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我的渡劫方式不对》 第一章 “破——” 一片黑暗混沌之中,华芷依下意识地指掐法诀,想要凝聚体内的真元引燃火焰破开眼前这一片黑暗,但是随着她的动作,她只觉得四周猛然燃起一股无形的凶悍压力,气势万钧地向她涌去。 在那股几欲噬人的危险之中,她下意识地召唤护身灵宝,但无论她如何努力,早已与她心意相通的灵宝竟是毫无反应。醒悟到眼前的局势究竟有多危险,她心下一凛,抬手在身前布下防御的结界,手上招式早已是层层递出,饶是如此,原先就已经笼罩在四周的压力也是瞬息化成锐利杀意袭向华芷依。 剧烈的疼痛从元神中弥散开来,已经近千年不曾品尝到受伤味道的华芷依心中竟是无惊无惧,燃尽剩余元神的力量迎向那黑暗中的袭击者,随即沉入彻底的黑暗。 当华芷依再度醒来的时候,虽然闭着眼,却依然能够感觉到四周有光有风——她已经从那莫名的黑暗中离开,心中微微一松,她运转体内真元想要进行内视,却惊悚地发现体内真元竟是涓滴不剩,更遑论那一身傲视修真界的修行境界与强悍的元神! 万年的修行让华芷依迅速平静下来,心中更是快速推测着当前的处境,究竟是被俘还是落难被救,抑或是其他的存在?就算真元消失元神已废,她多年的修行底子终究还在,当她迟钝了许多的五感察觉到左前方有一道带着浅浅杀意的气机时,她毫不犹豫地揉身而起,探出右手直扣对方的脖颈。 既是身处危境之中,那便雷霆出击! 但,华芷依这样犀利果决的出手竟是落空。 在她探出手的一瞬间,对方竟是比她更快地出手并精准扣住华芷依的脉门。酸麻的感觉从腕上一路向肩膀扩散,华芷依可以确定,只要对方手上的劲道再强上半分,她的左手必然重伤! 华芷依睁眼,凛冽目光射向来者。 只见对方端坐在凳子之上,唇角带笑,目光如水,扣住华芷依的手轻轻抬着,仿佛捏住的是一枚棋子而非他人的脉门。 见华芷依向他看去,他轻笑道:“小妹你可算醒了,数日昏迷可真是吓坏了为兄。” 对方笑语盈然,但华芷依听在耳中,却更觉悚然。虽然对方的样貌变化许多年轻许多,但与他为敌数千载,两人更是代表正道与魔道互相对决数百次,她又如何认不出眼前之人便是修真界魔道之主祁云山? 她敛眉凝神,直视对方,想要从对方脸上窥见一点情绪,但除了那份虚伪的笑,华芷依根本看不出更多的东西。 半晌,她轻叹一声,道:“祁云山,如今我之脉门已然扣在你的手上,你有什么筹算但说无妨。” “若我说我只想与你谈和?” 华芷依默然。 祁云山又是一声轻笑,“华芷依,你为何不先打量一下你如今身处之地?” 当下的情形之于华芷依来说,正是我为鱼肉人为刀俎,既是如此处境,她也干脆地放弃防备——明面上的防备——自清醒以来第一次认真打量四周。 但就是这么一看,华芷依脸上透出实实在在的惊诧。因为映入她眼帘的事物实在太过熟悉,即使这份熟悉因为时空的变换而被尘封在心底万载,但只是一眼,华芷依便笃定此刻所处并非简单的幻象,而是真正的与她曾经的记忆十足相似的场景。 这是从不曾也不该于修真界出现的现代房间。 华芷依并不是那个修真界土生土长的人士,她是在自己大学毕业的时候莫名穿越过去并变成一名八岁稚童开始漫漫修真路的外来客,而这,是她最大的秘密,是她从不曾对任何人提起的绝对秘密。 但现在,这份她极力隐藏的秘密就这样轻松简单的出现了。一时间,华芷依竟不知自己是因为境界的遽然退化而让心防出现破损,或是不知不觉中陷入了对方设计的心魔阵法而不自知。 “华芷依,真该让你门下弟子见见你现在的样子。” 就在华芷依走神的时候,祁云山猛然扣紧华芷依的手腕,拉回她的神思。而他那眼中一闪而过的冷厉阴狠,终于透出几分属于魔尊的气息。 “无论你信或是不信,你眼前所见皆是真实。而我来到此地已有十日,这十日间你就一直陷入昏迷状态,直到方才醒来。”他顿了顿,又道,“初见昏迷时的你,我脑海中晃过无数的念头,但无论我当时是怎样的念头,在我打探清楚四周的状况后,能做的选择也只有一个,救醒你。” 片刻失神已是不该,华芷依在祁云山再度开口前早已收敛心思,回复成那个享誉修真界的逍遥门门主华芷依。 她一边听着祁云山的话语,一边却是快速回想着在这次昏迷苏醒之前她究竟经历了什么。因元神重创之故,华芷依脑海中的记忆出现部分断层,而好巧不巧的是,这个断层正巧就关系着她出现在这里的缘故。 “祁云山,若你想让我帮你寻到回去的路径与方法,只怕你要失望了。”华芷依冷冷一笑,“我如今记得的,只是我正在准备飞升的四九天劫,至于其后经历了什么,又缘何与你一同出现在此,却是全然无知。” 祁云山的神色瞬间变得微妙,“你忘记了你渡劫的经过?” “我已渡过天劫?” “算是吧。”祁云山应着,却是摆明了不肯讨论这个问题。华芷依也不执着,该是她的记忆,她总有寻回的一天,眼前重要的是当下的处境。 她的目光在祁云山扣在自己手腕上的爪子上一剜,随即落在对方脸上,“我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魔尊大人你此刻也应该是跟我一样元神重创真元尽失?若非如此,你又何必用这样粗鲁的动作钳制住我。” “是,正是术法尽皆不能用,我才选择了凡人的武术。”祁云山微微一笑,痛快应了下来。 “身受重创,再加上此地与修真界的不同,若你真的曾查探过周围的环境,必然品尝过什么叫举步维艰的滋味吧。”华芷依空着的那只手终于抬起,从容拨开自己额前垂落的发丝,“魔尊阁下,现在看起来似乎是我更占优势啊。所以——你是否该松手了。”话语到最后,华芷依的音调中已然染上几分铿锵有力的威胁。 第二章 “华芷依,你是否觉得此地于我万分陌生,我必须依赖于你才能顺利存活?这样的想法,实在太过侮辱我头顶着的魔尊称号,也似乎太对不起你我万年为敌的身份与立场。”祁云山口中这般说着,手指却已是松开了对华芷依的钳制。 他起身去厨房倒了一杯水递到华芷依手上。华芷依眉梢微微一动,低头喝了一口水,却已然明白他这番举动的意义。 水杯犹温,而水中带着绿茶的香味——眼前这个来自修真界的外来客在短短十日内,已经大致掌握了电器的使用方法,并且暂时没有引起电器使用事故的迹象。 华芷依抬眼看着胸有成竹的祁云山,心道是了,对于眼前这位曾经的魔尊来说,即使修为全毁,但想要操控人心必然也是十分简单之事,毕竟魔门行事素来肆无忌惮,这种手段对于他们而言必是稀松平常的。“你对四周的邻居下手了?” 对于华芷依话语中的浅浅杀意,祁云山慢悠悠伸了个懒腰,反问道:“是又如何?我比你多了十天的时间进行适合和调整,现在的你根本不能对我有任何的威胁。”说话间,他指间透出一枚让华芷依十分眼熟的戒指,赫然便是华芷依的空间戒指! 微微眯起眼,华芷依在心底快速研判着眼前的局势。 便在此时,祁云山又幽幽加了一句:“不过是简单的催眠,并不是你所想的那种摄魂术。”说完他施施然取出一条银链子,将自己和对方的空间戒指一起串在上面,迎着华芷依几欲喷火的目光挂在自己脖子上。 “现在的我占尽了所有的优势,所以按照我的想法合作吧,华芷依。” 吐出这么一句话,祁云山也不着急,优哉游哉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沉静如水的目光凝视着对方,凝视着眼前这名对于他其实万分重要的可能合作者。 “可以。”对于在这个时空生活了二十余年的华芷依来说,虽然这段时间在她漫长的万载生命中的比例并不算长久。但地球这个星球中华这个故国却是她心底隐藏极深极为重要的存在。漫长的修真生活并不曾让她对于这片故土的记忆减弱分毫,所以对于接下来可能面对的危机和环境,她还是有着相当的判断。 没有足够的金钱势力人脉,那便无法快速积攒大量的用于修真的事物——先不提此处是否有修真门派这样的事物存在,即便有,以她逍遥门掌门的身份,又岂能轻易转投他人门下?她的身份不允,她的经历不允,她的傲骨更不允——认真算起来,这样的想法是一件很蠢的事情,但若不是这种简单执着到让许多人都觉得愚昧的念头和坚持,她又是如何在风浪汹涌的修真界一步一步青云直上? 而打定主意在此方世界散修的她就需要许多助力,眼前的祁云山或者不是最理想的合作者,但在对彼此都太了解的情况下,双方合作却是当前最好的选择。 听到华芷依的回答,祁云山的眼底闪过微不可查的放松。他顺手把放置在桌上的水果刀取过,在指尖上划出一道血痕,“以血结契,以心魔誓言缔结合作,如何?” 对于修真者来说,以自身血液结成的契约便受天道见证;但有时候在不够信任彼此的情况下,便会向自身心魔起誓,以另一种束缚来保障这份契约。 对于祁云山的要求,华芷依理所当然地接过对方手里的水果刀,同样在指尖划出一道伤痕,“缔约吧。” 两人指尖相触,在鲜血交融的一瞬间,无形的气机以两人为中心向外扩散出一圈涟漪,尚未缔约,无形中已有一份诡秘的天地法则笼罩在两人身上。 “我华芷依愿以自身心魔向天地起誓,今日起与魔尊祁云山结成攻守同盟,直至重返修真界。这期间若有任何异心,必遭天地遗弃,陨落身亡!”既然已经决定与对方合作,华芷依也不等对方开口,坦坦荡荡便将自己的誓言说出口,清脆声音在屋中回荡,四周凝而未散的气机快速向华芷依涌去,于她眉心显出一个金色的混沌符号后又渐渐隐去。 下一刻,祁云山沉声说道:“我祁云山愿以自身心魔向天地起誓,自此刻起与仙尊华芷依结成生死同盟,不离不弃,若有任何不利于对方之筹划,便堕入魂飞魄散万劫不复之境!” “我从不曾想到,你竟会用这样的契约誓言。”对于祁云山的话语,华芷依脸上是实实在在露出惊诧的神情。她忍不住想对方的话语翻来覆去想了数遍,确定对方的话语中并不曾存在漏洞,才饶有兴致地重新打量起祁云山,“你真的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魔尊么?我印象中的魔尊,斤斤计较说小气都是高抬他了,每一次的筹算为的都是最后的最大赢面。可是此时此刻,你居然定下了这样一份没有时间限制的攻守同盟合约。啧,要不是你的气息依然是我熟悉的那份气息,我几乎就要以为你被人夺舍,眼前的你并不是真实的你。” “我不过是根据目前的情势而做出的决定罢了。”祁云山左手指尖在右手手背上缓缓敲击着,在确定原本浮现唉右手臂上的一个血字印记被刚才的那份契约彻底压下后,心情万分愉悦。“至于定下这份决定的理由也很简单,我魔门虽与你正道为敌,但这份‘敌意’源自各自对于天道的理解不同以及行事手段的不同,不过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的结果,并不是真正的生死大敌。更遑论你我皆是度过天劫之人,就算重返修真界,你我的辈分也不适合去参与小辈的纷争。而在广袤崭新的修真界,若能携手不是更好?” “总觉得你的理由不尽翔实。也罢,既然定下同盟之约,你想隐瞒的事情我也不愿刨根究底。不过你口中所说的度过天劫又是怎么回事?”既然盟约在手,华芷依自然不怕对方对自己有任何的杀心,而可能的设定陷害……现在他们的力量都决定了他们还不到思考那个问题的时候。于是华芷依十分光棍地暴露出自己丢失部分记忆的事实。 “果然啊……”祁云山十分欣慰地感叹着。 “嗯?” “我的部分记忆也随着我的元神受损而丢失,不过我丢失的都是一些不太重要的东西,所以关于你渡劫时究竟发生了怎样的意外,我还是能述说一二的。” 随着祁云山娓娓道来,华芷依终于明白在她渡劫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令修真界谈之色变的混沌心魔兽突然划破时空袭来,为了不让整个修真界动荡,如祁云山华芷依这样的顶尖修者对这只混沌心魔兽进行围剿,而在最后关头,为了不让修真界有更大损失,华芷依提前引爆飞升天劫,虽最后依靠天劫之力灭杀凶悍的混沌心魔,但最终也殒身在天劫之下。 至于祁云山,纯属池鱼之殃。 看着祁云山这枚被殃及的池鱼,华芷依神色不由多了几分柔软,叹一声:“抱歉。” “无妨,修真路,步步皆风景。能有这样的机缘,又何尝不是在下的幸事?”这一回,祁云山眉眼间带起真正的笑意。 那样灿烂而光明的笑意,饶是华芷依也忍不住有片刻恍惚。可惜察觉到自己的表现,祁云山立刻收敛起的笑意。 “既然达成初步共识,那么接下来我们便要好好讨论之后的道路了。” 祁云山点头附议,但心底却是万分愉快。用一份平等的合作契约压下之前穿越时空时无奈定下的该死契约,他如何不兴奋如何不开心? 对于祁云山心中的真正想法,华芷依根本不得而知——若是她的元神不曾在之前的连串变故中将她大部分的记忆和修为境界炸得支离破碎,她或者对于眼前的局势会有更好的掌控,可惜,她身上的变故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而祁云山这位魔尊,又如何可能傻兮兮地将自己的弱点送到对方面前任其掌控? 或者是祁云山太过愉悦而少了几分注意,他根本不曾看见华芷依眼底那不曾散去的警惕——华芷依何等人物,她又如何察觉不出祁云山话语中隐藏了某些东西?不过眼下对方既然毫无威胁又诚心合作,那么有些东西暂时压下便压下,反正终有一日,她会寻回本当属于她的一切,包括那份丢失的记忆。 是她的,终究会是她的。 第三章 既已握手言和,华芷依果断地将祁云山当成自己人,在发现自己饥肠辘辘之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麻溜地窜进厨房。 她看着冰箱中满满的新鲜食材,颇为意外地看了跟随在身后的祁云山一眼。 祁云山双手环胸,斜倚在门柱子上,“我方才所言,句句属实。这几日里我除了重新体悟这方世界的天地法则,更是研究了这屋里的诸多稀奇事物。”他略微一顿,“不得不说,你们的世界颇为奇妙,即使此地天地灵气稀薄,完全不适合修真,但这种被称为‘科技’的东西倒是给生活带来诸多便利。若是能将这些存在与修真界的功法相融合,只怕修真界会有一场不小的风暴。”他眯起眼,“而若掌控得宜,我魔门必能拓展自己的势力!” 就在祁云山低喃之时,华芷依将刚从冰箱里翻出来的原味咖啡递一瓶到对方手中,“你现在只不过是一名凡人,魔门尊者的身份地位甚至相应职责什么的离你都太遥远了,还是先将你那些曲曲绕绕的心思收起来,放眼当下才是明智之举。” 被打断幻想,祁云山也不恼,只是举起手里的易拉罐对着华芷依做出一个疑惑的动作。 华芷依随手拉开自己那罐咖啡递到对方手里,在接过对方那罐时唇角微微一翘——此番试探让她确信祁云山虽然对于这个现代都市有了部分了解,但他的那份了解仍是远远不够,否则怎会连易拉罐这种东西都不认识? 便在此时,毫无防备喝了一口咖啡冷饮的祁云山十分失态地将口里的咖啡喷了出去,继而指责地看着早已笑出声的华芷依。华芷依收敛笑意,无辜地打开自己那罐咖啡,饮下之后颇为享受地眯起眼。 祁云山冷哼一声,却是干脆利落地上前抢夺对方手里的咖啡,猛然灌了一口,然后……然后他又喷出去了。 “华芷依!” “是你无福享受啊。”华芷依耸耸肩,从冰箱里取出鸡蛋青菜面,一边哼着歌一边愉快地下起面条。能见到魔尊阁下如此失态的样子,可真是万载难逢的机缘啊。 “我从来不知逍遥门的仙尊竟也如此童心未泯。” “我也从不知魔门的魔尊竟会如此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两人说完,互不退让地对视一眼,下一瞬却又不约而同地染上凝重——不过是一个意外的小插曲,却意外发现彼此的心境都出了点问题。此刻的他们已经没有演戏的必要,而方才那些太不稳重的对话与行动,似乎只曾出现在刚入山门的他们身上。 心境的退化吗?华芷依与祁云山十足默契地将猜测与担忧埋入心底,绝口不提。撞见阻碍,劈开就是;陷入困境,斩断便是。 看着华芷依在厨房忙碌,发现此刻从锅里溢出的香味远比他自己下厨做的来得美好,祁云山十分不客气地又取出一份面条递了过去,“关于你在此间的身份,我已从周围之人口中得知,据说是个十分出色的学府子弟?” “那叫大学生。” “而我因为初来乍到又什么都不懂,似乎被众人当成你之累赘。”祁云山嗤笑一声,“我堂堂魔尊居然会被人如此提防!若非见机得快,我差点被他们扭送到此地官衙。” “那叫警察局。”矫正着祁云山的用词,华芷依忍不住又笑起来,“我与四周邻居的关系不错,平日里也多受他们照顾,之前我不曾清醒,你又在我家里进进出出,他们不怀疑你谋财害命就不错了。再说,这样怀疑你也不算冤枉了你,你敢说你脑海中没有过杀我的念头?” 轻哼一声,祁云山又道:“后来我用简单的摄魂术修改众人的记忆,让他们确信我是你的兄长,并在他们的帮助下初步掌握此间的基本东西。” “兄长?”华芷依上上下下打量祁云山一番,“就你现在这副样子,再加上用吹弹可破四个字形容都嫌不够的皮肤,走出去顶多给人柔弱少年的感觉。难怪你会被我的邻居们怀疑,你说你是我弟弟还比较容易取信于人!” “是吗?”祁云山熟门熟路地从屋里搬出原本挂在墙上的镜子,递到华芷依面前,“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华芷依无所谓地向镜里看去,却在见到镜中人物的时候一愣。镜中映出的自然是她的面容,但那绝非她大学毕业时的样貌,更似是她少年时期的样貌与修真后的样貌综合体——年轻得过分了些,而气质更是飘渺得不似凡人。 轻轻闭眼,再睁眼,华芷依身上那份万年沉淀下来的幽远气质在她的刻意收敛下早已消失不见,但关于那形于外的皮肤变化,她却是真正无可奈何。 “如何?你如今的样貌是否也比你当有的认知年轻许多?”祁云山轻笑,“我不巧翻到了名为相册的东西,又不巧翻阅了你的照片,啧啧,相当有趣。”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黑历史,每个人都不是生而完美,学生时代的各种问题如此正常。倒是你,执着于这些无关重要的问题,到底是想说些什么?” 祁云山的脸上难得地显露几分尴尬,“这数日,为了生存我动了你抽屉里的钱。” “虽说当时的你是不告而取,但可以理解。” “我发现有种东西叫信用卡。” “嗯。”华芷依当初为了帮朋友的忙,办了数张信用卡,而这些卡的存放地方同样是抽屉。 “我发现它很好用。” “嗯?”不祥的预感。 “我用它换回了一点东西。” “你怎么知道密码的。”磨牙声。 “因为这次意外我与你有了一点诡异的牵绊,而这份牵绊恰巧能让我使用推演之术。”既然开了个头,祁云山洋洋洒洒说起他最近买了多少人参地黄,又用那些可爱的药材修复了多么微乎其微的力量。 耳听得祁云山鄙视着地球灵气的话语,刚刚将面条出锅的华芷依忍不住在对方那份面上浇上满满两圈辣椒酱递到对方面前,“告诉我你刷掉了多少钱。” “三张卡都刷到不能再刷。” “很好,很好。”啪的一声,华芷依捏断了手里的筷子。她共三张信用卡,上限额度共是十五万,从来省吃俭用的她居然瞬间就欠下了十五万的债务。“祁云山,你不是想让我称呼你一声兄长么,可以。但是长兄如父,你是否应该撑起这个家的债务与责任?” “便为了仙尊您这一声心甘情愿的兄长,便是刀山火海,在下敢不从命?” 忍了又忍,华芷依终究是一脚踹上祁云山的小腿,“我亲爱的哥哥,现在我们身在地球,如果你不想被人当成怪物围观的话,请用力收起你那文绉绉的说话方式。” 看着华芷依一脸被刺激到的愤怒,虽然称不上心甘情愿但终归是认命地承认他这个“兄长”的身份,祁云山忍不住伸爪子揉揉华芷依的脑袋,看着她原本柔顺的头发因为自己的动作而炸毛,他愉快地笑了起来。 自修真界遭遇混沌心魔兽,到被迫穿越这个陌生又灵气稀薄的世界后,祁云山第一次觉得这场穿越遭遇还不算太糟糕,勉强称得上是一场不错的奇妙旅程。 第四章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一堆账单难倒两位修真大佬。 在知晓祁云山刷爆自己的信用卡之后,华芷依对着调出来的电子帐单面不改色,只是眼里凝结的风暴有那么一点骇人。她扭头看着祁云山——为了避免他再闹出什么笑话,华芷依早已将脑海中所有关于这个世界的基本知识用术法复制给对方,对于他们两人来说,就算元神破碎灵力溃散,但在两人的通力合作下,施展这些小法术并不算太过困难的事情——却见对方十分无辜地看回来。 一边在心里唾弃着魔尊不愧是魔尊,演技炉火纯青,不把他卖进影视城当演员真是可惜,华芷依一边开口道:“‘我’今年刚刚毕业,之前为了自己的一点小心愿而加入一个志愿者组织,因而无法分心应付考试并错过了之前的诸多考试。对于我所学的专业来说,公务员或者事业单位是最合适的就业趋势,所以我购置了许多练习并报名参加之后的考试。当然,这些都是曾经的打算,至于现在嘛……”她干脆利落地将电脑桌边的厚厚一打复习资料全部扔进垃圾桶,“我们需要寻找一条最快的赚钱道路。” “修真最重者,不外‘法侣财地’四字。你我之幸运,在于前两者已经掌握,至于后两者……偌大尘世,虽起步艰难,但若是你我就此困囿于这蛮荒偏远之地,岂不贻笑大方?” “蛮荒偏远?若你真将地球如此看轻,到时只怕你真会殒身于此。”华芷依快速敲打键盘,在调出自己想要的资料后心情大好,“虽然我对于枪支弹药之类的东西并没有研究,但就我知道的那些皮毛,我就能确定只要准备妥当,你眼中的区区凡人完全可以拿着枪崩了你这位龙困浅滩的魔尊大人。” “华芷依,我怎么觉得你所在的这个世界相当恐怖?” “这方世界或许不够平静,但比起无序的修真界,我们此刻所在的这个国度还是相当安全的。纵然生活中有诸多不平事,但是大秩序却是相对稳定。就比如现在,我们走出门不用担心有流弹射伤;只要勤勉做事,衣食也能无忧。”说到此处,华芷依微微摇头,撇去那突然浮现的情绪。在情绪连番起伏之下,她算是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她这次受伤,不止元神碎裂,那心境修养只怕也退回修真之初,十分轻易便受外物困扰影响,就连万年前的这些许旧事,也能对她产生不应有的动摇。她是否该尽快将自己与此间的牵绊速速斩断? “你心乱了。”便在此时,祁云山伸手轻轻搭在华芷依肩上,“安然立在此间便是你我最大的幸运。你想想修真路上那些失败的人,再想想那些因为渡劫失败而彻底湮灭连魂魄都不存的人,便是从头再来又如何?你我早已攀至世人眼中的高峰,就算再来一次,我们也一样会走得更稳更出色。”他顿了一下,又道,“我与你不同,我来到此间,完全可以将此地当成一处尚未被开发的秘境,又或者天地法则不够完善的小千世界来对待。但你却是源自于此,又重归于此,修真最讲机缘,或者你渡劫之所以会失败并不是运气不佳,而是冥冥之中的注定。若此地真有能引动你牵挂的事物,那就依循本心而动,或者能于困境中再觅契机。” 句句劝慰入耳,华芷依长呼一口气,不过片刻心中已有想法。她霍然起身,对着祁云山躬身行礼,“云山道友指点之情,芷依绝不敢忘。” 