《花瓶学霸重生日常》 第1章 直播倒计时 “观众朋友大家好,这里是由央视综合频道、新闻频道、国际频道、音乐频道……为您并机直播的大型特别节目——大音希声,穿越千年的历史华章!” “今天,我们将走进历史,共同探寻这些精美绝伦的古代珍贵乐器背后,那些鲜为人知的动人故事,一起聆听尘封千年的国之瑰宝为您奏响新世纪的乐章……” 两位王牌主持人铿锵有力的对词声传入李如意的耳膜,她紧张地坐在幕后一角,手心里全是冷汗。 明明还有一小时,她却有种直播已开始的错觉。 晕场,晕场,又特么不可救药的晕场了…… 李如意像捞救命稻草似的胡乱抓过瓶矿泉水,填充勇气般咕咚咚猛灌几大口。清清嗓子,发现留在矿泉水瓶口上的大片口红印,艾玛,又得补妆了…… 主持人忽然停顿下来,扶着耳塞边听边点头,问号脸转身向后寻找。 工作人员脚踩风火轮般跑到李如意跟前抱怨:“李大博士,没听见导演叫你?你……怎么把耳机摘了?戴上快去!” 李如意赶紧放下补了一半的口红,手忙脚乱塞上耳机,咬咬牙,套上那双一直搁在椅子边的九寸跟高红底鞋,一歪三扭往前走。 没出三步,果断折返回来换回平底,一溜小跑按导演指使冲到要她待的地方,对着切换的直播指示灯咧咧嘴,努力保持微笑。 “她怎么回事?”看着监视器屏幕上那张表情僵硬、目光惊恐的脸,总导演忍不住飙了句粗话,他捂住话筒,怒发冲冠地质问一众副手。 大家表示很无辜:“她平时练习不这样,一直表现很好……” “开玩笑!平时再好有屁用,谁负责联络她?去解决!”导演嗷呜一声吼。 不怪导演生气,准备今天这场节目太不容易了。仅从各地博物馆千求万求,动用数不清的资源,历经一道道卖身契般的保证手续,把堪称各大博物馆镇馆之宝的珍贵乐器以国际最高安保级别,最专业的维护团队捧星星捧月亮般安全运抵此地,已经快要花光全部力气,过程很让人肝疼。 八千年前的骨笛,七千年前的骨哨,新石器时代的陶埙、陶钟、陶铃、陶角和石磬,夏商周的精美金、石乐器,西汉壮丽的整套编钟,还有任选一件都价值难以估量的唐代九霄环佩琴,螺钿紫檀阮咸、宝钿木画五弦琵琶、凤首箜篌,雕玉横笛、尺八、吴竹笙…… 能把这些东西凑在一起,已经足以惊掉人们的下巴。但今天的重头戏,是两样极具传奇身世的重器登场。 第一件,是司马相如用一曲《凤求凰》情挑卓文君夜奔,成就千古佳话的绝世名琴——“绿绮”。 第二件,是史书与传奇话本中记载过,风流天子唐玄宗李隆基同志赐给爱妃杨玉环美眉那套雕镂奇绝的玉石编磬。 这两样乐器,一直被认为湮灭在了历史的尘埃里,更有专家嗤笑,说这是酸腐文人为了附庸风雅而编造的美丽传说。 然而几个月前,在伦敦那场着名的春拍展上,这两样东西以石破天惊的姿态忽然出现在最重要的位置,一时惊掉无数人眼球。 难以置信的是,经满腹狐疑的华国考古专业人士反复鉴定,确为真品。 划重点——起拍价高的令人咋舌。 消息一经爆出便不断滚动发酵,人们纷纷在问:失踪n年的国宝怎么会无缘无故流失海外?是被偷还是被抢?! 拍卖行表态:卖家匿名,强调此乃私人藏品,无涉抢掠贩卖,严正拒绝与有意参与竞拍的买家有任何私下交涉。想要?拍卖会上见真章。 这个回复使华国的舆论进一步升级,在各大媒体和交流平台上引起了一场堪称核爆级的轩然大波。 最终,在血雨腥风的竞拍现场,一位不愿透露身份的买家以电话竞拍的方式,赢得了这两样珍品。 “绿绮”的落槌价高达93,100,000英镑;而在一众志在必得者的惨烈竞逐下,那套玉石编磬更拍出了史无前例的3.97亿英镑——新纪录诞生了! 这是那天全世界各大媒体的新闻头条。 加上拍卖行收取的至少10%的佣金,李如意实在想象不出,要是全换成嘎嘎新的红票子,得装满多少间房? 而拍下这两样稀世国宝的土豪买主,转手就赠送给了华国国家博物馆。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热血沸腾网友们经过锲而不舍的发掘,终于人肉出是咏而归集团的杰作——老板杜云飞是个低调的令人发指的家伙。纵横商圈十数年,媒体只拍到他一张走动中的模糊侧影,私生活?欠奉。 李如意作为一名音乐考古学专家,今晚的任务就是担任这两件惊世乐器的专业解说。 因这两件极带话题热度的乐器,节目尚未开始,网络在线的互动参与人数就轻松突破了三千万,预计直播开始后,这个数字将以几何式跃升飞速增长。 完成最后一次走位的李如意步履虚浮的回到座位上,手脚冰凉,脑海里一片空白。 话筒里的导演硬生生憋住了咆哮,但主持人,摄像,舞台监督……目光里的焦灼与绝望藏也藏不住。制作人抱头蹲在墙角,面壁思过他是该祈祷奇迹发生还是干脆一头撞死自己算了。 李如意捂了会儿脸,机械地拧开水瓶盖,咕咚咚猛灌下去。 “哎哟喂,李大博士,您看起来有点紧张啊!” 听见这个娇滴滴的声音,李如意一口水险些呛死自己。她放下水瓶警觉转头,发现降落在眼前这位艳光四射的红裙女,正是她最想掐死的昔日同学兼情敌,专挖闺蜜墙角的头号狐狸精金巧颜。 金巧颜宣示主权般紧紧缠住胳膊的超级帅哥杨鸣轩,如今已是蜚声国际的着名小提琴家了。 看见他,李如意隐忍地牵了牵嘴角,下意识挺直了脊背,不想理睬这对狗男女。 杨鸣轩尴尬地笑了笑,稍稍有些迟疑:“如意,我知道你肯定行……只要别紧张,一定要相信自己,加油!” 相信你个头!李如意在心里痛骂。 打量着李如意的表情,金巧颜“嗤”地笑了一声:“唉,千好万好,总砸在临门一脚,如意,这么些年了,老毛病还没改啊,实在不行我替你?” “我没问题!”面对金巧颜赤|裸裸的挑衅,李如意面容寡淡地昂了昂头,“怎么,全世界那么些舞台还不够您两位嘚瑟,跑这儿来刷存在感?” “不是为了给您这位老同学捧场吗,”金巧颜不为所动,目光落在如意椅子旁边那双红底鞋上,啧啧了两声:“呦,christian louboutin啊,假的还是借的?” “巧颜……”杨鸣轩微微蹙眉。 “操心事真多,跟你有关系?”李如意按捺不住胸中的怒火,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 金巧颜说的没错,这双鞋是好基友硬借给她的,说鞋子对女人来说很重要,头回上这么隆重的节目,绝对不能输阵。否则就凭她,下半年房租还没着落,哪有余钱买这种奢侈品。 “如意,如意,你为什么没有练习,为什么还坐在这儿……”这边还没消停,背后有个巴拉巴拉的声音响起。 闻听此声,李如意哗啦起身推开椅背,头大如斗。 她的顶头上司,同时也是她的博士导师,华国艺术研究院副院长顶着万年不变的地中海发型,一脑门亮晶晶的汗,颤巍巍地往这儿赶。 大概是因为太过焦虑,承载着制作人和总导演最后希望的王副院长,居然没发现乐坛巨星杨鸣轩在此。 “如意啊,这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关系到咱们全院的荣誉,你是我一力推荐的,就因为你还不是咱院的正式在编人员,我顶着多大的压力啊!你可千万不能丢老师的脸,一定得争气……”王副院长每回出现,都有种话痨附体之感。 金巧颜幸灾乐祸的冷眼旁观,杨鸣轩想拽她离开,她偏不走。 “你为什么会紧张呢?我觉得还可以克服一下嘛,你看,平时练习的时候不是挺好吗?只要保持住平常状态就没问题,咱们音乐考古学爹不疼娘不爱……这回能不能申请到那笔科研经费,全看你表现……” 杨鸣轩终于劝离金巧颜,在观众席前排双双落座。 李如意默默咽了口唾沫:“王老师,这么重要的活动我都代表研究院出面了,工作编制的事是不是可以解决了?” “嗯嗯,会考虑的,哦,今天的事是头等大事……” “……” 直到直播前五分钟,王副院长才被絮叨的想挠墙的工作人员死命拽走。 如意着急想去厕所,却被化妆师劈面拦住,一边替她补妆一边做心理建设:“宝贝,放心大胆的上,你这种脸型最上镜,不走演艺圈可惜了,来来来,笑一个,对!这多漂亮。” 化妆师是个热心肠,“你这身衣服搭配不错,高跟鞋不常穿是吧,赶紧换上走两步,省的等会儿不习惯。” 听了化妆师的话,李如意套上那双九寸高的高跟鞋来回练习走路。这档口,直播前最后十秒的倒计时开始,两位盛装华服的主持人在一群舞衣飘飘的女孩簇拥下隆重登场。 金声玉振,悠扬的音乐声鼓舞着李如意的士气,尤其当她看见观众席上的金巧颜用一种准备看笑话的目光挑衅地盯着自己时,她的头脑忽然变得前所未有的冷静。 如意踩着高跟鞋挺直腰板,那种梦魇般如影随形的怯场感,伴着激荡人心的编钟鸣响消失不见。 第2章 直播现场 直播正式开始。 李如意首次出场的时间安排在第19分钟。她将在两位主持人配合下为观众介绍名琴“绿绮”。 等待上场的功夫,身边掀起阵阵声浪。 “快看啊,这才刚开始,网上互动人数已经突破五千万了!”看着实时监控的数据,工作人员声音激动的变形。 “我的天,留言根本看不过来……哇!弹幕,快看弹幕,画面全盖住了!呜呜呜……这么多年了,咱们的节目从没达到这种关注度……”一位女工作人员眼眶中盈满泪水。 “omg,照这么下去,咱们的服务器能承受住吗!”技术小哥一跃而起,抓着手机飞跑出去找支援。 “收视率,收视率,快看快看,收视率破记录了!”说话的人声音颤抖。 “天哪,天哪!还在涨,还在涨,网络和收视率都在涨……”广告部的人难以置信地猛揪自己头发,“卧槽,我了个大槽!早知道多卖几条广告,卖便宜了,卖便宜了!” “都等着看绿绮,都等着看绿绮,刷屏了,刷屏了!” 李如意刚刚平复下来的心情,被后台弥漫的癫狂气息所刺激,她盯着直播显示屏,抖得像片秋风里的树叶。 就快到她了,就快到她了。 面对暴涨的人气,电视台不失时机地果断插播广告。 广告结束,为了烘托气氛,镜头在掌声雷动观众席上成片扫过。在工作人员引导下,现场的观众因为“绿绮”即将登场集体起立欢呼雀跃。最后,镜头居然落在了前排就坐的乐坛巨星杨鸣轩和金巧颜身上。 看见自己身影出现在大屏幕上,风情万种的金巧颜挽住杨鸣轩的胳膊,向镜头妩媚的招招手,送出一个飞吻。 “哇哦,”身边几个年轻人炸锅了,“小提琴王子杨鸣轩!他居然来了,太棒了,我得找他要签名!咦,那是他媳妇?” “对,漂亮吧,花腔女高音,刚拿了两个国际大奖,据说是下一部大型歌剧的主演,郎才女貌……卧槽,还亲上了,一言不合撒狗粮,还让不让咱们单身狗活了。” 李如意脸色铁青地瞪着屏幕,直觉金巧颜是故意的。 该到李如意出场了,她站起身,按导演的要求就位。 随着耳机中的倒数提示,一束柔和的光线落在李如意和“绿绮”身上。 这是个专门搭建的古风小舞台,“绿绮”被妥妥地安置在一张精雕细刻的黄花梨木琴桌上,一缕熏香在不远处袅袅升起。 想起金巧颜骚包爆屏的表现,如意忍住难捱的紧张,发誓绝不能让她看自己笑话! 两位主持按原先的设计,先是一唱一和地表达了对“绿绮”重现人间,回归祖国的兴奋惊喜和慷慨感叹。 女主持:“相信大家都听过一句诗‘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诗作者是西汉时期的着名才女卓文君,当时的大才子司马相如就是用我们面前这张古琴,在弹奏了一首《凤求凰》后赢得美人心,上演了一场才子佳人的千古绝唱。” 男主持:“李博士,您是音乐考古方面的专家,据我所知,您还精通古琴演奏,能不能给大家介绍一下,‘绿绮’这把琴的独特之处?” 总导演、主持人、王副院长……看过李如意最后一次表现的人全屏住了呼吸。制作人以手遮眼,摸了摸口袋里的速效救心丸。 李如意深吸一口气:“‘绿绮’的造型浑厚饱满,圆首,内收双连弧形腰,形制为伏羲式。这张琴以桐木作面,梓木为底,我们可以看到在琴底的颈部刻有‘桐梓合精’四个字的篆书填绿,这是‘绿绮’特有的标记。” 带着专用手套的如意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这张价值连城的珍贵古琴。 随着李如意的解说,摄影师的特写镜头紧紧追随她的手指之处。 “‘绿绮’的琴身漆色为髹栗壳色与黑色相间,局部有跦漆修补过的痕迹,纯鹿角灰漆胎,发蛇腹间冰纹断,玉徽、玉轸、玉足、龙池圆形、凤沼为长方形……” 制作人听到这儿,指缝间的眼睛慢慢睁开,缩回了摸着速效救心丸的手。 面向普通观众,装逼专用的掉书袋不能多,必须讲点通俗易懂的:“我们看,这张琴的面板为圆,象征着天空,底板为平,象征着大地,十三个琴徽分别象征十二个月,而居中最大的琴徽代表君,象征闰月。” “岳山代表高山,琴弦代表流水,龙池凤沼代表江和海的概念,天地人之间的关系,完全从这一张琴的身上体现出来……” 两位主持人暗松一口气,故作小白状向李如意不断发问,李如意一一解答。 中规中矩解答完毕。在给足了“绿绮”镜头后,另一个舞台上的《凤求凰》徐徐奏响。扮作卓文君与司马相如的演员在云雾缭绕的舞台上翩翩起舞,有位穿着写满诗词长衫,雌雄莫辨的歌手一脸牙疼状开唱:“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完成任务的如意回到后台,工作人员看她的表情轻松多了。化妆师对她啵个飞吻:“宝贝,perfect!” 李如意瞥一眼金巧颜,发现金巧颜神情孤傲的拧身看舞,显然,让想看笑话的她失望了。 看到杨鸣轩时,如意的内心依旧隐隐作痛。 王八蛋! 如意拧开水瓶喝了一口,把劈腿男和小三在心里骂了无数遍。 “天呐天呐,网络在线人数破一个亿了!”还是那位大呼小叫的哥们,“哇,如意姐,你红了!网上都在讨论你……你看你看,你和‘绿绮’的截图满天飞!” 如意随口附和两句,兴致缺缺,这玩意有毛用,有钱吗?能解决姐的工作编吗?能空降一位吊打杨鸣轩,气死金巧颜的高段位男友吗? 喧嚣过后,都是浮云。 想到这儿,如意又灌了几口水。 “如意,该上场了!”有人跑来催促。 这么快?李如意愣了愣,刚才光顾着腹诽渣男女了,忘了时间飞快。 “我去趟厕所。” “不行,来不及!这个节目是今晚的压轴,不能出任何意外,导演让你提前过去……忍忍吧,坚持一下。” “哦。”如意迈开步时才发现脚疼得快要断掉,后悔刚才没有把鞋脱掉休息一会儿。若不是金巧颜在场,她恨不能脱下鞋子提着走。 网上的热度像芝麻开花般节节高。 刚才展示的“绿绮”虽然养护良好,但没彻底摸清文物状况前,没人敢实打实的上紧琴弦用来弹奏。 马上要出场的这组玉石编磬就不一样了,由专业人士偶尔敲一敲还是可以的。今晚负责演奏的,就是她李如意。想想竟能与大名鼎鼎的杨玉环使用同一架编磬,真让人心怀激荡。 一番讲解后,李如意憋住紧迫的尿意,双手拎起乐槌,为观众敲打了一曲《茉莉花》。 清脆悠扬的乐声,亲切熟悉的曲调,令网上的讨论彻底沸腾。 “卧槽,太炫了,太酷了,太好听了!” “整块整块的玉啊,整块整块的玉啊,踏马的都是最好的羊脂玉啊!” “快看细节!受不了,这雕工简直逆天了,凭那时候的工具,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3.97亿英镑!土豪,正牌土豪,呜哇,为什么?为什么?人和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什么3.97亿英镑,你没算上拍卖行的佣金和其它费用,全下来得奔五亿!” “五亿英镑……想哭,杜云飞,那人叫杜云飞是吧,呼叫土豪求包养!” “飞飞老公,你缺不缺腿部挂件,会铺床叠被懂事乖巧外语过四级那种。” …… 坐在家里电视机前的杜云飞对这些浑然不知。 他觉得李如意演奏的这首“茉莉花”相当不错。带着小小的成就感和由衷的快意,他舒展地伸开大长腿,把自己惬意地陷进沙发里,拧开一小瓶冰啤畅快地喝了一口。 “喵!”杜小喵蹭地跃上沙发,对铲屎官霸占自己宝座很不满意。 “乖了。”杜云飞捞过杜小喵抱进怀里,讨好地替主子捋捋毛,再抬头时,差点惊掉下巴。 直播圆满结束。完成任务的李如意胸中一松,想活动一下僵硬的脚腕。她动了下左脚,忽觉丝袜在九寸高的鞋里不受控的打滑,鞋跟一歪,整个人毫无征兆的猛摔出去。 一切发生的太快! 节目虽然只剩下字幕在快速滚动,但现场画面并没切断。于是电视机前,网络直播还有现场的所有观众们,目瞪口呆地眼看李如意虽然努力躲避那架玉磬,还是终究未能幸免的狠狠撞在了架子上。 叮叮当当,嘁里喀嚓,稀里哗啦,咣里咣当。 如同多米诺骨牌,成排的玉磬接连摔下。 穿越一千多年,来回漂洋过海都安然无恙的国宝重器,残破一地。 现场,惨不忍睹…… 第3章 重返十七岁 晚上十二点的城乡结合部。 鸭舌帽、大墨镜、整张脸用最大号口罩捂的密不透风,李如意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瑟缩在墙角观察良久,怀抱从自动贩售机买到的饮食,迅速走到辆二手旧车前,打开车门钻进去。 她把身体蜷缩在不易被发现的阴影里,警觉地看看车外,确定没有异常,才放下手中的东西稍稍松了口气。 自从把那架价值连城的国宝玉磬撞毁后,李如意在蓝星网民最想掐死的人类祸害精榜单上,实力碾压一众臭名昭着的毒枭恶棍杀人魔,名列第一。 谁让华国人多呢,她现在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激起全民愤慨的人民公敌。 “千古罪人李如意”、“李婊|子滚粗来谢罪”、“论李贱人的一千种死法,新死法楼下继续补充”、“开启全民搜索,活捉祸害精!”、“八卦小马甲之扒皮李如意”,诸如此类的热帖在各大论坛微博朋友圈持续刷屏,热度不减。 愤怒的网友连她上幼儿园时吃不净盘子,从小浪费国家粮食的事都揪了出来。凡她待过的地儿,一切经历被扒了个底朝天,有的没的真的假的反正只要是屎盆子,往她头上扣准没错。 金巧颜恰逢其时地接受了几家媒体专访,镜头上的她长发披肩、楚楚可怜,朦胧美的花仙子裙,捏一条真丝双面绣的手帕,欲语还休,泫然欲泣。 被采访记者“逼问”出昔日老同学用各种下流手段抢夺自己未婚夫——乐坛巨星杨鸣轩的斑斑劣迹后,金巧颜一边隐忍状拭泪,一边对着镜头真诚表达:愿李如意从这件事后接受教训,正视过错,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妈卖批!”看见这段报道的李如意被彻底惊呆了——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可以把自己干的龌蹉事添油加醋反咬一口栽赃到受害者身上,她不怕下雨遭雷劈? 一石激起千层浪,新一轮的热帖画风愈发清奇:“脑残李的小三养成记”,“求问:以李狐狸精的智商,她是怎么考上博士的”,“悲愤!被潜规则葬送的国宝”…… 老爸老妈受她牵连,躲在家里门不敢出,据说家里的钢化玻璃窗上满是被砸出的斑斑点点。 让父母这把年纪跟着自己受苦,是李如意最无法忍受的。 秋老虎正发威,穿戴全副武装的李如意坐在闷热的车厢内汗如雨下。她犹豫了一会儿,看看午夜时分寂静的街道,启动汽车打开了空调。 国宝摔得残破不堪,就是神仙降世也无法复原。 愤怒的房东二话不说,抡起扫把就把她赶到了大街上:“我是倒了多大霉,把房子租给你个祸国殃民的王八蛋,滚!” 工作不用想了,连她可怜的博导王副院长业已引咎辞职。 五亿英镑…… 岂止是五亿英镑的问题…… 脑仁疼。 如意拆开食品包装吞几口面包,墨镜下的眼球上布满了红血丝。她已经很多天没能好好睡一觉,吃顿饱饭了。 试过叫外卖,但一向温柔敦厚外卖小哥认出是她,立即义正言辞地拒绝服务。 现在的如意居无定所。 拜发达的网络所赐,辨识度极高的她走到哪儿被骂到哪。连最便宜的小旅店都住不进——旅店老板娘看清她的身份证后,叉腰就是一通三字经的狂骂,骂的她鼻青脸肿,仓皇出逃。买菜经过的大妈们听说是她,顿时忘了节俭,捞起菜筐里的鸡蛋菜叶就往她身上丢。 直到惊动110,才被最可敬的警察叔叔解救。 …… 李如意不明白,她怎么就混到了这份上? 这辆旧车,是李如意求借给她高跟鞋的那位铁杆好基友替自己租的。虽然租金让囊中羞涩的如意觉得肝疼,但总得有个遮风避雨的栖身之处吧。 夜很静,空调温度很舒适,如惊弓之鸟般神经紧绷到极点的如意终于能松口气了。口中咀嚼的面包还没来得及吞下,困乏至极的她脑袋一歪,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 朦胧中,她好像感觉自己漂浮了起来,像个局外人似的看着车里沉睡的自己。 咦?分|身术还是做梦了。 “李如意!”一个严肃的女声响起。 意识被硬生生拽回身体。李如意只觉头脑昏沉,浑身难受,眼皮酸涩的睁也睁不开。看来,她又被“热心”网友或媒体记者搜索到踪迹,大半夜躲进车里,依旧不消停。 “李如意!”还是刚才那个女声。 李如意对各种难听叫骂已经麻木,何况这种不疼不痒的指名道姓。叫吧叫吧,她艰难地挪挪身体,不愿睁开沉重的眼睛。 有人推了推她:“你不是叫李如意吗,快醒醒,就到你了。” 李如意猛地打了个哆嗦,谁推她,谁推她?车里除她之外没旁人,半夜三更见鬼了! 李如意吓得浑身寒毛直竖,强忍尖叫抱住肩膀睁开眼……愣了。 她不是在车上吗,怎么穿越到了一间教室里?眼前黑板上写着八个大字:放松心态,认真备考。 身边三五成群的坐着几十个高中生年纪的孩子,每人的样子都像是精心打扮过,气氛安静而紧张。她身上穿着件款式老旧的黑色羽绒服,坐在教室第一排的墙边上。 什么情况,时空转移? “喊你半天不吭声,居然睡着了,心真大!”声音严肃的女孩像个学生干部,身上套着件小鹿花色毛衫,蹬一双栗色雪地靴,嘀咕了李如意一句。 看见她,李如意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这女孩何止是认识,简直不要太熟:正是借给她高跟鞋,替她租车的过命好基友许丽莉。可眼前的许丽莉看起来年轻十几岁,正值花样年华。 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 见这个昏睡的考生终于清醒,许丽莉不满盯了她一眼,对着教室里的人宣布:“大家注意,第七组考生已经开始候场,等会儿我会带第八组的五位同学过去,请第八组考生提前做好准备。” 李如意甩甩头,懵懂又恍惚。 她努力搜索着记忆深处,包括身上这件黑色羽绒服——这应该是她十七岁那年第一次参加音乐专业高考,音乐学理论考试的面试之前。 那一年,就因为面试考砸了,她没能拿到这家顶级音乐学院的专业合格证,被迫复读一年,身心俱疲,遭了好大罪。 难道上天见怜,给她一个重返十七岁,人生重来一回的机会? 第4章 热情奏鸣曲 哈哈哈哈,开玩笑,她刚撞毁了一件极其珍贵的国宝,是个摧毁人类文化遗产,24小时等候政府传唤,恨不能自杀谢罪,欠债五亿英镑的超级倒霉蛋。 一言不合就重生?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梦游?妄想症?平行世界?还是因为压力太大潜意识启动自我保护机制,为逃避现实干脆精神分裂而出现的幻觉? 李如意脑海中瞬间涌入无数狂想。 “你没事吧?”许丽莉发现了她的异常,“你脸色不太好。” “我……”青春版好基友许丽莉正活生生站在自己对面,能说能跑会喘气,精神分裂者的世界能真实到这种程度? “请问,我可以……去下洗手间吗?” 许丽莉皱眉想了想:“那你得快点。” 得到允准的李如意手脚笨拙的绕开桌椅走出门。看清走廊上的场景后,一颗心如撞鹿般越跳越快。她低下头,像怕被认出似的飘飘忽忽朝洗手间快步走去。 她不用带路,因为她太熟悉这个地方了。在这儿,她念过四年大学,三年硕士,整整耗费了七年时光。 对着洗手间墙上那面被水汽锈蚀的边缘略显斑驳的镜子,李如意在呆立了一会儿后,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疼! 非常疼! 这不是幻觉,不是做梦,更不是精神分裂或发了疯,她是真的重生了。 镜子里的自己青涩稚嫩,没修整的眉毛乱的像团草,胶原蛋白丰盈的脸蛋上,妆画得惨不忍睹——当年她的审美是有多糟糕。 黑色羽绒服内,打算面试穿的藏青色开衫显得她老气横秋,无精打采。 回想当时,选这件衣服是为了衬托一种“沉稳持重”的气质,让考官觉得自己是下定决心“板凳要坐十年冷,文章不写半句空”誓将毕生精力奉献给伟大学术事业的正经考生。 “脑子有病!” 憋不住骂自己句粗话后,前世的记忆滚滚而来。 李如意扶墙稳了会儿神。 她的心在咚咚狂跳,血液在全身血管里汹涌流淌,她几乎能听见自己体内血流湍急的呼啸声。 上辈子,她活的太窝囊了! 再来一回,她的人生必须变个样! 她不能再被人欺负!不能在替自己争取利益时瞻前顾后、缩手缩脚;不能再以“孔融让梨”为至高无上的美德,事实证明不仅没人领你情,还会把你手上最后一个梨子抢走。 她不能在需要自己发光发热时胆寒退却,不敢表达;不能再像个傻子二百五似的遇事只会忍气吞声,暗中饮泣,然后劝自己“吃亏是福”。 她不会再自诩清高,摆出一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谈钱伤逼格的臭脸,结果辛辛苦苦博士念完连半年房租都付不起。 如果这会儿时间够,她还能列一百条! 往事不堪回首,她过得是有多窝囊……她受够了! 李如意双手撑着洗脸台,瞪大眼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不过,现在的她没时间缅怀过去,她得先把眼前这场面试应付过去。 不,不是应付,既然上天开眼,给她个重来一次的机会,她绝不能重复上辈子的命运,比如复读。 她要扭转乾坤,把当年考砸过的这场面试考好,改变命运轨迹,提前一年上大学! 提前一年上大学就可以…… 如意嘴角浮起个不太纯良的笑。 神思飞了五秒后,如意不敢耽误。她看看镜子里的妆容,就着水池边的洗手液洗干净脸。面色苍白不要紧,她揉搓着脸蛋原地跳啊跳,强迫自己在最短的时间内打起精神,同时咬咬嘴唇,让嘴唇看起来有点血色。 头发跳毛了,她用手指蘸点水拢拢碎发,把低矮的麻花辫打散梳成高高的马尾。脱下那件让她看起来老十岁的藏青色开衫,宁愿只穿一件白衬衫应考。 照照镜子,虽然打扮简单,但胜在干净清爽,十七岁的青春无敌。 “李如意,你快点,八组的五位同学已经考完两个了,第三个刚进去,就剩你和另一位同学了!”考场服务的许丽莉急匆匆追杀到了卫生间。 看见她,如意有种发自内心的亲切感。 “只穿一件衬衣考试?”大冬天的,许丽莉看着都替她冷。 “嗯,”如意笑了笑,“没事,我不冷。” 许丽莉一边带着如意往候考区走,一边从自己的小鹿花色毛衫内解下一条漂亮昂贵的丝巾:“戴上这个吧,能暖和点,也衬脸色……哈哈,如果你不嫌弃。” 如意感激的接过丝巾:“谢谢你。”不得不感叹,人与人的缘分啊。 面试包括三个环节:1、考官提问,了解考生的音乐理论素质和文史哲等基础知识;2、演唱一首地方民歌或戏曲;3、演奏三首有相应难度要求的钢琴作品,包括一首练习曲、一首乐曲和一首赋格曲。 等待进场的功夫,李如意翻出了背包内随身带的钢琴谱。上辈子考试因为紧张,她哆里哆嗦的一遍遍断在琴上,最终是含着眼泪告别了考场。 她仔细温习了一遍琴谱,时间刚好够。 重新走进面试考场的李如意扬起眉毛,舒展肩膀。白衬衣,小黑裙,那条绚丽的丝巾为她增色不少。她知道,礼貌与微笑是女孩最好的装扮。 看到这个朝气蓬勃,笑容灿烂、青春洋溢的女孩走进考场,疲惫不堪的考官们感到眼前一亮。 面试开始,考官们问了她几个问题。对念过博士的如意而言,这些问题不过是小菜一碟。答题过程中她始终面带微笑,谈吐儒雅,对答如流。 几位考官心里揣摩:功底不错,态度也好,是个好苗子。 演唱环节,李如意大大方方的唱了段越剧《红楼梦》里的《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她左一句男声贾宝玉,右一句女声林妹妹,演绎的丝丝入扣,声情并茂。有个考官忍不住笑问:“跟名家学过越剧?” 李如意笑了:“跟妈妈学过一点。”实际上她妈妈只是喜欢听戏而已。 钢琴演奏环节。 李如意坐在考试用的斯坦威钢琴前,对着黑白琴键沉默了一会儿。 她从小被按在琴凳上哭唧唧的练琴,牺牲了几乎所有周末和别的小朋友玩耍的时光。因为老师说她有天赋,父母更期望她长大后能成为一名优秀的钢琴演奏家。 在名师严苛的要求下,个性敏感、懦弱,很少得到鼓励的如意在第一次演出失败后,不可逆转的形成了条件反射式的晕场。无论私底下演奏的再好,只要有听众,保准砸锅,不断在台上都算万幸。 这就是她最终改弦易辙,选择音乐学理论专业的原因。 “开始吧。”考官催促。 第一首是肖邦的《c小调“革命”练习曲》。 双手放上琴键时,如意内心有些惶恐,还未能从昔日阴影中彻底摆脱出来。但自从第一串音流在指尖下流淌出后,有一种她从未体验过激情在她体内缓缓升起,越燃越爆。 她的双手像被施展过魔法,在琴键上飞舞奔跑,释放出烈火般炽烈的音符。湍急滚动的音流和刚毅的曲调爆发出浩浩荡荡的猛烈咆哮,像只不屈的海燕在大海的波涛里搏斗、飞翔。有那么一刻,她感到自己融化在了音乐里。 演奏完,李如意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她模糊意识到,现在的自己跟过去不太一样。 为了证实猜想,在得到考官允准后,她立刻开始演奏第二首作品:贝多芬的《f小调“热情”奏鸣曲》。 她感到有一股说不清源头的洪荒之力在身体内滚滚流动,比演奏第一首练习曲时来的更澎湃更汹涌。 她试着不去按捺这股力量,而是顺从地跟随它自然流淌。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奏响了音乐主题,在这台稍嫌老旧的斯坦威钢琴上以光芒四射的激情,用音乐迸发出规模宏伟,气势磅礴的热情呼喊。 考官们有点发愣,场外候考的考生和服务人员已然听呆了。 因为时间关系,主考官忍痛打断了李如意的演奏。最后一首作品只象征性地听了个开头。 “我想问一下,”主考官推了推眼镜,“你兼报钢琴系了?” “没有,我只报考了本专业。”如意如实回答。 “知道了。”主考官点点头,示意她可以离开。 走出考场的李如意在一众如看视英雄般的目光里匆匆穿过。 其实她自己的惊讶比旁观者更甚——上辈子,即使在状态最佳之时,她也从没演奏的如此精彩。 那种隐隐约约的感觉在李如意心中变得愈来愈强烈——她的技能,可能远不止这样。 第5章 地下公馆 “你弹得太好了!”许丽莉听得两眼发光,一脸崇拜的表情,“你真没兼报钢琴系啊?” “真没有。”如意把丝巾还给许丽莉,向她由衷地表达感谢。 “没报钢琴系有点可惜了……”许丽莉感叹了一句。 “认识一下,我叫许丽莉,”许丽莉大大方方地伸出手,“回去好好复习文化课,师姐看好你哦,加油!” “许……师姐好!”李如意握住她的手,心说我也想早点做回你的学妹,“师姐,可以请你吃顿饭吗,如果行的话,你什么时候有空?” 跟上辈子一样,两人见面就觉得彼此投缘。重生归来,李如意特别想早点熟识这位好基友。 “嗯,”许丽莉看了看走廊上还在候考的考生,“我也想跟你吃个饭聊聊天,可今天不行,你看还有这么人没考呢,估计晚上得加班。明晚怎么样,要是明晚没安排,咱们约起来,你住哪儿?” “明晚行,我就住在音乐学院对面的地下公馆。” “地下公馆?你住那儿啊,哈哈,离这儿距离近,挺方便的。”许丽莉爽朗地笑了。 “地下公馆”是个戏称,真名叫“光明旅社”。但光明旅社其实一点不光明,因为它是由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为防备对手对华国进行“毁灭性核打击”,全民备战“深挖洞”时挖掘的防空洞而改造的旅店。 因为绝大多数客房深入地下,旅店内终年阴暗潮湿。即使24小时开启不太灵光的通风设备,还是弥漫着一股年代久远、腌渍透彻的霉味。 因为它与音乐学隔街相望,占据地理优势,更重要的是价格相对便宜。不但长期包月有优惠,还适时面向考生推出了按小时收费的练琴房服务。所以它是一众苦行僧式的考生来音乐圣殿修行磨练的重要首选。 当然,贵族是绝对不会选那儿落脚的。 在那个需要终日开灯,光线昏暗,体感不适的逼仄旅店内,经常飘荡出国际水准的悠扬琴声和动听的抒情咏叹调。听店主掰着指头数算,有不少着名演奏家和歌唱家是从他那儿走出去的呢。 李如意的妈妈林诗涵作为千里陪考的众多家长之一,就是陪着女儿住在这所人才辈出的地下公馆内。 “我知道了,明天傍晚去找你,去前跟你联系。” “好的,咱们说定了!”两人愉快的交换了电话号码,李如意离开了考场。 刚走出考试大楼,李如意一眼看到在楼外焦急等待的妈妈。 在s省某高校文学院主讲《华国古代文学史》的妈妈林诗涵,那时还算年轻。 “妈,不是说好让你在旅店等吗,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考场里不允许开手机。” “我知道,我就是……”因为家长不允许进入考试大楼,妈妈林诗涵已经不知在外面等了多久。她浑然不觉自己的皮肤被寒风吹得干燥发皱,只顾小心翼翼地观察女儿脸上的神气,“妈妈在旅店待着没事,索性出来走走……不是特意过来的。” 回想前世,如意无法遏制的严重晕场是父母心中永远的痛,更是如意自己一直最痛恨却始终无法克服,最终陷入无限死循环的噩梦。 “妈,我今天考试挺顺利的。”如意向妈妈绽开灿烂的笑容。 “真的?”看着突然变得容光焕发的女儿,林诗涵有点发愣,虽然惊讶的难以置信,但她的眼睛一下有了光彩,“你今天……钢琴……没……没断吧。” “一点没断,发挥的特别好。”如意给了妈妈一个肯定的答复。 “是吗?!那回答问题的时候……你紧张了吗,唱歌的时候呢,唱出声了吗?” 看着母亲担心到极点的表情,李如意内心悄悄叹了口气。 唉,想想那时每回发挥不好或考糟的时候,她很少考虑父母心里可能比自己更难受,只顾自己心情不好,摆出张“别理我烦着呢”的臭脸。现在想想,真对不起他们。 而且,上辈子这次面试还考砸了…… 往事不堪回首,此生重来,一定要好好弥补父母。 听女儿说三项全发挥正常,林诗涵激动地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快给你爸打个电话,你爸在家里等消息呢。” 拨通家里的电话,如意向千里之外如热锅上蚂蚁般焦灼不安的老爸汇报今日战况。 李爸在反复确认女儿的面试一切正常后,惊喜的快要犯心脏病——史无前例、从天而降的好消息啊! 李爸一颗紧绷的心总算放下:“如意,你今天立了大功,老爸得奖励,今晚先让你妈带你去吃顿大餐,别怕花钱,想吃什么吃什么!” “好嘞,谢谢老爸,这顿饭不算奖励吧。”如意在电话里跟爸爸开玩笑。 “当然不算,老爸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大概是因为李如意打电话时声音稍大了些,吸引了从考试楼内走出的几个娉婷靓丽的女孩。她们打量了李如意母女几眼,带着股轻蔑的神情叽叽喳喳评论了几句,恰好飘进李如意的耳朵。 “村里来的吧,瞧那土里吧唧的穷酸样,也敢来考咱们校。” “没数儿的人多了,年年都有,不差这一个,挨一回教训就明白了。” “哎,别瞧不起农村人,村里也有土豪,不过你看她们……” 后面的话没听清,几个女孩埋头嘀咕两声,突然爆笑起来,咯咯笑着从她们面前飘然而过。 这些话同样传到了林诗涵耳中,她赶紧转移话题,试图分散女儿的注意力:“如意,今晚想吃什么,妈妈请客。”女儿从小敏感、脆弱,自尊心特别容易受伤,听见这话一定会难受。 但林诗涵不知道,她女儿李如意现已今非昔比。 如意满不在乎地收起跟爸爸通完话的诺基亚手机,不屑地目送几个尖酸刻薄的女孩走远。 刚一转身,如意就被从楼里走出的另一位女孩所吸引。不得不说,这女孩真漂亮!不,不止是漂亮,而是她浑身上下透出的那股优雅从容自信的气质。对,就是气质,气质真棒! 女孩一头烫的微蜷的大波浪梳理的妥妥帖帖,柔顺自然的披在肩上。一袭裙摆式的狐裘大衣随着她走路的节奏一摆一摆,却不觉得她张扬。细高跟的小皮靴踏在学院特有的青石板路上,发出嗒嗒的清脆声响。 察觉到有人注意自己,女孩向如意报以颔首一笑。从身前经过时只觉得一缕醉人的清香飘拂鼻端。女孩按了个什么东西,不远处一辆崭新的蓝色甲壳虫小轿车“滴滴”两声,灯光闪烁。 女孩上了车,似乎还躬身换了双鞋,发动汽车扬长而去。 如意看呆了——这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第6章 定个小目标 “唉,大学生打扮成这样,还开豪车,真是……”林诗涵摇头表示反对。 确实,在二十一世纪初的最初几年,华国大学生拥有自己汽车的还属于珍稀物种,何况是那年代开上街特别拉风的时髦甲壳虫。 若是过去,如意跟妈妈的意见肯定一致,会对这种身为莘莘学子却一派轻裘宝马的腐败奢靡做派表达坚定的不屑。 但现在的李如意却不这么想。 把小日子过的滋润舒服,把自己拾掇的漂亮耀目乃是天经地义之事,有什么错? 凡能考上这所学校的姑娘,必有过人之处。 女孩最美的青春就那么几年,世上哪朵花儿在盛放时期会把自己特意搞丑一点隐藏起来呢?那不是有病么,以前都是什么鬼逻辑!平淡无痕的渡过才是暴殄天物。 要再努力加把劲儿,能按以前自己不敢想,其实特想要的梦想中的样子,精彩过好每一天,这辈子才真算不白活。 低头看看自己和妈妈身上的衣服鞋子,如意心中很是感慨。难怪人家笑话,在这个小环境里,确实显得寒酸了点。 上辈子,父母为了培养自己,光替自己缴纳的各种昂贵的学费已经使尽洪荒之力。他们节俭度日,把能动用的钱几乎全投到了女儿身上。 一家人挤在套狭小的两室一厅里,始终没挪窝。好容易等她念完博士,工作尚没落实,就捅出那个天大的篓子…… 幸好回来了,否则那个世界的父母该多么悲哀。 不想了,既然回来,搞好自身建设,让一家人过上开开心心,舒服宽裕的小日子才是重点。 如意挽着妈妈的手臂走出音乐学院的大门。 临近下班时段的晚高峰期,街上的行人步履匆匆。因为这儿靠近地铁站,人流特别多。几个小伙子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卖力的派发传单,如意母女走过时也被强行塞了一份。 “这些乱发广告的真讨厌。”林诗涵被迫接过看了一眼,环顾附近没有垃圾箱,只好把传单往包里塞。 “什么广告?”如意问。 “卖房子的,卖不出去,满街洒广告。” “房子?给我看看。” 妈妈递过来的传单其实是份印刷精美的小册子,封面上写着“春季国贸房展”。 打开来,里面印着不少楼盘广告,包括楼盘价格、主打户型、优惠力度,还有类似“诗意的栖居”、“您的家,将在世界上留名”、“原创生活,十分空间”等充满诱|惑力的广告语。 才翻了不到两页,如意就挪不动腿了。 这个房价…… 她几乎想仰天长啸一声。 林诗涵随着女儿翻页的手看了两眼,拧着眉毛唾弃:“太贵了,开盘价六千三一平米,天价呐!” 然而李如意已经快被房价感动哭了。 遭到妈妈唾弃的这个楼盘她知道,地处天坛附近的黄金地段,是个主打小户型的着名小区。到她博士毕业那年,该小区的二手房交易价一平米轻松突破十万,想买还轻易找不到房源。 天下的事就怕早知道,如果能多囤几套这样的房子就好了…… 如意心潮澎湃地陷入了疯狂的遐想。 想着想着,念头不知怎么一下跳到了前世渣男友身上。 杨鸣轩追求自己那会儿既热烈又浪漫,惹得全大学人羡慕。后来,他获了国际大奖成了腕,出名赚了不少钱,她以为自己找到了可以依托终身的才子,没想到竟是个满腹花花肠子,转眼就跟她闺蜜干柴烈火腻在一起的负心汉。 渣男不可靠,金钱很重要!李如意咬牙切齿的做出了总结。 这次回来,她要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光彩照人,主动出击找男友。 划重点:她必须得找一个能把未来的杨鸣轩吊打的死死的,努力一辈子也休想赶上的人中龙凤,否则不如不要。 不然,今后对着金巧颜那张得意洋洋的整容脸,气都能气死。 万一找不到,她就想法儿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然后囤好多好多的房子。 先给自己定个小目标吧——最起码她也要集齐一整套扑克牌那么多的房产证。完成这个小目标的话,就算她后半辈子无所事事不工作,当个游手好闲的伟大包租婆,也是条很令人神往的出路嘛。 李如意捏着张春季国贸房展的宣传单,已经脑补出了在不远的将来,自己数房产证数到手抽筋,名车一长串,包包随便买,出门配哪身衣服鞋子得翻牌,坐豪华游轮和头等舱飞机周游世界,钻石首饰抛着玩……以及把金巧颜妒忌到脸变形的幸福生活。 “想什么呢,笑的这么开心?”林诗涵觉得从考场出来后的女儿像换了个人似的,跟过去的精神面貌截然不同。 “我在想,今后我要赚很多很多钱,让咱一家人过上好日子。” “马上要高考了,想什么赚钱?如意,你可千万别受她们影响,不是好事,将来你要能考进这儿上学,心思可别飞,妈妈就怕你学坏,学生时期啊,念好书学到真本事比什么都重要……”妈妈林诗涵为了及时纠正女儿贪图享乐、堕落腐朽的思想苗头,开启了副教授级别的教育模式。 李如意:“……” 好吧她知道,一时三刻,尤其是在她还没能展现出品学兼优,同时还特别能赚钱的能力时,是无法改变父母想法的。 第二天,在李如意的苦苦劝说下,开学后已经请假陪考两周的林诗涵提前返回了s省。 傍晚时分,许丽莉如约而至,开着她那辆耀目的红色polo车载上李如意,说不能让李如意花钱,她要尽地主之谊。 许丽莉的为人就是这么爽。 但李如意坚持要请客。 争论了半天,许丽莉笑了:“成,你请就你请,喜欢撸串吗,咱们吃烧烤去。” polo车轻松上路,那个年代的帝都交通还没拥挤到需要限号的份儿上。李如意越想越觉得奇怪——身边现放着一位土豪,榜样的力量怎么没对当年的自己产生半点影响呢? 想起以后帝都在尾号限行后依然解决不了道路拥堵问题,不得不推出比中彩票概率还低的车牌摇号政策后,李如意给自己加了条尽早买车的小任务。 帝都土着许丽莉熟门熟路,带李如意去了一带着名的烧烤区。她找了个好停车的大排档,刚下车环顾一圈,许丽莉就瞪大了眼:“哎呦,今儿怎么来了这么些豪车啊!” 第7章 “豪车?” 李如意跳下车跟在许丽莉身后围观了一圈,一边围观一边听许丽莉啧啧称奇:“艾玛,今儿是款爷们灵光一闪集体下乡体验生活来了吗,瞧这车,太他妈的骚包了!” 一辆看起来花里胡哨炫酷狂坏屌炸天的超跑,搁在这片烟雾腾腾,烧烤大排档林立的平民地界,瞧起来特别欠揍,让人恨不能上去踹两脚。 旁边已经聚集了不少满脸艳羡的吃瓜群众,眼神里夹杂着羡慕嫉妒恨的复杂情绪,对这几辆豪车尤其是这辆超跑评头论足。 李如意搜索了一下记忆,认出车标是保时捷,可即使是重生回来的她,也不记得以前见过这么炫酷的跑车。 许丽莉掏出她最新款的诺基亚手机,追星似的对着汽车左右狂拍。拍完看看图片,遗憾的不行:“光线太暗了,像素不够,完全拍不出感觉,唉,出门忘带相机了。” “这是保时捷吧?”如意问。 “对,保时捷911。”许丽莉答。 “保时捷911……好像不算太稀奇的车型吧。”李如意有点困惑。 “你懂啥?”围观群众中,一位啤酒肚大叔忍不住翻个白眼呛了李如意一句,有点小激动地讲解起来。 “你以为是普通911啊,这是限量版的911 gt1,地道的赛车血统,拿了好几回勒芒24小时耐力赛冠军呢,这个是911 gt1赛车改造后的街道版,生产数量少的可怜,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知道统共造了几辆吗,知道吗?” 大叔满脸傲娇地伸出一只粗短壮硕的肥厚巴掌:“街道版911 gt1的两个系列,全球统共只生产了25辆,想多要一辆都没有!” 如意心里嘀咕:25辆,您伸五个手指头干嘛,会算数吗。 大叔接着说:“其中一个系列,一共生产了不到5辆,咱们眼前这个就是其中一辆,今儿算是开了眼。怎么着,听我一讲,现在知道厉害了吧。”啤酒肚大叔发表完高论,得意洋洋地抱起胳膊,仿佛这辆车是他家造的。 “唉,各位大叔大爷们,拜托了您呐,离几辆车稍远点成不?我啊,最怕有黑心肠的趁人多挤在里头使坏,要是手贱给车划道痕蹭块漆什么的,咱小本生意,就是把我买了也赔不起啊。”烫着大波浪的烧烤店老板娘嘻嘻哈哈地跟大家交涉。 “卖了您?甭担心,您值钱着呢,把这几辆全买下还有得剩……”这些人中显然有几位和老板娘相熟,不失时机的与老板娘打情骂俏。 许丽莉听得失笑,压低声音说:“别看老板娘风骚,手艺可厉害,店里的烧烤确实好吃,走,外头满了,进去瞅瞅里面有没有空座,兴许今儿能围观一群活蹦乱跳的土豪呢。” 进了店,烧烤诱人的香味伴着浓浓的烟熏火燎气扑面而来,真香! 香的格外接地气儿,难怪一堆人不辞劳苦的大老远往这儿凑,生意太火爆了。 店里正当中,一张由几条桌子拼接起来的大号桌案旁,坐了一整圈穿戴富贵,吆三喝四霸气侧漏的贵公子,一手烧烤一手冰啤,撸串撸的正嗨,戳在人堆里显得格外扎眼。 李如意特意仔仔细细地多瞅了几眼,心说:敢情开限量版超跑的主儿,吃烧烤照样吃的欢啊。 “对不住啊两位,今天没地方了。”看见找座位的俩姑娘,赶回来亲自往中间桌上送烤串的老板娘表示抱歉。 许丽莉有点不甘心,在店里寻觅了一圈看有没有适合拼桌的,可惜全部爆满,座无虚席。 “走,咱们换个地儿,旁边有家也不错。”许丽莉叫上如意往外走。 “丽莉!丽莉!!”有人喊。 店里人声鼎沸,音浪嘈杂,许丽莉愣是没听见。 就要踏出店门口时,被一位忙到四脚朝天,但照旧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服务员提醒:“姑娘,您回头瞧一眼,那客人是不是喊您。” 许丽莉回头看,中间大桌上背对门口坐的一位小帅哥,正转过身来朝许丽莉热情地挥手:“丽莉,喊你半天了不理我,故意的吧。” 许丽莉扑哧一笑:“嗨,赵哥,你怎么在这儿。” 赵宇航站起身:“我这不是跟一群哥们来吃烧烤吗,怎么着,看见我在,转身就要走?” 许丽莉摊摊手:“没办法,这不是没地方了么。” “谁说没地方,”赵宇航立马扯起大嗓门吆喝一声“老板娘,给这边加把椅子!” 许丽莉赶紧摆手:“别介,不掺和你们了,我还带着位朋友呢。” 赵宇航这才发现许丽莉身边的李如意:“你朋友?好啊,一起呗,老板娘,加两把椅子!” 他回身跟那群公子哥们眉花眼笑地使了个眼色,“哥哥诶,委屈一下您,挤挤挪个地儿。” 刹那间,地方挪开,椅子加好。许丽莉被赵宇航殷勤地让在身边,自豪地介绍:“给各位引荐一下,这是我亲女朋友许丽莉,华国音乐学院的高材生,大才女!” “幸会幸会。” “哎吆老赵,可以啊你,难怪整日不近女色,原来藏着位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久仰久仰,赵哥,今儿要不是碰上,你想瞒弟兄们到什么时候。” “哎呦,我最崇拜音乐家,才女,等会儿能给我签个名吗?” “别听他瞎掰,”许丽莉拉上李如意大大方方的一笑落座。 “赵宇航,谁是你女朋友,还亲女朋友,通知过我吗,说话不怕闪了舌头。”她也不客气,接过赵宇航双手递过来烤的吱吱冒油的肉串儿,分一半给李如意。 “隆重介绍,这位是我朋友,李如意。” 第8章 战国蜻蜓眼 “久仰久仰。” “幸会幸会。” “美女的朋友也是美女啊……” 一群纨绔毫不吝啬地抛出一堆虚头巴脑的恭维话。 “格格,您请用。”赵宇航接过老板娘送来的新冰啤,假模假式地送到许丽莉和李如意跟前。 “开着车呢,不能喝酒。”许丽莉表示拒绝。 一桌公子哥起哄:“嗨,谁不是开车来的,少喝点,没事。” “就是,喝晕了不要紧,咱就不缺车,大家伙儿一起恭送格格回府。” 赵宇航低声下气的觍着脸说:“丽莉,给赵哥个面子,当着这么些朋友呢……” “得,”许丽莉嗤的一笑端起冰啤,“先喝为敬,你们敞开喝,我随意。”说完喝了一大口。 “爽利!”赵宇航一干狐朋狗友笑得眉眼弯弯见牙不见眼,瞧在李如意眸中,觉得这些家伙分明是心怀鬼胎,不怀好意。 “唉,丽莉都喝了,这位小美女怎么不端杯啊?”一位公子哥发话。 “不好意思,我不喝酒。”李如意笑了笑表示抱歉。 “不喝不热闹。” “就是,到这儿哪有不喝酒的,来来来,小美女,少喝点不要紧,你端端杯,头回见,大家伙儿碰一个。”另一位纨绔提议。 见所有人都举着冰啤往中间凑,李如意不好败兴,只得端起杯子“咣咣”碰了几声,象征性地轻抿了一口,把酒杯放下。 “小美女,你根本没喝啊。”一位公子表示抗议。 “就是啊,这就没劲了。” 赵宇航问:“丽莉,这是你同学?” “现在还不是,下学期准是,”许丽莉忽然想起什么,问李如意,“你文化课成绩怎么样?” “还行。”李如意对高考文化课还是很有把握的。 “来艺考的?” “还没上大学啊?” “你们专业成绩还没出吧,够十八岁了吗?” 桌上人叽叽喳喳地对李如意产生了好奇。 “她不满十八岁!”许丽莉终于找到了替李如意挡酒的理由,“如意,你几月份的生日来着?” “八月份。” “什么星座?”对面正当中的位置,有位始终没开过金口的纨绔问。 “狮子座。” “狮子座,狮子座好啊,哪天的狮子?”还是那位纨绔。 “昊哥,您查户口呢。”赵宇航笑嘻嘻地说。 “不是,我跟名师学过周易,会看相,能帮你算算今年有没有戏,能不能考上大学,美女,你刚才说自己叫啥名字来?” 从星座呼喇一声蹦到周易,这纵贯中西的思维有够跳跃。 若是换做过去,李如意对这种场面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现在吗,呵呵哒! 哼,想借着帮女孩看手相看面相的伎俩忽悠小姑娘上当?成,没事,您尽管放吊钩,我先看看饵的质量再决定有没有兴趣咬。 “我叫李如意,木子李,四合如意的如意,阳历八月十四的生日,今年是来报考华国音乐学院来着……其他信息谢绝透露,现在,阁下还有问题吗?” “……”刘天昊不知怎么心里一动,觉得这小姑娘有点意思。 “没问题了。”刘天昊碾着手里一串珠子,端详着李如意的脸装模作样地琢磨了一会儿。 “八月十四年满十八周岁……嗯,本山人看你印堂发亮,面带红光,今年命中不但有贵人相助,还有正桃花出现,可谓万事大吉,无往不利,”他故意停顿一会,把手中珠串碾的咯咯作响,郑重做出总结,“考上的问题不大。” “昊哥,您轻点捏,这可是我费了老大劲儿刚淘到手的宝贝!”刘天昊旁边一位看上去风尘仆仆的纨绔死死盯着刘天昊手中的珠串,想抢回来不好意思,紧张的脸色发白。 李如意差点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想她此番回来,已经修炼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三观齐飞。本着小忽悠选择忽略,大忽悠直接歼灭的精神,李如意仔细瞧了瞧那个珠串,问:“这是什么宝贝啊?” 紧张兮兮的纨绔终于从刘天昊手中小心翼翼地捧回了珠串,一脸显摆:“这叫蜻蜓眼,战国时期的琉璃珠,你们小姑娘家家的不懂,我这一颗颗全是精品,金贵着呢。” “多少钱买的?”如意问。 “两万八,朋友专门带我去乡下找熟人淘澄的,要不是买了一大堆东西,断断不能给这个价。” 两万八…… 这年代的两万八在有些地方都够买套房了。 李如意想了想,故意问桌对面正朝着自己目不转睛,张罗给她算命打卦的刘天昊:“大师,您没给算算,您这位朋友的蜻蜓眼买的值不值?” “值!当然值,必须值!”赵宇航悄悄捅了许丽莉一下,意思是叫她提醒一下自己朋友说话客气点,“丽莉,如意,向你们隆重推出,这位是昊哥,刘天昊,京城六少之……” “打住,别扯这些没用的。”刘天昊摆了摆手。 被刘天昊硬生生掐断话头的赵宇航也不恼,又指指稀罕蜻蜓眼的那位:“张总,张正义,没啥优点,穷的就剩下钱了,不过人家现在多了个高雅的爱好,收集古董,想必不远的将来,咱们当中将出现一位驰名国际的大收藏家。” 李如意问:“张总,能赏光让我看看您这串蜻蜓眼吗?” “你懂这个?”张正义不舍得离手似的,上下打量了李如意几眼,见刘天昊瞅他,才恋恋不舍地交到李如意手中,“妹子,轻点哈。” 李如意刚接过珠串,刘天昊手机响了。 刘天昊本不欲理睬,看见来电号码接了起来:“云飞,怎么回事,到底过不过来……哦,走到哪儿了……你快点啊。” 他打完电话,只见李如意云淡风轻地托着那条珠串,笑眯眯地说:“张总,不好意思,您这串蜻蜓眼,恐怕是改革开放后的。” 第9章 金手指2号 话音刚落,现场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小美女,没想到你还挺幽默的。” “唉,正义兄,听见了吗,改革开放后的。” “张总,您忙活半天是不是淘澄了一堆西贝货啊,哈哈哈……” “西贝货?”张正义傲娇地撇了撇嘴,回应众公子哥的揶揄,“切,你们懂个屁,哥带去人的都是业内的大行家,个个眼睛毒着呢,绝不可能看走眼。再说,他们敢坑我?” 他扯扯衣领,非常不屑的表示鄙夷:“你们这帮子人就是不学无术,这东西学问深了,不是你们小时候玩的玻璃球。”满脸表情完全是大写加粗再加下划线的“不懂别瞎说”! 旁边的李如意却愣了,对他们相互间的嘲讽置若罔闻。 之前她只是凭着第一眼的感觉指出事实,说完后突然想到,她凭什么这么肯定? 虽说她前世学的是音乐考古学,自己也是个文物鉴赏的发烧友没错。但实战经验仅限于跟导师站在古墓发掘现场边儿上干看,或隔着博物馆厚玻璃眼巴巴欣赏,或从各种资料上流着口水艳羡罢了。真刀实枪的文物鉴定,她可从来没干过。 凭什么她一看到这串蜻蜓眼,就知道是假的? %¥#@…*%@~…… 难道是重生回来后的天赋秉异,传说中粗壮长的金手指? 如果真是这样,捡垃圾是个很有前途的职业嘛。 她可以换身破旧棉袄一手小铲一手背个大口袋,去某些n朝古都所在地周边慢慢寻觅,荒山野岭,古墓老坟,借故溜达到民风淳朴的老乡家坐坐歇脚讨口水,顺便瞅瞅人家喂鸡的鸡食盆子猪食槽子啥的…… 正沉浸在美好的遐想中,许丽莉用胳膊肘捣了一下李如意,叮着耳朵嘱咐:“如意,别看这帮人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儿,来头可不小,尤其刘天昊这主儿,还有这位张总,说话别张嘴就来。” 说着从如意手中拿起珠串还给张正义,“张总,如意跟你闹着玩呢,您可别往心上去。” 张正义捞回他的宝贝蜻蜓眼:“妹子,太瞧不起你张哥了,哥是开不起玩笑那种人吗?哈哈,何况是美女……” 刘天昊不顾张正义心疼,一把抓过珠串翻来覆去研究了半天,说:“万事如意的李如意是吧……如意小美女,我觉得你刚才改革开放后那句话说的挺结实,不像开玩笑。” 李如意还没开口,许丽莉在桌下踹了她一脚。 这一脚,把李如意原本要讲的话生生踹了回去。 想想也是,人家风尘仆仆上山下乡淘澄那么些天,苦也吃了,罪也遭了,大把的银子钱也花了,心里正美的紧,何必掀开实底让一桌人跟着不开心。 反正这帮人有钱任性,权当他们去支援地方建设了…… 何况她是客,还是完全不熟的客。 不过昧着良心说反话她也做不到。如意咧了咧嘴:“刘总,我逗着玩的,您权当听一乐。” 刘天昊暂且放下对蜻蜓眼的关注,问:“如意,你哪儿人啊?” 继续查户口?李如意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还是老老实实回答:“s省。” “省会还是地方?” “省会。” “哦,那城市是个好地方,家住哪个区?” 李如意目光灼灼地笑了:“刘总,您是警察局的?不会一直问到我家的门牌号码吧。” “有何不可?”刘天昊坏坏的笑怎么看也不像好人,“s省省城,哪天回去?” “谢绝回答。” “小美女,别想多了,我正好要去s省省城办点事,时间合适的话可以捎着你。” “哎呦,刘总,您不是要动用专机吧。”旁边一位公子哥冲刘天昊挤了下眉眼,被刘天昊啐了一口。 他正要锲而不舍的继续追问,一抬头,看见走进烧烤店的那个欣长身影,站起来招手:“云飞,这边……你整天瞎忙什么呢,这么久才到,我以为你车开到西伯利亚去了。” 第10章 贴身私秘 进来的这位男子身量高挑,一件休闲式的长风衣愣是被他穿出了既帅气又硬朗的感觉,与这片大排档的烧烤气息格格不入。 他仿佛是天生自带发光功能兼明星体质,往门口一站,无端使人产生一种挪不开眼珠的吸引力兼压迫感。 他的出现,令烧烤店内快把要屋顶掀掉,热气蒸腾的喧闹嘈杂声浪顿时弱化下来,降低不少分贝。 好帅!李如意心中一跳,与许丽莉迷妹似的随着来人的身影跟踪到桌旁。 男子对落了满身的眼珠子浑不在意,径自向这边走来。他仿佛对众人的注目礼习以为常,早已见怪不怪了。 如意想:原来声色犬马的纨绔子弟中,也有这种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充满着贵族气质的人物啊,一举一动太踏马带感了! 发现美男的俩姑娘芳心炸裂,恨不能于无人处嗷嚎一声。但她们还是努力保持住原有的淑女仪态,兰花指捏住烤串,眸中闪着小火花,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 走到桌前的该同志与刘天昊吊儿郎当地握了握手:“刘总,我这不是刚忙完您交代的事吗,紧赶慢赶,还被您嫌弃。” 说完他拍拍张正义的肩膀,似笑非笑的对桌上一圈人行个注目礼,礼貌地朝大家点点头。 赵宇航瞧着眼生,好奇发问:“这位是?” 刘天昊刚要张嘴,来人抢先开口:“鄙人姓云,单字一个飞,云飞,叫我云飞就行。” “哦,云飞兄弟。”赵宇航一向自来熟。 听见云飞的自我介绍,刘天昊撩撩眼皮白了他一眼,到底没吱声。张正义脸上的表情有点微妙,摇摇头,转悠着手上的蜻蜓眼,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 “怎么着,”刘天昊有点别扭似的问,“今儿的事儿还没谈拢呢,至于吗?” “没办法,刘总给布置的任务难度悉数太大,今后您最好还是别再给我出这种题目了。” 看他俩说话的表情态度,应该是彼此知根知底的老熟人。 烧烤店老板娘见核心圈又有新人加入,热情地跑来招呼,亲自给云飞搬来把椅子。大家腾挪了半天好容易塞下这位,一帮人花团锦簇济济一桌。新上的烤串冰啤一边吱吱滚烫冒热气,一边冷气森森冒凉气,两厢对照,格外苏爽。 云飞一反刚进门时的高冷,脱了风衣坐下,和大家一起热火朝天的撸起串来。 “云飞兄,您做什么行业的,看咱俩的年纪应该差不多。”赵宇航继续发挥酒桌开心果兼好奇宝宝的功能。 “我?周岁二十三,大学毕业无所事事,正打算从无业游民进化到创业阶段,因怕养不活自己,所以还偶尔兼任刘总的司机和秘书。” “对,”刘天昊真事儿似的点点头,“云飞是我一号贴身私秘,专门负责叫|床工作。” 咦?俩姑娘同时瞪大了眼,差点把手里烤串丢了。 什么情况?难道说…… 带着浪费男色的深深遗憾,她俩迅速脑补了几十部咸蛋小黄书的内容。 第11章 人傻钱多 “刘总,”云飞斜了刘天昊一眼,“有女士在桌上呢,您能不能发挥点五讲四美三热爱的精神,把话说全了,别省字。” “嗨,就是叫他起床,”与云飞刘天昊相比,张正义貌似老实多了,“他俩出差的时候,刘总这位起床困难户,需要云飞一早上十几通夺命连环call才能把他从床上提溜起来,换别人谁敢啊?从此记恨上了云飞,说他就爱叫|床。” 原来如此。众人哄的一笑,李如意和许丽莉长出一口气。 那啥,不是就好。 大伙儿一边撸串喝酒一边惺惺相惜地相互介绍,不咸不淡漫无边际地胡扯八道。 云飞直奔主题:“正义兄,你不是满世界奔走相告说淘到宝了吗,淘到啥了?” 张正义一听这个立马来了精神:“云飞,我这次收获大大的,不瞒你说,”他张望四周一眼压低了嗓门,“还没来得及放下,全藏在车上呐,都是好东西!” “外头车上?老兄,你心够大啊。” “没事,有人替我看着,不然能安心坐着唠嗑?都怪天昊这小子,进京路上一遍遍的电话催命,非嚷嚷说要替我接风,还没来得及好好瞧瞧我那些宝贝……” “你俩瞎嘀咕啥,是不是又在背后骂我。”刘天昊问。 “没,我俩说正事呢。”张正义放大嗓门,一脸正气。 云飞问:“这趟花了多少钱?” “不多,一百七十万,收了一堆好东西。” 一百七十万…… 李如意听的想骂人,你爷爷的,一百七十万在这年代是什么概念?能在沿海发达城市买套海景别墅了! 果然是人傻钱多,整不明白这伙人是怎么赚下大把家业的,难道他们的商业对手智商为负? 张正义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皱起眉头,“唉,有样东西我看好了,但卖方自觉奇货可居,要价死贵,还死活一分不肯让,当时一赌气没要,现在想想……挺后悔,要是被别人买走了……”他越想越觉得痛惜兼心痒难熬,恨不能立时三刻打马回返。 张正义献宝般托起手上珠串:“看,蜻蜓眼,颗颗来自遥远的战国时期,瞧见这颗人脸的了吗,特罕见!你再看这颗……” 云飞礼貌性的瞅了瞅:“拯救散落民间的历史文化瑰宝,正义兄功不可没。” 刘天昊笑:“拯救历史文化瑰宝?张总,我劝你冷静冷静,别头脑一热让人给坑了。” “不能,他们坑谁也不敢坑我。”张正义非常自信。 李如意实在憋不住了,一百七十万啊!这串蜻蜓眼是假的,另外那些宝贝估摸也够呛。关键这位老兄被他所谓的朋友糊弄的五迷三道,听话头的意思仍痴心不改,正打算往更大的坑里跳。 尽管跟他不熟,钱不是她家的不必心疼,但明知他被骗不做提醒,确实不够厚道。 李如意字斟句酌地开口:“张总,刘总的话不无道理,我觉得您最好找几位业内的老人帮着掌掌眼,而且……这事最好别让带您去买东西的朋友知道。” 刘天昊乐了:“是吧,如意小美女的意见和我一致。对了,你哪天回家来着?” 李如意没来得及回答,手机响了,一看是家里电话,刚接通,妈妈林诗涵焦灼的声音传来:“如意,我打好几遍你房间电话了,一直没人……你在哪?身边怎么这么乱,为什么还没回去?” 李如意赶紧边听电话边往店外走:“妈,我跟师姐出来吃饭,店里人挺多的,就要回去了。” 电话那头换了忧心忡忡的李爸:“如意,你一个女孩单身在外不安全,都九点半了,快回去,别让你妈不放心,现在的治安……” 赶在爸妈开启双打模式大火力轰炸前,如意给出坚定的保证:“您二位放心,我马上回去。” “到房间给妈妈打个电话。” “遵命,母上大人。” 回到桌上,许丽莉问:“家里电话?” “嗯,师姐,你们玩,我得先走,不然等会儿爸妈往房间打电话找不见人肯定担心。” “正好,咱们一起走,”许丽莉不想让李如意自己离开,“各位吃好喝好,这顿饭多谢了!我送如意回去,她爹妈急等着查岗呢。” “别啊,”赵宇航急了,“丽莉,我找人送如意回去,好容易见你一面……” “我送!”刘天昊自告奋勇。 “不准去,忘记一会儿还有正事了?”张正义阻拦,“今天可是你提议给我接风的,重色轻……我说,注意点形象哈,人姑娘还未满十八岁。” “正事……”云飞听得头大,“得,两位领导去办正事,我先撤,顺道把这位姑娘送回去。” “不行,你不能走!”张正义一把揪住他的袖子。 云飞拿起湿纸擦擦手:“哥,您二位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事真没什么好谈的,思想教育就免了,我就这幅臭脾气,永远改不了,没办法。” “云飞,你一老爷们怎么这么矫情呢。”刘天昊一脸蛋疼。 “就这么着吧,”云飞不由分说站起身,“昊哥,在座全是你朋友,你离开不合适,身为贴身私秘,我愿替老板跑一趟,需要的话替您把姑娘的地址电话离京时间全打听明白……两位首长今儿就饶了我吧。” 为求自己脱身开出替刘天昊打听她隐私的条件?李如意觉得这位帅哥有点无耻。 许丽莉张了张嘴:“不合适吧,还是我……” “怎么不合适,都是知根知底的朋友有啥不放心。”赵宇航赶紧抢了一句。 刘天昊与张正义对个眼色,沉默了几秒,仿佛拿云飞没办法似的妥协:“得。” 今晚的聚会由刘天昊张罗,后半场的精彩内容犹未来得及换地方展开。身为主人,离席确实不合适。 “云秘书,别忘了你刚做的工作承诺,若是打听不齐全,老虎凳还是辣椒水,任选。” 第12章 舍得 “昊哥,”赵宇航就怕许丽莉跑了,“吃的差不多了,干脆换下半场呗。” “也是,”刘天昊看看时间,“走。” 酒足饭饱的浪荡公子们在赵宇航的提议下,准备去某个着名的娱乐场所k歌,说要欣赏一下大音乐家徐才女的演唱,把许丽莉弄得哭笑不得。 出门各找各的车。不出所料,刘天昊的座驾,必须是那辆花里胡哨炫酷狂拽屌炸天的保时捷限量超跑。换别人都压不住车的气场。 张正义的司机见老板出来,从阴影中开出辆深色宽体的加长版悍马,那威风凛凛的架势,配上机枪火箭炮就是辆坦克。司机与副驾驶同时下车,其中一位用非常标准纯熟的动作替张正义拉开车马。大黑天,俩人都戴着墨镜,不像职员,更像黑帮。 难道是保镖? 呵呵哒,李如意觉得特搞笑:张正义坐着一辆在这年代开出门能把人惊死的京牌悍马,旁边门神似的站上这么两位,就差脑门上贴一张“我很有钱”了。她若是古董贩子,不狠狠坑他一把都觉得对不住自己。 悍马开到跟前,张正义却没有上车的意思,嘱咐那群纨绔:“你们先去,我和刘总稍候就到。” 赵宇航机灵,见刘天昊张正义连哄带骗的把云飞拽到个相对清静的角落,分明有私房话要说。他索性死皮赖脸地钻进许丽莉的小polo,张罗一气,让朋友开着他的大奔驰,呼朋唤友的跑了。 许丽莉摇下车窗:“如意,保持联系,九月等你入学!” “谢谢,师姐再见!” 挥别丽莉,一众宾利奔驰宝马唯恐天下人不知似的拍着喇叭扬起滚滚灰尘,在被惊动的无数围观群众的复杂目光中招摇过市。 “小美女,稍等会儿啊。”刘天昊朝如意喊了一嗓子。 被堵住的云飞终究未能躲开这场思想教育。 事情是这样的,就在今天,刘天昊声称自己忙,千拜托万拜托请云飞亲自出面,载他一位香港来的重要客户去某个名刹古寺观光上香。结果到了那儿之后发现现场戒备森严,寻常人不得进入。 正准备找人疏通关系,“重要客户”像早打过招呼似的带云飞长驱直入,直奔方丈客堂,就在那儿,云飞见到了一个他此生最痛恨的人——亚洲首富,雄霸福布斯全球富豪榜前10位几十年的大佬,杜嘉雄。 杜嘉雄为名刹提笔写了两个字:“舍得”,捐善款600万。 气氛布置的刚刚好——肃静的佛堂、白须飘飘的方丈、幽深名贵的檀香、清心寡欲引人弃恶扬善的诵经声、年迈富豪的慷慨善举和发人深省的题字…… 煞费苦心的一切,本该是父子相认,尽释前嫌抱头痛哭“相见欢”的最佳标配。 看明白状况,云飞唯有冷笑。他一秒没做停留,把刘天昊的“重要客户”扔在那儿,转身就走。 “云飞……”杜嘉雄颤巍巍的哑声呼唤,拦不住云飞离去的脚步。 离开古刹的云飞像疯了似的开着车漫无目的风驰电掣,不接任何人来电。直到傍晚时分,张正义一遍又一遍的短信和电话才把他轰了出来。 “云飞,”今天的事刘天昊感觉特窝囊,“杜老快七十岁的人了,费这么大劲儿就为见你一面,你一声不吭就跑,这样真的好吗?” 张正义也劝:“血脉是割不断的,人总要认祖归宗……” 刘天昊继续:“云飞,算哥求你这回,明天找个时间跟杜老见一面行吗?时间地点你定,杜老这趟来京,说是投资,其实还不是为了你。” “为了我?”云飞冷笑,“别替他往脸上贴金了,他心中只有他自己。” “云飞,连中央领导都对杜老高接远送,今晚的新闻联播还播放领导接见他的画面了,你何必……” 云飞打断了他俩的劝说:“别劝了,我不会见他,我永远忘不了我妈妈……还有,以后能不发生类似事件吗?朋友间的信任呢,还能不能好好做弟兄了?” “云飞……” “这回就算了,下不为例,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半点消息,丁点都不想!” 两边越说越拧巴,话不投机半句多,刘天昊张正义只得作罢。 放下这头,刘天昊立马摆出副玩世不恭的嘴脸:“如意小美女,真不跟我们去玩下半场了?”他拉开超跑车门时的张狂样儿,像个特别欠揍的流氓,“先回房间跟爹妈打个卡,报完道再回来也行啊。” “抱歉,没欺骗爹妈的习惯。” “凡事总有第一次。” “所以更不能随便起头。” 又是一个别扭的,刘天昊扫兴地耸了耸肩。 这档口,云飞开着辆毫不起眼的灰色高尔夫停在如意身边,与刘、张两位的座驾相比,确实符合他自称的身份——打工秘书。 刘天昊拿腔作势地朝上车的李如意挥别:“小美女,我会想念你的……云秘书,别忘了派给你的情报任务,工作完不成扣奖金啊!” 云飞送他个非常瞧不上的眼神。 坐进云飞的灰色高尔夫,如意说了地下公馆的地址,云飞开动车辆。 第13章 What? 这片大排档离如意住的地下公馆距离挺远,即使在不堵车的情况下,也至少需要四十分钟以上的车程。 烧烤区附近路况复杂,高尔夫被迫走走停停。好容易等占道的小贩挪开地儿,没出几十米又遇红灯。 身为一枚合格的颜控女,李如意还是很开心同这位帅哥渡过一小段愉快的旅程的。 但云飞似乎忘了身边还坐着位女孩,完全没有与她交谈的意思,甚至连礼节性的招呼都省了。 行驶中,车外各种暗昧不明的灯光落在云飞脸上,斑驳的光影下看不清他的表情。 云飞脑子里,全是下午见到杜嘉雄时的场景,以及一幕幕难以忘怀的往事。前世今生般的重重画面交织错落、堆堆叠叠,将他漫天漫地包裹缠绕,挥之不去…… 趁车内光线昏暗,李如意悄悄打量这枚帅哥。嗯,正面帅,侧面更帅,确实是位货真价实如假包换360度无死角的超级型男。他若去演电影,话都不用讲,往那儿一站就是风景,靠脸吃饭准红。 隐隐约约中,有股好闻的男用古龙水气息幽幽飘来,像柠檬味剃须水和干净清爽的烟草香混合在一起,总之就是很好闻。 自顾开车想心事的云飞,在如意眼中看来,恢复了他刚走进烧烤店时的高冷范儿。 就他们俩人,何必这么高冷,自己又没欠他钱。 难道是因为害羞,不好意思和刚见面的女孩主动说话?嗯……从前世大范围相亲的各种奇葩经历来看,不排除这个可能。 话说俊男美女(美女是如意自封的)大晚上坐在辆异常安静的车里,气氛迷之尴尬,这样不太好吧。 李如意决定率先打破沉默。 为给型男留个好印象,她轻轻咳嗽一声清清嗓子,努力使声音变得好听一点:“您姓云?这个姓氏很少见,我还是第一次碰上。” 好像遭遇到了传说中的信号传输障碍或服务器抽风,过了老半天,如意几乎怀疑刚才的话是不是真说出口了,还是只是自己的臆想时,但见云飞潦草地目视左右路况,爱答不理地说了个“嗯”字。 what?就一个“嗯”,什么意思?至于吗! 李如意差点被这个简约到极致的回复给噎死。这不是高冷,是冰冷,是森森冒冷气把人活活冻死还不带除霜的大号冰箱。 你帅怎么了,你帅你有理?! 她当然不知道对方刚刚经历了一个体验异常糟糕的下午,仍未能从突发状况中抽离出来。所以她的第一反应是:狗眼看人低! 呵呵哒,姐从前世起就最看不惯这样的。你以为你是谁?你不就是土豪身边的一小跟班吗,拽什么拽!难怪老话讲阎王好见小鬼难搪,绝对是真理啊。 不行,必须对这种嫌贫爱富,人前人后耍弄两面派的伪君子,进行秋风扫落叶式的无情揭露和沉重打击。 “哦,我看,刘总的年龄比云先生大不了几岁吧……您还是个秘书?”李如意的语气有明显的挖苦。 李如意还真不信了,男人听见这种人比人气死人的风凉话能依旧坐得住。 然而这次更绝,该同志直接没理她。 “哎吆,让云秘书开个金口可真难,您这么拽,您老板知道吗?” 再次遭遇服务器抽风导致的菊花旋转暂停后,好像嫌弃车上的女孩太过聒噪,云飞从鼻孔中充满讥讽,微不可闻的轻“哼”了一声。 这个“哼”字与第一个“嗯”字有异曲同工之妙。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简直是浓缩提炼,画龙点睛般的大写鄙夷,仿佛跟她多说半个字都浪费他宝贵的生命。 我去!李如意心中疯狂吐槽。阴阳怪气,说句人话会死?能目中无人到这个程度,姐也是服气的。 这已经不是眼高于顶,故意把天聊死的问题,根本算是人格分裂——刚才撸串时,你不是表现的挺嗨皮吗。 若换做过去的李如意,肯定会选择不再吭声。大家彼此相安到家,一拍两散,从此井水不犯河水,江湖永不相见。 但是现在,哼哼,我要让你知道,像你这种缺教养没礼貌的表现,注定遭到人民群众的无情唾弃! 第14章 奇葩 李如意脑子里激烈地想着措辞,嗯,该从哪个角度入手,才把对方怼到气急败坏,恼羞成怒、张口结舌呢? 上辈子被人呛了后,她永远是憋着一肚子火朝挑衅自己的人干瞪眼,嘴唇哆嗦着死活接不上话。总得到事过以后,方能后知后觉的脑补出一长串反驳神句,懊恼地要死——当时为啥没想到?这几句要说出来,保证当场噎死对方。 这辈子,她绝不能犯以往的错误,要全方位多角度好好琢磨,先发制人,主动引战,打好此生第一枪! 呵呵,不好意思,姐今天要拿你这枚目中无人的傲娇帅哥练练手,权当祭旗。 还没琢磨好,云飞为躲开一条疯狂横蹿马路的喵咪一脚急刹。 因为惯性,车里所有未固定的物品一片稀里哗啦,包括忘系安全带的李如意,身体猛地前冲,脑门差点磕到前玻璃上。 靠,会不会开车啊。如意没看见夜色中狂奔的小动物,以为云飞是故意的。 惊魂未定,她的手机铃声在最高音量上突然爆响,诺基亚的经典款铃声欢乐歌唱,在这个密闭的狭小空间内显得格外嘹亮。低头一看,是家里的号码。 不胜其扰!云飞忍不住斜了李如意一眼。 如意一看时间:啊,糟了,十点半了!对李家刻板的作息规律而言,这已经是很晚的时间了。老爸老妈肯定往房间反复打过电话,寻不着人急坏了。 按父母刨根究底的惯性,尤其牵扯到女儿的人身安全问题,一定会要求她详细地汇报当前行踪。 若说她正坐在师姐车内,很可能让师姐许丽莉接一下电话,在表示感谢的同时,核对信息真实性,若如此,那就尴尬了。 但若实话实话,交待自己正坐在辆陌生男子的车里往地下公馆回返……呃,估计她干了一辈子公检法的老爸李俊杰,能在瞬间推论出几十种可能发生的,涉嫌坑蒙拐骗凶杀绑架的惊险刺激场面。 犹豫的功夫,如意接电话的时间就晚了点。 情绪不佳的云飞被这个高亢明亮、没完没了的讨厌铃声刺激的要炸,他勉强忍住火气,语气非常不友善:“不想接的话,麻烦请扣掉!” 如意瞪了他一眼,正欲回嘴,手机铃声戛然而止。但紧接着,爹妈第二通电话的铃声催命般响起。若再没人接,预计李爸会报警。 在云飞愤怒地瞠视下,如意赶紧按下接听键:“妈,哦,爸爸。” 电话终于接通,心焦火燎的李爸气冲冲地抛出一连串问题:“如意,怎么回事,为什么还没回到住处,你现在到底在哪儿?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和什么人在一起……” 质量顽强到关键时刻可以拿来当砖头使的老式诺基亚,听筒音量犹如大号扩音器,电话那边的每一字每一句,尽数妥妥帖帖地传入云飞耳中。 大概觉得李爸情急之下措辞太过严厉,妈妈林诗涵劈手夺过电话:“如意,别怪爸爸着急,这么晚了,你一个单身女孩在外让人不放心……” 李如意好歹寻了个空隙塞进话,带着点撒娇的语气:“妈,我就在回旅店的路上呢,红灯太多,嗯,不然早到了,您二位别着急,我都这么大了,肯定丢不了。” 安静的车厢内,如意与父母的对话清晰地送入云飞耳朵。不知为什么,此时此刻,让他觉得胸中有点酸涩,泛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滋味。 李爸:“回去路上?等红灯?这时候没有公交车了吧。”电话那头的李爸似乎侧耳听了听如意身边的环境,“为什么这么静?到底是在车上还是待在别的房间内!”听李爸的口声,已经开始高度怀疑女儿的行踪有问题了。 李如意赶紧交待:“爸,我是在车上,车正开着呢,啊?哦,不是师姐的车,这么晚了,没好意思麻烦师姐送我……我是打车回去的,嗯,打了个出租……” 这句话说的有点心虚,如意悄悄瞥了云飞一眼,发现那位脸上正浮起一缕似笑非笑的神气。 “出租?”李爸的职业警惕性立马高度提升,“是正规出租还是黑出租,你看清楚了吗?” “肯定是正规出租,什么,哪个公司?哦……没看清,黑出租……不能吧,啊?让司机师傅接电话,爸,我觉得这样不太好,我……” “不行!必须让司机接电话,否则爸爸不放心!”李爸的语气没有丝毫妥协余地。 “我……”李如意的声音顿时低了八度,她哀怨地看了云飞一眼,但对方正表情暧昧地目视前方,对李如意求救的眼神不理不睬。 到了这个份上,如意只好低声下气的屈尊相求,她捂住手机话筒:“云……云先生,麻烦您能替我接个电话吗……我说自己在出租车上,爸妈不放心。” 她声音越说越小,越说越虚。唉,早知这会儿,何必刚才,幸亏没开启狂轰滥炸式的怼人模式,不然现在…… “如意!”电话那头的李爸急了,“你怎么回事!你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不敢说?是不是遇到危险了……” 李如意把心一横,厚着脸皮把诺基亚塞到云飞耳边。 云飞同志阴阳怪气地接了一句:“对不起,开车不能接电话。” “爸,司机师傅说开车不能接电话,您听到了吗,啊?必须接电话,靠边停一下?车牌号码……”如意冷汗快下来了,她无助地抱着手机呆看云飞,心说这家伙保证记仇,多半是要见死不救了。 恰好又遇红灯,云飞伸出右手,意思是电话给他。 如意耷拉着耳朵,几乎是双手奉上,就差抱拳磕头了。 云飞的声音很好听:“您好!嗯,对,是有个女孩在我车上,正往光明旅店方向走,路上红灯有点多……”说着,他大概听出李爸是真急了,特意打开车窗,按了两声喇叭。 车窗外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声一下涌进车厢,送入手机听筒。李爸确定女儿确实在开动的车上而不是在某处可疑的房间内,终于放下半颗心。 云飞重新关上车窗,继续接受盘问:“出租公司?哦,没错,我是黑出租,就是传说中的黑车,晚上出来拉个活赚点外快……什么?车牌号,先生,您不会举报我吧,您要是举报我……” 听云飞说自己是黑车,李如意脸都白了。妈呀,在她老爹眼里,看谁都有犯罪分子的潜质,这位干嘛非说自己是黑出租呢。 如意可怜巴巴地缩着肩膀,做了个泪汪汪的表情。 当过刑警的李爸对审问犯人很有一套,几句就说得云飞拧起眉毛,缴械投降:“我的车牌号是京xxxxx,灰色高尔夫……什么?我的名字身份证和手机号码,大爷,您这有点过分了吧。”云飞不由分说,把电话塞回到如意手里。 奇葩,一家子奇葩!云飞做出了归纳总结。 第15章 挺有意思 如意尴尬至极地用手掌圈起话筒,小声抱怨:“爸你太过分了!你怎能……” 电话那边的李爸却松了口气:“嗨,我就是吓唬吓唬他!这下,就算真遇上坏人,也肯定不敢打你的主意。” 李爸说着叹了口气:“如意,近期……不是圈内人不知道,接连发生了很多起女孩无故失踪遇害的命案,好几个就是因为上了陌生人的黑车,或被带去了什么地方……唉,都是花季女孩啊!对,多数封锁了消息,怕引起效仿和社会恐慌。” “……” 拜诺基亚强大的扬声器所赐,尽管如意紧贴听筒,李爸的话还是一字不落地听进了云飞耳朵里。 吓,原来刚才是诈他!那套盘问是用来敲山震虎的。 云飞听得有点想笑。 终于结束通话的李如意缩着脖子,尴尬症都快犯了:“云先生,对不起,您千万别生气,我爸的职业病……” “没事,”云飞表现的很大度,“我理解,可怜天下父母心。”说到“父母心”三字,他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车内稍稍安静了一会。 “还要说声对不起,”如意鼓足勇气,嚅嗫着小声开口,“为我刚上车时……对你的态度。” 云飞看了她一眼。 一直沉浸在不良情绪中无法自拔的云飞,经李如意这么来回一搅合,意外感觉松快了不少。 他沉默了一会:“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的态度很傲慢,很冰冷?” 如意犹豫了一下点头:“嗯,跟你在烧烤店时……很不一样。” 恰好有suv开着明晃晃的远光大灯从对面驶来,云飞眯起眼睛,侧头躲避刺目的光线。 等视力恢复,他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舒服些,慢条斯理地发表了一番高论。 “姑娘,你要记得,当一个人站在你面前时,其实是带着他的全部过往——包括人生阅历、成长经验,从前发生的,刚刚发生的,以及所有好的、不好的、想要、不想要的一切,糅淬成一个复杂多面的整体。你面对的,其实是一个人的全部。” “为了自我保护,人往往会下意识的根据场合需要,随机播放他自认为合适的一面。当然,会有失控的时候。” 李如意毕竟念过博士,也算博览杂书的人。这番话听得她心里一动,直觉对方不像他在撸串时表现出的玩世不恭、吊儿郎当。 “我也向你道歉,”云飞牵了牵嘴角,“其实我对女士一向尊敬,无论从一岁还是到一百岁开外,力求保持绅士风范,今天连招呼都没打,呃,的确有点过分。” 云飞躲开一辆强行并线的车,“估计你看我吃饭前后判若两人的表现,会以为我人格分裂。”说完,他爽朗地笑了。 云飞的声音富有磁性,笑声坦荡好听,如意终于有点释怀的感觉了。 “你父母好像很紧张你?”云飞问。 “对,他们很疼爱我,恨不能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只要力所能及的全都给我。” 云飞的笑容意味深长,停了一会儿才说:“你的家庭教育……挺有意思。” “挺有意思?”如意一愣,挺有意思是什么意思? “父母对你的要求很严格吧。” 这倒是的。如意大略回顾了一下过往经历:“父母希望我能成为一个优秀的人,最好是类似国家栋梁那种……”说着说着,她有些无精打采,萎靡不振。 “听口气,你好像对自己很失望。” “岂止是失望……”如意黯然神伤,尤其想起前世捅的那个无法原谅的特大号娄子。 “你是不是受过什么打击?嗯,或者换个说法,受过某种巨大创伤之类的?” 咦?这是在展开一场真心话大冒险式的心理调查吗?如意眨了眨眼睛,本能地抗拒,没有回答。 “看来是了,”云飞故意忽略如意的目光,“人们逃避的往往是不愿面对的真相。”他嘴角泛起一丝自嘲的笑,“包括我自己。” “你?”如意没想到云飞把话题扯回他自己身上,“你有不开心的事?” “本来有,现在好了。” 如意带着探究的神情观察了云飞一会:“你凭什么说我受过创伤?” “凭什么?哦,显而易见,焦躁、易怒、怯懦、胆小、缺乏独立性、神经质、反应过激、无理取闹……”云飞罗列着长串名单,非常不厚道地笑了。 如意的嘴巴随着名词堆叠逐渐张成了o型,啊啊啊!这家伙好可恨,还是不说话的时候可爱些,自己有那么糟糕吗?她好想伸手打他一下,想想不熟,还是算了。 尽管没回呛,但她脸上的表情特别沮丧——原来自己在别人眼里是这幅形象,真是糟糕透顶。 “你是不是很少得到鼓励?”云飞敏锐的察觉到对方的情绪。 如意想了想:“鼓励?好像……没办法,我总把事情弄得一团糟,然后让所有人失望,都是我自己的问题。”她垂下脑壳,声音越说越低。 车忽然停了,停得非常平稳。如意抬头一看,原来是地下公馆到了。 “以后坐车要系安全带,”云飞挥了挥手,“小美女,再见!” “谢谢你送我。”如意心里感叹时间过得好快。 “请问,需要为你开车门吗?” “当然不用,这么晚辛苦您了,谢谢你,再见!” “哦,对了,”看着正要下车的如意,云飞提出表扬,“你今天没跟他们去玩下半场是对的,记住,珍爱生命,远离纨绔。” 如意一笑:“谢谢提醒,晚安。”她挥手下车,急匆匆跑了几步,回头见时发现云飞的车还没开动,又转身挥了挥手,才急火火地跑入地下公馆。 她得赶紧给父母打电话报平安,不然爹妈会守着电话机无法入眠。 打完电话,如意一个人呆呆地坐在窄小潮湿的客房内,回想着刚才在车上与云飞的对话。 他的那些话,貌似漫不经心,然而越仔细琢磨,越发觉句句触动到她内心深处。 唉,如果能做朋友就好了。但对方丝毫没有与自己保持联系的意思,还劝诫她“珍爱生命,远离纨绔。” 可你不是纨绔啊,如意心烦意乱地趴在床上,无心洗漱。 云飞发动车辆不到五分钟,手机响了,电话那边,是气急败坏的张正义:“云飞,你送下那个女孩了吗?” 第16章 张正义是他们几个里头年龄最大的,时年二十有六。家族生意以高风险高回报的风投业为主。 别的孩子上幼儿园时学的是“鹅鹅鹅,曲项向天歌”,他却一脸沉迷地坐在数块显示股票期货汇率行情的电脑屏幕前,煞有介事的滑动鼠标,熟练下单。追涨杀跌高抛低吸,用普通人劳碌一辈子都难攒到的财富额用来练手。 鉴于他特殊的,从幼教时期就沉溺其中无法自拔的“自我修养”,和家族中来往皆大佬,个个有真经的神秘精英圈。张正义同志虽然年纪轻轻,却已是当今国际风投届响当当的人物,叱咤风云的着名投资人。 他有个外号叫“火眼金睛”,眼光精准毒辣,尤其善于挖掘生存状态苦逼但潜力巨大的it产业。战绩令一众风投界大佬感叹: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拍在沙滩上。唯一的遗憾是“火眼金睛”因为用眼过度导致高度近视,需要戴眼镜。 能让张正义这类心理素质奇佳,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人气急败坏,云飞有点不太适应。 “张哥,刚送下那个女孩,怎么了?” “你赶紧把她给我带来!” “嗯?”云飞看了看表,“大哥,已经十一点半了。” “就算半夜三点……算了,具体什么位置,我马上过去。” “……”云飞看看电话号码,没错,不是假冒的,是正牌张正义。 仅仅过了半小时,张正义的深色加长版悍马车风驰电掣般一路超速,“吱”的一声急刹在光明旅社前。 论效率和行动力,正义同志一等一。 车刚停稳,等不及保镖开门,他一个箭步跳下车,直奔抱着胳膊等在高尔夫前的云飞。 “她手机关机了,房间号她师姐不知道。”张正义来前已经动用了所能调用的资源。 “你那堆宝贝还在车上?”云飞问。 “当然!”张正义说着就朝光明旅社门脸走,他的两位司机兼保镖已经赶在老板行动前,提前站在了值夜班的服务员面前。 大半夜,女服务员揉着惺忪的睡眼,陡然看见俩戴墨镜穿黑西装戴白手套,身材高大体格健硕表情有缺的伙计堵在眼前,吓得魂飞魄散,以为碰上劫色的了,一把捂住巨胸,差点按动警铃。 “你好,我们来找个人。”其中一位开口。 “找……人,你们……找谁。”女服务员哆哆嗦嗦。 “有个叫李如意的女孩住在你们这儿,请问是几号房。” 虽然他俩的遣词用句还算礼貌,但声音语气毫无温度,加上这身打扮和古怪的时间点,怎么看也不像良民。 女服务员缓了口气,哦,不是劫色就好。她后退一步,紧张兮兮地恪守工作准则:“先生,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条例,我不能……啊……这个,这个不能要。” 一摞红票子放在柜台上。 其中一位保镖摘下墨镜,对她笑了笑:“姑娘,我们找她有急事,但她手机关机,你放心,我们都是合法公民,绝对不会给贵店找麻烦。” 五分钟后,被前台服务员电话提醒过的李如意闻声打开房门,一脸困惑的看着四个大男人站在门外。 哦,有云飞?! 张正义一马当先:“李如意小姐你好,”说完这句,他发觉走廊上的回声有点大,“可以进去说话吗?” 如果没有云飞在,李如意指定不敢让他们进屋。不知为何,她对云飞有种迷之信任。她紧张地看了云飞一眼,想从他那儿确认是否安全。 云飞表情颇无奈,对她眨了下眼意指此人无害。 李如意迟疑了一下:“屋子有点小……请进。” 于是赶在惊动店内晚睡的夜猫子之前,几人走进了这间阴暗、潮湿还泛着股霉味的地下客房。 房间本就狭小,一下子进来四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愈发显得局促逼仄。 屋里只有两把年久失修、布满可疑斑点,随时可能倒地宣告寿终正寝的沙发圈椅。张正义和云飞勉强落座,两位保镖只能站着。 李如意穿着套满是流氓兔的粉色珊瑚绒睡衣裤,坐在床沿上与沙发椅上的两位大眼瞪小眼。因为距离太近,有点促膝谈心的意思。 张正义单刀直入:“我想知道,你是怎么一眼看出这串蜻蜓眼是假货的?” 虽然这是个疑问句,但关于“假货”的定性却十分鲜明。 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生了什么? 想起师姐的嘱咐,如意反问:“张总,您现在认为自己买的是假货?” “嗯,”张正义抿紧嘴唇,吸了口气,“饭局上你提醒过我两次,尽管当时不信,”他摘下眼镜,因为屋内的暖气和潮湿,他镜片上布满雾气,“但离开后,我马上去找了位名家鉴定。” 他擦完镜片戴回去,提了个在业界如雷贯耳的名字:“老人年纪大了,我唐突登门,时间也有点晚,所以只来得及鉴定了这串蜻蜓眼,确认,的确是假货。” “哦。”原来是这样,如意没吭声。 “但是,”张正义镜片后的眼睛有点像他评估投资风险时,寻找漏洞的精光闪烁,“那位专家用了不少工具,花了足足半小时才确定这点,你几眼就能断出真假,是怎么做到的?” 云飞的目光倏地抬起,落在如意脸上。 两位保镖虽然带着墨镜,但直觉他们的目光和老板一样,正炯炯有神地死盯着如意。 在八条犀利程度堪与激光媲美的目光逼视下,如意稍稍有些忐忑地纠结了一会,给了个听起来滑稽却无懈可击,且无法考证的答案:“我生来如此。” “生来如此?”张正义扶了扶眼镜,“你是说,你有这方面的特异功能?” “呃……可以这么说吧。” 张正义吸了口气,身体向圈椅椅背上靠了靠:“准确度高吗?” “这个,我说不好。” 张正义扫视了一圈这间简陋到极点,卫生条件可疑的客房,心中对李如意的话高度怀疑——如果真的天赋秉异,怎会落魄至此? 但久历江湖的他没表露这点:“我车上放着这趟收来的东西,想请你看一看,告诉我你的答案。” 按张正义的个性,若非那位名家实在力不从心,保证请他当场全部鉴定完。 “现在?”李如意看看表,快一点了。 “对。”张正义雷厉风行。而且当惯大领导的人身上有种奇妙的气场,让人不管愿不愿意,多半会无条件服从。 三分钟后,李如意的流氓兔睡衣外紧裹羽绒服,钻进了张正义的悍马车。 西汉青铜鹿形席镇,“假的。” 唐代秘色瓷葵口碗,“假的。” 五代越窑青釉刻花莲瓣纹盖罐,“假的。” 北宋青釉剔花缠枝牡丹纹壶,“哦……假的。” 明代永乐青花折枝月季纹小碗,“这个……还是假的” …… 随着东西一样样展示,李如意都不忍心往下说了。张正义费心劳神花巨资收来的宝贝,全是假的! 看到最后一样时,如意眼前一亮:“唉,这个虽然不是真的,但这块玉底子还行,能值点钱。” 听见这话的两位保镖赶紧扭头装没听见。张正义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这块玉牌……是人家说我买的东西多,赠送的。” 第17章 呃,送的。如意心想:大概连卖假货给您的人都瞧得不落忍了吧。 “火眼金睛”摘下眼镜擦了擦,看起来有点颓。 云飞懒洋洋地打个了哈欠:“张总,大半夜的,您这是给自个儿找虐呢。” “没事,”张正义戴回眼镜时,面色已经恢复如常,“投资就有风险,新人交点学费是必然的。” 交点学费?一百七十万呐。如意在替这笔打了水漂的巨款感到痛心的同时,对张总展示出的大将风范,由衷佩服。 “李小姐,白天有什么安排吗?”张正义问。 “下午回家,我已经买了火车票。” “几点的火车?” “一点半。” “一点半……能不能晚一天走?我可以让司机专车送你回去。”s省的省会离帝都并不太远。 如意想了下她乘坐悍马或类似豪车出现在家门口的场面……坚定地摇了摇头:“不用,张总有什么事吗?” “可能还要麻烦你。”他抬头递了个眼神,保镖心领神会地取出个信封,双手送到李如意手中。 “这是什么?” “一点心意,别嫌少,权当你滞留一天的食宿补偿。” 未及推脱,张正义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请务必收下,深夜惊扰,鄙人心中很是不安。”自从有了收集古董的雅好,他连说话都变得咬文嚼字了。 如意看了眼云飞,对方正低头玩手机,脸上的表情水波不兴。 张正义掏出张卡片:“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今天请务必开机,保持联系通畅。” 几分钟后,几人目送李如意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地下公馆。 云飞问:“特异功能,你信吗。” 张正义看了眼手表:“我已经预约了八点半的时间,我需要最权威的鉴定部门,最资深的专家,给我确切答案。” “我就猜到,你这条老狐狸不会轻易相信一个小姑娘的话,不过两位忽悠你去收宝贝的专家……”云飞伸了个懒腰,“如果我是他们,会选择连夜跑路。” 张总一颗一颗地碾着那串蜻蜓眼,没接话。 如意晕晕乎乎地回到房间,因为用脑过度有点发怔。她机械地看看时间,已是半夜三点。缓过神的第一个反应,是想知道信封里有多少钱。 如意难以置信来回数了好几遍,居然有三千块?! 她清晰地记得,这年代父母每月领到手的工资也就一千多。所以妈妈林诗涵才感叹6800一平的房价是天价。她音乐科目的学费一小时两百,已经让她羡慕老师赚钱赚的太容易了。 捧着重生回来赚的第一笔“巨款”,如意开心地在床上打了个滚。 这年代的3000块能办不少事,衣服鞋子包包化妆品……甚至能在帝都买小半平米平房了。 小半平米……有点少啊,宣传册上的最小户型还19.8平呢。三千块,实在是杯水车薪。 不要紧,这是个好开始。她要做个计划,以后赚的每一笔钱,要好好规划使用。争取攒个小金库,尽早实现买房梦。 她可以教琴、去酒店演奏、接商演、攒点本钱收古董……对了,得想个理由向父母解释为何要晚归一天,还得改签车票…… 想着想着,亢奋逐渐消退后劳累了大半夜的如意迷迷糊糊睡着了。梦里还在笑,因为她梦见把这笔“巨款”种下地,浇水施肥捉虫除草,“巨款”生根发芽,长成了浓荫冠盖的大树,树上结满了一摞摞沉甸甸的红票子、绿票子、蓝票子…… 惊醒她的是客房电话铃,懵懵懂懂捞起来,“是如意吗……啊,真是你,还没走?难怪没开机,是不是睡过头了。”是妈妈林诗涵。 如意迷惘地看了看表,倏地张大了眼。天呐,中午十二点半了,她怎么一口气睡到这会儿。 “妈,对不起,我昨晚……失眠,没想到会睡着,忘了上闹钟。” 林诗涵听的心疼,女儿考试前后总是紧张的失眠:“如意,赶不及就晚一天回家,车票浪费了不要紧,重买一张就行,妈妈给你留的钱应该够用,续上房间费,买点好吃的,放松放松,别难为自己,明早妈妈打电话叫你起床。” 放下电话,如意松了口气,误打误撞,不用额外找理由请假了。想起张正义要她保持联系通畅,赶紧开了手机。 开机后,哗啦啦涌入的几条来电提示都是父母的,没有别的号。如意放下心来,琢磨一会得先去附近的火车票预售点买好明天的票。 洗漱完,如意泡了碗方便面,面里加只卤蛋和火腿肠权当早午餐。等收拾好出门,时间已经来到下午两点半。 刚出门几步,手机响了,是张正义本尊:“李小姐,现在什么地方?” “张总你好,我刚出旅店门,正要去买火车票。” “留在宾馆吧,接你的车已经在路上,很快就到。” “可我得买……” “会让人替你买好。”张正义说完扣了电话。 如意对着嘟嘟作响的听筒张了张嘴,此人的风格……算是传说中的霸道总裁吗? 她想象不到的画面是:接下来的一刻,张正义指挥一帮手下人把那俩忽悠他买假货的“专家朋友”,揍得连亲妈都不认识了。最后两棍子,是张正义亲自动的手。 “送医院,把骨头接好,”他扔了棍子,边擦手边下指使,“等伤好出院,给我照原样重揍一遍。”说完,他丢下杀猪般哀嚎求饶的两人,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出来后,他给云飞打了个电话:“鉴定结果出来了,跟那女孩说的完全一致。” “嗯……我为两位‘专家’默哀三秒钟,”云飞稍稍停顿了一下,“女孩还小,张总,悠着点。” 李如意被一辆黑色的奥迪a8轿车接到了一处隐秘的私人会所。 第一次来到这类地方,如意有点好奇。 地上铺着厚厚的手织地毯,桌椅摆设是简约飘逸的明式风格。为了彰显品位,墙上除了挂有名家字画,还悬着把系有鸦青色琴穗的伏羲式古琴。 一直等到六点半,容光焕发的张正义才飘然而至。 第18章 “请坐,没外人。”张正义含笑让座。 精巧的桌面不大,两人隔桌相望的距离恰好保持在微妙适度的分寸上。 几位身材窈窕,面容姣好的女服务员穿着定制的苏绣旗袍,用银托盘呈上热腾腾的擦手巾。 张总吩咐上菜:“不知道李小姐喜欢吃什么,让他们随便准备了点儿。” 旗袍美女吴语软侬:“请问女士有忌口吗?” “没忌口,谢谢。” 又一位旗袍美女用精致托盘托着张火车票送到如意跟前:“女士,您的火车票。”车票是头等座。 “张总费心了,票钱我得给您。” “是我让你推迟回家的,这种微末小事就别计较了。” 如意收起车票表示感谢:“谢谢,请问张总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吗?” 第一道暖胃的燕窝盏送了上来。 “先趁热,凉了味道不好。”张正义笑容和蔼,安全无害,如果不是太年轻,几乎可以用慈祥来形容。 房间内温度适宜,隐蔽的音响放着悠扬的琴曲。 慢条斯理地用过燕窝,其它菜肴一道道呈上。量不大,但全是精品。 如意直觉这顿饭没那么简单:“张总若有吩咐还请直说,不然真要闷坏我了。” “李小姐……嗯,还是叫你如意吧,称呼起来亲切些,”他放下手中的降香黄檀筷,“你是何时发现自己有这种天赋的?” 如意想了想,盈盈一笑:“可以选择不说吗?” “当然可以,我只是好奇,有几样东西还想请你断断,”他向旗袍女做了个手势,“让他们拿上来吧。” 三个男子每人捧着一样东西走进房内,轻轻放在桌上。 刚看见头一件,如意立刻被吸引住。 她自觉地戴上旗袍女孩备下的手套,拿起来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失声惊叹:“哎呀,这不是雍正年间的斗彩鸡纹笔筒吗!啧啧,四阿哥的审美独步天下,我最喜欢!”看来看去,有点儿爱不释手的意思。 “但名家都说这是赝品。”张总眉头微皱,脸上的表情似乎有点迷惑。 “绝对是真货!”如意小心翼翼地放回笔筒,生怕磕碰半点,“这款是从成化斗彩鸡缸杯延伸出来的,但笔法图案比成化时期更细腻,色彩更讲究,更漂亮。” 张总脸上微不可察地浮起个神秘微笑。 看到第二件,如意快被美哭了:“胭脂水釉小碗?四阿哥的少女心啊!跟他相比,他儿子乾隆的画风简直就是农家乐。” 张正义被如意直白的表达逗得呵呵笑:“有这么夸张?” “那是,乾隆同学的审美……一言难尽,他最喜欢在古物上题字刻花赋诗啥的,糟践了不少好东西,”如意谨小慎微地放回小碗,“这两件是极难得的珍品,张总,让您逮着了。” 张正义仅只一笑。 到了最后一件,如意皱着眉头瞧了瞧:“康熙年间的天蓝釉暗花花卉纹瓶?漂亮,可惜是假的。” 张正义暗暗舒了口气,终于彻底放心——李如意的答案,与几位顶级专家的结论完全相同。看来,她之前一连串全是假货的断言不是瞎蒙,而是有真本事。 张总让他们撤下宝贝。 他拍了拍手,只见昨天碰过面的一位保镖大哥捧着个盖了红绸布的东西走到如意身边,掀开绸布的那刻,把如意吓了一跳。 钱,全是钱!一摞摞嘎嘎新的红票子小山般摞在托盘里。打出生起如意还从没见过这么多现钞。 “一点心意,为你的及时提醒表示感谢,用我们的行话说叫止损。” 什么,这是给她的?如意有点晕。幸亏这会儿是坐着,站着的话需扶墙。 古董行的规矩,淘到假货只能怨你自个儿的眼力价不行,吃亏只能是哑巴亏。如果不是如意提示,张正义被“砖家”忽悠的五迷三道,不知还得损失多少。 “太多了……我不能收,”如意说这话时心都快碎了,嘤嘤嘤,都是唾手可得的钱啊,拒绝比割肉还难受,“我只是尽了点绵薄之力,没图回报。”话虽如此,但她的语气听起来有点艰难。 “不多,只有六万,为的是图个吉利,表达诚意的同时,希望我们接下来,合作愉快。” “合作?” “我希望你放弃学业,为我工作。” 如意一脸问号。 “底薪暂定每月两万,会提供最好的食宿,工作任务其实很简单,就是趁我闲暇时陪我去淘澄古物,有东西送上门时,负责鉴定真伪。如果经你之手淘得的货品我有意出卖,所得款项给你5%的抽成。” “鉴于我的日程安排非常紧密,唯一的要求就是必须时刻待命,随叫随到。如果觉得行,今天就可以算正式上班。” “……” 太突然了,如意脑海里一片空白,“可是……我明天得回家,火车票还是您帮我买的。” “当然要回去跟父母解释一下,如果父母有异议,我可以安排帮助说服。”张总的镜片经过特殊处理,隔绝了他眼瞳中的闪烁精光。 他满意地观察着如意脸上变化的表情。在她到来前,他已经通过自己特有的渠道,把李家的情况摸的一清二楚。 他相信,自己猛然间抛出的价码足够让对方臣服。万一不妥,还可以调动非常的手段,选项么,实在太多了。 先礼后兵是他做事的一贯原则,李如意这个人才,他志在必得! 马尾辫,白毛衫,牛仔裤,近乎素颜的如意自有十七岁青葱少女的光华。 尤其在经过特殊设计的灯光映衬下,张总忽然觉得,这女孩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味道,让旁边几位经过精挑细选的旗袍美女,显得相形失色。 如意有点眩晕,眼前现放着六万,只要点点头就是她的。月薪两万?妈妈林诗涵身为大学副教授,一年下来才两万出头。在这个年代,两万月薪是个诱|惑力非常巨大的数字。 而且,还有交易所得的5%抽成? 如意大致回想了一下,前世成化斗彩鸡缸杯的拍卖落槌价是2.8亿港币。排除缺钱的问题,找到类似宝贝对她来说并非难事,抽成5%……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忽然有个张狂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老张,你这人真不地道,居然瞒着我约会我心爱的小美女?” 人未到,声先至。刘天昊大拉拉地闯进门,“呦,张总正准备用钱砸呀,就这么点儿?您真好意思拿出手,不嫌寒碜?” 张正义脸色一沉未及开口,另一个身影闪了进来,是云飞。 第19章 旗袍美女齐齐鞠躬:“刘总好,云先生好。” 张总正谈到节骨眼上时被刘天昊粗暴打断,怏怏地往椅背上一靠:“耗子,你裹什么乱!我这儿说正事呢。” 昊哥不待美女动手,自个儿熟门熟路地拉开把椅子不请自坐:“跟我重点培养的小女朋友谈正事,经过我允许了吗?”说着转朝如意,“是吧如意。” 如意哭笑不得,只好打了个招呼:“刘总,云先生好。” “好。”云飞点头一笑。他今天穿了件挺括的短外套,看上去特别有型。 旗袍美女争先恐后地替云飞拉开椅子请他落座。雕镂奇绝的黄花梨木小圆桌外,四人刚好团团一圈。 张总不由磨了磨牙:“你俩能不能先去隔壁坐坐,让我们把事儿谈完。”俩小子明摆着是来搅局的,由着他们闹,只会越闹越没边。 “都是自己人,不碍事,你们谈。”刘天昊生就一副不要脸的张狂劲儿,当然,那是因为他有值得张狂,无需看人脸色的资本。 云飞瞧了眼那摞钱:“张总,眼瞅揭不开锅了,有我一份没?支援特困群众,土豪人人有责。” 张正义瞅着云飞恨的牙根痒,约李如意的事只有他知道,这小子的弯弯绕…… “云飞,你今晚……故意的吧。” “哪有,”云飞做了个无辜的表情,“没办法,老板说到哪儿,秘书就得跟到哪儿。唉,人比人气死人,相形之下,刘总太抠门了,薪水低还总加班,上月奖金至今欠着。要不这样,张总您这儿还缺人吗,跳槽过来您要不要?” “想造反?”刘天昊隔桌踢了云飞一脚,“当着我的面喊跳槽!” “你俩到底想怎样?”张正义斜斜眼儿抱起胳膊没好气,“知道自个儿特讨人嫌吗!” 刘天昊乐了:“我就喜欢看你这样儿,难得一见啊!老张,玩鹰的让鹰啄了眼,在您身上还是头一回吧。听说这趟出门战绩辉煌,特地赶来表示祝贺,你该谢我才对。” “云飞,就你小子嘴快!” 刘天昊翻了个白眼:“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咱们谁不知道谁?昨晚说好去玩下半场,您老人家为几个瓶瓶罐罐撂下弟兄扭头就跑,怎么着,还不兴我问问?” 如意一下想起张正义的“砖家朋友”:“张总,介绍您去收货的专家……可能我多嘴了,以后最好离远点。” “嗯,离远点。”张正义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他们害你损失那么多钱!要是换我……恨不能揍他们一顿。”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知道他们是什么货色,防备点就是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张正义说的一本正经,脸不变色心还跳。 刘天昊和云飞同时白了他一眼。 刘天昊撇了撇嘴,转脸问:“小美女,这家伙刚才跟你谈什么呢?别看他面目和善,其实一肚子坏水,千万别上他的当,”说着往如意跟前凑了凑,“跟我比较靠谱。” 从刘天昊身上,如意仿佛看到了前世渣男友杨鸣轩的影子。杨鸣轩起码还含蓄点,这位恨不能明晃晃地拉足架势要组个强大的后宫团。对这类人,如意有种天生的排斥。 “是这样,张总希望我能为他工作,刚开始谈您二位就到了。” 可算扯回正轨了,张正义不失时机地紧接了一句:“如意,你考虑的怎样?” “张总,我想提个请求,不知当说不当说。” “你说。” “我可以做兼职吗?”如意问。 “兼职?”跟张总干活的,还从没有过兼职。 要知道想进入张总集团工作的人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名校毕业的海内外博士硕士一抓一大把。 精英们玩命工作,就是为在挤破头的惨烈竞争下,早日踏入张总亲自主持会议的神秘办公室,成为集团核心圈的一员。 在张正义眼里,学历就那么回事,仅供参考,实战水平才是第一位的。 “说说看。”当着刘天昊和云飞这两个主儿,他权且一听。 如意沉默了一会儿:“张总,在这儿什么话都能说吗?” 张总稍稍怔了一下,挥挥手,旗袍美女和闲杂人等一概退下。 至于那俩讨厌的家伙,完全没有自觉退场的意思。正兴致勃勃地瞧着如意,想听听这小姑娘打算说什么。 张总很无奈:“说吧,他俩没事。” “嗯,”如意琢磨了一下话该怎么说。 “张总,这次其实我只是稍稍提醒了您一下,万万没想到您动作如此之快,可谓大马金刀,雷厉风行。早知如此,我未必让您清楚我懂得这些。” “因为,我只想与同龄人一样参加高考,安安稳稳上个大学,而不是扣着顶半仙的帽子神神道道地走向社会。” “换句话说,除了在座几位,连我的亲生父母都不知道我有这种天赋,这次事件纯属意外,我不想继续扩大范围,因为这只能是我的业余爱好。” 张总追问:“你是说你一直隐藏着这个秘密,没人知道?” 如意点点头。 听如意这么说,张正义松了口气。 真正身怀绝技的人,想挖墙脚的实在太多。有丧心病狂者,为达目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他正是怕如意被别人发现她的天赋秉异提前下手,所以才要求的这么急,恨不能当天开始。但假如她本人的态度是深藏不露,装痴卖傻,可以说是免除了他的后顾之忧。 云飞的眼神颇有赞许之意:“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难得你小小年纪,懂得这个道理。” 小小年纪?如意心中暗笑。 中午吃饭的功夫,她曾给师姐许丽莉打了个电话,从她那儿了解了张正义不少情况,有些秘闻,唯有小圈子里的人才略知一二。 等司机来接的功夫,她也没闲着。蹲在地下公馆的隔壁网吧,搜索了张正义的公开资料。 自称对张总一点不了解,那是骗人的。 虽然刚开始时,在对方精心布置的氛围下,猛然间抛出的条件的确让如意晕了一会儿。但云飞和刘天昊的及时出现迅速点醒了她。让她明白,她是在和什么样的人物周旋。 断然拒绝这类人是绝对不可取的,如何保持安全的距离需要自己拿捏。 第20章 刘天昊鼓了鼓掌:“不错不错,果然我昊哥看好的姑娘,就是不一样。”他惯于满嘴跑火车,云飞和张正义对他这套把戏早已熟视无睹,见怪不怪。 但有意思的是,鉴于昊哥的身价和头号钻石王老五的响亮招牌,无数女孩前仆后继,比冲锋的敢死队员还要英勇。只要听他胡言乱语两句,心都酥了,特容易被推倒。上至明星,下至网红,概莫能外。 京城六少之首的名头,不是白来的。 如意对他常年霸占娱乐版头条的新鲜奇闻略知一二,因此权当听了个笑话,略过不提。 张正义问:“说说看,你想怎么个兼职法儿。” “张总,刚才您也说了,您的日程安排特别紧张,我想您不太可能放下公司主业,天天沉浸在古玩收藏里吧。我还有三个月参加高考,假如一切顺利,九月份就可以来上学。” “等一下,”张正义打断如意的话,“你确定自己能一定能考上?听说你们艺术类专业的考试……水|很|深啊。” 昊哥表示鄙夷:“张总,情报落后了吧,谁让你昨天不去玩下半场,赵宇航那个女朋友叫什么丽莉的,说如意钢琴弹得特别棒,把全考场的人都给震了,这要考不上,岂不没天理。”说着,他悄悄向张正义递了个眼色。 云飞看见,抿了抿嘴角,没吱声。 张正义沉吟片刻,心中早有算计:“如果专业考试顺利通过,你文化课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对这一点,如意很有把握。 “那就好,”张总点头,“你接着往下说。” “都在同一个城市,如果张总有物件需要我看,赶过去很快,不会误事。要是去外地淘澄古物……我估摸您时间这么金贵,为此频频外出的概率不大,即使出去,也很难超过一周时间。实在需要,我可以向学校请假。” 如意最后做了个总结:“我说的兼职就是这个意思,张总觉得行吗?” 昊哥听完这番话难得没捣乱,因为他清楚这是张正义做决策的时候。 张总镜片后的眼瞳似有光点收缩:“我有个条件,如果你保证能做到,我这边没问题。” “张总请讲。” “你刚才说,这个秘密除我们之外没人知道,是真的吗?” “是真的,除了您三位,还有您身边参与过这件事的人。” “我身边的人可以忽略,我的要求是,你必须保证要牢牢守这个秘密,不能向任何人透露!我会跟你签个协议,除我之外,在一定期限内,除非得到我个人许可,不得擅自受聘于任何人。” “张总所指,是仅限这个行业吧。” “跟古玩相关的一切行业。” “您别限制其他行业就好,毕竟我所学的是音乐专业。”如意笑了,她看出张正义在紧张什么。 “张总,要是有人满世界嚷嚷,说自己一眼能断古物真伪,您觉得这人会是什么下场?” “我猜,大概连上门求聘的伯乐还没等到,造假团伙和半瓶醋砖家肯定已来不及的抢先联手将其团灭。我没傻缺到这个地步,反而,我得求您替我严守秘密,因为我还想多活几天。” 嗯,是个聪明女孩,三个男人不动声色的交换了个眼神。 张总久历江湖,也算阅人无数。似这般知轻重,懂进退,既有真本事,还难得不张扬的人其实并不多见。 想把这类人才笼络住,必须真诚善待。唯有如此,才能使对方实心实意地为自己效力。何况对方还是个赏心悦目,言谈风趣的小美女呢。 张总习惯性的轻敲了两下桌子:“就这么定了!等你九月来上学时,我会跟你签一份正式协议。” 他盘算了一下时间,居然得等六个月,真让人焦急。 虽然说好的人才值得等待,但他实在担心:万一在此期间如意出点意外怎么办,恨不能派几个保镖24小时跟踪保护才好。 张总心里想着,脸上不动声色:“如意,之前我提过的待遇,底薪不变,一切照旧。” “一切照旧?不是说好做兼职吗?”如意领会错了张总的意思。 “是兼职啊。” 兼职底薪两万?如意可没敢想:“不合适吧,毕竟是兼职。”她之前觉得能给四分之一,五千一月就不少了。 “虽然是兼职,但工作性质与全职其实没什么区别,你说得对,我不可能有太多精力投入到这方面来。” “我还是觉得……” “你要是觉得多,”张正义镜片后的眼睛贼咪咪地笑,“那就多给我寻几样宝物,不就什么都有了。” 刘天昊啧啧两声:“剥削!压榨!你看你看,这就是赤|裸裸的资本家的万恶嘴脸,给你一分他想赚回十块。如意,甭理他,听我的没错,别管他给你开多少,后面加个零咱才能答应,他要不同意,到我那儿上班去。” “耗子,别捣乱!敢挖我的人,当心你脑袋!” 云飞举了举手:“两位首长,你们什么时候能对我大方点儿啊?亏我整天鞍前马后的劳心费力,太让人痛心了!我宣布从此刻起,开始罢工。” 大家嘻嘻哈哈一笑,意向初步达成,如意如释重负。 不过兼职月薪两万……这这这,是真的吗?她得为张正义卯足力气干活才行,不真实的感觉之外,还多了点思想负担。 如意看了看时间:“呀,快九点了,我得赶紧往回赶。” “又怕爹妈查岗?”昊哥一脸迷惘。姑娘眼瞅就到十八岁,父母紧张孩子到这种程度,在他认知范围内确属罕见。 如意笑了笑:“爸妈总觉得我是女孩,格外不放心,等上了大学,我就能独立了。” “还回那个地下室?”张正义对“光明旅社”的印象糟糕透顶。 “是啊,明天就可以回家了。”如意本人没觉得有任何不妥。 唉,明珠蒙尘啊!张总心中暗自嗟叹。 以男人的眼光看,小姑娘的身材比例极好,五官皮肤都不错。只因年龄差了一丢丢,或是缺乏打扮的意识,让人感觉她比实际年龄青涩,尚没来得及完全长开。 可惜啊,这样的女孩,要脸蛋有脸蛋,要才华有才华,居然生在普通人家。若能当公主一样宠着哄着娇生惯养,肯定能出落成亭亭玉立,容色倾城的大美女,可惜,可惜。 张总臭不要脸地脑补了一番把如意当花瓶一样供着的各种场景……想起她九月才能入学,懊恼地磨着后槽牙,在心底连说了几十个可惜。 他扶了扶眼镜,勉强维持住了正人君子的形象:“既然怕父母担心,我让司机送你回去,这个收好。”他指指桌上的六万块钱,特别后悔给少了。 第21章 六万块啊!如意刚刚还算过,6800一平米的房子能买8.82平了。心好痛……说不想要是假的,但这笔钱拿着确实不合适:“张总,这个真不能收。” 不能收?正好,可以有个弥补的机会。 张总故作高深地歪着脑袋想了想:“也是,你住的那个地方……带这些现金太危险,明天还得坐火车,回家也没法儿跟父母解释,这样好了,反正早晚的事儿,明天我让人给你办张工资卡,存上送过去。” “工资卡?”如意一愣,协议还没签,这算提前上岗吗。 “咳咳,”刘天昊阴阳怪气地咳嗽两声,桌底下悄悄踢他一脚不算,还免费赠送超大号白眼:“那啥,不准用糖衣炮弹腐蚀我们祖国的花朵哈,给卡?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让人有点浮想联翩啊。” “我给员工办工资卡,你有意见?” “意见很大。”嘿,就你小子这点花花肠子,当我眼瞎? “保留着吧。”张正义面无表情,衣冠楚楚,泰然自若。 “这样吧,”如意可不想啥活儿还没干,手里先多一张莫名其妙的卡,“工资卡到时候再说,这个……张总既然已经诚心诚意拿出来了,我若一点不收,太不识趣。拿一个数就好,对我来说已经不少了,加上昨天给的,缴完今年学费都有得剩了。” 虽然后面的话说的斩钉截铁,但如意一字一句都是扎心揪肺的感觉:“除此之外,多一分不能要,不然兼职的事咱就免谈了。” 嘤嘤嘤……她竟然拒绝了五万块钱?真不敢相信这种鬼事是她自己干的。 送到嘴边的肉居然能忍住不吃?这姑娘有点意思。直到这会儿,张正义几位才真正对李如意刮目相看。 君子爱财取之以道,吃相难看的,他们见识的实在太多了。 “既然你坚持,就依你吧。”作风一贯强硬的张总做出了难得的让步。 来日方长,时间对他有利,这种事不能着急,得慢慢儿来。毕竟面儿上他是位有耐心、有品位的高雅绅士。 云飞看了看表:“时候不早了,李家的家教我是领教过的,两位首长早休息,我负责把李小姐送回去。” 云飞送?如意心中一喜。 “云——飞。”张总一字一顿,颇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今晚的事从开始就透着不对劲,他正打算等如意离开以后跟云飞秋后算账呢,这小子居然想跑。 “你留下,让司机送。” “别,就你那几个一板一眼的宝贝司机,丑话说在前头,若不巧撞上她亲爹的盘问,呵呵,后果自负。” 昊哥忍不住了:“如意,你都这岁数了,家里管的太严了吧。” “做父母的不是都这样吗?”惊奇的反而是如意。用她爹妈的话讲,女孩总让人多担一份心。 “走吧,九点过五分了,”云飞催促,“我可不想再装一次黑车司机,上次连车牌号码姓名地址身份证手机号差点全查了一遍。” 如意听得有点尴尬。张、刘两位已然愣了。乖乖,这是21世纪的现代社会吗,家教严到这种程度,让人有种跨越时空的错觉。 再次坐上云飞的高尔夫,如意记得先系安全带。 嘘,好累,跟张正义这种老谋深算的人斗智斗勇真不容易。要不是云飞他俩及时出现,今晚最后能谈成什么局面……难说。 “身上带着银|行卡吗?”云飞问。 “银|行卡?” “一万现金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你一个女孩子,随身携带不安全,最好存起来。” 如意也是这个想法。还有昨天的三千块,根本不敢搁在地下公馆的房间内,都在她随身背的小包包里藏着呢。 “银|行卡就在身上。” 云飞看了眼仪表盘上显示的时间:“得,还是先送你回去跟爹妈报完道再出来存钱吧,我是被问怕了。” “不好意思,我老爹……” “你爸具体什么职业?” “他呀,干了一辈子公检法,年轻时可厉害了!当过缉毒大队的大队长,立过好多次功,是响当当的战斗英雄。他是我心中唯一的偶像,无可替代。” “难怪侦查能力这么强,现在还在缉毒队?”云飞带着点调侃的语气。 “没有,从一线撤下来好些年了,先后换了好几个岗,现在在检察院负责管档案。” 如意说着叹了口气:“其实有点可惜,他虽然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他特别喜欢缉毒大队的工作,几乎可以用挚爱形容。” 缉毒英雄去检察院里管理档案?云飞觉得这个落差有点大:“因为受伤吗?” “那种工作性质,受伤是家常便饭,不过还好,我爸胜在身手利落,功夫枪法一级棒,没吃过大亏。” 一个有血性的男人,心甘情愿放弃自己挚爱的事业,待在无声的角落里跟一堆不会说话的档案打交道。若没有一定原因,确实很难理解。 “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 “好像没发生过什么吧,他说自己干累了,想找个清静点的部门休息休息,你猜他现在最喜欢做什么?” “什么?” “喝茶,写字画画,”如意扑哧笑出声,“他说要修心养性,可我怎么看也觉得,除了茶是真心喜欢喝,那两样简直像在上大刑,还硬要坚持,真是的。” 云飞心里不由打了个问号,真的什么也没发生过吗?或许,他只是怕女儿担心,不让如意知道罢了。 缉毒大队的工作危险性可想而知。立过多次功的大队长从一线主动退下,很难说不是因为家人的生命安全遭受威胁,这种例子并不鲜见。 除了这个解释,云飞暂且想不出其它理由。 云飞看了心情颇佳的如意一眼,把“奇葩”这顶帽子从李家头上悄悄摘掉。 一个喝茶写字画画整理档案夹的前任缉毒队长?云飞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个二次元萌萌哒的鲜活形象,对比那天对他的盘问,差点笑出声。 “等会儿去存钱……你能陪我吗?我一个人有点怕。”地下公馆附近没有能存钱的atm机。 “没问题,为女士效劳特别荣幸。” 一路上出奇的顺畅,不到半小时就赶到了地下公馆。停车的功夫,如意手机响了,果不其然是家里号码。 “好险!”如意摸了摸砰砰乱跳的小心脏,“不好意思,等我一会啊。”匆忙下车的她忘了解开安全带,刚接起电话喊了声“爸”,“啪”的一声被拽回座位。 云飞苦笑着摇摇头,动手替她解开。眼瞅她做个了抱歉兼感谢的表情一步跳下车,急三火四地边打电话,边往光明旅社里头跑。 云飞在车里等了不到三分钟,手机响了,不出所料正是张总。这家伙,估摸正运用神功掐算到达时间呢。 “送下了吗?” “送下了。” “你踏马的给我滚回来。” “抱歉,任务才完成一半,还有,最近几天别找我,鉴于你刚才的态度,你所有电话将被拉入黑名单。” “你今晚是故意的吧!唉,等会儿,什么叫任务完成一半?” “我一会儿得牺牲色相,陪张总旗下的未来宝贵资源,去附近寻找能存钱的atm机。” “x你大爷的!”人五人六的张总气愤难平,一把摘掉眼镜骂了句粗话,“你小居心不良!还特意带上耗子,啥意思?本来今晚就能签下她,这下得往后拖半年。” “不说人话我挂了啊。” “你要敢扣电话,今晚我追杀上门。” “张总,你不觉得今晚的结果是最佳选择吗?既成全自己又成全别人,何乐而不为。” “半年,鬼知道半年内会发生什么事?知道刚才那只臭耗子跟我说什么吗?他大爷的,气死我了!万一她改主意,或突然有变化怎么办,你负责?” 云飞百无聊赖地把椅背往后放了放,用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舒展开腰身。 “张总,友情提示,地球对面的股汇债三市均已开盘,有打电话的功夫,不如多盯着点盘看,你缺倒腾古董那点儿钱?金融风暴那会儿都没见你这么激动过。” 刚要继续往下说,如意在车窗外“笃笃”敲了两下。 “挂了啊,她回来了。”云飞收线。 就听电话余音里喊:“十分钟内必须回电……” 云飞索性关了手机。 “怎么跟爸妈说的?”云飞问。 “我说我睡了。” “你确定他们不会再次查岗?” 如意认真想了想:“我确定,因为我说我困了,想马上睡觉。” “我还以为你不会对父母撒谎呢,原来……唉,我要开车了。” “开啊。” “你能把安全带系上吗?” 第22章 “不用吧,没多远,大晚上的……你干嘛?” “安全第一,不管白天还是晚上。”见如意没有自觉动手的意思,云飞探过身,替如意扯过安全带。 随着他身体俯过来,那股熟悉的淡淡香味萦绕鼻端,让如意心里一荡,感觉痒酥酥的。她的身体像被定住一样僵了僵,仿佛特别憧憬却又有小小紧张交织在一起,心跳的咚咚直响。 待反应过来,她心慌意乱地扯住安全带想自己扣好,两人的手刚巧碰在一起。 云飞的手指很暖,动作轻柔却不容反抗地替她扣好卡扣。她以为云飞会趁势拉一拉她的手,然而事实证明是她想多了。 “你乘车的安全意识不行啊。”云飞责备的语气温柔。 虽然只是一瞬间的触碰,已经让如意心猿意马,有只小兔乱撞般砰砰砰跳个不停。一张小脸又红又涨的火辣辣发烫,幸亏天黑!不然好丢人啊,如意想。 云飞似乎没有立即启动高尔夫的意思。他在车里待得时间久,熟悉了黑暗中的光线。所以他清楚看到了女孩脸上忽然浮起的娇羞动人的神态。 因为羞赧,她梅花鹿一样的眼睛温润半阖,被垂下的长睫毛密实覆盖,挺翘的鼻尖,花瓣似的嘴唇,连耳珠都可爱的羞红了。 云飞心中有个沉寂多年,坚硬如顽石的地方,猝不及防的被撬动了一下。 十七岁的女孩,脸蛋像即将成熟的水蜜桃那样柔美娇嫩,似乎掐一把能掐出水。她的脖颈修长,浓密的黑发束成马尾,因为刚才来回急促地奔跑,显得稍稍有些毛糙。 想起她马上要回去参加高考,云飞艰难地动了下喉结,忍住了想要亲近她的冲动。 他勉强收回目光启动了轿车,车内出奇的静谧了一会儿。 过了好一阵子,云飞才开腔打破了迷之安静,缓声说:“姑娘,你胆子不小啊。” “嗯?”如意一愣,自己哪里胆大了? “半夜三更跳上陌生人的车,还身藏巨款,不怕我劫财后把你卖了?” …… 咦,怎么没回应?云飞悄悄看她一眼,只见如意正似乎有点别扭似的颔首低头,声细如蚊:“你不会。” 她说他不会,用一种让他无可抗拒的神态和语气。 如一颗陨石从天而降,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激荡在云飞心里突然绽开,像沙漠里干涸已久,濒临在死亡边缘的荆棘被灌溉了一场绵密且恰逢其时的喜雨。让这从荆棘了声无息的扎下根基,抽枝发芽,开放出绚丽如烟火的绮丽花朵。 这感觉来的太过突然,猝不及防又毫无道理。他明明是个早已关闭心门的人,居然能体验到这种情绪?像他这样的人?云飞高度怀疑。 他是个在腐烂泥沼底端沉浸了多年的人,虽然一直奋力向光明处挣扎,但曾经的黑暗如同一张无边无际的巨网将他无时无刻的紧紧缠绕。楚楚衣冠和吊儿郎当的外表包裹内,是游走在漆黑暗夜里,无处栖身的孤苦游魂。 人说心安即是归处,但他应该是没有心的。不仅仅没有心,甚至缺乏对人世间的留恋。那些烟火气十足的做派和光彩华丽的外表,皆为假象。 可是,这种从未体验过的冲击太过强烈,像一个蓄水太久、泥土松软、岌岌可危的防洪大坝被蚂蚁啃噬出了一个小小的孔洞。由这个肉眼难寻的微小孔洞,猛然撕开一条裂口,把拦防已久的滔天洪水以天崩地裂、雷霆万钧般的气势宣泄出来。 这怦然心动的滋味太过美妙,如溺水将死之人偶然碰触到一条绳索,让他瞥见了求生的可能。他不想放弃这种机会,这种久违的,通向美好的、充满勃勃生机的渴望,他实在忍不住了。 云飞找了个相对僻静的角落,停下了轿车。 他解开安全带,转身看着乖巧安坐在副驾驶车座上的女孩儿。 她的剪水双瞳映着车外穿梭的流光,闪耀着接近奇幻的光芒。似期待、似渴望、似憧憬、似紧张,似一只温柔的小手穿过破碎不堪的光阴残片,把冰冷无情淬满斑斑血迹的百炼钢缠作了绕指柔。 心门的厚重禁锢在瞬间哄然倒塌。云飞毫不犹豫地听从直觉的召唤,捧起她的脸,向她兜头兜脑地密匝匝吻下。从额头,到眼睛,到睫毛,到耳珠,到脸颊,到鼻尖……最终落在她花瓣一样的甜美双唇上。 如意快要喘不动气了。她心里像有一把小小的火苗在灼灼燃烧,越点越旺。 