其实就算祁云山此时不提醒点破。华芷依也有自信将来必能勘破,只是这“将来”二字不知会让她多走了多少弯路,而一意斩破牵绊的她更有可能因此产生心结,而这心结更可能化为晋升路上的可怖心魔。 华芷依这一礼,不止是谢过祁云山的一句提点,更是谢他身为己身之“侣”的身份。修真界所提及的“侣”,并不一定是亲密无间的道侣,更多的是修真路上携手并肩的道友,他们能于细微处提醒对方之不足,亦能观摩他人的修行来提升自身修为。 祁云山半侧身子,表示只受半礼。一来一往之间,虽然两人身上穿着的是现代的衣服,但他们的动作偏就带出逍遥的出尘之意。 “芷依,先前是谁说我的话语太过装腔作势与此地格格不入?” “事态不同,自然不可一概而论。”对于对方直呼自己名字的做法,华芷依倒也坦然接受。一连串事情下来,她心底对于祁云山这位道友的存在倒是有了一个大致的定位。 初时的隐约杀意与防备,其后的无奈言和,确定对方虽对四周之人暗行催眠之术但不曾用那些会真正伤害到人的招式,再到后来的真正接纳其为合作伙伴。心思变化兜转曲折,说来其实也不过是小半日的功夫。只是这短短时间的接触,以及其间接连不断的心思运转判断,其辛苦不啻与同等级的高手对决。 “不过,我们的习惯终究要改改。”重新做回电脑桌前,华芷依敲击鼠标调出她刚刚搜到的东西,“云山你来看,这些图片虽然只暴露出最浅的东西,但是以你的眼力,一定会明白他们的区别。” 对于华芷依的呼唤,祁云山微微一笑,同样明白两人之间的合作关系自此真正稳定下来。他站定华芷依身侧,目光随意一扫,心中已是了然,“这些玉中蕴藏的灵气越足,成色便越佳。” “对于玉石相关,我心里有些猜测,而这份猜测却需要你的帮助。” 看着华芷依取出一枚十分普通的玉质观音,祁云山若有所思地点头,“你是想试试我们是否能使用自身灵气洗涤这顽石并提升它的品质?” “是的。”华芷依点头,“这枚玉观音是我当初心血来潮用一百多块钱买来的玩意儿,虽然不值钱但毕竟是我的第一份工资买来的东西,所以我一直将它收着,如今也正好派上用场。我今日才苏醒,尚未来得及锻炼己身,倒是你这几日积攒了一点灵气,实验什么的只能靠你了。” 祁云山接过玉观音,“我从邻居那边知道了你的一些经历,你本是在福利院长大的孤儿,十四岁考进这个城市最好的高中后,就离开孤儿院开始半工半读的生活。对于这样的你,怎么会突然拿你赚的第一份工资去买一块玉?” “一点执念吧。”当年的执念,华芷依如今从头说来却有另一番感觉,“当初在福利院,我隐约听说我被捡到时身上有一枚不错的玉佩,后来那东西被前院长拿去卖掉换成补品给院里的小孩,对于前院长的做法我相当赞同,只是心底对于玉之类的东西还是颇为念想。” 祁云山不再言语,将玉观音握在掌心,眼帘微阖。下一瞬,只见一道隐约泛着火光的灵气从他掌心窜出,化为一道火龙直扑那枚玉观音。不过瞬息,那原本毫不起眼的玉观音竟然透出莹亮光芒,品质竟是连跃数级。 “这下你可满意了?我十日来辛苦蓄积的力量就这样消耗殆尽,这下我们可是位处同一起跑线。”一边说着,祁云山却是拾起原本放在玉佩旁边的红绳,将玉观音重新挂好,“既是对你极有意义的东西,那便留下吧。” 华芷依狡黠一笑,不否认祁云山的猜测。在接过玉观音的时候,她的目光轻轻扫过对方挂在脖子上的空间戒指,“既然魔尊如此善解人意,为何不将我的空间戒指顺手还我?” “既是合作信物,云山自然要妥善保存。更何况现在你我都没有力量将空间戒指打开,放在谁那里还不都一样。” 眼见祁云山坚持,华芷依也不执着,“算了。让我来研究一下我们接下去的行走道路吧。” 既然确定能用灵气提升玉石的品质,那么对于华芷依两人来说,一条赚钱的坦途就这样摆在面前,虽然这么干的话修炼灵气的过程与时间就要多出许多,但有得有失,取舍如何根本不需苦恼。 就在两人凑在一起商议着从哪边的玉石行开始下手时,华芷依的手机猛然响起。 第五章 带着凛然气势的手机铃声在房间内欢快地回响,华芷依拿起手机看着上面在跳动的名字,在滑开屏幕接听电话的时候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若以百年为一世,她也确实是百世之后才回到这里。 “芷依?还是她哥?”电话中传来一道虽然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 “林教授,是我。”听到对方的询问,华芷依立刻认出对方是带自己做毕业论文的林航青教授,也正是在林教授的帮忙牵线下,她才有资格递交申请加入无国界医生组织到那些被战火与贫困困扰的地方去进行志愿者服务。 “芷依啊,总算是你接电话了。”那端林教授的声音明显松了一口气,“前几天打你的电话先是无人接听,然后又是一个陌生人接的电话。我都不知道你居然还有个哥哥,甚至都在想要是还不能得到你的确切消息就要报警了,幸好,幸好。” “让教授您担心了,我前几天不小心着凉了,烧的有点吓人,正巧哥哥过来看我,就顺便留下来照顾我。”华芷依一边接着电话一边看向祁云山,在对方低声说明前几次的电话都是基本的礼貌招呼后,继续解释道,“至于我哥……他是我在福利院的时候认下的哥哥,以前就一直十分关照我。” “高烧?既然那么严重还不去医院!” “教授,我现在已经基本痊愈了。” “你这孩子,都不懂得好好照顾自己。这样吧,你晚上过来我家吃饭,我让你阿姨给你炖点汤补补,剩下的事情就晚上再说吧。”林教授说完这句话也不等华芷依回复,直接挂断电话。 就在华芷依考虑回拨的时候,那边林教授的电话再度打进来,“把你的哥哥一起带过来吧。”说完又是快速挂断。 华芷依这次干脆绝了拒绝的心思,毕竟在她上学的数年间,林教授对她一直颇为照顾,一点都没有学院院长的架子与防备,更是让她这样一枚小小的本科生参与他的研究课题,这样的特殊待遇不知道在学院里带起多少风言风语,只是华芷依一直秉持清者自清的想法无视掉那些不实的传闻。 “刚打来电话的是你在这边的师尊……或者该叫老师?”看着华芷依盯着电话若有所思的样子,祁云山问道。 “嗯,林教授是我们公共卫生学院的院长,大一的时候我在图书馆不小心撞倒他的夫人,反而因此跟他熟悉起来。林夫人是个很好的人,她原本是一名非常出色的外科医生,但一次意外让她的手腕筋脉断裂,后来虽然勉强修补,但她却再也无法拿起手术刀,只能在学校图书馆当个普通馆员。” “不过是筋脉断裂的小伤,又岂能难得到芷依你?” “在修真界看来,这样的伤势当然轻松简单,但是对于这个世界的医学来说,能够将筋脉修复到不影响日常的普通生活已经是十分幸运的手术结果了。当年的我跟林夫人莫名投缘,又受了她许多照顾,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也算是我的长辈。” 听到长辈两字,祁云山却是颇不赞同地摇头,“仙凡终究殊途。” “啧,之前又是谁让我遵循本心而行。”华芷依反驳之后,突然笑了起来,“现在你我皆凡人,我在你的提醒下已经将心态放回了最初的华芷依,但你呢?是尚未入修真仙门的少年祁云山,又或者是高高在上的魔尊祁云山?” 祁云山一怔,随即笑道:“自然是凡人祁云山,法力尽失寸步难行的祁云山,负债累累的祁云山,被华芷依捏着十五万债务的账单追杀的祁云山,需要养家糊口的祁云山。” “养家糊口。”华芷依嘀咕着这么四个字,相当不屑地看了祁云山一眼,随即在书柜里面翻找着什么,半晌终于从书页中翻出当初被她随手夹进书里的几张百元钞票,“四百块钱,我全身上下最后的家当了,如果你再糟蹋了这些钱,看我怎么灭了你。” 反手将四张钱拍在桌子上,华芷依气势汹汹地瞪着祁云山。却见祁云山无力扶额,“说白了你就是吃定我心里有愧想奴役我当劳力。” “是又如何。” “这番类似打劫的话语你居然能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我所认识的那位执掌逍遥门俯视一众修真者高高在上飘渺出尘的仙尊大人呢?你们正道最讲究的公平公正呢?你们悲悯天下的大爱之心呢?” “正因为爱天下所以才要欺凌如你这样为祸天下的魔头啊。你们魔门的修行功法更为霸道,在地球这样的劣境中反而更占优势,不让前期修行快的你负责这些灌输玉石换取生活费的小事,难道让我这样的弱小女子去做?”说完这句话,华芷依抬起右手用力一握,“我刚刚已经试过运转我逍遥门功法,此间天地元气稀薄,我虽能聚拢灵气但比之修真界的效率差了何止百倍。唯一庆幸的是,我现在的身体强度大致有筑基期的力量,比起当初的起步,要好上太多。” 在修真界中,修行境界分为“聚气炼体筑基金丹元婴出窍化神渡劫”八个境界。能够感悟天地灵力,并用修真法诀引导灵气在体内行走一个周天并将灵气汇聚到气海,是为修真入门;其后,灵气自发游走周身便进阶为聚气期;再往后,锻筋炼骨,身轻体健,拥有百人之力,是为炼体期;等到可以飞檐走壁,光靠天地之灵气便能辟谷逍遥,便是筑基有成,真正的与普通凡人划开了一道鲜明的界限。 而华芷依现在的状况便是她拥有着筑基期的**,但气海经脉之中却是空空荡荡。所以现在的她不怕刀砍斧斫,但却无法施用任何的术法;已开拓过的经脉灵气吸收十分顺畅,但外界灵气终究太过稀薄。 “如果就这样慢悠悠地吸收灵气,我至少要三年才能重返聚气期,三十年才能踏入炼体期。”想到眼前的窘境,华芷依终究蹙起眉心,“而你的状况,一开始应当比我好上太多,若我推测无误,以现在的地球状况,你只需一年就能达到聚气期?” “我魔门法诀初期虽速成,但后期巩固境界时却需要更多的时间。但我魔门初阶弟子因为最初的快速进境,在搏斗纷争之中又因此多出多少胜算与机会?便是用后期的一点辛苦去弥补最初的基础又何尝不是幸事?” “你想劝我转修魔门功法?”华芷依果断摇头,“不需要,我宁可在修行路上蹉跎些时间,也绝不背弃师门。再则等我重返筑基期,我就能够打开我的空间戒指,虽然里面的东西大部分都是要到金丹期以上才能使用的灵器丹药,但总还是有一点筑基期能使用的丹药。” “若是逍遥门主您肯转投我魔门门下,我便是将魔尊之位让出又何妨?”玩笑之后,他却是伸指在眉间一点,瞬时他身周染上一团氤氲雾气,“既然你我是合作关系,我这边有些不算机密的合作法诀,若你不介意它们出自魔门,便——” “我又何尝是那等迂腐之人!”祁云山话语未尽,华芷依已然明白他的意思。她当即起身,同样指尖轻点眉心,放开自己的心识,下一瞬她上前两步,两人当即近在咫尺呼吸可闻——如此暧昧的场景落于两人眼中,却是再正常不过的传递信息的动作。 两人额头相贴,数道法诀的使用方法瞬息落入华芷依的识海。就在祁云山就要收回自己的神识时,却听华芷依低声吐出一句“稍候”。下一瞬,一道共命术法窜入祁云山的识海。 “共命之术。”在两人各自退开一步后,祁云山看着华芷依的神色不由染上几分深沉。 共命之术是逍遥门相当有名的一道法诀,非内门弟子不得传授。但这道法术出名的地方不是因为它有多厉害,而是因为它相当于将施术者自身的修为与性命分一半在他人身上。若是受术者身受重伤便能启动体内的共命之术,以施术者一半的生命力修为等为代价,瞬间移动到施术者身边。这是代价极为惨痛的逆天之术。 这样的术法,就算是极为亲近之人也不一定愿意施展,毕竟谁都无法保证受术者会在怎样的情况下启用这道术法,同样的,谁也无法保证施术者受到这道法术反噬的时候会是怎样 他凝视着华芷依,看着面前这个莫名就把自己的一半性命丢到自己识海中的家伙,“华芷依,你居然这么相信我,就不怕我吞了你。” “若你真放心就那样吞了我,来又何妨。”华芷依眼帘轻阖,“万载为敌,你不是一直很好奇为何我对上你之时下手总是轻了几分吗?” “我一直怀疑是因为你爱上了我。”祁云山一本正经地回答着。 华芷依的目光将祁云山缓缓从头打量到尾,话语中同样带着一本正经的味道:“在爱上你之前,我一定会先爱上你掌控的那些灵宝。”一件普通灵宝就足以引起一方势力的震动与争夺,这个家伙当初可是掌控了三件顶尖的灵宝。 “总不会告诉我因为我曾对你有恩?这是连说书人都不屑用的陈词滥调了。” “我诸般做法的原因还真是源自你口中的陈词滥调。我屡次避开与你的争锋,便是因为我曾欠你一条命。此份因果若不能了断,我与你之间便不能有一场真正酣畅淋漓的对决。”当年不说,是因为修真界的局势不适合将这些事情一一摊开来讲,但在沦落到眼前局势的情况下,当年她所隐藏的真相也不算什么秘密了。“在我刚刚踏入筑基期的时候,你已经是名声响彻修真界的元婴期大修士。不知你是否还记得当年那处名为‘中阴界’的小千世界。” 在修真界的认知中,各方世界大致可分为大千世界和小千世界两种。大千世界为天地法则完整的世界,小千世界为天地法则尚在完善的世界。一般而言,小千世界是个相对独立封闭的落后所在,一般都为各大门派或势力掌控,或划为门下弟子历练所在,或成为门派培育珍兽草药所在。 “中阴界,传说此方小千世界与轮回道有关,但是流传出来的消息却是寥寥。大约九千余年前,修真界西方荒蛮所在突然出现一道充斥着死气与鬼气的黑色深渊,从深渊中泄露出来的部分残破事物再再指向此地深渊便是传说中的中阴界,众多修真势力闻风而动,西荒之地顿时成为众所瞩目的地方。” “不错,那时我刚刚踏入筑基期,因缘际会跟随师门长辈前往西荒,并意外深入深渊之内。那时候,若不是路过的你将我从鬼物手中救出,只怕我早已殒身在中阴界中。” 祁云山微微眯起眼,“我怎不记得此事?” “我当时的修为境界在你眼中只怕彷如蝼蚁,你不记得也是当然。再之后,我就逗留在中阴界中,并意外掌控中阴界。当时的混乱你应该还记得清清楚楚,事关中阴界,我自然无法就此事当面道谢。” “原来当年那处小千世界竟是落入你逍遥门手中。只是这个秘密,你们居然隐瞒了万年,实在让人赞叹。”口中说着赞叹,但祁云山那神情却是怎么看怎么冷冽。 华芷依苦笑摇头,“你入过中阴界,也当知晓我们所见的不过是个残破的小千世界,跟真正的中阴界差距甚远。因此我师门也不过是将此方世界当成又一处药园,这样的存在又岂会被泄露出去?” “你现在捅出这个秘密绝非好心。” 华芷依摊手,“我只是跟你解释为何我会对你施用共命之术。” “若你的心思真是这般简单就好了。”祁云山别开眼,不再执着这些话题。 他从华芷依掌下抽出那几张钞票,夹在指间晃动数下,“来吧,撇开那些现在距离我们太遥远的话题,为了我们最后的底本与投资,先好好积攒点灵气,然后出门购物吧。” 第六章 心中计议已定,华芷依两人当即瓜分了房间与客厅,一人占据一地开始吸收四周的灵气恢复自身的力量。 当华芷依从打坐状态中醒来时,窗外的夕阳已然沉沉落下,在天际晕染开一片金橘色的光芒。她这一次简单的入定调息,竟是用去了半日的光景。 “芷依?”似是察觉到她的状态已经调整到当前最好的位置,门外祁云山敲门询问。 “走吧。”拉开房门,华芷依的目光首先落在祁云山身上,在确定现在的自己完全看不出对方的修为进展后,她忍不住微微蹙起眉头,心中对于魔门功法的判定更上了一个台阶。 “稍等,如果只是出门买些东西的话,你我现在的样子并不奇怪,但是你忘记了你要去的地方是你的长辈家中,林教授也好,林夫人也好,他们都是对你十分熟悉之人,在他们见到你现在的样子时会有什么样的想法。” “第一反应返老返童,第二反应只怕是怀疑我不是真的华芷依。” “不错。任何事物的变化都需要时间的洗礼,而现在的你还处在不能见人的阶段。至于解决的方法……”祁云山眸中含笑,“我这个外来客都想到的主意,难道你会想不出来?” “化妆?”话音甫落,华芷依就见到祁云山拎出了一袋子化妆品——那还是当初她为了准备面试特意去买回来的东西。“祁云山,为什么我屋里的东西你都一清二楚,你到底对我的屋子做了什么?” “不过是之前数日无聊,将你的屋子里里外外折腾一遍罢了。” 听着祁云山理所当然的回答,华芷依强压下心底杀人的冲动——对方这是将她的地盘当成了那些前辈先贤的遗留洞府,仔细梳理了一遍么! “我已经研究过,这些东西虽然跟胭脂水粉颇为不同,但是用法倒是不算有太大差别,若是你不介意的话,我倒是可以替你上妆。”祁云山施施然说出这么一番话,却见华芷依一脸见鬼了的表情看着他。不用思索他也能知道对方现在在想些什么,“不过是闲来无事多学了一点技艺,我只是猜测芷依你当年必然不曾将心思放在梳妆打扮这等小事上,所以才毛遂自荐,不过现在看来我是说错了话?” “不,还请云山你帮我妆点一下。”华芷依摇头回答着,只是盯着祁云山的目光依然透着几分诡异。 在修真界中,魔尊阁下祁云山的名号可是十分响亮,不管正道魔门,不管人修妖修,提起祁云山此人都不得不赞上一声风姿卓绝。更难得的是,祁云山三个字从在修真界流传开始,就不曾与任何桃色绯闻扯上关联,以至于他成为诸多女修眼中的理想情人。 而现在,被众多女修赞誉有加的魔尊阁下就这样拿着粉饼一脸随意地说他对化妆之术颇有心得。华芷依此时的心情比之当初发现自己穿越回现代都市,更为的微妙复杂。等到她被祁云山拖着坐在镜子面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在对方巧手施为之下一点点变回当年大学刚毕业的模样,开始认真思索眼前的一切会否只是一场幻境,而谬误的源头便是她那坑爹的错误渡劫方式? 对于华芷依心中转着的诡异念头,祁云山不用去猜都知道那绝对不是什么好想法。所以在给华芷依上完妆之后,他没好气地顺手拍了下对方的脑袋,“先去歇着,把位置让给我。” 对于祁云山的命令,华芷依也不反驳,当即起身站在一边看着他给他自己改变容貌。不过是用眉笔给他自己改了下眉形,再将眼神冷下,原本的二八少年,竟在瞬间变成了初入社会的青年。 “好了。”将眉笔随手一抛,祁云山轻笑一声,霍然起身。 明明是十分普通的笑,但华芷依在那么一瞬间,居然觉得自己被对方的笑晃花了眼。在心底暗自唾弃者自己刚才的错觉,华芷依对着祁云山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抢先出门。 这是一栋老式的大楼,长长的楼道上有着好几个房门,此时正值傍晚大家或下班或出门遛弯的时候,华芷依跟一路上遇见的叔叔阿姨爷爷奶奶一一打过招呼,等到出了大楼,只觉得脸上的笑快挂不住了——倒不是说她不喜欢四周那些对她十分照顾的邻居,而是以华芷依在逍遥门的辈分与地位,她几乎快忘记要如何当一个乖巧的小辈了。 相较于华芷依,祁云山就潇洒得多,虽然四周的邻居们在这几日里也速度知晓“芷依家的哥哥”这样的存在,但祁云山表现在外的就是那种冷冰冰的气质,所以他一路上只需要做一件事——冷着脸微微点头。 看着华芷依劫后余生的模样,祁云山开口就是打击,“若你肯听我的劝斩断尘缘,又何必这般辛苦。”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若我真修那断情绝爱的无情之道,我早已陨落在修真路上,又怎么攀上那修真之路的顶峰,成为修真界俯视众生的逍遥门主?”华芷依再度点出自己的决心,但这次却是颇为好奇地反问道,“倒是你,师承成迷,来历成迷,在你的名字响彻修真界之时便已经是金丹修士。让我想想,从今日你一直劝我斩断尘世一切牵绊的做法看来,你修的该不会就是那无情大道?” “天道本无情,大道之下世间万物皆为刍狗,若是用情过深,不过是飞蛾扑火,万物皆亡。” 华芷依前行的脚步微微一顿,侧首看着身上那沧桑气息再掩饰不住的祁云山,半晌轻笑,“要不你我来赌上一赌,看在这苍茫世间,究竟是我的有情道先成功,又或者是你的无情道先成功?” “赌?”听到这样一个字眼,祁云山身上的沧桑气息瞬间被锋利的锐气取代,“赌又何妨!修行之人本当与天争与地斗,如今与你这样一名小小的逍遥门修士比上一比,赢家也必然是我。” “那么,我就等着看魔尊阁下如何赢我了。”华芷依双眼微微眯起,原本就不曾熄灭的斗志更是高高燃起。是的,她不过是逍遥门一枚小小修士,但对方又何尝不是一名愚蠢地去修行无情之道的魔门修者? “其实,我已赢过你一次了,华芷依。”将这句话语含在喉间,祁云山半叹息地将它咽了回去,心底回旋的,是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楚的情绪。 第七章 比起四周匆忙的人流,缓步慢行的华芷依与祁云山就透出与四周颇为格格不入的气息。 但随着他们继续前行,两人身上的气息竟是一点点变化,虽然依然不似旁边的路人那般匆忙,但却真切有了“世俗中人”的味道。 他们毕竟是修行了万年的老家伙,虽然时时刻刻都囤着与天地一争的豪气,但也明白何为“顺应天道”。 他们现在是凡人,他们就该有凡人的生活方式。就算再讨厌这俗世中的嘈杂,却也不得不暂时弯下他们的脊梁去表示相应的顺从。 华芷依颇为意外地看了祁云山一眼,“我本以为你不是如此轻易屈服的人。” “每一个从底层爬上来的修者,每一个可以站在最后巅峰之上的修者,又怎么会是盲目自大的愚蠢之辈。芷依啊芷依,若你以为我会因为对此间事物的不熟悉而输了与你的赌约,那你真是小看我了。”轻声一笑,祁云山却是指着不远处的一条街道,“去那边的玉石店看看吧,这是你刚刚挑出来的玉石店,里面的东西虽然称不上太好,但是对于目前的我们来说,却是再合适不过。” 对于当下一穷二白的华芷依两人来说,所谓的再合适不过便意味着那里面有出售物美价廉的低端玉石。但出乎两人意料的是,他们循着网上搜到的路线踏入的并不是什么街角的小店,而是一家门面装修得相当不错的店铺。 但引起两人注意的却不是这家店的外在如何,而是店门牌匾上散发出的气息——那块看似普通的商店牌匾竟隐隐有灵气波动。 华芷依眯眼打量着那块写着“煌煌金玉”的牌子,半晌才道:“这块牌匾至少有一百年的历史,能够保存得这样完好是因为牌匾上的那份灵力。若我观察无误,灵力因字迹而来,写字之人刻意将灵力融入其上并完全一个粗浅的固定法术。” “以此灵力判断,制匾之人的修为境界在炼体后期,未到筑基期的灵力本不能持久,必须定期施术,而这个牌匾上的术法必是有人重新加固过的。也就是说,至少十年前,制匾之人或与其有关的修真者仍尚存于世。芷依,你出身的这个世界修真传承尚未断绝啊。”祁云山眯起眼,突然发现此地有灵力的痕迹,对于他们可是福祸未知。 “煌煌金玉店。”念叨着这个名字,华芷依却是在心里默默摇头。曾经的她虽然在这个城市生活过八年,但是那八年她不是一门心思扑在学业之上,就是将剩余的精力都放在打工生活之上,其他的事情她都无暇关心,以至于现在的她就连一丝关于这家店铺的信息都想不起来。“等回去的时候我们再从网络上搜找一下这家店的资料。会定期加固牌匾上的灵力,这番作为必有原因,就是不知道是警戒其他同道同人,又或者是有什么隐秘的原因。”对于对方资料的一无所知让华芷依对于自己此刻的处境相当不满,她摸了摸口袋里的古老直板机,对于自己目前糟糕的经济状况再度产生深深的忧郁。 “那么现在,我们进,或者不进?” “进,为何不进?我们是来买便宜经济实惠的玉石的,至于灵气什么的,本就与我们无关啊。”这般说着,华芷依抬步就往店里走去。 就在两人跨入店门的一瞬,那十分微妙的灵气变化却让他们心下一凛。两人对视一眼,再度肯定这家店铺不简单。店里的灵气浓度居然比外界浓郁了三分一! 对于本身就十分稀薄的地球灵气来说,三分一的浓度根本不算什么,普通客人进店也只会感觉到这里的空气比较清新让人心旷神怡,但是放在华芷依这样的修者身上,就有着截然不同的感触。她目光在店里逡巡一圈,立刻锁定放置在店铺四个角落的木架子。看似普通的木架上摆放着雕工精致的玉石,而那标示着富贵吉祥财源广进的石头其实就是组成店内聚灵阵的灵石。 这家店铺果然与修真有着相当的联系。心里划过一丝警醒,华芷依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随即看向因见到客人而立刻迎出来的服务员。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吗?” “我想买个玉坠子,相对普通的那种。” “您这边请。”对于华芷依的要求,服务员脸上微笑不变,立刻将他们两人引到边上的一个柜台前面,“这些都是比较普通的玉坠子,虽然做工和质量比不上店里的其他精品,但是跟h市的其他商家同价位的商品比起来,还是相当合算的。” 华芷依点点头,扫了一遍柜子里的玉坠子,直接挑了两个个头最大但样子实在不怎样的存在,随即爽快地下单。 就在这时,佯装对店里其他货品十分有兴趣的祁云山走到四角之一的木架子前面,看着那块雕有仙人献桃图案的玉石之前,轻轻一触,近距离感受着那份灵力的时候顺口问道:“你们就这样将这么精致的玉石放在这里,就不怕被偷吗?” 听到祁云山问出这样的话语,华芷依轻咳数声,“像这样的店铺,一定配置有监控之类的防盗措施,所以根本不需要担心被偷窃之类的吧。” “除了必备的监控,这些玉石本身……”听到祁云山两人的话语,开单完毕招呼华芷依去买单的服务员附和着华芷依的猜测并准备解释什么,但是她的话语在看到祁云山搭在玉石上的手指后戛然而止,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祁云山的心绪如何灵敏,当即醒悟过来此地灵阵的布置绝非他所想的那般简单,眼神微微一沉,他抬眼望向服务员的时候,眼底已经染上了魅惑的色彩。 但就在这时,华芷依上前两步,恰到好处地拦住了祁云山的视线。她与服务员低声说了几句,在岔开她的心思后立刻买单走人。 等到华芷依与祁云山远离那条街之后,两人对视一眼,祁云山率先开口:“你阻拦我就是因为店里的监控?”虽说祁云山接收了华芷依给的记忆,但是要对于记忆中的所有事物都熟悉起来还是需要点时间的。 “不错,除非我们现在拥有足够的力量去修改监控里的录像记录,否则你对那个小姑娘的催眠绝对会露陷。”华芷依沉吟道,“她的错愕应该在于你可以碰触玉石。我倒是好奇了,那家店的主人究竟设下了怎样的阵法可以阻隔凡人。” “或许,此界的修真会给你我带来相当的意外与收获?” “或者。” 两人对视一笑,刚才的失误与差错并不曾带给两人任何的影响。他们的本意自然是低调行事,但若真因一点小意外引来当地修者的关注的话,他们自也有办法解决。这是万年修行带来的——绝对自信。 第八章 华芷依挑的两枚玉坠子,造型与雕工都属于下下之流,但胜在个头足够大,对于穷的叮当响的两人来说是再合适不过的选择。她解开袋子将其中一枚递给祁云山,另一枚却是自然而然地握在她自己手里。 “你不是说要奴役我的劳动力?” “但不代表我就可以袖手旁观。”华芷依耸肩,“等我力有未逮之时,那才是你发挥之刻啊。” 两人对话间,彼此灵力都源源不绝地灌注入玉石之间。此刻若是有人关注他们的手掌,便会发现他们握着的玉坠子正在缓缓发生变化,只是一人的玉坠光芒如骄阳光彩四溢,而另一人的玉坠光芒则如皎月晶莹润泽。 等到将体内的灵力挥霍一空,他们两人自然而然地运转法诀,但就在此时,他们发现自己吸收周围灵气的速度比之在家,居然快上数分,而体内早已成型的经脉竟也有着微不可查的扩展。 “这是——破而后立?”华芷依微微蹙眉,他们此刻身处闹市中央,高楼林立,路上人潮摩肩擦踵,灵气浓度微弱得让人无法直视,但就在这样的地方,他们的功法运用居然能更上一层楼? “不对,我在你家灌注灵气的时候并没有这样的感触。” “或者是你不曾察觉?” 祁云山似笑非笑地望过去,“事关自身修为,芷依你觉得我会马虎?” 华芷依摇摇头,“那么触发因素还需要认真思索,若能把握其中的奥秘,对于我们便是绝佳的修炼方式。” “会否是玉佩本身灵力的反哺?”祁云山将前后两次灌灵的经历细细比对,“你的玉观音佩戴已久,其中灵性只怕早已丢失,但这两枚玉坠子虽经过加工,但也算是天然之物,但灵气只怕远胜你的玉观音。” “天地灵气吗?”华芷依若有所思,“那么这样的反哺倒是与修真界的晶石修炼颇有相似之处,但却更胜一筹。” “这么便宜的事情,你们地球上的修者不知是否发现,又或者……他们是否有这样的待遇。”祁云山神色凝重,隐约猜到了什么。 “天地之馈赠?”华芷依讶然。在修真界中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若修者能对一方天地做出贡献,那么这方天地也会毫不犹豫地给予相应的帮助与馈赠。但是传说一直是传说,至少万年修行,华芷依从来没遇见过或者听过说那个时代的人有遇见过这样的事情。 但如今,祁云山却指出他们遇见了这个传说,华芷依如何不意外?“但是我们并不曾为这方天地做出什么贡献,它为何要给我们馈赠,你的猜测实在是……太异想天开了。” “或许吧。”祁云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但目光却是下意识地往头顶天空看去。他所知晓的东西不巧比华芷依多了那么一些,而他也知道世界法则的神秘与灵性,天地之馈赠……也可能出现在天地法则看好的人选身上,这便是俗世所谓的“定金”。 这方天地挑中的人,其实是华芷依吧?所以她在元神自爆之后居然不曾魂飞魄散,而是被牵扯回这个世界,那么他呢,他被带过来的理由又是什么? 不过瞬息之间,祁云山心中的念头已经兜兜转转了好几圈,但他心中所思面上却是丝毫不显。他眼角余光扫过依然在认真思索的华芷依,唇角却是下意识地挑起一点笑意。不管过了多少年,这个人的认真从来不变,而正是因为那份执着,她才能踏上修真界的巅峰吧。 “有人昏倒了!” 就在这时,前方猛然传来一阵喧哗,人群中有一阵小小的骚动。华芷依凝神倾听,虽然距离足够远,但她破碎的元神力量都比平常人强过数百倍,十分轻松地就听清楚前方的骚乱因何而起。 “前面有人突然晕倒了,我去看看。”匆匆跟祁云山交代一句,华芷依脚下运起迷踪步,自然而然地在人群中如鱼穿行,毫不突兀地出现在人群中央。 只见地上俯躺着一名七十岁左右的老人,手中的拐杖早已丢在一边,身上衣服干净整洁质地不错,因为面容朝下,所以根本看不清他的脸色。在老人周围围了好些路人,有些人已经拿出电话在打120,但就是没人敢上前帮扶一把。 华芷依越众而出,蹲在老人边上,伸手去探了一下老人的脉搏才将人翻过来。下一瞬,四周围观的人响起一阵低低的吸气声,因为老人满脸都是血,边上有人忍不住低声劝道:“姑娘你要不要等120过来?” 对于旁人的劝慰,华芷依微微摇头,但仍是对说话的人点头表示感谢。她大概能猜到对方为何劝她放手,但是在她看来,这种只需要举手之劳就能做到的事情,便是帮忙又如何?若是对方甚至对方家属不领情,那便是另外的事情,只需自己无愧于心即可。 更何况……她刚刚探脉的时候,就发现老人是突发性大面积心肌梗塞,若是不及时救治,只怕等到救护车到来的时候老人就已经驾鹤西去。但查探出病因,如何救治却是难倒了华芷依——一者,她所知晓的手段全部是修真者的手段,但她现在一无丹药施救,二无灵力施术;二者,她虽是医学院毕业的学生,但所学专业与临床医学差距甚远,实在没有临床经验。 就在华芷依困扰时,不知何时跟过来的祁云山同样蹲在老者的身边,低声提醒道:“你现在的目的不是治愈他,而是吊住他的性命。我不知你们此间的手段如何,但按修真界的做法,你给他的心脏灌点灵气,保他气息不绝,便能拖延上一二时辰。” “多谢。”祁云山的话语对于华芷依,犹如醍醐灌顶,她当下再无犹豫,左手伸进口袋里握住刚刚灌注了灵气的玉坠,灵气归入她体内再凝聚于她右手指尖,当下循着对方的手腕一路向心脏窜行。出乎华芷依意料的是,原本痉挛的心血管在灵气作用下居然缓缓舒张,而因缺血坏死的心肌细胞竟然有了一点复苏的迹象。 凭她现在这么微弱的灵气也能对普通人的伤病起到治疗作用?华芷依略微错愕,但手中灵气的灌输丝毫不停。 又过片刻,昏迷的老人家慢悠悠醒了过来,他看着华芷依与祁云山一时没回过神来。华芷依低声道:“老人家您刚刚突然晕过去了,还好现在没什么大碍,回头等救护车过来再让医生好好检查一下。” 话音刚落,就见不远处有两名中年人匆匆赶来。他们见到精神萎靡的老者时脸上神色透出明显的惊惶,等到发现他虽然虚弱但是看起来暂时无大碍才松了一口气。其中一人干净利落地接替华芷依的位置,另一人则是向离老者最近的华芷依与祁云山询问事情的经过。 在确信来者的急救手法比自己这个外行熟稔太多后,华芷依才停止向老者体内输送灵气的行为,将刚才的经过详细说来,只是关于她使用灵力的事情自然略过不提。 看着后来的两人忙着救治老者,华芷依悄然退开。等到她和祁云山离开事发地点足够远的时候,她才讲起自己刚才的发现,“到现在我才想起一件事情,我们现在体力灵力的精纯程度可以媲美渡劫时期,也就是说,虽然我们现在的灵力总量不过是最低等的聚气期,但我们所使用的招式法诀威力都可以直追筑基期的人。云山,我们在这个地方可以算是多了几分保障哟。” “你注意到刚才那两名中年人的下盘没?” “脚步稳健,下盘很稳,虎口与指腹都带茧,行走之间颇有彪悍之风,身上虽带着一点隐约的血腥杀气,但眉宇之间正气凛然,这样的人物绝对不是普通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可能有着军方或者警方的背景。”而身边能跟着这样的人物,证明那位老者的身份必然不凡。至于为何老者发病的时候身边会无人跟随,那便不是他们需要考虑的问题了。 “对于这样的人物,你就不想结识一番?” “地球的政治格局与我们所熟知的修真界截然不同,有些事情还是远远躲开的好。”虽然她明白她和他都不会惧怕这些,但是……麻烦啊。 “他们的身份地位,或者能够成为我们的最佳助力。”祁云山眼珠子一转,却是真心有几分意动。 “但更有可能成为悬在我们头上的夺命利刃。”拿人手短,若没有相对应的身份地位,现在结识只怕会成为送上门的廉价打手。 祁云山忍不住眯起眼,“我怎么觉得你懒散得令人发指。真是难以想像当初你在逍遥门是如何掌控一个门派的。” “若不是师尊和长老们将我算计上掌门的位置,我又何必辛苦那许多年。如今啊……”华芷依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我的目标就是囤够钱之后找一块神秀之地,专心修炼,想想就觉得那样的生活美好得让人兴奋。” “我怎么觉得等到你面前的未来决不可能这样简单?” “祁云山,若未来真的不幸被你言中而变得凄凉,那么……我必将拖你下水!” 第九章 等到华芷依两人来到林航青教授所住的小区外面时,早已是日暮西山,正是吃晚饭的好时光。 小区门卫对于常常来拜访林教授的华芷依早已是十分熟悉,当下也不拦截询问,只是微带八卦的眼神情不自禁地落在了祁云山身上,在华芷依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说了句:“相当登对。” 华芷依脚下步伐微微一顿,眼角余光十分凑巧地见到了祁云山脸上露出的腼腆与自得——她当然知道这厮的表情是故意装出来的,只是那样的神情不知为何总是让她生出一股恨得牙痒痒的感觉——果然是作对太久了,太清楚对方虚伪假面下的一切真相,所以就连维持着合作关系的现在都见不得对方过得太顺意。 “他是我哥。”华芷依对着还算帅气的门卫露出十分淑女的微笑,随即踏入小区。 但下一刻却听祁云山慢悠悠加上一句:“只是名义上的。” 门卫大叔抖出一个相当唏嘘的叹息,道了一声:“加油。” 就在华芷依准备反击时,却见祁云山这个万年妖孽露出一个阳光的笑容,“我一定会做到的,谢谢大叔。” 那么虚伪的阳光与纯良,华芷依只觉得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迅速冒起。身边这人,真是太恬不知耻了。心中这样想着,她浑然忘了从刚才开始,她也在自然扮演着一个刚刚毕业的纯良学生形象。 林教授所住的小区位于h市东郊,从地理位置来说算不上繁华,但胜在此地依山伴水风景秀丽,虽交通略失便利但十分宜居,此地房价自然居高不下。而此处小区的开发商也是坚定走着高端品牌路线,从小区设计到物业管理处处透出严谨的格局。 但只是往里走了几步,华芷依和祁云山就立刻发现此地的不凡之处不仅在于这些面上的功夫,更在于小区内耸立的大楼别墅与四周的景观建设严丝合缝地结合在一起,构成了一道天然的聚灵阵法。这个阵法虽然简单粗浅,但胜在构思巧妙,让整个小区内的灵力比外界浓郁了大约一成——而这一成,却足够让小区内住户觉得此地住来心旷神怡。 一日之内,连续两次遇见了与修者有关的事物,就算华芷依两人再无所惧,也不得不多分出一点心思去思量这个世间的修者势力究竟达到了一个怎样的程度。 “在我修真之前,我听着这片土地上流传着的各种传说,笃信着那些故事绝非空穴来风。而如今再回头,想着那些故事看着眼前诸般事物,我不得不怀疑,地球或者也是修真界的一部分。” “但你要如何解释这极度匮乏的灵气?你又要如何解释在修真界之时从不曾听闻这样一处地方?” 华芷依微微摇头,“现在的破败不代表它曾经没有过辉煌。我现在心底有一个大胆的推测,或者这里曾经也有着完整的修真传承,但不知何故灵气衰败,此地曾有的修真盛世就此消失。如果这样的话,貌似还真的能够解释那些神话人物为何消失。” “事实真相如何,只要接触到此地的修真界就能知晓一二。”眼前的阵法虽然简略,但其布局手法却大致能够窥见施术者在阵法一道上的造诣非浅,“修真最讲求缘法二字,短短一日间你我就连续遇见了两个修真界的阵法,这绝非普通的预兆。” “也是麻烦的象征啊。”前不久刚刚立下偷懒念头的华芷依忍不住扶额,“我真觉得你就是那天字第一号的乌鸦嘴,若非你诅咒我麻烦缠身,或者就不会有这样的状况。” 对于华芷依无理取闹的迁怒,祁云山自是充耳未闻,“以你我身上所负法诀,除非达到筑基期的人才能看破我们的真实修为与处境,但是今日一连串的遭遇,却让我担心起这个城市里真的没有存在‘大隐隐于市’的能者吗?” 虽然对方不曾说出口,但是华芷依轻易猜到祁云山的担忧,“并不是所有的修者都会进行杀人越货这种勾当。” 祁云山眉梢轻轻一挑,冷笑道:“但若这世间的修真传承真如你猜测的那般断裂,而那些拥有‘强大’力量的人却突然发现有你我这样的肥鱼存在呢?” 华芷依轻声一叹,却是不得不承认祁云山的担忧绝非空穴来风。她眼珠子微微一转,一侧身却是对祁云山行拱手礼,“师兄,你此番下山寻我,是为了完成师尊他老人家的嘱托,盯着我这个刚刚入门的师妹行完‘人间道’的这一层修行,至于师承来历,可是要牢记师尊的吩咐,只字不提。” “师妹,师兄早你入门许多年,师尊交代的每字每句皆铭记于心,又岂会轻易触犯师门戒律。倒是你……虽刚刚入门,但既然被师尊挑中成为入室弟子,许多事情的处置必然要多几分斟酌。”对于华芷依突兀一礼,祁云山半侧身表示不肯受礼。 两人这简单一段对话,却是未雨绸缪,预先拟定了他们对外宣称的来历师承身份。华芷依那一礼自是希望以后若真有意外出现,便请祁云山这位“师兄”出马,然而祁云山又岂肯轻易就成为华芷依的马前卒手中枪?世事艰难,他祁云山如今沦落异乡,过河卒子自身难保前途堪忧,又怎么担得起逍遥门主华芷依的大礼? 对于祁云山的反应,华芷依早有预料。她笑吟吟地将那一礼收回,却是十分满足。她刚一句话,虽自承师妹,但整个谋划下来却依然占足了祁云山这个“师兄”的便宜。 看着华芷依犹如猫儿偷腥成功的微笑,祁云山稍稍迟疑,却是默许了华芷依的一点私心。 两人且行且谈,等到了林教授家门口时,数分钟的路程竟已是将两人的师承来历彻底编排完整。想着自己刚才提出的门派相关细节,华芷依难得的将愉悦表现在脸上。 但华芷依的好心情在林教授家门打开时,戛然而止。 第十章 出来应门的是一个少年。这个少年的样貌若是用通俗点的语言形容,就是阳光帅气,充满了青春的朝气。但是这个少年落在华芷依两人的眼中,却是透出几分阴森的味道。 在少年那阳光的表象之下,竟是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鬼气。 华芷依若无其事地将自己的手指从门铃上挪开,颇为好奇地看着眼前的少年,“我是来找林教授和林夫人的,请问您是?” “你就是叔叔一直提及的华芷依?”阳光少年侧身将去路让开,含笑的眼神带给人相当的好感。 可惜华芷依不在所谓“常人”的范畴之内,在对方开口的瞬间,她就发现原本萦绕在对方身上的鬼气凝成一道法印,并随着对方的话语蜿蜒向自己这边蔓延。 言灵之类的迷惑之术?只是对方这道行看起来实在不高,那初成的法诀在空中摇摇晃晃飞行着,随时有崩盘可能。这么低劣的术法,真是让人连唾弃都嫌浪费力气啊。华芷依心中一哂,插在口袋里的右手微微一动,正准备施术将对方的法诀驱散在外的时候,却见对方的言灵法印在靠近自己之时猛然停下,似是惧怕着什么。 不过瞬间,华芷依就循着空中的灵气变化发现了变故的苗头是自己脖子上的玉观音——祁云山灌注完灵气还给她时她顺手就给挂上去了。 华芷依笑吟吟地看着阳光少年,一点都没错过对方那一瞬的脸色变化以及扫向这边之时的忌惮。“对,我就是华芷依,林教授在家吧?” “自然是在的。阿姨下午特地去买了许多新鲜的菜品,就是为了晚上这一桌美食。”阳光少年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转向祁云山,便在这时,他全身又出现了瞬间的僵硬。 华芷依扭头,却见祁云山不知何时将原本放在口袋里的玉坠子堂而皇之地挂了出来。虽然那玉坠子的样子真不好看,但那足够大的个头也确实吸引他人的眼球。 “云山你的审美……”华芷依叹息摇头,“我早就说过这东西丑得丢在路边都没人会要,你就这样挂出来,实在是让人无力。”她对着阳光少年解释道,“不过请不要嫌弃它有碍观瞻,这玉坠子是他第一份工资换来的东西,也难怪他那么喜欢。” 阳光少年微笑,“我也从林教授那边听说了你,你是芷依的哥哥对吧。都请进,叔叔他等你们好久了。不过能允许我好奇一下,你们身上的玉都是在哪里买的吗?” “就路边的小摊子啊,天桥上经常能见到的那种摊子。”说到这里,华芷依的话语中忍不住带上一点得意,“虽然摊主将他的玉石都夸得天花乱坠,但是想也知道,那样的摊子怎么可能有什么太好的货色,我不过花了几十块钱就买下了我的玉观音,至于云山……他的玉坠又丑又贵,居然花了两百,说出来真是实在丢人啊。” “两百块……”阳光少年脚步一颤,眼神略有点涣散。能够拦下他的言灵攻击,便代表着这两人身上所佩戴的玉坠都拥有着相当的灵气,若是落在组织里那些长老手中,必然会被奉为珍宝,但这两人却是一副买大白菜的口吻说着这些玉石,真是暴殄天物!少年心中悲愤,强自忍住出手抢劫的冲动。 哼,等到这边的任务完成,他再来收拾这两个人意外拿到宝物的小小凡人。那两块珍贵的玉石,迟早会是他的囊中之物!定了定神,少年又问道:“那个摊位现在还能找到吗?” “这种小摊向来流动性极强,而且那么普通的摊子,谁会去注意啊。”华芷依慢悠悠回答着,“再说,这都买了几年了,谁还记得那么多。” 阳光少年想了想也觉得确实如此,那个摊主想必也是运气极好意外拿到了几块灵玉罢了,追索摊主本就是一件不靠谱的事情。 “话说,你知道我跟芷依的名字,但我们两个却对你一无所知。”发现他们制作的“灵玉”对于这些言灵术法的防御效果超强之后,第一时间就将玉坠子明晃晃摆在外面的祁云山看着不知走神到哪里去的阳光少年,漫不经心地丢出这么一句话。 “啊,失礼了。”阳光少年抱歉一笑,“我叫汤翰元,是林叔叔的远房表侄。这一次陪老板前来h市参加一场医学交流会,为了节省一点住宿费,就借住在叔叔家里。” “你不是h市人吧?我从来没有听教授或者阿姨提起过你。”进屋换鞋子的时候,华芷依顺口问道。 “嗯,我平时都住在苗省那边,这次是老板听说我叔叔居然是圈内有名的林教授,特意带我出门。”说到这里,汤翰元也颇为兴奋。若不是他跟林航青有那么一点点遥远的亲戚关系,再加上他的修为在整个外门也算不错,这次主持门派外堂事务的唐长老也不会指定他来完成这个任务。唐长老可是允诺过他,若这次任务顺利完成,他升入内门成为门派真传弟子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来自苗省,又要参加h市这一次的医学交流会,你是苗中医学院的人,又或者是苗省生物制药公司的人?”作为医学院的学生,华芷依对于国内各大医学院校的位置与分布自然是相当熟悉,而加上身为应届毕业生的缘故,她也对国内各大医药公司都有关一定的关注。所以在汤翰元自承自己来自苗省,华芷依对于对方的来意便有几分了然。 林航青教授身为h市医科大学公共卫生学院的院长,在国内医学界享有相当高的声望,被誉为国内流行病学研究第一人,而除此之外,他在免疫学研究上也有着相当的造诣,他带出的学生更是在这两方面的领域都成为新生的领军力量。 自从五年前在粤省爆发的那起震惊全国乃至全世界的流感大流行之后,国内的预防医学真正受到了重视,而几乎被取缔的各级预防体系也重新搭建,在这股蓬勃朝气之中,林航青教授的地位更是在无形中踏上了一个新的高峰。就这几年,已经不知有多少医学院校的人想将林教授挖走,又不知有多少医药相关企业想请林教授去兼任技术指导,虽然之前所有的邀约都被林教授否决,但每一年仍是有无数人前来递出橄榄枝。 而这位汤翰元,想必也是这些邀约人海中的一员,只是他比起其他人,拥有着“亲戚”这一层极好用的切入点。若是放在以前,华芷依见到汤翰元只会想到这一层为止,但现如今,她看着对方身上翻滚不息的鬼气,忍不住想得更多一些——对方来此的原因,是单纯源自俗世身份的需求,又或者是跟他身后的修者势力有关的目的? “叔叔他们一直夸赞你聪明机灵,我先前相当好奇,没想到初次见面就亲眼见识了。”汤翰元颇为意外地看了华芷依一眼,“我任职于苗省生物制品有限公司,隶属于公司旗下的疫苗研究所。”他停顿了一下,压低声音道,“其实我这次前来是有事求助叔叔的,但是叔叔一直不肯松口。若是有机会,还请芷依你帮我美言两句。” 