时光仿佛凝固在这一刻,又仿佛像坐着过山车一样轰隆隆碾压过她前生今世的一切记忆。她是漂浮在云端,还是飘拂在梦幻中那片玫瑰粉色的盐海里? 有那么一恍惚的时刻,如意觉得,她之所以回到前世,大概就是为了找到他,找到这个没有任何可供解释的理由,却让她心甘情愿对他交付一切的男人。 两颗星星碰在一起的滋味,大致如此。 她的唇瓣很甜,呼吸里带着少女特有的醉人芬芳。如果时间允许,云飞愿意这样拥着她一生一世缠绵下去,直到地老天荒,世界毁灭,直到燃尽最后一点生命之火,致死不熄。 刚开始时,两人都很笨拙,但很快就循着天性指引找到了彼此合拍的方式。云飞的吻深沉缠绵,带着很强的侵略性,如意一点点地放松、退却、顺从、回应,被他带去了从未到过,唯有童话世界里才存在的那片暖暖含光。 大概这就是幸福吧,如意想。 云飞用尽了全部毅力,才放开了被他按在椅背上的女孩。 他没忘记女孩明天就要返回s省,准备参加今年的高考。继续痴缠下去,不仅会分散她复习功课的心神,更会让自己一发不可收拾。这不是合适的时机。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从迷梦般的状态返回到现实世界。 女孩低着头,一张俏脸红的像秋天里的红苹果,水汪汪的眼睛惺忪蕴藉,笼着团团雾气。偶尔抬眸悄望他一眼,似被他的目光烫到一样惊吓垂首,不胜娇羞。 而他,已经看痴了。 如此来回反复几次,两人都笑了。 “我觉得你爸说的没错,你大概是上了黑车。” “……” “姑娘,你不该欺骗家长误入歧途,现在有歹人准备劫个色……不说话?那就当默许了。”云飞磨了磨不存在的獠牙。 “真坏!”如意伸手打了他一下,却被对方抓住不放。 仅仅是十指相扣缠绕,对心灵相通的人来说,也是醉人的。 云飞看了看时间,居然快十点半了,好像没待多久啊。 总算他还留着点不值钱的良心:“去存钱吧,存完早点回去休息,你明天还得回家。” “嗯。”女孩乖的像只呆萌的兔子。 喜欢的人,点点头都是可爱的。 终于找到一家存取款机都有的24小时无人银行,里面干净整洁,灯火明亮,在黑夜里显得特别温暖。 “我就在外面等你……你怕吗?如果害怕,我陪你进去。” “不用,你在车里等我就好,很快。” “去吧。” “存完钱就送我回去吗?” “不然呢?”云飞漆黑的眼眸像两点摇曳在江面上的渔火,“你对我有什么企图?” 如意轻笑了一声,开车门时发现车门落锁。云飞解锁,目送她下车向自助银行匆匆跑去。 女孩的身影娇俏可人,一举一动让云飞看的嘴角含笑。他目不转睛的凝望女孩的身影。感觉这个聪明可爱,时而莽撞还有点神经质的姑娘,是他生命恩赐给他的暖暖天使。 沉醉在甜美滋味中的云飞完全没有发觉,有几条黑影正向他迅速靠近。 存款机的脾气就像梅雨季节的天气一样琢磨不定。 明明张正义给的钱都是嘎嘎新的票子,但有几张翻来覆去就是搞不定。如意赌气似的,一遍又一遍地尝试。结果大概因为尝试次数过多,给她悉数退回。 如意叹口气,只得从头再来。 等最后一张钞票终于存完,如意松口气,退出系统拿出卡片。就这点事,居然花了她五分钟时间。 她迈着欢快的脚步走出银行,心里的甜蜜余波还在荡漾。如意几乎是唱着小调出了门。 刚出银行,她的眼睛还不太适应外面的黑暗。她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 云飞连人带车,不见了。 他去哪儿了?如意四下寻找,是否因为此处停车不便,所以挪去了附近的地方。 这是个没有月光的夜晚,路边的霓虹灯和店铺里透出的灯光隐约晦暗。这片区域相对冷清,偶有匆匆走过的男子,在此时的街道上显得格外诡异。 “云飞!”如意喊了一声,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这地界太静了,突然一嗓子为她招来了夜行者好奇的目光。 如意无法相信,刚刚还在车里跟自己缠绵的云飞,竟然在她存个钱的时间消失了。 她心急火燎地四下寻觅,没有,附近都没有,连人带车踪影全无。 这算什么状况,难道他有急事要办?那也不至于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跑吧。幸好她的包包随身背着,手机房卡零钱都在。 对着无尽的黑夜,一种油然而生的恐惧突然袭上她的心头。这种几乎要把人压垮的恐惧感毫无来由,但就是让她浑身发抖,似乎有根藏在某个隐秘角落的陈旧琴弦被悄然拨动。 如意脸色苍白,浑身颤抖。这种感觉似曾相识,通向某个记忆的碎片深处。她颤栗地扶住一棵树干勉强撑住身体,哆哆嗦嗦掏出了手机。 她该打给谁?不能惊动父母,那会让他们担心死的,何况远在外省。云飞的手机号她甚至还没来得及问。如意泪水涟涟地翻动着手机,最近联系过她的,是张正义。 如意拨通了张正义的号码,哭着说:“张总,你有云飞电话吗?他不见了。” 第23章 两分钟后, 张正义的加长版悍马车已狂奔上路。 从急如星火般冲出私人会所的房间起,他一边指使保镖迅速替自己拨打刘天昊的私人号码, 一边与电话中情绪失控的如意保持通话。 保镖边跑边递给张总已接通的昊哥电话。 “如意, 别害怕, 别挂手机,我接个副线电话马上回来。” 他把通话的手机交给保镖,让他与如意继续说着话, 抓起另一部刘天昊已经在线的手机。 “耗子,云飞情况不对,所有手机全关了, 如意哭着打电话说他是突然失踪的, 连人带车都不见了……对,就刚刚的事儿,你马上设法定一下他的位置, 再联系一下杜老,看是不是跟他那边儿的人有关。” 昊哥反应奇快:“明白了,先找人定位时时,要是手机电池被拆掉定不到位的话,肯定出事了, 如果与杜老那边的人无关,我马上报警。” 他俩通话的功夫, 张正义的贴身保镖费了好大劲儿, 终于弄明白了如意此刻所在的位置。 听着电话里女孩的声音, 见惯风浪的保镖哥忍不住疑惑, 究竟发生了多恐怖的事,让那个坦率直白的女孩惶恐到这个地步? 张总今天是豁出去了。在他的指示下,开的像军用坦克一样呜呜作响的宽体悍马打着双闪信号连闯红灯。来势凶悍的狂野气势与张牙舞爪的左右奔突,使得路上的车辆大老远就吓得赶紧避让,以为悍马车主疯了。 “靠!这帮有钱的龟孙子,开个豪车了不起啊,什么鸟玩意儿,素质!” “卧槽,他是家里着火了还是死人了,赶着奔丧呢!” 被诅咒了一路的张正义完全没心思顾忌这些。只有开车的司机咬着牙在心底暗暗腹诽:完了完了,这趟下来,好几个人的驾驶证分数加一块儿都不够扣的,绝对得有人得去交通大队蹲班学习,重修交规法。 见到李如意的那一刻,张正义怔住了。 如果不是一直保持通话,他们可能根本找不到如意本人。因为她正蜷着身体缩在一个特别隐蔽的角落,跟秋天被霜打的树叶似得抖成一团。 她哭得梨花带雨,活像个被遗弃在夜半鬼影幢幢的孤山野坟地里,被彻底吓坏的年幼孩子。 对如意而言,今天这个场景似乎唤醒了她记忆深处某个恐怖世界的铁幕一角。 有种无法言说,扼制不住的恐惧正源源不断的从那掀开的一角中流淌出来。汇聚成一只可怕的怪兽,声音霍霍地磨着獠牙,蹲在不远处伺机对她发动袭击。 “如意,如意,你还好吗?我是张正义,你看清楚了吗,我是张正义!” 直到确定对方真的是那个安全无害的张正义,如意才开始渐渐冷静下来。 因为云飞的某只手机没有被对方发现,刘天昊定位定到的位置非常微妙。 那是片着名的高档湖景别墅区,每一栋动辄千万,能住进去的人非富即贵。云飞手机所在的位置,是杜老女儿杜若兮名下的产业。 刘天昊与杜若兮曾有过数面之缘,了解不少她私底下的故事。想起这个女人,连昊哥也忍不住拧起了眉毛。 世人皆知的商界传奇大佬杜嘉雄,形象温良美好。因为对亡妻念念不忘,所以至今没有续娶,甚至没有过任何绯闻传出。 世人同样所知的,是他亡妻诞育的一儿一女。 长子在集团的作用基本属于吉祥物,中看不中用。除了私生活一如多数纨绔子弟比较丰富多彩,因此稍带脚捧红了不少女明星外,实在乏善可陈。 好处是比较安稳,从不多事,算是位安分守己、恪守本分的纨绔代表了。 至于杜若兮……一言难尽。 定位在她的地界,刘天昊一点儿没敢耽误时间。云飞若是落在杜若兮手上,比落到绑匪手里还要可怕。 他迅速联系上杜老的秘书,晦涩地表达了大概意思。秘书的回答是杜老刚刚休息,他即刻去汇报情况。 云飞刚才被袭击的很突然。因为觉得如意很快会回来,他的车门没有落锁。四个训练有素的男子潜行到他的汽车附近,同时拉开车门迅速出手。 “如果不想惊动里面那个小妞的话,老老实实往前开,别打歪主意,后面还有我们的人。” 云飞脖子上和身后架着刀,被勒令按对方的指使开车前行。 始终没开腔的云飞其实很镇定。如果只有他自己,他是不怕的。但他不敢惊动在无人银行里存钱的如意。 对方什么路数他尚不清楚,跟踪了多久也完全没顾得留意。从下手时机来看,应该是盯了他整整一晚上。 无论何方神圣,先把他们引开再说,不能连累了如意。 云飞开了一阵,注意到后面果然有辆车跟了上来。看来因为自己配合,对方没对银行里的如意动手。他悄悄松了口气。 但云飞想象不出,从无人银行里出来发现自己不在的如意该多么焦急。 好在她的包包随身背着,自己回到住处应该没问题。唯一担心的是他一声不响忽然人间蒸发……如意会怎么看自己? 车开出一段距离后,对方命令他停车。似乎料定他会反击似的,一条手帕从身后迅速捂住了他的口鼻。在药物的作用下,云飞很快失去了意识。 等他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被绑在一张钉在地下的铁椅子上。灯光炫目,刺的他睁不开眼。好一阵子才忍着快被灼瞎的耀目光线寻找站在光源处的人。 杜若兮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子,她正面带冷笑,津津有味地欣赏着云飞此刻的光景。 她有副精致的五官,尤其那双长长的丹凤眼,漂亮但盛气凌人,娇艳的唇色红如烈火。 即使隔了这么远的距离,依旧能闻到她身上独有的,为她量身定制的特有香水气息。 杜若兮的气质,如果不是因为穿着套精致的名品套裙,换身行头就是个招牌版的黑社会女老大。 “呵呵,醒了?”杜若兮的态度很不友善。 云飞吐了口长气,杜家人永远这么难缠,请不走送不掉,简直像死缠烂打的恶魔,无处不在,阴魂不散。 “你想干嘛?”云飞口气平淡。 “干嘛?你猜猜。”杜若兮双手抱在胸前,指尖涂的蔻丹鲜红惊艳。纤长优美的手指一下又一下的轻轻敲打着自己的胳膊,居高临下的样子活像个女王。不,更准确的说法是:女版山大王,身边跟着一群替她巡山的打手。 云飞冷笑了一声:“没兴趣。” “我有兴趣就够了,”杜若兮华丽丽地转了个身,在他面前来回踱步。 “难得啊,你不是不近女色吗,连我们特意送上门的美女都拒之门外,今晚居然让我们拍到了这么香艳的一幕,真是精彩。” 云飞脸上面无表情,表现的无动于衷。 “恭喜,我一直以为你有功能障碍,或者是个有龙阳之好的那种……”杜若兮挑衅的意味毫不遮掩,看他的眼神满含憎恶。 过了很久,云飞冷冰冰地回应:“大半夜的,有事请直接切入正题。” “切入正题?呵呵,我跟你没什么正题可谈。”杜若兮瞅着这个全世界最令她厌恶的人,随手拿过瓶烈酒咕咚咚喝了几大口。 一道烈焰沿着喉咙汩汩而下,她的胃似乎被点着了。 放下酒瓶时,她的眉眼间似乎染上了一层隐约的浅淡粉色,星眸荡漾,泛起含着水雾的亮光。刚扬起手,一边的男子送上卷烟,另一边的男子递上打火机替她打火。 她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悠然不舍似的吐了个烟圈。云飞敏感的嗅到了烟雾中混杂的违禁品的味道。 接连吸完两只烟的杜若兮的情绪开始激动。她连灌了几口烈酒,恨不能一瓶子砸在云飞头上。 “王八蛋!他居然为了你个杂种,背着我和哥哥安排了这么一出大戏。你什么感觉?是不是受宠若惊,觉得自己终于守得云开见明月,盼到有可能正名的这一天了?” 云飞嘴角抽动了一下,脸上闪过轻蔑鄙夷的神色。他知道杜若兮现在的状况无法用正常人的思维衡量,所以忍住了没接茬。 “该死的杂种!”杜若兮带着奇异的醉意狠狠啐了他一口。 云飞冷笑:“别自我感觉太好,我本人不想和你们杜家扯上一毛钱的关系,不,是一分都不想!反而你们,一趟趟一次次地骚扰我,打击我,连今天这种下作事你都干的出来……” “骗鬼去吧!”杜若兮粗暴地打断云飞,几步走到他跟前,看他的眼神像看一条丧家犬。 “你真以为我会相信,凭你那点本事能把云氏集团的生意做到如今的程度?我爸明里暗里到底帮了你多少,嗯?回答我!” “杜小姐,如果你有疑问,可以直接回家问你父亲,别臆想症发作起来信口开河,胡言乱语。” “啪”的一声,杜若兮卯足力气打了云飞一个耳光:“你说谁臆想症,你敢再说一遍?” “有话滚回去问你家老头子,别朝我撒野!”云飞猛吼一嗓子,被杜若兮的几个打手推搡了几下。 “哼,”杜若兮眯着眼睛后退了半步,开心地看着云飞的嘴角因为自己那个耳光流下血来,“别说,你和你那位死绝了贱货亲妈长的还挺像。” “混账!”云飞猩红了眼睛奋力挣扎,几乎要挣开捆住他的重重绳索,“你敢侮辱她半个字,我迟早剥了你的皮!” “剥我的皮?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的吧。” 杜若兮再次点上一支味道奇异的香烟:“贱货永远是贱货,就算死透了死绝了死的粉身碎骨,还是贱货!”杜大小姐一连串的脏话喷薄而出,与她高雅的着装毫不相符。 不待示意,她身边的打手已经围过来死死按住暴躁的云飞。 “打!给我狠狠打这个王八羔子,狐狸精生的孽种,本就不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给我狠狠地打!” 手脚被牢牢捆住,毫无招架之力的云飞很快被群殴的伤痕累累,满脸是血,但就是死死咬着牙一声不吭。 “求饶啊,”杜大小姐看着忍受痛苦的云飞冷笑,“说句求我饶命就不打你。” “你这个疯子!” “疯子?到底谁是疯子,我看你才是十足十的疯子!”杜大小姐命令打手暂停。 “真不敢相信,我爸怎么就鬼迷心窍突然看你顺了眼,居然想让你认祖归宗,你很想回归杜家是吧,告诉你,做梦!只要我杜若兮还有一口气在,除非从我身上踏过去,否则永远想都别想。” 云飞脸上挂着血,听得哈哈大笑:“你觉得身为杜家人很了不起吗?告诉你,在我眼里,杜家上上下下全是恶魔,没一个好东西,跟这个家族沾惹上半点关系都让我深以为耻。你家老头子就是个十足十的混账王八蛋!” “啪”的一声,杜若兮又是一记狠狠的耳光:“嘴硬是吧,打!给我往死里打,打到他服为止!” 一串乒乓声之后,云飞已然昏厥。 “小姐,不能再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出人命?活该,呸!”精神已经陷入恍惚状态的杜若兮看着昏迷的云飞,依旧恨的咬牙切齿,眼冒火星。 “小姐,你的电话。” “眼瞎了?没看我正忙着吗。” “是老爷。” 杜若兮看了眼表,快半夜一点了,她父亲的作息很有规律,应该早就睡下了,怎么会突然在这节骨眼上给她打电话。她斜了不省人事的云飞一眼,接过手机走到屋外。 “爸,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休息,有事吗。” “若兮,你在哪儿。” “我不是在太平洋对岸乖乖待着吗,刚好想要出去一趟。”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跟她兜圈子:“若兮,我知道你跟来了……带他来见我。” 精神恍惚的杜若兮瞬间炸裂,险些砸了手机:“带他去见你?他是谁,有什么资格,你知道他怎么骂你吗,要不要我把原话给您复述一遍?” “不许胡闹!”杜嘉雄听出女儿的精神状态游离,情绪失控,隐约猜测到一二,顿时恼了,“他是我儿子,你的弟弟。” “我没有这种弟弟!”杜若兮狂吼一声。 “爸,你怎么可以这样?”她的眼泪哗的流了出来,“当年,我妈才死了多久,你就被那个狐狸精迷住了,还有了他……你竟然想娶她进门,让她代替我妈妈的位置……” 大概连自己也察觉到自己状态有点疯癫,杜若兮使劲甩甩头,试图找回一丝理性。 “爸,就算别的不说,您考虑过这件事一旦披露,对您的声望损失会有多大吗?我敢保证肯定会被媒体炒作的沸反盈天,您维持了多年的美好形象将毁于一旦。” “还有,对我们整个集团的影响,我们的股票市值……爸,您能不能冷静一下,您儿女双全,什么也不缺,他算什么东西,他只是个孽种,一个根本不该存在的杂碎!” 电话那边的杜嘉雄心脏病都快犯了:“你必须把云飞给我好好的带过来,不准伤害他,现在,马上!”人都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可他这个女儿,没一天让他省心。 杜若兮冷冷一笑:“不准伤害他?可惜,您已经说晚了。”说完,她直接扣掉电话返回到屋内。 “小姐,老爷已经知道我们的位置了,他派的人正在路上。”杜若兮身边的人紧张兮兮的说。 “你怎么知道的?” “老爷身边的人给我打了电话,我估摸他们很快就能赶到这儿。” “他们怎么知道的……是不是有遗漏的手机你们没搜到?真是一群废物!” “给你们打电话,你们几个马上把手机关了,电池拿下,咱们立刻走,至于他……” 杜若兮厌恶地看了云飞一眼:“把他扔回自己车里,找到他那个遗漏手机,处理好,随便把他丢在个什么地方,扔隐蔽点,别让他们轻易的找到。” “不送医院……”一看杜若兮的眼色,说话人硬生生地把话憋了回去,“是。” 因为云飞最后一只手机的电池也被故意拆下,昊哥的人无法定位到他准确的位置。 杜嘉雄、刘天昊和张正义派出的几路人马找了将近一夜,快凌晨时分,才在城市边缘的一个废旧桥洞旁找到了云飞的车,云飞本人在车内昏迷不醒。 心急火燎找了一整夜的刘天昊,在看见云飞的那一刻时被惊呆了:“卧槽,这娘们怎么下手这么狠,是人吗!” 火速送医院。 经急诊医师鉴定,脑震荡,颅内有淤血,肋骨断了七根,左臂骨裂,云飞浑身上下大大小小的淤伤无数。抢救后,他被直接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在严密的消息封锁下,杜嘉雄总算见到了依旧昏迷的云飞。他严格按医院的探视要求,洗手消毒带鞋套穿上隔离衣,一个人在云飞床边默坐了良久。 这辈子,他亏欠他们母子的太多了。 背对icu小窗的杜嘉雄情难自禁,于无人处哽噎着潸然泪下。这是造了多大的孽啊,差点要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直到护士前来提醒探视时间到,他才勉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印干眼泪,转身离开。 “杜老,”看见走出icu的杜嘉雄心情沉痛,一脸沧桑,昊哥赶紧安慰,“我问了好几遍,医生们都说没事,进这儿不是为了照顾的更好吗,也比较安全……” “谢谢你。”恰逢探视高峰期,被无故挡在外面的病人家属异常焦虑,亲自陪同的医院院长也沉不住气了。 昊哥赶紧表态:“杜老放心,您在这儿不方便,这儿有我们几个就够了。” 杜嘉雄没有多话,他紧紧握了握刘天昊的手:“替我好好照顾他,这是我的私人号码,24小时开机,无论何时,有事请直接与我联系。” 最怕人多眼杂,杜嘉雄随着医院院长的脚步,经过隐秘的通道迅速消失。今天的日程安排表捧在秘书手里,有一长串在等着他完成。 “除非实在不能推的,能取消的都取消吧。”杜嘉雄嘱咐。他得想法腾出空去处理那个无法无天的女儿,杜若兮。 顶着一对黑眼圈的昊哥刚送走杜老,旋即接到了张正义的不知第十几通电话:“耗子,云飞情况稳定点了吗?” 昊哥终于说话方便了,先发了一通脾气:“真他娘的狠,差点打出人命,这见鬼的女人,难怪说天下最毒妇人心……” 发了一通火后,昊哥终于开始言归正传:“嗯,云飞状况还算稳定,估摸怎么也得躺一阵子了。你那边怎样……行,等会儿你知会一声云氏集团那几个高层,让他们一起过来一趟,别忘了嘱咐他们保密!” “知道,我又不是三岁孩子。”张正义放下电话扯了扯衣领,同样熬了一夜的他满脸倦怠。 他陪如意在附近一家24小时营业的咖啡厅待了好一阵。这边说着话,那边还得派出一干人马协助满城找云飞,可谓操心劳力了一整夜。 等云飞找到送医院,如意安抚好了送回光明旅社,回到住处时天都亮了。 他摘下眼镜揉揉酸涩的双眼,必须得赶紧洗洗脸修整一下自己,就算装,也得装出副精神焕发,明察秋毫的嘴脸。 云飞需要多久才能返回岗位不知道,他和刘天昊得打起十分精神,方能镇住那帮贼精贼精的高层。 李如意在地下公馆的房间内淋漓尽致地痛哭了一场,直哭到肝肠寸断,才觉得舒缓了那种糟糕透顶的情绪。 这几天发生的事荒谬得无法解释。她甚至开始怀疑庄周梦蝶的故事是不是真的。到底前世是场逼真至极的梦,还是现在的她活在梦里? 哭完后,如意擦干眼泪,用冷水冰了好一阵眼睛。 她一直渴望等到云飞向她解释的电话,但始终没能等到。想一想,他甚至没有问自己要过电话号码。 张正义说了,云飞人好端端的,啥事也没有,就是工作太忙。忙得脚不沾地黑白连轴转,所以偶然有急事突然离开是正常的。 原来他不打招呼离开她是正常的,果然是自己太笨了。 当天下午,按原计划,如意乘坐火车返回了s省。 那时的火车还是k字打头,中午出发,傍晚才到达。 昨晚那场突如其来的亲密,虽然短暂,却已经在心里留下了难以抹去的深深痕迹。 她以为找到了传说中爱情,没想到对方是个撩完就跑,而且半个字不带解释,可谓渣出天际的怪咖。 如意现在的心情,就像是买彩票中了500万大奖。等她欢天喜地跑到兑奖处领奖时,却发现彩票在半路上丢失了。 镜花水月就是这个意思吧。 火车一路晃晃荡荡,她的神思也跟着晃荡了一路。她不时看看自己的手机,生怕有错过的电话。然而没有,一个都没有。 回到家,见到女儿的父母欢天喜地。 妈妈林诗涵做了一桌子好菜,爸爸李俊杰忙不迭的向女儿炫耀自己新得的茉莉花茶。餐桌上放着爸妈联手打造的红烧肉软炸虾仁麻婆豆腐酸辣汤…… 熟悉温暖的饭菜香味让如意忍不住鼻腔发痒。 她又回家了,回家真好。 百忙之中的张总没忘记打探李如意的专业课成绩。由于他跟这个圈子不熟,最终还是刘天昊动用了无所不至的优质人际资源,从音乐学院内部打听消息。 答应帮忙的人很为难:“刘总,各项分数已经全出来了,正在统分。” “没事,您就帮着给看一眼,看完再说。” 半小时后,张正义接到了昊哥的线报:“卧槽,那姑娘可以啊,分数刚刚算出来,她专业课考试成绩总分第一。” 第一?在华国最高音乐学府!虽然张总搞不清她学的那个专业有什么用,还是觉得意外的惊喜。他一高兴忍不住摘了眼镜,火眼金睛同志的眼前世界顿时陷入一片朦胧。 因为刚好在站在洗手间的洗脸池前,张总赶紧戴回眼镜认真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忽发奇问:“耗子,你说现在的激光治疗近视眼的技术成熟吗?” “啥?”昊哥一怔,心说这两件事沾边吗,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擦,你老人家是不是熬夜太多熬魔怔了?” “不是,我觉得要是摘了眼镜,本人是不是能帅的更惊天动地点儿。” “唉吆喂,你大爷的!”刘天昊在电话里跟他急了,“我在外头忙前跑后跟孙子似的求爷爷告奶奶替你打听事儿,刚打听完连个谢字还没听见呢,你特么问我你帅不帅,你还要脸不要脸!” “要,当然要,必须要。”张总对着镜子认真研究了一会儿自己,想摘下眼镜做个对比,可惜看不清。 其实他心里有点小疙瘩,那天接如意的时间可够晚的。从云飞掐断自己电话到如意的电话打来,中间隔了快一个半小时。 找银行存钱要一个半小时? 医生说了,云飞明天就可以从重症监护室出来,等他身体恢复,说话利索的时候,得好好盘问盘问这小子。 还不知道自己专业考了第一的李如意正在“勤奋”的备战高考,起码表面上看是这样的。 实际上,她课本底下压着的是最新一期的时尚杂志,还有过去从不关心的财经指南。 痛定思痛,从前世今生的经历来看,渣男不值得浪费她一分钟的精力和时间,她的目标非常明确,就俩字:赚钱。 何以解忧,唯有金钱。钱从来不是问题,没钱才是问题。 有了钱,就算心情不爽要找地方哭,也不至于憋在地下公馆那间阴暗潮湿布满陈年霉味的角落里嘤嘤哭泣。 她可以去青藏高原看着牦牛和高山雪莲哭,去非洲撒哈拉大沙漠对着星星月亮哭,去纽约时代广场哭,去巴黎埃菲尔铁塔哭,去租一个小岛享受着美食美景和服务生的微笑服务哭,去南美全是阳光帅哥和比基尼美女的狂欢节上哭…… 你看你看,说着说着,人还没去呢,心情都跟着变好了,这一圈若真溜达下来,有本事你哭给我看看! 每每走过彩票投注站,如意都有种痛失500万的错觉。自己上辈子都忙活啥了,也不是没买过彩票,有段时间还曾拿着小本本着迷地研究热号出没规律,怎么就没能记得任何一期的中奖号码呢。 要能中个500万的大奖,税后到手400万。她会第一时间马不停蹄的杀到帝都,把钞票换成一水的小户型房产证。 啧啧啧,那以后的人生得少奋斗多少年。 看见股票行情走势图她也觉得痛心疾首。但凡长点心,凭她现在一万三和未来可预期增长的私房钱,也能在股市里追涨杀跌赚点零花的小钱钱不是。 想来想去,一切皆不可靠,还是专心攒钱囤房子比较重要。至于那个渣出天际的怪咖云飞,这辈子都不想再见他一眼。 如意摸着至今呼吸起来还有点痛的小心肝发誓:她一定要赚钱,有了钱才能买房子买衣服买面膜买包包……才能怀着坐拥房产证的底气,把自己打扮的如花似玉,光彩照人。 今后上学做兼职,与云飞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日子肯定有,她得对他昂起高傲的下巴,像美丽的公主一样从他面前不屑一顾地飘然而过,就是不理他,活活气死他。 撩完就跑?哼,你再撩我一次试试,肯定劈脸赏你两个耳光。再被你撩成,我特么不姓李! 收到专业课通过的成绩单时,如意一点儿没觉得意外。反而是震惊了高中里的一帮子老师同学和学生家长。 那几天高中里的大新闻是:哎呀呀,那个叫李如意的,在华国音乐学院音乐学理论专业考了第一名啊! 史无前例,人才啊,校长感到特别欣慰。专门嘱咐贴出了光荣榜,鼓励她一鼓作气,再接再厉,把剩下的文化课考好。务必要一举高中,金榜题名,给后来的学弟学妹做个榜样。 然后那些学弟学妹们看她的眼神果然不一样了,有的专门来虚心求教各种学习考试心得。唉,如意很无奈,心说别再打扰我研究服装搭配和财经专刊了好不好,师姐很忙。 李爸李妈大喜过望,差点当着如意的面相拥而泣,这个结果太出乎他们的意料了。 从面试考完后,李妈就觉得女儿和过去不太一样。李爸留神观察了几天,发现女儿确实比过去活泼多了,也自信的多了。 李爸带着刑侦高手的放大镜眼光查找了半天蛛丝马迹,结果除了找出几本他定义的闲书之外,没发现其它异常。 晚上,夫妻俩双双看着沉睡的女儿,心底有个结似乎在渐渐松开。 李如意带着对渣男的满腔愤慨,进入了积极的高(zhuan)考(qian)最后冲刺准备工作。 帝都 劳动模范张正义同志顶着满眼的红血丝,瞅着病床上的云飞直叹气。大家心照不宣,只要云飞自己不提,谁也不问他当晚是被何方神圣给揍得。 “跟你说过多少回,凭你的身价,出门早该带保镖了,瞎装什么孙子。难道说有钱不高尚,贫穷很高雅?这年头流行这个还是咋的,你小子装过头了哈,要不,不至于出这档子事?” “你开悍马带保镖不也照样被人骗吗,跟我面前,充什么大头蒜。”云飞对张总的批评教育不屑一顾。 提起那档子事,张总觉得特戳心:“那是意外,而且是我揍了别人,不是别人揍了我!你这回多危险,要不是那姑娘给我打电话说你不见了,耗子连夜外出还惊动了……还不知道你现在是死是活。” 云飞沉默了一会:“是李如意给你打的电话?” “嗯,电话里哭得跟什么似的……我说,你小子跟哥哥我说句实话,你是不是把人姑娘怎么滴了,不然能那样?” “哪样了?” “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看得怪让人心疼的。” “刺激……”云飞立刻反应过来,“你怎么看见的,你去接的她?” “嗯,当然,电话里头都快没人声了,那会儿真吓着我了,一路打着双闪闯红灯飞过去的。” 云飞对张正义同学英雄救美的场景有点咬牙切齿:“张总,我觉得您对未来员工的关心程度有点过啊。” 张总没被他绕过去:“少扯别的,你还没交代清楚,是不是把人姑娘怎么着了。” “这个真没有。” “一个半小时,就存了个钱?” “你还给我掐着时间点算呢,怎么了,年轻人一起谈谈理想信念,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不行吗,难道跟贵公司的员工聊天,得提前向老总报备?” “聊天聊了这么久,真的啥也没干?” “要问几遍,真没有,你知道我不是那种人。” “我怎么听着这么虚呢。” “要不你划开这儿掏出心来看看,我说话的时候黑不黑?”云飞对着胸膛比了一下。 张总干脆坦白:“我挺喜欢这姑娘的。” 云飞没接话。 “你没意见供哥哥参考?” “你喜欢的人太多,我参考不过来。” “这回是真心的。” “真心的?”云飞看张总的目光很复杂,“你能先把后宫清理干净,再回来谈真不真心行吗。” “清,必须清,从此改邪归正,哥也认真谈一回恋爱。有道是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 对张总忽然表现出的酸腐气,云飞表示鄙夷:“张总别激动,这是大脑缺氧了吧,要不氧气瓶拿给你缓缓?你喜欢,你喜欢怎么了,我还喜欢呢,我说什么了吗。” “什么叫你也喜欢?” 张正义的问题立刻回到原点,眼镜片后的犀利目光几乎能把云飞钻个洞,“说人话,一个半小时,真的啥也没干?” 云飞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亲了一下算吗?” 张正义先是楞了一下,继而愤而起身,勃然大怒:“x你大爷的!你不是刚说了啥也没干吗!”他敲着病号桌,“我特么就不该找人救你,你躺在床上休息,我没日没夜地替你加班,我脑子有病是吧。” 云飞不要脸起来,比刘天昊更可恨:“你之前没说喜欢她,而且你在我公司里有股份,加班也是替自己干,不能全算在我头上。” 张正义被云飞的态度气的狂飙粗话,以致招来了护士长表示抗议,叱责他不该在病房大声喧哗,影响病人休养。 张总好声好气送走护士长,在云飞病房里团团转了一圈,猛然抬头:“我还不信了,咱各凭本事,谁先到手算谁的。” “各凭本事?”云飞咬着牙想坐起来,被张正义摁住,却没摁在这家伙的咆哮,“你特么要敢用下三滥的手段,我……哎呦。” 愤怒的护士长再次冲进门来:“这是医院,不是菜市场,要吵出去吵!”她气势汹汹地指了指张总,“病人需要休养,你要是再刺激病人,引起的一切后果由你承担!” 第24章 在公司指挥千军万马的张总, 被特带范儿的护士长指着鼻子噎得干瞪眼,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愣是没敢回嘴。 护士长临出门不忘补刀:“再吵, 再吵叫保安把你轰出去!”说完凶巴巴地甩了个极其难看的脸色, 旋风式地转身走了。 直到目送护士长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劲头,受了惊吓的张总才战战兢兢地缓了口气:“我擦,母夜叉呀, 她老公天天在家里怎么受得?” 云飞同志却提出了热烈的表扬:“多可爱的护士长啊,对病人像春天般的温暖,对医闹暴徒毫不畏惧, 冲锋在前严惩不贷!咱们员工要都个个像她这么敬业, 生意能做出银河系。” 尼玛,刚刚的账还没跟你小子算呢,胆敢对本大爷冷嘲热讽兼幸灾乐祸? 张正义盯着臭不要脸, 乐呵呵躺在病床上看笑话的云飞,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恨不得云飞同志原地爆炸:“你个倒霉催的,我特么这辈子还没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过!” 他火冒三丈地抓起手机准备撤, “云飞你个王八蛋,最好跟这儿躺一辈子, 永远别出院!永别!” “你给我回来!”云飞急忙喊, “刚才的事咱俩还没谈完呢!” “没什么好谈的, 你走你的的阳关道, 我走我的独木桥,再见!”耿直boy张正义不回头的大步流星摔门走人,保留了自己最后的倔强。 暮色|降临,人来人往的病房内终于安静下来。 云飞闭了会儿眼,从枕边摸出手机滑动几下,停在电话簿上一个做了特殊标记的号码上——那是如意的手机号码。 他的目光在那个号码上缠绕了良久。想象如意现在在做什么,如果能陪在自己身边…… 他像个头回吃到糖果的孩子。那场猝不及防的甜蜜冲动与无法遏制的激情缠绵,已经在他心底牢固的生根发芽,埋下茂密发达,盘根错节的丰厚根系。 那是一种让人深深沉醉其中的甜美味道,即使是顽石一样的心也为之震动。一旦品尝,终生无法忘怀。 像一束光照进了黝黯不见底的深邃古井。对他而言,是头一回体验到了这种带着焦灼与心醉的无尽牵念。 他渴望见到她的身影,听到她的声音,看她对着张正义那堆“宝贝疙瘩”指手画脚,侃侃而谈,毫不顾及张总的面子。说实在的,这姑娘有时表现的像个缺心眼的二百五。 哈哈,一个大方向端正,但情商偏低,冲动莽撞还有点缺心眼的二百五。 爱情有道理可讲吗?回味着寥寥无几的往事,情不自禁地微笑了一会儿后,云飞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 思来想去得到的答案很明显:没有,确实没有。他自己的表现也挺二百五的,俗称智障。 他的手指在如意的号码上徘徊良久,终于还是没能拨出。 她正在备战高考,如果拨通电话,他能对她说什么呢,告诉她自己之所以不辞而别,人间蒸发是因为遭人绑架? 按如意的脑回路和事件的奇特性,估计她听完会大笑三声,立即扣电话。在她心里,肯定已经把自己划到撩完就跑,渣到不能再渣的超级混蛋系列里了。 他甚至能想象出,下次见面时,她会特意冲自己摆出一副非常不屑的傲娇脸,意图活活气死他。 云飞越琢磨越想笑,李如意啊李如意,凭你那点小心思,全使出来乘以10都不够我云飞看的。不信,咱们以后慢慢儿练。 正沉浸在美好的遐想中,他的手机忽然连连震动了几下,有一摞彩信传来。 打开第一封彩信,云飞的脸上的微笑瞬间凝固。 诸张翻过,全是他在车内与李如意亲热的照片,场面火爆,像素高清,肯定是动用了专业设备。 杜若兮。 云飞咬着牙在心头滚过这个名字。 云飞目前的伤势状况还不允许他有太剧烈的情绪。他强忍着憎恨与厌恶,稍稍平静了片刻后,拨通了一个很少使用的私人电话号码。 “余总,我需要你手下最得力的安保人员……” 他发誓,绝不能让如意受到半点伤害,无论现在还是未来。 s省的高考修罗场。 终于考完最后一门了! 穿着叮当猫图案t恤衫的李如意长吁一口气,卡着规定的时间点儿提前半小时交卷,在同学们惊诧羡慕的目光中走出考场。 她不疾不徐地穿过校园,一身轻松。 从此刻起,她终于可以跟这些见鬼的试卷课本复习题,还有满学校飘荡的那些让人看了有种打鸡血的冲动,振聋发聩的高考标语说拜拜了。 “宁可战死,不可吓死。今朝不搏,更待何时” “请老师放心,我是你最骄傲的学子;请父母放心,我是你们最争气的孩子!” “我因x班而自豪,x班因我而骄傲!” …… 如意便走边摇头,没办法,s省的高考分数线太高,生生把青春飞扬的高中气质逼成了精神亢奋的传|销组织风。 刚走出封闭的校门,几个扛着□□短炮的记者对着她“咔咔咔”就是一通狂拍,把她吓了一跳。 还没反过神儿,其中一位女记者举着话筒冲上前问:“这位同学你好,你是今年第一位结束高考走出考场的考生,请问此刻感觉怎么样?今年的试题难不难?你对自己的成绩有信心吗……” 妈呀,早知如此,她宁可在考场多熬一会儿。 校门外,密密麻麻挤满了面容焦灼的考生家长,头顶烈日和突如其来的高温阻挡不住他们顽强等待的身影。发现有考生开始走出来,立马引起一片骚动。 “唉?应该还有二十多分钟才结束……” “这孩子不是考的太好,就是彻底考砸了。” “不好意思,刚刚考完有点累……”如意不想出这个风头,以手遮脸躲开镜头,抄了个空隙仓皇而逃。 她可不想在电视、网络、报纸媒体上看到类似“xx考生迈着轻松的步伐走出考场”的报道中见到自己的身影。 吃完一顿丰盛的晚宴,如意揉着撑得涨鼓鼓的肚子向爸妈谈条件。 “老爸老妈,我有个请求,你们一定得支持。” “如意,想要什么尽管说,只要老爸做得到!”老爸李俊杰豪气冲天地拍着胸脯做保证,妈妈林诗涵配合点头。 两口子手拉手,同步做好了钱包出血的心理准备。 第一句就把他俩惊呆了。 “我想去东方皇冠大酒店弹钢琴,赚点外快。” “啥?” “我打听过了,周一到周四只弹晚上两小时,周五到周日是下午两小时加晚上两小时,一小时60块,两小时120,一星期共弹20小时是1200块,中间不请假的话,一月至少赚5000,弹俩月,一万块钱就到手了。” 李爸李妈原以为如意想要求买什么心爱的物品或出去旅游。万万没想到,他们的宝贝女儿竟打算顶烈日、冒酷暑,用其他高考完孩子疯玩放松的时光,降尊纡贵,跑到五星级酒店去给人弹琴赚钱。 “还有,这个只是基本收入,如果有客人单点喜欢的曲子,需要另交钱,一首曲子100块,我和酒店对半分,要是一晚上有客人多点几首,那个收入比基本收入要可观多了。”如意算盘打得叭叭响,说起来还美滋滋的。 能不美吗,两万块就是三平米房子啊。 李爸表情有点僵:“如意,咱学的是正统艺术,去那种地方弹琴太掉价了,你才多大岁数,家里不需要你赚钱。” 而且李爸敏感的觉得,女儿刚才说的头头是道,账目算的门儿清,不像突发奇想,于是皱着眉头问:“你不是今天刚高考完吗,这些信息从哪儿得到的,你怎么知道人家缺不缺人,谁介绍你去?” 如意还没来得及回答,妈妈林诗涵已经跟上:“你爸说得对,那种地方龙蛇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你给他们弹琴?他们欣赏的了吗,还由着他们点曲目?咱一个好好的女孩家,又不是卖唱的,眼看就要上大学了,不能去!” 万事开头难,如意早料定改变父母观念不是件容易事。 “去五星级酒店弹琴怎么了,有什么掉价的?知识就是力量,知识就是财富!这话说的没错吧。”如意比划着手势,给老爸老妈讲道理。 “我跟老师上一节钢琴课50分钟200块,一次连上两节就是400,你俩现在一月的工资才多少?不也咬牙给我掏吗,最贵的钢琴老师500块一节还排不上队呢。赚钱的形式不同,但道理一样,各凭本事吃饭,又不违法乱纪,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现在在那儿弹琴的,是我们高中毕业多年的一个学姐,结婚怀孕了着急找人替她几个月,水平低的人家酒店不要。她就等我高考完呢,要是再找不着合适的人选,酒店就得另请高明,不给她留位置了,你们说,这个忙我该不该帮?” 有理有据,有礼有节,最关键的是李大小姐已拿定主意,死活不妥协。李爸李妈开启激烈的双打辩论模式都没用,终究没能拗过如意。 夫妻俩非常困惑,这孩子啥时候变得不怯场了,而且还彻彻底底的钻到钱眼儿里去了? 身为未成年人监护人和最忠诚的贴身保镖,李爸每天陪着女儿进出五星级的东方皇冠大饭店,全程陪护,严防死守,风雨无阻。 帝都 已经康复的云飞和劳动模范张正义同时接到了线报:李小姐每天去五星级酒店弹琴赚钱,酒店客人反响奇好,点曲目的特别踊跃,还经常有人送个花篮什么的。 “我擦,”张正义捧着传来的照片和视频在屋里急地团团转,“这帮乌龟流氓王八蛋,看着一个个人五人六的,什么嘴脸,哈喇子都快流满地了。还点曲目,送鲜花,德行!你们琢磨什么事儿当我不知道?” 第25章 云飞得到的线报与张正义稍有不同:“云总, 我们发现一个特殊的情况,需要向您汇报一下。” “请讲。” “确实有拨人在跟踪李小姐。” “什么样的人?”因为有杜若兮的彩信事件在前, 云飞的神经立刻紧绷, 情不自禁的从座椅上站起身来。 “我们怕他们对李小姐不利,悄悄摸了一下他们的底, 说实话, 他们虽然受过不错的训练, 但显然不够专业。” “必须确保李小姐的人身安全!千万不要因为对方不够专业而轻视对方, 如果需要, 我们这边迅速加派人手, 务必保证万无一失。” 电话那边稍稍停滞了一下。 “云总, 是这样的, 我们刚开始发现时确实高度戒备,生怕出半点差错,当即就报备了余总,请求随时支援。他们那帮人出没很有规律,尤其是李小姐出门路上和在酒店弹琴的时间, 几乎形影不离, 有时还专门拍一些李小姐弹琴的视频和照片什么的……除此之外,似乎没什么恶意, 起码目前来看是这样。” “能摸清他们的来路吗?”云飞问。 “这个……”电话那头犹豫了一下,似乎不知当讲不当讲, “云总, 我们同行之间……算了, 其实称不上同行,他们道行浅了点,我们查到,他们每天把拍到的视频、照片以及李小姐的行踪,向金狮荣鼎集团的新任总裁张正义做例行汇报。” 张正义?云飞怔了。 这家伙什么时候变成跟踪狂魔了,难道真如他自己所说,他这回是玩真的? 云飞犹在揣摩刚得到的信息,电话那边接着往下说:“我们还发现一个情况,挺有意思的。” “挺有意思的?” “李小姐的父亲似乎同样发现了他们的行踪,”电话那边的语气中压不住的笑意,“干我们这行,能干到自己被两拨人同时发现还无知无觉……”后面跟着一长串呵呵呵听起来不太厚道的笑声。 “哦?”云飞眉尖一挑,张正义的人马被前缉毒大队长盯上尚不自知? 想起李爸在电话里对自己狂轰滥炸式的刨根究底,还有如意说的她老爸是刑侦高手,一缕狡狯的微笑从云飞嘴角浮起。 “你们撤的隐蔽点,千万别惊动她父亲,那几位……”云飞在电话里哈哈大笑,“看他们的造化了。” s省省城 东方皇冠大酒店 穿一袭花卉图案齐膝小礼服裙的李如意,用简单的抓夹把一头长发梳理成公主头,坐在东方皇冠大酒店的三角钢琴前演奏着客人点的,最近超流行的克莱德曼版的钢琴曲《水边的阿狄丽娜》。 这首曲子,今晚的客人已经连续点了六遍,还是听不够。她觉得自己就像个无限次循环播放的复读机,再好听的作品这么个弹法,她也受不了。 看钱份上。 弹一遍100块,对半分拿到手50元,六遍弹完就是300块,忍着点吧。 负责这片区域的经理乐的见牙不见眼。 自从这个名叫如意的姑娘来酒店弹琴,咖啡商谈区的客人一天比一天火爆。大家跟竞赛似的一首接一首的点曲目,点完不算还争先恐后地送花篮。 五星级酒店的花篮价格,你懂的。反正来这儿消费的,不宰白不宰。 根据市场需要,他们非常及(鸡)时(贼)的推出了更大尺寸的花束和超大型花篮。 价格吗,呵呵哒。 有钱的衙内大爷们,你们自己看着办。 按规矩,如意拿花篮价格30%的提成。 刚开始满心不情愿,黑着脸陪女儿来酒店弹琴的李爸,被亲闺女的赚钱速度彻底惊呆了。 尤其最近周末两晚,连基本保底、带单点曲目和花篮的抽成,一晚上轻松过千。周六晚上,更是史无前例的突破了两千块,赶上他一整月的薪水和加班补贴了。 中间休息,如意喝着领班笑眯眯送来的果汁,跑到老爸跟前。她觉得最近老爸的举动有点奇怪。 “爸,大晚上的你戴墨镜干嘛?”李爸最近每天换装,还经常故意坐在特别隐蔽的角落里,害得她找都不好找。 领班在那边招手:“如意,有客人给你送花篮啦!” 李爸一抬头,嚯!酒店真够黑的,这哪是花篮,这就是个房子。目测没一千多块大洋绝对拿不下。 难怪负责这片区域的经理、领班他们,看自家闺女的眼神就跟看招财猫似的,恨不能把如意供起来。 如意赶紧站起来表示感谢:“谢谢,等会儿我免费弹一首给送花篮的先生。” 李爸看着身穿小礼服,容光焕发,薄施粉黛的漂亮女儿,虽然觉得特别骄傲,但更多的是疼爱和不甘心:好容易养大的宝贝,将来不知被哪个混账小子娶到手,要是娶了胆敢对他的小心肝不疼不宠,管叫他皮开肉绽,重新学做人! 如意对李俊杰的无动于衷表示抗议:“老爸,你能不能把墨镜摘下来,太别扭了。”说着就要动手。 “别,”李爸一手挡住,“我喜欢眼前黑一点听你弹琴,感觉特别有味道。”说完李爸看看表,“快九点半了,记住,甭管他们怎么起哄,咱不加班,到点儿走人,给多少钱都不干。” “放心!我又不是机器,老这么弹我也受不了,今天听不够,明天接着来呗。明天没空的,手动拜拜。”反正她有保底。 钱必须赚,但不能让人像使唤驴子一样,跟随他们的意志围着磨盘团团转,这是个原则问题。 女儿回去弹琴后,李爸犀利的目光透过他特制的“墨镜”落在一定距离外的两个男子身上。 这两个家伙,一看就是练过的,还有他们轮班的同伙。悄悄跟踪女儿已经有段日子了,今晚又准时出现在这儿。 虽然暂时没动作,但是…… 周一上班一大早,李俊杰亲自来找现任的缉毒大队长,他的老部下何家康,何队。 何队一见老上级赶紧起立让座,热情地紧握双手:“李队,您怎么亲自登门来了,有日子没见你了。” 李俊杰握完手拍拍他的肩:“何队,有事相求。” “哎呦,老领导,您这话儿说哪儿去了,但有吩咐,根本不用亲自来,电话里一声令下,我这儿集体待命,指哪儿打哪儿。” 李俊杰有些留恋地看了一圈这间他待过多年的办公室,叹口气:“虽然涉嫌公器私用,但这回真的需要找你帮忙,”他停顿了一会才吭声,“如意的事。” “如意的事?”何队打了个愣,琢磨片刻,拧起了眉头,“这些年不是一直风平浪静吗,你都撤下去这么多年了,就差找个禁闭室把自个关起来了。” 何队说着,脑中灵光一现,出于职业敏感性和对往事的愤慨,他“咣”的一声拍案而起:“怎么着,漏网之鱼又找回来了?我特么团灭了他们!” “等会儿,你先别激动。”李爸示意何队落座,“这帮人很古怪,我盯了他们有段日子了,目标确实是如意。” “他奶奶个腿儿的,”何队听见这话气的脸发青,“如意的事,永远是咱缉毒大队的事,谁特娘的敢动如意半根毫毛,老子豁上这条命,豁上受处分,亲手掐死这帮畜生!” 李爸闷头没吭声。何队仔细留神,发现老领导的眼圈有点发红。赶紧引开话题。 “李队,我可听说一大新闻啊,如意这回专业课考了全国最高学府的第一名,大院里的孩子家长们都在传,说学校张出了光荣榜。没想到如意这么争气,老李,就为这个,咱退下来值了!” “只要她平平安安的,我怎么都行。” “能考第一,如意现在不怯场了?”何队脑子里打了个问号。 这事李俊杰也无解:“邪了门了,不但不怯场了,刚高考完,吵着闹着非去东方皇冠大酒店弹钢琴,说要赚外快,我有时候都怀疑,我闺女是不是给掉了个了,跟过去的性格比差距有点大。” “好事啊!说明孩子终于走出阴影了。” 何家康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压低嗓门问,“当年那件事,如意……想起来了吗?” “应该没有,”李爸有些疲惫地抹了把脸,“我旁敲侧击地试探过,她没反应。” 前缉毒英雄看上去有点颓:“心理专家说了,想不起来并不是件好事,会一直藏在心底某个地方,换种形式发作,一旦碰上诱因,引发的结果……谁也不知道。” 何队听得挠了挠头:“不管怎么说,她现在敢在公共场所演出就是进了一大步。对了,你刚才说有人盯着如意,快说说,指不定能钓出一群隐藏在深处的大鱼呢。” 何队越说越激动:“哼!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老猎人!李队你放心,这事交给我,我带弟兄们亲自上!去他娘的,咱们整天提着脑袋跟这帮亡命徒斗智斗勇,牺牲了多少……” “李队,您是咱们缉毒界标杆式的传奇人物,虽说退出江湖了。” 何队再次“啪”地一声猛拍桌子站起来:“去他娘的,谁敢打李如意的主意,我特么把他大卸八块!无论如何,决不能让英雄流血还流泪!” 从这天起,风雨兼程陪同女儿往返于东方皇冠大酒店李俊杰,从女儿身边神秘消失。幕后换上的是何队那群神出鬼没的专业人马。 被蒙在鼓里的如意心里还挺高兴。心说老爸天天像门神似的跟着自己,紧张孩子能理解,但紧张到这个份上就太过分了。 从目前肯放手的表现来看,李俊杰同志大有进步。回头发了薪水她得买两斤最顶级的茉莉花茶,好好孝敬老爸。 这天晚上,穿一袭嫣粉色重工水溶蕾丝收腰及膝裙的李如意,一如既往的坐在东方皇冠大酒店的三角钢琴前,弹一首客人点的《梦中的婚礼》。 从她指尖下流淌出的浪漫音符让人如徜徉于梦之国的边境,一堆篝火冉冉升起,绵延,缭绕;又像暗夜里的流星划过,留下一道道眩目的光辉,如梦般美丽,如梦般虚幻。 一群从酒店最高规格vip房间用完晚宴的达官贵人,在东方皇冠大酒店老总的亲自陪同下经过这儿。 众星拱月的人中间,是s省省会城市专门负责招商引资的副市长,还有他的头号贵客。看得出,大家对这位客人非常尊重。 贵客被优美的琴声吸引,侧头看了一会儿,有点发愣。这女孩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 副市长的秘书敏锐地发觉了贵客的兴趣点:“刘总,刚吃完饭,要不,去那边坐会儿听听音乐?” 东方皇冠大酒店的老总看了看副市长的眼色,赶紧按指使往里让。 “刘总,最近我们新来弹钢琴的女孩演奏水平特别高,您要是有喜欢的曲子,请她为您弹一首。” “好,欣赏一下。”在人前端了一整天的刘总终于点了点头。 大家顿时松了口气,一叠声地伸手“请请请”。 昊哥被大家伙儿让在最尊贵的座位上,勉强忍住了才绷住没笑,绷的特辛苦。 几月不见,漂亮的差点让他没认出来,李如意同学这是大变活人啊! 第26章 刘天昊当然见过无数个在高档星级酒店里演奏的女孩。 她们的作用是给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堂锦上添花。为客人提供真人版的现场音乐视听享受, 提升酒店的气质和档次感。 想起如意曾“咬牙切齿”的断然推掉,张总送在她眼前的五万块嘎嘎新的红票子。 昊哥压低声音,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随口问了酒店老总一句:“在你们这儿弹琴,一晚上能赚多少钱?” 老总哪儿记得这些琐事,招手把这片的负责人叫来。同样怕打扰如意演奏和客人听琴的负责人, 蹲下身子轻声回答:“一小时60块,每晚演奏两小时120元。” 弹一晚上才一百二?昊哥有点惊讶。 宁可赚这个辛苦钱,不吃送到嘴边上的肉? 要知道, 她得弹四百多个小时才能赚五万块啊。如果加上往返路途耗费的时间精力,成本就更高了。 恰好一曲《梦中的婚礼》演奏完毕, 这片区域顿时响起儒雅但不失热情的掌声。 刘天昊环顾周遭,毕竟是来五星级咖啡商务区消费的客人, 起码面上还基本维持着彬彬有礼的绅士形象。 刘天昊心里比谁都清楚:所谓绅士,不过是有耐心的狼。 为赚这点儿钱抛头露面, 昊哥替如意感到特别不值。 他这边还没惋惜完, 只见有俩服务员抬着个超大号的花篮送上前去。对如意说了几句什么, 还指了指某个方向。如意站起来朝那位看上去挺拿自个儿当盘菜的“绅士”含笑招手, 微微欠身表达谢意。 你奶奶的!刘天昊恨不能手动斜眼, 瞅那只赠送巨型花篮、披着羊皮的狼特别不顺眼。就差喷一句“居心叵测”了。 能做市长贴身一秘的都不是普通人。他察言观色, 对酒店老总附耳几句, 老总让负责人把曲目单捧来。 副市长亲自问:“刘总, 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请姑娘为你演奏一曲。” 当着这些人的面, 昊哥绷得贼辛苦。 若是换个场儿, 凭他这暴脾气,估摸会当场摔给酒店一沓钱,直接把如意拽走。 他接过曲目单,慢悠悠地翘起二郎腿,煞有介事地翻了一会儿,根本心不在焉:“这样吧,能不能把姑娘请过来,我问问她,最好听的是哪首。” “好好好,没问题。”酒店老总赶紧下令。 如意还从来没被叫到客人跟前,领班的话让她非常抵触,立刻表示:“不去!” 负责人赶紧跑来向如意悄默声的紧张解释,说肩负本市招商引资重任的市长大人,亲自带着有投资意向的贵客到了。没别的意思,纯粹想问问哪首曲子好听。 招商引资?最近一直在关注财经周刊的如意明白,这个时期的各地市领导,都把招商引资,保卫城市gdp的快速增长,视为头等大事。 身为从小在这个城市出生长大的公民,为家乡建设稍稍委屈一下自己,可以接受。 当她发现眼前这位“有投资意向的贵客”与刘天昊长得超级相似时,半天不敢相信这是昊哥本尊。 从没正形儿的刘天昊,今天穿了套浅灰色的商务休闲职业装,头发梳的一丝不乱。过去那种特欠揍,满宇宙成不下他的张狂劲儿,变成了此刻昂藏七尺,不怒自威的霸气侧漏。 他跟那儿一坐,旁边人全部惨烈沦为陪衬,似乎他天生就是理所当然的王者。与他那辆花里胡哨炫酷狂拽屌炸天的限量版超跑相比,有异曲同工之妙。 如意完全想象不到,那个满嘴跑火车,偶尔装把半仙,放荡不羁、吊儿郎当的花花太少,居然背后还有这么一面。 刘天昊对此刻站在自己眼前的如意,同样感到意外的惊艳。 闪着星光的黑钻小发夹妥帖地落在公主头上,一袭嫣粉色的重工水溶蕾丝收腰小礼服,及膝的裙摆稍稍蓬开,让她看起来像个真正的公主。 漂亮的手臂,纤细光洁的小腿,足下是与裙装同色系的浅口低跟鞋。 修长的脖颈,优美的身姿,薄施粉黛的小脸跟能发光似的,无论走到哪儿,自带光圈和气场。 昊哥搜肠刮肚找了半天修饰词愣没找得出来,最后终于想起俩字“气质。” 美人在骨不在皮,而她,是难得的内外兼修。 鉴于身边这群人的身份和分寸感的把握,他暂且装作不认识如意。 昊哥故作亲民状地起身伸手,用一个只有如意方能看清的角度快速使了个眼色,虚情假意的礼貌问候:“姑娘,晚上好。” “……” 如意瞪了会儿眼,见他没有缩回手的意思,只得伸出手配合的握了握:“你好。”琢磨不透这家伙葫芦里埋得什么药。 “有没有好听的钢琴曲麻烦姑娘给介绍一下?我想听听您的推荐。” 这么正经的刘天昊,如意实在不习惯,若不是刚才那个鸡贼的眼色和大力握手,几乎怀疑是掉包换了人。 她先使劲抽回自己的手,客客气气地回答:“每个人喜欢的作品都不一样。” 刘天昊起身后,除了副市长大人,其他陪同人员都跟着站了起来。 听如意这么讲,酒店老总生怕冷场,迅速问过领班后给出建议:“刘总,有一首《水边的阿狄丽娜》挺好听的,很多人喜欢。” 又是这首,如意差点想吐血。 然而昊哥的重点根本不在曲子好听不好听上,他只想找个合适的借口,在众目睽睽之下跟如意多套几句话。 “曲目名字很有意思,水边的阿狄丽娜,姑娘,能介绍一下这首曲子讲的是什么意思吗?给我们这些粗人科普一下。” 好吧。如意心底叹了口气:你若非要这么假模假式的一本正经,我也只能跟你一板一眼了,大家权当不认识。 她吸了一口气,开始介绍。 “这首曲子源于希腊神话里的一个美丽传说,据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孤独的塞浦路斯国王,他亲手雕塑了一个美丽的少女,每天对着她痴痴地看,最终不可避免地爱上了少女的雕像。” “国王向众神虔诚地祈祷,期盼着爱情奇迹的发生。终于,他的执着和真诚感动了爱神,赐予雕塑以生命。从此,幸运的国王和他挚爱的美丽少女生活在一起,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 看着神情微妙可耻的刘天昊,如意有板有眼做了个故事总结。 “当然,这只是个传说,童话故事一般写到俩人结婚就没下文了,因为接下来就是猫狗大战,鸡飞狗跳,一地鸡毛。” 昊哥再次假惺惺地伸出了热情的手:“姑娘讲的真好,前半部分诗情画意,最后的总结画龙点睛,可谓神补刀。” 又要握手? 如意瞅了一圈旁边人焦急的神色和快要瞪出眼眶的眼珠子,不情不愿地让这只臭耗子占了第二回便宜。 她抽回手,带着点怒目切齿的意思:“成,这首曲子我免费送您,不收钱。” 收钱? 昊哥打了个愣,旁边陪同的一干人汗珠子都快淌下来了。 酒店老总赶紧打圆场:“刘总,姑娘跟您开玩笑呢,今晚甭管您听多少首,我们全包着。” 如意考虑了一下家乡“招商引资”的重要性,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转身回去落座,准备弹琴了。 这边相互让着团团落座,酒店老总和市长秘书一块上架哄。 “刘总您看,咱们省的姑娘就是实诚,跟我们这块地上的人一个风格,没半点虚头巴脑的毛病,有啥说啥,这是咱们省的优良传统,底蕴就俩字,实在。” 刘总摆了摆手,示意大伙儿安静,他要听琴。 他听着这首“免费赠送”的曲目,有点儿浮想联翩。国王爱上了亲手雕塑的美丽少女塑像,用爱情感动了天神,施展法力让石像变成了有生命的活人,从而成全了一对传奇的佳偶。 这不和华国老话里讲的“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是一个道理吗。 国王爱上了亲手塑造的少女?有点意思。 端坐在家中喝着茉莉花茶看电视的李爸,接到了何队亲自打来的电话:“李队,情况比你了解的还要复杂,不是一路人在盯着如意,还有另外一路。” “这组人的行踪太诡秘了,如果不是由咱们弟兄在暗处盯着,根本很难发觉,这伙人训练有素,伪装极好,反侦察能力很强,身上带的设备跟咱们用的比,咱那些家伙事儿简直就是垃圾。” 李爸第一时间关了电视,脸上表情立时严峻起来:“有没有查到他们的案底,或者有哪方面的蛛丝马迹?” “案底暂时没查到,怀疑可能通过化名和伪装洗白了,我们已经拍了他们的照片,提取了指纹毛发,正启动资料库查找对比。” “好。”李爸的脸上阴云密布,一如往昔大战来临前的暴风雨前夜。 他看了一眼为评职称,正在里屋挑灯夜战苦逼查资料写论文的妻子,不打算惊动他的另一半。 李爸拿着手机走去卫生间:“何队,看来这回真可能是大鱼,来的正好!咱们看紧了如意,沉住气,别莽撞,给他们来个一锅端。” “必须全歼!”何队答得斩钉截铁,“绝不放过一条漏网之鱼!” 东方皇冠大酒店这边,刘天昊决定启动他不要脸的特长。 一曲听完,他妆模作样地微微鼓掌,彬彬有礼走到三角钢琴边。 “姑娘,您免费送我的这首水边的阿狄丽娜太好听了,白听实在不好意思,这样,能否赏脸给我个请您喝咖啡的机会?” 市长大人与旁边的陪同人员们面面相觑:靠,流氓难过美人关! 你特么跟我们面前端了一整天,跟真事似的,这会儿终于端不住,狐狸尾巴露出来了是吧。 难怪被评为帝都六少之首,经常登上娱乐版头条的花花太岁,果然名不虚传。 如意拒绝的很果断:“抱歉,我九点半必须回家,您看,马上到点,我得下班了。” “姑娘的家风我早有耳闻,”刘天昊胜在无耻,“你爸是什么单位的来着?好像是公检法系统的是吧。” “干嘛?” “没事,我就问问。” “检察院的,怎么了。” “叫什么名字来?” 又开始查户口?头回见面撸串时他就这幅德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忘了他自己此刻的身份,还是脑子进水了?还不如像刚才那样一板一眼。 “无可奉告。” 刘天昊一点儿不恼,紧跟着回去问酒店老总:“您这儿有她的监护人的资料吗?” “有,姓名电话联系方式都有。” “市长大人,”昊哥臭不要脸地转向市长,“能麻烦您给姑娘家长请个假吗?” 太无耻了! 来这套?如意可不管。 反正时间差不多了,她起身收拾自己的物品包包,发现包包里打在静音上手机刚好有电话进来。 第27章 电话号码很陌生, 正烦着的如意一下摁死。然而这个号码却不屈不挠的一次次打来。 如意没好气的接起电话:“喂, 你哪位?” “如意。”电话里富有磁性的声音稍稍停顿了一会,似乎在考虑接下来该怎么继续往下说。 听见这个动静, 李如意倒吸了一口长气。如果视觉可见,这会儿应有两只冒着愤怒火苗的犄角从她头顶两侧伸出。 “别挂!”对方似乎预料到她接下来要做的动作, “我正在赶往s省t市的路上,今晚后半夜时分就能赶到。” “……” “明天可以见个面吗?因为接下来我得出去半个多月, 不在国内。” 呵呵,你出不出国跟我有什么关系? 云飞这个该死的电话, 她在心底已经等待了很久很久。好容易要完全放弃等待的时候, 在这个节骨眼上, 他突然打来了。 如意压住火, 声音听起来尚算冷静:“云先生,不好意思,明天我没空。祝您出国工作顺利, 旅途愉快,一路顺风!” “应该说逆风,别挂……” 晚了, 电话那边已经是“嘟嘟”作响的挂断动静。云飞丢下手机,想象着电话那头李大小姐咬碎银牙、气急败坏,在心中狠狠唾骂着自己渣出天际的样子, 确实想笑。 不过他现在有点笑不出来。 如意现在收入对她而言是不错, 但她真的不适合继续在那种地方抛头露面了。 才演奏了三周多, 客人赠送的花篮已天天堆满地。在云飞看来, 如意就像一只稚嫩的羔羊掉进了狼窝里,一整圈豺狼虎豹蹲在她的身边虎视眈眈,找机会下手。 黝黑的暗夜中,云飞的奔驰房车在高速公路上疾驰。前后各有一辆相对低调的黑色奥迪a6替他压阵开路。 上次绑架事件后,他听从了张正义的建议,配备了专业级别的安保人员。 说实话,如意赚的那点钱,还不够支付她身边安保人员费用的零头。 这是何苦呢? 东方皇冠大酒店这边,正准备作妖的刘天昊接到了张总的意外电话。 刚接起来,还没来得及打招呼,正义兄在电话里朝他劈头盖脸的一通臭骂,把昊哥骂的一脸懵逼,整不明白什么状况。 他不由自主站起身来走到个无人处的角落里,被老张骂的气不打一处来:“你特么大晚上的吃错药啦?我招你惹你了!” “告诉你,不准打李如意的主意!还特么约她出去喝咖啡,喝你妈个头!” “啥?”被骂急眼的昊哥顿时有点迷糊,老张有千里眼和顺风耳?他只是个意向,不是还没能约出去吗。 “唉,你等会儿,”恼羞成怒的昊哥总算保留了一丝冷静,“你怎么知道我要约她,就算我要约,关你屁事儿!” “严正警告,她旁边就有我派去的人看着,你小子要敢动花花心思,信不信今晚叫人拿麻袋把你套起来臭揍一顿,给你扔进黄河里喂鱼?” 张正义的手段昊哥知道,尽管丢进黄河里喂鱼的恐吓纯属夸张手法,但前半截揍人的类似事件,他自己也干过。俩人皆算手法纯熟,办事干脆利落,火候功力不相上下。 昊哥咂摸了一下张总话里的意思,怒极反笑。 “你有病是吧,还派人看着……你特么吓唬谁呢?哦,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我花花怎么了,我花我骄傲!特瞧不上你这种假模假式的伪君子,好像你比我强多少似的,你本人是好东西?” “别人我不管,李如意不行,再次声明,这不是演习,更不是吓唬你,你若不想在外省被揍得屁股开花,满地找牙,乖乖维持好你美好的投资商形象,老老实实回去睡觉,回来还是好兄弟。” 