第十一章 “我不过是林教授的一名学生,虽然因意外与他熟悉起来,但连自称他弟子的实力与身份都没有,你让我帮你说话,真的是找错人了。”华芷依轻轻摇头,不是她妄自菲薄,而是因为她说的确实都是实话。 “但你却是叔叔他们认可的晚辈啊。”汤瀚元笑起来,身上鬼气再度活跃起来。 华芷依看着他身上的言灵法印慢慢亮起来,却又突然停顿一下散去,她突然就觉得自己仿佛可以看见眼前这个修行鬼道的少年仿佛化身毛茸茸的大型犬类,因失败而耷拉下耳朵与尾巴。 “咳,你是想请教授做点什么?如果是跳槽一类的事情就免谈吧,我十分清楚他对于h医大的在乎。” “我们公司在做一项关于人体细胞活化的课题研究,虽然有一套推导出来的理论,但是还缺少实验室的研究。如果我能请动叔叔帮忙,想必课题一定会有飞跃性的进步。” “人体细胞活化?”华芷依用一种隐蔽的诡异目光打量了汤瀚元一眼,“我怎么记得这个课题不是什么新鲜课题,研究如何延缓衰老,如何让细胞保持良好的生命,貌似是许多科研机构为之努力的目标吧。” “不,我们的课题研究与其他家颇为不同。如何延缓衰老的目标我们已经达成,甚至可以说国内的研究已经没有领先于我们的存在。但我们现在的目标是完成细胞从死到生的逆生长,以及体细胞到器官功能性细胞的演变存活。” “你们的目标直指断肢再生?”虽然汤瀚元就寥寥数语,但是华芷依却隐约听出来对方的野心。虽然目前的她尚无法将修真者的功法与现代的科级相结合,但就她所知而推导出的猜测来看,修行者只要正式踏入修行的大门,体内细胞的活跃度便成几何倍的增长,若能修行到元婴期,那么就算断肢再生也不是什么遥不可及的梦想。 “可以这么说,但又略有不同。”对于华芷依的猜测,汤瀚元却是莫测高深地丢下这么一句话,“更为具体核心的内容必须加入我们的课题科研组才能知晓。” 华芷依摸着自己的下巴,“这样有趣的研究,按理说教授应该会心动才对。” “他不相信。”汤瀚元略微沮丧地回答着,“若是他肯像你这样轻信就好了。” “轻信?”华芷依低声复述着这两个字,双眼却已是微微眯起,心底默默地给眼前这个名为汤瀚元的家伙打了个大大的负分。 “咳,芷依,我很早以前就说过你不要其他人说什么你就相信什么,看,被鄙视了吧。”从刚才起就一直认真充当背景的祁云山忍不住轻笑出声。在华芷依张牙舞爪地准备反击的时候,他伸手搭在对方肩上,“他们出来了。” “教授好,阿姨好。”看到林教授与林夫人,华芷依当即打了声招呼。 却听林夫人失笑摇头,“不过半个多月没见,突然就这么客气生疏了?来,过来让阿姨看看。”林夫人口中这么说着,却是一手就将华芷依拽了过去上下打量一番,确定对方没有变瘦之后才放心地点点头。 一旁的祁云山却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华芷依现在的模样。就他所认识的华芷依来说,或者冷傲如高天孤月,或者出入敌阵如闲庭信步,便是日常生活,也十分难得见到她这样直接的情绪表达。心中晃动着连他自己都莫名的情绪,迎着林航青教授的打量目光,祁云山拿出十足得体的礼仪来跟对方打过招呼——他在心里默默想着,这是华芷依那货认可的长辈,而他现在与她是合作关系,该给对方的面子总是要给的。 林航青哈哈一笑,显然对于祁云山的应对十分满意。他拍拍祁云山的手臂,对于对方那结实的肌肉相当意外,随即更为满意,“来来,都进来坐。小云啊,这几天真是麻烦你照顾芷依了。” “噗。”这一声笑却是华芷依听到“小云”二字没有忍住,堂堂魔尊,却有一日被人冠以“小云”这样精简顺口的称呼,实在是可喜可贺。 祁云山自认定力良好,但在听到这样的称呼时,也难得的有了片刻呆滞。自他出道以来,杀伐果决,手上不知收割了多少性命又覆灭了多少组织,人人对他敬畏有加,又有谁敢这么慢条斯理地叫他一声“小云”? 只是眼下这种状况……祁云山额上青筋悄悄蹦了两下,在送给华芷依一个警告的眼神之后,他对林航青道,“林教授,您直接唤我云山就好。” 林航青点头应允,“来,先进来再聊。对了,这位是瀚元,我的一名表侄,他现在从事的也是医学相关行业,是苗省生物制品公司的区域销售经理。只是他毕竟不是本行业出身,虽然有上进之心,但基础太薄弱了,很多东西都说不清楚,只会往理想里说。” 听着林航青这样介绍汤瀚元,华芷依算是明白为何汤瀚元会折戟沉沙,明明占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但偏就无法成功游说林教授——连专业性的东西都说不清楚,林航青又如何不会认为他所提及的课题都是吹牛皮的借口? “叔叔,我说的都是实话。”汤瀚元忍不住插话。 林航青却是慢条斯理地用手指敲着桌子,伴随着相当有节奏的“笃笃”声响,他开口道:“课题构架实验设计数据分析临床试验统计学论证,各种步骤各种材料,你一样都无法提供,只凭嘴皮子上下一碰,让人如何相信?小瀚啊,我知道你很有上进心也有相应的野心,但是有些东西不是光凭想象和野心就能实现的。” “叔叔,只要您点个头表个态,所有的材料就会在第一时间送到你面前。”汤瀚元不死心地挣扎着。若不是他本身层次不够无法接触到那些机密,更无法看到那些材料,他至于这么被动吗? “你们叔侄俩这几天都说着同样的话语,你们不腻我都腻了。来来,芷依,小云,我们来喝茶,不用理会他们。”林夫人从冰箱那边取出一小袋茶叶,取出茶具就十分娴熟地操作起来。不过片刻茶香便飘满整个客厅。 华芷依伸手取过一杯茶,缓缓嗅着杯中飘散开来的茶叶香味,颇为享受。虽然此间茶叶比起修真界差之甚远,但这种熟悉的香味带来的却是名为“故乡”的温暖味道。 对于祁云山来说,他已经放弃纠正林教授夫妇对于他的称呼,只当自己不曾听到那诡异的两个字。他端起茶杯,下意识地就用着自己惯用的姿态品起茶来,半晌颇为唾弃地睁开半眯的眼,却对上在场的三双赞叹的眼睛。 而现场唯一能够保持镇定的,自然是早已习惯修真界各位大能做派的华芷依——因为她自己也会那样喝茶——而此时此刻,她射过去的眼神充斥着满满的唾弃和警告。 “若不是芷依亲口证明小云你与她来自同一个地方,我几乎要怀疑你是出自哪个世家的弟子。”林航青笑道,“小云你现在在哪里高就?” “他啊,学的是设计方面的专业,但毕业后却是拒绝了诸多公司设计室的延揽,坚定地走在自由职业者的路上。”华芷依自然而然地帮忙回答,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可惜他最近灵感匮乏,决定最近暂住在我这边,顺便为我处理家务,帮我解决寻找工作过程中的后顾之忧。” “不错,真是不错,好孩子啊!”林航青再度表达他的赞扬。而华芷依也板着脸点头附和,至于被突然定位为“免费家政服务人员”的祁云山心底是怎样想的,华大掌门才不去在乎。 “芷依,我之前给你的建议你想好了没?留校任教,先从助教做起,一边工作一边继续学业。我依然觉得,你要是就此放弃在学术道路上的研究,真的太可惜了。” 华芷依自然而然地摇头拒绝。当初的她拒绝一是为了生计之故,二是为了不给林教授增添不应有的麻烦,而现在的她拒绝却是因为那样的路子根本不适合她了。科学的路子固然博大精深,但比之修真界的一切,科学已经是完全不同的发展方向。 “芷依的工作还没解决吗?!”便在这时,汤瀚元猛然冒出这样一句话,顿时屋内所有人的目光唰唰扫了过去。原因无他,他话语中的兴奋太显而易见了。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汤瀚元赶紧咳了两声,恢复正常语调道:“我是说,我们公司正好需求像芷依这样专业出色又活力十足的人才。只要你肯点头,我保证能为你谋到一个相当好的职位,绝对不会让你失望哟。” “瀚元,你怎么越来越像是搞推销的。”林航青严肃地看着汤瀚元,“如果不是我知道苗省生物制药公司是一家相当有名气的合格公司,我几乎以为你是黑药厂出来的员工了。” “汤瀚元,你这曲线救国的线绕得也太远了吧。我什么水平我知道,进去也就是跑业务的份,你的好意我心领就是。”华芷依摇头,她当然明白汤瀚元这样的邀约是为了什么,但是一则她受之有愧,二则嘛……她可没有那么多心力耗在一个深浅不明的公司之中。 “芷依,你先别急着回绝。”祁云山却是突然开口,“汤瀚元,你在门口对芷依说的话我都听到了,相信你们现在也做出了一定的成果。让我猜猜看,你拿不到你所说的那些材料是因为你的等级不够高,因为保密相关的原则你不能接触?那么为何不换个角度,拿出相应的成品来验证一下效果?” “怎么验证?”汤瀚元有点茫然。 “我记得芷依说过,林夫人的手腕受过重伤。”扔出这样一句话,祁云山的眼底划过一点犹如骄阳的犀利果决。 第十二章 “云山!”只是瞬间,华芷依便猜到祁云山的想法,她怒视对方,却见到对方丢过来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林教授却是神色一凛,他按住略微有些激动的林夫人,目光会意地望向汤瀚元,“瀚元?” “是的,我们公司自主研发的产品除了具有生肌活骨的效果外,对于神经性损伤的接驳也具有良好的疗效。”对于祁云山的暗示,汤瀚元自然是闻弦歌知雅意,他取出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快速调出一款名为“生肌露”的产品说明调出来,并将平板递到林教授手中。 “叔叔,我之前说的我们公司的研究取得重大的突破并不是忽悠人,而是真实存在的,这款产品的出现就是最好的证明。”说起自己手上掌握的资料,侃侃而谈的汤瀚元表现出十分的自信,“因为是新生的产品,所以市面上尚未见到它的存在,但是等到审批结果下来,国内各大连锁药店都将会出现它的身影。而且因为原材料的难以寻觅,制作工序的复杂,到时候此项药物的零售价格也注定会高到相当的程度。” “汤先生,重点。”眼见汤瀚元将话题扯远,祁云山好心地提醒对方。 汤瀚元连忙扯回跑远的话题,“作为销售代表,我手上正巧有部分生肌露。” 已经快速浏览完药品说明的林教授指着说明书再度问道:“这样的药物能适用你林阿姨的陈旧伤势吗?” 这时,汤瀚元忍不住有些尴尬,“叔叔,如果不是云山提醒,我还不知道阿姨的手腕有旧伤,具体伤势还需要你讲解一下。”想了想他又立刻加上,“但我坚信不管是怎样复杂的伤势,我们公司的产生一定能起到相当的疗效!” 已经站在林教授身边将药物的说明看完的华芷依略微放心,看着同样站在自己身边的祁云山,对着汤瀚元一努嘴,“这家伙真是自来熟,不过初次见面,就这么理所当然地直呼你我的名字。” “热情而冲动的少年,不正是最好的棋子?” “祁云山,我不管你心底转着什么样的算盘,若是你的筹谋威胁到林教授他们夫妇,小心——” “小心你会万里追杀?啧,若你真能为了追杀我而上穷碧落下黄泉,我还真是求之不得。”祁云山凝视着华芷依,眼中晕染开脉脉深情。 华芷依抽搐地放弃跟身边这位入戏已深的家伙对话的意愿,继续将注意力放在林教授等人身上。关于林夫人手腕的伤势由来,她虽然早已知晓,但现在再听一次,依然是觉得心情复杂而唏嘘。 林夫人当年作为h市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的外科主任医师,医术精湛活人无数。她的医术不敢说有达到最顶尖的层次,但也绝对是一流的存在。可是这样出色的医生,却在一次患者的蓄意报复行动中被砍伤手臂,虽然性命无碍但是手术刀却是再也拿不起来。 不得不承认,每一个行业系统都有败类渣滓存在,但是有负面存在的同时又何尝不是有正面的存在?任何事情,都不能用绝对的黑白来定义。而一次粗鲁且没有任何道理可言的报复行动,砍杀砍伤的究竟是什么? 关于人性这两字,华芷依自承活了万年却依然看不清。或者因为人本身就是矛盾的存在,这世上,本不存在着毫无缺点的完人。 汤瀚元听完林夫人的讲述,同样长长呼了一口气。他起身走到林夫人面前,询问道:“阿姨,虽然我对我们公司的产品相当有信心,但是毕竟时间过去了许多年,不清楚您手腕的旧伤是否还有变故。所以若是您不介意的话,让我看一下您的伤口?” “我怎么不知道瀚元你居然也懂医术?”口中说着这样的话语,林夫人却是卷起自己右手的袖子,露出上面狰狞的伤疤。三道纵横交错的疤痕横亘在白皙的手臂之上,可以推想当初的创伤之深。“当年受伤之后,这只手的基本功能算是救回来了,但是做不了任何重活,更做不了太精细的活。最初受伤的时候还是蛮难过的,现在虽说习惯但也挺遗憾的。瀚元,你可别给了阿姨希望,再把失望重新砸到我头上。” 运用体内的鬼气深入林夫人的手臂探寻一番,汤瀚元才笑道:“我当然不懂医术,只是毕竟是公司一员,产品相关的东西总是要学一点。阿姨,我刚只是帮您判断一下伤口的状况,虽然伤的年头有些长,但应该是可以治愈的。” “真的?!” “嗯,我不敢说有百分百的希望,但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总是有的。”汤瀚元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林教授夫妇的神色,在看到他们表达出相当的意动后,才继续说道,“虽然资格审批还没下来,但内部先弄到这些药剂绝对没有问题。这样吧,叔叔,如果您不放心我的检查的话,我让我们老板来跟您解释?” “你这小子,就是拼了命了想让我这把老骨头为你的公司干活不是?”林教授笑骂着,但看着老伴儿开心的样子,原本的执着终究变成了松口,“我现在对你们公司的具体情况还不了解,如果你们老板愿意的话,就让他到这里来找我吧。” “诶?”幸福来得太突然,汤瀚元一时没反应过来。一边的祁云山猛然拍了下他的肩膀,他才回过神来,连声说着“谢谢叔叔”。 林教授摆了摆手,略微带点疲态,“让我离开h医大是不可能的,但是兼职帮点忙还是可以的,更何况苗省医药并不是什么来路不明的公司,若真有我这个老头子能出手的地方,帮一下还是可以的。” “老头子,这么多年来我都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其实你没必要为了我改变原则。”林夫人在最初的兴奋期待后,却是相当担忧地看着林航青。这么多年的老夫妻了,她怎么会不明白自家老伴一贯的坚持和原则。 “还真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想想看,如果那个‘生肌露’的效果真的跟它的说明一样,就证明苗省医药真的走在了技术前沿,而我如果能参与一个最领先的课题,对于我自己来说,也是学术上的进一步推进。”林航青拍拍林夫人,扭头看向华芷依,“如果真加入课题,我必然需要助手,芷依你要是有空的话,就一起来吧。” 林夫人点头,“也是,芷依一起吧。” 华芷依想不通这事情怎么就绕到自己身上,她摇头,“教授,阿姨,我最近还要准备考试,去苗省实在不太合适。”更何况谁知道那公司背后存着什么样的秘密和人物,现在她才不想去趟那趟浑水。 林教授当即瞪了过去,“先不说那些考试不算太难,就说你之前准备考的那些单位,虽然看起来风光不错,但是你一进去就浪费了学了那么多年的东西。要是能在专业上有发展还是走专业的好。就这么定了,你也是我的助手之一。瀚元,我带几个人过去没问题吧。” 眼见林教授的心意已经从“有意向听取老板的解说”转向“带几个助手去参加课题”,早已开心笑起来的汤瀚元自然是忙不迭地点头,“没问题,当然没问题!只要您过去,一定给您配备最好的待遇。” “芷依,你呢。” “芷依这边自然也没问题。不过我最近也是闲来无事,不知若是你们出发去苗省,能带上我吗?”华芷依说话之前,祁云山却是伸手搭在她肩上替她回答。同一时间,从他身上探出一道神识,落在华芷依的识海之中。 华芷依听到响在自己识海中的那一道“相信我,我有新发现”的念头,终究是默许了祁云山的行为。 “自然可以。”眼见即将圆满完成任务,汤瀚元心情大好,他在听到祁云山的询问时,愉快地应答着。 第十三章 “祁云山,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完美的理由,我觉得我就有必要再认真斟酌一下我们的合作方式。” 当晚,无论是看到希望的林教授与林夫人,又或是圆满完成任务的汤瀚元,都表现得十分开心。对于那宾主尽欢的场面,华芷依自然是表现出相当配合的喜悦。 但是等到离开林教授家,她便毫不客气地将炮火对准了祁云山。她的选择自然是出于对身边之人的信任,但是这种屡次被合作者先斩后奏的事情也确实让她无法忍受。 “事出突然,我很抱歉。”对于华芷依的怒火,祁云山优雅一躬身表示歉意,才继续说道,“还记得谈话之时我轻轻拍了汤瀚元一掌吗?那一掌我已经用上了窥探人心的‘神之瞳’。这个招式对受招者的身体与境界有着一定的要求,也因此这个招式我不能用在你的邻居们身上。”祁云山颇为懊恼地摇摇头,“而今日一会,我发现汤瀚元如今的修为正巧能承受我的一记神之瞳,好奇之下我试了一下,却有些意外的发现。” “嗯?” “芷依你当知晓,在我们修真界,所有修行鬼道的都是死后的亡魂以魂魄之身踏上修行路。但这个汤瀚元,却依然是活生生的人类。在你们地球,居然有着修真界都不曾拥有的真正鬼道传承!” “汤瀚元如今不过是初入聚气期,他身上的功法再完整,也只能证明他背后的势力拥有初期的完整功法。” “或者是因为汤瀚元的实力太过弱小,居然就让我轻易透过神之瞳窥探到他的部分记忆。他所在的公司其实是他身后门派的外堂,而外堂堂主已经达到了筑基期。” 华芷依眯起眼,“外堂堂主的年龄?” “五十岁上下。他与我们这种拥有顶级功法从头再来的老家伙们不一样,他是真真正正的小辈,而他这样的修炼速度就算放在修真界也算是相当出色的存在。” “以地球这么稀薄的灵气,却仍拥有这样的修行速度……”华芷依的神色愈发凝重,她抬头看了眼四周那记忆中布满霓虹灯光的城市,却突然觉得自己从来不曾真正认识自己的故乡,“地球绝对不是我们最初猜测的那样落后,甚至这里蕴藏着极深的秘密。” “步步险境,步步危机。我早该知道,突然被丢到这么个破地方,绝对不是让我们过来轻松升级的。” “喂,就算没有我们最新发现真的这些秘密与意外,我们想重返曾经的境界也不是简单的事情啊。”华芷依这般说着,但双眼却又渐渐亮起来,“在修真界的时候,我曾经听过一位前辈的讲道。他说修真路上,每前进一个阶段,就能见到一处截然不同的风景,正所谓‘一阶攀一景’,处处皆趣味。而我们现在的遭遇与经历,不正是最好的风景?” “我真是好奇。”祁云山看着华芷依,丢出这么五个字。 “嗯?” “我真是好奇,为什么你无论处在什么样的险境,你都能这样淡定从容,究竟要是怎样的逆境与打击,你才肯真正露出惊慌失措的样子。” “哈?”华芷依怎么想都想不到祁云山居然会说出这样一句话。以她的经历,她自然能听出对方的语气是真是假,也因此她相当意外与她其实称不上太熟的祁云山居然会冒出这样一句话。那种感觉,就仿佛他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复杂的事情而产生了非一般的交情,但偏偏她又十分笃定在她的记忆中,她与祁云山此人,不过是因为彼此师门与身份,而有了一份似敌似友的交情。 “虽然你不是面无表情,虽然现在的你似乎变得鲁莽冲动像个年轻人,但是华芷依,对于自己应当怎么做,你心底却有着从不动摇的答案,所有的表象只是因为你想表现得那样。”祁云山微微一笑,右手手掌在脸上轻轻一压,掩饰住唇边泛起的冷冽笑意,“我该庆幸,现在的我与你,是友非敌?” “喂喂,祁云山,你真的没有受到什么刺激吗?” “当然没有。”丢出这样肯定的回答后,祁云山喉间压住的那口鲜血却是猛然喷了出来。他抬手擦掉唇边沾染的一点血迹,随即蹙眉看着自己指尖的血迹。 “你真没出问题?”华芷依一挑眉,却是不容对方拒绝地搭住他的脉搏。过了许久,她才叹息着放开对方,“你就算想拼命,也不必挑这样的时候这样的对手吧。” 虽然只是简单的探视,但华芷依却是十分肯定祁云山此刻破碎得仿佛被狂暴风雨扫荡过的识海世界之所以会变得更加糟糕,是因为擅用高级术法的反噬。而祁云山刚才运用的术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神之瞳”,对上汤翰元这个虽然居心不良但目前尚未存在威胁的人,就这样自伤己身,说出去只怕会贻笑大方。 “我没想到……”祁云山将沾满鲜血的右手握起,“按理说,这样的小小术法对我根本不会产生任何的影响。” “你还以为此地是修真界,还以为我们的修为高高在上?”看着祁云山依然满眼的意外,华芷依心下一软,掏出一包纸巾为他慢悠悠擦拭手上甚至脸上的血迹,“若非到十分危急的时候,越阶的术法还是少用为妙。” 华芷依一抬眼,就见祁云山用一种微妙到令人发毛的目光看着她,她默默别开眼,“当然,魔尊你也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子不需要我的多嘴叮嘱。”忍了又忍,她还是将后半句话说完,“但是我不想再听到刚刚那些莫名其妙的质问。我们只是合作关系,并不曾亲昵到需要探视对方的内心。” “不会有下次的。被自己的术法反噬引起心魔这种愚蠢的事情,怎么可能还有下次?”祁云山将被擦拭干净的手掌收回,背在身后微微握紧。果然什么都不一样了,在地球的他,再也不曾拥有在修真界那得天独厚的优势了。 “走吧。”眼见祁云山将自己的话听进去,华芷依也不多言,随手将擦拭过的纸巾往垃圾桶里一丢。 但他们两人都不曾想到的是,在他们离开之后,有一只黑色的小狗从垃圾桶里翻出那沾血的纸巾,并快速消失在黑夜之中。 第十四章 当天夜里,回到住所的华芷依两人自然而然地分开修行。 但是祁云山却不曾直接入定。他站在窗边看着今晚难得出现的皎月,闭目凝神,运转法诀,想要一如当年那般吸取月之精华,但是无论他如何努力,却毫无动静。 此方天地的天地法则,果然是不承认他这个外来者身为“天地之子”的身份啊。 “这算什么?看我过得太顺利了所以将我流放,尝试一下普通修真者的感觉?”祁云山嗤笑一声,仰头看着头顶那似乎跟修真界相似的明月,却清晰感受到两方世界力量微妙的不同。 整个修真界无人知晓祁云山的来历与出身,不是他特意隐瞒自己的身份,而是因为他的身份确实还不到公开的时候,而他尚未完成属于他的历练,就因为对上混沌心魔兽而被卷到这个鬼地方。 他,祁云山,是被修真界的天地法则所选定的“天地之子”,从他出生起,他的脑海里就清楚明白自己的身份与任务,而在完成筑基之后,他依循自己的心愿选择了自由无拘束的魔道修行之路,并优哉游哉的一步步前行。 因为天地之子的身份,彼方天地对他的照拂实在是太过明显。气运所钟,他拥有着最好的天分最好的修行功法最好的机遇,就连运用越阶的法术,所受到的反噬也是微乎其微。可以说,别人修行是拿命去拼,对他而言却不过是一场轻松的游戏。 他就这样顺顺当当往前走着,却卡在了最后渡劫飞升的那个关卡。而他钻研各种功法古籍,自觉得终于寻觅到让他卡在瓶颈的关键点,那便是情之一字。 为了这一字,他择定对象设计相遇;为了这一字,他全心投入扮演的角色;为了这一字,他步步为营得偿所愿。但到了最后,他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对了还是错了。 入情,陷情,断情,绝情,一条无情大道明明稳步走到最后,他却在终点之处彷徨。华芷依这三个字,明明早已化成他成仙路上的踏脚石,但偏又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他面前,然后一点点化成他的心魔。 华芷依本该死的。 因为是他祁云山在体会过何谓情之后给了她穿心一剑。那时候,华芷依刚刚筑基,那时候明明已有至高修为的他自设封印,伪装成金丹修士。那时候的华芷依虽已成为逍遥门的内门弟子,但是毕竟阅历尚浅,轻轻松松就被祁云山的情话套住,再然后的故事便如小说话本中那边,两人无谓正邪之别道魔之分,隐居在西荒一带,只羡鸳鸯不羡仙。再再然后,就在华芷依决定就这样两人携手走天涯的时候,祁云山杀了她,犀利果决的穿心一剑。 祁云山收敛起所有伪装的面具,冰冷无情的目光看着华芷依带着不可置信的神色逃离,并一步步追杀,直至她跌入西荒那被誉为“死亡之渊”的深深罅隙。那是连他这个受到天地法则眷顾的人都为之却步的神秘所在,所以祁云山安心离开。 结果他却在百年后见到了活生生的华芷依,不止安然无恙,境界甚至从筑基期上升到金丹期的华芷依。唯一让他意外的是,华芷依似乎忘记了当初他与她之间发生的时候,虽与他偶有敌对,但善意却是清清楚楚。祁云山戒备而疑惑,下意识地去注意对方分析对方——以他的心性手段,自然是想着杀掉对方以绝后患,奈何对方的修行与悟性如得神助,他屡次设计竟是落空,后来他倒也习惯了有这样一位对方存在,生活多点变数与敌手,才不会无聊。 这样的心态直到华芷依准备渡劫飞升,而那混沌心魔兽却突然出现之时。 华芷依因为识海破碎记忆损失泰半,但祁云山却因为“修真界天地之子”的身份而保留了大部分的记忆。他们是因为狙击混沌心魔兽而被迫穿越地球倒是没错,但混沌心魔兽会趁虚而入,起因却是他祁云山的心魔——他心境不稳自然让修真界的外界虚空出现不应存在的时空裂缝,而心魔兽就是从那边进入并进犯修真界。而华芷依本来可以安然无恙的,但她却在他自爆元婴与混沌心魔兽同归于尽的时候出手相助。 那时的华芷依,根本不记得她与祁云山曾经有过一段怎样的情,但她却依然出手将他救下,但代价却是足够惨重。两人以残魂的形式流亡在时空乱流之中,那时候的祁云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化身原型——他是一只全身皮毛雪白的九尾狐——若是没有其他外力帮助,祁云山或者就会在乱流中一点点湮灭消失。但华芷依却毅然出手,与祁云山定下主宠契约——在那时的状况下,华芷依若要给“毫无关系”的祁云山输送自身的灵魂力量,那么主宠契约无疑是最合适的契约。 祁云山还记得华芷依当时抱歉的眼神,还记得华芷依保证这是权宜之计以后一定会为他解开契约,还记得华芷依明明自己很羸弱偏要将大部分力量输送给他,只因为他对修真界有恩,她便不能袖手旁观。 那个时候,若不是不能开口不能动弹,祁云山真想问问华芷依,像她这样愚蠢的人究竟是怎样在步步危机的修行路上活下来的,像她这般简单好骗的人,居然不曾被人杀人夺宝,真的只能叹一声天道眷顾。 便是心有所感,也不能让祁云山坚如磐石的心软上多少。在刚刚穿越过来地球的时候,祁云山是真心想要杀掉华芷依,杀掉这个自己当初亲手挑选的“道侣”。只要掐断那个沉睡中的女子的脖颈,或者她就不会再是他的心魔。可是当他的手放到对方的脖子上,并真正起了杀心的瞬间,他被彼此身上的主宠契约所反弹——他根本就不能伤害对方分毫,而等到华芷依苏醒,他甚至不得不听命于对方。 为了摆脱那样的劣势,祁云山毫不客气地诱使华芷依与他订立平等的合作契约,他祁云山,岂是甘于做人宠物之人?!等到他找到机会与方法摆脱身上那份该死的桎梏,他一定会亲手毁了华芷依。 如斯想着,祁云山收回拍在窗棂上的手掌,无视自己刚刚拍出来的浅浅掌痕,转身就回屋里打坐。当下的境况,多一分实力便是多一分自保之力。地球再如何复杂,也绝不会成为阻拦他祁云山登顶的障碍! 第十五章 就在祁云山对着明月心潮起伏的时候,隔壁房间的华芷依却是打坐入定,努力吸收着四周微薄的灵气,努力壮大自身的气息。 但是与之前的尝试不同,这一次她努力将所有转化为自身灵力的气息全部往识海中心一个看起来十分平凡的黑点灌注。随着灵气一点点输入,原本如同在海上漂浮的普通黑点一点点变得凝实并逐渐扩大,黑点变成了一道浅滩,并长出几株低矮的灌木,但那些灌木与平常所见颇为不同,黑褐色的叶子透出几分与死气十分相近的气息,但在这种极为压抑的死气之中,还夹带着点点生机。 看到这片沉眠于自己识海之中的特殊存在并不曾受自己的经历影响而破灭,华芷依暗中松了一口气,当下却是将心神彻底沉入自身识海,并幻化出一道人影落在浅滩之上。 就在华芷依落下的瞬间,浅滩上的灌木丛开始了生与死之间的轮替,生者在辉煌之后步向衰落与死亡,死者在枯萎之后却孕育着新的生机,两股极端的气息交缠替换生生不息,似是蕴藏着天地间最为原始也最为复杂的精妙法则。 但是华芷依却对这些生死之道毫不关注,而是四下寻觅着什么。 “过了这许多年,你还是这般莽撞。”过了好一会儿,一道声音才慢悠悠地从某棵灌木上响起。一道若隐若现的黑色人影随着一道朦胧青烟出现,只见对方手里捧着一个不知来历的凶兽头骨做成的骷髅杯,黑色与墨绿色相间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天生的卷曲弧度丝毫不损对方的清贵气质,更为对方增添几分冷傲气息。 “呼,见到魔皇前辈您安然无恙,芷依可算是松了口气。”华芷依对着那道人影行晚辈之礼,话语间自然而然地带出几分随性放松。 “不过是寄居者识海破碎的小风暴,如果连这样的状况我都无法应付的话,我还真对不起我头上顶着的魔皇称谓。”坐在灌木丛上方的黑衣男子一边说着一边站起,原本捧在手上的骷髅杯微微一晃,数道红色光芒从杯中飞出,在这片浅滩上盘旋一圈后重归于来处。 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这片浅滩上那些不停进行着生死轮转的植被有了那么一瞬间的停滞,最后定格在草木最为茂盛的那个状态。“我毕竟只剩一缕神魂,虽自保无恙,但要将你从神魂俱灭的状态救回,却颇费周折。” “让前辈您费心了,芷依深表歉意。” “你这丫头,若说这句话的时候不带着那样明显的笑意,或者我还会信你几分。”男子摇头,“以你现在的聚气期修为,将神识潜入此地实在不够明智。我知道你一者担心我的安危,二者也是想知道是否能从我这里联通中阴界。但若是你自己的神识真的因此损伤根源,我这个依仗你才能存在的流浪者不是要跟着你灰飞烟灭?” “每当前辈您自称流浪者的时候,我总是忍不住浑身一抖。”华芷依装出害怕的样子,脑海中却是自然而然地回想起当初跌入中阴界,在那片几近荒芜的小千世界之中初遇这位魔皇的镜头。那时候的魔皇阁下已经因为暂不可知的原因而只余一缕残魂滞留在中阴界之中,但那时候的他就那样斜斜倚在一座早被岁月打磨得看不清字迹的石碑之前,只一抬眼,便带起万钧杀气,迫得她无法动弹。 华芷依觉得自己永远不会忘记与魔皇阁下初遇的场景,就算后来她误打误撞成为中阴界的半个主人并拥有开拓使用中阴界的权利,她也依然确定在自己面前逐渐变得“和善”的魔皇是个真正的王者,所谓的计谋与手段不过是对方觉得不需要使用而悄然隐藏的智慧。 魔皇轻笑一声,对于华芷依的评价不置可否。“说起来,这一次我能顺利将你救回,也是因为你来自地球,与此地有一份冥冥之中的因果联系。” “对于地球这边的灵力现状,不知道阁下您是否知晓缘由?” “丫头你这个问题还真算是问对人了。”沉吟了一下,魔皇却是将话题从修真界带起,“你先前所处的修真界虽为大千世界,但它也只是万千修真-世-界之一——它因为某种原因被大能者封闭,除非渡劫飞升,否则根本无法发现自己身处的不过是修真界之一的大千世界。而你们那方世界的名字是沧澜修真界,而地球这边的名字则是蓝星修真界。” “地球的灵气稀薄,沧澜则成为被封闭的大千世界,而我能巧合在两方世界穿梭是否代表着两者之间有着相应的联系?”华芷依沉思道,“莫非沧澜会被封印就是因为地球?!” “虽不中亦不远矣,整个沧澜修真界其实就在地球所在这方世界的外围,它的存在是为了掩盖蓝星修真界的存在。而地球的灵气匮乏,却是因为它本身所蕴藏的极大秘密,但因为我并不曾亲身经历当年的事情,我所知晓的也是道听途说得到的消息,是否选择相信,又或者你要怎样利用所掌握的消息,就要依靠你自身的判断与选择。” “芷依明白。” “传说,地球所有的灵气都被抽取用来建筑一个巨大的牢笼,而里面囚禁的是在仙界争斗中因失败而被镇压的上古族群。” “仙界。”华芷依重复着这两个字,明白魔皇的意思是在提醒她无论是囚禁者还是被囚禁者,都是她的力量暂时无法面对的存在,“芷依会小心的。” “还有,你与中阴界的联系虽然不曾中断,但现在的你根本没有开启中阴界的力量。但只要你达到金丹期并稳定你这识海的乱流。”魔皇指着四周破碎的识海,“你或者就能再启中阴界,并以中阴界为中转站,回归沧澜修真界。” “金丹期……以地球当前的状况,还真是遥遥无期。” “但这样的困难可能难得住你?” “前辈谬赞了。”华芷依嘻嘻一笑,却不否认对方的话语。 “去吧去吧,好好修行去,我也要在此地好生休养生息,若无他事,少来打扰我。” “那请前辈您好好休养,芷依告退。” 眼见华芷依就要离开,魔皇却是开口道:“丫头。” “嗯?” “小心祁云山。” “我会的。”华芷依微微一笑,“他虽然也被尊称为魔尊,但是在我看来,他的段数比起您老,可是要低上太多。若是连这样的角色都对付不了,我真是有愧师门和您老的教导。”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去吧去吧,这段时间不用惦记这边,先好好修炼保重自己才是。” “芷依明白。”华芷依行了个礼,就彻底将神识退出自身的识海。 目送着华芷依离开,魔皇的宽袍微微一扫,在他周围十里之内那汹涌翻滚的破碎识海缓缓平息,回归正常。但以他目前的力量,能做的也只有这样的程度。 他转身回到自己刚才坐着的那丛灌木丛边上,随着他的前行,灌木乖巧地让开道路,露出被保护在中间的破旧石碑。魔皇轻轻拍着石碑,半晌微微一叹:“在过了那许多年之后,我居然变得跟你一样聒噪,真是……太失败了。”说完他靠着石碑坐下,闭目调息,一如过去的许多年一样用自身的力量一点点浇灌着身下的这片土地,并等待着中阴界真正复苏之日。 第十六章 在确定寄居在自己识海中的那位神秘莫测的魔皇前辈虽受到波及,但大致来说安然无恙之后,华芷依相当愉快地确定自己手上自保的底牌又多了一张——以她现在和魔皇阁下的关系来说,若是她真遇见了危及生命的事情,魔皇前辈必然会出手相助。只是她虽然一直谨守着规矩,不曾谮越过问魔皇的身体状况,但也猜得到对方的情况并不算好,所以若是能够不动用这张底牌,自然不去动用。 而让华芷依感到意外之喜的便是中阴界。当初意外成为中阴界的主人,并让其成为门派掌控的种植园之一,她本以为这方世界对她的作用也就这样了,但现如今峰回路转,她居然有望能借用此方小千世界回转沧澜修真界,如何不让她喜出望外? 但是关于中阴界这个底牌与秘密,华芷依可没有愚蠢到与祁云山此人共享——至少此时的他绝对没有拥有这个资格。她肯用出“共命之术”换取对方的信任并了结彼此的因果,已经可以算是她最大的让步了。 想到隔壁房间的祁云山,华芷依的神色凝重几分。他身上隐藏着太多的秘密,但对于他们这些走到高位的修真者来说,谁身上不带着一点秘密?只是她的直觉却告诉她对方所隐藏的东西绝对不简单。 罢了,还是先关注逼到眼前的事情吧。华芷依这样想着,走到电脑面前搜索着关于苗省生物制药有限公司的相关信息。对于那些百度百科之类的记载,华芷依只是粗略看了一眼,但对于那些医学相关论坛上的讨论,她却是上心许多,虽然那些论坛总是充斥着分不清真假的水帖,但是可能的线索与真相就隐藏在那些水帖之中。 “苗省生物制药公司霸占了省内所有的无主尸体”——发帖人是苗中医学院解剖系的学生,对方在吐槽最近解剖室在省内根本买不到尸体,不知道制药公司买那么多尸体回去干吗,难道真的研制僵尸吗?——尸体可以拿来成为鬼道修行的试验品。 “818我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发帖人虽然出于三次元考虑没有提到具体的工作单位,但是从他的描述中可以看出他进入的就是苗省生物制药公司,并在里面的一个科研小组担任实验员,对方字里行间压制不住的都是对于课题的看好与自豪。——这个倒是能够契合汤翰元的介绍。 “不知道是不是我错觉,我总觉得我住的这栋楼阴森森的”——发帖的楼主以第一人称手法讲述了发生在她身边的鬼故事,帖子底下一票人将这个当成写手贴追的很欢乐。但是在华芷依眼中,楼主所说的一切绝非故事那么简单,而故事所引用的环境,恰巧是是苗中医学院与苗省生物制品公司的复合体。 华芷依看了一个又一个的帖子,对于自己接下去要去的地方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有了大致的猜测。 同处苗省,苗省生物制品公司与苗中医学院存在着一定的合作关系,至于两者的默契程度有待研究。而整个苗省生物制品公司只怕就是一个鬼道修行的大门派,只是这个门派里面存在着大量在公司里面讨生活的凡人,至于为什么一个门派要让自己的地盘上存在这么多无关的凡人,只怕是为了让这些人的阳气镇压门派内的森森鬼气? 所有猜测在心头一闪而过,华芷依慢悠悠地关掉在浏览的所有页面。她伸了个懒腰,心想着只期望苗省生物制药公司真的如祁云山所说的那样,是个相对靠谱的门派。 就在华芷依打开房门准备去厨房折腾点早餐的时候,门铃毫无防备地响起来。华芷依颇为讶异地透过猫眼向外看去,见到的是一位大约五十岁左右的男性。 “我并不曾察觉门外有人。”祁云山不知何时走到了华芷依身边,低声提醒一句。 华芷依神色凛然,跟着微微点头。他们两人虽然重伤,但残余的神识早已自动自发地警戒在自身四周,按理说筑基期修为以下的人根本无法逃离他们的神识警戒,但现在,门外站着一个活生生的人他们却毫无所觉。 来者不善啊。 华芷依与祁云山交换一个凝重的眼神之后,打开大门。 门外的男子看着屋内的两人,却是一拱手行了个古礼,“冒昧打扰,还望两位道友见谅。” “您请进。”一个礼节一句话语,对方轻轻松松就自承了来历,华芷依心下莫名一紧,侧身一让,将对方迎进门来。 “此地就你们二人居住?”对方入门后打量一眼,便冒出这样一句话。 “出门历练,又怎能有长辈随性在侧?”祁云山唇角带笑,行了个修真界的通用礼节,看似随意回答,但目光却根本不曾从对方身上收回。在确定对方见到自己的礼节后,眼底那份凝重与谨慎,祁云山若有所思,但面上丝毫不显,只是请对方落座——此时此刻,面对的既然是修真中人,自然要他这个师兄出马。 “师兄,您先招呼客人,我去厨房备点茶水。”华芷依微微一笑,直奔厨房,将战场干脆利落地丢给祁云山这个老狐狸。 祁云山无力扶额,“让道友您见笑了,师妹初入山门不久,玩性十足有失稳重。只是师尊实在偏爱师妹,我这个做师兄的也不敢过多责罚,还请见谅。” “您客气了。”再开口时,来者的话语隐隐透出几分恭谦,“在下名为朱世,是一名普通的散修。今日冒昧登门,是因为看到您与您师妹在我店里的录像。” “店里?” “煌煌金玉店,那是我名下的资产之一。”朱世拍着自己的大腿,毫不掩饰自己的激动心情,“也不怕道友您耻笑,这家店我开了许多年,为的就是寻找同道中人,但是……”他摇摇头,“我都几乎放弃希望了,结果就突然遇见您二位。说起来真是缘分啊,若不是我最近有单大单子在h市,我也不会过来这边,也不会那么巧感受到我布下的阵法被人碰触的事情。” 对于朱世的话语,祁云山只是含笑听着,却不搭话。 见到祁云山的笑,朱世却是收敛起刚才的客套,轻轻一叹,起身行了个大礼,“虽然在下无门无派,但这么多年风风雨雨过去,也就灭了当年那种想要拜入山门的念头。毕竟自由惯了的人,又怎么会习惯与人伏低做小,与其在山门中位居人下,倒不如就在这尘世间掌控一方。也是我当年年轻气盛,仗着自己修为出众,就将其他修者不放在眼中。如今有求于他人,却是无处开口。” “你此番所求,不是为了你自己,而是为了你至亲之人?” “不错,我唯一的女儿因修行出错走火入魔,唯有传说中的蕴元丹才能救她。可惜各地山门或者断了传承,或者在五十年前的那场大战中因子弟凋零而封闭山门,如今竟是无处可寻蕴元丹。” “蕴元丹,达到金丹期可以炼制的丹药之一,并不算太难得。”他的空间戒指里就存有许多,只是他现在无法打开空间戒罢了。 “不是元婴期才能炼制?!”朱世愕然。 祁云山安静看着朱世,“在我的认知中,的确是金丹期。又或者,我所在的师门对于境界的划分与现在的地球修真界不同?” “能否请问道友您师门名号?” “不过是一偏远小门派,但碍于师门限令,还请阁下您原谅我与师妹不能吐露师门的相关信息。” “倒是在下孟浪了。”朱世也不执着,微微一笑将话题带过。“不过这次我是诚心上门求购蕴元丹,虽然在下不敢说家产丰厚,但只要您开出去价格,无论怎样困难,在下都会诚心准备。” “可能要让您失望了。我这次出门历练,长辈可是下了死命令,若是我与师妹无法到达筑基期便不能回返师门。道友您只怕等不及吧?” “只要您出得起价格,在下便等得起。”朱世吐出这样一句话,身上气势一变,凸显出久居上位的气度,“虽然在下于修真一道上可谓才疏学浅,但还是有点手段保住小女的性命的。” “才疏学浅?您也太谦虚了。”华芷依端着茶盘从厨房走出,似笑非笑地看着朱世,“我虽入门时日尚短,但偏巧在阵法一道上颇有兴趣。昨日我前去拜访我在大学的恩师,正巧发现他所居住的小区布有灵阵,而那布阵之人的手法似乎与朱世道友您的煌煌金玉店如出一辙?能在阵法上有这样的造诣,您也绝对不是简单的人物。” 朱世一叹,“能轻易看破我的布阵手法,我这下子是真的相信两位小友出身非凡了。” 第十七章 朱世灼灼目光盯着华芷依,“请恕在下冒昧,心底尚有一事不明。在猜测到两位来历非凡之时,我动用了一点手段查探您二位,却有点茫然。华芷依道友从孤儿院开始的记录我都能查到,但是祁云山道友的出现却颇为突兀。因为事关重大,我不得不亲自出马查探了您二位附近的邻居,却发现你们给他们下的是非常精妙的深层催眠。” 华芷依优雅落座,挺直的脊背绷起不易察觉的戒备,“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不,我并不是那种滥杀无辜的人。”对于华芷依的戒备,朱世微微一笑,“但我也必须先确定自己选择的合作对象究竟是否是我需要的人。而这一番探查,却让我确定祁云山道友你的来历有些神秘。” “若是你肆意对我身边的人下手,那么就算我与你的实力差很远,我也不介意拼死一搏。”丢出这么一句话,华芷依便安静下来,继续在这一场对话中当她的隐形人,毕竟她的“实力”与“地位”不适合做决定。 对于华芷依的话语,朱世并不在乎,“我做事情自然会有相当的分寸。更何况……我的修为或者在两位眼中不算什么,但不得不说,在俗世之间我的修为还是占据了一定分量的,所以用一些巧妙而不损害的手段探寻我想要的消息并不是难事。” “您是在告诉我们,选择与你合作对于我们十分有利?又或者在威胁说我们现在的力量不能与您相比?”祁云山微微一笑,却是夷然无惧,“不过您不是这般愚蠢的人,正如您不会一味地仗着自己的地位去颐指气使,也会在适当的时候低头弯腰,只要能够达成你的目的,你会选择最适合的手段。譬如现在,您屈尊进入我们这个小小的房子一般。” 朱世眯起眼,“你有着超脱你年龄的沉稳。” “你又怎知你看到的年龄是真实的表象?”祁云山接过华芷依递过来的茶杯,冲着对方送出一枚相当迷人的笑容,可惜华芷依对于他的表现无动于衷,“我奉师命下山,守在刚刚入门的小师妹身边,这样的处境,您猜我们是师门的弃子,又或者我拥有足够保全我们两人的实力?” 说完这句话,祁云山十分随意地向后一靠,但无形的杀气与压力却是骤然扩散。 朱世悚然而惊,觉得自己仿佛突然置身在浩淼海洋之上,而他不过是海洋中随波逐流的一只小小船只,无论他如何掌舵都敌不过海洋上的巨大风暴。就在他觉得自己这艘船就要翻覆之时,笼罩在他四周的压力蓦然散开。待他回神时,他才发现自己全身已经被冷汗打透。而在他对面,刚刚散发出这股绝对压制气息的祁云山却是悠然地捧着手里的茶杯指挥身边的华芷依为他添茶。 “前前辈。”如此情况,朱世再也不敢托大。他快速起身,对着祁云山行晚辈礼。这一次,没有任何试探,也没有任何虚伪的不甘,而是真心诚意地对眼前的前辈行礼。 在修真界中,年龄虽然从来不是划分实力的标准,但越年轻的人达到越高的修为,便表示他的发展潜能越好。这样的人在任何一个门派,都会是类似于核心弟子之类的存在。而大门派出来的核心弟子,在修真相关的知识掌控及眼界上,绝非散修可以媲美的。 朱世这一声“前辈”,除了被祁云山刚刚显露的那一首震到了之外,也未尝没有想借助对方力量的意思。 朱世的心思,祁云山如何看不出来。但就眼下这种情况来说,与对方合作对于他跟华芷依,却是一个再合适不过的选择。他抬眼看着华芷依,见到对方递回来的应允眼神,随即开口道:“这一声前辈我便大言不惭地收下了。” “多谢前辈!” “但丑话先说在前头,我因门规限制,除非受到危及生命的攻击和威胁,否则我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力量。所以平日里,那些尊称什么的都省下吧,如普通人那样来往即可。”祁云山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说起来,你身上似乎有强行突破境界而带来的暗伤?” “当初因为一点意外,我强行突破筑基期,虽然实力大增但是留下了一点暗伤。体力灵力虽然可以随着我的修行而积累,但境界是再无法寸进一步。”朱世毫不避讳地回答着,心底隐隐升起一点期待。 祁云山指着华芷依,“我师门自然是有医道传承,无奈我在这方面毫无兴趣,倒是师妹对这些有所研究。不过……她现在的实力尚未提升,就算她能如我这般发现你身上的问题,也是没有力量可以为你疗伤。” “我身上的伤,我早就放弃了。”