昊哥摸着脑瓜原地团团转了几圈,无限费解:“老张,你不会是动真格的了吧,为一棵树,打算放弃整片森林?” “滚!” 简单粗暴、感情丰沛的一个滚字,让昊哥大约明白了对方什么意思。他觉得老张这是堕落了,咋就突然间想不开了呢。 “我说老哥,你这是何必呢?天涯何处无芳草。得,既然是哥哥您看好的姑娘,还拉足了长线准备钓鱼,我指天发誓向您保证,绝对不再招惹她分毫。对她,要像对您最珍贵的古董花瓶一样敬重。” “说话不算数,当心遭雷劈!”张正义松了一口气,收线。 昊哥打电话这会儿,酒店老总被李爸李俊杰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脸色青白地收起手机,心说难怪市长大人一行坚决不接这个烫手的山芋,还是自己的政治觉悟水平不够高啊。 其它的难听话就甭讲了,李爸的最后一句咆哮是:“鸡滴屁?还市长大人?告诉你,联合国秘书长搁那儿也不行!惹急了老子,老子可是有合法持枪证的,一枪崩了你!” 酒店老总还在苦逼寻思该怎么向市长大人措辞汇报,刘天昊已经换回了严肃庄重的正人君子风大步返回,带着满腔真诚与市长以及随行人员握手告别。 “首长们抛家舍业的辛苦陪同了一整天,早该回去休息了,刚才我只是开个玩笑,活跃一下现场气氛,大家千万别当真。咱们的合作项目,回头我让他们做几套计划书,希望首长多多支持。” 接下来是一通相互间必不可少,虚与委蛇的寒暄拍马,宾主尽欢,准备撤退。 如意惊讶的发现,现任缉毒大队长何家康,何大队长突然空降在她眼前:“如意,你在这儿弹琴啊,我刚好经过这儿办完事要走,需要顺路送你回家吗?” “何叔叔。”如意对何家康的印象太深了。 她当然不知道何队其实一直待在她附近,是受忍无可忍的李爸之托,特地显山露水出来接她回家的。 “需要,谢谢何叔叔。”有何队解围,太好了。 霸道总裁版的刘天昊很正规的与李如意小姐挥手告别。 像他这种收放自如的本事,大家都是服气的。 何队开着车,一边有一搭无一搭的与如意聊天说话,一边密切关注着反光镜和后视镜——那辆车又尾随上来了。 对这拨跟踪人员,何队满心鄙夷。 凭这点儿微末道行,跟缉毒队的战斗人员斗法,不教训你们一下,不知道锅是铁打的。 送下如意,眼看她蹬蹬蹬上了楼。何队先在车外若无其事地抽了一支烟。发现那辆车没有如往常那样随之离开,而是藏在个不好被发现的隐蔽处。 这帮不知死活的龟孙子,你们想干吗? 何队先跟李爸确认过如意平安到家。刚要上车,接到了同行的线报。 “老大,另一拨人的来历查清楚了。”随后,电话里说了个在国际上赫赫有名的安保集团的大名。 “嚯!”何队吃了一惊,“难怪他们装备这么精良,羡慕死哥哥我了,靠,一群狡猾狡猾的的兔崽子!” “老大,还有个最新情报,他们的雇主正连夜往这儿赶。” “嗯?”何队愣了一下,一缕老猎人抓到贼狐狸的得意微笑,浮现在何队方方正正的国字脸上。 “自投罗网?呵呵,有点儿意思,盯住他们,千万别打草惊蛇,哥要好好跟他们玩上一把。” “收到!” 你们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怎么了,哥偏不服你们这群扬名国际的安保集团“正规部队”。想当年我军小米加□□,不照样打的对手满地爬吗? 何队溜达了一会儿,慢悠悠地吸完第二支烟,发现隐蔽处的那拨人还没走的意思。上车启动车辆开出一阵子后,惊讶地发现,这回他们居然在跟踪自己。 又过了不多时,何队看到对方的另一辆车也从半路跟了上来。瞧这架势,有点想找机会包抄自己的意思。 何队憋不住的想笑:龟孙子诶,你们真不打算好好活了? 他慢条斯理地打了通电话后,忽然调转方向,风驰电掣地朝着城市的某个边缘驶去。 反光镜内,那两辆不知天高地厚的车稍稍有点费劲地紧跟了上来。 李家,李爸李俊杰端着大茶缸,努力做女儿的思想工作。 “如意,从明天起,咱不去赚那个钱了好不好,今晚快叫他们酒店老总恶心死我了!什么鸡滴屁,还鸭的屁呢,拿市长出来吓唬我,老子打出生起怕过谁?你爹一个月就领政府这点薪水,了不起不干了!我呸!” 如意正被云飞突如其来的电话,搅合的心慌意乱,神思有点飘。老爸的话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除了徒增烦恼外,基本没往心里去。 为了赶紧结束老爸亢奋状态下没完没了的聒噪。如意表示:“爸,这事容我认真考虑一下,今晚是真觉得累了,能不能让我先睡一觉,咱明天决定行吗?” “累了啊……”尚未把怒火完全发泄出来的李俊杰顿时蔫了大半截,“那啥,如意,你赶紧休息,今晚让我家的宝贝疙瘩受委屈了……” “我洗洗睡了啊,晚安,老爸。”老规矩,说完晚安关上房门,屋里就是她的个人世界了。 如意趴在床上摸出手机,对着云飞的手机号愣神。 原来你知道我的电话号码啊,早干嘛去了? 一打电话就说自己在路上,要求明天见面。难道本小姐天天没事干,专候着您有空闲有心情的时候大驾光临?你以为你是谁,皇帝佬儿? 皇帝佬儿也不行! 如意把这个电话号码手动拉黑。 见面?科科!姐早摸着发疼的小心肝立过誓了,再被你撩成一回,我特么不姓李! 第28章 此为防盗章  自从把那架价值连城的国宝玉磬撞毁后, 李如意在蓝星网民最想掐死的人类祸害精榜单上,实力碾压一众臭名昭着的毒枭恶棍杀人魔,名列第一。 谁让华国人多呢, 她现在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激起全民愤慨的人民公敌。 “千古罪人李如意”、“李婊|子滚粗来谢罪”、“论李贱人的一千种死法, 新死法楼下继续补充”、“开启全民搜索,活捉祸害精!”、“八卦小马甲之扒皮李如意”, 诸如此类的热帖在各大论坛微博朋友圈持续刷屏, 热度不减。 愤怒的网友连她上幼儿园时吃不净盘子,从小浪费国家粮食的事都揪了出来。凡她待过的地儿,一切经历被扒了个底朝天,有的没的真的假的反正只要是屎盆子,往她头上扣准没错。 金巧颜恰逢其时地接受了几家媒体专访,镜头上的她长发披肩、楚楚可怜,朦胧美的花仙子裙, 捏一条真丝双面绣的手帕,欲语还休,泫然欲泣。 被采访记者“逼问”出昔日老同学用各种下流手段抢夺自己未婚夫——乐坛巨星杨鸣轩的斑斑劣迹后,金巧颜一边隐忍状拭泪,一边对着镜头真诚表达:愿李如意从这件事后接受教训,正视过错, 洗心革面, 重新做人。 “妈卖批!”看见这段报道的李如意被彻底惊呆了——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可以把自己干的龌蹉事添油加醋反咬一口栽赃到受害者身上, 她不怕下雨遭雷劈? 一石激起千层浪, 新一轮的热帖画风愈发清奇:“脑残李的小三养成记”,“求问:以李狐狸精的智商,她是怎么考上博士的”,“悲愤!被潜规则葬送的国宝”…… 老爸老妈受她牵连,躲在家里门不敢出,据说家里的钢化玻璃窗上满是被砸出的斑斑点点。 让父母这把年纪跟着自己受苦,是李如意最无法忍受的。 秋老虎正发威,穿戴全副武装的李如意坐在闷热的车厢内汗如雨下。她犹豫了一会儿,看看午夜时分寂静的街道,启动汽车打开了空调。 国宝摔得残破不堪,就是神仙降世也无法复原。 愤怒的房东二话不说,抡起扫把就把她赶到了大街上:“我是倒了多大霉,把房子租给你个祸国殃民的王八蛋,滚!” 工作不用想了,连她可怜的博导王副院长业已引咎辞职。 五亿英镑…… 岂止是五亿英镑的问题…… 脑仁疼。 如意拆开食品包装吞几口面包,墨镜下的眼球上布满了红血丝。她已经很多天没能好好睡一觉,吃顿饱饭了。 试过叫外卖,但一向温柔敦厚外卖小哥认出是她,立即义正言辞地拒绝服务。 现在的如意居无定所。 拜发达的网络所赐,辨识度极高的她走到哪儿被骂到哪。连最便宜的小旅店都住不进——旅店老板娘看清她的身份证后,叉腰就是一通三字经的狂骂,骂的她鼻青脸肿,仓皇出逃。买菜经过的大妈们听说是她,顿时忘了节俭,捞起菜筐里的鸡蛋菜叶就往她身上丢。 直到惊动110,才被最可敬的警察叔叔解救。 …… 李如意不明白,她怎么就混到了这份上? 这辆旧车,是李如意求借给她高跟鞋的那位铁杆好基友替自己租的。虽然租金让囊中羞涩的如意觉得肝疼,但总得有个遮风避雨的栖身之处吧。 夜很静,空调温度很舒适,如惊弓之鸟般神经紧绷到极点的如意终于能松口气了。口中咀嚼的面包还没来得及吞下,困乏至极的她脑袋一歪,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 朦胧中,她好像感觉自己漂浮了起来,像个局外人似的看着车里沉睡的自己。 咦?分|身术还是做梦了。 “李如意!”一个严肃的女声响起。 意识被硬生生拽回身体。李如意只觉头脑昏沉,浑身难受,眼皮酸涩的睁也睁不开。看来,她又被“热心”网友或媒体记者搜索到踪迹,大半夜躲进车里,依旧不消停。 “李如意!”还是刚才那个女声。 李如意对各种难听叫骂已经麻木,何况这种不疼不痒的指名道姓。叫吧叫吧,她艰难地挪挪身体,不愿睁开沉重的眼睛。 有人推了推她:“你不是叫李如意吗,快醒醒,就到你了。” 李如意猛地打了个哆嗦,谁推她,谁推她?车里除她之外没旁人,半夜三更见鬼了! 李如意吓得浑身寒毛直竖,强忍尖叫抱住肩膀睁开眼……愣了。 她不是在车上吗,怎么穿越到了一间教室里?眼前黑板上写着八个大字:放松心态,认真备考。 身边三五成群的坐着几十个高中生年纪的孩子,每人的样子都像是精心打扮过,气氛安静而紧张。她身上穿着件款式老旧的黑色羽绒服,坐在教室第一排的墙边上。 什么情况,时空转移? “喊你半天不吭声,居然睡着了,心真大!”声音严肃的女孩像个学生干部,身上套着件小鹿花色毛衫,蹬一双栗色雪地靴,嘀咕了李如意一句。 看见她,李如意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这女孩何止是认识,简直不要太熟:正是借给她高跟鞋,替她租车的过命好基友许丽莉。可眼前的许丽莉看起来年轻十几岁,正值花样年华。 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 见这个昏睡的考生终于清醒,许丽莉不满盯了她一眼,对着教室里的人宣布:“大家注意,第七组考生已经开始候场,等会儿我会带第八组的五位同学过去,请第八组考生提前做好准备。” 李如意甩甩头,懵懂又恍惚。 她努力搜索着记忆深处,包括身上这件黑色羽绒服——这应该是她十七岁那年第一次参加音乐专业高考,音乐学理论考试的面试之前。 那一年,就因为面试考砸了,她没能拿到这家顶级音乐学院的专业合格证,被迫复读一年,身心俱疲,遭了好大罪。 难道上天见怜,给她一个重返十七岁,人生重来一回的机会? 直播正式开始。 李如意首次出场的时间安排在第19分钟。她将在两位主持人配合下为观众介绍名琴“绿绮”。 等待上场的功夫,身边掀起阵阵声浪。 “快看啊,这才刚开始,网上互动人数已经突破五千万了!”看着实时监控的数据,工作人员声音激动的变形。 “我的天,留言根本看不过来……哇!弹幕,快看弹幕,画面全盖住了!呜呜呜……这么多年了,咱们的节目从没达到这种关注度……”一位女工作人员眼眶中盈满泪水。 “omg,照这么下去,咱们的服务器能承受住吗!”技术小哥一跃而起,抓着手机飞跑出去找支援。 “收视率,收视率,快看快看,收视率破记录了!”说话的人声音颤抖。 “天哪,天哪!还在涨,还在涨,网络和收视率都在涨……”广告部的人难以置信地猛揪自己头发,“卧槽,我了个大槽!早知道多卖几条广告,卖便宜了,卖便宜了!” “都等着看绿绮,都等着看绿绮,刷屏了,刷屏了!” 李如意刚刚平复下来的心情,被后台弥漫的癫狂气息所刺激,她盯着直播显示屏,抖得像片秋风里的树叶。 就快到她了,就快到她了。 面对暴涨的人气,电视台不失时机地果断插播广告。 广告结束,为了烘托气氛,镜头在掌声雷动观众席上成片扫过。在工作人员引导下,现场的观众因为“绿绮”即将登场集体起立欢呼雀跃。最后,镜头居然落在了前排就坐的乐坛巨星杨鸣轩和金巧颜身上。 看见自己身影出现在大屏幕上,风情万种的金巧颜挽住杨鸣轩的胳膊,向镜头妩媚的招招手,送出一个飞吻。 “哇哦,”身边几个年轻人炸锅了,“小提琴王子杨鸣轩!他居然来了,太棒了,我得找他要签名!咦,那是他媳妇?” “对,漂亮吧,花腔女高音,刚拿了两个国际大奖,据说是下一部大型歌剧的主演,郎才女貌……卧槽,还亲上了,一言不合撒狗粮,还让不让咱们单身狗活了。” 李如意脸色铁青地瞪着屏幕,直觉金巧颜是故意的。 该到李如意出场了,她站起身,按导演的要求就位。 随着耳机中的倒数提示,一束柔和的光线落在李如意和“绿绮”身上。 这是个专门搭建的古风小舞台,“绿绮”被妥妥地安置在一张精雕细刻的黄花梨木琴桌上,一缕熏香在不远处袅袅升起。 想起金巧颜骚包爆屏的表现,如意忍住难捱的紧张,发誓绝不能让她看自己笑话! 两位主持按原先的设计,先是一唱一和地表达了对“绿绮”重现人间,回归祖国的兴奋惊喜和慷慨感叹。 女主持:“相信大家都听过一句诗‘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诗作者是西汉时期的着名才女卓文君,当时的大才子司马相如就是用我们面前这张古琴,在弹奏了一首《凤求凰》后赢得美人心,上演了一场才子佳人的千古绝唱。” 男主持:“李博士,您是音乐考古方面的专家,据我所知,您还精通古琴演奏,能不能给大家介绍一下,‘绿绮’这把琴的独特之处?” 总导演、主持人、王副院长……看过李如意最后一次表现的人全屏住了呼吸。制作人以手遮眼,摸了摸口袋里的速效救心丸。 李如意深吸一口气:“‘绿绮’的造型浑厚饱满,圆首,内收双连弧形腰,形制为伏羲式。这张琴以桐木作面,梓木为底,我们可以看到在琴底的颈部刻有‘桐梓合精’四个字的篆书填绿,这是‘绿绮’特有的标记。” 第29章 此为防盗章  “工资卡?”如意一愣, 协议还没签,这算提前上岗吗。 “咳咳, ”刘天昊阴阳怪气地咳嗽两声,桌底下悄悄踢他一脚不算,还免费赠送超大号白眼:“那啥,不准用糖衣炮弹腐蚀我们祖国的花朵哈,给卡?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让人有点浮想联翩啊。” “我给员工办工资卡, 你有意见?” “意见很大。”嘿, 就你小子这点花花肠子,当我眼瞎? “保留着吧。”张正义面无表情,衣冠楚楚,泰然自若。 “这样吧,”如意可不想啥活儿还没干, 手里先多一张莫名其妙的卡, “工资卡到时候再说, 这个……张总既然已经诚心诚意拿出来了,我若一点不收, 太不识趣。拿一个数就好,对我来说已经不少了,加上昨天给的, 缴完今年学费都有得剩了。” 虽然后面的话说的斩钉截铁, 但如意一字一句都是扎心揪肺的感觉:“除此之外, 多一分不能要, 不然兼职的事咱就免谈了。” 嘤嘤嘤……她竟然拒绝了五万块钱?真不敢相信这种鬼事是她自己干的。 送到嘴边的肉居然能忍住不吃?这姑娘有点意思。直到这会儿,张正义几位才真正对李如意刮目相看。 君子爱财取之以道,吃相难看的,他们见识的实在太多了。 “既然你坚持,就依你吧。”作风一贯强硬的张总做出了难得的让步。 来日方长,时间对他有利,这种事不能着急,得慢慢儿来。毕竟面儿上他是位有耐心、有品位的高雅绅士。 云飞看了看表:“时候不早了,李家的家教我是领教过的,两位首长早休息,我负责把李小姐送回去。” 云飞送?如意心中一喜。 “云——飞。”张总一字一顿,颇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今晚的事从开始就透着不对劲,他正打算等如意离开以后跟云飞秋后算账呢,这小子居然想跑。 “你留下,让司机送。” “别,就你那几个一板一眼的宝贝司机,丑话说在前头,若不巧撞上她亲爹的盘问,呵呵,后果自负。” 昊哥忍不住了:“如意,你都这岁数了,家里管的太严了吧。” “做父母的不是都这样吗?”惊奇的反而是如意。用她爹妈的话讲,女孩总让人多担一份心。 “走吧,九点过五分了,”云飞催促,“我可不想再装一次黑车司机,上次连车牌号码姓名地址身份证手机号差点全查了一遍。” 如意听得有点尴尬。张、刘两位已然愣了。乖乖,这是21世纪的现代社会吗,家教严到这种程度,让人有种跨越时空的错觉。 再次坐上云飞的高尔夫,如意记得先系安全带。 嘘,好累,跟张正义这种老谋深算的人斗智斗勇真不容易。要不是云飞他俩及时出现,今晚最后能谈成什么局面……难说。 “身上带着银|行卡吗?”云飞问。 “银|行卡?” “一万现金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你一个女孩子,随身携带不安全,最好存起来。” 如意也是这个想法。还有昨天的三千块,根本不敢搁在地下公馆的房间内,都在她随身背的小包包里藏着呢。 “银|行卡就在身上。” 云飞看了眼仪表盘上显示的时间:“得,还是先送你回去跟爹妈报完道再出来存钱吧,我是被问怕了。” “不好意思,我老爹……” “你爸具体什么职业?” “他呀,干了一辈子公检法,年轻时可厉害了!当过缉毒大队的大队长,立过好多次功,是响当当的战斗英雄。他是我心中唯一的偶像,无可替代。” “难怪侦查能力这么强,现在还在缉毒队?”云飞带着点调侃的语气。 “没有,从一线撤下来好些年了,先后换了好几个岗,现在在检察院负责管档案。” 如意说着叹了口气:“其实有点可惜,他虽然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他特别喜欢缉毒大队的工作,几乎可以用挚爱形容。” 缉毒英雄去检察院里管理档案?云飞觉得这个落差有点大:“因为受伤吗?” “那种工作性质,受伤是家常便饭,不过还好,我爸胜在身手利落,功夫枪法一级棒,没吃过大亏。” 一个有血性的男人,心甘情愿放弃自己挚爱的事业,待在无声的角落里跟一堆不会说话的档案打交道。若没有一定原因,确实很难理解。 “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 “好像没发生过什么吧,他说自己干累了,想找个清静点的部门休息休息,你猜他现在最喜欢做什么?” “什么?” “喝茶,写字画画,”如意扑哧笑出声,“他说要修心养性,可我怎么看也觉得,除了茶是真心喜欢喝,那两样简直像在上大刑,还硬要坚持,真是的。” 云飞心里不由打了个问号,真的什么也没发生过吗?或许,他只是怕女儿担心,不让如意知道罢了。 缉毒大队的工作危险性可想而知。立过多次功的大队长从一线主动退下,很难说不是因为家人的生命安全遭受威胁,这种例子并不鲜见。 除了这个解释,云飞暂且想不出其它理由。 云飞看了心情颇佳的如意一眼,把“奇葩”这顶帽子从李家头上悄悄摘掉。 一个喝茶写字画画整理档案夹的前任缉毒队长?云飞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个二次元萌萌哒的鲜活形象,对比那天对他的盘问,差点笑出声。 “等会儿去存钱……你能陪我吗?我一个人有点怕。”地下公馆附近没有能存钱的atm机。 “没问题,为女士效劳特别荣幸。” 一路上出奇的顺畅,不到半小时就赶到了地下公馆。停车的功夫,如意手机响了,果不其然是家里号码。 “好险!”如意摸了摸砰砰乱跳的小心脏,“不好意思,等我一会啊。”匆忙下车的她忘了解开安全带,刚接起电话喊了声“爸”,“啪”的一声被拽回座位。 云飞苦笑着摇摇头,动手替她解开。眼瞅她做个了抱歉兼感谢的表情一步跳下车,急三火四地边打电话,边往光明旅社里头跑。 云飞在车里等了不到三分钟,手机响了,不出所料正是张总。这家伙,估摸正运用神功掐算到达时间呢。 “送下了吗?” “送下了。” “你踏马的给我滚回来。” “抱歉,任务才完成一半,还有,最近几天别找我,鉴于你刚才的态度,你所有电话将被拉入黑名单。” “你今晚是故意的吧!唉,等会儿,什么叫任务完成一半?” “我一会儿得牺牲色相,陪张总旗下的未来宝贵资源,去附近寻找能存钱的atm机。” “x你大爷的!”人五人六的张总气愤难平,一把摘掉眼镜骂了句粗话,“你小居心不良!还特意带上耗子,啥意思?本来今晚就能签下她,这下得往后拖半年。” “不说人话我挂了啊。” “你要敢扣电话,今晚我追杀上门。” “张总,你不觉得今晚的结果是最佳选择吗?既成全自己又成全别人,何乐而不为。” “半年,鬼知道半年内会发生什么事?知道刚才那只臭耗子跟我说什么吗?他大爷的,气死我了!万一她改主意,或突然有变化怎么办,你负责?” 云飞百无聊赖地把椅背往后放了放,用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舒展开腰身。 “张总,友情提示,地球对面的股汇债三市均已开盘,有打电话的功夫,不如多盯着点盘看,你缺倒腾古董那点儿钱?金融风暴那会儿都没见你这么激动过。” 刚要继续往下说,如意在车窗外“笃笃”敲了两下。 “挂了啊,她回来了。”云飞收线。 就听电话余音里喊:“十分钟内必须回电……” 云飞索性关了手机。 “怎么跟爸妈说的?”云飞问。 “我说我睡了。” “你确定他们不会再次查岗?” 如意认真想了想:“我确定,因为我说我困了,想马上睡觉。” “我还以为你不会对父母撒谎呢,原来……唉,我要开车了。” “开啊。” “你能把安全带系上吗?” “没报钢琴系有点可惜了……”许丽莉感叹了一句。 “认识一下,我叫许丽莉,”许丽莉大大方方地伸出手,“回去好好复习文化课,师姐看好你哦,加油!” “许……师姐好!”李如意握住她的手,心说我也想早点做回你的学妹,“师姐,可以请你吃顿饭吗,如果行的话,你什么时候有空?” 跟上辈子一样,两人见面就觉得彼此投缘。重生归来,李如意特别想早点熟识这位好基友。 “嗯,”许丽莉看了看走廊上还在候考的考生,“我也想跟你吃个饭聊聊天,可今天不行,你看还有这么人没考呢,估计晚上得加班。明晚怎么样,要是明晚没安排,咱们约起来,你住哪儿?” 第30章 此为防盗章  女孩最美的青春就那么几年, 世上哪朵花儿在盛放时期会把自己特意搞丑一点隐藏起来呢?那不是有病么, 以前都是什么鬼逻辑!平淡无痕的渡过才是暴殄天物。 要再努力加把劲儿,能按以前自己不敢想, 其实特想要的梦想中的样子,精彩过好每一天,这辈子才真算不白活。 低头看看自己和妈妈身上的衣服鞋子, 如意心中很是感慨。难怪人家笑话,在这个小环境里, 确实显得寒酸了点。 上辈子,父母为了培养自己, 光替自己缴纳的各种昂贵的学费已经使尽洪荒之力。他们节俭度日,把能动用的钱几乎全投到了女儿身上。 一家人挤在套狭小的两室一厅里,始终没挪窝。好容易等她念完博士, 工作尚没落实,就捅出那个天大的篓子…… 幸好回来了,否则那个世界的父母该多么悲哀。 不想了,既然回来,搞好自身建设, 让一家人过上开开心心,舒服宽裕的小日子才是重点。 如意挽着妈妈的手臂走出音乐学院的大门。 临近下班时段的晚高峰期,街上的行人步履匆匆。因为这儿靠近地铁站, 人流特别多。几个小伙子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卖力的派发传单, 如意母女走过时也被强行塞了一份。 “这些乱发广告的真讨厌。”林诗涵被迫接过看了一眼, 环顾附近没有垃圾箱, 只好把传单往包里塞。 “什么广告?”如意问。 “卖房子的,卖不出去,满街洒广告。” “房子?给我看看。” 妈妈递过来的传单其实是份印刷精美的小册子,封面上写着“春季国贸房展”。 打开来,里面印着不少楼盘广告,包括楼盘价格、主打户型、优惠力度,还有类似“诗意的栖居”、“您的家,将在世界上留名”、“原创生活,十分空间”等充满诱|惑力的广告语。 才翻了不到两页,如意就挪不动腿了。 这个房价…… 她几乎想仰天长啸一声。 林诗涵随着女儿翻页的手看了两眼,拧着眉毛唾弃:“太贵了,开盘价六千三一平米,天价呐!” 然而李如意已经快被房价感动哭了。 遭到妈妈唾弃的这个楼盘她知道,地处天坛附近的黄金地段,是个主打小户型的着名小区。到她博士毕业那年,该小区的二手房交易价一平米轻松突破十万,想买还轻易找不到房源。 天下的事就怕早知道,如果能多囤几套这样的房子就好了…… 如意心潮澎湃地陷入了疯狂的遐想。 想着想着,念头不知怎么一下跳到了前世渣男友身上。 杨鸣轩追求自己那会儿既热烈又浪漫,惹得全大学人羡慕。后来,他获了国际大奖成了腕,出名赚了不少钱,她以为自己找到了可以依托终身的才子,没想到竟是个满腹花花肠子,转眼就跟她闺蜜干柴烈火腻在一起的负心汉。 渣男不可靠,金钱很重要!李如意咬牙切齿的做出了总结。 这次回来,她要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光彩照人,主动出击找男友。 划重点:她必须得找一个能把未来的杨鸣轩吊打的死死的,努力一辈子也休想赶上的人中龙凤,否则不如不要。 不然,今后对着金巧颜那张得意洋洋的整容脸,气都能气死。 万一找不到,她就想法儿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然后囤好多好多的房子。 先给自己定个小目标吧——最起码她也要集齐一整套扑克牌那么多的房产证。完成这个小目标的话,就算她后半辈子无所事事不工作,当个游手好闲的伟大包租婆,也是条很令人神往的出路嘛。 李如意捏着张春季国贸房展的宣传单,已经脑补出了在不远的将来,自己数房产证数到手抽筋,名车一长串,包包随便买,出门配哪身衣服鞋子得翻牌,坐豪华游轮和头等舱飞机周游世界,钻石首饰抛着玩……以及把金巧颜妒忌到脸变形的幸福生活。 “想什么呢,笑的这么开心?”林诗涵觉得从考场出来后的女儿像换了个人似的,跟过去的精神面貌截然不同。 “我在想,今后我要赚很多很多钱,让咱一家人过上好日子。” “马上要高考了,想什么赚钱?如意,你可千万别受她们影响,不是好事,将来你要能考进这儿上学,心思可别飞,妈妈就怕你学坏,学生时期啊,念好书学到真本事比什么都重要……”妈妈林诗涵为了及时纠正女儿贪图享乐、堕落腐朽的思想苗头,开启了副教授级别的教育模式。 李如意:“……” 好吧她知道,一时三刻,尤其是在她还没能展现出品学兼优,同时还特别能赚钱的能力时,是无法改变父母想法的。 第二天,在李如意的苦苦劝说下,开学后已经请假陪考两周的林诗涵提前返回了s省。 傍晚时分,许丽莉如约而至,开着她那辆耀目的红色polo车载上李如意,说不能让李如意花钱,她要尽地主之谊。 许丽莉的为人就是这么爽。 但李如意坚持要请客。 争论了半天,许丽莉笑了:“成,你请就你请,喜欢撸串吗,咱们吃烧烤去。” polo车轻松上路,那个年代的帝都交通还没拥挤到需要限号的份儿上。李如意越想越觉得奇怪——身边现放着一位土豪,榜样的力量怎么没对当年的自己产生半点影响呢? 想起以后帝都在尾号限行后依然解决不了道路拥堵问题,不得不推出比中彩票概率还低的车牌摇号政策后,李如意给自己加了条尽早买车的小任务。 帝都土着许丽莉熟门熟路,带李如意去了一带着名的烧烤区。她找了个好停车的大排档,刚下车环顾一圈,许丽莉就瞪大了眼:“哎呦,今儿怎么来了这么些豪车啊!” 难道是保镖? 呵呵哒,李如意觉得特搞笑:张正义坐着一辆在这年代开出门能把人惊死的京牌悍马,旁边门神似的站上这么两位,就差脑门上贴一张“我很有钱”了。她若是古董贩子,不狠狠坑他一把都觉得对不住自己。 悍马开到跟前,张正义却没有上车的意思,嘱咐那群纨绔:“你们先去,我和刘总稍候就到。” 赵宇航机灵,见刘天昊张正义连哄带骗的把云飞拽到个相对清静的角落,分明有私房话要说。他索性死皮赖脸地钻进许丽莉的小polo,张罗一气,让朋友开着他的大奔驰,呼朋唤友的跑了。 许丽莉摇下车窗:“如意,保持联系,九月等你入学!” “谢谢,师姐再见!” 挥别丽莉,一众宾利奔驰宝马唯恐天下人不知似的拍着喇叭扬起滚滚灰尘,在被惊动的无数围观群众的复杂目光中招摇过市。 “小美女,稍等会儿啊。”刘天昊朝如意喊了一嗓子。 被堵住的云飞终究未能躲开这场思想教育。 事情是这样的,就在今天,刘天昊声称自己忙,千拜托万拜托请云飞亲自出面,载他一位香港来的重要客户去某个名刹古寺观光上香。结果到了那儿之后发现现场戒备森严,寻常人不得进入。 正准备找人疏通关系,“重要客户”像早打过招呼似的带云飞长驱直入,直奔方丈客堂,就在那儿,云飞见到了一个他此生最痛恨的人——亚洲首富,雄霸福布斯全球富豪榜前10位几十年的大佬,杜嘉雄。 杜嘉雄为名刹提笔写了两个字:“舍得”,捐善款600万。 气氛布置的刚刚好——肃静的佛堂、白须飘飘的方丈、幽深名贵的檀香、清心寡欲引人弃恶扬善的诵经声、年迈富豪的慷慨善举和发人深省的题字…… 煞费苦心的一切,本该是父子相认,尽释前嫌抱头痛哭“相见欢”的最佳标配。 看明白状况,云飞唯有冷笑。他一秒没做停留,把刘天昊的“重要客户”扔在那儿,转身就走。 “云飞……”杜嘉雄颤巍巍的哑声呼唤,拦不住云飞离去的脚步。 离开古刹的云飞像疯了似的开着车漫无目的风驰电掣,不接任何人来电。直到傍晚时分,张正义一遍又一遍的短信和电话才把他轰了出来。 “云飞,”今天的事刘天昊感觉特窝囊,“杜老快七十岁的人了,费这么大劲儿就为见你一面,你一声不吭就跑,这样真的好吗?” 张正义也劝:“血脉是割不断的,人总要认祖归宗……” 刘天昊继续:“云飞,算哥求你这回,明天找个时间跟杜老见一面行吗?时间地点你定,杜老这趟来京,说是投资,其实还不是为了你。” “为了我?”云飞冷笑,“别替他往脸上贴金了,他心中只有他自己。” “云飞,连中央领导都对杜老高接远送,今晚的新闻联播还播放领导接见他的画面了,你何必……” 云飞打断了他俩的劝说:“别劝了,我不会见他,我永远忘不了我妈妈……还有,以后能不发生类似事件吗?朋友间的信任呢,还能不能好好做弟兄了?” “云飞……” “这回就算了,下不为例,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半点消息,丁点都不想!” 两边越说越拧巴,话不投机半句多,刘天昊张正义只得作罢。 放下这头,刘天昊立马摆出副玩世不恭的嘴脸:“如意小美女,真不跟我们去玩下半场了?”他拉开超跑车门时的张狂样儿,像个特别欠揍的流氓,“先回房间跟爹妈打个卡,报完道再回来也行啊。” “抱歉,没欺骗爹妈的习惯。” “凡事总有第一次。” “所以更不能随便起头。” 又是一个别扭的,刘天昊扫兴地耸了耸肩。 这档口,云飞开着辆毫不起眼的灰色高尔夫停在如意身边,与刘、张两位的座驾相比,确实符合他自称的身份——打工秘书。 刘天昊拿腔作势地朝上车的李如意挥别:“小美女,我会想念你的……云秘书,别忘了派给你的情报任务,工作完不成扣奖金啊!” 云飞送他个非常瞧不上的眼神。 坐进云飞的灰色高尔夫,如意说了地下公馆的地址,云飞开动车辆。 好帅!李如意心中一跳,与许丽莉迷妹似的随着来人的身影跟踪到桌旁。 男子对落了满身的眼珠子浑不在意,径自向这边走来。他仿佛对众人的注目礼习以为常,早已见怪不怪了。 第31章 “第二件……”云飞看了眼如意, 豆大的汗珠沿着脸颊直淌。 原本精心策划的各种版本的场景全部泡汤, 他什么场面都琢磨过,唯独眼前这款状况不在计划内。 好在云总裁天生不信邪, 有条件要上, 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他忍着砰砰跳的快要蹦出胸腔的心脏, 语调里带着颤音问:“我能求个婚吗?” “?!”李家三口全惊呆了。 大清早的天降女婿?不是吧,天气太热,这小子是不是中暑昏了头! 李妈:意外, 震惊!从没想到打现在起就要直面这类问题。 李爸:有病!神马玩意, 同是男人,我不懂你小子在琢磨啥,还求婚呢, 想你的好事吧! 如意:妈呀, 咱俩认识才多久, 你失心疯了吧! 没等老爸老妈醒过神来面对现实,如意嚯地一声跳起来率先表态:“我不能接受!” 大概觉得语气说的急, 如意紧接着补充:“那个……我知道你在开玩笑, 跟我闹着玩的。” 正等待李爸大锤轮来的云飞, 被一蹦三尺高的如意给阻击懵了:什么, 你不能接受?刚才在车里,你不是回应的挺积极吗, 嘴上说不要, 身体很诚实。 云飞正色回应:“没开玩笑, 我是认真的。” 如意本人比云飞更懵——我好容易重生回来先知先觉,还没来得及动用金手指全面开挂,一路打怪走上人生巅峰呢!咋就被你小子盯住,现在就准备下手套牢。 “不行!绝对不行!”如意拒绝的斩钉截铁。 云飞青着脸,迅速做出回击:“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 “耍流氓?你说我对你?”如意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被云飞这句话气得七窍生烟。 “明明耍流氓的人是你!”哎呀你个混蛋,怎么居然被你反咬一口! 李爸李妈当场石化。 剧情走向有点不对啊,画风清奇,可谓“早恋”界的一股泥石流。 看着他俩叮当互呛起来,李爸乐了。 “你叫啥来?云飞……你洋墨水喝多了不懂人间事是吧,如意年龄未满十八岁,大学还没上呢,求个屁婚,我们这儿跟你国乱七八糟的状况不一样。” 云飞急赤白脸地分辩:“郑重重申,我是华国人!如意八月十四就年满十八周岁了。李警官,我知道本国的法定结婚年龄,女孩需年满二十周岁,我就是想提前确定一下两人的关系,证明自己不是随随便便的……” “住口!”李如意再次果断出击。 不行,太突然了!她绝对无法接受! 统共没见几回面,第一次亲完,他玩人间蒸发;第二次亲完,他直接闹提亲。 这是坐上超速列车了还是神州九号?云飞的脑回路不是一般的不正常,急需心理医师进行矫正。 没错,他俩是亲亲抱抱就差举高高了,可是……她崭新的人生画卷犹未来得及拉开序幕。 他现在就敢当着自己爸妈的面,明目张胆地提要求不让她出去弹琴,以后的画风会一路演变成什么样儿? 想起云飞刚才在车里表现出的强大攻击性,如意脑子里忽然闪过一部可谓恐怖片的名字《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真确定了关系,这小子会不会像剧中男主那样天天猜忌跟踪女主,对她的行动指手画脚,继而引发各种暴力…… 暴力……借着剧情脑补了一下场景。如意打量着云飞的块头身量,转而对比下自己。 不行,十个李如意捆在一块儿都不够对方塞牙缝的。掉他手里,只有挨欺负的份儿。 趁现在还来得及,不如当着老爸老妈的面干净利落的撇清关系,迅速撤退!否则继续下去,一准儿被他吃干抹净,覆水难收。 如意艰难地清了清嗓子:“云飞,我觉得咱们之间可能有点误会……大学毕业前,我不会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不管您是真情还是假意,我谢谢你的求婚,太看得起我了!可惜,咱俩有缘无份,我甚至刚刚才知道,你居然是个歪果仁……” “云先生,拜托了,我想正儿八经地念个大学,认真完成学业,终身大事暂不在计划内。您的错爱令我诚惶诚恐,受宠若惊,但的确完全无法接受!不得不说,您找错人了。打今儿起,您走您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尴尬,咱俩手动再见。” 看着一脸蒙圈的云飞,如意生怕自己坚定的立场表达不够清晰,何况以后难保不见面,因此神补了一句:“拉黑吧,有事漂流瓶联系。” 漂流瓶联系…… 李爸李妈不知怎的,居然有点同情起眼前这位,气质看上去相当不错的帅哥来。 在高风险、真刀真枪的商战中一贯所向披靡的云总,灰溜溜地铩羽而归。 回帝都的路上,刘天昊嘲笑:“你怎么跟斗败的公鸡似的垂头耷拉角儿,被谁怼成这副德行?高手啊,说出名字,我得去登门拜访,好好取经。” “困了,别理我,烦着呢。” “你这样子,又没生意在这儿……不会是失恋了吧。” “胡说,谁失恋了!” “那还能有什么事?”刘天昊满腹狐疑,“要不就是……” 昊哥想起平日弟兄们玩下半场时他一准儿玩失踪,凝神片刻,放低声音附耳悄声问:“老弟,跟哥哥我说句实话,你是不是功能有问题,所以被姑娘嫌弃……” “滚!” “有什么可害臊的,现在的办法多着呢!我可以帮你支支招。” “再胡说八道给你扔出车去!” “哎,这是我的车!靠,好心当成驴肝肺,不识好歹的家伙!” 云飞不理昊哥,阖上眼半躺在车内,检讨自己的工作方法到底哪儿出了错儿。是因为自己太过急切,所以吓跑了对方吗? 漂流瓶联系……亏她说得出口! 云飞咂摸着这句话的滋味,心中又恼又恨。 呵呵,想得美,门儿都没有!你九月份就该来帝都上学了,想半路逃走?我云飞绝不答应。 从这天起,如意真的没再去东方皇冠大酒店弹钢琴。 不仅仅是因为李爸李妈的强烈反对,她心里也乱成了一锅粥,没心情再去当人肉音响播放器了。 次日,等来了期待已久的文化课成绩,华国音乐学院的分数线轻松过关。 十八周岁的生日,爸妈陪她一同度过,一家人隆重庆祝如意成年。 瞧着父母特意买来的华丽大蛋糕和精心制作的一桌子拿手菜,如意食不甘味,无心下咽,总觉得似乎缺了点什么。 录取通知书到手,九月十六号新生报道。 百无聊赖等开学的如意,用弹琴赚的一万多块钱,给妈妈和自己买衣服,给爸爸买顶级好茶。下剩的,她执意拉着爹妈来了个彩云之南的沿线自助游。 攒钱买房很重要,及时行乐,孝敬父母要趁早更重要!从上辈子的经验得知,谁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个先来。 在海拔三千二百米以上的香格里拉,李如意站在透明无污染,圆润晶莹的大月亮底下,呆呆地愣神。 不是说人生得意须尽欢,千金散尽还复来,花钱一定会很快乐吗。为啥赚的钱都快花光了,她心里还是有点失落感,像被生生掰掉了一块似的觉得发空。 难道她真的喜欢上了那位来华打工的外国仔,超级怪咖云飞? 对着近在咫尺,犹如触手可及的超大型圆月,如意使劲甩了甩了头。 拒绝的话已经说得够清楚、够明白了。对方离开后,也真的没再和她有过任何联系。果然是拿得起放得下的好汉一条,恰似踏雪飞鸿,事如春梦了无痕。 她至今对云飞那场突如其来的求婚感到迷迷瞪瞪,总觉得不是真的。 既然到了可以求婚的份上,推一把就能消失的无影无踪?可见就是闹着玩的。只有她脑子进了水,才会相信那是真心的。 如意想起一句警世格言:女孩今天流的泪,都是过去脑子里进的水。 她脑子那时都被整成汪洋一片了,再不赶紧往外倒倒,以后有她哭的时候。 对着纯净的雪山,如意脑海里突然跟拉警报似的,一再冒出前世捅的那个价值5亿英镑的天价大篓子。 哦……这玩意不仅有止痛作用,还反复提醒她,财富焦虑,需要用实实在在的金钱治愈。 还有,这次重新回去上大学,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绝对不能像上辈子似的活的那么窝囊! 何况,她已经提前下手找到了第一份兼职。月薪两万,外加宝贝拍卖的提成。 如意似乎看到,梦想中的那摞房产证正在向她徐徐招手。 心念及此,如意给久违的张总张正义打了个电话。 张正义派去“保护”如意的人被一锅端了后,很是老实了一阵,轻易不敢让对方抓到一点马脚。 他知道如意不再去五星级酒店弹琴后,长舒一口气。唯独可惜,看不到她每天弹钢琴的视频和照片了。 意外接到如意的电话,正在开高层会的张总,把一屋子精英留在会议室,自己溜去总裁室紧闭双门。 精英们面面相觑,猜测这应该是个关系金狮荣鼎集团命运的电话——总裁张正义主持开会时,从不允许任何人接打电话,包括他自己。 “张总,跟您汇报一下,我九月十六号新生报道。” 正义兄扯了扯领带,舒了口气,总算听到她的动静了:“九月十六,很好,到时候我亲自给你接风。” “张总太客气了,接风不用,我只是提前跟您说一声,让您知道后心里有个数。” 张正义心说我早知道你九月十六号开学了,还用你告诉? 不过,接到如意主动打来的电话确实是件让人特别开心的事,说明耐心的等待终于得到了回报,也证明他与那起跟踪事件彻底撇清了关系:“嗯,很好,祝你假期愉快,咱们九月中旬见!” 回到会议室的张总,眼镜片后的火眼金睛洋溢着按捺不住的喜悦。精英们看着面春风的总裁都在犯嘀咕:集团近期一准有特大喜事发生,回头是不是想法先多抢下点公司股票。 九月十五,李爸李妈双双送女儿到帝都上学。 这回他们没住地下公馆,而是选了个干净整洁的快捷酒店。 次日,如意报完道,分配好宿舍。与爹妈吃了一顿午饭后相互挥别,送父母踏上了返回s省的火车。 送走爸妈,如意回宿舍收拾整理。新生宿舍四人一间,她上午报道早,是第一个入住的,这会儿回来,另外三人已经到齐了。 一抬头,我擦,冤家路窄啊,这不是金巧颜吗,她们居然分配在同一个宿舍! 第32章 如意进门前,金巧颜正对着镜子往身上比划, 新生报到时, 为军训准备统一配发的迷彩服和军帽。 显然, 金巧颜对这套装扮的造型很不满意。 “好难看哦,太丑了啦。”巧颜小姐自带的长长尾音让如意瘆得起了一身小米。 从前世到今生, 金巧颜这贱人永远是这副捏着嗓子, 嗲出天际的娃娃音腔调, 不晓得她真实籍贯的, 总以为她来自某个说话以嗲出名的特殊地区。 从镜子里看见如意进门, 金大小姐回头嫣然一笑, 向如意伸出热情的右手:“哎呀, 就没见过你了,先自我介绍一下, 我叫金巧颜,是声歌系的。” 李如意心说, 烧成灰我都认识你! 大概觉得李如意的表情有点古怪,而且对自己的热情招呼缺少回应。金巧颜嘟了嘟嘴, 面不改色地继续娇嗔:“嗯,不要耍大牌哦,以后咱们得同住四年呢。” 同住四年……一想一身鸡皮疙瘩。 她俩僵持的这几秒, 引得旁边两位看了过来, 有点好奇如意的反应迟钝。 李如意勉强咧了咧嘴, 忍着恶心和金巧颜碰了碰指尖:“你好, 我叫李如意, 音乐学理论专业,同住四年……我得提前谢室友不杀之恩。” 李如意的逗逼回答,令装惯了软妹风的金巧颜惊讶地张大了双眼:“哦……你说的话,好有意思哦。” “哈哈哈,谢室友不杀之恩,你真逗!”一枚豪放妹子从上铺探出头,“喂,李如意是吧,我也是音乐学理论专业的,大号杨安琪,从今以后,咱俩恐怕得从宿舍到教室,相爱相杀四年整了。” “杨安琪你好!”如意对上辈子的这位师姐有点印象,她喜欢杨安琪的敞亮性子。借跟她打招呼的机会,正好摆脱腻死人的金巧颜,走过去与安坐高架床上的杨安琪大力握了握手。 只剩一位身材娇小,看上去有点内向的妹子了。 妹子稍显拘谨地放下手里收拾的东西,回过身来介绍:“我叫豆蔻,是民乐系的,古筝专业。” “豆蔻,民乐系古筝专业?”如意一下子来了精神。 豆蔻这个名字于如意而言可谓如雷贯耳。因为未来的豆蔻将一举拿下华国三个最高专业级别的政府大奖,是有史以来第一位大满贯的参赛选手。 除此之外,在一次引起全民关注,决赛现场由华国中央电视台电视全程直播的民乐比赛盛事中,不起眼的豆蔻像匹耀目的黑马,大杀四方,一举夺魁,冠军名至实归。 现在看她本人,根本是个混在人堆里找不出的普通孩子。 “豆蔻你好!”如意是未来豆蔻的粉丝,赶紧几步跨过去与她热情握手,就差提前要签名了。 金巧颜对毫不起眼的豆蔻和李如意对她的热忱很是不屑。 她微不可闻地从鼻孔里嗤笑一声,斜着眼角在心里暗骂一句:“土包子”,之后迅速换回了无辜柔弱的绿茶风。 寒暄完毕,大家抓紧时间收拾东西。因为明天一早,全体新生将集体开赴百十公里外的某大军营,参加为期十天的新生军训。 约摸下午三点多时,如意的手机响了,一看是张正义本尊。 “如意,收拾的怎么样了?” “张总您好,收拾的差不多了……明天一早得去xxx军训。” “军训多久?” “十天。” “嗯,十天有点长……这样,你能不能过来一趟,有几样东西要请你看看,一起把把关,哦……不耽误你的事吧。” 如意随身带的东西不多,她看了看自己拾掇的差不多的床铺、衣柜和行李箱:“张总,大概需要多久,我今天得早点回来。” 电话里的张正义笑了起来:“依你的速度,应该很快。” “行,张总,您说什么地方,我马上往那儿赶。”对即将给自己发薪水的老板,不能头回提工作要求就一口回绝,即使有困难也得迎难而上。 “接你的车已经在校门外等候了,我让司机给你打电话,咱们一会儿见。”张正义说完挂了电话。 车已经在校门外等候?那你还问什么耽误事不耽误事的。嘴上说的客气,具体行动明摆着不去也得去啊。 当大老板的人,果然不好对付。你永远不知道他留着几套后手,若刚才稍稍有点迟疑,难保不被记在小本本上,找机会秋后算账。 “如意,你这儿有认识的熟人啊?”金巧颜听见了如意喊“张总”。 “嗯,有熟人。”对她,如意半句话嫌多。 “现在就要出去啊?去哪呀?远吗?” “哦……我马上要走。”如意含混了一句,不再理她,加快速度拾掇自己。 想起张总身边那些软糯温柔的苏绣旗袍美女,如意果断选了一条剪裁合体,长度及膝的小黑裙,务求端庄大方,一看就是预备全心投入工作的认真态度。 为了显得稍微成熟点,她把头发用一只闪着蓝钻微光的深色发夹在脑后别住,脚上是一双同色系的浅口低跟鞋。 收拾完往镜子前照了照,嗯,还不错。 如意目不斜视地甩下金巧颜“好奇宝宝”的目光,背包走人。 金巧颜无趣地瘪瘪嘴,有意无意地嘟囔了一句:“刚来报道就有人接,瞧她打扮的……唉,你们说,她是不是去约会啊?” 豆蔻没吱声,杨安琪大拉拉地躺在床上表示艳羡:“约会?真假!啊啊啊,我也想约会,可惜手头没人。” 金巧颜轻轻哼了一声,拖着长音娇滴滴:“但愿是去约会啦。” 豆蔻看了她一眼,还是没说话,杨安琪探头问:“不然呢?” “谁知道呢……刚才隐约听间一耳朵,好像接她的车已经停在校门外了,啧啧,人刚到,真不简单……”她摇摇头,一副欲言又止,莫测高深的样儿。 张正义选择的见面地点,是他金狮荣鼎集团的总部大楼。 对今晚这次会面,他已经等待多时了。 他好整以暇地端坐在位于这栋大楼最高层,宽阔到能踢球的总裁办公室内,眼前的巨幅落地玻璃窗外,是帝都繁华忙碌的城市缩影。 从这个视角看,万丈红尘中往来匆匆的车马行人,卑微弱小的如同蝼蚁。 有句话张总记得特清楚:男人越有钱,女人越温柔。 该到展示男人锋芒和羽翼的时候,他绝不会含糊。 他可没忘记云飞那小子的“偷香”事件,他可不能容许该类事件再次重演。要阻击云飞那个家伙,可不是件容易事。何况,还有未来极可能出现的各类竞争者。 尤其经过上次“保护”失败,险些暴露自己的教训,以及打听过刘天昊,连猜带蒙云飞从s省灰溜溜败走的事件原因…… 张总发觉,若想真正的拿下这朵花儿,让她实心实意地喜欢上自己,全身心的依赖自己,进而离不开自己,必须要有强大的耐心和智慧。 做风投业的张总,最不缺的就是等待的耐心和关键时刻稳准狠的果断出击。他现在要布的是一张大网,要让猎物自个儿慢慢的、毫不知情的,欢天喜地甚至是充满感激地自动往他的罗网里跳。 所谓不动声色、老谋深算,在安全无害的表象下蕴锋刃于无形。 领教过张总的人,谁碰谁知道。 说实话,虽然如意在网上查过金狮荣鼎集团的资料,对其中的概貌有一定心理准备。 但当她亲自置身其中,还是被集团内高端大气、严谨规整、低调中透着奢华的气质风格震了一震。 她直觉今天选的服装是正确的。不过她心里打了个问号,张正义会把他那些属于业余爱好的“宝贝疙瘩”带到这里来? 跟着身穿套裙的秘书小姐,如意乘着总裁的专用电梯直升顶楼。 重新出现在张总面前的如意让他眼前一亮。 半年不见,如意的变化太大了!比她在五星级酒店弹琴时状态更好。 虽然她选了一身很正统的黑色及膝连衣裙,可不得不承认,同样的衣裳,若穿在美人身上,效果与普通人比可谓天差地别。 黑色的裙装,愈发显得她肌肤瓷白如玉,而且是那种透明的,隐约闪烁着内在流光的脂玉。合体的剪裁,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腰身的完美比例。 从男人的眼光看,如意作为年满十八岁的女孩,身材该凸的地方凸,该翘的地方翘,纤腰盈盈一握,双腿笔直修长…… 也算阅人无数的火眼金睛同志,把男人臭不要脸的一面深深隐藏在眼镜片后,款款起身,儒雅地对李如意做了个“请”的动作。 他身旁站着的,是特意召唤来的御用律师和人事、财务等部门的心腹,阵仗不可谓不严肃。 想解除对方的心理武装,必须比对方装的更正经,更怕上当。 “如意,久违了!请坐,请坐。”张总上前几步,有礼有节地轻轻握了握如意的小手,派头非常绅士地让座。 他身后那群人大多面无表情,心中么……嗯,张总只有在盯上大鱼时,才会表现这样。可眼前这位女孩太陌生太年轻了,没听说过她在相关业务领域有什么建树啊。 唯有御用律师,笑而不语。 落座后,秘书小姐殷勤地端来香浓扑鼻的现磨咖啡。 几句不疼不痒的闲聊后,张总开门见山:“如意,我之前跟你提过的合约,包括备忘条款,你还记得吗?” 他话音刚落,律师满面含笑地把几份文件送到如意面前,秘书小姐随即呈上黑色签字笔和按手印专用的红色印泥。 “大概记得。”面对这个意外隆重的场面,如意后背稍稍有点冒汗。 她怎么觉得,现在的自己有点像面对地主老财黄世仁,准备签下血泪卖身契的白毛女——喜儿呢。 第33章 眼前摆放的几份文件,与李如意有生以来签过的各类银行、移动电话、保险、有线……等等等等的复杂合同一样, 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黑漆漆、乌压压, 一条条一款款的罗列长串, 满满当当塞爆好多页。 它们的最大作用是:让人只需打量一眼,立觉头昏脑涨心里发慌,恨不得当即缴械投降,为挽救尚算健全的心智,火速放弃逐条研究的欲望, 赶紧签字, 完事走人。 秘书小姐的语调特别温柔:“不着急, 李小姐,您慢慢看, 其实没什么,公司每个入职的人都要签一份类似的合同,例行公事而已, 我自己也签过的。” 律师笑眯眯地指出几条:“李小姐, 需要您特别留心的是这几个地方, 补充条款里的注意事项,喏,这儿……还有这儿……嗯, 这几条需要您仔细斟酌,确定能同意, 咱们才能签字……以免在以后的合作中产生分歧。” 顺着律师手指的方向, 如意仔细研读。 她启动最强大脑, 把那几条来来回回研究梳理了好一阵,没发现有有甲方仗势欺人,不合理或稀奇古怪的苛刻之处。 总之那部分反复强调:要求她必须恪守职业道德,严守鉴定古物的秘密协定,不得向任何人,任何组织,或通过任何渠道、方法、平台透露自己的特殊能力;尤其在没有得到张正义本人的许可下,不在该专业领域受雇于其它公司与个人。 就这点事,弄得无限复杂。 难为律师同志动用无数专业术语把这几条搞来搞去,列出长长一串的n种阐述和花样,与她上辈子做博士论文的劲头堪有一拼。 眼瞅跟随御用律师和秘书小姐手指方向,仔细研究合同条款的张总裁,眼镜片后的笑意都快藏不住了。 嗯,非常好,真正该留神的地方,其实都隐藏在漫不经心之处。若非有专业人士指点江山,量你带着放大镜琢磨半天也查找不出来。 如意对着这份成年后将以个人名义签订的第一份重要合同,不敢掉以轻心。她顶着众目睽睽的压力,忍着头晕眼花从头到尾细致地捋了一遍,没觉得有不妥或过分的地方。 律师微笑着强调:“李小姐,请注意公司的试用期为半年,只有在试用合格后,才能享有公司配给的全套福利,在此之前是没有的。” 试用期半年,虽然长了点,但大公司的规矩,可以理解。 如意问:“我想请教下,如果试用期满,这份合同的期限是几年?” “三年。三年期满后,如果双方有继续合作的意向,会根据前期的工作情况对条合同款做相应调整,重新续约。” 试用期半年,正式合同只有三年,试用期满即可享受公司的所有福利,合作愉快才会续签,一切合理的不能再合理了。 张正义观察了一下如意,嘱咐秘书给如意换杯鲜榨果汁:“如意,你是不是不喜欢喝咖啡?” “还好,平时不怎么喝,谢谢!”如意接过女秘书换来的橙汁,从她的角度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位面目温和到可以用“慈祥”来形容的张总。 也是,这么大的合资企业,身家这么厚实的老板,怎么会跟她一个刚上大学的女孩故意弯弯绕呢,别把人想的太复杂。 精明如他,不也曾被“砖家”糊弄的损失过好多钱,时候不也没把人家怎么着吗。 在律师指点下,放松了警惕性的如意签下了自己名字,按了红手印。 张正义作为甲方,亲自执笔在甲方一侧签名按了手印。擦过手后,他起身与如意热情地紧握双手:“如意,欢迎你的加入!希望接下来,我们能合作愉快!” 老总定完调后,金狮荣鼎集团的人事、财物、后勤……各色人物相继出场。如意同这几个部门派出的人各签了几份薄一点的,不太复杂的文件。 传说中的工资卡由财务部门的人交到了如意手中,一切都正规的没法儿再正规了。 “李小姐,公司正常发薪水的时间是每月20号,如果碰上周六日,一般会提前到周五发放,您的手机短信已经绑定,钱数变动会有短信提醒,统一预设的密码是xxxxxx,需要您自己去银行改动。” “短信提醒?绑定了我的手机吗。”如意问。 这回换了后勤部的人:“李小姐,这是为您配发的手机,电话卡已经提前安好,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公司一般情况下要求员工24小时保持开机。电话套餐是移动公司为我们专门办理的集团业务,话费比市场同类产品要优惠很多。” 一部在当时可谓最新款的女士三星手机交给了如意。 然而还没完,后勤部紧接着呈上的,是一部高档品牌超轻超薄的笔记本电脑,说公司配发电脑,是为了员工工作方便。 如意有点懵,她上辈子直到博士毕业,找工作始终是个难题。这辈子回来,大学头天报道,一天班还没上呢,“工作必备”的高档文具收到心慌手软。 人事部的人祭出了大招:“李小姐,这是您的宿舍钥匙,地址是……” 他掏出一张卡片,卡片上的地址是一处离她学校不太远的高档小区。人事部门的负责人面不改色的解释:“公司的特殊人才,有不少集中安排在这个小区。” …… 李如意下意识的反应是:这个不能要! 她非常礼貌地拒绝了“宿舍”钥匙:“谢谢,我在学校有宿舍,而且学校的宿舍管理很严,给我也是空置,太浪费了,还是请留给更需要的人吧。” “可以留作节假日备用,或者招待客人,或者家里来人……” “这个真的不能接受!”如意的口气非常坚决。万事总有底线,钥匙……有点别扭。 看着面色为难的人事部负责人,如意善解人意地报以微笑:“其实,我是希望早点买上属于自己的房子,要是住进这里面,我怕过的太舒服,反而丧失了赚钱的动力。” 光那部新款电话和价值不菲的笔记本,已经让如意觉得很难承受了。 张正义及时拍板:“也是,你们人事部想的还是不够周到。一个女孩子孤零零的住在那儿,父母得知的话肯定不放心,宿舍钥匙……先算了吧。” 人事部负责人点点头,态度诚恳地承认工作失误,默默替老总背锅。 张正义这会儿心里正美的紧,他兜里的糖衣炮弹多着呢,就怕攻势太猛,一下甜的齁死人。今天这些,不过是小的不能再小的毛毛雨,对李如意这种姑娘,得慢慢儿来。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消费习惯需要慢慢培养。三年半的时间呢,他才不急,俗话说欲速则不达,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到了合适的时机,她想要什么,除了天上的星星,他自信全都可以搞到。想买房?呵呵,什么样的房子都有,就怕你不敢要。 一切办利落后,秘书小姐请保安开了一瓶香槟,大家高举起泛着香甜泡沫的水晶杯表示祝贺:“欢迎李小姐加入我们金狮荣鼎集团!从此就是一家人了!” 喝完香槟,张正义半点没废话:“如意,你回校吧,军训结束后见。” 看着如意俏丽的身影消失在他总裁专用的电梯内,张正义脸上浮起一丝神秘又得意地微笑。 如意的电话……嗯,还有她的笔记本…… 一切尽在掌握。 如意像做梦似的回到了学校。 下了送她回来的黑色奥迪a8轿车,她抱着刚刚领到手的笔记本电脑和新款手机往宿舍走。心中感叹:大集团就是大集团,出手真阔绰! 每月20号发工资,今天都16号了,肯定得从下月发起。话说回来,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她得替张正义干多少活才能对得住人家这份盛情啊。 想起刚才大家集体举着香槟酒碰杯的场面,如意真觉的挺感动——谁不希望自己被被别人重视,把自己当盘菜呢,何况是大名鼎鼎的金狮荣鼎集团。 她正一路神游,旁边有人按汽车喇叭,而且是一连声的按,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如意侧头看,我去,这不是云飞的灰色高尔夫吗。 云飞一身休闲,吊儿郎当地靠在驾驶室一侧的车门外,车窗玻璃是摇下来的。看见如意瞧见自己,才松开了按喇叭的手。 他扫了一眼如意的装扮,和她手里捧的一堆东西,脸上表情有点暧昧,还有种说不出的不屑。 如意心里蓦然一紧。 不是说好了漂流瓶联系吗,他怎么追杀到这儿来了。 不行,管他甜言蜜语也好,继续失心疯也罢,反正他的车,绝对不能再上!老爸说的没错,云飞果真是枚货真价实、如假包换,有欺诈和犯罪倾向的黑车司机。 想起之前他俩在车里发生的故事,如意心里别提多别扭。她冷着脸,想佯装没看见,忽略他的存在继续往前走。 “如意,”云飞又按了一声喇叭,“不想引起全校注意的话,别假装视而不见。” 如意怔了三秒:“我得回宿舍收拾东西,明天军训,还没准备好呢。” 云飞已经在这儿等了她一个多小时了:“收拾东西,我看你挺悠闲的啊,还有时间外出……手里拿的什么?” “嗯……挺沉的……云先生,您请回吧。” “最新款的笔记本电脑和手机……嚯,一错眼的功夫,收了份大礼包啊。” “再见!” “回去把东西放下,我请你吃晚饭,就在附近,不耽误你多少时间。” “云先生,咱们不是已经把话说清楚了吗……唉,你干嘛?”对企图拿起她怀中物品进行研究的云飞,如意吓得倒退一步。 “张正义给你的?” 如意眨眨眼,没回答。 云飞接下来的动作大大出乎如意的预料,他不由分说拿起如意崭新的电话,在如意地连声抗议下,拨通了张正义的号码。 因为计谋得逞,正满怀喜悦的张总接起电话,刚喊了声“如意”,发觉电话那边的人不对。 “老张,你动作挺快啊,跟您说一声,这手机我瞧着挺顺眼,直接截留在我这儿了,包括电脑笔记本。呵呵,老哥,咱们都是明白人,啥也不多说了,给您留点面子。我警告你,今后少来这一套!”说完,果断挂机。 张正义懵了,对着嘟嘟响的话筒,心中一万头草泥马滚滚而过。 云飞动作利落地收缴了如意手上的电话和笔记本电脑:“得了,这下你不用回宿舍放东西了,跟我走。” “凭什么,啊……你干嘛?!” 如意眼瞅云飞把那两样价值不菲的电子产品,像甩破烂一样扔进了他的车后座,发出“嘁里喀嚓”一通令人心碎的声响。 摔这么大劲儿,估计两样娇贵的电子产品多半命途多舛,想正常使用估计得大修。 “干嘛摔我的东西,你征求过我的意见吗!”如意彻底火了。 “我赔给你。”云飞一脸无所谓。 “你赔给我?知道这两样东西值多少钱吗!”一个秘书兼司机,薪水再高,每月能落下多少。 “怕我赔不起?” “gmg……”如意以手扶额,简直快被云飞搞疯。 她确定,此人属于脑回路熔断,经常烧毁保险丝的系列,可以送到不正常人类研究中心当标本使的那种:“赔得起是吧,你很有钱吗,如果可以,欢迎用钱砸死我!” “用钱砸死你?”云飞的表情有点让人看不懂,“你好像很喜欢钱是吧,你很缺钱吗?” “对,我特别喜欢钱,更喜欢囤房子,人生目标特别明确,传说中的超级拜金女就是我,没钱,请迅速退散,别耽误我发财!” “你可真够实诚,见过那么多喜欢钱的,从没见过明目张胆挂在嘴边到处喊的,你也算拜金界的一朵奇葩。” “我从没打算美化自己!你看我不顺眼是吧,太好了,拜拜……喂!这是在学校……你放手……放开我……” 云飞把如意扔进汽车后排座,让她和那堆刚摔过的昂贵电子产品待在一起:“好好坐着,别企图对我耍流氓。” 没等抱着屏幕碎裂的笔记本电脑,心痛如绞李如意反应过来,云飞已经钻进前车锁了车门。然后在李如意一路唾骂与大声抗议中,驶去了离这儿最近的一家大型高档百货商场。 “下车。”云飞下来替她拉开车门。 如意警觉的抱着摔坏的笔记本电脑,琢磨怎么才能离这个疯子远点,找机会逃之夭夭。 “下车啊,不是摔坏了你的宝贝吗,我赔给你。” “不需要。” “不要也得要,反正不能用这个!”云飞从她怀里夺过那台需要大修的崭新笔记本和新手机,直接丢进了旁边的垃圾箱。 “啊!你竟然……”苍天啊,虽说这两样电子产品的配置,在重生的李如意看来是不怎么高,但的确是现在最顶尖的,市价估值加起来超过两万。 这位小哥眼都不眨的直接摔坏不算,还干脆扔进了垃圾筒…… 明明不是纨绔,却比纨绔玩的更狠。 他就是个疯子!太可怕了…… “走啊,电子产品在五楼,下车……喂,你干嘛?给谁打电话……你给我下来!” 晚了,如意已经拨通了电话,带着一副哭腔:“妖妖灵吗?救命啊……有歹徒抢劫……” 第34章 云飞劈手夺过电话:“警官, 没有的事,我女朋友闹情绪……” “劫匪,他是劫匪!救命啊,救命!我不是他女朋友, 我的人身安全受到严重威胁……”李如意手机被夺,扯着喉咙冲着话筒方向使劲叫唤。 妖妖灵接线员见惯风浪,把吵闹的耳机拉远一点,耐着性子问:“你们在什么位置……” 张正义的人马与妖妖灵的出警人员前后脚几乎同步赶到。 面对闹腾到不可开交的俩人, 眼明心亮的妖妖灵警官瞬间黑了脸:“你们咋回事, 又不是小孩了, 没事报假警逗我们玩?知道警力资源有多紧张吗!” 张正义的保镖哥一步跳下车冲了过来:“警官, 误会,全是误会!” “怎么误会了?” “没误会!”李如意从小养成的习惯,凡看见穿警服的人如同找到组织,打心底感到亲切。 她指了指云飞,又指了指垃圾桶:“就是他,强拉我上车,抢了我的笔记本电脑和手机不算, 还摔坏丢进了垃圾箱。” “抢劫财物?”妖妖灵警官打量了一下云飞,怎么看他的气质也不像歹徒, 更像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体面人。 “抢劫财物应该拿东西走人啊, 怎么会特意摔坏扔掉, 还留在这儿陪你等警察?” 保镖哥抢在警察动手搜索证据前, 从垃圾箱里火速拎出了遭受二次重创的手机和笔记本电脑:“警官, 真的是一场误会,我向您保证,这儿啥事儿没有。” 警官反而觉得凭空杀出的这几人透着奇怪:“你们是干嘛的,明明比我们来的还晚,为何一口咬定他俩是误会?” “警官,是这样,这位女士是我们公司的员工,那位先生是我们公司vip级别的大客户……”保镖哥一边说,一边掏出自己金狮荣鼎集团的特制名片为警官双手呈上。 “他们因为生意问题起了点纠纷,我们的员工还是太年轻了……对不住对不住,其实真没啥事,给您的工作添麻烦了……” 警官晃着保镖哥的名片问如意:“你是他们公司的员工?” 如意虽然对保镖哥前面的话无法认同,但对警官的话却不得不点头:“对,我是他们公司的员工,但是……” 警官丢下如意问云飞:“你是他们集团的大客户?” 云飞停顿了几秒,在保镖哥担心的注目下,总算憋着恼怒回答:“嗯,算是吧。” 警官叉了会腰,很想发通火。 其实,凭妖妖灵警官的眼力价,刚下车就看出云飞与如意相互认识,是关系匪浅的熟人。 什么劫匪,什么生命财产受威胁,根本就是胡扯淡。至于女员工与大客户神马的,中间的是非黑白,鬼特么知道! 尼玛,都把妖妖灵当做召之即来的万能百事通啊。这年头,连小朋友遇上不会做的难题也知道打妖妖灵报警求助,当咱妖妖灵的警员天天吃饱了没事干。 本着为人民服务的态度,警官压着火,耐着性子对如意和云飞进行了批评教育,最后问:“电脑和手机到底是谁的?谁摔坏的?” 如意举手抢答:“是我的,”指云飞,“他摔坏的!” “那你必须赔!”警官瞄了一眼保镖哥从垃圾桶里捡回的手机和笔记本,心里骂这帮有钱的孙子真特么烧包。 “没问题,我赔。”云飞表态。 “嚯!都是最新款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笔记本买两台,用一台,砸一台……你们可真会玩!”警官大摇其头,对这种挥金如土的纨绔作风表示大大的鄙视。 知道确无大碍,妖妖灵警官教训他们几句,开车走人。 看着离开的警官,保镖哥长松一口气。 保镖哥早就不动声色地把笔记本和电话转交给了身后的人,对云飞恭恭敬敬地弯了弯腰:“云……云先生,我们张总想跟您见个面。” 云飞面无表情:“见面,什么时候?” 另一位保镖已经接通了张正义的电话,陪着小心送到云飞手里:“云先生,张总的电话,已经在线了。” 一直遥控指挥的张正义在电话里跟云飞急了:“云飞,不准出卖我!否则跟你绝交!” 云飞听着电话,特意走远一些避开如意:“老哥,跟踪监听定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连笔记本的摄像头也被你黑了吧,太过分了!” “老哥,她只是个小姑娘,你用得着像防贼一样对待她吗?如果你真的喜欢她,是个男人,为什么没有自信给她充分选择的自由,非得像监管犯人似的,24小时全方位立体监控,掌握对方的一举一动?” “我错了我错了,老弟,哥哥一时头脑发热犯了浑,失了分寸。” “废话少说,今后能保证别再使用类似手段吗?” “保证,绝对保证!带人保的!” “喜欢女孩不是这样追的,送东西没问题,可你这事弄得……太恶心了。” “确实确实,这事办得是不地道,多亏你及时纠正错误,今后绝不再犯……云飞啊,晚点咱们碰个面好不好?我把耗子叫上,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云飞吐了口气:“成,弟兄们是有阵子没凑了,不过你得等会儿,因为现在我得去替你赔偿一套正常的笔记本和手机……放心,弟弟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保证不揭穿你,继续保留你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形象,不谢,晚点见。” 晚上九点半,抱着云飞“赔偿”的更漂亮的笔记本,揣着更合心意的最新款诺基亚手机,如意返回了宿舍。 她有点迷迷瞪瞪的。 她不傻,一套摔坏的笔记本和手机,何以让张正义的人马如此紧张兮兮,非得从垃圾箱里捡了带走,难道他们集团准备大修,然后回收再利用? 云飞的脑回路虽说清奇,行为方式不好预测。但无缘无故乱摔东西,不像他本人风格。 联想起前世被广大网友“人肉搜索”的经历,如意不禁打了个寒颤:难道那部手机和电脑有问题?比如预先安装了某种软件,或病毒什么的…… 正出神,如意被一声尖叫打断了思路。 “哎呀,买东西去啦!”忙着往脸上招呼面膜的金巧颜眼睛特别尖。 “嗯。”一见她,如意就觉得脑壳发紧。 杨安琪恰巧洗刷完,推开洗手间的门走出来,一眼盯上如意怀中抱的电脑笔记本,顿时嗷的一声:“哇!李如意,土豪啊,快给我看看,我最喜欢这款笔记本了,原本想买来着,可是好贵啊……呜呜呜。” 如意顺手把笔记本交给杨安琪,心说幸亏把新手机藏在包包里了,否则这会儿能炸营。 金巧颜的关注点却全然集中在如意手中拎的一个纸袋上,她张了张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意……你手上拿的那个,只是个纸袋包装,还是里头有货?” “哦,是套护肤品。”如意对这套云飞提前准备好,临别时硬塞给她的护肤品没什么概念。 只记得云飞说:“你不是要军训吗,暴晒肯定免不了,我不太懂这个,是请公司的女孩们替你选的。” 金巧颜死死盯着纸袋,只觉一颗心激动的扑通扑通直跳:“能给我看看吗?” “看吧看吧。”如意赶紧递给她,只盼她少说话就好。 金巧颜打开纸袋一看,惊讶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omg!这不是传说中最最顶级,资生堂旗下专门为日本国皇室研发,最高档的the ginza cosmetics系列吗。国内根本没有专柜卖,只在东京银座和极个别的机场免税店有售。 纸袋里,不仅有该系列的明星产品empowerizer全效至尊面霜,单瓶售价rmb五千大洋左右;更有他家的拳头产品,日、夜修护精华,一黑一白两小瓶价值将近一万元;还有洁面、护肤水、防晒……妈呀,这整套下来,够买辆便宜的小汽车了。 “如意,这是你刚买的?”金巧颜讶异至极。 “朋友送的。”对这个牌子不了解的如意,没觉得这堆东西有什么特别。 “朋-友-送-的。”金巧颜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重复了这几个字。 她迅速发现,如意对这套护肤品好像没有什么概念。拎它们的感觉,跟拎一套大宝天天见的系列没什么区别。 “这是我最喜欢的品牌,可以试用一下吗?”面对这套从来只是传说的护肤品,金大小姐放低姿态,对李如意抛着媚眼,笑语盈盈。 有道是雷公不打笑脸人,虽然恶心金巧颜那副做作的德行,如意还是颇无奈地点点头,算是答应。 如意暂且没工夫和这朵奇葩计较。宿舍11点熄灯,她必须赶在熄灯前,把明天军训的一切用品收拾齐备。 金巧颜麻溜地拆开该系列的全套包装,扯下正在敷的面膜。重新用这套护肤品内的洁面膏拆封洁面,洗完脸后,抓着该套护肤水、精华、面霜……恨不能连胳膊带脖子全身涂抹一遍。 涂完后,她对着镜子照来照去,意犹未尽。 名不虚传,皮肤这会儿又滑又嫩,奢侈品牌就是好用啊! 金巧颜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悄悄打量几眼正热火朝天,恨不能手脚并用忙乱收拾的李如意,心里特别不平衡。 凭什么李如意能收到这么昂贵的礼物!她却只能借用,她比如意差多少吗? 李如意不就是脸比她小一点,皮肤比她稍稍白一点,眼睛大一点,鼻子挺翘一点……有啥呀。 刚开学报到,又是名牌笔记本又是顶级护肤品,还满脸一副视若草芥,浑不在意的样儿。切,谁知道送你礼物的“朋友”到底是些什么人。 自己哪儿比她差?那些男人真是瞎了狗眼! 金巧颜对着镜子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脸型。嗯,脸型是稍稍有点方,下巴么,要是微微加长那么一点点…… 自己皮肤底子不错,稍作修整,肯定是百分之百的万人迷。 金巧颜看着眼前这堆她刚刚用过,甚合心意,贵的令人吐血的护肤品,羡慕嫉妒恨的复杂情绪油然升起的同时,暗下决心: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得找机会对自己的脸来场大修,一定得美过李如意! 漂亮女人永远前途无量,尤其这年头,颜即正义!李如意不过比她漂亮那么一丢丢而已,头天上学,收礼物收到手软。 哼,她肯定是个百分百的狐媚子,专职勾引男人换钱花的那种。表面看着清纯,背地后还不知同时陪多少男人睡觉呢,不然人家会舍得送她这么昂贵的护肤品? 李如意绝对不是个好东西,多半是老男人的小三专业户! 金巧颜斜着眼睛,满怀蔑视,带着出污泥而不染,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白莲花心态,给李如意下了定论。 四个人里,豆蔻回宿舍最晚。 尽管新生没来及分配琴房,她还是想方设法借了师姐的琴房练习。直练到琴房关门才离开。豆蔻的东西都已全部收拾好,就等明早出发了。 快熄灯时,宿舍外有人敲门:“如意!李如意在吗?” “在!请进。”如意仰脖喊了一声。 许丽莉探进身来:“哈哈,你还没收拾好啊,你这儿乱的……怎么跟遭了贼抢似的!” 如意一脸无奈:“唉,别提了,开学第一天,简直一言难尽。”暑假期间,她俩始终保持联系。 “下午我们学生干部开了会,军训期间,我是你们的□□班主任……”许丽莉说着话,瞧见了那堆护肤品:“哇哟,谁这么土豪,用这牌子。” 如意顺着许丽莉的目光看了看:“土豪?这牌子很贵吗?” “你……你自己查查吧。”已经看明白金巧颜做派的许丽莉,对如意投来一个关爱智障的眼神。 不过,许丽莉此行前来,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叮嘱。 “如意,作为你的□□班主任和音乐学系的代表,有件要紧事,我得给你提前打个预防针。” “什么事啊,这么郑重其事。” “每年军训,咱们学院都会与训练基地的官兵举办一场联欢会,因为各系新生的参与热情太高,所以规定,每个系仅能出一个节目。” “可怜咱音乐学系,演出名额年年被别的系抢走不算,还嘲笑咱们系的学生除了背书写字啥也不会。如意,你这回能不能加把劲,代表咱系上个节目,替咱们音乐学系一雪前耻?!” 第35章 李如意还没反应过来, 杨安琪先炸了:“啊?参加面试时,我听见有个钢琴弹得特别棒的考生, 是你?” 如意赶紧解释:“不一定是我,考生那么多,优秀的肯定不少。” “弹肖邦革命练习曲和贝多芬热情奏鸣曲的那个,不是你吗?当时我们候考区的听得都坐不住了。”因为印象深刻,杨安琪回忆起来至今历历在目。 “那个啊……是我弹得曲目。” 杨安琪觉得奇怪:“你当时为什么没考钢琴系?说实话,弹到那个份上, 来音乐学系挺可惜的。” “我……当时没信心。”如意说的是实话。 许丽莉及时打断:“幸亏你没报钢琴系,不然今年咱系的节目咋办?唉,如意, 你有没有信心和钢琴系那帮尾巴翘上天去的家伙们较量一把?” 如意认真想了想:“如果参加演出, 是不是军训的时候可以偷点儿懒, 比如需要练琴, 还可以溜个号什么的……” “哈哈哈,对, 因为有走台和需要练习的时间。”许丽莉一边给如意鼓劲儿一边诱|惑她,“别忘了, 我可是你们的带班班主任,多少有点小特权哦, 可以给你想想办法。” “成交!”一听军训可以偷懒, 如意立刻与许丽莉动作浮夸地大力击掌, 表示同意。 “想好曲目后早点儿告诉我, 因为是联欢会, 不能选太长的曲子,尽量挑热闹点的,显得气氛好。” “我懂这个意思,联欢会吗,又不是音乐会,想好后马上告诉你。” “别忘带上演出服,到时候一定得打扮的漂亮点儿,免得那帮表演专业的整天损咱们系,说咱系的女孩看着就像从尼姑庵里跑出来似的!” “明白,我尽最大努力,争取不给咱系丢人。” 金巧颜听到这会儿,终于坐不住了:“师姐啊,请教一下啦,这个演出报名得找谁啊?” 许丽莉回答地非常客气:“找你们的带班班主任,你哪个系的?” “声歌系,师姐,你知道我们的带班班主任是谁吗?” 许丽莉想了想:“不清楚,开会时人挺多,没注意。” “哦……”金巧颜有点失望,“师姐,你在这儿时间长,认识人多,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啊?拜托了啦,好师姐。”结尾又是长长的拖音。 听着金大小姐的招牌娃娃嗲,许丽莉被瘆得差点打了个哆嗦,硬着发麻的头皮敷衍了一句:“成,帮你问问看吧,不确保能问到。” 金巧颜锲而不舍:“师姐你电话多少啊,可不可以告诉我啦。” “我的电话如意知道。”许丽莉本不愿说,想想如意跟这么位活宝同居一室,若天天被追问号码确实挺可怜,还是违心地对金巧颜报了自己的号码。 对着纠缠不休的金小姐,许丽莉实在待不住了。她瞅瞅那堆大牌护肤品,朝如意使个眼色,道声晚安,逃一样的跑出了她们的寝室。 像打仗似的,如意终于赶在熄灯前收拾妥了一切。 洗刷完后躺在床上,她上网搜索云飞送她的那套护肤品。 不搜则已,一搜吓了如意一跳。我的天,原来这么贵! 打量着被金巧颜拆开使用过的乱七八糟的产品和包装,哎,早知如此…… 沉不住气的如意给云飞发了条短信:“为什么送我这么贵的护肤品?早知道价格的话,不该收下。” 足足过了十分钟,短信才回:“这就嫌贵了?你不是自称超级拜金女吗,功力显然不太够啊。我正努力加油准备多赚点钱,争取早日能用钱砸晕你。” 唉,如意叹口气,丢开手机翻个身,失眠了。 傍晚在商场选择“赔偿”的笔记本和手机时,他俩看中的商品款式和颜色几乎完全一致。不知不觉间,他们身体的距离越靠越近。 选着选着,气氛从刚开始的僵硬冷战,和如意没好气的“恶意勒索”,到后来的欢声笑语不断,像随着哥哥出门买东西的小妹。 买完东西,云飞请如意吃了顿简单的自助,然后开车送她回校。整个过程,云飞的态度要多绅士有多绅士,一指头没碰过她。仿佛一夜之间,他们的关系回到了任何故事没有发生之前。 云飞有几句看似漫不经心的话,让如意听得特别戳心。他说:“如意,我很缺乏跟亲人相处的经验……有些事,尺度把握不太好……我会慢慢改进……希望你不要介意。” 缺乏跟亲人相处的经验是什么意思? 如意其实很想追问下去,但看着云飞那副缄口不言,完全无意解释的态度,她只好把疑问憋回肚子里。 胡思乱想中,云飞短信来了:“为了弥补你收受贿赂的愧疚,我决定给你一个请我吃饭的机会,军训结束回校的当晚,可以吗?” 这算约会吗?如意对着这条短信琢磨了半天。她回:“本人毫无愧疚之感,不需要这个机会,拒绝。” 短信回来很快:“那我正好可以请你,完美。” 真是个难缠的家伙。如意心烦意乱,翻身下床去了趟厕所。回来时对着那堆已被拆封使用过的大牌护肤品,无限头疼。 次日一早,所有新生穿戴着统一的迷彩服,军帽,胶鞋,在学生处、团委、辅导员的指挥下整队集合。 他们背着允许携带的行李和日用必需品,共同乘坐大巴车浩浩荡荡地出发,开赴近百公里之外的某大军营。 有个无法解释的奇特自然现象:只要军训,太阳都笑得特别灿烂。 时不时有体弱的女孩或明明看着很强壮的男孩,会在训练时毫无预兆的突然昏倒,吓人一跳。 对这群音乐专业的大学生来说,军训无疑是特别枯燥无聊的:踢正步、站军姿、跑步、内务整理、紧急集合…… 好歹男生有个军体拳训练,女生还学了个英姿飒爽的匕首操。眼看大家手舞足蹈,尤其个别同学因为身体协调不好,动作犹如喝醉酒的大猩猩,过程特别欢乐。 休息时,各方队会在排长指挥下相互赛歌,连打饭都要求他们排队唱着军歌去,沉浸其中放空自己,其实挺有意思。 不过如意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在允许休息的时间里,金巧颜的行踪特别诡秘。 第36章 此为防盗章  旗袍美女吴语软侬:“请问女士有忌口吗?” “没忌口,谢谢。” 又一位旗袍美女用精致托盘托着张火车票送到如意跟前:“女士, 您的火车票。”车票是头等座。 “张总费心了, 票钱我得给您。” “是我让你推迟回家的, 这种微末小事就别计较了。” 如意收起车票表示感谢:“谢谢,请问张总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吗?” 第一道暖胃的燕窝盏送了上来。 “先趁热,凉了味道不好。”张正义笑容和蔼, 安全无害, 如果不是太年轻, 几乎可以用慈祥来形容。 房间内温度适宜, 隐蔽的音响放着悠扬的琴曲。 慢条斯理地用过燕窝,其它菜肴一道道呈上。量不大, 但全是精品。 如意直觉这顿饭没那么简单:“张总若有吩咐还请直说, 不然真要闷坏我了。” “李小姐……嗯, 还是叫你如意吧, 称呼起来亲切些, ”他放下手中的降香黄檀筷,“你是何时发现自己有这种天赋的?” 如意想了想,盈盈一笑:“可以选择不说吗?” “当然可以, 我只是好奇, 有几样东西还想请你断断,”他向旗袍女做了个手势, “让他们拿上来吧。” 三个男子每人捧着一样东西走进房内, 轻轻放在桌上。 刚看见头一件, 如意立刻被吸引住。 她自觉地戴上旗袍女孩备下的手套, 拿起来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失声惊叹:“哎呀,这不是雍正年间的斗彩鸡纹笔筒吗!啧啧,四阿哥的审美独步天下,我最喜欢!”看来看去,有点儿爱不释手的意思。 “但名家都说这是赝品。”张总眉头微皱,脸上的表情似乎有点迷惑。 “绝对是真货!”如意小心翼翼地放回笔筒,生怕磕碰半点,“这款是从成化斗彩鸡缸杯延伸出来的,但笔法图案比成化时期更细腻,色彩更讲究,更漂亮。” 张总脸上微不可察地浮起个神秘微笑。 看到第二件,如意快被美哭了:“胭脂水釉小碗?四阿哥的少女心啊!跟他相比,他儿子乾隆的画风简直就是农家乐。” 张正义被如意直白的表达逗得呵呵笑:“有这么夸张?” “那是,乾隆同学的审美……一言难尽,他最喜欢在古物上题字刻花赋诗啥的,糟践了不少好东西,”如意谨小慎微地放回小碗,“这两件是极难得的珍品,张总,让您逮着了。” 张正义仅只一笑。 到了最后一件,如意皱着眉头瞧了瞧:“康熙年间的天蓝釉暗花花卉纹瓶?漂亮,可惜是假的。” 张正义暗暗舒了口气,终于彻底放心——李如意的答案,与几位顶级专家的结论完全相同。看来,她之前一连串全是假货的断言不是瞎蒙,而是有真本事。 张总让他们撤下宝贝。 他拍了拍手,只见昨天碰过面的一位保镖大哥捧着个盖了红绸布的东西走到如意身边,掀开绸布的那刻,把如意吓了一跳。 钱,全是钱!一摞摞嘎嘎新的红票子小山般摞在托盘里。打出生起如意还从没见过这么多现钞。 “一点心意,为你的及时提醒表示感谢,用我们的行话说叫止损。” 什么,这是给她的?如意有点晕。幸亏这会儿是坐着,站着的话需扶墙。 古董行的规矩,淘到假货只能怨你自个儿的眼力价不行,吃亏只能是哑巴亏。如果不是如意提示,张正义被“砖家”忽悠的五迷三道,不知还得损失多少。 “太多了……我不能收,”如意说这话时心都快碎了,嘤嘤嘤,都是唾手可得的钱啊,拒绝比割肉还难受,“我只是尽了点绵薄之力,没图回报。”话虽如此,但她的语气听起来有点艰难。 “不多,只有六万,为的是图个吉利,表达诚意的同时,希望我们接下来,合作愉快。” “合作?” “我希望你放弃学业,为我工作。” 如意一脸问号。 “底薪暂定每月两万,会提供最好的食宿,工作任务其实很简单,就是趁我闲暇时陪我去淘澄古物,有东西送上门时,负责鉴定真伪。如果经你之手淘得的货品我有意出卖,所得款项给你5%的抽成。” “鉴于我的日程安排非常紧密,唯一的要求就是必须时刻待命,随叫随到。如果觉得行,今天就可以算正式上班。” “……” 太突然了,如意脑海里一片空白,“可是……我明天得回家,火车票还是您帮我买的。” “当然要回去跟父母解释一下,如果父母有异议,我可以安排帮助说服。”张总的镜片经过特殊处理,隔绝了他眼瞳中的闪烁精光。 他满意地观察着如意脸上变化的表情。在她到来前,他已经通过自己特有的渠道,把李家的情况摸的一清二楚。 他相信,自己猛然间抛出的价码足够让对方臣服。万一不妥,还可以调动非常的手段,选项么,实在太多了。 先礼后兵是他做事的一贯原则,李如意这个人才,他志在必得! 马尾辫,白毛衫,牛仔裤,近乎素颜的如意自有十七岁青葱少女的光华。 尤其在经过特殊设计的灯光映衬下,张总忽然觉得,这女孩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味道,让旁边几位经过精挑细选的旗袍美女,显得相形失色。 如意有点眩晕,眼前现放着六万,只要点点头就是她的。月薪两万?妈妈林诗涵身为大学副教授,一年下来才两万出头。在这个年代,两万月薪是个诱|惑力非常巨大的数字。 而且,还有交易所得的5%抽成? 如意大致回想了一下,前世成化斗彩鸡缸杯的拍卖落槌价是2.8亿港币。排除缺钱的问题,找到类似宝贝对她来说并非难事,抽成5%……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忽然有个张狂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老张,你这人真不地道,居然瞒着我约会我心爱的小美女?” 人未到,声先至。刘天昊大拉拉地闯进门,“呦,张总正准备用钱砸呀,就这么点儿?您真好意思拿出手,不嫌寒碜?” 张正义脸色一沉未及开口,另一个身影闪了进来,是云飞。 明明还有一小时,她却有种直播已开始的错觉。 晕场,晕场,又特么不可救药的晕场了…… 李如意像捞救命稻草似的胡乱抓过瓶矿泉水,填充勇气般咕咚咚猛灌几大口。清清嗓子,发现留在矿泉水瓶口上的大片口红印,艾玛,又得补妆了…… 主持人忽然停顿下来,扶着耳塞边听边点头,问号脸转身向后寻找。 工作人员脚踩风火轮般跑到李如意跟前抱怨:“李大博士,没听见导演叫你?你……怎么把耳机摘了?戴上快去!” 李如意赶紧放下补了一半的口红,手忙脚乱塞上耳机,咬咬牙,套上那双一直搁在椅子边的九寸跟高红底鞋,一歪三扭往前走。 没出三步,果断折返回来换回平底,一溜小跑按导演指使冲到要她待的地方,对着切换的直播指示灯咧咧嘴,努力保持微笑。 “她怎么回事?”看着监视器屏幕上那张表情僵硬、目光惊恐的脸,总导演忍不住飙了句粗话,他捂住话筒,怒发冲冠地质问一众副手。 大家表示很无辜:“她平时练习不这样,一直表现很好……” “开玩笑!平时再好有屁用,谁负责联络她?去解决!”导演嗷呜一声吼。 不怪导演生气,准备今天这场节目太不容易了。仅从各地博物馆千求万求,动用数不清的资源,历经一道道卖身契般的保证手续,把堪称各大博物馆镇馆之宝的珍贵乐器以国际最高安保级别,最专业的维护团队捧星星捧月亮般安全运抵此地,已经快要花光全部力气,过程很让人肝疼。 八千年前的骨笛,七千年前的骨哨,新石器时代的陶埙、陶钟、陶铃、陶角和石磬,夏商周的精美金、石乐器,西汉壮丽的整套编钟,还有任选一件都价值难以估量的唐代九霄环佩琴,螺钿紫檀阮咸、宝钿木画五弦琵琶、凤首箜篌,雕玉横笛、尺八、吴竹笙…… 能把这些东西凑在一起,已经足以惊掉人们的下巴。但今天的重头戏,是两样极具传奇身世的重器登场。 第一件,是司马相如用一曲《凤求凰》情挑卓文君夜奔,成就千古佳话的绝世名琴——“绿绮”。 第二件,是史书与传奇话本中记载过,风流天子唐玄宗李隆基同志赐给爱妃杨玉环美眉那套雕镂奇绝的玉石编磬。 这两样乐器,一直被认为湮灭在了历史的尘埃里,更有专家嗤笑,说这是酸腐文人为了附庸风雅而编造的美丽传说。 然而几个月前,在伦敦那场着名的春拍展上,这两样东西以石破天惊的姿态忽然出现在最重要的位置,一时惊掉无数人眼球。 难以置信的是,经满腹狐疑的华国考古专业人士反复鉴定,确为真品。 划重点——起拍价高的令人咋舌。 消息一经爆出便不断滚动发酵,人们纷纷在问:失踪n年的国宝怎么会无缘无故流失海外?是被偷还是被抢?! 拍卖行表态:卖家匿名,强调此乃私人藏品,无涉抢掠贩卖,严正拒绝与有意参与竞拍的买家有任何私下交涉。想要?拍卖会上见真章。 这个回复使华国的舆论进一步升级,在各大媒体和交流平台上引起了一场堪称核爆级的轩然大波。 最终,在血雨腥风的竞拍现场,一位不愿透露身份的买家以电话竞拍的方式,赢得了这两样珍品。 “绿绮”的落槌价高达93,100,000英镑;而在一众志在必得者的惨烈竞逐下,那套玉石编磬更拍出了史无前例的3.97亿英镑——新纪录诞生了! 这是那天全世界各大媒体的新闻头条。 加上拍卖行收取的至少10%的佣金,李如意实在想象不出,要是全换成嘎嘎新的红票子,得装满多少间房? 而拍下这两样稀世国宝的土豪买主,转手就赠送给了华国国家博物馆。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热血沸腾网友们经过锲而不舍的发掘,终于人肉出是咏而归集团的杰作——老板杜云飞是个低调的令人发指的家伙。纵横商圈十数年,媒体只拍到他一张走动中的模糊侧影,私生活?欠奉。 李如意作为一名音乐考古学专家,今晚的任务就是担任这两件惊世乐器的专业解说。 因这两件极带话题热度的乐器,节目尚未开始,网络在线的互动参与人数就轻松突破了三千万,预计直播开始后,这个数字将以几何式跃升飞速增长。 完成最后一次走位的李如意步履虚浮的回到座位上,手脚冰凉,脑海里一片空白。 话筒里的导演硬生生憋住了咆哮,但主持人,摄像,舞台监督……目光里的焦灼与绝望藏也藏不住。制作人抱头蹲在墙角,面壁思过他是该祈祷奇迹发生还是干脆一头撞死自己算了。 李如意捂了会儿脸,机械地拧开水瓶盖,咕咚咚猛灌下去。 “哎哟喂,李大博士,您看起来有点紧张啊!” 听见这个娇滴滴的声音,李如意一口水险些呛死自己。她放下水瓶警觉转头,发现降落在眼前这位艳光四射的红裙女,正是她最想掐死的昔日同学兼情敌,专挖闺蜜墙角的头号狐狸精金巧颜。 金巧颜宣示主权般紧紧缠住胳膊的超级帅哥杨鸣轩,如今已是蜚声国际的着名小提琴家了。 看见他,李如意隐忍地牵了牵嘴角,下意识挺直了脊背,不想理睬这对狗男女。 杨鸣轩尴尬地笑了笑,稍稍有些迟疑:“如意,我知道你肯定行……只要别紧张,一定要相信自己,加油!” 相信你个头!李如意在心里痛骂。 打量着李如意的表情,金巧颜“嗤”地笑了一声:“唉,千好万好,总砸在临门一脚,如意,这么些年了,老毛病还没改啊,实在不行我替你?” “我没问题!”面对金巧颜赤|裸裸的挑衅,李如意面容寡淡地昂了昂头,“怎么,全世界那么些舞台还不够您两位嘚瑟,跑这儿来刷存在感?” “不是为了给您这位老同学捧场吗,”金巧颜不为所动,目光落在如意椅子旁边那双红底鞋上,啧啧了两声:“呦,christian louboutin啊,假的还是借的?” “巧颜……”杨鸣轩微微蹙眉。 “操心事真多,跟你有关系?”李如意按捺不住胸中的怒火,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 金巧颜说的没错,这双鞋是好基友硬借给她的,说鞋子对女人来说很重要,头回上这么隆重的节目,绝对不能输阵。否则就凭她,下半年房租还没着落,哪有余钱买这种奢侈品。 “如意,如意,你为什么没有练习,为什么还坐在这儿……”这边还没消停,背后有个巴拉巴拉的声音响起。 闻听此声,李如意哗啦起身推开椅背,头大如斗。 她的顶头上司,同时也是她的博士导师,华国艺术研究院副院长顶着万年不变的地中海发型,一脑门亮晶晶的汗,颤巍巍地往这儿赶。 大概是因为太过焦虑,承载着制作人和总导演最后希望的王副院长,居然没发现乐坛巨星杨鸣轩在此。 “如意啊,这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关系到咱们全院的荣誉,你是我一力推荐的,就因为你还不是咱院的正式在编人员,我顶着多大的压力啊!你可千万不能丢老师的脸,一定得争气……”王副院长每回出现,都有种话痨附体之感。 金巧颜幸灾乐祸的冷眼旁观,杨鸣轩想拽她离开,她偏不走。 “你为什么会紧张呢?我觉得还可以克服一下嘛,你看,平时练习的时候不是挺好吗?只要保持住平常状态就没问题,咱们音乐考古学爹不疼娘不爱……这回能不能申请到那笔科研经费,全看你表现……” 杨鸣轩终于劝离金巧颜,在观众席前排双双落座。 李如意默默咽了口唾沫:“王老师,这么重要的活动我都代表研究院出面了,工作编制的事是不是可以解决了?” “嗯嗯,会考虑的,哦,今天的事是头等大事……” “……” 直到直播前五分钟,王副院长才被絮叨的想挠墙的工作人员死命拽走。 如意着急想去厕所,却被化妆师劈面拦住,一边替她补妆一边做心理建设:“宝贝,放心大胆的上,你这种脸型最上镜,不走演艺圈可惜了,来来来,笑一个,对!这多漂亮。” 化妆师是个热心肠,“你这身衣服搭配不错,高跟鞋不常穿是吧,赶紧换上走两步,省的等会儿不习惯。” 听了化妆师的话,李如意套上那双九寸高的高跟鞋来回练习走路。这档口,直播前最后十秒的倒计时开始,两位盛装华服的主持人在一群舞衣飘飘的女孩簇拥下隆重登场。 金声玉振,悠扬的音乐声鼓舞着李如意的士气,尤其当她看见观众席上的金巧颜用一种准备看笑话的目光挑衅地盯着自己时,她的头脑忽然变得前所未有的冷静。 如意踩着高跟鞋挺直腰板,那种梦魇般如影随形的怯场感,伴着激荡人心的编钟鸣响消失不见。 李如意脑海中瞬间涌入无数狂想。 “你没事吧?”许丽莉发现了她的异常,“你脸色不太好。” “我……”青春版好基友许丽莉正活生生站在自己对面,能说能跑会喘气,精神分裂者的世界能真实到这种程度? “请问,我可以……去下洗手间吗?” 许丽莉皱眉想了想:“那你得快点。” 得到允准的李如意手脚笨拙的绕开桌椅走出门。看清走廊上的场景后,一颗心如撞鹿般越跳越快。她低下头,像怕被认出似的飘飘忽忽朝洗手间快步走去。 她不用带路,因为她太熟悉这个地方了。在这儿,她念过四年大学,三年硕士,整整耗费了七年时光。 对着洗手间墙上那面被水汽锈蚀的边缘略显斑驳的镜子,李如意在呆立了一会儿后,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疼! 非常疼! 这不是幻觉,不是做梦,更不是精神分裂或发了疯,她是真的重生了。 镜子里的自己青涩稚嫩,没修整的眉毛乱的像团草,胶原蛋白丰盈的脸蛋上,妆画得惨不忍睹——当年她的审美是有多糟糕。 黑色羽绒服内,打算面试穿的藏青色开衫显得她老气横秋,无精打采。 回想当时,选这件衣服是为了衬托一种“沉稳持重”的气质,让考官觉得自己是下定决心“板凳要坐十年冷,文章不写半句空”誓将毕生精力奉献给伟大学术事业的正经考生。 “脑子有病!” 憋不住骂自己句粗话后,前世的记忆滚滚而来。 李如意扶墙稳了会儿神。 她的心在咚咚狂跳,血液在全身血管里汹涌流淌,她几乎能听见自己体内血流湍急的呼啸声。 上辈子,她活的太窝囊了! 再来一回,她的人生必须变个样! 她不能再被人欺负!不能在替自己争取利益时瞻前顾后、缩手缩脚;不能再以“孔融让梨”为至高无上的美德,事实证明不仅没人领你情,还会把你手上最后一个梨子抢走。 她不能在需要自己发光发热时胆寒退却,不敢表达;不能再像个傻子二百五似的遇事只会忍气吞声,暗中饮泣,然后劝自己“吃亏是福”。 她不会再自诩清高,摆出一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谈钱伤逼格的臭脸,结果辛辛苦苦博士念完连半年房租都付不起。 如果这会儿时间够,她还能列一百条! 往事不堪回首,她过得是有多窝囊……她受够了! 李如意双手撑着洗脸台,瞪大眼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不过,现在的她没时间缅怀过去,她得先把眼前这场面试应付过去。 不,不是应付,既然上天开眼,给她个重来一次的机会,她绝不能重复上辈子的命运,比如复读。 她要扭转乾坤,把当年考砸过的这场面试考好,改变命运轨迹,提前一年上大学! 提前一年上大学就可以…… 第37章 此为防盗章  “今天,我们将走进历史, 共同探寻这些精美绝伦的古代珍贵乐器背后, 那些鲜为人知的动人故事, 一起聆听尘封千年的国之瑰宝为您奏响新世纪的乐章……” 两位王牌主持人铿锵有力的对词声传入李如意的耳膜,她紧张地坐在幕后一角,手心里全是冷汗。 明明还有一小时, 她却有种直播已开始的错觉。 晕场, 晕场, 又特么不可救药的晕场了…… 李如意像捞救命稻草似的胡乱抓过瓶矿泉水, 填充勇气般咕咚咚猛灌几大口。清清嗓子,发现留在矿泉水瓶口上的大片口红印, 艾玛, 又得补妆了…… 主持人忽然停顿下来, 扶着耳塞边听边点头, 问号脸转身向后寻找。 工作人员脚踩风火轮般跑到李如意跟前抱怨:“李大博士, 没听见导演叫你?你……怎么把耳机摘了?戴上快去!” 李如意赶紧放下补了一半的口红,手忙脚乱塞上耳机,咬咬牙, 套上那双一直搁在椅子边的九寸跟高红底鞋, 一歪三扭往前走。 没出三步,果断折返回来换回平底, 一溜小跑按导演指使冲到要她待的地方, 对着切换的直播指示灯咧咧嘴, 努力保持微笑。 “她怎么回事?”看着监视器屏幕上那张表情僵硬、目光惊恐的脸, 总导演忍不住飙了句粗话,他捂住话筒,怒发冲冠地质问一众副手。 大家表示很无辜:“她平时练习不这样,一直表现很好……” “开玩笑!平时再好有屁用,谁负责联络她?去解决!”导演嗷呜一声吼。 不怪导演生气,准备今天这场节目太不容易了。仅从各地博物馆千求万求,动用数不清的资源,历经一道道卖身契般的保证手续,把堪称各大博物馆镇馆之宝的珍贵乐器以国际最高安保级别,最专业的维护团队捧星星捧月亮般安全运抵此地,已经快要花光全部力气,过程很让人肝疼。 八千年前的骨笛,七千年前的骨哨,新石器时代的陶埙、陶钟、陶铃、陶角和石磬,夏商周的精美金、石乐器,西汉壮丽的整套编钟,还有任选一件都价值难以估量的唐代九霄环佩琴,螺钿紫檀阮咸、宝钿木画五弦琵琶、凤首箜篌,雕玉横笛、尺八、吴竹笙…… 能把这些东西凑在一起,已经足以惊掉人们的下巴。但今天的重头戏,是两样极具传奇身世的重器登场。 第一件,是司马相如用一曲《凤求凰》情挑卓文君夜奔,成就千古佳话的绝世名琴——“绿绮”。 第二件,是史书与传奇话本中记载过,风流天子唐玄宗李隆基同志赐给爱妃杨玉环美眉那套雕镂奇绝的玉石编磬。 这两样乐器,一直被认为湮灭在了历史的尘埃里,更有专家嗤笑,说这是酸腐文人为了附庸风雅而编造的美丽传说。 然而几个月前,在伦敦那场着名的春拍展上,这两样东西以石破天惊的姿态忽然出现在最重要的位置,一时惊掉无数人眼球。 难以置信的是,经满腹狐疑的华国考古专业人士反复鉴定,确为真品。 划重点——起拍价高的令人咋舌。 消息一经爆出便不断滚动发酵,人们纷纷在问:失踪n年的国宝怎么会无缘无故流失海外?是被偷还是被抢?! 拍卖行表态:卖家匿名,强调此乃私人藏品,无涉抢掠贩卖,严正拒绝与有意参与竞拍的买家有任何私下交涉。想要?拍卖会上见真章。 这个回复使华国的舆论进一步升级,在各大媒体和交流平台上引起了一场堪称核爆级的轩然大波。 最终,在血雨腥风的竞拍现场,一位不愿透露身份的买家以电话竞拍的方式,赢得了这两样珍品。 “绿绮”的落槌价高达93,100,000英镑;而在一众志在必得者的惨烈竞逐下,那套玉石编磬更拍出了史无前例的3.97亿英镑——新纪录诞生了! 这是那天全世界各大媒体的新闻头条。 加上拍卖行收取的至少10%的佣金,李如意实在想象不出,要是全换成嘎嘎新的红票子,得装满多少间房? 而拍下这两样稀世国宝的土豪买主,转手就赠送给了华国国家博物馆。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热血沸腾网友们经过锲而不舍的发掘,终于人肉出是咏而归集团的杰作——老板杜云飞是个低调的令人发指的家伙。纵横商圈十数年,媒体只拍到他一张走动中的模糊侧影,私生活?欠奉。 李如意作为一名音乐考古学专家,今晚的任务就是担任这两件惊世乐器的专业解说。 因这两件极带话题热度的乐器,节目尚未开始,网络在线的互动参与人数就轻松突破了三千万,预计直播开始后,这个数字将以几何式跃升飞速增长。 完成最后一次走位的李如意步履虚浮的回到座位上,手脚冰凉,脑海里一片空白。 话筒里的导演硬生生憋住了咆哮,但主持人,摄像,舞台监督……目光里的焦灼与绝望藏也藏不住。制作人抱头蹲在墙角,面壁思过他是该祈祷奇迹发生还是干脆一头撞死自己算了。 李如意捂了会儿脸,机械地拧开水瓶盖,咕咚咚猛灌下去。 “哎哟喂,李大博士,您看起来有点紧张啊!” 听见这个娇滴滴的声音,李如意一口水险些呛死自己。她放下水瓶警觉转头,发现降落在眼前这位艳光四射的红裙女,正是她最想掐死的昔日同学兼情敌,专挖闺蜜墙角的头号狐狸精金巧颜。 金巧颜宣示主权般紧紧缠住胳膊的超级帅哥杨鸣轩,如今已是蜚声国际的着名小提琴家了。 看见他,李如意隐忍地牵了牵嘴角,下意识挺直了脊背,不想理睬这对狗男女。 杨鸣轩尴尬地笑了笑,稍稍有些迟疑:“如意,我知道你肯定行……只要别紧张,一定要相信自己,加油!” 相信你个头!李如意在心里痛骂。 打量着李如意的表情,金巧颜“嗤”地笑了一声:“唉,千好万好,总砸在临门一脚,如意,这么些年了,老毛病还没改啊,实在不行我替你?” “我没问题!”面对金巧颜赤|裸裸的挑衅,李如意面容寡淡地昂了昂头,“怎么,全世界那么些舞台还不够您两位嘚瑟,跑这儿来刷存在感?” “不是为了给您这位老同学捧场吗,”金巧颜不为所动,目光落在如意椅子旁边那双红底鞋上,啧啧了两声:“呦,christian louboutin啊,假的还是借的?” “巧颜……”杨鸣轩微微蹙眉。 “操心事真多,跟你有关系?”李如意按捺不住胸中的怒火,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 金巧颜说的没错,这双鞋是好基友硬借给她的,说鞋子对女人来说很重要,头回上这么隆重的节目,绝对不能输阵。否则就凭她,下半年房租还没着落,哪有余钱买这种奢侈品。 “如意,如意,你为什么没有练习,为什么还坐在这儿……”这边还没消停,背后有个巴拉巴拉的声音响起。 闻听此声,李如意哗啦起身推开椅背,头大如斗。 她的顶头上司,同时也是她的博士导师,华国艺术研究院副院长顶着万年不变的地中海发型,一脑门亮晶晶的汗,颤巍巍地往这儿赶。 大概是因为太过焦虑,承载着制作人和总导演最后希望的王副院长,居然没发现乐坛巨星杨鸣轩在此。 “如意啊,这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关系到咱们全院的荣誉,你是我一力推荐的,就因为你还不是咱院的正式在编人员,我顶着多大的压力啊!你可千万不能丢老师的脸,一定得争气……”王副院长每回出现,都有种话痨附体之感。 金巧颜幸灾乐祸的冷眼旁观,杨鸣轩想拽她离开,她偏不走。 “你为什么会紧张呢?我觉得还可以克服一下嘛,你看,平时练习的时候不是挺好吗?只要保持住平常状态就没问题,咱们音乐考古学爹不疼娘不爱……这回能不能申请到那笔科研经费,全看你表现……” 杨鸣轩终于劝离金巧颜,在观众席前排双双落座。 李如意默默咽了口唾沫:“王老师,这么重要的活动我都代表研究院出面了,工作编制的事是不是可以解决了?” “嗯嗯,会考虑的,哦,今天的事是头等大事……” “……” 直到直播前五分钟,王副院长才被絮叨的想挠墙的工作人员死命拽走。 如意着急想去厕所,却被化妆师劈面拦住,一边替她补妆一边做心理建设:“宝贝,放心大胆的上,你这种脸型最上镜,不走演艺圈可惜了,来来来,笑一个,对!这多漂亮。” 化妆师是个热心肠,“你这身衣服搭配不错,高跟鞋不常穿是吧,赶紧换上走两步,省的等会儿不习惯。” 听了化妆师的话,李如意套上那双九寸高的高跟鞋来回练习走路。这档口,直播前最后十秒的倒计时开始,两位盛装华服的主持人在一群舞衣飘飘的女孩簇拥下隆重登场。 金声玉振,悠扬的音乐声鼓舞着李如意的士气,尤其当她看见观众席上的金巧颜用一种准备看笑话的目光挑衅地盯着自己时,她的头脑忽然变得前所未有的冷静。 如意踩着高跟鞋挺直腰板,那种梦魇般如影随形的怯场感,伴着激荡人心的编钟鸣响消失不见。 如意对他常年霸占娱乐版头条的新鲜奇闻略知一二,因此权当听了个笑话,略过不提。 张正义问:“说说看,你想怎么个兼职法儿。” “张总,刚才您也说了,您的日程安排特别紧张,我想您不太可能放下公司主业,天天沉浸在古玩收藏里吧。我还有三个月参加高考,假如一切顺利,九月份就可以来上学。” “等一下,”张正义打断如意的话,“你确定自己能一定能考上?听说你们艺术类专业的考试……水|很|深啊。” 昊哥表示鄙夷:“张总,情报落后了吧,谁让你昨天不去玩下半场,赵宇航那个女朋友叫什么丽莉的,说如意钢琴弹得特别棒,把全考场的人都给震了,这要考不上,岂不没天理。”说着,他悄悄向张正义递了个眼色。 云飞看见,抿了抿嘴角,没吱声。 张正义沉吟片刻,心中早有算计:“如果专业考试顺利通过,你文化课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对这一点,如意很有把握。 “那就好,”张总点头,“你接着往下说。” “都在同一个城市,如果张总有物件需要我看,赶过去很快,不会误事。要是去外地淘澄古物……我估摸您时间这么金贵,为此频频外出的概率不大,即使出去,也很难超过一周时间。实在需要,我可以向学校请假。” 如意最后做了个总结:“我说的兼职就是这个意思,张总觉得行吗?” 昊哥听完这番话难得没捣乱,因为他清楚这是张正义做决策的时候。 张总镜片后的眼瞳似有光点收缩:“我有个条件,如果你保证能做到,我这边没问题。” “张总请讲。” “你刚才说,这个秘密除我们之外没人知道,是真的吗?” “是真的,除了您三位,还有您身边参与过这件事的人。” “我身边的人可以忽略,我的要求是,你必须保证要牢牢守这个秘密,不能向任何人透露!我会跟你签个协议,除我之外,在一定期限内,除非得到我个人许可,不得擅自受聘于任何人。” “张总所指,是仅限这个行业吧。” “跟古玩相关的一切行业。” “您别限制其他行业就好,毕竟我所学的是音乐专业。”如意笑了,她看出张正义在紧张什么。 “张总,要是有人满世界嚷嚷,说自己一眼能断古物真伪,您觉得这人会是什么下场?” “我猜,大概连上门求聘的伯乐还没等到,造假团伙和半瓶醋砖家肯定已来不及的抢先联手将其团灭。我没傻缺到这个地步,反而,我得求您替我严守秘密,因为我还想多活几天。” 嗯,是个聪明女孩,三个男人不动声色的交换了个眼神。 张总久历江湖,也算阅人无数。似这般知轻重,懂进退,既有真本事,还难得不张扬的人其实并不多见。 想把这类人才笼络住,必须真诚善待。唯有如此,才能使对方实心实意地为自己效力。何况对方还是个赏心悦目,言谈风趣的小美女呢。 张总习惯性的轻敲了两下桌子:“就这么定了!等你九月来上学时,我会跟你签一份正式协议。” 他盘算了一下时间,居然得等六个月,真让人焦急。 虽然说好的人才值得等待,但他实在担心:万一在此期间如意出点意外怎么办,恨不能派几个保镖24小时跟踪保护才好。 张总心里想着,脸上不动声色:“如意,之前我提过的待遇,底薪不变,一切照旧。” “一切照旧?不是说好做兼职吗?”如意领会错了张总的意思。 “是兼职啊。” 兼职底薪两万?如意可没敢想:“不合适吧,毕竟是兼职。”她之前觉得能给四分之一,五千一月就不少了。 “虽然是兼职,但工作性质与全职其实没什么区别,你说得对,我不可能有太多精力投入到这方面来。” “我还是觉得……” “你要是觉得多,”张正义镜片后的眼睛贼咪咪地笑,“那就多给我寻几样宝物,不就什么都有了。” 刘天昊啧啧两声:“剥削!压榨!你看你看,这就是赤|裸裸的资本家的万恶嘴脸,给你一分他想赚回十块。如意,甭理他,听我的没错,别管他给你开多少,后面加个零咱才能答应,他要不同意,到我那儿上班去。” “耗子,别捣乱!敢挖我的人,当心你脑袋!” 云飞举了举手:“两位首长,你们什么时候能对我大方点儿啊?亏我整天鞍前马后的劳心费力,太让人痛心了!我宣布从此刻起,开始罢工。” 大家嘻嘻哈哈一笑,意向初步达成,如意如释重负。 不过兼职月薪两万……这这这,是真的吗?她得为张正义卯足力气干活才行,不真实的感觉之外,还多了点思想负担。 如意看了看时间:“呀,快九点了,我得赶紧往回赶。” “又怕爹妈查岗?”昊哥一脸迷惘。姑娘眼瞅就到十八岁,父母紧张孩子到这种程度,在他认知范围内确属罕见。 如意笑了笑:“爸妈总觉得我是女孩,格外不放心,等上了大学,我就能独立了。” “还回那个地下室?”张正义对“光明旅社”的印象糟糕透顶。 “是啊,明天就可以回家了。”如意本人没觉得有任何不妥。 唉,明珠蒙尘啊!张总心中暗自嗟叹。 以男人的眼光看,小姑娘的身材比例极好,五官皮肤都不错。只因年龄差了一丢丢,或是缺乏打扮的意识,让人感觉她比实际年龄青涩,尚没来得及完全长开。 可惜啊,这样的女孩,要脸蛋有脸蛋,要才华有才华,居然生在普通人家。若能当公主一样宠着哄着娇生惯养,肯定能出落成亭亭玉立,容色倾城的大美女,可惜,可惜。 张总臭不要脸地脑补了一番把如意当花瓶一样供着的各种场景……想起她九月才能入学,懊恼地磨着后槽牙,在心底连说了几十个可惜。 他扶了扶眼镜,勉强维持住了正人君子的形象:“既然怕父母担心,我让司机送你回去,这个收好。”他指指桌上的六万块钱,特别后悔给少了。 行驶中,车外各种暗昧不明的灯光落在云飞脸上,斑驳的光影下看不清他的表情。 云飞脑子里,全是下午见到杜嘉雄时的场景,以及一幕幕难以忘怀的往事。前世今生般的重重画面交织错落、堆堆叠叠,将他漫天漫地包裹缠绕,挥之不去…… 趁车内光线昏暗,李如意悄悄打量这枚帅哥。嗯,正面帅,侧面更帅,确实是位货真价实如假包换360度无死角的超级型男。他若去演电影,话都不用讲,往那儿一站就是风景,靠脸吃饭准红。 隐隐约约中,有股好闻的男用古龙水气息幽幽飘来,像柠檬味剃须水和干净清爽的烟草香混合在一起,总之就是很好闻。 自顾开车想心事的云飞,在如意眼中看来,恢复了他刚走进烧烤店时的高冷范儿。 就他们俩人,何必这么高冷,自己又没欠他钱。 难道是因为害羞,不好意思和刚见面的女孩主动说话?嗯……从前世大范围相亲的各种奇葩经历来看,不排除这个可能。 话说俊男美女(美女是如意自封的)大晚上坐在辆异常安静的车里,气氛迷之尴尬,这样不太好吧。 李如意决定率先打破沉默。 为给型男留个好印象,她轻轻咳嗽一声清清嗓子,努力使声音变得好听一点:“您姓云?这个姓氏很少见,我还是第一次碰上。” 好像遭遇到了传说中的信号传输障碍或服务器抽风,过了老半天,如意几乎怀疑刚才的话是不是真说出口了,还是只是自己的臆想时,但见云飞潦草地目视左右路况,爱答不理地说了个“嗯”字。 what?就一个“嗯”,什么意思?至于吗! 李如意差点被这个简约到极致的回复给噎死。这不是高冷,是冰冷,是森森冒冷气把人活活冻死还不带除霜的大号冰箱。 你帅怎么了,你帅你有理?! 她当然不知道对方刚刚经历了一个体验异常糟糕的下午,仍未能从突发状况中抽离出来。所以她的第一反应是:狗眼看人低! 呵呵哒,姐从前世起就最看不惯这样的。你以为你是谁?你不就是土豪身边的一小跟班吗,拽什么拽!难怪老话讲阎王好见小鬼难搪,绝对是真理啊。 不行,必须对这种嫌贫爱富,人前人后耍弄两面派的伪君子,进行秋风扫落叶式的无情揭露和沉重打击。 “哦,我看,刘总的年龄比云先生大不了几岁吧……您还是个秘书?”李如意的语气有明显的挖苦。 李如意还真不信了,男人听见这种人比人气死人的风凉话能依旧坐得住。 然而这次更绝,该同志直接没理她。 “哎吆,让云秘书开个金口可真难,您这么拽,您老板知道吗?” 再次遭遇服务器抽风导致的菊花旋转暂停后,好像嫌弃车上的女孩太过聒噪,云飞从鼻孔中充满讥讽,微不可闻的轻“哼”了一声。 这个“哼”字与第一个“嗯”字有异曲同工之妙。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简直是浓缩提炼,画龙点睛般的大写鄙夷,仿佛跟她多说半个字都浪费他宝贵的生命。 我去!李如意心中疯狂吐槽。阴阳怪气,说句人话会死?能目中无人到这个程度,姐也是服气的。 这已经不是眼高于顶,故意把天聊死的问题,根本算是人格分裂——刚才撸串时,你不是表现的挺嗨皮吗。 若换做过去的李如意,肯定会选择不再吭声。大家彼此相安到家,一拍两散,从此井水不犯河水,江湖永不相见。 第38章 此为防盗章  那啥, 不是就好。 大伙儿一边撸串喝酒一边惺惺相惜地相互介绍,不咸不淡漫无边际地胡扯八道。 云飞直奔主题:“正义兄,你不是满世界奔走相告说淘到宝了吗, 淘到啥了?” 张正义一听这个立马来了精神:“云飞,我这次收获大大的,不瞒你说, ”他张望四周一眼压低了嗓门,“还没来得及放下, 全藏在车上呐, 都是好东西!” “外头车上?老兄,你心够大啊。” “没事, 有人替我看着, 不然能安心坐着唠嗑?都怪天昊这小子,进京路上一遍遍的电话催命,非嚷嚷说要替我接风,还没来得及好好瞧瞧我那些宝贝……” “你俩瞎嘀咕啥, 是不是又在背后骂我。”刘天昊问。 “没,我俩说正事呢。”张正义放大嗓门,一脸正气。 云飞问:“这趟花了多少钱?” “不多,一百七十万,收了一堆好东西。” 一百七十万…… 李如意听的想骂人,你爷爷的, 一百七十万在这年代是什么概念?能在沿海发达城市买套海景别墅了! 果然是人傻钱多, 整不明白这伙人是怎么赚下大把家业的, 难道他们的商业对手智商为负? 张正义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皱起眉头,“唉,有样东西我看好了,但卖方自觉奇货可居,要价死贵,还死活一分不肯让,当时一赌气没要,现在想想……挺后悔,要是被别人买走了……”他越想越觉得痛惜兼心痒难熬,恨不能立时三刻打马回返。 张正义献宝般托起手上珠串:“看,蜻蜓眼,颗颗来自遥远的战国时期,瞧见这颗人脸的了吗,特罕见!你再看这颗……” 云飞礼貌性的瞅了瞅:“拯救散落民间的历史文化瑰宝,正义兄功不可没。” 刘天昊笑:“拯救历史文化瑰宝?张总,我劝你冷静冷静,别头脑一热让人给坑了。” “不能,他们坑谁也不敢坑我。”张正义非常自信。 李如意实在憋不住了,一百七十万啊!这串蜻蜓眼是假的,另外那些宝贝估摸也够呛。关键这位老兄被他所谓的朋友糊弄的五迷三道,听话头的意思仍痴心不改,正打算往更大的坑里跳。 尽管跟他不熟,钱不是她家的不必心疼,但明知他被骗不做提醒,确实不够厚道。 李如意字斟句酌地开口:“张总,刘总的话不无道理,我觉得您最好找几位业内的老人帮着掌掌眼,而且……这事最好别让带您去买东西的朋友知道。” 刘天昊乐了:“是吧,如意小美女的意见和我一致。对了,你哪天回家来着?” 李如意没来得及回答,手机响了,一看是家里电话,刚接通,妈妈林诗涵焦灼的声音传来:“如意,我打好几遍你房间电话了,一直没人……你在哪?身边怎么这么乱,为什么还没回去?” 李如意赶紧边听电话边往店外走:“妈,我跟师姐出来吃饭,店里人挺多的,就要回去了。” 电话那头换了忧心忡忡的李爸:“如意,你一个女孩单身在外不安全,都九点半了,快回去,别让你妈不放心,现在的治安……” 赶在爸妈开启双打模式大火力轰炸前,如意给出坚定的保证:“您二位放心,我马上回去。” “到房间给妈妈打个电话。” “遵命,母上大人。” 回到桌上,许丽莉问:“家里电话?” “嗯,师姐,你们玩,我得先走,不然等会儿爸妈往房间打电话找不见人肯定担心。” “正好,咱们一起走,”许丽莉不想让李如意自己离开,“各位吃好喝好,这顿饭多谢了!我送如意回去,她爹妈急等着查岗呢。” “别啊,”赵宇航急了,“丽莉,我找人送如意回去,好容易见你一面……” “我送!”刘天昊自告奋勇。 “不准去,忘记一会儿还有正事了?”张正义阻拦,“今天可是你提议给我接风的,重色轻……我说,注意点形象哈,人姑娘还未满十八岁。” “正事……”云飞听得头大,“得,两位领导去办正事,我先撤,顺道把这位姑娘送回去。” “不行,你不能走!”张正义一把揪住他的袖子。 云飞拿起湿纸擦擦手:“哥,您二位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事真没什么好谈的,思想教育就免了,我就这幅臭脾气,永远改不了,没办法。” “云飞,你一老爷们怎么这么矫情呢。”刘天昊一脸蛋疼。 “就这么着吧,”云飞不由分说站起身,“昊哥,在座全是你朋友,你离开不合适,身为贴身私秘,我愿替老板跑一趟,需要的话替您把姑娘的地址电话离京时间全打听明白……两位首长今儿就饶了我吧。” 为求自己脱身开出替刘天昊打听她隐私的条件?李如意觉得这位帅哥有点无耻。 许丽莉张了张嘴:“不合适吧,还是我……” “怎么不合适,都是知根知底的朋友有啥不放心。”赵宇航赶紧抢了一句。 刘天昊与张正义对个眼色,沉默了几秒,仿佛拿云飞没办法似的妥协:“得。” 今晚的聚会由刘天昊张罗,后半场的精彩内容犹未来得及换地方展开。身为主人,离席确实不合适。 “云秘书,别忘了你刚做的工作承诺,若是打听不齐全,老虎凳还是辣椒水,任选。” 鸭舌帽、大墨镜、整张脸用最大号口罩捂的密不透风,李如意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瑟缩在墙角观察良久,怀抱从自动贩售机买到的饮食,迅速走到辆二手旧车前,打开车门钻进去。 她把身体蜷缩在不易被发现的阴影里,警觉地看看车外,确定没有异常,才放下手中的东西稍稍松了口气。 自从把那架价值连城的国宝玉磬撞毁后,李如意在蓝星网民最想掐死的人类祸害精榜单上,实力碾压一众臭名昭着的毒枭恶棍杀人魔,名列第一。 谁让华国人多呢,她现在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激起全民愤慨的人民公敌。 “千古罪人李如意”、“李婊|子滚粗来谢罪”、“论李贱人的一千种死法,新死法楼下继续补充”、“开启全民搜索,活捉祸害精!”、“八卦小马甲之扒皮李如意”,诸如此类的热帖在各大论坛微博朋友圈持续刷屏,热度不减。 愤怒的网友连她上幼儿园时吃不净盘子,从小浪费国家粮食的事都揪了出来。凡她待过的地儿,一切经历被扒了个底朝天,有的没的真的假的反正只要是屎盆子,往她头上扣准没错。 金巧颜恰逢其时地接受了几家媒体专访,镜头上的她长发披肩、楚楚可怜,朦胧美的花仙子裙,捏一条真丝双面绣的手帕,欲语还休,泫然欲泣。 被采访记者“逼问”出昔日老同学用各种下流手段抢夺自己未婚夫——乐坛巨星杨鸣轩的斑斑劣迹后,金巧颜一边隐忍状拭泪,一边对着镜头真诚表达:愿李如意从这件事后接受教训,正视过错,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妈卖批!”看见这段报道的李如意被彻底惊呆了——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可以把自己干的龌蹉事添油加醋反咬一口栽赃到受害者身上,她不怕下雨遭雷劈? 一石激起千层浪,新一轮的热帖画风愈发清奇:“脑残李的小三养成记”,“求问:以李狐狸精的智商,她是怎么考上博士的”,“悲愤!被潜规则葬送的国宝”…… 老爸老妈受她牵连,躲在家里门不敢出,据说家里的钢化玻璃窗上满是被砸出的斑斑点点。 让父母这把年纪跟着自己受苦,是李如意最无法忍受的。 秋老虎正发威,穿戴全副武装的李如意坐在闷热的车厢内汗如雨下。她犹豫了一会儿,看看午夜时分寂静的街道,启动汽车打开了空调。 国宝摔得残破不堪,就是神仙降世也无法复原。 愤怒的房东二话不说,抡起扫把就把她赶到了大街上:“我是倒了多大霉,把房子租给你个祸国殃民的王八蛋,滚!” 工作不用想了,连她可怜的博导王副院长业已引咎辞职。 五亿英镑…… 岂止是五亿英镑的问题…… 脑仁疼。 如意拆开食品包装吞几口面包,墨镜下的眼球上布满了红血丝。她已经很多天没能好好睡一觉,吃顿饱饭了。 试过叫外卖,但一向温柔敦厚外卖小哥认出是她,立即义正言辞地拒绝服务。 现在的如意居无定所。 拜发达的网络所赐,辨识度极高的她走到哪儿被骂到哪。连最便宜的小旅店都住不进——旅店老板娘看清她的身份证后,叉腰就是一通三字经的狂骂,骂的她鼻青脸肿,仓皇出逃。买菜经过的大妈们听说是她,顿时忘了节俭,捞起菜筐里的鸡蛋菜叶就往她身上丢。 直到惊动110,才被最可敬的警察叔叔解救。 …… 李如意不明白,她怎么就混到了这份上? 这辆旧车,是李如意求借给她高跟鞋的那位铁杆好基友替自己租的。虽然租金让囊中羞涩的如意觉得肝疼,但总得有个遮风避雨的栖身之处吧。 夜很静,空调温度很舒适,如惊弓之鸟般神经紧绷到极点的如意终于能松口气了。口中咀嚼的面包还没来得及吞下,困乏至极的她脑袋一歪,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 朦胧中,她好像感觉自己漂浮了起来,像个局外人似的看着车里沉睡的自己。 咦?分|身术还是做梦了。 “李如意!”一个严肃的女声响起。 意识被硬生生拽回身体。李如意只觉头脑昏沉,浑身难受,眼皮酸涩的睁也睁不开。看来,她又被“热心”网友或媒体记者搜索到踪迹,大半夜躲进车里,依旧不消停。 “李如意!”还是刚才那个女声。 李如意对各种难听叫骂已经麻木,何况这种不疼不痒的指名道姓。叫吧叫吧,她艰难地挪挪身体,不愿睁开沉重的眼睛。 有人推了推她:“你不是叫李如意吗,快醒醒,就到你了。” 李如意猛地打了个哆嗦,谁推她,谁推她?车里除她之外没旁人,半夜三更见鬼了! 李如意吓得浑身寒毛直竖,强忍尖叫抱住肩膀睁开眼……愣了。 她不是在车上吗,怎么穿越到了一间教室里?眼前黑板上写着八个大字:放松心态,认真备考。 身边三五成群的坐着几十个高中生年纪的孩子,每人的样子都像是精心打扮过,气氛安静而紧张。她身上穿着件款式老旧的黑色羽绒服,坐在教室第一排的墙边上。 什么情况,时空转移? “喊你半天不吭声,居然睡着了,心真大!”声音严肃的女孩像个学生干部,身上套着件小鹿花色毛衫,蹬一双栗色雪地靴,嘀咕了李如意一句。 看见她,李如意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这女孩何止是认识,简直不要太熟:正是借给她高跟鞋,替她租车的过命好基友许丽莉。可眼前的许丽莉看起来年轻十几岁,正值花样年华。 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 见这个昏睡的考生终于清醒,许丽莉不满盯了她一眼,对着教室里的人宣布:“大家注意,第七组考生已经开始候场,等会儿我会带第八组的五位同学过去,请第八组考生提前做好准备。” 李如意甩甩头,懵懂又恍惚。 她努力搜索着记忆深处,包括身上这件黑色羽绒服——这应该是她十七岁那年第一次参加音乐专业高考,音乐学理论考试的面试之前。 那一年,就因为面试考砸了,她没能拿到这家顶级音乐学院的专业合格证,被迫复读一年,身心俱疲,遭了好大罪。 难道上天见怜,给她一个重返十七岁,人生重来一回的机会? “火眼金睛”摘下眼镜擦了擦,看起来有点颓。 云飞懒洋洋地打个了哈欠:“张总,大半夜的,您这是给自个儿找虐呢。” “没事,”张正义戴回眼镜时,面色已经恢复如常,“投资就有风险,新人交点学费是必然的。” 交点学费?一百七十万呐。如意在替这笔打了水漂的巨款感到痛心的同时,对张总展示出的大将风范,由衷佩服。 “李小姐,白天有什么安排吗?”张正义问。 “下午回家,我已经买了火车票。” “几点的火车?” “一点半。” “一点半……能不能晚一天走?我可以让司机专车送你回去。”s省的省会离帝都并不太远。 如意想了下她乘坐悍马或类似豪车出现在家门口的场面……坚定地摇了摇头:“不用,张总有什么事吗?” “可能还要麻烦你。”他抬头递了个眼神,保镖心领神会地取出个信封,双手送到李如意手中。 “这是什么?” “一点心意,别嫌少,权当你滞留一天的食宿补偿。” 未及推脱,张正义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请务必收下,深夜惊扰,鄙人心中很是不安。”自从有了收集古董的雅好,他连说话都变得咬文嚼字了。 如意看了眼云飞,对方正低头玩手机,脸上的表情水波不兴。 张正义掏出张卡片:“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今天请务必开机,保持联系通畅。” 几分钟后,几人目送李如意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地下公馆。 云飞问:“特异功能,你信吗。” 张正义看了眼手表:“我已经预约了八点半的时间,我需要最权威的鉴定部门,最资深的专家,给我确切答案。” “我就猜到,你这条老狐狸不会轻易相信一个小姑娘的话,不过两位忽悠你去收宝贝的专家……”云飞伸了个懒腰,“如果我是他们,会选择连夜跑路。” 张总一颗一颗地碾着那串蜻蜓眼,没接话。 如意晕晕乎乎地回到房间,因为用脑过度有点发怔。她机械地看看时间,已是半夜三点。缓过神的第一个反应,是想知道信封里有多少钱。 如意难以置信来回数了好几遍,居然有三千块?! 她清晰地记得,这年代父母每月领到手的工资也就一千多。所以妈妈林诗涵才感叹6800一平的房价是天价。她音乐科目的学费一小时两百,已经让她羡慕老师赚钱赚的太容易了。 捧着重生回来赚的第一笔“巨款”,如意开心地在床上打了个滚。 这年代的3000块能办不少事,衣服鞋子包包化妆品……甚至能在帝都买小半平米平房了。 小半平米……有点少啊,宣传册上的最小户型还19.8平呢。三千块,实在是杯水车薪。 不要紧,这是个好开始。她要做个计划,以后赚的每一笔钱,要好好规划使用。争取攒个小金库,尽早实现买房梦。 她可以教琴、去酒店演奏、接商演、攒点本钱收古董……对了,得想个理由向父母解释为何要晚归一天,还得改签车票…… 想着想着,亢奋逐渐消退后劳累了大半夜的如意迷迷糊糊睡着了。梦里还在笑,因为她梦见把这笔“巨款”种下地,浇水施肥捉虫除草,“巨款”生根发芽,长成了浓荫冠盖的大树,树上结满了一摞摞沉甸甸的红票子、绿票子、蓝票子…… 惊醒她的是客房电话铃,懵懵懂懂捞起来,“是如意吗……啊,真是你,还没走?难怪没开机,是不是睡过头了。”是妈妈林诗涵。 如意迷惘地看了看表,倏地张大了眼。天呐,中午十二点半了,她怎么一口气睡到这会儿。 “妈,对不起,我昨晚……失眠,没想到会睡着,忘了上闹钟。” 