朱世叹息着,对于华芷依并没有太多期待,毕竟他可是调查过华芷依的出身来历,她的经历证明她不过是最近好运被她那位神秘师父挑中门派,这样的小辈能有多少实力?“只要能够治愈小女,便是要了我这把老骨头的性命,我也是无所谓的。” 祁云山微微一笑,也不再纠结刚才的话题,“那么朱老板,现在的我们是否已经确定下合作的意向。” “自然。”朱世点头。对于宝贝女儿的病症,他已经走投无路,眼下既然有一条路让他去赌,他自然而然地会去做。 “呼,之前我和师妹还担心要如何解释我们这些灵石的来源,现在既然有了朱老板您的帮助,这些问题就不再是问题了。”祁云山掏出自己不久前刚刚灌注了灵力的玉佩,放在朱世面前的茶几上,“请您先看看这枚玉佩,如果您有兴趣的话,我与师妹再与您好好洽谈一下我们接下去的合作。” 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玉佩,朱世眼中爆出一团精光。从他发现自家煌煌金玉店里面的阵法被人碰触之后,他就调出监控反复看了几遍,对于对方购买了什么心中也是有数。而现在放在他面前的玉佩,就是从他店里买到的那块,但是——这块本该是极度极度普通的货色,却在一日之后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莹润色泽,那氤氲灵气,那让人看了一眼就挪不开目光的玉佩真的是他卖出去的吗?! “朱老板?” 等到祁云山含笑的声音再度响起,朱世深吸一口气,逐渐回神。“这是你们做做出来的?”说到“做”字的时候,朱世的声音有点不稳。 祁云山笑而不答。 朱世盯着玉佩,“能否让我检查一下这枚玉佩?” 祁云山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朱世小心翼翼地拿起手中的玉佩,细细感受着其中的气息。半晌,他放下玉佩,神色中的惊奇喜悦却渐渐被凝重所取代。“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玉佩放在俗世之人的眼中,或者只是上好的玉石,但是如果放在修真者眼中,必然是灵石一般的存在!” “灵石?”祁云山与华芷依眼中同时流露出古怪的神色。这一次倒不是作伪,而是真心觉得这其中的不合理性。 他们二人虽不敢保证见过世界上所有的灵石种类,但触类旁通,相关的有灵性的石头他们必然能一眼认出。但这出自他们之手的玉佩,那其中蕴含的灵性跟灵石截然不同吧! “朱老板您看错了吧。”华芷依直接开口。 “不,对于我们散修来说,错过任何蕴含灵性的东西都是不可原谅的浪费。”朱世指着玉佩,“如果两位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当场吸收这里面的灵气,作为证明。” 祁云山一拱手,“请!” 第十八章 得到了玉佩主人的首肯之后,朱世也不客气,拿起玉佩放置在双掌之间。初时他还下意识地外界——特别是祁云山这两个看起来莫测高深但他其实并不了解的人抱持着戒心,但是不过片刻,他便无暇将心思分散在这些事情之上,因为他见到了极具诱惑之事。 半晌,他吸收完玉佩中的灵气,神色复杂地将重新沦为普通玉石的玉佩丢在桌子上,随意抬眼看着眼前的两个少年。到了此时此刻,他再度认真琢磨着自己此次前来,究竟会给他带来怎样的变化? 朱世深深叹息,将那一瞬间涌起的贪欲压了下去,“我所吸取的灵气精纯无比,这一番吸收,抵得上我十日的功效。但这个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在吸收的过程中,我对于世界法则的领悟居然有了一点突破。” “法则?!” “不错,这枚玉佩在提供灵气的时候,居然还有一点浅淡的天地法则雏形。虽然是极浅的一点法则可供我体悟,但是对于苦苦在尘世间挣扎修行的吾辈来说,这一点体悟却是弥足珍贵的存在。”朱世神色愈发严肃,“这样的东西如果放在修真者眼里,必然会成为众人抢夺的对象。” “居然有这样的功效?”在最初的惊诧后,华芷依与祁云山却是立刻平静下来。因为所掌握的资讯的缘故,祁云山比华芷依更快猜测到事情的可能性,他只是若无其事地看着华芷依,示意她将另一枚玉佩取出,“朱老板,能否拜托你再鉴定一下这枚玉佩?虽然其中的灵性比起刚才那枚差了一些,但是……” 祁云山的话语尚未说完,朱世就已经将玉佩拿起。在刚刚那种奇妙的体悟之后,再有类似的物品放在他面前,他又如何能不心动? 半晌,再度睁开眼的他对于屋内的另外两人缓缓点头,“除了灵气少点,与刚才那枚玉佩给人的感觉,相差仿佛。” 华芷依若有所思地点头,下意识地,她觉得这是因为自己在穿越之前毕竟是渡劫期的高手了,对于天地法则的体悟自然不是这些“刚刚入门”的后进晚辈可以比拟的,而且不知穿越时空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她那单纯的灌注灵气举动居然能将她的部分体悟带入?若是能研究出这其中的奥秘,那么等以后她回归沧澜修真界的时候,岂非可以造福逍遥门下诸人? 这边华芷依的思绪早已飞回到遥远的修真界,而祁云山却是为自己突然冒出来的猜测而汗湿重衣。法则二字,能窥探到其中奥妙的人其实不少,但是能这样信手拈来灌注到一枚普通玉佩之中的人却是屈指可数。他能作为,因为他是修真界认可的天地之子,而华芷依能做到,是否证明她的潜在身份其实也是非凡。 天地万物,无不困缚于因果。而越是重要的人物,一旦与他们产生因果纠纷,带来的变故便会最大。他当初曾杀了华芷依,而华芷依却莫名复活并再度出现……这中间是否就发生了什么。祁云山越想越觉得,自己似乎因为当初的一个决定而陷入一个诡异的情况。 “祁少爷?”朱世的话语将祁云山从思索中惊醒。 祁云山哑然一笑,却是将心头这份担心放下,罢了,木已成舟,多思无益,未来的变故留给未来去解决就是,当下走好当下的路就是。“朱老板这是认可了这两块玉佩的价值了吧?” 朱世点头。他不否认自己对于这种玉佩的渴望与野心,但他却又谨慎地知晓眼前的人敢这样随意地将玉佩抛出,必然是存着足够分量的后手。只是认真思索的朱世并不知道,两枚小小玉佩带来的变故却是连始作俑者都不曾预料到的彻底变故。 “那么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来谈一份合作如何?” “请讲。” “我与师门尘世历练,但是关于钱财方面,师门却是不曾给予任何的帮助。”祁云山轻咳一声,毫不遮掩自己在这方面的弱势,“我在师门之时从来不需要考虑这些问题,而芷依师妹在这方面虽然比我强点,但是我们发现……如果凭借我们自己的力量从头开始的话,要安心回到修行之路并不是那么快速的事情。” 朱世心有戚戚焉地点头:“修行真的是一条烧钱的路。聚气期那异于常人的饭量还在可以接受的范畴之内,但是炼体期用来进补的各项药材真是拿金钱堆上去的。” “不错,所以我跟师妹就在考虑寻找合作者的事情。结果尚未来得及行动,就遇见了朱老板。” “哈哈,我这算是送上门的猎物吗?”虽说将自己比喻成猎物,但是朱世一点都没有猎物的沮丧感觉,反倒有些兴奋,“但是能够结识两位,不仅让我见到了小女痊愈的希望,更见到了不一样的修真事物,这也是我的幸运。”迟疑了一下,见祁云山两人还是十足悠闲的样子,早已心痒痒的朱世没忍住开口道,“你们是否想将刚才那种玉佩拿出来当成交易品?我老朱虽然身家称不上丰厚,但是——”他咬咬牙,“我可以将你们提供的所有玉佩都采购进来,价格随两位开,就算你们想要买海上的一座孤岛当基地,我也可以为你们提供。” “我们现在要基地做什么。”华芷依有些哭笑不得,“而且你也别将玉佩想的太好。虽然我不知道其中的法则气息是怎么回事,但是这种感悟应该会随着使用次数的增多而减少,你若是将赌注全部压在玉佩上面,只怕会追悔莫及。倒不如将这些玉佩当成筹码,为你换取有利的东西。你先前曾经说过,年少时得罪过太多人,而现在若是你掌控了某些重要的东西,何不拿去缓和与那些人的关系?” 朱世轻轻摇头,“这些以后再说,先谈回合作吧。你们可以提供多少这样的玉佩?” “我们需要玉石作为载体,而现在我们身上已经没有多余的钱去买玉石。”祁云山含笑回答。 朱世十分知趣地从口袋里取出一本支票薄,在上面快速写下一串数字并撕下支票递过去,“这些作为定金,过后我会让我的助手送过来一些玉石。不过你们要的玉石是怎样的质量?” “我们手上的力量毕竟有限。之前那两枚玉佩虽然是实验品,但是耗费了我们相当的力量。这样吧,如果朱老板不介意的话,就麻烦你按照玉石的品质,都给我们送一份过来。”祁云山指尖在桌面轻轻敲击,“玉石的品质越高,我们就不需要浪费多余的灵气去为它升级,或者会有意外的收获?” “可以。”朱世沉思一下,“所谓的灵石,除了对修真者有用之外,对普通人也有着类似于强身健体的作用。如果可以的话,可以考虑制作一些低灵气的玉坠子之类。” “可以,我和师妹会好好研究怎样制作‘合适’的玉饰品的。”祁云山点头,认可了这份合作。 再之后,三人就合作的具体细节敲定了初步的约定。等到一切底定,朱世不由感叹道:“跟你们两人打交道的感觉倒是与那些老狐狸打交道的感觉颇为相似,该说你们不愧是来历神秘的门派子弟吗?” “朱老板你过誉了。”祁云山含笑点头,却是没有多说什么。关于眼下的这份合约,虽然称得上是意外之喜,但是是否能够让他们付出足够的信任,却是需要时间的验证。毕竟眼下的情况,并不适合让他动用修者常用的心魔誓约。 “今日冒昧登门,除了这件事情之外,还有一件事。”朱世说着,却是取出一个u盘放在桌上,“这里面是一段录像。两位也知道东郊的那个龙腾小区是我的地盘,我自然能够拿到那边的监控录像。” h市东郊的龙腾小区,就是林航青教授所居住的小区,也就是华芷依两人之前曾去拜访并意外发现那边也布置有灵阵的小区。 “我名下资产颇多,我虽然在h市耗费了相当多的心力,但是平时也不会分出太多的关注。这一次会额外关注龙腾小区,也是因为林航青的缘故。不,确切说,是因为意外出现在林教授家的那个少年的缘故。” “你关注的应该不是汤瀚元,而是他背后的苗省生物制药有限公司?” “对。” “你手里关于那个公司的资料有多少?” “虽然称不上多,但如果想知道他们关注林教授的原因的话,我倒是有较为充足的资料。” “说起来,过两日我们就要跟随林教授前往苗省参与那个公司的研发小组。”祁云山含笑,“如果朱老板那边有资料的话,共享如何?” 第十九章 “正有此意。”朱世笑应着,从随身携带的文件包里面再度取出一个u盘,“这里面是我能掌握的与苗省生物制药有限公司相关的讯息,那个公司表面上是个医药公司,但是内部却有着不为人知的机密。它是一个修行鬼道功法的门派,这个门派在近百年前还是一个不入流的门派,加上他们修行的是诡秘莫测的鬼道功法,更为诸名门正派所不齿。但是百年前那一场席卷中华大地的变故之后,所谓的门户之见正邪之分就不再重要,而鬼道的修行功法更是让他们如鱼似水,快速发展起来。” “果然是鬼道。”祁云山轻叹一声,接过u盘后就直接交给华芷依。 “嗯,如今的鬼道与最初的传说相去甚远。或者说在当今的修真界,所谓的正道邪道也不过是沿用过去的称呼,但两方的关系却是极度融洽,而且在如今修真界极度凋敝的情况下,只要不做出什么邪恶或者背叛的行为,大家都坚持着能多保留一份力量就传承下去的念头。” “听起来相当不错。”华芷依把玩着手里的u盘,若有所思地说道,“说起来,我一度觉得修真界根本不管世俗界的死活,就算世俗界再乱,在他们眼中也不过是‘顺应天道’四个字,但是听你刚才那么说,百年前的那场灾劫居然对整个修真界产生了重大的影响,这是否代表着当初许多修真者也是参与那些战争的?” “一开始并不是所有的修真门派都选择这样做,最初打前锋的是那些贴近世俗的门派。”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朱世的眉心皱了起来,“但到了后来,其他国家那些跟修行有关的门派侵门踏户,那些位于修真界第一行列的老家伙们自然坐不住了,再然后就是一场混战。”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指着祁云山,“华小姐你初入修真界对这些不熟悉并不奇怪,但是祁公子却是相当明了,若是有兴趣到时候问问他便是。” “我在师门潜心修炼,师门长辈也鲜少为我讲述过去的事情。”祁云山却是摇头,他现在如何说得清楚?“师妹若是有兴趣,等回山门时再请师尊他们为你讲述。” 朱世摆手,“不是老朱我不想说,而是那些事情我来讲述算不得太适合,只怕将来被人知道了要说我夹带私货。好在那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现在不知道便不知道吧。不过现在的修真界虽说比起以前少了点门户之见,但有些东西还是有着一份愚蠢的傲气。啧,我最看不惯他们一边说着要恢复修真界的荣光,一边端着架子高高在上甚至还想暗中操控世俗界。” 说完这句话,朱世才醒悟过来眼前这两人也算得是名门弟子,颇为尴尬地笑了一下,“我并不是说你们师门。” “无妨的,就我入门这短短时间看来,我的师门虽然因为不可知的原因隐蔽在世俗之外,但是他们的思想与看法却是相当的豁达。就您刚才那句话,我似乎也听到过。”华芷依却是含笑道出这么一句话,一边的祁云山微微点头,附和了华芷依的这番说辞。 “我的师门虽不出世,但有些东西却是看的相当通透。只是这份通透也需要有相应的地位来实行,譬如现在的我,说出那样的话语不过是愚蠢而寻思的举动。”祁云山虽然对于当今地球的修真界状况并不了解,但是朱世隐约透露出来的讯息却已让他有了大致的猜想。现在循着对方的话语说几句模凌两可的话语,不失为一个不错的暗桩。 朱世点点头,略过刚才的吐槽,“而这个公司背后的鬼修门派,却是这些死板的老古董之一。他们觉得修真者就该比普通人高上一层,却忘记了自己曾经也是凡人的身份。” “这样的歧视一直都存在。但是如何引导经营就是那些大门派的责任了。”华芷依叹息,想起了自己在修真界见到的事情。曾有些势力将自家门派下的凡人纳入保护的范畴,却也有些势力将自家地盘上的凡人当成猪狗牛羊。 朱世眼中精光一闪,记下了华芷依这句话语——从最初他收集到的资料来看,他一直觉得华芷依是个相当好对付的切入口,但是这短短一个小时的接触,却让他无端端生出深不可测四个字。华芷依也好,祁云山也好,乃至他们身后的神秘门派也好,越是难对付的人,便越证明了他的投资与赌注有收回的可能。如此,甚好。 又聊了几句与苗省制药公司有关的情报之后,朱世明白两人必然着急去看那些资料,当下也不滞留,告辞一声后就先离开。 等到房门关上,朱世的脚步声已经从楼梯处传来,华芷依与祁云山对视一眼,却是收敛起在外人面前设下的戒备面具。 华芷依拿起桌上的两个u盘,“这个朱世,果然是有备而来。” “不错,如果他发现我们不是他需要的人,或者我们会有悲惨的结局。” “你以为人人都是如你们魔道一般的作风?朱世身上的气息虽然带着浓浓的血腥气,但他眉眼之间还是颇为正义,就算是个杀伐果决的人,却也不会走的太偏。” 祁云山也不争辩,只是敷衍地说了一句:“或许吧。” 这时候,华芷依已经将第一个u盘插上点开,里面除了一个视频外别无他物。点开视频见到的却是黑色下的小区镜头,华芷依一眼就认出那是龙腾小区。不过片刻,镜头里面有两个人并肩走来,赫然便是刚刚从林航青教授家走出来的华芷依与祁云山。 “这就是你说的监控?真是十分有趣的手段。”祁云山眯起眼盯着电脑屏幕,眉眼间隐约有一股戾气涌起。他修行至今,何曾被修为远低于自己的人事物如此掌控自己的行为? “先看看。”华芷依漫不经心地安抚着祁云山,目光不曾从屏幕上挪开。视频中的一切与她所知并无出入,直到出现那个黑猫叼走纸巾的镜头后,她的神情分外凝重。 “血迹……”祁云山玩味地敲着自己的下颌,“修真者的骨血都会比常人来得活跃有力量,而你我的血说不得拥有着普通筑基期都没有的活力。但取走这些个血迹又能做些什么?” “我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华芷依却是相当不看好地摇头,“我们所熟知的修真界是一个纯粹的修真-世-界,因为所拥有的力量与法术足够使用,也没有什么人会想着去创造发明甚至改变什么。但地球不同,此地走的是科技发展的道路,而对于低阶修真者来说,他们丢失了通过自己的力量再进一步的方法,何尝不会尝试通过科级去辅助自己的前进道路?” “丹药与法器的存在。啧,若是真有人能够用我的血液走出连我自己都意外的道路,那么为了这样的尝试我便贡献我吐出的那口血又如何?” “你应当明白我担心的并不是这个。” 祁云山笑了两声,“只要有足够的诱惑,任何威胁都称不上威胁。至于那只猫……一只连化形都尚未达到的普通精怪,就算它背后有主人,也不足惧。” “一想到我生活了那么些年的城市居然潜藏着那么多的修真势力,就觉得相当趣味。”华芷依也不多说,换上第二份u盘。 “若不是这么趣味,或者你我都没有机会活着站在这里。”祁云山低声吐出这么一句话,“只希望这个世间的趣味也能变成你我的趣味。” “或者。”华芷依一边应着,一边点开u盘中的文件夹。当下他们的目标,总归是要先放在即将去的那个地方。 第二十章 虽然嘴上说着对于即将到来的所有风暴都有应对的把握,但是口头上的漫不经心却不能代表他们的真正态度,相反,华芷依两人却是认真研读着朱世留下的所有资料。 “一个在俗世与修真界中都拥有相当发言权的门派。” “一个将修真功法加以巧妙变化研制出新型药物的门派。” “一个目前看来所作所为皆是有利于民生的鬼修门派。” 华芷依与祁云山一人一句地说出自己的看法后,彼此对视一眼,同时将注意力放到最后点开的那一份资料——《关于苗省生物制品有限公司的幕后老板推测》。 作为一所国内赫赫有名的制药公司,苗省生物自然拥有着明面上的一切完整程序,而目前的老板是一位名为方书砚的中年男子。文档里自然有着方书砚的照片,那是一个带着金丝边框眼镜的斯文中年男子,面对镜头的他笑得十分温文,第一眼带给人斯文无害的感觉。 『苗省生物是华国初建时成立的五大生物制品公司之一,在建国初期拥有着相当的实力。但是在二十年前,苗省生物在国内市场占有的份额开始缩水,而在五年前更是走到了破产边缘。正是在苗省生物最为危急的时候,本来只是一个普通销售员的方书砚被董事会突然提拔为苗省生物的总经理,将岌岌可危的苗省生物从破灭边缘挽救,甚至在这几年将苗省生物经营为国内第一的生物制品公司。』 『对于方书砚的上台,各部门经理一开始并不信任,甚至有人以递辞呈为要求要挟董事会换人。面对这样的窘境,方书砚干净利落地替换了手下一批人马,更是以这样活力四射的年轻班底开辟出了新的市场。苗省生物这两年最新研发的护肤产品快速在国内市场打出名气,更是在今年迈向国际。而缓慢推出的各项保健产品更是与以前市面上流传的昂贵保健产品不同,拥有着物美价廉的特点。凭借着护肤产品与保健产品的盈利,他重新整顿已经陷入老化的药品及疫苗生产链,大刀阔斧地剔除公司内的**与蠹虫,并彻底完成整个公司的改造。』 『方书砚的行为从很大程度上损害了董事会许多人的利益。但出人意料的是,那些霸占董事会数十年的公司元老居然无人反对,外界纷纷盛赞苗省生物董事会的果决与精准目光。但是从调查看来,方书砚前后经历过大大小小数十次的刺杀,但每一次的刺杀,方书砚都安然无恙,杀手全都下落不明,而同时,公司内总会有那么一些人沉默地失踪,整个人及其家庭的痕迹都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方书砚的这种行为再度震慑了公司内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们,有那知趣的便收敛起所有的小心思,而不知趣的人不过是再度步上飞蛾扑火的愚蠢道路。』 『在方书砚带领苗省制药重回华国药业的领军位置之后,他的真实身份也被揭开,赫然便是当年苗省制药第一任董事长的嫡孙,而他就此登上董事长的位置,而整个董事会也成为他的一言堂。』 『而在修真界,关于方书砚的身份还有另一个猜测。他极为可能是鬼修门派中的核心弟子,甚至可能是下一任的掌门继承人。但是关于鬼修门派的更多资料却是难以碰触,毕竟鬼修是让各界修真者都颇为忌惮的奇异势力。』 在修真界,各门派将门下弟子分为外门弟子内门弟子和核心弟子。外门弟子是最为普通的弟子,他们并没有固定的师父,而是由门派派人统一进行教学,平日里除了修炼还可以承接门派里发放的各种善功任务,通过积攒善功或者换取门派藏书阁的藏书或者换取法宝丹药,等到修为达到一定的程度就有相当的可能性被内门的长老们看中,成为内门弟子。而内门弟子中最为出色的那些就会被选择成为门派的核心弟子,一旦成为核心弟子,就可以拥有最上乘的修行功法和丹药法器,而若是行走修真界,任何一位核心弟子的举动言行都会代表着身后的门派。可以说核心弟子虽然拥有着极大的利益,但相应的也必须为门派付出完全符合他们身份的义务。 “核心弟子?”华芷依看着这四个字,若有所思道,“我逍遥门下内门弟子无数,但能成为核心弟子的却是寥寥无几,虽然他们也会管辖部门的外门产业,但也只是稍加关注即可,毕竟在绝对的武力之下,外门那些人也不敢做出什么逾矩的事情。” 正如弟子有内门外门之分,修真界的各个门派也有所谓的“外门产业”,这些产业或者是门派专门派人管辖的与俗世有关的产业,或者是由自立门户的内外门弟子经营并将收益的小部分上缴换取门派的扶持和照顾的产业。 至于为何会有这些产业存在,理由也十分简单。修真者虽说是脱离凡俗的高手高高手,但他们从某种程度来说依然是“人”,到达筑基期之后虽然可以不饮不食而活,但是“吃穿用度”四个字刨去吃字也还是有三个字的,而那些事物并不是凭空出现,同样需要人去买卖交易经营,所以每一个大门派底下都拥有者无数附庸的小门派以及无数的外门产业。 但外门产业固然重要,核心弟子却更为重要。每一名核心弟子都是门派将来的希望,他们的修为越高,门派就能更安稳一些。所以外门产业这种存在,核心弟子们向来只需要大致知晓就可以,根本不需要耗费大量的心力在上面。 “除非地球的门派势力虽说是十分强大,但是对于外门的依赖性却远胜武力。”祁云山接口,“现在所谓的地球修真界所用的手段,或者就是简单的在世俗拥有力量然后再以此收罗大量的天材地宝。”说完这样的猜测,他忍不住停顿一下,调整了自己本欲脱口而出的鄙视,“我记得在我们修真界只有那些偏远弱小的门派才会如此行事。” “地球啊。”华芷依轻轻一叹,“这颗星球的奥妙终归会显露在我们面前的。至于苗省生物和方书砚,等我们亲自去见一见就知道了。不过就目前掌握的资料来看,他们有志于将修真界的手段用在世俗界的医疗手段之上,光凭这一点,就能让我对苗省生物先拥有一点好感,虽然我暂时无法判断他们的用心与目标是否是我所预想的那么高大。” “万载修真,居然没有磨灭你最初那份泛滥的同情心。”