林诗涵听的心疼,女儿考试前后总是紧张的失眠:“如意,赶不及就晚一天回家,车票浪费了不要紧,重买一张就行,妈妈给你留的钱应该够用,续上房间费,买点好吃的,放松放松,别难为自己,明早妈妈打电话叫你起床。” 放下电话,如意松了口气,误打误撞,不用额外找理由请假了。想起张正义要她保持联系通畅,赶紧开了手机。 开机后,哗啦啦涌入的几条来电提示都是父母的,没有别的号。如意放下心来,琢磨一会得先去附近的火车票预售点买好明天的票。 洗漱完,如意泡了碗方便面,面里加只卤蛋和火腿肠权当早午餐。等收拾好出门,时间已经来到下午两点半。 刚出门几步,手机响了,是张正义本尊:“李小姐,现在什么地方?” “张总你好,我刚出旅店门,正要去买火车票。” “留在宾馆吧,接你的车已经在路上,很快就到。” “可我得买……” “会让人替你买好。”张正义说完扣了电话。 如意对着嘟嘟作响的听筒张了张嘴,此人的风格……算是传说中的霸道总裁吗? 她想象不到的画面是:接下来的一刻,张正义指挥一帮手下人把那俩忽悠他买假货的“专家朋友”,揍得连亲妈都不认识了。最后两棍子,是张正义亲自动的手。 “送医院,把骨头接好,”他扔了棍子,边擦手边下指使,“等伤好出院,给我照原样重揍一遍。”说完,他丢下杀猪般哀嚎求饶的两人,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出来后,他给云飞打了个电话:“鉴定结果出来了,跟那女孩说的完全一致。” “嗯……我为两位‘专家’默哀三秒钟,”云飞稍稍停顿了一下,“女孩还小,张总,悠着点。” 李如意被一辆黑色的奥迪a8轿车接到了一处隐秘的私人会所。 第一次来到这类地方,如意有点好奇。 地上铺着厚厚的手织地毯,桌椅摆设是简约飘逸的明式风格。为了彰显品位,墙上除了挂有名家字画,还悬着把系有鸦青色琴穗的伏羲式古琴。 第39章 此为防盗章  “嗯, ”许丽莉看了看走廊上还在候考的考生, “我也想跟你吃个饭聊聊天,可今天不行, 你看还有这么人没考呢,估计晚上得加班。明晚怎么样, 要是明晚没安排,咱们约起来,你住哪儿?” “明晚行,我就住在音乐学院对面的地下公馆。” “地下公馆?你住那儿啊,哈哈,离这儿距离近,挺方便的。”许丽莉爽朗地笑了。 “地下公馆”是个戏称,真名叫“光明旅社”。但光明旅社其实一点不光明,因为它是由上世纪六七十年代, 为防备对手对华国进行“毁灭性核打击”,全民备战“深挖洞”时挖掘的防空洞而改造的旅店。 因为绝大多数客房深入地下, 旅店内终年阴暗潮湿。即使24小时开启不太灵光的通风设备, 还是弥漫着一股年代久远、腌渍透彻的霉味。 因为它与音乐学隔街相望, 占据地理优势,更重要的是价格相对便宜。不但长期包月有优惠, 还适时面向考生推出了按小时收费的练琴房服务。所以它是一众苦行僧式的考生来音乐圣殿修行磨练的重要首选。 当然, 贵族是绝对不会选那儿落脚的。 在那个需要终日开灯, 光线昏暗, 体感不适的逼仄旅店内, 经常飘荡出国际水准的悠扬琴声和动听的抒情咏叹调。听店主掰着指头数算,有不少着名演奏家和歌唱家是从他那儿走出去的呢。 李如意的妈妈林诗涵作为千里陪考的众多家长之一,就是陪着女儿住在这所人才辈出的地下公馆内。 “我知道了,明天傍晚去找你,去前跟你联系。” “好的,咱们说定了!”两人愉快的交换了电话号码,李如意离开了考场。 刚走出考试大楼,李如意一眼看到在楼外焦急等待的妈妈。 在s省某高校文学院主讲《华国古代文学史》的妈妈林诗涵,那时还算年轻。 “妈,不是说好让你在旅店等吗,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考场里不允许开手机。” “我知道,我就是……”因为家长不允许进入考试大楼,妈妈林诗涵已经不知在外面等了多久。她浑然不觉自己的皮肤被寒风吹得干燥发皱,只顾小心翼翼地观察女儿脸上的神气,“妈妈在旅店待着没事,索性出来走走……不是特意过来的。” 回想前世,如意无法遏制的严重晕场是父母心中永远的痛,更是如意自己一直最痛恨却始终无法克服,最终陷入无限死循环的噩梦。 “妈,我今天考试挺顺利的。”如意向妈妈绽开灿烂的笑容。 “真的?”看着突然变得容光焕发的女儿,林诗涵有点发愣,虽然惊讶的难以置信,但她的眼睛一下有了光彩,“你今天……钢琴……没……没断吧。” “一点没断,发挥的特别好。”如意给了妈妈一个肯定的答复。 “是吗?!那回答问题的时候……你紧张了吗,唱歌的时候呢,唱出声了吗?” 看着母亲担心到极点的表情,李如意内心悄悄叹了口气。 唉,想想那时每回发挥不好或考糟的时候,她很少考虑父母心里可能比自己更难受,只顾自己心情不好,摆出张“别理我烦着呢”的臭脸。现在想想,真对不起他们。 而且,上辈子这次面试还考砸了…… 往事不堪回首,此生重来,一定要好好弥补父母。 听女儿说三项全发挥正常,林诗涵激动地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快给你爸打个电话,你爸在家里等消息呢。” 拨通家里的电话,如意向千里之外如热锅上蚂蚁般焦灼不安的老爸汇报今日战况。 李爸在反复确认女儿的面试一切正常后,惊喜的快要犯心脏病——史无前例、从天而降的好消息啊! 李爸一颗紧绷的心总算放下:“如意,你今天立了大功,老爸得奖励,今晚先让你妈带你去吃顿大餐,别怕花钱,想吃什么吃什么!” “好嘞,谢谢老爸,这顿饭不算奖励吧。”如意在电话里跟爸爸开玩笑。 “当然不算,老爸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大概是因为李如意打电话时声音稍大了些,吸引了从考试楼内走出的几个娉婷靓丽的女孩。她们打量了李如意母女几眼,带着股轻蔑的神情叽叽喳喳评论了几句,恰好飘进李如意的耳朵。 “村里来的吧,瞧那土里吧唧的穷酸样,也敢来考咱们校。” “没数儿的人多了,年年都有,不差这一个,挨一回教训就明白了。” “哎,别瞧不起农村人,村里也有土豪,不过你看她们……” 后面的话没听清,几个女孩埋头嘀咕两声,突然爆笑起来,咯咯笑着从她们面前飘然而过。 这些话同样传到了林诗涵耳中,她赶紧转移话题,试图分散女儿的注意力:“如意,今晚想吃什么,妈妈请客。”女儿从小敏感、脆弱,自尊心特别容易受伤,听见这话一定会难受。 但林诗涵不知道,她女儿李如意现已今非昔比。 如意满不在乎地收起跟爸爸通完话的诺基亚手机,不屑地目送几个尖酸刻薄的女孩走远。 刚一转身,如意就被从楼里走出的另一位女孩所吸引。不得不说,这女孩真漂亮!不,不止是漂亮,而是她浑身上下透出的那股优雅从容自信的气质。对,就是气质,气质真棒! 女孩一头烫的微蜷的大波浪梳理的妥妥帖帖,柔顺自然的披在肩上。一袭裙摆式的狐裘大衣随着她走路的节奏一摆一摆,却不觉得她张扬。细高跟的小皮靴踏在学院特有的青石板路上,发出嗒嗒的清脆声响。 察觉到有人注意自己,女孩向如意报以颔首一笑。从身前经过时只觉得一缕醉人的清香飘拂鼻端。女孩按了个什么东西,不远处一辆崭新的蓝色甲壳虫小轿车“滴滴”两声,灯光闪烁。 女孩上了车,似乎还躬身换了双鞋,发动汽车扬长而去。 如意看呆了——这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旁边已经聚集了不少满脸艳羡的吃瓜群众,眼神里夹杂着羡慕嫉妒恨的复杂情绪,对这几辆豪车尤其是这辆超跑评头论足。 李如意搜索了一下记忆,认出车标是保时捷,可即使是重生回来的她,也不记得以前见过这么炫酷的跑车。 许丽莉掏出她最新款的诺基亚手机,追星似的对着汽车左右狂拍。拍完看看图片,遗憾的不行:“光线太暗了,像素不够,完全拍不出感觉,唉,出门忘带相机了。” “这是保时捷吧?”如意问。 “对,保时捷911。”许丽莉答。 “保时捷911……好像不算太稀奇的车型吧。”李如意有点困惑。 “你懂啥?”围观群众中,一位啤酒肚大叔忍不住翻个白眼呛了李如意一句,有点小激动地讲解起来。 “你以为是普通911啊,这是限量版的911 gt1,地道的赛车血统,拿了好几回勒芒24小时耐力赛冠军呢,这个是911 gt1赛车改造后的街道版,生产数量少的可怜,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知道统共造了几辆吗,知道吗?” 大叔满脸傲娇地伸出一只粗短壮硕的肥厚巴掌:“街道版911 gt1的两个系列,全球统共只生产了25辆,想多要一辆都没有!” 如意心里嘀咕:25辆,您伸五个手指头干嘛,会算数吗。 大叔接着说:“其中一个系列,一共生产了不到5辆,咱们眼前这个就是其中一辆,今儿算是开了眼。怎么着,听我一讲,现在知道厉害了吧。”啤酒肚大叔发表完高论,得意洋洋地抱起胳膊,仿佛这辆车是他家造的。 “唉,各位大叔大爷们,拜托了您呐,离几辆车稍远点成不?我啊,最怕有黑心肠的趁人多挤在里头使坏,要是手贱给车划道痕蹭块漆什么的,咱小本生意,就是把我买了也赔不起啊。”烫着大波浪的烧烤店老板娘嘻嘻哈哈地跟大家交涉。 “卖了您?甭担心,您值钱着呢,把这几辆全买下还有得剩……”这些人中显然有几位和老板娘相熟,不失时机的与老板娘打情骂俏。 许丽莉听得失笑,压低声音说:“别看老板娘风骚,手艺可厉害,店里的烧烤确实好吃,走,外头满了,进去瞅瞅里面有没有空座,兴许今儿能围观一群活蹦乱跳的土豪呢。” 进了店,烧烤诱人的香味伴着浓浓的烟熏火燎气扑面而来,真香! 香的格外接地气儿,难怪一堆人不辞劳苦的大老远往这儿凑,生意太火爆了。 第40章 此为防盗章  张正义问:“说说看, 你想怎么个兼职法儿。” “张总,刚才您也说了, 您的日程安排特别紧张,我想您不太可能放下公司主业,天天沉浸在古玩收藏里吧。我还有三个月参加高考,假如一切顺利, 九月份就可以来上学。” “等一下, ”张正义打断如意的话,“你确定自己能一定能考上?听说你们艺术类专业的考试……水|很|深啊。” 昊哥表示鄙夷:“张总,情报落后了吧,谁让你昨天不去玩下半场,赵宇航那个女朋友叫什么丽莉的, 说如意钢琴弹得特别棒,把全考场的人都给震了, 这要考不上,岂不没天理。”说着, 他悄悄向张正义递了个眼色。 云飞看见,抿了抿嘴角,没吱声。 张正义沉吟片刻, 心中早有算计:“如果专业考试顺利通过, 你文化课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对这一点,如意很有把握。 “那就好, ”张总点头, “你接着往下说。” “都在同一个城市, 如果张总有物件需要我看,赶过去很快,不会误事。要是去外地淘澄古物……我估摸您时间这么金贵,为此频频外出的概率不大,即使出去,也很难超过一周时间。实在需要,我可以向学校请假。” 如意最后做了个总结:“我说的兼职就是这个意思,张总觉得行吗?” 昊哥听完这番话难得没捣乱,因为他清楚这是张正义做决策的时候。 张总镜片后的眼瞳似有光点收缩:“我有个条件,如果你保证能做到,我这边没问题。” “张总请讲。” “你刚才说,这个秘密除我们之外没人知道,是真的吗?” “是真的,除了您三位,还有您身边参与过这件事的人。” “我身边的人可以忽略,我的要求是,你必须保证要牢牢守这个秘密,不能向任何人透露!我会跟你签个协议,除我之外,在一定期限内,除非得到我个人许可,不得擅自受聘于任何人。” “张总所指,是仅限这个行业吧。” “跟古玩相关的一切行业。” “您别限制其他行业就好,毕竟我所学的是音乐专业。”如意笑了,她看出张正义在紧张什么。 “张总,要是有人满世界嚷嚷,说自己一眼能断古物真伪,您觉得这人会是什么下场?” “我猜,大概连上门求聘的伯乐还没等到,造假团伙和半瓶醋砖家肯定已来不及的抢先联手将其团灭。我没傻缺到这个地步,反而,我得求您替我严守秘密,因为我还想多活几天。” 嗯,是个聪明女孩,三个男人不动声色的交换了个眼神。 张总久历江湖,也算阅人无数。似这般知轻重,懂进退,既有真本事,还难得不张扬的人其实并不多见。 想把这类人才笼络住,必须真诚善待。唯有如此,才能使对方实心实意地为自己效力。何况对方还是个赏心悦目,言谈风趣的小美女呢。 张总习惯性的轻敲了两下桌子:“就这么定了!等你九月来上学时,我会跟你签一份正式协议。” 他盘算了一下时间,居然得等六个月,真让人焦急。 虽然说好的人才值得等待,但他实在担心:万一在此期间如意出点意外怎么办,恨不能派几个保镖24小时跟踪保护才好。 张总心里想着,脸上不动声色:“如意,之前我提过的待遇,底薪不变,一切照旧。” “一切照旧?不是说好做兼职吗?”如意领会错了张总的意思。 “是兼职啊。” 兼职底薪两万?如意可没敢想:“不合适吧,毕竟是兼职。”她之前觉得能给四分之一,五千一月就不少了。 “虽然是兼职,但工作性质与全职其实没什么区别,你说得对,我不可能有太多精力投入到这方面来。” “我还是觉得……” “你要是觉得多,”张正义镜片后的眼睛贼咪咪地笑,“那就多给我寻几样宝物,不就什么都有了。” 刘天昊啧啧两声:“剥削!压榨!你看你看,这就是赤|裸裸的资本家的万恶嘴脸,给你一分他想赚回十块。如意,甭理他,听我的没错,别管他给你开多少,后面加个零咱才能答应,他要不同意,到我那儿上班去。” “耗子,别捣乱!敢挖我的人,当心你脑袋!” 云飞举了举手:“两位首长,你们什么时候能对我大方点儿啊?亏我整天鞍前马后的劳心费力,太让人痛心了!我宣布从此刻起,开始罢工。” 大家嘻嘻哈哈一笑,意向初步达成,如意如释重负。 不过兼职月薪两万……这这这,是真的吗?她得为张正义卯足力气干活才行,不真实的感觉之外,还多了点思想负担。 如意看了看时间:“呀,快九点了,我得赶紧往回赶。” “又怕爹妈查岗?”昊哥一脸迷惘。姑娘眼瞅就到十八岁,父母紧张孩子到这种程度,在他认知范围内确属罕见。 如意笑了笑:“爸妈总觉得我是女孩,格外不放心,等上了大学,我就能独立了。” “还回那个地下室?”张正义对“光明旅社”的印象糟糕透顶。 “是啊,明天就可以回家了。”如意本人没觉得有任何不妥。 唉,明珠蒙尘啊!张总心中暗自嗟叹。 以男人的眼光看,小姑娘的身材比例极好,五官皮肤都不错。只因年龄差了一丢丢,或是缺乏打扮的意识,让人感觉她比实际年龄青涩,尚没来得及完全长开。 可惜啊,这样的女孩,要脸蛋有脸蛋,要才华有才华,居然生在普通人家。若能当公主一样宠着哄着娇生惯养,肯定能出落成亭亭玉立,容色倾城的大美女,可惜,可惜。 张总臭不要脸地脑补了一番把如意当花瓶一样供着的各种场景……想起她九月才能入学,懊恼地磨着后槽牙,在心底连说了几十个可惜。 他扶了扶眼镜,勉强维持住了正人君子的形象:“既然怕父母担心,我让司机送你回去,这个收好。”他指指桌上的六万块钱,特别后悔给少了。 “工资卡?”如意一愣,协议还没签,这算提前上岗吗。 “咳咳,”刘天昊阴阳怪气地咳嗽两声,桌底下悄悄踢他一脚不算,还免费赠送超大号白眼:“那啥,不准用糖衣炮弹腐蚀我们祖国的花朵哈,给卡?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让人有点浮想联翩啊。” “我给员工办工资卡,你有意见?” “意见很大。”嘿,就你小子这点花花肠子,当我眼瞎? “保留着吧。”张正义面无表情,衣冠楚楚,泰然自若。 “这样吧,”如意可不想啥活儿还没干,手里先多一张莫名其妙的卡,“工资卡到时候再说,这个……张总既然已经诚心诚意拿出来了,我若一点不收,太不识趣。拿一个数就好,对我来说已经不少了,加上昨天给的,缴完今年学费都有得剩了。” 虽然后面的话说的斩钉截铁,但如意一字一句都是扎心揪肺的感觉:“除此之外,多一分不能要,不然兼职的事咱就免谈了。” 嘤嘤嘤……她竟然拒绝了五万块钱?真不敢相信这种鬼事是她自己干的。 送到嘴边的肉居然能忍住不吃?这姑娘有点意思。直到这会儿,张正义几位才真正对李如意刮目相看。 君子爱财取之以道,吃相难看的,他们见识的实在太多了。 “既然你坚持,就依你吧。”作风一贯强硬的张总做出了难得的让步。 来日方长,时间对他有利,这种事不能着急,得慢慢儿来。毕竟面儿上他是位有耐心、有品位的高雅绅士。 云飞看了看表:“时候不早了,李家的家教我是领教过的,两位首长早休息,我负责把李小姐送回去。” 云飞送?如意心中一喜。 “云——飞。”张总一字一顿,颇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今晚的事从开始就透着不对劲,他正打算等如意离开以后跟云飞秋后算账呢,这小子居然想跑。 “你留下,让司机送。” “别,就你那几个一板一眼的宝贝司机,丑话说在前头,若不巧撞上她亲爹的盘问,呵呵,后果自负。” 昊哥忍不住了:“如意,你都这岁数了,家里管的太严了吧。” “做父母的不是都这样吗?”惊奇的反而是如意。用她爹妈的话讲,女孩总让人多担一份心。 “走吧,九点过五分了,”云飞催促,“我可不想再装一次黑车司机,上次连车牌号码姓名地址身份证手机号差点全查了一遍。” 如意听得有点尴尬。张、刘两位已然愣了。乖乖,这是21世纪的现代社会吗,家教严到这种程度,让人有种跨越时空的错觉。 第41章 此为防盗章  晚上十二点的城乡结合部。 鸭舌帽、大墨镜、整张脸用最大号口罩捂的密不透风, 李如意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瑟缩在墙角观察良久,怀抱从自动贩售机买到的饮食, 迅速走到辆二手旧车前, 打开车门钻进去。 她把身体蜷缩在不易被发现的阴影里, 警觉地看看车外,确定没有异常,才放下手中的东西稍稍松了口气。 自从把那架价值连城的国宝玉磬撞毁后,李如意在蓝星网民最想掐死的人类祸害精榜单上,实力碾压一众臭名昭着的毒枭恶棍杀人魔, 名列第一。 谁让华国人多呢, 她现在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激起全民愤慨的人民公敌。 “千古罪人李如意”、“李婊|子滚粗来谢罪”、“论李贱人的一千种死法, 新死法楼下继续补充”、“开启全民搜索, 活捉祸害精!”、“八卦小马甲之扒皮李如意”, 诸如此类的热帖在各大论坛微博朋友圈持续刷屏, 热度不减。 愤怒的网友连她上幼儿园时吃不净盘子,从小浪费国家粮食的事都揪了出来。凡她待过的地儿,一切经历被扒了个底朝天, 有的没的真的假的反正只要是屎盆子,往她头上扣准没错。 金巧颜恰逢其时地接受了几家媒体专访, 镜头上的她长发披肩、楚楚可怜,朦胧美的花仙子裙, 捏一条真丝双面绣的手帕, 欲语还休, 泫然欲泣。 被采访记者“逼问”出昔日老同学用各种下流手段抢夺自己未婚夫——乐坛巨星杨鸣轩的斑斑劣迹后,金巧颜一边隐忍状拭泪,一边对着镜头真诚表达:愿李如意从这件事后接受教训,正视过错,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妈卖批!”看见这段报道的李如意被彻底惊呆了——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可以把自己干的龌蹉事添油加醋反咬一口栽赃到受害者身上,她不怕下雨遭雷劈? 一石激起千层浪,新一轮的热帖画风愈发清奇:“脑残李的小三养成记”,“求问:以李狐狸精的智商,她是怎么考上博士的”,“悲愤!被潜规则葬送的国宝”…… 老爸老妈受她牵连,躲在家里门不敢出,据说家里的钢化玻璃窗上满是被砸出的斑斑点点。 让父母这把年纪跟着自己受苦,是李如意最无法忍受的。 秋老虎正发威,穿戴全副武装的李如意坐在闷热的车厢内汗如雨下。她犹豫了一会儿,看看午夜时分寂静的街道,启动汽车打开了空调。 国宝摔得残破不堪,就是神仙降世也无法复原。 愤怒的房东二话不说,抡起扫把就把她赶到了大街上:“我是倒了多大霉,把房子租给你个祸国殃民的王八蛋,滚!” 工作不用想了,连她可怜的博导王副院长业已引咎辞职。 五亿英镑…… 岂止是五亿英镑的问题…… 脑仁疼。 如意拆开食品包装吞几口面包,墨镜下的眼球上布满了红血丝。她已经很多天没能好好睡一觉,吃顿饱饭了。 试过叫外卖,但一向温柔敦厚外卖小哥认出是她,立即义正言辞地拒绝服务。 现在的如意居无定所。 拜发达的网络所赐,辨识度极高的她走到哪儿被骂到哪。连最便宜的小旅店都住不进——旅店老板娘看清她的身份证后,叉腰就是一通三字经的狂骂,骂的她鼻青脸肿,仓皇出逃。买菜经过的大妈们听说是她,顿时忘了节俭,捞起菜筐里的鸡蛋菜叶就往她身上丢。 直到惊动110,才被最可敬的警察叔叔解救。 …… 李如意不明白,她怎么就混到了这份上? 这辆旧车,是李如意求借给她高跟鞋的那位铁杆好基友替自己租的。虽然租金让囊中羞涩的如意觉得肝疼,但总得有个遮风避雨的栖身之处吧。 夜很静,空调温度很舒适,如惊弓之鸟般神经紧绷到极点的如意终于能松口气了。口中咀嚼的面包还没来得及吞下,困乏至极的她脑袋一歪,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 朦胧中,她好像感觉自己漂浮了起来,像个局外人似的看着车里沉睡的自己。 咦?分|身术还是做梦了。 “李如意!”一个严肃的女声响起。 意识被硬生生拽回身体。李如意只觉头脑昏沉,浑身难受,眼皮酸涩的睁也睁不开。看来,她又被“热心”网友或媒体记者搜索到踪迹,大半夜躲进车里,依旧不消停。 “李如意!”还是刚才那个女声。 李如意对各种难听叫骂已经麻木,何况这种不疼不痒的指名道姓。叫吧叫吧,她艰难地挪挪身体,不愿睁开沉重的眼睛。 有人推了推她:“你不是叫李如意吗,快醒醒,就到你了。” 李如意猛地打了个哆嗦,谁推她,谁推她?车里除她之外没旁人,半夜三更见鬼了! 李如意吓得浑身寒毛直竖,强忍尖叫抱住肩膀睁开眼……愣了。 她不是在车上吗,怎么穿越到了一间教室里?眼前黑板上写着八个大字:放松心态,认真备考。 身边三五成群的坐着几十个高中生年纪的孩子,每人的样子都像是精心打扮过,气氛安静而紧张。她身上穿着件款式老旧的黑色羽绒服,坐在教室第一排的墙边上。 什么情况,时空转移? “喊你半天不吭声,居然睡着了,心真大!”声音严肃的女孩像个学生干部,身上套着件小鹿花色毛衫,蹬一双栗色雪地靴,嘀咕了李如意一句。 看见她,李如意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这女孩何止是认识,简直不要太熟:正是借给她高跟鞋,替她租车的过命好基友许丽莉。可眼前的许丽莉看起来年轻十几岁,正值花样年华。 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 见这个昏睡的考生终于清醒,许丽莉不满盯了她一眼,对着教室里的人宣布:“大家注意,第七组考生已经开始候场,等会儿我会带第八组的五位同学过去,请第八组考生提前做好准备。” 李如意甩甩头,懵懂又恍惚。 她努力搜索着记忆深处,包括身上这件黑色羽绒服——这应该是她十七岁那年第一次参加音乐专业高考,音乐学理论考试的面试之前。 那一年,就因为面试考砸了,她没能拿到这家顶级音乐学院的专业合格证,被迫复读一年,身心俱疲,遭了好大罪。 难道上天见怜,给她一个重返十七岁,人生重来一回的机会? 这辈子,她绝不能犯以往的错误,要全方位多角度好好琢磨,先发制人,主动引战,打好此生第一枪! 呵呵,不好意思,姐今天要拿你这枚目中无人的傲娇帅哥练练手,权当祭旗。 还没琢磨好,云飞为躲开一条疯狂横蹿马路的喵咪一脚急刹。 因为惯性,车里所有未固定的物品一片稀里哗啦,包括忘系安全带的李如意,身体猛地前冲,脑门差点磕到前玻璃上。 靠,会不会开车啊。如意没看见夜色中狂奔的小动物,以为云飞是故意的。 惊魂未定,她的手机铃声在最高音量上突然爆响,诺基亚的经典款铃声欢乐歌唱,在这个密闭的狭小空间内显得格外嘹亮。低头一看,是家里的号码。 不胜其扰!云飞忍不住斜了李如意一眼。 如意一看时间:啊,糟了,十点半了!对李家刻板的作息规律而言,这已经是很晚的时间了。老爸老妈肯定往房间反复打过电话,寻不着人急坏了。 按父母刨根究底的惯性,尤其牵扯到女儿的人身安全问题,一定会要求她详细地汇报当前行踪。 若说她正坐在师姐车内,很可能让师姐许丽莉接一下电话,在表示感谢的同时,核对信息真实性,若如此,那就尴尬了。 但若实话实话,交待自己正坐在辆陌生男子的车里往地下公馆回返……呃,估计她干了一辈子公检法的老爸李俊杰,能在瞬间推论出几十种可能发生的,涉嫌坑蒙拐骗凶杀绑架的惊险刺激场面。 犹豫的功夫,如意接电话的时间就晚了点。 情绪不佳的云飞被这个高亢明亮、没完没了的讨厌铃声刺激的要炸,他勉强忍住火气,语气非常不友善:“不想接的话,麻烦请扣掉!” 如意瞪了他一眼,正欲回嘴,手机铃声戛然而止。但紧接着,爹妈第二通电话的铃声催命般响起。若再没人接,预计李爸会报警。 在云飞愤怒地瞠视下,如意赶紧按下接听键:“妈,哦,爸爸。” 电话终于接通,心焦火燎的李爸气冲冲地抛出一连串问题:“如意,怎么回事,为什么还没回到住处,你现在到底在哪儿?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和什么人在一起……” 质量顽强到关键时刻可以拿来当砖头使的老式诺基亚,听筒音量犹如大号扩音器,电话那边的每一字每一句,尽数妥妥帖帖地传入云飞耳中。 大概觉得李爸情急之下措辞太过严厉,妈妈林诗涵劈手夺过电话:“如意,别怪爸爸着急,这么晚了,你一个单身女孩在外让人不放心……” 李如意好歹寻了个空隙塞进话,带着点撒娇的语气:“妈,我就在回旅店的路上呢,红灯太多,嗯,不然早到了,您二位别着急,我都这么大了,肯定丢不了。” 安静的车厢内,如意与父母的对话清晰地送入云飞耳朵。不知为什么,此时此刻,让他觉得胸中有点酸涩,泛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滋味。 李爸:“回去路上?等红灯?这时候没有公交车了吧。”电话那头的李爸似乎侧耳听了听如意身边的环境,“为什么这么静?到底是在车上还是待在别的房间内!”听李爸的口声,已经开始高度怀疑女儿的行踪有问题了。 李如意赶紧交待:“爸,我是在车上,车正开着呢,啊?哦,不是师姐的车,这么晚了,没好意思麻烦师姐送我……我是打车回去的,嗯,打了个出租……” 这句话说的有点心虚,如意悄悄瞥了云飞一眼,发现那位脸上正浮起一缕似笑非笑的神气。 “出租?”李爸的职业警惕性立马高度提升,“是正规出租还是黑出租,你看清楚了吗?” 第42章 此为防盗章 一辆看起来花里胡哨炫酷狂坏屌炸天的超跑, 搁在这片烟雾腾腾,烧烤大排档林立的平民地界,瞧起来特别欠揍,让人恨不能上去踹两脚。 旁边已经聚集了不少满脸艳羡的吃瓜群众, 眼神里夹杂着羡慕嫉妒恨的复杂情绪, 对这几辆豪车尤其是这辆超跑评头论足。 李如意搜索了一下记忆, 认出车标是保时捷,可即使是重生回来的她,也不记得以前见过这么炫酷的跑车。 许丽莉掏出她最新款的诺基亚手机,追星似的对着汽车左右狂拍。拍完看看图片, 遗憾的不行:“光线太暗了,像素不够, 完全拍不出感觉,唉,出门忘带相机了。” “这是保时捷吧?”如意问。 “对,保时捷911。”许丽莉答。 “保时捷911……好像不算太稀奇的车型吧。”李如意有点困惑。 “你懂啥?”围观群众中,一位啤酒肚大叔忍不住翻个白眼呛了李如意一句,有点小激动地讲解起来。 “你以为是普通911啊,这是限量版的911 gt1, 地道的赛车血统, 拿了好几回勒芒24小时耐力赛冠军呢, 这个是911 gt1赛车改造后的街道版, 生产数量少的可怜, 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知道统共造了几辆吗,知道吗?” 大叔满脸傲娇地伸出一只粗短壮硕的肥厚巴掌:“街道版911 gt1的两个系列,全球统共只生产了25辆,想多要一辆都没有!” 如意心里嘀咕:25辆,您伸五个手指头干嘛,会算数吗。 大叔接着说:“其中一个系列,一共生产了不到5辆,咱们眼前这个就是其中一辆,今儿算是开了眼。怎么着,听我一讲,现在知道厉害了吧。”啤酒肚大叔发表完高论,得意洋洋地抱起胳膊,仿佛这辆车是他家造的。 “唉,各位大叔大爷们,拜托了您呐,离几辆车稍远点成不?我啊,最怕有黑心肠的趁人多挤在里头使坏,要是手贱给车划道痕蹭块漆什么的,咱小本生意,就是把我买了也赔不起啊。”烫着大波浪的烧烤店老板娘嘻嘻哈哈地跟大家交涉。 “卖了您?甭担心,您值钱着呢,把这几辆全买下还有得剩……”这些人中显然有几位和老板娘相熟,不失时机的与老板娘打情骂俏。 许丽莉听得失笑,压低声音说:“别看老板娘风骚,手艺可厉害,店里的烧烤确实好吃,走,外头满了,进去瞅瞅里面有没有空座,兴许今儿能围观一群活蹦乱跳的土豪呢。” 进了店,烧烤诱人的香味伴着浓浓的烟熏火燎气扑面而来,真香! 香的格外接地气儿,难怪一堆人不辞劳苦的大老远往这儿凑,生意太火爆了。 店里正当中,一张由几条桌子拼接起来的大号桌案旁,坐了一整圈穿戴富贵,吆三喝四霸气侧漏的贵公子,一手烧烤一手冰啤,撸串撸的正嗨,戳在人堆里显得格外扎眼。 李如意特意仔仔细细地多瞅了几眼,心说:敢情开限量版超跑的主儿,吃烧烤照样吃的欢啊。 “对不住啊两位,今天没地方了。”看见找座位的俩姑娘,赶回来亲自往中间桌上送烤串的老板娘表示抱歉。 许丽莉有点不甘心,在店里寻觅了一圈看有没有适合拼桌的,可惜全部爆满,座无虚席。 “走,咱们换个地儿,旁边有家也不错。”许丽莉叫上如意往外走。 “丽莉!丽莉!!”有人喊。 店里人声鼎沸,音浪嘈杂,许丽莉愣是没听见。 就要踏出店门口时,被一位忙到四脚朝天,但照旧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服务员提醒:“姑娘,您回头瞧一眼,那客人是不是喊您。” 许丽莉回头看,中间大桌上背对门口坐的一位小帅哥,正转过身来朝许丽莉热情地挥手:“丽莉,喊你半天了不理我,故意的吧。” 许丽莉扑哧一笑:“嗨,赵哥,你怎么在这儿。” 赵宇航站起身:“我这不是跟一群哥们来吃烧烤吗,怎么着,看见我在,转身就要走?” 许丽莉摊摊手:“没办法,这不是没地方了么。” “谁说没地方,”赵宇航立马扯起大嗓门吆喝一声“老板娘,给这边加把椅子!” 许丽莉赶紧摆手:“别介,不掺和你们了,我还带着位朋友呢。” 赵宇航这才发现许丽莉身边的李如意:“你朋友?好啊,一起呗,老板娘,加两把椅子!” 他回身跟那群公子哥们眉花眼笑地使了个眼色,“哥哥诶,委屈一下您,挤挤挪个地儿。” 刹那间,地方挪开,椅子加好。许丽莉被赵宇航殷勤地让在身边,自豪地介绍:“给各位引荐一下,这是我亲女朋友许丽莉,华国音乐学院的高材生,大才女!” “幸会幸会。” “哎吆老赵,可以啊你,难怪整日不近女色,原来藏着位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久仰久仰,赵哥,今儿要不是碰上,你想瞒弟兄们到什么时候。” “哎呦,我最崇拜音乐家,才女,等会儿能给我签个名吗?” “别听他瞎掰,”许丽莉拉上李如意大大方方的一笑落座。 “赵宇航,谁是你女朋友,还亲女朋友,通知过我吗,说话不怕闪了舌头。”她也不客气,接过赵宇航双手递过来烤的吱吱冒油的肉串儿,分一半给李如意。 “隆重介绍,这位是我朋友,李如意。” 旁边的李如意却愣了,对他们相互间的嘲讽置若罔闻。 之前她只是凭着第一眼的感觉指出事实,说完后突然想到,她凭什么这么肯定? 虽说她前世学的是音乐考古学,自己也是个文物鉴赏的发烧友没错。但实战经验仅限于跟导师站在古墓发掘现场边儿上干看,或隔着博物馆厚玻璃眼巴巴欣赏,或从各种资料上流着口水艳羡罢了。真刀实枪的文物鉴定,她可从来没干过。 凭什么她一看到这串蜻蜓眼,就知道是假的? %¥#@…*%@~…… 难道是重生回来后的天赋秉异,传说中粗壮长的金手指? 如果真是这样,捡垃圾是个很有前途的职业嘛。 她可以换身破旧棉袄一手小铲一手背个大口袋,去某些n朝古都所在地周边慢慢寻觅,荒山野岭,古墓老坟,借故溜达到民风淳朴的老乡家坐坐歇脚讨口水,顺便瞅瞅人家喂鸡的鸡食盆子猪食槽子啥的…… 正沉浸在美好的遐想中,许丽莉用胳膊肘捣了一下李如意,叮着耳朵嘱咐:“如意,别看这帮人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儿,来头可不小,尤其刘天昊这主儿,还有这位张总,说话别张嘴就来。” 说着从如意手中拿起珠串还给张正义,“张总,如意跟你闹着玩呢,您可别往心上去。” 张正义捞回他的宝贝蜻蜓眼:“妹子,太瞧不起你张哥了,哥是开不起玩笑那种人吗?哈哈,何况是美女……” 刘天昊不顾张正义心疼,一把抓过珠串翻来覆去研究了半天,说:“万事如意的李如意是吧……如意小美女,我觉得你刚才改革开放后那句话说的挺结实,不像开玩笑。” 李如意还没开口,许丽莉在桌下踹了她一脚。 这一脚,把李如意原本要讲的话生生踹了回去。 想想也是,人家风尘仆仆上山下乡淘澄那么些天,苦也吃了,罪也遭了,大把的银子钱也花了,心里正美的紧,何必掀开实底让一桌人跟着不开心。 反正这帮人有钱任性,权当他们去支援地方建设了…… 何况她是客,还是完全不熟的客。 不过昧着良心说反话她也做不到。如意咧了咧嘴:“刘总,我逗着玩的,您权当听一乐。” 刘天昊暂且放下对蜻蜓眼的关注,问:“如意,你哪儿人啊?” 继续查户口?李如意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还是老老实实回答:“s省。” “省会还是地方?” “省会。” “哦,那城市是个好地方,家住哪个区?” 李如意目光灼灼地笑了:“刘总,您是警察局的?不会一直问到我家的门牌号码吧。” “有何不可?”刘天昊坏坏的笑怎么看也不像好人,“s省省城,哪天回去?” “谢绝回答。” “小美女,别想多了,我正好要去s省省城办点事,时间合适的话可以捎着你。” “哎呦,刘总,您不是要动用专机吧。”旁边一位公子哥冲刘天昊挤了下眉眼,被刘天昊啐了一口。 他正要锲而不舍的继续追问,一抬头,看见走进烧烤店的那个欣长身影,站起来招手:“云飞,这边……你整天瞎忙什么呢,这么久才到,我以为你车开到西伯利亚去了。” 话音刚落,现场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小美女,没想到你还挺幽默的。” “唉,正义兄,听见了吗,改革开放后的。” “张总,您忙活半天是不是淘澄了一堆西贝货啊,哈哈哈……” “西贝货?”张正义傲娇地撇了撇嘴,回应众公子哥的揶揄,“切,你们懂个屁,哥带去人的都是业内的大行家,个个眼睛毒着呢,绝不可能看走眼。再说,他们敢坑我?” 他扯扯衣领,非常不屑的表示鄙夷:“你们这帮子人就是不学无术,这东西学问深了,不是你们小时候玩的玻璃球。”满脸表情完全是大写加粗再加下划线的“不懂别瞎说”! 旁边的李如意却愣了,对他们相互间的嘲讽置若罔闻。 之前她只是凭着第一眼的感觉指出事实,说完后突然想到,她凭什么这么肯定? 虽说她前世学的是音乐考古学,自己也是个文物鉴赏的发烧友没错。但实战经验仅限于跟导师站在古墓发掘现场边儿上干看,或隔着博物馆厚玻璃眼巴巴欣赏,或从各种资料上流着口水艳羡罢了。真刀实枪的文物鉴定,她可从来没干过。 凭什么她一看到这串蜻蜓眼,就知道是假的? %¥#@…*%@~…… 难道是重生回来后的天赋秉异,传说中粗壮长的金手指? 如果真是这样,捡垃圾是个很有前途的职业嘛。 她可以换身破旧棉袄一手小铲一手背个大口袋,去某些n朝古都所在地周边慢慢寻觅,荒山野岭,古墓老坟,借故溜达到民风淳朴的老乡家坐坐歇脚讨口水,顺便瞅瞅人家喂鸡的鸡食盆子猪食槽子啥的…… 正沉浸在美好的遐想中,许丽莉用胳膊肘捣了一下李如意,叮着耳朵嘱咐:“如意,别看这帮人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儿,来头可不小,尤其刘天昊这主儿,还有这位张总,说话别张嘴就来。” 说着从如意手中拿起珠串还给张正义,“张总,如意跟你闹着玩呢,您可别往心上去。” 张正义捞回他的宝贝蜻蜓眼:“妹子,太瞧不起你张哥了,哥是开不起玩笑那种人吗?哈哈,何况是美女……” 刘天昊不顾张正义心疼,一把抓过珠串翻来覆去研究了半天,说:“万事如意的李如意是吧……如意小美女,我觉得你刚才改革开放后那句话说的挺结实,不像开玩笑。” 第43章 此为防盗章  “也是, ”刘天昊看看时间,“走。” 酒足饭饱的浪荡公子们在赵宇航的提议下, 准备去某个着名的娱乐场所k歌, 说要欣赏一下大音乐家徐才女的演唱,把许丽莉弄得哭笑不得。 出门各找各的车。不出所料, 刘天昊的座驾,必须是那辆花里胡哨炫酷狂拽屌炸天的保时捷限量超跑。换别人都压不住车的气场。 张正义的司机见老板出来,从阴影中开出辆深色宽体的加长版悍马, 那威风凛凛的架势,配上机枪火箭炮就是辆坦克。司机与副驾驶同时下车, 其中一位用非常标准纯熟的动作替张正义拉开车马。大黑天,俩人都戴着墨镜,不像职员, 更像黑帮。 难道是保镖? 呵呵哒,李如意觉得特搞笑:张正义坐着一辆在这年代开出门能把人惊死的京牌悍马, 旁边门神似的站上这么两位,就差脑门上贴一张“我很有钱”了。她若是古董贩子,不狠狠坑他一把都觉得对不住自己。 悍马开到跟前, 张正义却没有上车的意思, 嘱咐那群纨绔:“你们先去, 我和刘总稍候就到。” 赵宇航机灵, 见刘天昊张正义连哄带骗的把云飞拽到个相对清静的角落, 分明有私房话要说。他索性死皮赖脸地钻进许丽莉的小polo, 张罗一气, 让朋友开着他的大奔驰,呼朋唤友的跑了。 许丽莉摇下车窗:“如意,保持联系,九月等你入学!” “谢谢,师姐再见!” 挥别丽莉,一众宾利奔驰宝马唯恐天下人不知似的拍着喇叭扬起滚滚灰尘,在被惊动的无数围观群众的复杂目光中招摇过市。 “小美女,稍等会儿啊。”刘天昊朝如意喊了一嗓子。 被堵住的云飞终究未能躲开这场思想教育。 事情是这样的,就在今天,刘天昊声称自己忙,千拜托万拜托请云飞亲自出面,载他一位香港来的重要客户去某个名刹古寺观光上香。结果到了那儿之后发现现场戒备森严,寻常人不得进入。 正准备找人疏通关系,“重要客户”像早打过招呼似的带云飞长驱直入,直奔方丈客堂,就在那儿,云飞见到了一个他此生最痛恨的人——亚洲首富,雄霸福布斯全球富豪榜前10位几十年的大佬,杜嘉雄。 杜嘉雄为名刹提笔写了两个字:“舍得”,捐善款600万。 气氛布置的刚刚好——肃静的佛堂、白须飘飘的方丈、幽深名贵的檀香、清心寡欲引人弃恶扬善的诵经声、年迈富豪的慷慨善举和发人深省的题字…… 煞费苦心的一切,本该是父子相认,尽释前嫌抱头痛哭“相见欢”的最佳标配。 看明白状况,云飞唯有冷笑。他一秒没做停留,把刘天昊的“重要客户”扔在那儿,转身就走。 “云飞……”杜嘉雄颤巍巍的哑声呼唤,拦不住云飞离去的脚步。 离开古刹的云飞像疯了似的开着车漫无目的风驰电掣,不接任何人来电。直到傍晚时分,张正义一遍又一遍的短信和电话才把他轰了出来。 “云飞,”今天的事刘天昊感觉特窝囊,“杜老快七十岁的人了,费这么大劲儿就为见你一面,你一声不吭就跑,这样真的好吗?” 张正义也劝:“血脉是割不断的,人总要认祖归宗……” 刘天昊继续:“云飞,算哥求你这回,明天找个时间跟杜老见一面行吗?时间地点你定,杜老这趟来京,说是投资,其实还不是为了你。” “为了我?”云飞冷笑,“别替他往脸上贴金了,他心中只有他自己。” “云飞,连中央领导都对杜老高接远送,今晚的新闻联播还播放领导接见他的画面了,你何必……” 云飞打断了他俩的劝说:“别劝了,我不会见他,我永远忘不了我妈妈……还有,以后能不发生类似事件吗?朋友间的信任呢,还能不能好好做弟兄了?” “云飞……” “这回就算了,下不为例,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半点消息,丁点都不想!” 两边越说越拧巴,话不投机半句多,刘天昊张正义只得作罢。 放下这头,刘天昊立马摆出副玩世不恭的嘴脸:“如意小美女,真不跟我们去玩下半场了?”他拉开超跑车门时的张狂样儿,像个特别欠揍的流氓,“先回房间跟爹妈打个卡,报完道再回来也行啊。” “抱歉,没欺骗爹妈的习惯。” “凡事总有第一次。” “所以更不能随便起头。” 又是一个别扭的,刘天昊扫兴地耸了耸肩。 这档口,云飞开着辆毫不起眼的灰色高尔夫停在如意身边,与刘、张两位的座驾相比,确实符合他自称的身份——打工秘书。 刘天昊拿腔作势地朝上车的李如意挥别:“小美女,我会想念你的……云秘书,别忘了派给你的情报任务,工作完不成扣奖金啊!” 云飞送他个非常瞧不上的眼神。 坐进云飞的灰色高尔夫,如意说了地下公馆的地址,云飞开动车辆。 “你没事吧?”许丽莉发现了她的异常,“你脸色不太好。” “我……”青春版好基友许丽莉正活生生站在自己对面,能说能跑会喘气,精神分裂者的世界能真实到这种程度? “请问,我可以……去下洗手间吗?” 许丽莉皱眉想了想:“那你得快点。” 得到允准的李如意手脚笨拙的绕开桌椅走出门。看清走廊上的场景后,一颗心如撞鹿般越跳越快。她低下头,像怕被认出似的飘飘忽忽朝洗手间快步走去。 她不用带路,因为她太熟悉这个地方了。在这儿,她念过四年大学,三年硕士,整整耗费了七年时光。 对着洗手间墙上那面被水汽锈蚀的边缘略显斑驳的镜子,李如意在呆立了一会儿后,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疼! 非常疼! 这不是幻觉,不是做梦,更不是精神分裂或发了疯,她是真的重生了。 镜子里的自己青涩稚嫩,没修整的眉毛乱的像团草,胶原蛋白丰盈的脸蛋上,妆画得惨不忍睹——当年她的审美是有多糟糕。 黑色羽绒服内,打算面试穿的藏青色开衫显得她老气横秋,无精打采。 回想当时,选这件衣服是为了衬托一种“沉稳持重”的气质,让考官觉得自己是下定决心“板凳要坐十年冷,文章不写半句空”誓将毕生精力奉献给伟大学术事业的正经考生。 “脑子有病!” 憋不住骂自己句粗话后,前世的记忆滚滚而来。 李如意扶墙稳了会儿神。 她的心在咚咚狂跳,血液在全身血管里汹涌流淌,她几乎能听见自己体内血流湍急的呼啸声。 上辈子,她活的太窝囊了! 再来一回,她的人生必须变个样! 她不能再被人欺负!不能在替自己争取利益时瞻前顾后、缩手缩脚;不能再以“孔融让梨”为至高无上的美德,事实证明不仅没人领你情,还会把你手上最后一个梨子抢走。 她不能在需要自己发光发热时胆寒退却,不敢表达;不能再像个傻子二百五似的遇事只会忍气吞声,暗中饮泣,然后劝自己“吃亏是福”。 她不会再自诩清高,摆出一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谈钱伤逼格的臭脸,结果辛辛苦苦博士念完连半年房租都付不起。 如果这会儿时间够,她还能列一百条! 往事不堪回首,她过得是有多窝囊……她受够了! 李如意双手撑着洗脸台,瞪大眼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不过,现在的她没时间缅怀过去,她得先把眼前这场面试应付过去。 不,不是应付,既然上天开眼,给她个重来一次的机会,她绝不能重复上辈子的命运,比如复读。 她要扭转乾坤,把当年考砸过的这场面试考好,改变命运轨迹,提前一年上大学! 提前一年上大学就可以…… 如意嘴角浮起个不太纯良的笑。 神思飞了五秒后,如意不敢耽误。她看看镜子里的妆容,就着水池边的洗手液洗干净脸。面色苍白不要紧,她揉搓着脸蛋原地跳啊跳,强迫自己在最短的时间内打起精神,同时咬咬嘴唇,让嘴唇看起来有点血色。 头发跳毛了,她用手指蘸点水拢拢碎发,把低矮的麻花辫打散梳成高高的马尾。脱下那件让她看起来老十岁的藏青色开衫,宁愿只穿一件白衬衫应考。 照照镜子,虽然打扮简单,但胜在干净清爽,十七岁的青春无敌。 “李如意,你快点,八组的五位同学已经考完两个了,第三个刚进去,就剩你和另一位同学了!”考场服务的许丽莉急匆匆追杀到了卫生间。 看见她,如意有种发自内心的亲切感。 “只穿一件衬衣考试?”大冬天的,许丽莉看着都替她冷。 “嗯,”如意笑了笑,“没事,我不冷。” 许丽莉一边带着如意往候考区走,一边从自己的小鹿花色毛衫内解下一条漂亮昂贵的丝巾:“戴上这个吧,能暖和点,也衬脸色……哈哈,如果你不嫌弃。” 如意感激的接过丝巾:“谢谢你。”不得不感叹,人与人的缘分啊。 面试包括三个环节:1、考官提问,了解考生的音乐理论素质和文史哲等基础知识;2、演唱一首地方民歌或戏曲;3、演奏三首有相应难度要求的钢琴作品,包括一首练习曲、一首乐曲和一首赋格曲。 等待进场的功夫,李如意翻出了背包内随身带的钢琴谱。上辈子考试因为紧张,她哆里哆嗦的一遍遍断在琴上,最终是含着眼泪告别了考场。 她仔细温习了一遍琴谱,时间刚好够。 重新走进面试考场的李如意扬起眉毛,舒展肩膀。白衬衣,小黑裙,那条绚丽的丝巾为她增色不少。她知道,礼貌与微笑是女孩最好的装扮。 看到这个朝气蓬勃,笑容灿烂、青春洋溢的女孩走进考场,疲惫不堪的考官们感到眼前一亮。 面试开始,考官们问了她几个问题。对念过博士的如意而言,这些问题不过是小菜一碟。答题过程中她始终面带微笑,谈吐儒雅,对答如流。 几位考官心里揣摩:功底不错,态度也好,是个好苗子。 演唱环节,李如意大大方方的唱了段越剧《红楼梦》里的《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她左一句男声贾宝玉,右一句女声林妹妹,演绎的丝丝入扣,声情并茂。有个考官忍不住笑问:“跟名家学过越剧?” 李如意笑了:“跟妈妈学过一点。”实际上她妈妈只是喜欢听戏而已。 钢琴演奏环节。 李如意坐在考试用的斯坦威钢琴前,对着黑白琴键沉默了一会儿。 她从小被按在琴凳上哭唧唧的练琴,牺牲了几乎所有周末和别的小朋友玩耍的时光。因为老师说她有天赋,父母更期望她长大后能成为一名优秀的钢琴演奏家。 在名师严苛的要求下,个性敏感、懦弱,很少得到鼓励的如意在第一次演出失败后,不可逆转的形成了条件反射式的晕场。无论私底下演奏的再好,只要有听众,保准砸锅,不断在台上都算万幸。 这就是她最终改弦易辙,选择音乐学理论专业的原因。 “开始吧。”考官催促。 第一首是肖邦的《c小调“革命”练习曲》。 双手放上琴键时,如意内心有些惶恐,还未能从昔日阴影中彻底摆脱出来。但自从第一串音流在指尖下流淌出后,有一种她从未体验过激情在她体内缓缓升起,越燃越爆。 她的双手像被施展过魔法,在琴键上飞舞奔跑,释放出烈火般炽烈的音符。湍急滚动的音流和刚毅的曲调爆发出浩浩荡荡的猛烈咆哮,像只不屈的海燕在大海的波涛里搏斗、飞翔。有那么一刻,她感到自己融化在了音乐里。 演奏完,李如意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她模糊意识到,现在的自己跟过去不太一样。 为了证实猜想,在得到考官允准后,她立刻开始演奏第二首作品:贝多芬的《f小调“热情”奏鸣曲》。 她感到有一股说不清源头的洪荒之力在身体内滚滚流动,比演奏第一首练习曲时来的更澎湃更汹涌。 第44章 此为防盗章  晕场, 晕场, 又特么不可救药的晕场了…… 李如意像捞救命稻草似的胡乱抓过瓶矿泉水,填充勇气般咕咚咚猛灌几大口。清清嗓子, 发现留在矿泉水瓶口上的大片口红印, 艾玛,又得补妆了…… 主持人忽然停顿下来, 扶着耳塞边听边点头, 问号脸转身向后寻找。 工作人员脚踩风火轮般跑到李如意跟前抱怨:“李大博士, 没听见导演叫你?你……怎么把耳机摘了?戴上快去!” 李如意赶紧放下补了一半的口红,手忙脚乱塞上耳机,咬咬牙,套上那双一直搁在椅子边的九寸跟高红底鞋,一歪三扭往前走。 没出三步, 果断折返回来换回平底, 一溜小跑按导演指使冲到要她待的地方,对着切换的直播指示灯咧咧嘴, 努力保持微笑。 “她怎么回事?”看着监视器屏幕上那张表情僵硬、目光惊恐的脸, 总导演忍不住飙了句粗话,他捂住话筒,怒发冲冠地质问一众副手。 大家表示很无辜:“她平时练习不这样,一直表现很好……” “开玩笑!平时再好有屁用,谁负责联络她?去解决!”导演嗷呜一声吼。 不怪导演生气, 准备今天这场节目太不容易了。仅从各地博物馆千求万求, 动用数不清的资源, 历经一道道卖身契般的保证手续,把堪称各大博物馆镇馆之宝的珍贵乐器以国际最高安保级别,最专业的维护团队捧星星捧月亮般安全运抵此地,已经快要花光全部力气,过程很让人肝疼。 八千年前的骨笛,七千年前的骨哨,新石器时代的陶埙、陶钟、陶铃、陶角和石磬,夏商周的精美金、石乐器,西汉壮丽的整套编钟,还有任选一件都价值难以估量的唐代九霄环佩琴,螺钿紫檀阮咸、宝钿木画五弦琵琶、凤首箜篌,雕玉横笛、尺八、吴竹笙…… 能把这些东西凑在一起,已经足以惊掉人们的下巴。但今天的重头戏,是两样极具传奇身世的重器登场。 第一件,是司马相如用一曲《凤求凰》情挑卓文君夜奔,成就千古佳话的绝世名琴——“绿绮”。 第二件,是史书与传奇话本中记载过,风流天子唐玄宗李隆基同志赐给爱妃杨玉环美眉那套雕镂奇绝的玉石编磬。 这两样乐器,一直被认为湮灭在了历史的尘埃里,更有专家嗤笑,说这是酸腐文人为了附庸风雅而编造的美丽传说。 然而几个月前,在伦敦那场着名的春拍展上,这两样东西以石破天惊的姿态忽然出现在最重要的位置,一时惊掉无数人眼球。 难以置信的是,经满腹狐疑的华国考古专业人士反复鉴定,确为真品。 划重点——起拍价高的令人咋舌。 消息一经爆出便不断滚动发酵,人们纷纷在问:失踪n年的国宝怎么会无缘无故流失海外?是被偷还是被抢?! 拍卖行表态:卖家匿名,强调此乃私人藏品,无涉抢掠贩卖,严正拒绝与有意参与竞拍的买家有任何私下交涉。想要?拍卖会上见真章。 这个回复使华国的舆论进一步升级,在各大媒体和交流平台上引起了一场堪称核爆级的轩然大波。 最终,在血雨腥风的竞拍现场,一位不愿透露身份的买家以电话竞拍的方式,赢得了这两样珍品。 “绿绮”的落槌价高达93,100,000英镑;而在一众志在必得者的惨烈竞逐下,那套玉石编磬更拍出了史无前例的3.97亿英镑——新纪录诞生了! 这是那天全世界各大媒体的新闻头条。 加上拍卖行收取的至少10%的佣金,李如意实在想象不出,要是全换成嘎嘎新的红票子,得装满多少间房? 而拍下这两样稀世国宝的土豪买主,转手就赠送给了华国国家博物馆。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热血沸腾网友们经过锲而不舍的发掘,终于人肉出是咏而归集团的杰作——老板杜云飞是个低调的令人发指的家伙。纵横商圈十数年,媒体只拍到他一张走动中的模糊侧影,私生活?欠奉。 李如意作为一名音乐考古学专家,今晚的任务就是担任这两件惊世乐器的专业解说。 因这两件极带话题热度的乐器,节目尚未开始,网络在线的互动参与人数就轻松突破了三千万,预计直播开始后,这个数字将以几何式跃升飞速增长。 完成最后一次走位的李如意步履虚浮的回到座位上,手脚冰凉,脑海里一片空白。 话筒里的导演硬生生憋住了咆哮,但主持人,摄像,舞台监督……目光里的焦灼与绝望藏也藏不住。制作人抱头蹲在墙角,面壁思过他是该祈祷奇迹发生还是干脆一头撞死自己算了。 李如意捂了会儿脸,机械地拧开水瓶盖,咕咚咚猛灌下去。 “哎哟喂,李大博士,您看起来有点紧张啊!” 听见这个娇滴滴的声音,李如意一口水险些呛死自己。她放下水瓶警觉转头,发现降落在眼前这位艳光四射的红裙女,正是她最想掐死的昔日同学兼情敌,专挖闺蜜墙角的头号狐狸精金巧颜。 金巧颜宣示主权般紧紧缠住胳膊的超级帅哥杨鸣轩,如今已是蜚声国际的着名小提琴家了。 看见他,李如意隐忍地牵了牵嘴角,下意识挺直了脊背,不想理睬这对狗男女。 杨鸣轩尴尬地笑了笑,稍稍有些迟疑:“如意,我知道你肯定行……只要别紧张,一定要相信自己,加油!” 相信你个头!李如意在心里痛骂。 打量着李如意的表情,金巧颜“嗤”地笑了一声:“唉,千好万好,总砸在临门一脚,如意,这么些年了,老毛病还没改啊,实在不行我替你?” “我没问题!”面对金巧颜赤|裸裸的挑衅,李如意面容寡淡地昂了昂头,“怎么,全世界那么些舞台还不够您两位嘚瑟,跑这儿来刷存在感?” “不是为了给您这位老同学捧场吗,”金巧颜不为所动,目光落在如意椅子旁边那双红底鞋上,啧啧了两声:“呦,christian louboutin啊,假的还是借的?” “巧颜……”杨鸣轩微微蹙眉。 “操心事真多,跟你有关系?”李如意按捺不住胸中的怒火,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 金巧颜说的没错,这双鞋是好基友硬借给她的,说鞋子对女人来说很重要,头回上这么隆重的节目,绝对不能输阵。否则就凭她,下半年房租还没着落,哪有余钱买这种奢侈品。 “如意,如意,你为什么没有练习,为什么还坐在这儿……”这边还没消停,背后有个巴拉巴拉的声音响起。 闻听此声,李如意哗啦起身推开椅背,头大如斗。 她的顶头上司,同时也是她的博士导师,华国艺术研究院副院长顶着万年不变的地中海发型,一脑门亮晶晶的汗,颤巍巍地往这儿赶。 大概是因为太过焦虑,承载着制作人和总导演最后希望的王副院长,居然没发现乐坛巨星杨鸣轩在此。 “如意啊,这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关系到咱们全院的荣誉,你是我一力推荐的,就因为你还不是咱院的正式在编人员,我顶着多大的压力啊!你可千万不能丢老师的脸,一定得争气……”王副院长每回出现,都有种话痨附体之感。 金巧颜幸灾乐祸的冷眼旁观,杨鸣轩想拽她离开,她偏不走。 “你为什么会紧张呢?我觉得还可以克服一下嘛,你看,平时练习的时候不是挺好吗?只要保持住平常状态就没问题,咱们音乐考古学爹不疼娘不爱……这回能不能申请到那笔科研经费,全看你表现……” 杨鸣轩终于劝离金巧颜,在观众席前排双双落座。 李如意默默咽了口唾沫:“王老师,这么重要的活动我都代表研究院出面了,工作编制的事是不是可以解决了?” “嗯嗯,会考虑的,哦,今天的事是头等大事……” “……” 直到直播前五分钟,王副院长才被絮叨的想挠墙的工作人员死命拽走。 如意着急想去厕所,却被化妆师劈面拦住,一边替她补妆一边做心理建设:“宝贝,放心大胆的上,你这种脸型最上镜,不走演艺圈可惜了,来来来,笑一个,对!这多漂亮。” 化妆师是个热心肠,“你这身衣服搭配不错,高跟鞋不常穿是吧,赶紧换上走两步,省的等会儿不习惯。” 听了化妆师的话,李如意套上那双九寸高的高跟鞋来回练习走路。这档口,直播前最后十秒的倒计时开始,两位盛装华服的主持人在一群舞衣飘飘的女孩簇拥下隆重登场。 金声玉振,悠扬的音乐声鼓舞着李如意的士气,尤其当她看见观众席上的金巧颜用一种准备看笑话的目光挑衅地盯着自己时,她的头脑忽然变得前所未有的冷静。 如意踩着高跟鞋挺直腰板,那种梦魇般如影随形的怯场感,伴着激荡人心的编钟鸣响消失不见。 “火眼金睛”摘下眼镜擦了擦,看起来有点颓。 云飞懒洋洋地打个了哈欠:“张总,大半夜的,您这是给自个儿找虐呢。” “没事,”张正义戴回眼镜时,面色已经恢复如常,“投资就有风险,新人交点学费是必然的。” 交点学费?一百七十万呐。如意在替这笔打了水漂的巨款感到痛心的同时,对张总展示出的大将风范,由衷佩服。 “李小姐,白天有什么安排吗?”张正义问。 “下午回家,我已经买了火车票。” “几点的火车?” “一点半。” “一点半……能不能晚一天走?我可以让司机专车送你回去。”s省的省会离帝都并不太远。 如意想了下她乘坐悍马或类似豪车出现在家门口的场面……坚定地摇了摇头:“不用,张总有什么事吗?” “可能还要麻烦你。”他抬头递了个眼神,保镖心领神会地取出个信封,双手送到李如意手中。 “这是什么?” “一点心意,别嫌少,权当你滞留一天的食宿补偿。” 未及推脱,张正义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请务必收下,深夜惊扰,鄙人心中很是不安。”自从有了收集古董的雅好,他连说话都变得咬文嚼字了。 如意看了眼云飞,对方正低头玩手机,脸上的表情水波不兴。 张正义掏出张卡片:“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今天请务必开机,保持联系通畅。” 几分钟后,几人目送李如意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地下公馆。 云飞问:“特异功能,你信吗。” 张正义看了眼手表:“我已经预约了八点半的时间,我需要最权威的鉴定部门,最资深的专家,给我确切答案。” “我就猜到,你这条老狐狸不会轻易相信一个小姑娘的话,不过两位忽悠你去收宝贝的专家……”云飞伸了个懒腰,“如果我是他们,会选择连夜跑路。” 张总一颗一颗地碾着那串蜻蜓眼,没接话。 如意晕晕乎乎地回到房间,因为用脑过度有点发怔。她机械地看看时间,已是半夜三点。缓过神的第一个反应,是想知道信封里有多少钱。 如意难以置信来回数了好几遍,居然有三千块?! 她清晰地记得,这年代父母每月领到手的工资也就一千多。所以妈妈林诗涵才感叹6800一平的房价是天价。她音乐科目的学费一小时两百,已经让她羡慕老师赚钱赚的太容易了。 捧着重生回来赚的第一笔“巨款”,如意开心地在床上打了个滚。 这年代的3000块能办不少事,衣服鞋子包包化妆品……甚至能在帝都买小半平米平房了。 小半平米……有点少啊,宣传册上的最小户型还19.8平呢。三千块,实在是杯水车薪。 不要紧,这是个好开始。她要做个计划,以后赚的每一笔钱,要好好规划使用。争取攒个小金库,尽早实现买房梦。 她可以教琴、去酒店演奏、接商演、攒点本钱收古董……对了,得想个理由向父母解释为何要晚归一天,还得改签车票…… 想着想着,亢奋逐渐消退后劳累了大半夜的如意迷迷糊糊睡着了。梦里还在笑,因为她梦见把这笔“巨款”种下地,浇水施肥捉虫除草,“巨款”生根发芽,长成了浓荫冠盖的大树,树上结满了一摞摞沉甸甸的红票子、绿票子、蓝票子…… 第45章 此为防盗章  明明还有一小时, 她却有种直播已开始的错觉。 晕场,晕场, 又特么不可救药的晕场了…… 李如意像捞救命稻草似的胡乱抓过瓶矿泉水,填充勇气般咕咚咚猛灌几大口。清清嗓子,发现留在矿泉水瓶口上的大片口红印,艾玛, 又得补妆了…… 主持人忽然停顿下来, 扶着耳塞边听边点头, 问号脸转身向后寻找。 工作人员脚踩风火轮般跑到李如意跟前抱怨:“李大博士,没听见导演叫你?你……怎么把耳机摘了?戴上快去!” 李如意赶紧放下补了一半的口红,手忙脚乱塞上耳机, 咬咬牙,套上那双一直搁在椅子边的九寸跟高红底鞋, 一歪三扭往前走。 没出三步, 果断折返回来换回平底,一溜小跑按导演指使冲到要她待的地方,对着切换的直播指示灯咧咧嘴, 努力保持微笑。 “她怎么回事?”看着监视器屏幕上那张表情僵硬、目光惊恐的脸, 总导演忍不住飙了句粗话, 他捂住话筒,怒发冲冠地质问一众副手。 大家表示很无辜:“她平时练习不这样,一直表现很好……” “开玩笑!平时再好有屁用, 谁负责联络她?去解决!”导演嗷呜一声吼。 不怪导演生气, 准备今天这场节目太不容易了。仅从各地博物馆千求万求, 动用数不清的资源,历经一道道卖身契般的保证手续,把堪称各大博物馆镇馆之宝的珍贵乐器以国际最高安保级别,最专业的维护团队捧星星捧月亮般安全运抵此地,已经快要花光全部力气,过程很让人肝疼。 八千年前的骨笛,七千年前的骨哨,新石器时代的陶埙、陶钟、陶铃、陶角和石磬,夏商周的精美金、石乐器,西汉壮丽的整套编钟,还有任选一件都价值难以估量的唐代九霄环佩琴,螺钿紫檀阮咸、宝钿木画五弦琵琶、凤首箜篌,雕玉横笛、尺八、吴竹笙…… 能把这些东西凑在一起,已经足以惊掉人们的下巴。但今天的重头戏,是两样极具传奇身世的重器登场。 第一件,是司马相如用一曲《凤求凰》情挑卓文君夜奔,成就千古佳话的绝世名琴——“绿绮”。 第二件,是史书与传奇话本中记载过,风流天子唐玄宗李隆基同志赐给爱妃杨玉环美眉那套雕镂奇绝的玉石编磬。 这两样乐器,一直被认为湮灭在了历史的尘埃里,更有专家嗤笑,说这是酸腐文人为了附庸风雅而编造的美丽传说。 然而几个月前,在伦敦那场着名的春拍展上,这两样东西以石破天惊的姿态忽然出现在最重要的位置,一时惊掉无数人眼球。 难以置信的是,经满腹狐疑的华国考古专业人士反复鉴定,确为真品。 划重点——起拍价高的令人咋舌。 消息一经爆出便不断滚动发酵,人们纷纷在问:失踪n年的国宝怎么会无缘无故流失海外?是被偷还是被抢?! 拍卖行表态:卖家匿名,强调此乃私人藏品,无涉抢掠贩卖,严正拒绝与有意参与竞拍的买家有任何私下交涉。想要?拍卖会上见真章。 这个回复使华国的舆论进一步升级,在各大媒体和交流平台上引起了一场堪称核爆级的轩然大波。 最终,在血雨腥风的竞拍现场,一位不愿透露身份的买家以电话竞拍的方式,赢得了这两样珍品。 “绿绮”的落槌价高达93,100,000英镑;而在一众志在必得者的惨烈竞逐下,那套玉石编磬更拍出了史无前例的3.97亿英镑——新纪录诞生了! 这是那天全世界各大媒体的新闻头条。 加上拍卖行收取的至少10%的佣金,李如意实在想象不出,要是全换成嘎嘎新的红票子,得装满多少间房? 而拍下这两样稀世国宝的土豪买主,转手就赠送给了华国国家博物馆。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热血沸腾网友们经过锲而不舍的发掘,终于人肉出是咏而归集团的杰作——老板杜云飞是个低调的令人发指的家伙。纵横商圈十数年,媒体只拍到他一张走动中的模糊侧影,私生活?欠奉。 李如意作为一名音乐考古学专家,今晚的任务就是担任这两件惊世乐器的专业解说。 因这两件极带话题热度的乐器,节目尚未开始,网络在线的互动参与人数就轻松突破了三千万,预计直播开始后,这个数字将以几何式跃升飞速增长。 完成最后一次走位的李如意步履虚浮的回到座位上,手脚冰凉,脑海里一片空白。 话筒里的导演硬生生憋住了咆哮,但主持人,摄像,舞台监督……目光里的焦灼与绝望藏也藏不住。制作人抱头蹲在墙角,面壁思过他是该祈祷奇迹发生还是干脆一头撞死自己算了。 