祁云山摇头。 “哦?魔尊阁下您又怎么知道当初的我该是怎样的。” 祁云山的瞳孔微不可见地一缩,话语却依然是十足随性的腔调,“修真界对你的评价我怎么会不知道。” “传言不可信啊。”华芷依吐出这么一句话的同时早已确定朱世留下的苗省生物的所有资料已经被他们阅读完毕。她关掉文件夹,抽起桌子上的那张支票晃了晃,“有了这一笔资金,我们可以去添购一些行头了。依然对所谓的高科技抱持怀疑的云山师兄,我这就带你去见识一下所谓的高级枪械吧!” “据我所知,你口中的枪械在这片土地算是违法的管制品?”看着华芷依笃定的样子,祁云山忍不住怀疑自己努力恶补的常识出了问题。 对于祁云山的认知,华芷依毫无意外。祁云山此人就该利用所有可能的机会掌握所有可以掌握的讯息,在最短时间内将自身的短板补上并努力占据优势。虽然心里这么想着,她依然用当初在门派里赞许晚辈的口吻说着:“相当努力嘛,师兄。” 祁云山仿佛不曾察觉自己被占了便宜,口中应道:“身为师兄自然当奋勇向前,怎能让娇弱的师妹冲在前头呢?”说完十分顺手地拍拍华芷依的头顶。嗯,手感不错。 还没来得及拍开祁云山的狼爪,对方就将手掌收了回去。华芷依悄悄磨牙,哼,无所谓,一会儿碰到那些枪械的时候总是会有机会让对方吃亏的! 第二一章 对于虽然称不上顶级但也算得上一流城市的h市来说,虽然夜晚的风总是带着无可抵挡的凉意,但这样的天气却根本无法阻挡大家对于夜生活的高涨热情。 华芷依跟祁云山出门的时候,月光与星光早已被层层的乌云遮住,整个城市笼罩在连绵的霓虹灯之下,人群来往熙攘摩肩擦踵,只是比起白日的喧嚣,晚上的喧闹似乎带上另外一种说不清楚的滋味。 看着华芷依十分熟稔地带着他在各条小巷中穿行,祁云山忍不住用眼角余光看着一脸镇定的华芷依,心底猜测的却是她这样的神情出现在如今的华芷依身上并不意外,但当初那个尚未去过修真界的华芷依又是带着怎样的神情行走在这些看起来并不安全的路上? 作为一座拥有着相当年头的古城,这些小巷都带着古老沧桑的感觉,巷子里偶尔悬挂的灯泡昏暗地亮着,在人走过的时候投下一片长长的阴影。而在那些灯光映照不到的地方,却总有一些人三两成群,或是聚在一起低声讨论着什么,或者是蹲在一起安静沉默地吸着烟,只在有人经过时抬眼打量,而那一双双眼在黑暗中也透出几分狠厉的味道。 虽然华芷依两人看起来年轻而阳光,与那些大学生的装束并没有什么差别,但是或者是他们的表情太过从容镇定,小巷阴影里面的那些人虽然好奇并戒备地注视着他们,却没有人肯轻易出手。 对于他们那蠢蠢欲动的动手意思,祁云山如何看不出来。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华芷依,低声道:“没有想到,曾经的你居然也对这些所谓的‘黑暗势力’这么熟悉。” “黑暗势力?”华芷依失笑摇头,“我们现在走的这条路虽然确实是阳光背后的阴影所掌控的地盘,但是这些路上的人,不过是最为普通的外围人员。他们连黑暗爪牙这个身份都称不上,不过是一些厮混在最外围的普通打手。” 祁云山古怪地说道:“在我想象中,你应该是学堂上的乖学生。” 华芷依以相同的古怪口气回应道:“我以为魔尊阁下您会明白,一个孤儿想要好好生活下去,她所经历的事情总是比其他人要扭曲一点。” “这与我所知道的讯息不甚相符。”祁云山敲敲自己的脑袋,表示他这两天还是努力恶补了许多东西。 华芷依只是用一副怅然的回忆口吻说着:“能活下来,跟能很好地活下来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当然比起许多人我算是幸运的,有饭吃有衣服穿还有地方住,但是……在学校会被欺负排挤甚至被揍。” 祁云山的脚步一顿,“被……揍?” 或许是祁云山的惊诧太过明显,华芷依失笑道:“有必要那么意外吗?小学的时候我读书成绩很好但偏偏毫无背景,乖巧得过分,其结果就是天天被欺负。后来啊,我明白有些事情不可以一味地忍让退却,没有人会无缘无故为我出头,想要获得让自己满意的生活就要靠自己去争取。想通了之后我就去跟人打架了,在下雨天跟当初欺负我的那些人扭打成一团,再把对方死死摁在泥塘里。” “想象了一下,似乎是很有趣的镜头。”祁云山目光微微闪烁,眼前浮现的镜头却是当初在修真界,他为了探寻“情”之一道,特意隐藏修为去试探当初金丹初成的华芷依,结果却被对方狂殴的过往——这件事情此时的华芷依自然是忘得一干二净,但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被人用小混混一般的打发狂揍,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忘记。 “咳。”或者是祁云山的口气太过微妙,华芷依莫名地有些尴尬。她轻咳一声,却是继续道,“人的本性或者都有些欺善怕恶吧,他们发现我并不如他们预想的那样柔弱可欺甚至还有点张牙舞爪之后,就不太敢惹我。而那之后,我就继续做我的乖学生,只是偶尔还是要跟人干上一架。学校老师对于我的行为并不多说什么,毕竟我选择的地点都在校外,并且我的学习成绩依然保持在班级前列。但……也因此我并没有什么值得深交的朋友,他们大约觉得我有点可怕。” “他们不肯跟你深交,那是他们的损失。” “噗,云山你是在安慰我吗?那么古老的事情我现在提起,就仿佛是在讲一个故事而已。我已经拥有了值得我去尊敬守护的长辈及门派,也有着知交莫逆的同门有着贴心可人的晚辈,少年时期的那些事情倒是很好地历练着我的心性。” 祁云山扭开头,他也在心底默默唾弃着自己拙劣的安慰。但是他也不知道为何在那么一个瞬间,平日里自诩舌灿莲花的他居然思维卡壳,能想到的就是那样一句质朴到令他自己都无法直视的话语。想着自己前前后后见过的华芷依,想着当初立在修真界顶端的华芷依,祁云山不由附议道:“我所认识的你,确实是一名极为出色的掌门人。” “客套的恭维就免了吧。”华芷依摇头,“扯回刚才的话题,我的经历让我比起其他的普通孩子多接触了一点社会的底层黑暗,而且自身受伤的机会也多了许多。各种说不清的原因纠葛在一起,我大学志愿就变成了医学,成为一名救死扶伤的杏林医者曾是我最大的心愿。” 说到这里,华芷依忍不住扶额,“当年的我怎么都没想到现代的医学院校将医学专业分得那么详细,我阴差阳错地进入公共卫生学院的预防医学专业。后来,为了自己的愿望并赚点生活费,我在学校附近的小诊所打零工,也零零散散学了点关于诊治的东西。也是在那时,我偶然跟本地的黑暗势力有了一点联系。” “我怎么觉得我印象中的芷依仙子是个相当正派的人物?”祁云山摸着自己的下巴,总觉得今天听到的话语相当颠覆他的三观。 “谁又说所谓的黑暗势力就一定是黑得不能再黑的组织?在这种灰色地带里,或者更能见到所谓的真性情,有部分人虽然会做些‘违法’的事情,但却又制衡着城市里其他黑暗势力去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这个话题说来太长,还是留待下回吧。”华芷依指指两人此地踏足的地方,“现在我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默认的公共地界。这里不是哪个老大的地盘,而是h市所有地下势力公共使用的交流平台,真正的三教九流汇聚之所。” “就这么几条破旧的巷子?” “当然不是,这不过是进入平台的必经之路罢了。”华芷依看着前方两个仿佛醉鬼一般互相搀扶着前行的男子,唇角玩味地挑起一抹弧度,“这里的黑暗与混乱足够吓退那些不慎误入的小白兔们,而那些隐身在黑暗中蠢蠢欲动的狩猎者们也会针对看起来很弱的角色下手。” “啧,那我们现在是被当成了猎物?”祁云山背在身后的双手微微一动,说起来自从来到地球,他还没有试过现在这具身体的战斗力如何。 “啊~是啊,已经很久没有遇见敢把我当猎物的人了。”华芷依轻声一笑,眸底涌起的是久违的战斗**。自从修真之后,她可是鲜少有机会使用自己的拳头打人,体会那种拳拳到肉的手感了。 华芷依原本垂在身侧的右手悄然握成拳,她眼帘半阖,体会着力量一点点往拳头上汇聚的感觉,而脚下步伐一如刚才那般随性,仿佛不曾注意到迎面而来的两人那凝视猎物的兴奋目光。 就在佯醉的两人距离华芷依仅仅一步之遥的时候,他们两人猛然直起身子,双手化为爪形,每一人负责攻击一个对象。但他们的动作虽然快,华芷依却远比他们更快。她右脚一踏一晃,一个快速的侧滑便来到两个“醉鬼”中间,拳上凸起的食指和中指恰到好处地往两人的咽喉处击去。 没有太多的华丽功力,也没有任何的花样招式,华芷依只用一招,就凭借着“快准狠”三个字将两个攻击者彻底放倒。被打倒的两人惊恐地躺在地上,他们的意识十分清醒,但是却说不出任何的话语——华芷依刚才那干净利落的一招让他们至少要静养两天才能重新说话。他们看着一步步走来的华芷依,也顾不得任何形象,狼狈地在地上一滚,避开眼前看似文弱的杀星——该死的,那些不长眼的人怎么会说这两个人看起来就是不谙世事的雏儿!看到那些人不肯自己出手的时候他们就该上点心的! 对于躺在地上的两个小喽啰,华芷依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就在两人防备的目光下,她施施然从他们两人中间走过,就在即将远离时又加上一句话:“下次长点心,不是每个人都会轻易放过冒犯他的人。” 看着走到自己前面的华芷依,本来已经打算出手却又在最后时刻收手的祁云山双手插兜,问道:“你真的只是跟h市的黑暗势力有一点点联系吗?” 华芷依摸了摸鼻子,“在我看来确实不多。” “我还有个问题。既然你有这样的路子,当初就算我刷爆了你所有的信用卡,你也不怕还不起债吧。”祁云山眯起眼,有那么一点明白为何华芷依一个看似普通的新鲜大学毕业生,手里的信用卡居然拥有相对较高的信用额度。 “欠债要还的,要是欠下这个地方的主人的债务,就要做可怕的苦工了。”华芷依耸肩,“我本来没想过要再来这个地方的,不过现在嘛,为了我们的安危考虑,欠点债务就欠点债务吧,就算真出了什么事情也会有朱世替我们兜着的。” 说完这句话,他们所行走的这条小巷也即将到达尽头。华芷依看着眼前灯光渐渐明亮的最后一截道路,回头一笑,“欢迎来到h市的地下中心——翻倒不夜城。” 第二二章 翻倒不夜城,在h市的上层阶层及黑白两道都绝对不陌生的存在。它虽然挂着“城”之一字,却是一整片仿佛自由集市一般的存在,两边林立着各种各样的店铺,卖的东西看似与外面的店铺并无差别。但此地来往的人物都不会刻意遮掩身上与常人不同的气息,只是行走其间,就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肃杀与血腥之气。 “在华国,每一个省会都市都存在着这样一个不夜城,它是各地黑暗势力都不敢轻易招惹的存在,它很好地管辖着甚至弹压着地盘上所有的黑暗力量,让他们不敢轻易做出逾矩的事情。”对于四周隐约的打量目光,华芷依丝毫不介意。这样的环境她当年都能处之泰然,更何况是现在。 “只是不敢轻易去做,并不代表没人去做。”对于厮混魔道的祁云山来说,对于黑暗二字的理解,他可是远比华芷依知道的要多。最初的疑惑不过是他不了解当地对于黑暗的定义,但就这么短短时间所见,却足够他在心里有了大概的了解。 但这些却从来不是他关注的重点,值得他去好奇去揣测的,从来只有一人,那就是即使曾经挂着道侣称号却依然不能让他看明白的华芷依。当年的她究竟是怎样在地球上生活的,而今天她偶然暴露出的疯狂与暴力,让祁云山意外的同时,却让他莫名地愉悦。撕开对方的假面,窥见最真实的对方,这也许是他身为合作伙伴所独享的特权? “我当年因缘际会,认识了一个人,而正是那个人将我带入这个世界。不过幸运的是,关于我想走怎样的路,他从来不曾强迫于我,而是留给我自己选择。所以我虽然相当了解不夜城这样的地方,却是不曾真正成为其中的一员。”华芷依慢悠悠讲着自己的故事,话语中虽然带着那么一点怀念,但祁云山却是将其中的云淡风轻听得一清二楚。 “当年的你,一定过得很辛苦吧。” 华芷依忍不住大笑,“我十几岁的时候或者还这么想过,但到了后来,却是觉得自己是十分幸运的人。我认识了一票讲义气的人,他们教我许多东西——虽然那些东西在日常生活里根本用不上;我想过普通人的生活,他们就送我房子为我联系入学的事情,并拍着我的肩膀让我好好照顾自己他们以后也没什么空再来帮我;我独在异乡,又认识兰姐这样的妙人,见识到外人想见识都无处入门的传奇。更不用说我在学校里还有林教授林夫人这样的出色人物照拂我,我的经历说出去,可不知要羡慕死多少人。” “知足常乐,大道无为。喂,华芷依,你到了修真界之后能够迅速出头,是否也与你的经历有关?”下意识地,祁云山又将自己前后认识的三个华芷依相互比较,心里的滋味却是说不清的复杂。 “谁知道呢。”华芷依耸耸肩,在路过一家并不起眼的音像店时猛然拽住祁云山的手臂将他拉入店中。 那是一家极为狭长的小店,华芷依两人一路往里走,在揭开最里面的门帘时华芷依低声说了一句暗语,然后他们听到了枪械被收起来的声音。 “有四个人。”祁云山眯眼,瞬间判断出四周隐藏着的人和位置。 “嗯,如果我刚才的暗语出错的话,他们的火力将从四个方向包围我们,那时候,我们就算不死大概也就剩下半条命。”华芷依说完,扭头看了眼祁云山,发现对方毫无反应的时候撇了撇嘴,“我现在带你去见的人就是我刚刚提到的‘兰姐’。虽然她看起来十分优雅,但她却是这座不夜城的无冕之王,无论是哪个地盘的黑帮老大,来到这里都要乖乖盘起来,不然等待他们的极有可能是一轮让他们不敢想象的惨痛打击。” “华芷依。” “嗯?” “当年的你究竟是走了什么样的运道,竟然会认识这么些人物。”虽然他们的力量在真正的修真者面前并不算什么,但是能在俗世中认识这些人,本身就是一件相当不可思议的事情。 华芷依认真沉思,“大概我长得比较像好人?” “……”祁云山看着华芷依,“我怎么不知道你身上居然还拥有着所谓的无耻气质。” “为了更加符合我们踏足的地方,我不得不适当修改一下自己的形象与气质。”华芷依抬手,食指与中指从自己的太阳穴边上轻轻划过,摆出一个相当华丽帅气的pose。 便在此时,一阵鼓掌声从他们面前的楼梯传来。连绵的灯光随着来者的脚步一点点亮起,将整个通道映照得纤毫毕现。这是一条长长的通往地下的走道,整条楼梯都是由汉白玉铺就而成,墙壁上雕的画精致细腻,仿佛一位长者缓缓讲述着从上古开始的神话故事。 “小依依,两年不见,你还是那样的霸气。”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个红衣女郎,天然的大波浪卷长发散在身后,配着她含笑的眉眼,带起无限的风情。在她肩膀上,安静趴着一只皮毛雪白的云狐,若不是那只小狐狸睁着一双灵动的眼滴溜溜打量着他们,几乎就让人以为那只是一件狐狸围脖。 “兰姐。”华芷依一如当年那般对着眼前的女子行礼,但是这一见面,她的心底却真正忍不住苦笑起来——对方身上那若隐若现的妖气,当年的她看不出来但现在的她却是一眼瞧得分明。这下子她不得不同意之前祁云山那家伙曾说过的话,她身边还真就是妖魔鬼怪出没之地了。 淳于兰点点头,“自从你加入无国界医生去那战火纷飞之地,平日里没人陪我说话真是颇为无趣。好在你终于回来了,只是回来这么半个月你居然都不曾想过来不夜城见见你兰姐我——”女子的话语忍不住带上一点威胁的质问,“你今日前来一定是有事相求吧?让我猜猜,你是想陪你尊敬的林教授去往苗省生物,却又担心安危没有保障,所以想要来找我要一点军械吧。” 华芷依踏上前两步,站到淳于兰身边,自动自觉地伸出手让对方身上的狐狸围脖跳到她的手臂上,“谁让兰姐你上次放话,若是我还不决定成为不夜城的一员,就不要来见你了。” 淳于兰哼哼两声,“那你现在是想通了?” “不,我想先赊账。”华芷依轻轻给抱在怀里的小狐狸顺毛,在她的动作下,那只云狐十分享受地眯起眼,尾巴愉快地摇晃着。 “赊账啊。”淳于兰拉长了声音,目光终于落在了祁云山身上,“你是想将你身边的这个少年当成抵押品吗?若是他的话,小依依你想要什么样的军械,只要在我的权限范围之内,我全都批给你!” 淳于兰话音未落,祁云山已经在瞬间放开自身的气势,那突来的强势压迫让淳于兰向后踉跄退了一步。 淳于兰扶墙而立,抬头看着祁云山之时满脸尽是骇然,下一瞬她身上的气势同样暴发,一道影影绰绰的幻影在她身后浮现,但饶是如此,淳于兰仍是向后退了一步。 对于眼前的变故,华芷依果断向前一步,就在她抬手准备施法中断这莫名的对抗之时,祁云山却是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微微摇头,“无碍的。” 似是应和着祁云山的话语,他与淳于兰之间剑拔弩张的对抗瞬息消于无形。 蓦然,一道黑影飞速从阴影处窜出,张开锋利的獠牙直扑祁云山,但祁云山身上气势犹在,黑影的攻击一歪竟是扑向了华芷依。 “孽畜,尔敢!”在华芷依尚未出手之时,祁云山一道剑指射出,将空中的黑影击飞。 黑影在空中翻滚一圈后扭转身体奔到淳于兰脚边,随即戒备地发出“喵呜喵呜”的叫声,赫然是一只小小的黑猫。 第二三章 “钱一,退下!”对于黑猫的突然袭击,不止是华芷依两人流露出戒备的样子,就连此地的主人淳于兰都颇为意外。她看着脚边那名为钱一的黑猫,颇为头痛地大喝一声。 黑猫听到淳于兰的命令,十分不甘心地喵呜一声,却是不敢再违逆自家主人的命令,对着祁云山两人咧嘴露出一个威胁的笑,随即缓缓后退。 华芷依无语地看着小黑猫那过于可爱的威胁表情,随即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将眼前的黑猫与记忆中的某只黑猫对上了号,“这只黑猫,看起来颇为眼熟啊。” 淳于兰苦笑,对着两人拱手道歉——但是在场的其余两人却都看得出来,她的道歉更多的是冲着祁云山去的——然后苦笑道:“是我御下无方,让你们受到惊吓了。” “它不过刚刚开启灵智,对于妖灵一属来说,这样的它不过是刚刚入门的小妖。若是跟一只小妖过不去,岂不是显得我们的心胸太狭小?”祁云山眯起好看的眼,“不过刚刚被芷依提醒,我倒是想起这只黑猫为何眼熟了。” 淳于兰蹲下身将小黑猫抱在怀中,伸手为对方顺着毛以示安抚,“这里并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两位请先随我来。” 看着淳于兰走在前面带路,自认为对于这个不夜城与不夜城主事人都相当熟悉的华芷依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祁云山。朱世对他的试探与承认她完全可以理解,但是淳于兰对于他那莫名其妙突如其来的恭谨就微妙多了。 “我说亲爱的师兄,你真的没有对我那无辜的兰姐使用任何的摄魂之术?”华芷依附到祁云山耳边低声问着。 “我亲爱的师妹,一开始我就跟你说过,你帅气的师兄我从来都是魅力无边,偏偏只有你无视我这美好的皮相。怎样,现在再一次见识到了我的魅力了吧?” “是的,我再一次见识到了你的无耻。”华芷依轻轻唾弃一声,眼底却是晃过一点精光。许是思考得太过投入,她浑然忘记被她抱在怀里的小云狐,直到小家伙抗议地在她手臂上轻轻地抓了一下之后,她才恍然回神。看着努力在自己的怀抱中拱来拱去的小狐狸,她不禁哑然失笑。 淳于兰当初出手帮助她究竟是有意或者无意都不重要了。在曾经的灰色岁月中,是淳于兰出手帮了她,也是她帮她开拓眼界并学会了许多普通人一辈子都学不到的东西。无论对方的初衷目的为何,也无论对方是否存着利用她的心思,她毕竟是受益的一方,而淳于兰也在某种程度上是真心待她。 “到了,请进。”走到楼梯的尽头时,柔和的白色光芒倾泻而下,让人的情绪在瞬间变得放松。 华芷依四下打量一番后,十分随意地扑向离她最近的那个沙发,“两年不见,兰姐你这边的装饰更加华丽了。” “说吧,你的来意?自从我邀请你加入不夜城却被你坚定拒绝之后,我在你这个小丫头眼中,可是避如蛇蝎的存在。今天居然就这样带着外人来到我的地盘,如果不是你回心转意,就必然是你有求于我。”淳于兰谈笑嫣然,仿佛不久之前的双方碰撞根本不曾存在。 “兰姐果然慧眼如炬。”既然谈到了生意,华芷依自然也不跟对方客气。两人虽然有份老交情在,但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虽然她打算订的军火数量在这不夜城看来并不算是什么大单子。“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购买一批军火。” “军火?”淳于兰挑眉,倒是有点意外,“数量?” “我要的数量不多,几把手枪几箱子弹药罢了。” 淳于兰的目光下意识地从华芷依身上转到祁云山身上,眼见得祁云山一副“一切芷依做主”的样子,她有些苦恼地揉揉眉心,“芷依,方便介绍一下你身边那个人的来历吗?” “我师兄,祁云山。因为某些原因,我现在不能将他的师承来历说得更清楚。但是有一点我可以保证,他是‘好人’。”华芷依的唇挑起好看的弧度,她说的并没有错,只要不去招惹祁云山,他就是一个表面上的绝对好人。 “师承吗……芷依你是否知道了修真界的存在?”既然先前连试探都出现了,现在的淳于兰也懒得再去遮掩什么,开门见山地直接问道,“如果是的话那我就多嘴一句,普通的枪械你们虽然能用,但是效果毕竟逊色许多。我们不夜城有针对修真界推出一套改良后的枪械,其效果甚至可以媲美低阶的法器。” “低阶法器。”祁云山重复着这四个字,颇为意动。 但是华芷依却是毫不留情地打掉祁云山的幻想,“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么美好的存在在不夜城中也是稀罕物吧。” “不错。” “那价格也是相当赞的吧。” “当然。” “我亲爱的兰姐哟,你觉得我手里就算有钱,又能够买得起那可爱的低阶法器?”华芷依说着就将手里的支票拍在淳于兰面前,“我的全部身家都在这里了,统共只有一百万,兰姐你看着给吧。” 淳于兰收起支票,“小依依你还是买一点普通枪械就好了。”她顿了顿,颇为肉痛地加上一句,“一百万其实只能买两把枪。不过看到你我的交情上,以及你也入了修真界的份上,我就多送你两箱子弹吧。” “那我先谢过兰姐了。”华芷依看着支票在淳于兰指间消失,急忙加上一句,“既然是熟客,兰姐你再打点折吧,好歹给我留个万把块钱吃饭啊。” “不会少你的。小依依,你是否现在先去挑下你想要的枪械,看看中意哪个?” “兰姐你这是清场啊。”华芷依挑眉,却也不打算拒绝——她最初就看出来了,淳于兰跟祁云山之间绝对有她意料之外的奸-情。