李如意捂了会儿脸,机械地拧开水瓶盖,咕咚咚猛灌下去。 “哎哟喂,李大博士,您看起来有点紧张啊!” 听见这个娇滴滴的声音,李如意一口水险些呛死自己。她放下水瓶警觉转头,发现降落在眼前这位艳光四射的红裙女,正是她最想掐死的昔日同学兼情敌,专挖闺蜜墙角的头号狐狸精金巧颜。 金巧颜宣示主权般紧紧缠住胳膊的超级帅哥杨鸣轩,如今已是蜚声国际的着名小提琴家了。 看见他,李如意隐忍地牵了牵嘴角,下意识挺直了脊背,不想理睬这对狗男女。 杨鸣轩尴尬地笑了笑,稍稍有些迟疑:“如意,我知道你肯定行……只要别紧张,一定要相信自己,加油!” 相信你个头!李如意在心里痛骂。 打量着李如意的表情,金巧颜“嗤”地笑了一声:“唉,千好万好,总砸在临门一脚,如意,这么些年了,老毛病还没改啊,实在不行我替你?” “我没问题!”面对金巧颜赤|裸裸的挑衅,李如意面容寡淡地昂了昂头,“怎么,全世界那么些舞台还不够您两位嘚瑟,跑这儿来刷存在感?” “不是为了给您这位老同学捧场吗,”金巧颜不为所动,目光落在如意椅子旁边那双红底鞋上,啧啧了两声:“呦,christian louboutin啊,假的还是借的?” “巧颜……”杨鸣轩微微蹙眉。 “操心事真多,跟你有关系?”李如意按捺不住胸中的怒火,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 金巧颜说的没错,这双鞋是好基友硬借给她的,说鞋子对女人来说很重要,头回上这么隆重的节目,绝对不能输阵。否则就凭她,下半年房租还没着落,哪有余钱买这种奢侈品。 “如意,如意,你为什么没有练习,为什么还坐在这儿……”这边还没消停,背后有个巴拉巴拉的声音响起。 闻听此声,李如意哗啦起身推开椅背,头大如斗。 她的顶头上司,同时也是她的博士导师,华国艺术研究院副院长顶着万年不变的地中海发型,一脑门亮晶晶的汗,颤巍巍地往这儿赶。 大概是因为太过焦虑,承载着制作人和总导演最后希望的王副院长,居然没发现乐坛巨星杨鸣轩在此。 “如意啊,这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关系到咱们全院的荣誉,你是我一力推荐的,就因为你还不是咱院的正式在编人员,我顶着多大的压力啊!你可千万不能丢老师的脸,一定得争气……”王副院长每回出现,都有种话痨附体之感。 金巧颜幸灾乐祸的冷眼旁观,杨鸣轩想拽她离开,她偏不走。 “你为什么会紧张呢?我觉得还可以克服一下嘛,你看,平时练习的时候不是挺好吗?只要保持住平常状态就没问题,咱们音乐考古学爹不疼娘不爱……这回能不能申请到那笔科研经费,全看你表现……” 杨鸣轩终于劝离金巧颜,在观众席前排双双落座。 李如意默默咽了口唾沫:“王老师,这么重要的活动我都代表研究院出面了,工作编制的事是不是可以解决了?” “嗯嗯,会考虑的,哦,今天的事是头等大事……” “……” 直到直播前五分钟,王副院长才被絮叨的想挠墙的工作人员死命拽走。 如意着急想去厕所,却被化妆师劈面拦住,一边替她补妆一边做心理建设:“宝贝,放心大胆的上,你这种脸型最上镜,不走演艺圈可惜了,来来来,笑一个,对!这多漂亮。” 化妆师是个热心肠,“你这身衣服搭配不错,高跟鞋不常穿是吧,赶紧换上走两步,省的等会儿不习惯。” 听了化妆师的话,李如意套上那双九寸高的高跟鞋来回练习走路。这档口,直播前最后十秒的倒计时开始,两位盛装华服的主持人在一群舞衣飘飘的女孩簇拥下隆重登场。 金声玉振,悠扬的音乐声鼓舞着李如意的士气,尤其当她看见观众席上的金巧颜用一种准备看笑话的目光挑衅地盯着自己时,她的头脑忽然变得前所未有的冷静。 如意踩着高跟鞋挺直腰板,那种梦魇般如影随形的怯场感,伴着激荡人心的编钟鸣响消失不见。 如意对他常年霸占娱乐版头条的新鲜奇闻略知一二,因此权当听了个笑话,略过不提。 张正义问:“说说看,你想怎么个兼职法儿。” “张总,刚才您也说了,您的日程安排特别紧张,我想您不太可能放下公司主业,天天沉浸在古玩收藏里吧。我还有三个月参加高考,假如一切顺利,九月份就可以来上学。” “等一下,”张正义打断如意的话,“你确定自己能一定能考上?听说你们艺术类专业的考试……水|很|深啊。” 昊哥表示鄙夷:“张总,情报落后了吧,谁让你昨天不去玩下半场,赵宇航那个女朋友叫什么丽莉的,说如意钢琴弹得特别棒,把全考场的人都给震了,这要考不上,岂不没天理。”说着,他悄悄向张正义递了个眼色。 云飞看见,抿了抿嘴角,没吱声。 张正义沉吟片刻,心中早有算计:“如果专业考试顺利通过,你文化课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对这一点,如意很有把握。 “那就好,”张总点头,“你接着往下说。” “都在同一个城市,如果张总有物件需要我看,赶过去很快,不会误事。要是去外地淘澄古物……我估摸您时间这么金贵,为此频频外出的概率不大,即使出去,也很难超过一周时间。实在需要,我可以向学校请假。” 如意最后做了个总结:“我说的兼职就是这个意思,张总觉得行吗?” 昊哥听完这番话难得没捣乱,因为他清楚这是张正义做决策的时候。 张总镜片后的眼瞳似有光点收缩:“我有个条件,如果你保证能做到,我这边没问题。” 第46章 此为防盗章  两位王牌主持人铿锵有力的对词声传入李如意的耳膜, 她紧张地坐在幕后一角, 手心里全是冷汗。 明明还有一小时,她却有种直播已开始的错觉。 晕场, 晕场,又特么不可救药的晕场了…… 李如意像捞救命稻草似的胡乱抓过瓶矿泉水,填充勇气般咕咚咚猛灌几大口。清清嗓子, 发现留在矿泉水瓶口上的大片口红印, 艾玛, 又得补妆了…… 主持人忽然停顿下来,扶着耳塞边听边点头, 问号脸转身向后寻找。 工作人员脚踩风火轮般跑到李如意跟前抱怨:“李大博士, 没听见导演叫你?你……怎么把耳机摘了?戴上快去!” 李如意赶紧放下补了一半的口红, 手忙脚乱塞上耳机, 咬咬牙,套上那双一直搁在椅子边的九寸跟高红底鞋,一歪三扭往前走。 没出三步,果断折返回来换回平底,一溜小跑按导演指使冲到要她待的地方, 对着切换的直播指示灯咧咧嘴, 努力保持微笑。 “她怎么回事?”看着监视器屏幕上那张表情僵硬、目光惊恐的脸, 总导演忍不住飙了句粗话,他捂住话筒, 怒发冲冠地质问一众副手。 大家表示很无辜:“她平时练习不这样, 一直表现很好……” “开玩笑!平时再好有屁用, 谁负责联络她?去解决!”导演嗷呜一声吼。 不怪导演生气,准备今天这场节目太不容易了。仅从各地博物馆千求万求,动用数不清的资源,历经一道道卖身契般的保证手续,把堪称各大博物馆镇馆之宝的珍贵乐器以国际最高安保级别,最专业的维护团队捧星星捧月亮般安全运抵此地,已经快要花光全部力气,过程很让人肝疼。 八千年前的骨笛,七千年前的骨哨,新石器时代的陶埙、陶钟、陶铃、陶角和石磬,夏商周的精美金、石乐器,西汉壮丽的整套编钟,还有任选一件都价值难以估量的唐代九霄环佩琴,螺钿紫檀阮咸、宝钿木画五弦琵琶、凤首箜篌,雕玉横笛、尺八、吴竹笙…… 能把这些东西凑在一起,已经足以惊掉人们的下巴。但今天的重头戏,是两样极具传奇身世的重器登场。 第一件,是司马相如用一曲《凤求凰》情挑卓文君夜奔,成就千古佳话的绝世名琴——“绿绮”。 第二件,是史书与传奇话本中记载过,风流天子唐玄宗李隆基同志赐给爱妃杨玉环美眉那套雕镂奇绝的玉石编磬。 这两样乐器,一直被认为湮灭在了历史的尘埃里,更有专家嗤笑,说这是酸腐文人为了附庸风雅而编造的美丽传说。 然而几个月前,在伦敦那场着名的春拍展上,这两样东西以石破天惊的姿态忽然出现在最重要的位置,一时惊掉无数人眼球。 难以置信的是,经满腹狐疑的华国考古专业人士反复鉴定,确为真品。 划重点——起拍价高的令人咋舌。 消息一经爆出便不断滚动发酵,人们纷纷在问:失踪n年的国宝怎么会无缘无故流失海外?是被偷还是被抢?! 拍卖行表态:卖家匿名,强调此乃私人藏品,无涉抢掠贩卖,严正拒绝与有意参与竞拍的买家有任何私下交涉。想要?拍卖会上见真章。 这个回复使华国的舆论进一步升级,在各大媒体和交流平台上引起了一场堪称核爆级的轩然大波。 最终,在血雨腥风的竞拍现场,一位不愿透露身份的买家以电话竞拍的方式,赢得了这两样珍品。 “绿绮”的落槌价高达93,100,000英镑;而在一众志在必得者的惨烈竞逐下,那套玉石编磬更拍出了史无前例的3.97亿英镑——新纪录诞生了! 这是那天全世界各大媒体的新闻头条。 加上拍卖行收取的至少10%的佣金,李如意实在想象不出,要是全换成嘎嘎新的红票子,得装满多少间房? 而拍下这两样稀世国宝的土豪买主,转手就赠送给了华国国家博物馆。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热血沸腾网友们经过锲而不舍的发掘,终于人肉出是咏而归集团的杰作——老板杜云飞是个低调的令人发指的家伙。纵横商圈十数年,媒体只拍到他一张走动中的模糊侧影,私生活?欠奉。 李如意作为一名音乐考古学专家,今晚的任务就是担任这两件惊世乐器的专业解说。 因这两件极带话题热度的乐器,节目尚未开始,网络在线的互动参与人数就轻松突破了三千万,预计直播开始后,这个数字将以几何式跃升飞速增长。 完成最后一次走位的李如意步履虚浮的回到座位上,手脚冰凉,脑海里一片空白。 话筒里的导演硬生生憋住了咆哮,但主持人,摄像,舞台监督……目光里的焦灼与绝望藏也藏不住。制作人抱头蹲在墙角,面壁思过他是该祈祷奇迹发生还是干脆一头撞死自己算了。 李如意捂了会儿脸,机械地拧开水瓶盖,咕咚咚猛灌下去。 “哎哟喂,李大博士,您看起来有点紧张啊!” 听见这个娇滴滴的声音,李如意一口水险些呛死自己。她放下水瓶警觉转头,发现降落在眼前这位艳光四射的红裙女,正是她最想掐死的昔日同学兼情敌,专挖闺蜜墙角的头号狐狸精金巧颜。 金巧颜宣示主权般紧紧缠住胳膊的超级帅哥杨鸣轩,如今已是蜚声国际的着名小提琴家了。 看见他,李如意隐忍地牵了牵嘴角,下意识挺直了脊背,不想理睬这对狗男女。 杨鸣轩尴尬地笑了笑,稍稍有些迟疑:“如意,我知道你肯定行……只要别紧张,一定要相信自己,加油!” 相信你个头!李如意在心里痛骂。 打量着李如意的表情,金巧颜“嗤”地笑了一声:“唉,千好万好,总砸在临门一脚,如意,这么些年了,老毛病还没改啊,实在不行我替你?” “我没问题!”面对金巧颜赤|裸裸的挑衅,李如意面容寡淡地昂了昂头,“怎么,全世界那么些舞台还不够您两位嘚瑟,跑这儿来刷存在感?” “不是为了给您这位老同学捧场吗,”金巧颜不为所动,目光落在如意椅子旁边那双红底鞋上,啧啧了两声:“呦,christian louboutin啊,假的还是借的?” “巧颜……”杨鸣轩微微蹙眉。 “操心事真多,跟你有关系?”李如意按捺不住胸中的怒火,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 金巧颜说的没错,这双鞋是好基友硬借给她的,说鞋子对女人来说很重要,头回上这么隆重的节目,绝对不能输阵。否则就凭她,下半年房租还没着落,哪有余钱买这种奢侈品。 “如意,如意,你为什么没有练习,为什么还坐在这儿……”这边还没消停,背后有个巴拉巴拉的声音响起。 闻听此声,李如意哗啦起身推开椅背,头大如斗。 她的顶头上司,同时也是她的博士导师,华国艺术研究院副院长顶着万年不变的地中海发型,一脑门亮晶晶的汗,颤巍巍地往这儿赶。 大概是因为太过焦虑,承载着制作人和总导演最后希望的王副院长,居然没发现乐坛巨星杨鸣轩在此。 “如意啊,这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关系到咱们全院的荣誉,你是我一力推荐的,就因为你还不是咱院的正式在编人员,我顶着多大的压力啊!你可千万不能丢老师的脸,一定得争气……”王副院长每回出现,都有种话痨附体之感。 金巧颜幸灾乐祸的冷眼旁观,杨鸣轩想拽她离开,她偏不走。 “你为什么会紧张呢?我觉得还可以克服一下嘛,你看,平时练习的时候不是挺好吗?只要保持住平常状态就没问题,咱们音乐考古学爹不疼娘不爱……这回能不能申请到那笔科研经费,全看你表现……” 杨鸣轩终于劝离金巧颜,在观众席前排双双落座。 李如意默默咽了口唾沫:“王老师,这么重要的活动我都代表研究院出面了,工作编制的事是不是可以解决了?” “嗯嗯,会考虑的,哦,今天的事是头等大事……” “……” 直到直播前五分钟,王副院长才被絮叨的想挠墙的工作人员死命拽走。 如意着急想去厕所,却被化妆师劈面拦住,一边替她补妆一边做心理建设:“宝贝,放心大胆的上,你这种脸型最上镜,不走演艺圈可惜了,来来来,笑一个,对!这多漂亮。” 化妆师是个热心肠,“你这身衣服搭配不错,高跟鞋不常穿是吧,赶紧换上走两步,省的等会儿不习惯。” 听了化妆师的话,李如意套上那双九寸高的高跟鞋来回练习走路。这档口,直播前最后十秒的倒计时开始,两位盛装华服的主持人在一群舞衣飘飘的女孩簇拥下隆重登场。 金声玉振,悠扬的音乐声鼓舞着李如意的士气,尤其当她看见观众席上的金巧颜用一种准备看笑话的目光挑衅地盯着自己时,她的头脑忽然变得前所未有的冷静。 如意踩着高跟鞋挺直腰板,那种梦魇般如影随形的怯场感,伴着激荡人心的编钟鸣响消失不见。 男子对落了满身的眼珠子浑不在意,径自向这边走来。他仿佛对众人的注目礼习以为常,早已见怪不怪了。 如意想:原来声色犬马的纨绔子弟中,也有这种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充满着贵族气质的人物啊,一举一动太踏马带感了! 发现美男的俩姑娘芳心炸裂,恨不能于无人处嗷嚎一声。但她们还是努力保持住原有的淑女仪态,兰花指捏住烤串,眸中闪着小火花,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 走到桌前的该同志与刘天昊吊儿郎当地握了握手:“刘总,我这不是刚忙完您交代的事吗,紧赶慢赶,还被您嫌弃。” 说完他拍拍张正义的肩膀,似笑非笑的对桌上一圈人行个注目礼,礼貌地朝大家点点头。 赵宇航瞧着眼生,好奇发问:“这位是?” 刘天昊刚要张嘴,来人抢先开口:“鄙人姓云,单字一个飞,云飞,叫我云飞就行。” “哦,云飞兄弟。”赵宇航一向自来熟。 听见云飞的自我介绍,刘天昊撩撩眼皮白了他一眼,到底没吱声。张正义脸上的表情有点微妙,摇摇头,转悠着手上的蜻蜓眼,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 “怎么着,”刘天昊有点别扭似的问,“今儿的事儿还没谈拢呢,至于吗?” “没办法,刘总给布置的任务难度悉数太大,今后您最好还是别再给我出这种题目了。” 看他俩说话的表情态度,应该是彼此知根知底的老熟人。 烧烤店老板娘见核心圈又有新人加入,热情地跑来招呼,亲自给云飞搬来把椅子。大家腾挪了半天好容易塞下这位,一帮人花团锦簇济济一桌。新上的烤串冰啤一边吱吱滚烫冒热气,一边冷气森森冒凉气,两厢对照,格外苏爽。 云飞一反刚进门时的高冷,脱了风衣坐下,和大家一起热火朝天的撸起串来。 “云飞兄,您做什么行业的,看咱俩的年纪应该差不多。”赵宇航继续发挥酒桌开心果兼好奇宝宝的功能。 “我?周岁二十三,大学毕业无所事事,正打算从无业游民进化到创业阶段,因怕养不活自己,所以还偶尔兼任刘总的司机和秘书。” “对,”刘天昊真事儿似的点点头,“云飞是我一号贴身私秘,专门负责叫|床工作。” 咦?俩姑娘同时瞪大了眼,差点把手里烤串丢了。 什么情况?难道说…… 带着浪费男色的深深遗憾,她俩迅速脑补了几十部咸蛋小黄书的内容。 “咳咳,”刘天昊阴阳怪气地咳嗽两声,桌底下悄悄踢他一脚不算,还免费赠送超大号白眼:“那啥,不准用糖衣炮弹腐蚀我们祖国的花朵哈,给卡?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让人有点浮想联翩啊。” “我给员工办工资卡,你有意见?” “意见很大。”嘿,就你小子这点花花肠子,当我眼瞎? “保留着吧。”张正义面无表情,衣冠楚楚,泰然自若。 “这样吧,”如意可不想啥活儿还没干,手里先多一张莫名其妙的卡,“工资卡到时候再说,这个……张总既然已经诚心诚意拿出来了,我若一点不收,太不识趣。拿一个数就好,对我来说已经不少了,加上昨天给的,缴完今年学费都有得剩了。” 虽然后面的话说的斩钉截铁,但如意一字一句都是扎心揪肺的感觉:“除此之外,多一分不能要,不然兼职的事咱就免谈了。” 嘤嘤嘤……她竟然拒绝了五万块钱?真不敢相信这种鬼事是她自己干的。 送到嘴边的肉居然能忍住不吃?这姑娘有点意思。直到这会儿,张正义几位才真正对李如意刮目相看。 君子爱财取之以道,吃相难看的,他们见识的实在太多了。 “既然你坚持,就依你吧。”作风一贯强硬的张总做出了难得的让步。 第47章 此为防盗章 “omg, 照这么下去,咱们的服务器能承受住吗!”技术小哥一跃而起, 抓着手机飞跑出去找支援。 “收视率,收视率, 快看快看,收视率破记录了!”说话的人声音颤抖。 “天哪, 天哪!还在涨,还在涨, 网络和收视率都在涨……”广告部的人难以置信地猛揪自己头发, “卧槽, 我了个大槽!早知道多卖几条广告, 卖便宜了,卖便宜了!” “都等着看绿绮,都等着看绿绮,刷屏了,刷屏了!” 李如意刚刚平复下来的心情,被后台弥漫的癫狂气息所刺激,她盯着直播显示屏,抖得像片秋风里的树叶。 就快到她了, 就快到她了。 面对暴涨的人气,电视台不失时机地果断插播广告。 广告结束, 为了烘托气氛, 镜头在掌声雷动观众席上成片扫过。在工作人员引导下, 现场的观众因为“绿绮”即将登场集体起立欢呼雀跃。最后, 镜头居然落在了前排就坐的乐坛巨星杨鸣轩和金巧颜身上。 看见自己身影出现在大屏幕上,风情万种的金巧颜挽住杨鸣轩的胳膊,向镜头妩媚的招招手,送出一个飞吻。 “哇哦,”身边几个年轻人炸锅了,“小提琴王子杨鸣轩!他居然来了,太棒了,我得找他要签名!咦,那是他媳妇?” “对,漂亮吧,花腔女高音,刚拿了两个国际大奖,据说是下一部大型歌剧的主演,郎才女貌……卧槽,还亲上了,一言不合撒狗粮,还让不让咱们单身狗活了。” 李如意脸色铁青地瞪着屏幕,直觉金巧颜是故意的。 该到李如意出场了,她站起身,按导演的要求就位。 随着耳机中的倒数提示,一束柔和的光线落在李如意和“绿绮”身上。 这是个专门搭建的古风小舞台,“绿绮”被妥妥地安置在一张精雕细刻的黄花梨木琴桌上,一缕熏香在不远处袅袅升起。 想起金巧颜骚包爆屏的表现,如意忍住难捱的紧张,发誓绝不能让她看自己笑话! 两位主持按原先的设计,先是一唱一和地表达了对“绿绮”重现人间,回归祖国的兴奋惊喜和慷慨感叹。 女主持:“相信大家都听过一句诗‘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诗作者是西汉时期的着名才女卓文君,当时的大才子司马相如就是用我们面前这张古琴,在弹奏了一首《凤求凰》后赢得美人心,上演了一场才子佳人的千古绝唱。” 男主持:“李博士,您是音乐考古方面的专家,据我所知,您还精通古琴演奏,能不能给大家介绍一下,‘绿绮’这把琴的独特之处?” 总导演、主持人、王副院长……看过李如意最后一次表现的人全屏住了呼吸。制作人以手遮眼,摸了摸口袋里的速效救心丸。 李如意深吸一口气:“‘绿绮’的造型浑厚饱满,圆首,内收双连弧形腰,形制为伏羲式。这张琴以桐木作面,梓木为底,我们可以看到在琴底的颈部刻有‘桐梓合精’四个字的篆书填绿,这是‘绿绮’特有的标记。” 带着专用手套的如意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这张价值连城的珍贵古琴。 随着李如意的解说,摄影师的特写镜头紧紧追随她的手指之处。 “‘绿绮’的琴身漆色为髹栗壳色与黑色相间,局部有跦漆修补过的痕迹,纯鹿角灰漆胎,发蛇腹间冰纹断,玉徽、玉轸、玉足、龙池圆形、凤沼为长方形……” 制作人听到这儿,指缝间的眼睛慢慢睁开,缩回了摸着速效救心丸的手。 面向普通观众,装逼专用的掉书袋不能多,必须讲点通俗易懂的:“我们看,这张琴的面板为圆,象征着天空,底板为平,象征着大地,十三个琴徽分别象征十二个月,而居中最大的琴徽代表君,象征闰月。” “岳山代表高山,琴弦代表流水,龙池凤沼代表江和海的概念,天地人之间的关系,完全从这一张琴的身上体现出来……” 两位主持人暗松一口气,故作小白状向李如意不断发问,李如意一一解答。 中规中矩解答完毕。在给足了“绿绮”镜头后,另一个舞台上的《凤求凰》徐徐奏响。扮作卓文君与司马相如的演员在云雾缭绕的舞台上翩翩起舞,有位穿着写满诗词长衫,雌雄莫辨的歌手一脸牙疼状开唱:“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完成任务的如意回到后台,工作人员看她的表情轻松多了。化妆师对她啵个飞吻:“宝贝,perfect!” 李如意瞥一眼金巧颜,发现金巧颜神情孤傲的拧身看舞,显然,让想看笑话的她失望了。 看到杨鸣轩时,如意的内心依旧隐隐作痛。 王八蛋! 如意拧开水瓶喝了一口,把劈腿男和小三在心里骂了无数遍。 “天呐天呐,网络在线人数破一个亿了!”还是那位大呼小叫的哥们,“哇,如意姐,你红了!网上都在讨论你……你看你看,你和‘绿绮’的截图满天飞!” 如意随口附和两句,兴致缺缺,这玩意有毛用,有钱吗?能解决姐的工作编吗?能空降一位吊打杨鸣轩,气死金巧颜的高段位男友吗? 喧嚣过后,都是浮云。 想到这儿,如意又灌了几口水。 “如意,该上场了!”有人跑来催促。 这么快?李如意愣了愣,刚才光顾着腹诽渣男女了,忘了时间飞快。 “我去趟厕所。” “不行,来不及!这个节目是今晚的压轴,不能出任何意外,导演让你提前过去……忍忍吧,坚持一下。” “哦。”如意迈开步时才发现脚疼得快要断掉,后悔刚才没有把鞋脱掉休息一会儿。若不是金巧颜在场,她恨不能脱下鞋子提着走。 网上的热度像芝麻开花般节节高。 刚才展示的“绿绮”虽然养护良好,但没彻底摸清文物状况前,没人敢实打实的上紧琴弦用来弹奏。 马上要出场的这组玉石编磬就不一样了,由专业人士偶尔敲一敲还是可以的。今晚负责演奏的,就是她李如意。想想竟能与大名鼎鼎的杨玉环使用同一架编磬,真让人心怀激荡。 一番讲解后,李如意憋住紧迫的尿意,双手拎起乐槌,为观众敲打了一曲《茉莉花》。 清脆悠扬的乐声,亲切熟悉的曲调,令网上的讨论彻底沸腾。 “卧槽,太炫了,太酷了,太好听了!” “整块整块的玉啊,整块整块的玉啊,踏马的都是最好的羊脂玉啊!” “快看细节!受不了,这雕工简直逆天了,凭那时候的工具,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3.97亿英镑!土豪,正牌土豪,呜哇,为什么?为什么?人和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什么3.97亿英镑,你没算上拍卖行的佣金和其它费用,全下来得奔五亿!” “五亿英镑……想哭,杜云飞,那人叫杜云飞是吧,呼叫土豪求包养!” “飞飞老公,你缺不缺腿部挂件,会铺床叠被懂事乖巧外语过四级那种。” …… 坐在家里电视机前的杜云飞对这些浑然不知。 他觉得李如意演奏的这首“茉莉花”相当不错。带着小小的成就感和由衷的快意,他舒展地伸开大长腿,把自己惬意地陷进沙发里,拧开一小瓶冰啤畅快地喝了一口。 “喵!”杜小喵蹭地跃上沙发,对铲屎官霸占自己宝座很不满意。 “乖了。”杜云飞捞过杜小喵抱进怀里,讨好地替主子捋捋毛,再抬头时,差点惊掉下巴。 直播圆满结束。完成任务的李如意胸中一松,想活动一下僵硬的脚腕。她动了下左脚,忽觉丝袜在九寸高的鞋里不受控的打滑,鞋跟一歪,整个人毫无征兆的猛摔出去。 一切发生的太快! 节目虽然只剩下字幕在快速滚动,但现场画面并没切断。于是电视机前,网络直播还有现场的所有观众们,目瞪口呆地眼看李如意虽然努力躲避那架玉磬,还是终究未能幸免的狠狠撞在了架子上。 叮叮当当,嘁里喀嚓,稀里哗啦,咣里咣当。 如同多米诺骨牌,成排的玉磬接连摔下。 穿越一千多年,来回漂洋过海都安然无恙的国宝重器,残破一地。 现场,惨不忍睹…… 云飞脑子里,全是下午见到杜嘉雄时的场景,以及一幕幕难以忘怀的往事。前世今生般的重重画面交织错落、堆堆叠叠,将他漫天漫地包裹缠绕,挥之不去…… 他心中滚动着汹涌的风暴,脸上的表情愈来愈阴郁。 趁车内光线昏暗,李如意悄悄打量这枚帅哥。嗯,正面帅,侧面更帅,确实是位货真价实如假包换360度无死角的超级型男。 他若去演电影,话都不用讲,往那儿一站就是道撩人的风景,靠脸吃饭准红。 隐隐约约中,有股好闻的男用古龙水气息幽幽飘来,像柠檬味剃须水和干净清爽的烟草香气混合在一起,总之就是很好闻。 自顾开车想心事的云飞,在如意眼中看来,恢复了他刚走进烧烤店时的高冷范儿。 自己又没欠他钱,何必这么高冷呢。 难道是因为害羞或表达障碍,不好意思与刚见面的女孩主动说话?嗯……从前世大范围相亲的各种奇葩经历来看,不排除这个可能。 话说俊男美女大晚上坐在辆异常安静的车里,谁也不理谁,气氛迷之尴尬。这段路途虽不遥远,但按目前的车速来算,至少一小时以上。 人家大晚上不辞辛苦送她回去,白坐车的人若连个招呼都不打,是不是太失礼了。 想到这儿,如意决定率先打破沉默。 为给型男留个好印象,她轻咳一声清清嗓子,努力使声音变得柔和一点:“您姓云?这个姓氏很少见,我还是第一次碰上。” 对“云飞”这个名字,如意有种特殊的敏感——那位捐了两件国宝的人姓杜名云飞,此番好容易重生回来,一定得千小心万小心,有丁点嫌疑与债主沾边的,她必定要离得远之又远。 她的话明明说的非常礼貌温和,然而对方那边的反应,好像遭遇到了传说中的信号传输障碍。 过了老半天,如意几乎怀疑刚才的话是不是真说出口了,还是只是自己的臆想时,但见云飞爱答不理地目视左右路况,敷衍了事地说了个“嗯”字,面孔阴沉的吓坏人。 第48章 此为防盗章  那啥, 不是就好。 大伙儿一边撸串喝酒一边惺惺相惜地相互介绍, 不咸不淡漫无边际地胡扯八道。 云飞直奔主题:“正义兄,你不是满世界奔走相告说淘到宝了吗,淘到啥了?” 张正义一听这个立马来了精神:“云飞,我这次收获大大的,不瞒你说, ”他张望四周一眼压低了嗓门, “还没来得及放下,全藏在车上呐, 都是好东西!” “外头车上?老兄, 你心够大啊。” “没事,有人替我看着,不然能安心坐着唠嗑?都怪天昊这小子,进京路上一遍遍的电话催命,非嚷嚷说要替我接风,还没来得及好好瞧瞧我那些宝贝……” “你俩瞎嘀咕啥, 是不是又在背后骂我。”刘天昊问。 “没,我俩说正事呢。”张正义放大嗓门, 一脸正气。 云飞问:“这趟花了多少钱?” “不多, 一百七十万, 收了一堆好东西。” 一百七十万…… 李如意听的想骂人,你爷爷的, 一百七十万在这年代是什么概念?能在沿海发达城市买套海景别墅了! 果然是人傻钱多, 整不明白这伙人是怎么赚下大把家业的, 难道他们的商业对手智商为负? 张正义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皱起眉头,“唉,有样东西我看好了,但卖方自觉奇货可居,要价死贵,还死活一分不肯让,当时一赌气没要,现在想想……挺后悔,要是被别人买走了……”他越想越觉得痛惜兼心痒难熬,恨不能立时三刻打马回返。 张正义献宝般托起手上珠串:“看,蜻蜓眼,颗颗来自遥远的战国时期,瞧见这颗人脸的了吗,特罕见!你再看这颗……” 云飞礼貌性的瞅了瞅:“拯救散落民间的历史文化瑰宝,正义兄功不可没。” 刘天昊笑:“拯救历史文化瑰宝?张总,我劝你冷静冷静,别头脑一热让人给坑了。” “不能,他们坑谁也不敢坑我。”张正义非常自信。 李如意实在憋不住了,一百七十万啊!这串蜻蜓眼是假的,另外那些宝贝估摸也够呛。关键这位老兄被他所谓的朋友糊弄的五迷三道,听话头的意思仍痴心不改,正打算往更大的坑里跳。 尽管跟他不熟,钱不是她家的不必心疼,但明知他被骗不做提醒,确实不够厚道。 李如意字斟句酌地开口:“张总,刘总的话不无道理,我觉得您最好找几位业内的老人帮着掌掌眼,而且……这事最好别让带您去买东西的朋友知道。” 刘天昊乐了:“是吧,如意小美女的意见和我一致。对了,你哪天回家来着?” 李如意没来得及回答,手机响了,一看是家里电话,刚接通,妈妈林诗涵焦灼的声音传来:“如意,我打好几遍你房间电话了,一直没人……你在哪?身边怎么这么乱,为什么还没回去?” 李如意赶紧边听电话边往店外走:“妈,我跟师姐出来吃饭,店里人挺多的,就要回去了。” 电话那头换了忧心忡忡的李爸:“如意,你一个女孩单身在外不安全,都九点半了,快回去,别让你妈不放心,现在的治安……” 赶在爸妈开启双打模式大火力轰炸前,如意给出坚定的保证:“您二位放心,我马上回去。” “到房间给妈妈打个电话。” “遵命,母上大人。” 回到桌上,许丽莉问:“家里电话?” “嗯,师姐,你们玩,我得先走,不然等会儿爸妈往房间打电话找不见人肯定担心。” “正好,咱们一起走,”许丽莉不想让李如意自己离开,“各位吃好喝好,这顿饭多谢了!我送如意回去,她爹妈急等着查岗呢。” “别啊,”赵宇航急了,“丽莉,我找人送如意回去,好容易见你一面……” “我送!”刘天昊自告奋勇。 “不准去,忘记一会儿还有正事了?”张正义阻拦,“今天可是你提议给我接风的,重色轻……我说,注意点形象哈,人姑娘还未满十八岁。” “正事……”云飞听得头大,“得,两位领导去办正事,我先撤,顺道把这位姑娘送回去。” “不行,你不能走!”张正义一把揪住他的袖子。 云飞拿起湿纸擦擦手:“哥,您二位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事真没什么好谈的,思想教育就免了,我就这幅臭脾气,永远改不了,没办法。” “云飞,你一老爷们怎么这么矫情呢。”刘天昊一脸蛋疼。 “就这么着吧,”云飞不由分说站起身,“昊哥,在座全是你朋友,你离开不合适,身为贴身私秘,我愿替老板跑一趟,需要的话替您把姑娘的地址电话离京时间全打听明白……两位首长今儿就饶了我吧。” 为求自己脱身开出替刘天昊打听她隐私的条件?李如意觉得这位帅哥有点无耻。 许丽莉张了张嘴:“不合适吧,还是我……” “怎么不合适,都是知根知底的朋友有啥不放心。”赵宇航赶紧抢了一句。 刘天昊与张正义对个眼色,沉默了几秒,仿佛拿云飞没办法似的妥协:“得。” 今晚的聚会由刘天昊张罗,后半场的精彩内容犹未来得及换地方展开。身为主人,离席确实不合适。 “云秘书,别忘了你刚做的工作承诺,若是打听不齐全,老虎凳还是辣椒水,任选。” 要再努力加把劲儿,能按以前自己不敢想,其实特想要的梦想中的样子,精彩过好每一天,这辈子才真算不白活。 低头看看自己和妈妈身上的衣服鞋子,如意心中很是感慨。难怪人家笑话,在这个小环境里,确实显得寒酸了点。 上辈子,父母为了培养自己,光替自己缴纳的各种昂贵的学费已经使尽洪荒之力。他们节俭度日,把能动用的钱几乎全投到了女儿身上。 一家人挤在套狭小的两室一厅里,始终没挪窝。好容易等她念完博士,工作尚没落实,就捅出那个天大的篓子…… 幸好回来了,否则那个世界的父母该多么悲哀。 不想了,既然回来,搞好自身建设,让一家人过上开开心心,舒服宽裕的小日子才是重点。 如意挽着妈妈的手臂走出音乐学院的大门。 临近下班时段的晚高峰期,街上的行人步履匆匆。因为这儿靠近地铁站,人流特别多。几个小伙子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卖力的派发传单,如意母女走过时也被强行塞了一份。 “这些乱发广告的真讨厌。”林诗涵被迫接过看了一眼,环顾附近没有垃圾箱,只好把传单往包里塞。 “什么广告?”如意问。 “卖房子的,卖不出去,满街洒广告。” “房子?给我看看。” 妈妈递过来的传单其实是份印刷精美的小册子,封面上写着“春季国贸房展”。 打开来,里面印着不少楼盘广告,包括楼盘价格、主打户型、优惠力度,还有类似“诗意的栖居”、“您的家,将在世界上留名”、“原创生活,十分空间”等充满诱|惑力的广告语。 才翻了不到两页,如意就挪不动腿了。 这个房价…… 她几乎想仰天长啸一声。 林诗涵随着女儿翻页的手看了两眼,拧着眉毛唾弃:“太贵了,开盘价六千三一平米,天价呐!” 然而李如意已经快被房价感动哭了。 遭到妈妈唾弃的这个楼盘她知道,地处天坛附近的黄金地段,是个主打小户型的着名小区。到她博士毕业那年,该小区的二手房交易价一平米轻松突破十万,想买还轻易找不到房源。 天下的事就怕早知道,如果能多囤几套这样的房子就好了…… 如意心潮澎湃地陷入了疯狂的遐想。 想着想着,念头不知怎么一下跳到了前世渣男友身上。 杨鸣轩追求自己那会儿既热烈又浪漫,惹得全大学人羡慕。后来,他获了国际大奖成了腕,出名赚了不少钱,她以为自己找到了可以依托终身的才子,没想到竟是个满腹花花肠子,转眼就跟她闺蜜干柴烈火腻在一起的负心汉。 渣男不可靠,金钱很重要!李如意咬牙切齿的做出了总结。 这次回来,她要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光彩照人,主动出击找男友。 划重点:她必须得找一个能把未来的杨鸣轩吊打的死死的,努力一辈子也休想赶上的人中龙凤,否则不如不要。 不然,今后对着金巧颜那张得意洋洋的整容脸,气都能气死。 万一找不到,她就想法儿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然后囤好多好多的房子。 先给自己定个小目标吧——最起码她也要集齐一整套扑克牌那么多的房产证。完成这个小目标的话,就算她后半辈子无所事事不工作,当个游手好闲的伟大包租婆,也是条很令人神往的出路嘛。 李如意捏着张春季国贸房展的宣传单,已经脑补出了在不远的将来,自己数房产证数到手抽筋,名车一长串,包包随便买,出门配哪身衣服鞋子得翻牌,坐豪华游轮和头等舱飞机周游世界,钻石首饰抛着玩……以及把金巧颜妒忌到脸变形的幸福生活。 “想什么呢,笑的这么开心?”林诗涵觉得从考场出来后的女儿像换了个人似的,跟过去的精神面貌截然不同。 “我在想,今后我要赚很多很多钱,让咱一家人过上好日子。” “马上要高考了,想什么赚钱?如意,你可千万别受她们影响,不是好事,将来你要能考进这儿上学,心思可别飞,妈妈就怕你学坏,学生时期啊,念好书学到真本事比什么都重要……”妈妈林诗涵为了及时纠正女儿贪图享乐、堕落腐朽的思想苗头,开启了副教授级别的教育模式。 第49章 此为防盗章 “火眼金睛”摘下眼镜擦了擦,看起来有点颓。 云飞懒洋洋地打个了哈欠:“张总, 大半夜的, 您这是给自个儿找虐呢。” “没事, ”张正义戴回眼镜时,面色已经恢复如常,“投资就有风险,新人交点学费是必然的。” 交点学费?一百七十万呐。如意在替这笔打了水漂的巨款感到痛心的同时,对张总展示出的大将风范, 由衷佩服。 “李小姐,白天有什么安排吗?”张正义问。 “下午回家, 我已经买了火车票。” “几点的火车?” “一点半。” “一点半……能不能晚一天走?我可以让司机专车送你回去。”s省的省会离帝都并不太远。 如意想了下她乘坐悍马或类似豪车出现在家门口的场面……坚定地摇了摇头:“不用, 张总有什么事吗?” “可能还要麻烦你。”他抬头递了个眼神,保镖心领神会地取出个信封,双手送到李如意手中。 “这是什么?” “一点心意, 别嫌少, 权当你滞留一天的食宿补偿。” 未及推脱,张正义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请务必收下, 深夜惊扰, 鄙人心中很是不安。”自从有了收集古董的雅好, 他连说话都变得咬文嚼字了。 如意看了眼云飞, 对方正低头玩手机, 脸上的表情水波不兴。 张正义掏出张卡片:“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今天请务必开机, 保持联系通畅。” 几分钟后, 几人目送李如意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地下公馆。 云飞问:“特异功能,你信吗。” 张正义看了眼手表:“我已经预约了八点半的时间,我需要最权威的鉴定部门,最资深的专家,给我确切答案。” “我就猜到,你这条老狐狸不会轻易相信一个小姑娘的话,不过两位忽悠你去收宝贝的专家……”云飞伸了个懒腰,“如果我是他们,会选择连夜跑路。” 张总一颗一颗地碾着那串蜻蜓眼,没接话。 如意晕晕乎乎地回到房间,因为用脑过度有点发怔。她机械地看看时间,已是半夜三点。缓过神的第一个反应,是想知道信封里有多少钱。 如意难以置信来回数了好几遍,居然有三千块?! 她清晰地记得,这年代父母每月领到手的工资也就一千多。所以妈妈林诗涵才感叹6800一平的房价是天价。她音乐科目的学费一小时两百,已经让她羡慕老师赚钱赚的太容易了。 捧着重生回来赚的第一笔“巨款”,如意开心地在床上打了个滚。 这年代的3000块能办不少事,衣服鞋子包包化妆品……甚至能在帝都买小半平米平房了。 小半平米……有点少啊,宣传册上的最小户型还19.8平呢。三千块,实在是杯水车薪。 不要紧,这是个好开始。她要做个计划,以后赚的每一笔钱,要好好规划使用。争取攒个小金库,尽早实现买房梦。 她可以教琴、去酒店演奏、接商演、攒点本钱收古董……对了,得想个理由向父母解释为何要晚归一天,还得改签车票…… 想着想着,亢奋逐渐消退后劳累了大半夜的如意迷迷糊糊睡着了。梦里还在笑,因为她梦见把这笔“巨款”种下地,浇水施肥捉虫除草,“巨款”生根发芽,长成了浓荫冠盖的大树,树上结满了一摞摞沉甸甸的红票子、绿票子、蓝票子…… 惊醒她的是客房电话铃,懵懵懂懂捞起来,“是如意吗……啊,真是你,还没走?难怪没开机,是不是睡过头了。”是妈妈林诗涵。 如意迷惘地看了看表,倏地张大了眼。天呐,中午十二点半了,她怎么一口气睡到这会儿。 “妈,对不起,我昨晚……失眠,没想到会睡着,忘了上闹钟。” 林诗涵听的心疼,女儿考试前后总是紧张的失眠:“如意,赶不及就晚一天回家,车票浪费了不要紧,重买一张就行,妈妈给你留的钱应该够用,续上房间费,买点好吃的,放松放松,别难为自己,明早妈妈打电话叫你起床。” 放下电话,如意松了口气,误打误撞,不用额外找理由请假了。想起张正义要她保持联系通畅,赶紧开了手机。 开机后,哗啦啦涌入的几条来电提示都是父母的,没有别的号。如意放下心来,琢磨一会得先去附近的火车票预售点买好明天的票。 洗漱完,如意泡了碗方便面,面里加只卤蛋和火腿肠权当早午餐。等收拾好出门,时间已经来到下午两点半。 刚出门几步,手机响了,是张正义本尊:“李小姐,现在什么地方?” “张总你好,我刚出旅店门,正要去买火车票。” “留在宾馆吧,接你的车已经在路上,很快就到。” “可我得买……” “会让人替你买好。”张正义说完扣了电话。 如意对着嘟嘟作响的听筒张了张嘴,此人的风格……算是传说中的霸道总裁吗? 她想象不到的画面是:接下来的一刻,张正义指挥一帮手下人把那俩忽悠他买假货的“专家朋友”,揍得连亲妈都不认识了。最后两棍子,是张正义亲自动的手。 “送医院,把骨头接好,”他扔了棍子,边擦手边下指使,“等伤好出院,给我照原样重揍一遍。”说完,他丢下杀猪般哀嚎求饶的两人,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出来后,他给云飞打了个电话:“鉴定结果出来了,跟那女孩说的完全一致。” “嗯……我为两位‘专家’默哀三秒钟,”云飞稍稍停顿了一下,“女孩还小,张总,悠着点。” 李如意被一辆黑色的奥迪a8轿车接到了一处隐秘的私人会所。 第一次来到这类地方,如意有点好奇。 地上铺着厚厚的手织地毯,桌椅摆设是简约飘逸的明式风格。为了彰显品位,墙上除了挂有名家字画,还悬着把系有鸦青色琴穗的伏羲式古琴。 一直等到六点半,容光焕发的张正义才飘然而至。 李如意跳下车跟在许丽莉身后围观了一圈,一边围观一边听许丽莉啧啧称奇:“艾玛,今儿是款爷们灵光一闪集体下乡体验生活来了吗,瞧这车,太他妈的骚包了!” 一辆看起来花里胡哨炫酷狂坏屌炸天的超跑,搁在这片烟雾腾腾,烧烤大排档林立的平民地界,瞧起来特别欠揍,让人恨不能上去踹两脚。 旁边已经聚集了不少满脸艳羡的吃瓜群众,眼神里夹杂着羡慕嫉妒恨的复杂情绪,对这几辆豪车尤其是这辆超跑评头论足。 李如意搜索了一下记忆,认出车标是保时捷,可即使是重生回来的她,也不记得以前见过这么炫酷的跑车。 许丽莉掏出她最新款的诺基亚手机,追星似的对着汽车左右狂拍。拍完看看图片,遗憾的不行:“光线太暗了,像素不够,完全拍不出感觉,唉,出门忘带相机了。” “这是保时捷吧?”如意问。 “对,保时捷911。”许丽莉答。 “保时捷911……好像不算太稀奇的车型吧。”李如意有点困惑。 “你懂啥?”围观群众中,一位啤酒肚大叔忍不住翻个白眼呛了李如意一句,有点小激动地讲解起来。 “你以为是普通911啊,这是限量版的911 gt1,地道的赛车血统,拿了好几回勒芒24小时耐力赛冠军呢,这个是911 gt1赛车改造后的街道版,生产数量少的可怜,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知道统共造了几辆吗,知道吗?” 大叔满脸傲娇地伸出一只粗短壮硕的肥厚巴掌:“街道版911 gt1的两个系列,全球统共只生产了25辆,想多要一辆都没有!” 如意心里嘀咕:25辆,您伸五个手指头干嘛,会算数吗。 大叔接着说:“其中一个系列,一共生产了不到5辆,咱们眼前这个就是其中一辆,今儿算是开了眼。怎么着,听我一讲,现在知道厉害了吧。”啤酒肚大叔发表完高论,得意洋洋地抱起胳膊,仿佛这辆车是他家造的。 “唉,各位大叔大爷们,拜托了您呐,离几辆车稍远点成不?我啊,最怕有黑心肠的趁人多挤在里头使坏,要是手贱给车划道痕蹭块漆什么的,咱小本生意,就是把我买了也赔不起啊。”烫着大波浪的烧烤店老板娘嘻嘻哈哈地跟大家交涉。 “卖了您?甭担心,您值钱着呢,把这几辆全买下还有得剩……”这些人中显然有几位和老板娘相熟,不失时机的与老板娘打情骂俏。 许丽莉听得失笑,压低声音说:“别看老板娘风骚,手艺可厉害,店里的烧烤确实好吃,走,外头满了,进去瞅瞅里面有没有空座,兴许今儿能围观一群活蹦乱跳的土豪呢。” 进了店,烧烤诱人的香味伴着浓浓的烟熏火燎气扑面而来,真香! 香的格外接地气儿,难怪一堆人不辞劳苦的大老远往这儿凑,生意太火爆了。 店里正当中,一张由几条桌子拼接起来的大号桌案旁,坐了一整圈穿戴富贵,吆三喝四霸气侧漏的贵公子,一手烧烤一手冰啤,撸串撸的正嗨,戳在人堆里显得格外扎眼。 李如意特意仔仔细细地多瞅了几眼,心说:敢情开限量版超跑的主儿,吃烧烤照样吃的欢啊。 “对不住啊两位,今天没地方了。”看见找座位的俩姑娘,赶回来亲自往中间桌上送烤串的老板娘表示抱歉。 许丽莉有点不甘心,在店里寻觅了一圈看有没有适合拼桌的,可惜全部爆满,座无虚席。 “走,咱们换个地儿,旁边有家也不错。”许丽莉叫上如意往外走。 “丽莉!丽莉!!”有人喊。 店里人声鼎沸,音浪嘈杂,许丽莉愣是没听见。 就要踏出店门口时,被一位忙到四脚朝天,但照旧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服务员提醒:“姑娘,您回头瞧一眼,那客人是不是喊您。” 许丽莉回头看,中间大桌上背对门口坐的一位小帅哥,正转过身来朝许丽莉热情地挥手:“丽莉,喊你半天了不理我,故意的吧。” 第50章 此为防盗章  话音刚落, 现场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小美女,没想到你还挺幽默的。” “唉, 正义兄,听见了吗,改革开放后的。” “张总,您忙活半天是不是淘澄了一堆西贝货啊,哈哈哈……” “西贝货?”张正义傲娇地撇了撇嘴, 回应众公子哥的揶揄,“切,你们懂个屁, 哥带去人的都是业内的大行家,个个眼睛毒着呢, 绝不可能看走眼。再说,他们敢坑我?” 他扯扯衣领,非常不屑的表示鄙夷:“你们这帮子人就是不学无术,这东西学问深了, 不是你们小时候玩的玻璃球。”满脸表情完全是大写加粗再加下划线的“不懂别瞎说”! 旁边的李如意却愣了, 对他们相互间的嘲讽置若罔闻。 之前她只是凭着第一眼的感觉指出事实, 说完后突然想到, 她凭什么这么肯定? 虽说她前世学的是音乐考古学,自己也是个文物鉴赏的发烧友没错。但实战经验仅限于跟导师站在古墓发掘现场边儿上干看, 或隔着博物馆厚玻璃眼巴巴欣赏, 或从各种资料上流着口水艳羡罢了。真刀实枪的文物鉴定, 她可从来没干过。 凭什么她一看到这串蜻蜓眼, 就知道是假的? %¥#@…*%@~…… 难道是重生回来后的天赋秉异,传说中粗壮长的金手指? 如果真是这样,捡垃圾是个很有前途的职业嘛。 她可以换身破旧棉袄一手小铲一手背个大口袋,去某些n朝古都所在地周边慢慢寻觅,荒山野岭,古墓老坟,借故溜达到民风淳朴的老乡家坐坐歇脚讨口水,顺便瞅瞅人家喂鸡的鸡食盆子猪食槽子啥的…… 正沉浸在美好的遐想中,许丽莉用胳膊肘捣了一下李如意,叮着耳朵嘱咐:“如意,别看这帮人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儿,来头可不小,尤其刘天昊这主儿,还有这位张总,说话别张嘴就来。” 说着从如意手中拿起珠串还给张正义,“张总,如意跟你闹着玩呢,您可别往心上去。” 张正义捞回他的宝贝蜻蜓眼:“妹子,太瞧不起你张哥了,哥是开不起玩笑那种人吗?哈哈,何况是美女……” 刘天昊不顾张正义心疼,一把抓过珠串翻来覆去研究了半天,说:“万事如意的李如意是吧……如意小美女,我觉得你刚才改革开放后那句话说的挺结实,不像开玩笑。” 李如意还没开口,许丽莉在桌下踹了她一脚。 这一脚,把李如意原本要讲的话生生踹了回去。 想想也是,人家风尘仆仆上山下乡淘澄那么些天,苦也吃了,罪也遭了,大把的银子钱也花了,心里正美的紧,何必掀开实底让一桌人跟着不开心。 反正这帮人有钱任性,权当他们去支援地方建设了…… 何况她是客,还是完全不熟的客。 不过昧着良心说反话她也做不到。如意咧了咧嘴:“刘总,我逗着玩的,您权当听一乐。” 刘天昊暂且放下对蜻蜓眼的关注,问:“如意,你哪儿人啊?” 继续查户口?李如意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还是老老实实回答:“s省。” “省会还是地方?” “省会。” “哦,那城市是个好地方,家住哪个区?” 李如意目光灼灼地笑了:“刘总,您是警察局的?不会一直问到我家的门牌号码吧。” “有何不可?”刘天昊坏坏的笑怎么看也不像好人,“s省省城,哪天回去?” “谢绝回答。” “小美女,别想多了,我正好要去s省省城办点事,时间合适的话可以捎着你。” “哎呦,刘总,您不是要动用专机吧。”旁边一位公子哥冲刘天昊挤了下眉眼,被刘天昊啐了一口。 他正要锲而不舍的继续追问,一抬头,看见走进烧烤店的那个欣长身影,站起来招手:“云飞,这边……你整天瞎忙什么呢,这么久才到,我以为你车开到西伯利亚去了。” 李如意跳下车跟在许丽莉身后围观了一圈,一边围观一边听许丽莉啧啧称奇:“艾玛,今儿是款爷们灵光一闪集体下乡体验生活来了吗,瞧这车,太他妈的骚包了!” 一辆看起来花里胡哨炫酷狂坏屌炸天的超跑,搁在这片烟雾腾腾,烧烤大排档林立的平民地界,瞧起来特别欠揍,让人恨不能上去踹两脚。 旁边已经聚集了不少满脸艳羡的吃瓜群众,眼神里夹杂着羡慕嫉妒恨的复杂情绪,对这几辆豪车尤其是这辆超跑评头论足。 李如意搜索了一下记忆,认出车标是保时捷,可即使是重生回来的她,也不记得以前见过这么炫酷的跑车。 许丽莉掏出她最新款的诺基亚手机,追星似的对着汽车左右狂拍。拍完看看图片,遗憾的不行:“光线太暗了,像素不够,完全拍不出感觉,唉,出门忘带相机了。” “这是保时捷吧?”如意问。 “对,保时捷911。”许丽莉答。 “保时捷911……好像不算太稀奇的车型吧。”李如意有点困惑。 “你懂啥?”围观群众中,一位啤酒肚大叔忍不住翻个白眼呛了李如意一句,有点小激动地讲解起来。 “你以为是普通911啊,这是限量版的911 gt1,地道的赛车血统,拿了好几回勒芒24小时耐力赛冠军呢,这个是911 gt1赛车改造后的街道版,生产数量少的可怜,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知道统共造了几辆吗,知道吗?” 大叔满脸傲娇地伸出一只粗短壮硕的肥厚巴掌:“街道版911 gt1的两个系列,全球统共只生产了25辆,想多要一辆都没有!” 如意心里嘀咕:25辆,您伸五个手指头干嘛,会算数吗。 大叔接着说:“其中一个系列,一共生产了不到5辆,咱们眼前这个就是其中一辆,今儿算是开了眼。怎么着,听我一讲,现在知道厉害了吧。”啤酒肚大叔发表完高论,得意洋洋地抱起胳膊,仿佛这辆车是他家造的。 “唉,各位大叔大爷们,拜托了您呐,离几辆车稍远点成不?我啊,最怕有黑心肠的趁人多挤在里头使坏,要是手贱给车划道痕蹭块漆什么的,咱小本生意,就是把我买了也赔不起啊。”烫着大波浪的烧烤店老板娘嘻嘻哈哈地跟大家交涉。 “卖了您?甭担心,您值钱着呢,把这几辆全买下还有得剩……”这些人中显然有几位和老板娘相熟,不失时机的与老板娘打情骂俏。 许丽莉听得失笑,压低声音说:“别看老板娘风骚,手艺可厉害,店里的烧烤确实好吃,走,外头满了,进去瞅瞅里面有没有空座,兴许今儿能围观一群活蹦乱跳的土豪呢。” 进了店,烧烤诱人的香味伴着浓浓的烟熏火燎气扑面而来,真香! 香的格外接地气儿,难怪一堆人不辞劳苦的大老远往这儿凑,生意太火爆了。 店里正当中,一张由几条桌子拼接起来的大号桌案旁,坐了一整圈穿戴富贵,吆三喝四霸气侧漏的贵公子,一手烧烤一手冰啤,撸串撸的正嗨,戳在人堆里显得格外扎眼。 李如意特意仔仔细细地多瞅了几眼,心说:敢情开限量版超跑的主儿,吃烧烤照样吃的欢啊。 “对不住啊两位,今天没地方了。”看见找座位的俩姑娘,赶回来亲自往中间桌上送烤串的老板娘表示抱歉。 许丽莉有点不甘心,在店里寻觅了一圈看有没有适合拼桌的,可惜全部爆满,座无虚席。 “走,咱们换个地儿,旁边有家也不错。”许丽莉叫上如意往外走。 “丽莉!丽莉!!”有人喊。 店里人声鼎沸,音浪嘈杂,许丽莉愣是没听见。 就要踏出店门口时,被一位忙到四脚朝天,但照旧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服务员提醒:“姑娘,您回头瞧一眼,那客人是不是喊您。” 许丽莉回头看,中间大桌上背对门口坐的一位小帅哥,正转过身来朝许丽莉热情地挥手:“丽莉,喊你半天了不理我,故意的吧。” 许丽莉扑哧一笑:“嗨,赵哥,你怎么在这儿。” 赵宇航站起身:“我这不是跟一群哥们来吃烧烤吗,怎么着,看见我在,转身就要走?” 许丽莉摊摊手:“没办法,这不是没地方了么。” “谁说没地方,”赵宇航立马扯起大嗓门吆喝一声“老板娘,给这边加把椅子!” 许丽莉赶紧摆手:“别介,不掺和你们了,我还带着位朋友呢。” 赵宇航这才发现许丽莉身边的李如意:“你朋友?好啊,一起呗,老板娘,加两把椅子!” 他回身跟那群公子哥们眉花眼笑地使了个眼色,“哥哥诶,委屈一下您,挤挤挪个地儿。” 刹那间,地方挪开,椅子加好。许丽莉被赵宇航殷勤地让在身边,自豪地介绍:“给各位引荐一下,这是我亲女朋友许丽莉,华国音乐学院的高材生,大才女!” “幸会幸会。” “哎吆老赵,可以啊你,难怪整日不近女色,原来藏着位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久仰久仰,赵哥,今儿要不是碰上,你想瞒弟兄们到什么时候。” “哎呦,我最崇拜音乐家,才女,等会儿能给我签个名吗?” “别听他瞎掰,”许丽莉拉上李如意大大方方的一笑落座。 “赵宇航,谁是你女朋友,还亲女朋友,通知过我吗,说话不怕闪了舌头。”她也不客气,接过赵宇航双手递过来烤的吱吱冒油的肉串儿,分一半给李如意。 “隆重介绍,这位是我朋友,李如意。” “认识一下,我叫许丽莉,”许丽莉大大方方地伸出手,“回去好好复习文化课,师姐看好你哦,加油!” “许……师姐好!”李如意握住她的手,心说我也想早点做回你的学妹,“师姐,可以请你吃顿饭吗,如果行的话,你什么时候有空?” 跟上辈子一样,两人见面就觉得彼此投缘。重生归来,李如意特别想早点熟识这位好基友。 “嗯,”许丽莉看了看走廊上还在候考的考生,“我也想跟你吃个饭聊聊天,可今天不行,你看还有这么人没考呢,估计晚上得加班。明晚怎么样,要是明晚没安排,咱们约起来,你住哪儿?” “明晚行,我就住在音乐学院对面的地下公馆。” “地下公馆?你住那儿啊,哈哈,离这儿距离近,挺方便的。”许丽莉爽朗地笑了。 “地下公馆”是个戏称,真名叫“光明旅社”。但光明旅社其实一点不光明,因为它是由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为防备对手对华国进行“毁灭性核打击”,全民备战“深挖洞”时挖掘的防空洞而改造的旅店。 因为绝大多数客房深入地下,旅店内终年阴暗潮湿。即使24小时开启不太灵光的通风设备,还是弥漫着一股年代久远、腌渍透彻的霉味。 第51章 VIP坐票 此为防盗章  他扯扯衣领, 非常不屑的表示鄙夷:“你们这帮子人就是不学无术,这东西学问深了,不是你们小时候玩的玻璃球。”满脸表情完全是大写加粗再加下划线的“不懂别瞎说”! 旁边的李如意却愣了, 对他们相互间的嘲讽置若罔闻。 之前她只是凭着第一眼的感觉指出事实,说完后突然想到,她凭什么这么肯定? 虽说她前世学的是音乐考古学, 自己也是个文物鉴赏的发烧友没错。但实战经验仅限于跟导师站在古墓发掘现场边儿上干看,或隔着博物馆厚玻璃眼巴巴欣赏,或从各种资料上流着口水艳羡罢了。真刀实枪的文物鉴定,她可从来没干过。 凭什么她一看到这串蜻蜓眼, 就知道是假的? %¥#@…*%@~…… 难道是重生回来后的天赋秉异,传说中粗壮长的金手指? 如果真是这样,捡垃圾是个很有前途的职业嘛。 她可以换身破旧棉袄一手小铲一手背个大口袋, 去某些n朝古都所在地周边慢慢寻觅, 荒山野岭, 古墓老坟, 借故溜达到民风淳朴的老乡家坐坐歇脚讨口水,顺便瞅瞅人家喂鸡的鸡食盆子猪食槽子啥的…… 正沉浸在美好的遐想中,许丽莉用胳膊肘捣了一下李如意,叮着耳朵嘱咐:“如意, 别看这帮人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儿, 来头可不小, 尤其刘天昊这主儿, 还有这位张总, 说话别张嘴就来。” 说着从如意手中拿起珠串还给张正义,“张总,如意跟你闹着玩呢,您可别往心上去。” 张正义捞回他的宝贝蜻蜓眼:“妹子,太瞧不起你张哥了,哥是开不起玩笑那种人吗?哈哈,何况是美女……” 刘天昊不顾张正义心疼,一把抓过珠串翻来覆去研究了半天,说:“万事如意的李如意是吧……如意小美女,我觉得你刚才改革开放后那句话说的挺结实,不像开玩笑。” 李如意还没开口,许丽莉在桌下踹了她一脚。 这一脚,把李如意原本要讲的话生生踹了回去。 想想也是,人家风尘仆仆上山下乡淘澄那么些天,苦也吃了,罪也遭了,大把的银子钱也花了,心里正美的紧,何必掀开实底让一桌人跟着不开心。 反正这帮人有钱任性,权当他们去支援地方建设了…… 何况她是客,还是完全不熟的客。 不过昧着良心说反话她也做不到。如意咧了咧嘴:“刘总,我逗着玩的,您权当听一乐。” 刘天昊暂且放下对蜻蜓眼的关注,问:“如意,你哪儿人啊?” 继续查户口?李如意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还是老老实实回答:“s省。” “省会还是地方?” “省会。” “哦,那城市是个好地方,家住哪个区?” 李如意目光灼灼地笑了:“刘总,您是警察局的?不会一直问到我家的门牌号码吧。” “有何不可?”刘天昊坏坏的笑怎么看也不像好人,“s省省城,哪天回去?” “谢绝回答。” “小美女,别想多了,我正好要去s省省城办点事,时间合适的话可以捎着你。” “哎呦,刘总,您不是要动用专机吧。”旁边一位公子哥冲刘天昊挤了下眉眼,被刘天昊啐了一口。 他正要锲而不舍的继续追问,一抬头,看见走进烧烤店的那个欣长身影,站起来招手:“云飞,这边……你整天瞎忙什么呢,这么久才到,我以为你车开到西伯利亚去了。” 上辈子被人呛了后,她永远是憋着一肚子火朝挑衅自己的人干瞪眼,嘴唇哆嗦着死活接不上话。 总得到事过以后,方能后知后觉的脑补出一长串反驳神句,懊恼地要死——当时为啥没想到?这几句要说出来,保证当场噎死对方。 这辈子,她绝不能犯以往的错误,要全方位多角度好好琢磨,先发制人,打好此生第一枪! 呵呵,不好意思,姐今天要拿你这枚目中无人的傲娇帅哥练练手,权当祭旗。 还没琢磨好,云飞为躲开一条疯狂横蹿马路的喵咪一脚急刹。 因为惯性,车里所有未固定的物品一片稀里哗啦,包括忘系安全带的李如意,身体猛地前冲,脑门差点磕到前玻璃上。 苍天啊,你会不会开车啊!如意没看见夜色中狂奔的小动物,以为云飞是故意的。 惊魂未定,她的手机铃声在最高音量上突然爆响,诺基亚的经典款铃声欢乐歌唱,在这个密闭的狭小空间内显得格外嘹亮。低头一看,是家里的号码。 不胜其扰!云飞忍不住瞪了李如意一眼。 如意一看时间:啊,糟了,十点半了!对李家刻板的作息规律而言,这已经是很晚的时间了。老爸老妈肯定往房间反复打过电话,寻不着人急坏了。 按父母刨根究底的惯性,尤其牵扯到女儿的人身安全问题,一定会要求她详细地汇报当前行踪。 若说她正坐在师姐车内,很可能让师姐许丽莉接一下电话,在表示感谢的同时,核对信息真实性,若如此,那就尴尬了。 但若实话实话,交待自己正坐在辆陌生男子的车里往地下公馆回返……呃,估计她干了一辈子公检法的老爸李俊杰,能在瞬间推论出几十种可能发生的,涉嫌坑蒙拐骗凶杀绑架的惊险刺激场面。 犹豫的功夫,如意接电话的时间就晚了点。 情绪不佳的云飞被这个高亢明亮、没完没了的讨厌铃声刺激的要炸,他勉强忍住火气,语气非常不友善:“不想接的话,麻烦请扣掉!” 如意瞪了他一眼,正欲回嘴,手机铃声戛然而止。但紧接着,爹妈第二通电话的铃声催命般响起。若再没人接,预计李爸会报警。 在云飞愤怒地瞠视下,如意赶紧按下接听键:“妈,哦,爸爸。” 电话终于接通,心焦火燎的李爸气冲冲地抛出一连串问题:“如意,怎么回事,为什么还没回到住处,你现在到底在哪儿?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和什么人在一起……” 质量顽强到关键时刻可以拿来当砖头使的老式诺基亚,听筒音量犹如大号扩音器,电话那边的每一字每一句,尽数妥妥帖帖地传入云飞耳中。 大概觉得李爸情急之下措辞太过严厉,妈妈林诗涵劈手夺过电话:“如意,别怪爸爸着急,这么晚了,你一个单身女孩在外让人不放心……” 李如意好歹寻了个空隙塞进话,带着点撒娇的语气:“妈,我就在回旅店的路上呢,红灯太多,嗯,不然早到了,您二位别着急,我都这么大了,肯定丢不了。” 安静的车厢内,如意与父母的对话清晰地送入云飞耳朵。不知为什么,此时此刻,让他觉得胸中有点酸涩,泛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滋味。 李爸:“回去路上?等红灯?这时候没有公交车了吧。”电话那头的李爸似乎侧耳听了听如意身边的环境,“为什么这么静?到底是在车上还是待在别的房间内!”听李爸的口声,已经开始高度怀疑女儿的行踪有问题了。 李如意赶紧交待:“爸,我是在车上,车正开着呢,啊?哦,不是师姐的车,这么晚了,没好意思麻烦师姐送我……我是打车回去的,嗯,打了个出租……” 这句话说的有点心虚,如意悄悄瞥了云飞一眼,发现那位脸上正浮起一缕似笑非笑的神气。 “出租?”李爸的职业警惕性立马高度提升,“是正规出租还是黑出租,你看清楚了吗?” “肯定是正规出租,什么,哪个公司?哦……没看清,黑出租……不能吧,啊?让司机师傅接电话,爸,我觉得这样不太好,我……” “不行!必须让司机接电话,否则爸爸不放心!”李爸的语气没有丝毫妥协余地。 “我……”李如意的声音顿时低了八度,她哀怨地看了云飞一眼,但对方正表情暧昧地目视前方,对李如意求救的眼神不理不睬。 到了这个份上,如意只好低声下气的屈尊相求,她捂住手机话筒:“云……云先生,麻烦您能替我接个电话吗……我说自己在出租车上,爸妈不放心。” 她声音越说越小,越说越虚。唉,早知这会儿,何必刚才,幸亏没开启狂轰滥炸式的怼人模式,不然现在…… “如意!”电话那头的李爸急了,“你怎么回事!你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不敢说?是不是遇到危险了……” 李如意把心一横,厚着脸皮把诺基亚塞到云飞耳边。 云飞同志阴阳怪气地接了一句:“对不起,开车不能接电话。” “爸,司机师傅说开车不能接电话,您听到了吗,啊?必须接电话,靠边停一下?车牌号码……”如意冷汗快下来了,她无助地抱着手机呆看云飞,心说这家伙保证记仇,多半是要见死不救了。 恰好又遇红灯,云飞伸出右手,意思是电话给他。 如意耷拉着耳朵,几乎是双手奉上,就差抱拳磕头了。 云飞的声音很好听:“您好!嗯,对,是有个女孩在我车上,正往光明旅店方向走,路上红灯有点多……”说着,他大概听出李爸是真急了,特意打开车窗,按了两声喇叭。 车窗外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声一下涌进车厢,送入手机听筒。李爸确定女儿确实在开动的车上而不是在某处可疑的房间内,终于放下半颗心。 云飞重新关上车窗,继续接受盘问:“出租公司?哦,没错,我是黑出租,就是传说中的黑车,晚上出来拉个活赚点外快……什么?车牌号,先生,您不会举报我吧,您要是举报我……” 听云飞说自己是黑车,李如意脸都白了。妈呀,在她老爹眼里,看谁都有犯罪分子的潜质,这位干嘛非说自己是黑出租呢。 如意可怜巴巴地缩着肩膀,做了个泪汪汪的表情。 第52章 惦念 此为防盗章  终于结束通话的李如意缩着脖子, 尴尬症都快犯了:“云先生, 对不起, 您千万别生气, 我爸的职业病……” “没事, ”云飞表现的很大度,“我理解, 可怜天下父母心。”说到“父母心”三字, 他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车内稍稍安静了一会。 “还要说声对不起,”如意鼓足勇气,嚅嗫着小声开口,“为我刚上车时……对你的态度。” 云飞看了她一眼。 一直沉浸在不良情绪中无法自拔的云飞, 经李如意这么来回一搅合, 意外感觉松快了不少。 他沉默了一会:“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的态度很傲慢, 很冰冷?” 如意犹豫了一下点头:“嗯, 跟你在烧烤店时……很不一样。” 恰好有suv开着明晃晃的远光大灯从对面驶来, 云飞眯起眼睛,侧头躲避刺目的光线。 等视力恢复,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舒服些, 慢条斯理地发表了一番高论。 “姑娘,你要记得, 当一个人站在你面前时, 其实是带着他的全部过往——包括人生阅历、成长经验, 从前发生的, 刚刚发生的, 以及所有好的、不好的、想要、不想要的一切,糅淬成一个复杂多面的整体。你面对的,其实是一个人的全部。” “为了自我保护,人往往会下意识的根据场合需要,随机播放他自认为合适的一面。当然,会有失控的时候。” 李如意毕竟念过博士,也算博览杂书的人。这番话听得她心里一动,直觉对方不像他在撸串时表现出的玩世不恭、吊儿郎当。 “我也向你道歉,”云飞牵了牵嘴角,“其实我对女士一向尊敬,无论从一岁还是到一百岁开外,力求保持绅士风范,今天连招呼都没打,呃,的确有点过分。” 云飞躲开一辆强行并线的车,“估计你看我吃饭前后判若两人的表现,会以为我人格分裂。”说完,他爽朗地笑了。 云飞的声音富有磁性,笑声坦荡好听,如意终于有点释怀的感觉了。 “你父母好像很紧张你?”云飞问。 “对,他们很疼爱我,恨不能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只要力所能及的全都给我。” 云飞的笑容意味深长,停了一会儿才说:“你的家庭教育……挺有意思。” “挺有意思?”如意一愣,挺有意思是什么意思? “父母对你的要求很严格吧。” 这倒是的。如意大略回顾了一下过往经历:“父母希望我能成为一个优秀的人,最好是类似国家栋梁那种……”说着说着,她有些无精打采,萎靡不振。 “听口气,你好像对自己很失望。” “岂止是失望……”如意黯然神伤,尤其想起前世捅的那个无法原谅的特大号娄子。 “你是不是受过什么打击?嗯,或者换个说法,受过某种巨大创伤之类的?” 咦?这是在展开一场真心话大冒险式的心理调查吗?如意眨了眨眼睛,本能地抗拒,没有回答。 “看来是了,”云飞故意忽略如意的目光,“人们逃避的往往是不愿面对的真相。”他嘴角泛起一丝自嘲的笑,“包括我自己。” “你?”如意没想到云飞把话题扯回他自己身上,“你有不开心的事?” “本来有,现在好了。” 如意带着探究的神情观察了云飞一会:“你凭什么说我受过创伤?” “凭什么?哦,显而易见,焦躁、易怒、怯懦、胆小、缺乏独立性、神经质、反应过激、无理取闹……”云飞罗列着长串名单,非常不厚道地笑了。 如意的嘴巴随着名词堆叠逐渐张成了o型,啊啊啊!这家伙好可恨,还是不说话的时候可爱些,自己有那么糟糕吗?她好想伸手打他一下,想想不熟,还是算了。 尽管没回呛,但她脸上的表情特别沮丧——原来自己在别人眼里是这幅形象,真是糟糕透顶。 “你是不是很少得到鼓励?”云飞敏锐的察觉到对方的情绪。 如意想了想:“鼓励?好像……没办法,我总把事情弄得一团糟,然后让所有人失望,都是我自己的问题。”她垂下脑壳,声音越说越低。 车忽然停了,停得非常平稳。如意抬头一看,原来是地下公馆到了。 “以后坐车要系安全带,”云飞挥了挥手,“小美女,再见!” “谢谢你送我。”如意心里感叹时间过得好快。 “请问,需要为你开车门吗?” “当然不用,这么晚辛苦您了,谢谢你,再见!” “哦,对了,”看着正要下车的如意,云飞提出表扬,“你今天没跟他们去玩下半场是对的,记住,珍爱生命,远离纨绔。” 如意一笑:“谢谢提醒,晚安。”她挥手下车,急匆匆跑了几步,回头见时发现云飞的车还没开动,又转身挥了挥手,才急火火地跑入地下公馆。 她得赶紧给父母打电话报平安,不然爹妈会守着电话机无法入眠。 打完电话,如意一个人呆呆地坐在窄小潮湿的客房内,回想着刚才在车上与云飞的对话。 他的那些话,貌似漫不经心,然而越仔细琢磨,越发觉句句触动到她内心深处。 唉,如果能做朋友就好了。但对方丝毫没有与自己保持联系的意思,还劝诫她“珍爱生命,远离纨绔。” 可你不是纨绔啊,如意心烦意乱地趴在床上,无心洗漱。 云飞发动车辆不到五分钟,手机响了,电话那边,是气急败坏的张正义:“云飞,你送下那个女孩了吗?” 不能收?正好,可以有个弥补的机会。 张总故作高深地歪着脑袋想了想:“也是,你住的那个地方……带这些现金太危险,明天还得坐火车,回家也没法儿跟父母解释,这样好了,反正早晚的事儿,明天我让人给你办张工资卡,存上送过去。” “工资卡?”如意一愣,协议还没签,这算提前上岗吗。 “咳咳,”刘天昊阴阳怪气地咳嗽两声,桌底下悄悄踢他一脚不算,还免费赠送超大号白眼:“那啥,不准用糖衣炮弹腐蚀我们祖国的花朵哈,给卡?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让人有点浮想联翩啊。” “我给员工办工资卡,你有意见?” “意见很大。”嘿,就你小子这点花花肠子,当我眼瞎? “保留着吧。”张正义面无表情,衣冠楚楚,泰然自若。 “这样吧,”如意可不想啥活儿还没干,手里先多一张莫名其妙的卡,“工资卡到时候再说,这个……张总既然已经诚心诚意拿出来了,我若一点不收,太不识趣。拿一个数就好,对我来说已经不少了,加上昨天给的,缴完今年学费都有得剩了。” 虽然后面的话说的斩钉截铁,但如意一字一句都是扎心揪肺的感觉:“除此之外,多一分不能要,不然兼职的事咱就免谈了。” 嘤嘤嘤……她竟然拒绝了五万块钱?真不敢相信这种鬼事是她自己干的。 送到嘴边的肉居然能忍住不吃?这姑娘有点意思。直到这会儿,张正义几位才真正对李如意刮目相看。 君子爱财取之以道,吃相难看的,他们见识的实在太多了。 “既然你坚持,就依你吧。”作风一贯强硬的张总做出了难得的让步。 来日方长,时间对他有利,这种事不能着急,得慢慢儿来。毕竟面儿上他是位有耐心、有品位的高雅绅士。 云飞看了看表:“时候不早了,李家的家教我是领教过的,两位首长早休息,我负责把李小姐送回去。” 云飞送?如意心中一喜。 “云——飞。”张总一字一顿,颇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今晚的事从开始就透着不对劲,他正打算等如意离开以后跟云飞秋后算账呢,这小子居然想跑。 “你留下,让司机送。” “别,就你那几个一板一眼的宝贝司机,丑话说在前头,若不巧撞上她亲爹的盘问,呵呵,后果自负。” 昊哥忍不住了:“如意,你都这岁数了,家里管的太严了吧。” “做父母的不是都这样吗?”惊奇的反而是如意。用她爹妈的话讲,女孩总让人多担一份心。 “走吧,九点过五分了,”云飞催促,“我可不想再装一次黑车司机,上次连车牌号码姓名地址身份证手机号差点全查了一遍。” 如意听得有点尴尬。张、刘两位已然愣了。乖乖,这是21世纪的现代社会吗,家教严到这种程度,让人有种跨越时空的错觉。 再次坐上云飞的高尔夫,如意记得先系安全带。 嘘,好累,跟张正义这种老谋深算的人斗智斗勇真不容易。要不是云飞他俩及时出现,今晚最后能谈成什么局面……难说。 第53章 陈年大案 此为防盗章 一言不合就重生?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梦游?妄想症?平行世界?还是因为压力太大潜意识启动自我保护机制, 为逃避现实干脆精神分裂而出现的幻觉? 李如意脑海中瞬间涌入无数狂想。 “你没事吧?”许丽莉发现了她的异常, “你脸色不太好。” “我……”青春版好基友许丽莉正活生生站在自己对面,能说能跑会喘气, 精神分裂者的世界能真实到这种程度? “请问, 我可以……去下洗手间吗?” 许丽莉皱眉想了想:“那你得快点。” 得到允准的李如意手脚笨拙的绕开桌椅走出门。看清走廊上的场景后, 一颗心如撞鹿般越跳越快。她低下头,像怕被认出似的飘飘忽忽朝洗手间快步走去。 她不用带路, 因为她太熟悉这个地方了。在这儿, 她念过四年大学,三年硕士,整整耗费了七年时光。 对着洗手间墙上那面被水汽锈蚀的边缘略显斑驳的镜子,李如意在呆立了一会儿后,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疼! 非常疼! 这不是幻觉,不是做梦,更不是精神分裂或发了疯, 她是真的重生了。 镜子里的自己青涩稚嫩,没修整的眉毛乱的像团草,胶原蛋白丰盈的脸蛋上,妆画得惨不忍睹——当年她的审美是有多糟糕。 黑色羽绒服内,打算面试穿的藏青色开衫显得她老气横秋,无精打采。 回想当时,选这件衣服是为了衬托一种“沉稳持重”的气质, 让考官觉得自己是下定决心“板凳要坐十年冷, 文章不写半句空”誓将毕生精力奉献给伟大学术事业的正经考生。 “脑子有病!” 憋不住骂自己句粗话后, 前世的记忆滚滚而来。 李如意扶墙稳了会儿神。 她的心在咚咚狂跳,血液在全身血管里汹涌流淌,她几乎能听见自己体内血流湍急的呼啸声。 上辈子,她活的太窝囊了! 再来一回,她的人生必须变个样! 她不能再被人欺负!不能在替自己争取利益时瞻前顾后、缩手缩脚;不能再以“孔融让梨”为至高无上的美德,事实证明不仅没人领你情,还会把你手上最后一个梨子抢走。 她不能在需要自己发光发热时胆寒退却,不敢表达;不能再像个傻子二百五似的遇事只会忍气吞声,暗中饮泣,然后劝自己“吃亏是福”。 她不会再自诩清高,摆出一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谈钱伤逼格的臭脸,结果辛辛苦苦博士念完连半年房租都付不起。 如果这会儿时间够,她还能列一百条! 往事不堪回首,她过得是有多窝囊……她受够了! 李如意双手撑着洗脸台,瞪大眼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不过,现在的她没时间缅怀过去,她得先把眼前这场面试应付过去。 不,不是应付,既然上天开眼,给她个重来一次的机会,她绝不能重复上辈子的命运,比如复读。 她要扭转乾坤,把当年考砸过的这场面试考好,改变命运轨迹,提前一年上大学! 提前一年上大学就可以…… 如意嘴角浮起个不太纯良的笑。 神思飞了五秒后,如意不敢耽误。她看看镜子里的妆容,就着水池边的洗手液洗干净脸。面色苍白不要紧,她揉搓着脸蛋原地跳啊跳,强迫自己在最短的时间内打起精神,同时咬咬嘴唇,让嘴唇看起来有点血色。 头发跳毛了,她用手指蘸点水拢拢碎发,把低矮的麻花辫打散梳成高高的马尾。脱下那件让她看起来老十岁的藏青色开衫,宁愿只穿一件白衬衫应考。 照照镜子,虽然打扮简单,但胜在干净清爽,十七岁的青春无敌。 “李如意,你快点,八组的五位同学已经考完两个了,第三个刚进去,就剩你和另一位同学了!”考场服务的许丽莉急匆匆追杀到了卫生间。 看见她,如意有种发自内心的亲切感。 “只穿一件衬衣考试?”大冬天的,许丽莉看着都替她冷。 “嗯,”如意笑了笑,“没事,我不冷。” 许丽莉一边带着如意往候考区走,一边从自己的小鹿花色毛衫内解下一条漂亮昂贵的丝巾:“戴上这个吧,能暖和点,也衬脸色……哈哈,如果你不嫌弃。” 如意感激的接过丝巾:“谢谢你。”不得不感叹,人与人的缘分啊。 面试包括三个环节:1、考官提问,了解考生的音乐理论素质和文史哲等基础知识;2、演唱一首地方民歌或戏曲;3、演奏三首有相应难度要求的钢琴作品,包括一首练习曲、一首乐曲和一首赋格曲。 等待进场的功夫,李如意翻出了背包内随身带的钢琴谱。上辈子考试因为紧张,她哆里哆嗦的一遍遍断在琴上,最终是含着眼泪告别了考场。 她仔细温习了一遍琴谱,时间刚好够。 重新走进面试考场的李如意扬起眉毛,舒展肩膀。白衬衣,小黑裙,那条绚丽的丝巾为她增色不少。她知道,礼貌与微笑是女孩最好的装扮。 看到这个朝气蓬勃,笑容灿烂、青春洋溢的女孩走进考场,疲惫不堪的考官们感到眼前一亮。 面试开始,考官们问了她几个问题。对念过博士的如意而言,这些问题不过是小菜一碟。答题过程中她始终面带微笑,谈吐儒雅,对答如流。 几位考官心里揣摩:功底不错,态度也好,是个好苗子。 演唱环节,李如意大大方方的唱了段越剧《红楼梦》里的《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她左一句男声贾宝玉,右一句女声林妹妹,演绎的丝丝入扣,声情并茂。有个考官忍不住笑问:“跟名家学过越剧?” 李如意笑了:“跟妈妈学过一点。”实际上她妈妈只是喜欢听戏而已。 钢琴演奏环节。 李如意坐在考试用的斯坦威钢琴前,对着黑白琴键沉默了一会儿。 她从小被按在琴凳上哭唧唧的练琴,牺牲了几乎所有周末和别的小朋友玩耍的时光。因为老师说她有天赋,父母更期望她长大后能成为一名优秀的钢琴演奏家。 在名师严苛的要求下,个性敏感、懦弱,很少得到鼓励的如意在第一次演出失败后,不可逆转的形成了条件反射式的晕场。无论私底下演奏的再好,只要有听众,保准砸锅,不断在台上都算万幸。 这就是她最终改弦易辙,选择音乐学理论专业的原因。 “开始吧。”考官催促。 第一首是肖邦的《c小调“革命”练习曲》。 双手放上琴键时,如意内心有些惶恐,还未能从昔日阴影中彻底摆脱出来。但自从第一串音流在指尖下流淌出后,有一种她从未体验过激情在她体内缓缓升起,越燃越爆。 她的双手像被施展过魔法,在琴键上飞舞奔跑,释放出烈火般炽烈的音符。湍急滚动的音流和刚毅的曲调爆发出浩浩荡荡的猛烈咆哮,像只不屈的海燕在大海的波涛里搏斗、飞翔。有那么一刻,她感到自己融化在了音乐里。 演奏完,李如意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她模糊意识到,现在的自己跟过去不太一样。 为了证实猜想,在得到考官允准后,她立刻开始演奏第二首作品:贝多芬的《f小调“热情”奏鸣曲》。 她感到有一股说不清源头的洪荒之力在身体内滚滚流动,比演奏第一首练习曲时来的更澎湃更汹涌。 她试着不去按捺这股力量,而是顺从地跟随它自然流淌。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奏响了音乐主题,在这台稍嫌老旧的斯坦威钢琴上以光芒四射的激情,用音乐迸发出规模宏伟,气势磅礴的热情呼喊。 考官们有点发愣,场外候考的考生和服务人员已然听呆了。 因为时间关系,主考官忍痛打断了李如意的演奏。最后一首作品只象征性地听了个开头。 “我想问一下,”主考官推了推眼镜,“你兼报钢琴系了?” “没有,我只报考了本专业。”如意如实回答。 “知道了。”主考官点点头,示意她可以离开。 走出考场的李如意在一众如看视英雄般的目光里匆匆穿过。 其实她自己的惊讶比旁观者更甚——上辈子,即使在状态最佳之时,她也从没演奏的如此精彩。 那种隐隐约约的感觉在李如意心中变得愈来愈强烈——她的技能,可能远不止这样。 自从把那架价值连城的国宝玉磬撞毁后,李如意在蓝星网民最想掐死的人类祸害精榜单上,实力碾压一众臭名昭着的毒枭恶棍杀人魔,名列第一。 谁让华国人多呢,她现在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激起全民愤慨的人民公敌。 “千古罪人李如意”、“李婊|子滚粗来谢罪”、“论李贱人的一千种死法,新死法楼下继续补充”、“开启全民搜索,活捉祸害精!”、“八卦小马甲之扒皮李如意”,诸如此类的热帖在各大论坛微博朋友圈持续刷屏,热度不减。 愤怒的网友连她上幼儿园时吃不净盘子,从小浪费国家粮食的事都揪了出来。凡她待过的地儿,一切经历被扒了个底朝天,有的没的真的假的反正只要是屎盆子,往她头上扣准没错。 金巧颜恰逢其时地接受了几家媒体专访,镜头上的她长发披肩、楚楚可怜,朦胧美的花仙子裙,捏一条真丝双面绣的手帕,欲语还休,泫然欲泣。 被采访记者“逼问”出昔日老同学用各种下流手段抢夺自己未婚夫——乐坛巨星杨鸣轩的斑斑劣迹后,金巧颜一边隐忍状拭泪,一边对着镜头真诚表达:愿李如意从这件事后接受教训,正视过错,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妈卖批!”看见这段报道的李如意被彻底惊呆了——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可以把自己干的龌蹉事添油加醋反咬一口栽赃到受害者身上,她不怕下雨遭雷劈? 一石激起千层浪,新一轮的热帖画风愈发清奇:“脑残李的小三养成记”,“求问:以李狐狸精的智商,她是怎么考上博士的”,“悲愤!被潜规则葬送的国宝”…… 第54章 炽热表白 此为防盗章  哈哈哈哈, 开玩笑,她刚撞毁了一件极其珍贵的国宝, 是个摧毁人类文化遗产, 24小时等候政府传唤,恨不能自杀谢罪, 欠债五亿英镑的超级倒霉蛋。 一言不合就重生?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梦游?妄想症?平行世界?还是因为压力太大潜意识启动自我保护机制, 为逃避现实干脆精神分裂而出现的幻觉? 李如意脑海中瞬间涌入无数狂想。 “你没事吧?”许丽莉发现了她的异常, “你脸色不太好。” “我……”青春版好基友许丽莉正活生生站在自己对面, 能说能跑会喘气, 精神分裂者的世界能真实到这种程度? “请问,我可以……去下洗手间吗?” 许丽莉皱眉想了想:“那你得快点。” 得到允准的李如意手脚笨拙的绕开桌椅走出门。看清走廊上的场景后, 一颗心如撞鹿般越跳越快。她低下头, 像怕被认出似的飘飘忽忽朝洗手间快步走去。 她不用带路,因为她太熟悉这个地方了。在这儿,她念过四年大学, 三年硕士, 整整耗费了七年时光。 对着洗手间墙上那面被水汽锈蚀的边缘略显斑驳的镜子,李如意在呆立了一会儿后,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疼! 非常疼! 这不是幻觉,不是做梦, 更不是精神分裂或发了疯, 她是真的重生了。 镜子里的自己青涩稚嫩, 没修整的眉毛乱的像团草, 胶原蛋白丰盈的脸蛋上, 妆画得惨不忍睹——当年她的审美是有多糟糕。 黑色羽绒服内,打算面试穿的藏青色开衫显得她老气横秋,无精打采。 回想当时,选这件衣服是为了衬托一种“沉稳持重”的气质,让考官觉得自己是下定决心“板凳要坐十年冷,文章不写半句空”誓将毕生精力奉献给伟大学术事业的正经考生。 “脑子有病!” 憋不住骂自己句粗话后,前世的记忆滚滚而来。 李如意扶墙稳了会儿神。 她的心在咚咚狂跳,血液在全身血管里汹涌流淌,她几乎能听见自己体内血流湍急的呼啸声。 上辈子,她活的太窝囊了! 再来一回,她的人生必须变个样! 她不能再被人欺负!不能在替自己争取利益时瞻前顾后、缩手缩脚;不能再以“孔融让梨”为至高无上的美德,事实证明不仅没人领你情,还会把你手上最后一个梨子抢走。 她不能在需要自己发光发热时胆寒退却,不敢表达;不能再像个傻子二百五似的遇事只会忍气吞声,暗中饮泣,然后劝自己“吃亏是福”。 她不会再自诩清高,摆出一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谈钱伤逼格的臭脸,结果辛辛苦苦博士念完连半年房租都付不起。 如果这会儿时间够,她还能列一百条! 往事不堪回首,她过得是有多窝囊……她受够了! 李如意双手撑着洗脸台,瞪大眼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不过,现在的她没时间缅怀过去,她得先把眼前这场面试应付过去。 不,不是应付,既然上天开眼,给她个重来一次的机会,她绝不能重复上辈子的命运,比如复读。 她要扭转乾坤,把当年考砸过的这场面试考好,改变命运轨迹,提前一年上大学! 提前一年上大学就可以…… 如意嘴角浮起个不太纯良的笑。 神思飞了五秒后,如意不敢耽误。她看看镜子里的妆容,就着水池边的洗手液洗干净脸。面色苍白不要紧,她揉搓着脸蛋原地跳啊跳,强迫自己在最短的时间内打起精神,同时咬咬嘴唇,让嘴唇看起来有点血色。 头发跳毛了,她用手指蘸点水拢拢碎发,把低矮的麻花辫打散梳成高高的马尾。脱下那件让她看起来老十岁的藏青色开衫,宁愿只穿一件白衬衫应考。 照照镜子,虽然打扮简单,但胜在干净清爽,十七岁的青春无敌。 “李如意,你快点,八组的五位同学已经考完两个了,第三个刚进去,就剩你和另一位同学了!”考场服务的许丽莉急匆匆追杀到了卫生间。 看见她,如意有种发自内心的亲切感。 “只穿一件衬衣考试?”大冬天的,许丽莉看着都替她冷。 “嗯,”如意笑了笑,“没事,我不冷。” 许丽莉一边带着如意往候考区走,一边从自己的小鹿花色毛衫内解下一条漂亮昂贵的丝巾:“戴上这个吧,能暖和点,也衬脸色……哈哈,如果你不嫌弃。” 如意感激的接过丝巾:“谢谢你。”不得不感叹,人与人的缘分啊。 面试包括三个环节:1、考官提问,了解考生的音乐理论素质和文史哲等基础知识;2、演唱一首地方民歌或戏曲;3、演奏三首有相应难度要求的钢琴作品,包括一首练习曲、一首乐曲和一首赋格曲。 等待进场的功夫,李如意翻出了背包内随身带的钢琴谱。上辈子考试因为紧张,她哆里哆嗦的一遍遍断在琴上,最终是含着眼泪告别了考场。 她仔细温习了一遍琴谱,时间刚好够。 重新走进面试考场的李如意扬起眉毛,舒展肩膀。白衬衣,小黑裙,那条绚丽的丝巾为她增色不少。她知道,礼貌与微笑是女孩最好的装扮。 看到这个朝气蓬勃,笑容灿烂、青春洋溢的女孩走进考场,疲惫不堪的考官们感到眼前一亮。 面试开始,考官们问了她几个问题。对念过博士的如意而言,这些问题不过是小菜一碟。答题过程中她始终面带微笑,谈吐儒雅,对答如流。 几位考官心里揣摩:功底不错,态度也好,是个好苗子。 演唱环节,李如意大大方方的唱了段越剧《红楼梦》里的《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她左一句男声贾宝玉,右一句女声林妹妹,演绎的丝丝入扣,声情并茂。有个考官忍不住笑问:“跟名家学过越剧?” 李如意笑了:“跟妈妈学过一点。”实际上她妈妈只是喜欢听戏而已。 钢琴演奏环节。 李如意坐在考试用的斯坦威钢琴前,对着黑白琴键沉默了一会儿。 她从小被按在琴凳上哭唧唧的练琴,牺牲了几乎所有周末和别的小朋友玩耍的时光。因为老师说她有天赋,父母更期望她长大后能成为一名优秀的钢琴演奏家。 在名师严苛的要求下,个性敏感、懦弱,很少得到鼓励的如意在第一次演出失败后,不可逆转的形成了条件反射式的晕场。无论私底下演奏的再好,只要有听众,保准砸锅,不断在台上都算万幸。 这就是她最终改弦易辙,选择音乐学理论专业的原因。 “开始吧。”考官催促。 第一首是肖邦的《c小调“革命”练习曲》。 双手放上琴键时,如意内心有些惶恐,还未能从昔日阴影中彻底摆脱出来。但自从第一串音流在指尖下流淌出后,有一种她从未体验过激情在她体内缓缓升起,越燃越爆。 她的双手像被施展过魔法,在琴键上飞舞奔跑,释放出烈火般炽烈的音符。湍急滚动的音流和刚毅的曲调爆发出浩浩荡荡的猛烈咆哮,像只不屈的海燕在大海的波涛里搏斗、飞翔。有那么一刻,她感到自己融化在了音乐里。 演奏完,李如意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她模糊意识到,现在的自己跟过去不太一样。 为了证实猜想,在得到考官允准后,她立刻开始演奏第二首作品:贝多芬的《f小调“热情”奏鸣曲》。 她感到有一股说不清源头的洪荒之力在身体内滚滚流动,比演奏第一首练习曲时来的更澎湃更汹涌。 她试着不去按捺这股力量,而是顺从地跟随它自然流淌。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奏响了音乐主题,在这台稍嫌老旧的斯坦威钢琴上以光芒四射的激情,用音乐迸发出规模宏伟,气势磅礴的热情呼喊。 考官们有点发愣,场外候考的考生和服务人员已然听呆了。 因为时间关系,主考官忍痛打断了李如意的演奏。最后一首作品只象征性地听了个开头。 “我想问一下,”主考官推了推眼镜,“你兼报钢琴系了?” “没有,我只报考了本专业。”如意如实回答。 “知道了。”主考官点点头,示意她可以离开。 走出考场的李如意在一众如看视英雄般的目光里匆匆穿过。 其实她自己的惊讶比旁观者更甚——上辈子,即使在状态最佳之时,她也从没演奏的如此精彩。 那种隐隐约约的感觉在李如意心中变得愈来愈强烈——她的技能,可能远不止这样。 李如意脑子里激烈地想着措辞,嗯,该从哪个角度入手,才把对方怼的气急败坏,恼羞成怒、张口结舌呢? 上辈子被人呛了后,她永远是憋着一肚子火朝挑衅自己的人干瞪眼,嘴唇哆嗦着死活接不上话。 总得到事过以后,方能后知后觉的脑补出一长串反驳神句,懊恼地要死——当时为啥没想到?这几句要说出来,保证当场噎死对方。 这辈子,她绝不能犯以往的错误,要全方位多角度好好琢磨,先发制人,打好此生第一枪! 呵呵,不好意思,姐今天要拿你这枚目中无人的傲娇帅哥练练手,权当祭旗。 还没琢磨好,云飞为躲开一条疯狂横蹿马路的喵咪一脚急刹。 因为惯性,车里所有未固定的物品一片稀里哗啦,包括忘系安全带的李如意,身体猛地前冲,脑门差点磕到前玻璃上。 苍天啊,你会不会开车啊!如意没看见夜色中狂奔的小动物,以为云飞是故意的。 惊魂未定,她的手机铃声在最高音量上突然爆响,诺基亚的经典款铃声欢乐歌唱,在这个密闭的狭小空间内显得格外嘹亮。低头一看,是家里的号码。 不胜其扰!云飞忍不住瞪了李如意一眼。 如意一看时间:啊,糟了,十点半了!对李家刻板的作息规律而言,这已经是很晚的时间了。老爸老妈肯定往房间反复打过电话,寻不着人急坏了。 按父母刨根究底的惯性,尤其牵扯到女儿的人身安全问题,一定会要求她详细地汇报当前行踪。 若说她正坐在师姐车内,很可能让师姐许丽莉接一下电话,在表示感谢的同时,核对信息真实性,若如此,那就尴尬了。 但若实话实话,交待自己正坐在辆陌生男子的车里往地下公馆回返……呃,估计她干了一辈子公检法的老爸李俊杰,能在瞬间推论出几十种可能发生的,涉嫌坑蒙拐骗凶杀绑架的惊险刺激场面。 犹豫的功夫,如意接电话的时间就晚了点。 情绪不佳的云飞被这个高亢明亮、没完没了的讨厌铃声刺激的要炸,他勉强忍住火气,语气非常不友善:“不想接的话,麻烦请扣掉!” 如意瞪了他一眼,正欲回嘴,手机铃声戛然而止。但紧接着,爹妈第二通电话的铃声催命般响起。若再没人接,预计李爸会报警。 第55章 计划书 此为防盗章  “许……师姐好!”李如意握住她的手, 心说我也想早点做回你的学妹, “师姐, 可以请你吃顿饭吗, 如果行的话,你什么时候有空?” 跟上辈子一样, 两人见面就觉得彼此投缘。重生归来,李如意特别想早点熟识这位好基友。 “嗯,”许丽莉看了看走廊上还在候考的考生,“我也想跟你吃个饭聊聊天,可今天不行,你看还有这么人没考呢, 估计晚上得加班。明晚怎么样, 要是明晚没安排, 咱们约起来, 你住哪儿?” “明晚行, 我就住在音乐学院对面的地下公馆。” “地下公馆?你住那儿啊, 哈哈,离这儿距离近, 挺方便的。”许丽莉爽朗地笑了。 “地下公馆”是个戏称,真名叫“光明旅社”。但光明旅社其实一点不光明,因为它是由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为防备对手对华国进行“毁灭性核打击”, 全民备战“深挖洞”时挖掘的防空洞而改造的旅店。 因为绝大多数客房深入地下, 旅店内终年阴暗潮湿。即使24小时开启不太灵光的通风设备, 还是弥漫着一股年代久远、腌渍透彻的霉味。 因为它与音乐学隔街相望,占据地理优势,更重要的是价格相对便宜。不但长期包月有优惠,还适时面向考生推出了按小时收费的练琴房服务。所以它是一众苦行僧式的考生来音乐圣殿修行磨练的重要首选。 当然,贵族是绝对不会选那儿落脚的。 在那个需要终日开灯,光线昏暗,体感不适的逼仄旅店内,经常飘荡出国际水准的悠扬琴声和动听的抒情咏叹调。听店主掰着指头数算,有不少着名演奏家和歌唱家是从他那儿走出去的呢。 李如意的妈妈林诗涵作为千里陪考的众多家长之一,就是陪着女儿住在这所人才辈出的地下公馆内。 “我知道了,明天傍晚去找你,去前跟你联系。” “好的,咱们说定了!”两人愉快的交换了电话号码,李如意离开了考场。 刚走出考试大楼,李如意一眼看到在楼外焦急等待的妈妈。 在s省某高校文学院主讲《华国古代文学史》的妈妈林诗涵,那时还算年轻。 “妈,不是说好让你在旅店等吗,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考场里不允许开手机。” “我知道,我就是……”因为家长不允许进入考试大楼,妈妈林诗涵已经不知在外面等了多久。她浑然不觉自己的皮肤被寒风吹得干燥发皱,只顾小心翼翼地观察女儿脸上的神气,“妈妈在旅店待着没事,索性出来走走……不是特意过来的。” 回想前世,如意无法遏制的严重晕场是父母心中永远的痛,更是如意自己一直最痛恨却始终无法克服,最终陷入无限死循环的噩梦。 “妈,我今天考试挺顺利的。”如意向妈妈绽开灿烂的笑容。 “真的?”看着突然变得容光焕发的女儿,林诗涵有点发愣,虽然惊讶的难以置信,但她的眼睛一下有了光彩,“你今天……钢琴……没……没断吧。” “一点没断,发挥的特别好。”如意给了妈妈一个肯定的答复。 “是吗?!那回答问题的时候……你紧张了吗,唱歌的时候呢,唱出声了吗?” 看着母亲担心到极点的表情,李如意内心悄悄叹了口气。 唉,想想那时每回发挥不好或考糟的时候,她很少考虑父母心里可能比自己更难受,只顾自己心情不好,摆出张“别理我烦着呢”的臭脸。现在想想,真对不起他们。 而且,上辈子这次面试还考砸了…… 往事不堪回首,此生重来,一定要好好弥补父母。 听女儿说三项全发挥正常,林诗涵激动地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快给你爸打个电话,你爸在家里等消息呢。” 拨通家里的电话,如意向千里之外如热锅上蚂蚁般焦灼不安的老爸汇报今日战况。 李爸在反复确认女儿的面试一切正常后,惊喜的快要犯心脏病——史无前例、从天而降的好消息啊! 李爸一颗紧绷的心总算放下:“如意,你今天立了大功,老爸得奖励,今晚先让你妈带你去吃顿大餐,别怕花钱,想吃什么吃什么!” “好嘞,谢谢老爸,这顿饭不算奖励吧。”如意在电话里跟爸爸开玩笑。 “当然不算,老爸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大概是因为李如意打电话时声音稍大了些,吸引了从考试楼内走出的几个娉婷靓丽的女孩。她们打量了李如意母女几眼,带着股轻蔑的神情叽叽喳喳评论了几句,恰好飘进李如意的耳朵。 “村里来的吧,瞧那土里吧唧的穷酸样,也敢来考咱们校。” “没数儿的人多了,年年都有,不差这一个,挨一回教训就明白了。” “哎,别瞧不起农村人,村里也有土豪,不过你看她们……” 后面的话没听清,几个女孩埋头嘀咕两声,突然爆笑起来,咯咯笑着从她们面前飘然而过。 这些话同样传到了林诗涵耳中,她赶紧转移话题,试图分散女儿的注意力:“如意,今晚想吃什么,妈妈请客。”女儿从小敏感、脆弱,自尊心特别容易受伤,听见这话一定会难受。 但林诗涵不知道,她女儿李如意现已今非昔比。 如意满不在乎地收起跟爸爸通完话的诺基亚手机,不屑地目送几个尖酸刻薄的女孩走远。 刚一转身,如意就被从楼里走出的另一位女孩所吸引。不得不说,这女孩真漂亮!不,不止是漂亮,而是她浑身上下透出的那股优雅从容自信的气质。对,就是气质,气质真棒! 女孩一头烫的微蜷的大波浪梳理的妥妥帖帖,柔顺自然的披在肩上。一袭裙摆式的狐裘大衣随着她走路的节奏一摆一摆,却不觉得她张扬。细高跟的小皮靴踏在学院特有的青石板路上,发出嗒嗒的清脆声响。 察觉到有人注意自己,女孩向如意报以颔首一笑。从身前经过时只觉得一缕醉人的清香飘拂鼻端。女孩按了个什么东西,不远处一辆崭新的蓝色甲壳虫小轿车“滴滴”两声,灯光闪烁。 女孩上了车,似乎还躬身换了双鞋,发动汽车扬长而去。 如意看呆了——这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进来的这位男子身量高挑,一件休闲式的长风衣愣是被他穿出了既帅气又硬朗的感觉,与这片大排档的烧烤气息格格不入。 他仿佛是天生自带发光功能兼明星体质,往门口一站,无端使人产生一种挪不开眼珠的吸引力兼压迫感。 他的出现,令烧烤店内快把要屋顶掀掉,热气蒸腾的喧闹嘈杂声浪顿时弱化下来,降低不少分贝。 好帅!李如意心中一跳,与许丽莉迷妹似的随着来人的身影跟踪到桌旁。 男子对落了满身的眼珠子浑不在意,径自向这边走来。他仿佛对众人的注目礼习以为常,早已见怪不怪了。 如意想:原来声色犬马的纨绔子弟中,也有这种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充满着贵族气质的人物啊,一举一动太踏马带感了! 发现美男的俩姑娘芳心炸裂,恨不能于无人处嗷嚎一声。但她们还是努力保持住原有的淑女仪态,兰花指捏住烤串,眸中闪着小火花,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 走到桌前的该同志与刘天昊吊儿郎当地握了握手:“刘总,我这不是刚忙完您交代的事吗,紧赶慢赶,还被您嫌弃。” 说完他拍拍张正义的肩膀,似笑非笑的对桌上一圈人行个注目礼,礼貌地朝大家点点头。 赵宇航瞧着眼生,好奇发问:“这位是?” 刘天昊刚要张嘴,来人抢先开口:“鄙人姓云,单字一个飞,云飞,叫我云飞就行。” “哦,云飞兄弟。”赵宇航一向自来熟。 听见云飞的自我介绍,刘天昊撩撩眼皮白了他一眼,到底没吱声。张正义脸上的表情有点微妙,摇摇头,转悠着手上的蜻蜓眼,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 “怎么着,”刘天昊有点别扭似的问,“今儿的事儿还没谈拢呢,至于吗?” “没办法,刘总给布置的任务难度悉数太大,今后您最好还是别再给我出这种题目了。” 看他俩说话的表情态度,应该是彼此知根知底的老熟人。 烧烤店老板娘见核心圈又有新人加入,热情地跑来招呼,亲自给云飞搬来把椅子。大家腾挪了半天好容易塞下这位,一帮人花团锦簇济济一桌。新上的烤串冰啤一边吱吱滚烫冒热气,一边冷气森森冒凉气,两厢对照,格外苏爽。 云飞一反刚进门时的高冷,脱了风衣坐下,和大家一起热火朝天的撸起串来。 “云飞兄,您做什么行业的,看咱俩的年纪应该差不多。”赵宇航继续发挥酒桌开心果兼好奇宝宝的功能。 “我?周岁二十三,大学毕业无所事事,正打算从无业游民进化到创业阶段,因怕养不活自己,所以还偶尔兼任刘总的司机和秘书。” “对,”刘天昊真事儿似的点点头,“云飞是我一号贴身私秘,专门负责叫|床工作。” 咦?俩姑娘同时瞪大了眼,差点把手里烤串丢了。 什么情况?难道说…… 带着浪费男色的深深遗憾,她俩迅速脑补了几十部咸蛋小黄书的内容。 “快看啊,这才刚开始,网上互动人数已经突破五千万了!”看着实时监控的数据,工作人员声音激动的变形。 “我的天,留言根本看不过来……哇!弹幕,快看弹幕,画面全盖住了!呜呜呜……这么多年了,咱们的节目从没达到这种关注度……”一位女工作人员眼眶中盈满泪水。 “omg,照这么下去,咱们的服务器能承受住吗!”技术小哥一跃而起,抓着手机飞跑出去找支援。 “收视率,收视率,快看快看,收视率破记录了!”说话的人声音颤抖。 “天哪,天哪!还在涨,还在涨,网络和收视率都在涨……”广告部的人难以置信地猛揪自己头发,“卧槽,我了个大槽!早知道多卖几条广告,卖便宜了,卖便宜了!” “都等着看绿绮,都等着看绿绮,刷屏了,刷屏了!” 第56章 玫瑰花 此为防盗章  又一位旗袍美女用精致托盘托着张火车票送到如意跟前:“女士, 您的火车票。”车票是头等座。 “张总费心了, 票钱我得给您。” “是我让你推迟回家的, 这种微末小事就别计较了。” 如意收起车票表示感谢:“谢谢,请问张总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吗?” 第一道暖胃的燕窝盏送了上来。 “先趁热, 凉了味道不好。”张正义笑容和蔼, 安全无害,如果不是太年轻, 几乎可以用慈祥来形容。 房间内温度适宜, 隐蔽的音响放着悠扬的琴曲。 慢条斯理地用过燕窝,其它菜肴一道道呈上。量不大, 但全是精品。 如意直觉这顿饭没那么简单:“张总若有吩咐还请直说, 不然真要闷坏我了。” “李小姐……嗯, 还是叫你如意吧,称呼起来亲切些,”他放下手中的降香黄檀筷, “你是何时发现自己有这种天赋的?” 如意想了想, 盈盈一笑:“可以选择不说吗?” “当然可以,我只是好奇, 有几样东西还想请你断断, ”他向旗袍女做了个手势, “让他们拿上来吧。” 三个男子每人捧着一样东西走进房内, 轻轻放在桌上。 刚看见头一件, 如意立刻被吸引住。 她自觉地戴上旗袍女孩备下的手套, 拿起来仔细端详了一会儿, 失声惊叹:“哎呀,这不是雍正年间的斗彩鸡纹笔筒吗!啧啧,四阿哥的审美独步天下,我最喜欢!”看来看去,有点儿爱不释手的意思。 “但名家都说这是赝品。”张总眉头微皱,脸上的表情似乎有点迷惑。 “绝对是真货!”如意小心翼翼地放回笔筒,生怕磕碰半点,“这款是从成化斗彩鸡缸杯延伸出来的,但笔法图案比成化时期更细腻,色彩更讲究,更漂亮。” 张总脸上微不可察地浮起个神秘微笑。 看到第二件,如意快被美哭了:“胭脂水釉小碗?四阿哥的少女心啊!跟他相比,他儿子乾隆的画风简直就是农家乐。” 张正义被如意直白的表达逗得呵呵笑:“有这么夸张?” “那是,乾隆同学的审美……一言难尽,他最喜欢在古物上题字刻花赋诗啥的,糟践了不少好东西,”如意谨小慎微地放回小碗,“这两件是极难得的珍品,张总,让您逮着了。” 张正义仅只一笑。 到了最后一件,如意皱着眉头瞧了瞧:“康熙年间的天蓝釉暗花花卉纹瓶?漂亮,可惜是假的。” 张正义暗暗舒了口气,终于彻底放心——李如意的答案,与几位顶级专家的结论完全相同。看来,她之前一连串全是假货的断言不是瞎蒙,而是有真本事。 张总让他们撤下宝贝。 他拍了拍手,只见昨天碰过面的一位保镖大哥捧着个盖了红绸布的东西走到如意身边,掀开绸布的那刻,把如意吓了一跳。 钱,全是钱!一摞摞嘎嘎新的红票子小山般摞在托盘里。打出生起如意还从没见过这么多现钞。 “一点心意,为你的及时提醒表示感谢,用我们的行话说叫止损。” 什么,这是给她的?如意有点晕。幸亏这会儿是坐着,站着的话需扶墙。 古董行的规矩,淘到假货只能怨你自个儿的眼力价不行,吃亏只能是哑巴亏。如果不是如意提示,张正义被“砖家”忽悠的五迷三道,不知还得损失多少。 “太多了……我不能收,”如意说这话时心都快碎了,嘤嘤嘤,都是唾手可得的钱啊,拒绝比割肉还难受,“我只是尽了点绵薄之力,没图回报。”话虽如此,但她的语气听起来有点艰难。 “不多,只有六万,为的是图个吉利,表达诚意的同时,希望我们接下来,合作愉快。” “合作?” “我希望你放弃学业,为我工作。” 如意一脸问号。 “底薪暂定每月两万,会提供最好的食宿,工作任务其实很简单,就是趁我闲暇时陪我去淘澄古物,有东西送上门时,负责鉴定真伪。如果经你之手淘得的货品我有意出卖,所得款项给你5%的抽成。” “鉴于我的日程安排非常紧密,唯一的要求就是必须时刻待命,随叫随到。如果觉得行,今天就可以算正式上班。” “……” 太突然了,如意脑海里一片空白,“可是……我明天得回家,火车票还是您帮我买的。” “当然要回去跟父母解释一下,如果父母有异议,我可以安排帮助说服。”张总的镜片经过特殊处理,隔绝了他眼瞳中的闪烁精光。 他满意地观察着如意脸上变化的表情。在她到来前,他已经通过自己特有的渠道,把李家的情况摸的一清二楚。 他相信,自己猛然间抛出的价码足够让对方臣服。万一不妥,还可以调动非常的手段,选项么,实在太多了。 先礼后兵是他做事的一贯原则,李如意这个人才,他志在必得! 马尾辫,白毛衫,牛仔裤,近乎素颜的如意自有十七岁青葱少女的光华。 尤其在经过特殊设计的灯光映衬下,张总忽然觉得,这女孩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味道,让旁边几位经过精挑细选的旗袍美女,显得相形失色。 如意有点眩晕,眼前现放着六万,只要点点头就是她的。月薪两万?妈妈林诗涵身为大学副教授,一年下来才两万出头。在这个年代,两万月薪是个诱|惑力非常巨大的数字。 而且,还有交易所得的5%抽成? 如意大致回想了一下,前世成化斗彩鸡缸杯的拍卖落槌价是2.8亿港币。排除缺钱的问题,找到类似宝贝对她来说并非难事,抽成5%……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忽然有个张狂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老张,你这人真不地道,居然瞒着我约会我心爱的小美女?” 人未到,声先至。刘天昊大拉拉地闯进门,“呦,张总正准备用钱砸呀,就这么点儿?您真好意思拿出手,不嫌寒碜?” 张正义脸色一沉未及开口,另一个身影闪了进来,是云飞。 “开着车呢,不能喝酒。”许丽莉表示拒绝。 一桌公子哥起哄:“嗨,谁不是开车来的,少喝点,没事。” “就是,喝晕了不要紧,咱就不缺车,大家伙儿一起恭送格格回府。” 赵宇航低声下气的觍着脸说:“丽莉,给赵哥个面子,当着这么些朋友呢……” “得,”许丽莉嗤的一笑端起冰啤,“先喝为敬,你们敞开喝,我随意。”说完喝了一大口。 “爽利!”赵宇航一干狐朋狗友笑得眉眼弯弯见牙不见眼,瞧在李如意眸中,觉得这些家伙分明是心怀鬼胎,不怀好意。 “唉,丽莉都喝了,这位小美女怎么不端杯啊?”一位公子哥发话。 “不好意思,我不喝酒。”李如意笑了笑表示抱歉。 “不喝不热闹。” “就是,到这儿哪有不喝酒的,来来来,小美女,少喝点不要紧,你端端杯,头回见,大家伙儿碰一个。”另一位纨绔提议。 见所有人都举着冰啤往中间凑,李如意不好败兴,只得端起杯子“咣咣”碰了几声,象征性地轻抿了一口,把酒杯放下。 “小美女,你根本没喝啊。”一位公子表示抗议。 “就是啊,这就没劲了。” 赵宇航问:“丽莉,这是你同学?” “现在还不是,下学期准是,”许丽莉忽然想起什么,问李如意,“你文化课成绩怎么样?” “还行。”李如意对高考文化课还是很有把握的。 “来艺考的?” “还没上大学啊?” “你们专业成绩还没出吧,够十八岁了吗?” 桌上人叽叽喳喳地对李如意产生了好奇。 “她不满十八岁!”许丽莉终于找到了替李如意挡酒的理由,“如意,你几月份的生日来着?” “八月份。” “什么星座?”对面正当中的位置,有位始终没开过金口的纨绔问。 “狮子座。” “狮子座,狮子座好啊,哪天的狮子?”还是那位纨绔。 “昊哥,您查户口呢。”赵宇航笑嘻嘻地说。 “不是,我跟名师学过周易,会看相,能帮你算算今年有没有戏,能不能考上大学,美女,你刚才说自己叫啥名字来?” 从星座呼喇一声蹦到周易,这纵贯中西的思维有够跳跃。 若是换做过去,李如意对这种场面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现在吗,呵呵哒! 哼,想借着帮女孩看手相看面相的伎俩忽悠小姑娘上当?成,没事,您尽管放吊钩,我先看看饵的质量再决定有没有兴趣咬。 “我叫李如意,木子李,四合如意的如意,阳历八月十四的生日,今年是来报考华国音乐学院来着……其他信息谢绝透露,现在,阁下还有问题吗?” “……”刘天昊不知怎么心里一动,觉得这小姑娘有点意思。 “没问题了。”刘天昊碾着手里一串珠子,端详着李如意的脸装模作样地琢磨了一会儿。 “八月十四年满十八周岁……嗯,本山人看你印堂发亮,面带红光,今年命中不但有贵人相助,还有正桃花出现,可谓万事大吉,无往不利,”他故意停顿一会,把手中珠串碾的咯咯作响,郑重做出总结,“考上的问题不大。” “昊哥,您轻点捏,这可是我费了老大劲儿刚淘到手的宝贝!”刘天昊旁边一位看上去风尘仆仆的纨绔死死盯着刘天昊手中的珠串,想抢回来不好意思,紧张的脸色发白。 第57章 冰糖燕窝 此为防盗章  直播正式开始。 李如意首次出场的时间安排在第19分钟。她将在两位主持人配合下为观众介绍名琴“绿绮”。 等待上场的功夫, 身边掀起阵阵声浪。 “快看啊,这才刚开始, 网上互动人数已经突破五千万了!”看着实时监控的数据,工作人员声音激动的变形。 “我的天,留言根本看不过来……哇!弹幕, 快看弹幕, 画面全盖住了!呜呜呜……这么多年了,咱们的节目从没达到这种关注度……”一位女工作人员眼眶中盈满泪水。 “omg, 照这么下去, 咱们的服务器能承受住吗!”技术小哥一跃而起, 抓着手机飞跑出去找支援。 “收视率,收视率, 快看快看,收视率破记录了!”说话的人声音颤抖。 “天哪,天哪!还在涨,还在涨,网络和收视率都在涨……”广告部的人难以置信地猛揪自己头发, “卧槽, 我了个大槽!早知道多卖几条广告, 卖便宜了,卖便宜了!” “都等着看绿绮,都等着看绿绮, 刷屏了, 刷屏了!” 李如意刚刚平复下来的心情, 被后台弥漫的癫狂气息所刺激,她盯着直播显示屏,抖得像片秋风里的树叶。 就快到她了,就快到她了。 面对暴涨的人气,电视台不失时机地果断插播广告。 广告结束,为了烘托气氛,镜头在掌声雷动观众席上成片扫过。在工作人员引导下,现场的观众因为“绿绮”即将登场集体起立欢呼雀跃。最后,镜头居然落在了前排就坐的乐坛巨星杨鸣轩和金巧颜身上。 看见自己身影出现在大屏幕上,风情万种的金巧颜挽住杨鸣轩的胳膊,向镜头妩媚的招招手,送出一个飞吻。 “哇哦,”身边几个年轻人炸锅了,“小提琴王子杨鸣轩!他居然来了,太棒了,我得找他要签名!咦,那是他媳妇?” “对,漂亮吧,花腔女高音,刚拿了两个国际大奖,据说是下一部大型歌剧的主演,郎才女貌……卧槽,还亲上了,一言不合撒狗粮,还让不让咱们单身狗活了。” 李如意脸色铁青地瞪着屏幕,直觉金巧颜是故意的。 该到李如意出场了,她站起身,按导演的要求就位。 随着耳机中的倒数提示,一束柔和的光线落在李如意和“绿绮”身上。 这是个专门搭建的古风小舞台,“绿绮”被妥妥地安置在一张精雕细刻的黄花梨木琴桌上,一缕熏香在不远处袅袅升起。 想起金巧颜骚包爆屏的表现,如意忍住难捱的紧张,发誓绝不能让她看自己笑话! 两位主持按原先的设计,先是一唱一和地表达了对“绿绮”重现人间,回归祖国的兴奋惊喜和慷慨感叹。 女主持:“相信大家都听过一句诗‘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诗作者是西汉时期的着名才女卓文君,当时的大才子司马相如就是用我们面前这张古琴,在弹奏了一首《凤求凰》后赢得美人心,上演了一场才子佳人的千古绝唱。” 男主持:“李博士,您是音乐考古方面的专家,据我所知,您还精通古琴演奏,能不能给大家介绍一下,‘绿绮’这把琴的独特之处?” 总导演、主持人、王副院长……看过李如意最后一次表现的人全屏住了呼吸。制作人以手遮眼,摸了摸口袋里的速效救心丸。 李如意深吸一口气:“‘绿绮’的造型浑厚饱满,圆首,内收双连弧形腰,形制为伏羲式。这张琴以桐木作面,梓木为底,我们可以看到在琴底的颈部刻有‘桐梓合精’四个字的篆书填绿,这是‘绿绮’特有的标记。” 带着专用手套的如意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这张价值连城的珍贵古琴。 随着李如意的解说,摄影师的特写镜头紧紧追随她的手指之处。 “‘绿绮’的琴身漆色为髹栗壳色与黑色相间,局部有跦漆修补过的痕迹,纯鹿角灰漆胎,发蛇腹间冰纹断,玉徽、玉轸、玉足、龙池圆形、凤沼为长方形……” 制作人听到这儿,指缝间的眼睛慢慢睁开,缩回了摸着速效救心丸的手。 面向普通观众,装逼专用的掉书袋不能多,必须讲点通俗易懂的:“我们看,这张琴的面板为圆,象征着天空,底板为平,象征着大地,十三个琴徽分别象征十二个月,而居中最大的琴徽代表君,象征闰月。” “岳山代表高山,琴弦代表流水,龙池凤沼代表江和海的概念,天地人之间的关系,完全从这一张琴的身上体现出来……” 两位主持人暗松一口气,故作小白状向李如意不断发问,李如意一一解答。 中规中矩解答完毕。在给足了“绿绮”镜头后,另一个舞台上的《凤求凰》徐徐奏响。扮作卓文君与司马相如的演员在云雾缭绕的舞台上翩翩起舞,有位穿着写满诗词长衫,雌雄莫辨的歌手一脸牙疼状开唱:“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完成任务的如意回到后台,工作人员看她的表情轻松多了。化妆师对她啵个飞吻:“宝贝,perfect!” 李如意瞥一眼金巧颜,发现金巧颜神情孤傲的拧身看舞,显然,让想看笑话的她失望了。 看到杨鸣轩时,如意的内心依旧隐隐作痛。 王八蛋! 如意拧开水瓶喝了一口,把劈腿男和小三在心里骂了无数遍。 “天呐天呐,网络在线人数破一个亿了!”还是那位大呼小叫的哥们,“哇,如意姐,你红了!网上都在讨论你……你看你看,你和‘绿绮’的截图满天飞!” 如意随口附和两句,兴致缺缺,这玩意有毛用,有钱吗?能解决姐的工作编吗?能空降一位吊打杨鸣轩,气死金巧颜的高段位男友吗? 喧嚣过后,都是浮云。 想到这儿,如意又灌了几口水。 “如意,该上场了!”有人跑来催促。 这么快?李如意愣了愣,刚才光顾着腹诽渣男女了,忘了时间飞快。 “我去趟厕所。” “不行,来不及!这个节目是今晚的压轴,不能出任何意外,导演让你提前过去……忍忍吧,坚持一下。” “哦。”如意迈开步时才发现脚疼得快要断掉,后悔刚才没有把鞋脱掉休息一会儿。若不是金巧颜在场,她恨不能脱下鞋子提着走。 网上的热度像芝麻开花般节节高。 刚才展示的“绿绮”虽然养护良好,但没彻底摸清文物状况前,没人敢实打实的上紧琴弦用来弹奏。 马上要出场的这组玉石编磬就不一样了,由专业人士偶尔敲一敲还是可以的。今晚负责演奏的,就是她李如意。想想竟能与大名鼎鼎的杨玉环使用同一架编磬,真让人心怀激荡。 一番讲解后,李如意憋住紧迫的尿意,双手拎起乐槌,为观众敲打了一曲《茉莉花》。 清脆悠扬的乐声,亲切熟悉的曲调,令网上的讨论彻底沸腾。 “卧槽,太炫了,太酷了,太好听了!” “整块整块的玉啊,整块整块的玉啊,踏马的都是最好的羊脂玉啊!” “快看细节!受不了,这雕工简直逆天了,凭那时候的工具,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3.97亿英镑!土豪,正牌土豪,呜哇,为什么?为什么?人和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什么3.97亿英镑,你没算上拍卖行的佣金和其它费用,全下来得奔五亿!” “五亿英镑……想哭,杜云飞,那人叫杜云飞是吧,呼叫土豪求包养!” “飞飞老公,你缺不缺腿部挂件,会铺床叠被懂事乖巧外语过四级那种。” …… 坐在家里电视机前的杜云飞对这些浑然不知。 他觉得李如意演奏的这首“茉莉花”相当不错。带着小小的成就感和由衷的快意,他舒展地伸开大长腿,把自己惬意地陷进沙发里,拧开一小瓶冰啤畅快地喝了一口。 “喵!”杜小喵蹭地跃上沙发,对铲屎官霸占自己宝座很不满意。 “乖了。”杜云飞捞过杜小喵抱进怀里,讨好地替主子捋捋毛,再抬头时,差点惊掉下巴。 直播圆满结束。完成任务的李如意胸中一松,想活动一下僵硬的脚腕。她动了下左脚,忽觉丝袜在九寸高的鞋里不受控的打滑,鞋跟一歪,整个人毫无征兆的猛摔出去。 一切发生的太快! 节目虽然只剩下字幕在快速滚动,但现场画面并没切断。于是电视机前,网络直播还有现场的所有观众们,目瞪口呆地眼看李如意虽然努力躲避那架玉磬,还是终究未能幸免的狠狠撞在了架子上。 叮叮当当,嘁里喀嚓,稀里哗啦,咣里咣当。 如同多米诺骨牌,成排的玉磬接连摔下。 穿越一千多年,来回漂洋过海都安然无恙的国宝重器,残破一地。 现场,惨不忍睹…… “西贝货?”张正义傲娇地撇了撇嘴,回应众公子哥的揶揄,“切,你们懂个屁,哥带去人的都是业内的大行家,个个眼睛毒着呢,绝不可能看走眼。再说,他们敢坑我?” 他扯扯衣领,非常不屑的表示鄙夷:“你们这帮子人就是不学无术,这东西学问深了,不是你们小时候玩的玻璃球。”满脸表情完全是大写加粗再加下划线的“不懂别瞎说”! 旁边的李如意却愣了,对他们相互间的嘲讽置若罔闻。 之前她只是凭着第一眼的感觉指出事实,说完后突然想到,她凭什么这么肯定? 虽说她前世学的是音乐考古学,自己也是个文物鉴赏的发烧友没错。但实战经验仅限于跟导师站在古墓发掘现场边儿上干看,或隔着博物馆厚玻璃眼巴巴欣赏,或从各种资料上流着口水艳羡罢了。真刀实枪的文物鉴定,她可从来没干过。 凭什么她一看到这串蜻蜓眼,就知道是假的? %¥#@…*%@~…… 难道是重生回来后的天赋秉异,传说中粗壮长的金手指? 如果真是这样,捡垃圾是个很有前途的职业嘛。 她可以换身破旧棉袄一手小铲一手背个大口袋,去某些n朝古都所在地周边慢慢寻觅,荒山野岭,古墓老坟,借故溜达到民风淳朴的老乡家坐坐歇脚讨口水,顺便瞅瞅人家喂鸡的鸡食盆子猪食槽子啥的…… 第58章 首套房 此为防盗章  李如意像捞救命稻草似的胡乱抓过瓶矿泉水, 填充勇气般咕咚咚猛灌几大口。清清嗓子, 发现留在矿泉水瓶口上的大片口红印, 艾玛,又得补妆了…… 主持人忽然停顿下来, 扶着耳塞边听边点头, 问号脸转身向后寻找。 工作人员脚踩风火轮般跑到李如意跟前抱怨:“李大博士, 没听见导演叫你?你……怎么把耳机摘了?戴上快去!” 李如意赶紧放下补了一半的口红,手忙脚乱塞上耳机,咬咬牙, 套上那双一直搁在椅子边的九寸跟高红底鞋,一歪三扭往前走。 没出三步,果断折返回来换回平底,一溜小跑按导演指使冲到要她待的地方,对着切换的直播指示灯咧咧嘴, 努力保持微笑。 “她怎么回事?”看着监视器屏幕上那张表情僵硬、目光惊恐的脸, 总导演忍不住飙了句粗话, 他捂住话筒,怒发冲冠地质问一众副手。 大家表示很无辜:“她平时练习不这样, 一直表现很好……” “开玩笑!平时再好有屁用,谁负责联络她?去解决!”导演嗷呜一声吼。 不怪导演生气,准备今天这场节目太不容易了。仅从各地博物馆千求万求,动用数不清的资源, 历经一道道卖身契般的保证手续, 把堪称各大博物馆镇馆之宝的珍贵乐器以国际最高安保级别, 最专业的维护团队捧星星捧月亮般安全运抵此地,已经快要花光全部力气,过程很让人肝疼。 八千年前的骨笛,七千年前的骨哨,新石器时代的陶埙、陶钟、陶铃、陶角和石磬,夏商周的精美金、石乐器,西汉壮丽的整套编钟,还有任选一件都价值难以估量的唐代九霄环佩琴,螺钿紫檀阮咸、宝钿木画五弦琵琶、凤首箜篌,雕玉横笛、尺八、吴竹笙…… 能把这些东西凑在一起,已经足以惊掉人们的下巴。但今天的重头戏,是两样极具传奇身世的重器登场。 第一件,是司马相如用一曲《凤求凰》情挑卓文君夜奔,成就千古佳话的绝世名琴——“绿绮”。 第二件,是史书与传奇话本中记载过,风流天子唐玄宗李隆基同志赐给爱妃杨玉环美眉那套雕镂奇绝的玉石编磬。 这两样乐器,一直被认为湮灭在了历史的尘埃里,更有专家嗤笑,说这是酸腐文人为了附庸风雅而编造的美丽传说。 然而几个月前,在伦敦那场着名的春拍展上,这两样东西以石破天惊的姿态忽然出现在最重要的位置,一时惊掉无数人眼球。 难以置信的是,经满腹狐疑的华国考古专业人士反复鉴定,确为真品。 划重点——起拍价高的令人咋舌。 消息一经爆出便不断滚动发酵,人们纷纷在问:失踪n年的国宝怎么会无缘无故流失海外?是被偷还是被抢?! 拍卖行表态:卖家匿名,强调此乃私人藏品,无涉抢掠贩卖,严正拒绝与有意参与竞拍的买家有任何私下交涉。想要?拍卖会上见真章。 这个回复使华国的舆论进一步升级,在各大媒体和交流平台上引起了一场堪称核爆级的轩然大波。 最终,在血雨腥风的竞拍现场,一位不愿透露身份的买家以电话竞拍的方式,赢得了这两样珍品。 “绿绮”的落槌价高达93,100,000英镑;而在一众志在必得者的惨烈竞逐下,那套玉石编磬更拍出了史无前例的3.97亿英镑——新纪录诞生了! 这是那天全世界各大媒体的新闻头条。 加上拍卖行收取的至少10%的佣金,李如意实在想象不出,要是全换成嘎嘎新的红票子,得装满多少间房? 而拍下这两样稀世国宝的土豪买主,转手就赠送给了华国国家博物馆。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热血沸腾网友们经过锲而不舍的发掘,终于人肉出是咏而归集团的杰作——老板杜云飞是个低调的令人发指的家伙。纵横商圈十数年,媒体只拍到他一张走动中的模糊侧影,私生活?欠奉。 李如意作为一名音乐考古学专家,今晚的任务就是担任这两件惊世乐器的专业解说。 因这两件极带话题热度的乐器,节目尚未开始,网络在线的互动参与人数就轻松突破了三千万,预计直播开始后,这个数字将以几何式跃升飞速增长。 完成最后一次走位的李如意步履虚浮的回到座位上,手脚冰凉,脑海里一片空白。 话筒里的导演硬生生憋住了咆哮,但主持人,摄像,舞台监督……目光里的焦灼与绝望藏也藏不住。制作人抱头蹲在墙角,面壁思过他是该祈祷奇迹发生还是干脆一头撞死自己算了。 李如意捂了会儿脸,机械地拧开水瓶盖,咕咚咚猛灌下去。 “哎哟喂,李大博士,您看起来有点紧张啊!” 听见这个娇滴滴的声音,李如意一口水险些呛死自己。她放下水瓶警觉转头,发现降落在眼前这位艳光四射的红裙女,正是她最想掐死的昔日同学兼情敌,专挖闺蜜墙角的头号狐狸精金巧颜。 金巧颜宣示主权般紧紧缠住胳膊的超级帅哥杨鸣轩,如今已是蜚声国际的着名小提琴家了。 看见他,李如意隐忍地牵了牵嘴角,下意识挺直了脊背,不想理睬这对狗男女。 杨鸣轩尴尬地笑了笑,稍稍有些迟疑:“如意,我知道你肯定行……只要别紧张,一定要相信自己,加油!” 相信你个头!李如意在心里痛骂。 打量着李如意的表情,金巧颜“嗤”地笑了一声:“唉,千好万好,总砸在临门一脚,如意,这么些年了,老毛病还没改啊,实在不行我替你?” “我没问题!”面对金巧颜赤|裸裸的挑衅,李如意面容寡淡地昂了昂头,“怎么,全世界那么些舞台还不够您两位嘚瑟,跑这儿来刷存在感?” “不是为了给您这位老同学捧场吗,”金巧颜不为所动,目光落在如意椅子旁边那双红底鞋上,啧啧了两声:“呦,christian louboutin啊,假的还是借的?” “巧颜……”杨鸣轩微微蹙眉。 “操心事真多,跟你有关系?”李如意按捺不住胸中的怒火,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 金巧颜说的没错,这双鞋是好基友硬借给她的,说鞋子对女人来说很重要,头回上这么隆重的节目,绝对不能输阵。否则就凭她,下半年房租还没着落,哪有余钱买这种奢侈品。 “如意,如意,你为什么没有练习,为什么还坐在这儿……”这边还没消停,背后有个巴拉巴拉的声音响起。 闻听此声,李如意哗啦起身推开椅背,头大如斗。 她的顶头上司,同时也是她的博士导师,华国艺术研究院副院长顶着万年不变的地中海发型,一脑门亮晶晶的汗,颤巍巍地往这儿赶。 大概是因为太过焦虑,承载着制作人和总导演最后希望的王副院长,居然没发现乐坛巨星杨鸣轩在此。 “如意啊,这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关系到咱们全院的荣誉,你是我一力推荐的,就因为你还不是咱院的正式在编人员,我顶着多大的压力啊!你可千万不能丢老师的脸,一定得争气……”王副院长每回出现,都有种话痨附体之感。 金巧颜幸灾乐祸的冷眼旁观,杨鸣轩想拽她离开,她偏不走。 “你为什么会紧张呢?我觉得还可以克服一下嘛,你看,平时练习的时候不是挺好吗?只要保持住平常状态就没问题,咱们音乐考古学爹不疼娘不爱……这回能不能申请到那笔科研经费,全看你表现……” 杨鸣轩终于劝离金巧颜,在观众席前排双双落座。 李如意默默咽了口唾沫:“王老师,这么重要的活动我都代表研究院出面了,工作编制的事是不是可以解决了?” “嗯嗯,会考虑的,哦,今天的事是头等大事……” “……” 直到直播前五分钟,王副院长才被絮叨的想挠墙的工作人员死命拽走。 如意着急想去厕所,却被化妆师劈面拦住,一边替她补妆一边做心理建设:“宝贝,放心大胆的上,你这种脸型最上镜,不走演艺圈可惜了,来来来,笑一个,对!这多漂亮。” 化妆师是个热心肠,“你这身衣服搭配不错,高跟鞋不常穿是吧,赶紧换上走两步,省的等会儿不习惯。” 听了化妆师的话,李如意套上那双九寸高的高跟鞋来回练习走路。这档口,直播前最后十秒的倒计时开始,两位盛装华服的主持人在一群舞衣飘飘的女孩簇拥下隆重登场。 金声玉振,悠扬的音乐声鼓舞着李如意的士气,尤其当她看见观众席上的金巧颜用一种准备看笑话的目光挑衅地盯着自己时,她的头脑忽然变得前所未有的冷静。 如意踩着高跟鞋挺直腰板,那种梦魇般如影随形的怯场感,伴着激荡人心的编钟鸣响消失不见。 等待上场的功夫,身边掀起阵阵声浪。 “快看啊,这才刚开始,网上互动人数已经突破五千万了!”看着实时监控的数据,工作人员声音激动的变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