她起身,跟着刚刚被淳于兰召唤进屋的黑衣大汉离开,说起来她也很久没有打靶了,还真是手痒。至于这里的扯淡拉皮,就丢给祁云山那只狐狸吧。 第二四章 在华芷依离开之后,祁云山也不客气,他随意地坐在那里随意地开口问道:“芷依已经离开,你想要说些什么就尽管说吧。” “你……您……”面对着祁云山,一直十分从容的淳于兰难得地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她轻咬着下唇,半晌再度开口,“能否请您再散发一下身上的气势?” “你是在验证什么?”祁云山双手交叉搭在膝盖之上,十分写意地看着发问的淳于兰,当下也不拒绝,一点点散发着他身上的气息。其实他已经猜到了淳于兰在寻找的究竟是什么,因为从刚才的碰撞他已经看出了淳于兰的真身是什么,只是没想到,在这地球居然还能见到颇为纯粹的天狐种属。 地球果然不简单啊,这个空间所隐藏并逐渐暴露出来的秘密真是让人觉得愉悦而心动。这次的莫名之旅愈发趣味了。 看着祁云山身上的气势,淳于兰收敛起脸上那商人般的笑容,郑重地向着祁云山行了一礼,“天狐第八代族长淳于兰见过大人。” 祁云山指尖在椅子扶手上轻轻敲击几下,“为何称我为大人。” “您是最为尊贵的九尾狐——”淳于兰一句话尚未说完,就感受到祁云山身上猛然爆发的如排山倒海一般倾泻而来的浓厚杀意与压力。 祁云山眯起眼,思考着要不要当场杀人灭口,“你能感受到我身上的九尾狐气息?” 顶着重重压力,淳于兰勉强开口:“我并不是依靠自己的力量感觉到您的身份。每一任的天狐族长都会继承一份上古灵器,可以依靠这个来寻觅判定我天狐一族苦苦等待的人。” “那么你关注华芷依的原因也是因为那个所谓的灵器?” “是。虽然她身上没有任何与天狐一族有关的气息,但是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就感受到她虽然不是我要找的人,但是却与我要找的人有十分重要的关系。”对于祁云山的怀疑与询问,淳于兰毫无隐瞒的意思。 祁云山似笑非笑,“不错的灵器。”他的目光在对方身上逡巡一圈,最后落在她左手腕的手链之上,“是那个?” “对。”淳于兰迟疑地将右手搭在左手腕之上,一边赞叹着祁云山居然能一眼看穿灵器的伪装,另一边却纠结着对方的注视是否代表着自己要将手链奉上。 “我不需要那件东西。”祁云山的声音将淳于兰从纠结的漩涡中解救。祁云山收回研究的眼神,他只是好奇那件灵器的铸造者罢了,至于将小辈的东西据为己有,他堂堂天道之子还做不出这么下品的事情。“不过你们找我是为了什么?就算我真的是九尾天狐,那又能给你们带来什么样的好处?又或者……我该问你们想要怎么处置我?” “大人您开玩笑了,天狐种属天性臣服于血脉的威压,您是九尾,天生便凌驾于其他的天狐之上,所有的天狐族子民都要尊称您一声大人。” 祁云山依然似笑非笑地看着淳于兰。渐渐的,淳于兰额头上的冷汗不停地渗出。 “就算被奉为大人,也不是所有人都担得起这个称呼,更何况,要是真的接受了你的这一声称呼,后续只怕要接下一大摊子的任务吧。”祁云山抬眼,慢条斯理地说着,“你如果坚持称呼我为大人,我不会反对,但我也不会接受。如你所见,我现在手无缚鸡之力,不过是个任人宰割的弱者,这样的我根本担不起什么太大的责任。” “大人!我族期盼了几千年才盼到您的到来,请您一定不能抛弃我们天狐一族。” “让我猜猜看,此方天地曾经发生巨变,断了修真界所有生灵再进一步的可能性。而你们族中曾有大能曾经预言,在将来的某个时候会出现一个人活着一只妖,而那个人会带你们走出这样的困境重获自由?” “您猜对了。” 祁云山摇头,“但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救世主。” “大人!” “当然,如果你我之间的合作是建立在交易的基础上的话,或者我还能信任一下你及你身后的族老及族民。” “这件事情,我需要先回报族里。” “自然,我也期待你们拿出让我满意的筹码。”祁云山惬意地翘起二郎腿,“还有,就算有血脉威压的存在,你们也不可能一开始就对我完全信任——如果你们真的这样做了,我只能说你们这一族真的是蠢得让我无法直视。” “大人的话我会一一转述的。” “随意。不过有一点我需要得到你的保证,除了你以及你们族中的长老,我不允许你们向其余人泄露我的真正身份。” “如您所愿。” “我还有一个不相关的问题。你当初看好华芷依,除了因为灵器的提醒,是否还有其他的原因?”祁云山漫不经心地抬眼,眸光中透出的犀利却是让淳于兰向后退了半步。 “一开始只是想将她圈在我能见到的范围之内,后来发现她的能力十分出色,就起了招揽的心思。我虽然掌管着h市的不夜城,手下也算不少,但除了面上的这些事务,暗地里要解决的交易更多,所以我真正能用的人终究不够。当初我抱持着将她培养成为我的助手的念头,只是她一直对于成为不夜城地下掌控者这样的身份毫无兴趣。” “这么小的地盘,又怎么容得下如芷依这样出色的人。”祁云山起身,拍拍自己身上并没有出现皱褶的衣服,“我们双方的要求已经明了,若要有进一步的合作就看你之后的诚意了。走吧,我们聊得够久了,而芷依那边,应该也挑好了她想要的东西。” “大人请。” 祁云山踏出房门的时候,斜眼加上一句,“无论你对华芷依曾有过什么样的企图,都请忘掉。因为——她是我的,她也只能是我的。” 第二五章 对于祁云山莫名出现的宣言,淳于兰并没有更多的反应,她只是点头表示听到了,就不再去提及任何与华芷依有关的话题。只是她在前面带路的时候,想着刚刚对谈时祁云山那种浑身散发的莫名冷意,突然就有些担心华芷依那个小丫头。 世人都传说妖类无情,但是她这枚妖怪却也从来不是随意践踏人心的妖物,对于身边之人,她自诩该信任的信任,该以诚相待的以诚相待,以至于她每每看到话本传说中关于狐妖的描述都忍不住嗤之以鼻。 但祁云山这只九尾天狐,却是让她隐隐感觉到与传说相似的真实——虽然接触不过短短时间,她却觉得自己的直觉并不曾出错,对方是一只冷血冷情的妖!而这样的妖一旦圈定了他的猎物,那么被他相中的人真的可以得到他的真心对待么? “兰姐,师兄。”正在靶场试验着手枪性能的华芷依在看到两人进入的时候,卸下自己的隔音耳罩对两人挥手招呼。 “你想买的就是这样的东西?”祁云山走到华芷依身边,皱眉看着她手里的手枪,一脸“别忽悠我啊你说的就是这货”的嫌弃表情。 “是,至于使用起来效果如何,还是需要你自己尝试。”华芷依先是将手枪塞到祁云山手里,随即为他讲解着如何使用枪械,再然后便帮他将耳罩戴上。她拍拍祁云山的后背,对着他做出加油的手势,但脸上却是一副毫不遮掩的看好戏的神情。 祁云山掂着手中枪支的分量,也不介意华芷依的挑衅神情,举手瞄准就是数枪。等到枪声停止,对面的靶纸缓缓向这边滑来,只见靶纸光滑无损,祁云山刚刚竟是一枪也不曾射中。 一边早有靶场的教练上前,针对祁云山刚才的动作方式一一讲解,其详细程度比之华芷依的草草解说不知强上多少倍。 眼见得祁云山玩得开心,华芷依便撤到一边跟淳于兰聊天。刚才的见面因为突发事件来得太早,两人并没有真正打过招呼,再加上这一次并没有旁人在场,两人的对话便随性许多。 “芷依,你是怎么认识大人……祁云山的?”不管祁云山愿不愿意承认,淳于兰对于对方的尊称都是无法轻易改口的。而不知是因为祁云山与华芷依之间的关系似乎亲密,又或者是华芷依给人的感觉与从前又略微不同,淳于兰终究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十足随性地叫她一声小依依。 对于淳于兰无形之间的抉择与变化,华芷依看得分明,倒也不打算去劝说对方更改什么。因为对她来说,这样比较严肃的称呼比起当年就让她头痛万分的昵称,自然是顺耳许多。 华芷依随手拿起一杯放在休闲区的果汁,轻轻抿了一口,将之前那套“拜师入世”的说辞重新说了一遍。而在她反问淳于兰为何会在看见祁云山的时候有那么大的反应时,淳于兰隐去祁云山那九尾天狐的身份并部分天狐一族的秘密,也详细解说一番。 华芷依若有所思地点头,“看来我与师兄的运气真是好到逆天。我先前还猜测师兄的这一趟入世之旅会是一场艰苦的旅程,结果这才几日时间,先后就遇上了送上门的合作对象。” “哦,还有谁?” “咳,兰姐你就别装了。你身边那只叫做钱一的黑猫,它当初应该是一路跟在我跟师兄的身后吧,它所得到的的线索加上不夜城所拥有的人脉能探查到的消息,我跟师兄打算做点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芷依你不生气吧?”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当初钱一会出现,并不是单纯为了跟踪吧?” “嗯,我接到线报你回到h市,就让周围的人平日里照拂一下你。但后来意外发现你连续十日都不曾出门,家里更是多了一个来历莫名的少年。叫钱一出马,一是它方便潜行追踪,一是出现危险时它的力量也不比普通人弱。” 华芷依耸耸肩,“看,你的作为并不是为了对我不利,反过来说更是因为担心我,所以我为何要生气,至少也要感激你吧。” “芷依。”迟疑了一下,淳于兰仍是低声问道,“真的不考虑来我身边帮我吗?在我这里,你可以在各地的不夜城都拥有极高的身份,明面上我也能够给你制造一个相当华丽的身份,足够让你去应付那些关心你的人。” “兰姐,我的答案跟当初一样。”华芷依眼帘微垂,她当初是怎么回答来着,“跟在你身边的日子虽然风光刺激,但我觉得我更喜欢普通一点的生活,而且我若是就这样转行,我大学学了五年的东西岂不是浪费?” “随意吧。”淳于兰抬眼看着经过教练的指导,玩枪的手法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前进着的祁云山,低声问道,“那么以后你会跟大人他一起?” “应该吧。” “你……还是小心点他吧。他不如表面看起来这么温文。” “噗,这句话应该是我提醒你才对吧。”华芷依轻笑起来,那般无所谓的笑颜看得淳于兰忍不住蹙眉。华芷依却是将手里的果汁一饮而尽,“你就不怕我将你的提醒告诉他?这样子对于你可是万分不利。” “你不会!” “感谢兰姐的信任,不过最该小心他的人是你不是我。”华芷依将杯子放回桌子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祁云山,从来就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 “我亲爱的师妹,你在我背后讲的坏话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华芷依的话语刚刚落下,就见祁云山抛下手枪与耳罩,并向她们所在的地方走来。 “我也从来不觉得我们的对话可以瞒过你的耳朵。但是,亲爱的师兄,你想否认我给你的评价吗?” 祁云山笑而不答,如刀的眼神扫向淳于兰,“你已违反我们方才立下的约定。” 华芷依伸手搭在祁云山手臂上,在外人无法发觉的情况下微微用力,那眼神仿佛无声地说:“我是个护短的人。” 祁云山回她一个轻飘飘的眼神,“我知道你是一个护短的人。”他继续着方才的话语,“我不想多追究什么,但我需要一点补偿。” “我会在我的职权范围之内给你们最好的军械,除了方便携带的手枪,如果不介意的话我还可以给你们提供狙击枪手雷,甚至火箭炮。” “火箭炮倒是个好东西,但是却不方便携带。不过我们也有自己的解决方法,你说对吗,师兄?”华芷依眯眼看着祁云山,目光紧紧盯着他的胸膛处,仿佛穿透他身上的t恤见到了被他挂在脖子上的空间戒指。只要能够拿回属于自己的空间戒指,就算她无法完全开启并拿到里面的各式东西,但是用一点修真小手段让它变成小型的随身行囊倒也可以。 “这么复杂繁琐的事情,又何必让你亲自动手?例如火箭炮这种笨重的东西暂时寄存在我这里就好了,等你需要我自然会双手奉上。” “狡猾的祁云山。”华芷依一听对方的话语,就知道对方依然不肯将空间戒指还给她。 “从今天的状况来看,祁先生对于枪械虽然有着相当的天分,但之前毕竟缺少接触的时间与机会,对于熟练运用相关的东西并没有太多的心得。”在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淳于兰自然而然地改变对于祁云山的称呼,“说起来我倒是有个建议,这一次我们不夜城正巧接到了苗省生物的委托,而这份委托正是关于保护林教授,所以我在考虑与你们同行的可能性。” “可是以教授的身份与行程来看,这件委托最多也是交给你们明面上的保安公司吧?” 淳于兰继续说着:“林教授这次前往苗省,看起来只是一趟飞机的事情,但是以他的地位身份,以及苗省生物制药有限公司最近几年在国内外的一连串大动作,难保没有有心人想要对付他。所以出于安全考虑,这桩生意我们采取明暗两套护卫,防的不是其他,就是那些不长眼的国外黑道。我最近正巧在不夜城呆的倦了,也有趁这个任务出去散散心的想法。所以,如果芷依和祁先生不介意的话,我们完全可以在路上继续讨论这些事情。” “能够让兰姐你亲自出马,是否代表着这次的旅程绝对不太平?”淳于兰坐镇此地的不夜城,就好比曾经那坐镇地方的一方诸侯,能让她出马,便意味着事情大条了。 淳于兰摇摇头,“事情虽然棘手但还没到那个程度,我想出去走动,其实也是有自己的私心。”说完她将目光转向祁云山。族里等待了数千年,才等来祁云山的出现,若是她就这样袖手不理,到时候只怕被族中那一票老爷子拍死。 华芷依若有所悟地点头,扭头看祁云山时就见到对方点头应允。 便在这时,淳于兰的手机响起。她道歉一声向旁边走去,过了片刻便折了回来,“你们需要的枪械我会派人送到你们住所。除此之外,有人拜托我将一样东西转交给祁先生。” 随着淳于兰话音落下,门外一个彪形大汉快步走入。他身上气息外放,可以看出是刚刚经历过极速的运动。在他手中,捧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玉盒。 靶场里的闲杂人等早已退得一干二净,淳于兰接过盒子递到祁云山面前。在她打开玉盒的一瞬,一道莹白的光芒从盒子里飞窜而出,在空中凝结成一朵白云一样的存在,晃悠两下后竟是缓缓飘到祁云山的头上。 淳于兰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那朵白云再度晃晃悠悠动了起来,最后却是舍弃了祁云山落在华芷依肩上。 “这这……”淳于兰目瞪口呆,原本准备好的话语却是说不出口。 祁云山却是含笑说着:“好一朵玉灵芝。” “这就是玉灵芝?”华芷依虽然不曾见过这被称为修真界十大宝物之一的玉灵芝,但是也曾读到过与它有关的典籍,被祁云山这么一点破,立刻将它与认知中的存在对上号。 传说中,玉灵芝乃一方天地初成之时汲取天地混沌元气所成,若能得之,必能在修真途上受益匪浅,更有人借此堪悟天地法则,以化神期修为直接越过渡劫期,飞升而去。 在沧澜修真界,以华芷依的地位身份尚且无缘得见玉灵芝,由此可见此物的珍贵。但是就在现在,在地球这个可谓修真蛮荒之地,居然有人就这样随随便便拿出了一朵玉灵芝。 就在华芷依两人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朵天地异宝之时,淳于兰总算是回过神来,“这件东西在我族中已经珍藏了数千年,是当初与我手上这件灵气一同由先祖赐下。当年那场地球灵气遽然减少的大灾难之后,我天狐一族本已飞升仙界的先祖破开空间结界,留下了两件事物并一番交代,告诉我们等到被灵器认可之人出现后,就将这朵‘识人花’奉上。” “识人花?” “嗯,再度分辨我们所寻觅到的人是否确实是先祖交代之人的方法。先祖说过,除开被选定的人,其他人都无法接触靠近利用这朵花,但若是我们等待的人出现,就会见到这朵花自动飞出认主。所以这朵花被称为识人花。” “识人花……真是好名字啊……”华芷依伸手轻触趴在自己肩膀上的玉灵芝,顿时有一缕极为精纯的灵气从玉灵芝身上泻出并融入她的体内。 “芷依师妹,我想淳于的困惑不在于玉灵芝究竟叫什么,而在于为什么它选择的主人是你不是我。”祁云山看着赖在华芷依肩上的玉灵芝,双手背在身后玩味地敲击着。 似乎是听到了祁云山的话语,玉灵芝微微一抖,心不甘情不愿地从华芷依身上离开,勉为其难地漂浮在祁云山身侧。 第二六章 看着立刻改换阵营的玉灵芝,上一刻还在思索着这枚灵物的出现会带来怎样变故的华芷依忍不住失笑出声。她摇摇头,丢掉心里纷至沓来的各种猜想,以相当无辜的眼神看着祁云山,“云山师兄,他现在可是挑选了你作为它的择定者。” “我的也是你的,何必客气?”祁云山口中这般说着,右手却是伸出朝玉灵芝探去。 玉灵芝在空中晃悠两下,随即无可奈何地投入祁云山掌中。 感受着源源不绝的灵气从玉灵芝身上散发而出,祁云山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上的灵物。他可以十分笃定地说,只要能够完全吸取这枚玉灵芝所蕴藏的所有灵气与灵性,他一口气突飞猛进到金丹期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是……他复又抬眼看着袖手而立的华芷依,心中却是想着之前与她一同定下的协议合约。 将这两日遭遇到的事情一件件串联之后,原本那一桩桩看似意外的事情却一再彰显着他们进入了一场精密的布局。这场棋局也许数千年前就已经布下,却一直蛰伏隐忍,直到他与华芷依这两枚棋子从修真界沦落到地球,才正式启动。 对于一个早就习惯当棋手的人来说,被人放置在棋局之上当成棋子,被迫一步步按照对方的设定去行走,那真是一件令人懊恼的糟糕事情。面对未知的前路,有个可以信任的同伴终归是十分重要的。 就在祁云山心中思量的时候,却猛然感受到在他掌心的玉灵芝散发出一阵灵识波动,而这道波动传出的信息正是递送给他和华芷依的——这枚玉灵芝本就是为了他们两人而等待千年,它是认他们两人为主。 关于所谓的“等待千年”,华芷依两人心里自然有着无数疑问,但无论他们怎样询问玉灵芝,这枚灵物却是一律以不知回答。两人对视一眼,明白这是因为玉灵芝虽开了灵性,但是灵性不过仿如初生婴儿,先不提有些事情本就不该它知道,而那些它可以知道的事情只怕也是说不清楚。 祁云山轻哼一声,将手中的玉灵芝甩回到华芷依的肩上。若是早一些知道玉灵芝的选择,他方才又何必在心里将得失来回计较那么久?只是无形中,玉灵芝帮他所作的选择,却也是让他暗中松了一口气,若是均分这样的选择是让他自己来做,只怕他会肉痛上许久许久。 对于祁云山显露在外的神色变化,华芷依如何不解?如此的天材地宝放在面前,若说不动心那根本是自欺欺人的事情。她刚才会放手那么痛快,也不过是明白灵物择主的事情。而现在峰回路转,对她固然是意外之喜,对于她与祁云山的合作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师兄,此物的灵性似是比我们猜测的还要高上许多,在使用的时候或者我们能尝试着将它的灵性保留。”华芷依话语未落,就见满心欢喜的玉灵芝在她的肩膀上愉快地翻滚,似是对于她的提议万分满意。 “你若是坚持,便那样吧。”祁云山的眼刀默默从玉灵芝身上挪开,并默默地把自己刚才所想到的所有关于玉灵芝的吃法一个个抹掉。 “戒指。”华芷依幽幽地冒出两个字,哀怨的目光盯着祁云山。她的空间戒里面倒是有片空间可以容纳有灵性的生物,并种植各种灵物,只是当初她在准备渡劫飞升的时候就将里面的所有生灵都取出安置在门派之内,否则她现在也能多一点打手相助——那些在修真界被视为宠物的存在,放在现在的地球修为还真能算得上是前辈级的。 “现在给你你也打不开空间,还是暂时寄放在我这里吧。”说完这句话发现华芷依的目光更为幽怨,祁云山忍不住抖了一下,“喂,你别这样看我,假得让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华芷依毫不客气地送给对方一个白眼,随即转向淳于兰,“兰姐,有个问题我相当好奇。如玉灵芝这样的天材地宝,放置在你族中那么些年,难道就没有人动过什么念头?”更遑论在地球灵气匮乏的情况下,天材地宝可是修真者进阶的绝对良助啊! 淳于兰略微尴尬,“自然是有过的。但是数千年下来,无论是谁打开盒子,见到的都是一块毫无灵性死气沉沉的石头。若不是这是先祖交代下来的命令,只怕这块石头早就不会被妥善保管。” “在这中间就没有其他势力讨要过这枚玉灵芝?” “我天狐一族血脉日渐薄弱,在妖族之中的地位也不比以前风光,中间也发生过几场大的变故。”淳于兰的声音沉了下去,“这其中,也曾有人听闻一些风声,向我族中的长老会与族长讨要过这枚玉灵芝,前辈们恪守先祖的命令,不敢轻易将玉灵芝送出,但也曾让许多人见过它。那些强势的人物在确定这不过是一枚石头之后,便也熄了强取豪夺的心思。” “噗。若不是这玉灵芝在其他人眼中都是块顽石,只怕你背后的人也不会这么果决地将它拱手送出。” 对于祁云山的调侃,淳于兰微微躬身,将这话当成赞扬收下了。“这东西留在手里对我天狐一族也没有太大用处,但如果能够用这样的死物带回对我族有极大作用的贵客,那便是最为成功的交易。” “那么,希望以后我们能够合作愉快。”送上门的玉灵芝,无论如何祁云山都不可能推出去,更何况有了它,他的实力能在短时间内达到自保的程度。在天狐一族展示出如此的诚意之后,他也觉得选择合作是一件稳赢不输的买卖。 “合作愉快。”淳于兰微微松了口气。虽然祁云山现在的态度还不甚明了,但是双方的合作意向可谓是初步定了下来,接下去的扯皮细节虽然还需要她这个族长出面,但是大头终归是要交由族里那些族老们处理,现在的她从某种程度上说,可谓是功成身退了。 只不过在临分别的时候,淳于兰看着曾经被自己照拂数年的华芷依,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调侃些什么,而只是给予她好友之间的拥抱。“小芷依,过两日再见吧。”敏锐如淳于兰,自然看出了华芷依与祁云山之间的关系比她之前所预料的还要来得亲密,也看出了华芷依自身的眼界见识绝非刚入修真界的雏儿。她不由好奇,华芷依背后的师门究竟是怎样的存在,为何不过两年不见,一个对修真界一无所知的人居然能有那样让人惊叹的眼界。 同一时间,无数道命令以淳于兰所在的地下中心向四周辐射,整个h市乃至h省的黑白两道势力都接到来自淳于的通告。通告的内容很简单,两个人的名字与照片,以及一句“这是我淳于一族的贵客”,所有收到通告的人就都明白他们需要小心对待的人又多了两位。 自不夜城返回居所,华芷依与祁云山就见到了淳于兰派人送去的枪械,两人默契瓜分,随即闭门谢客,努力汲取玉灵芝身上的灵气,快速增长着自身的实力——这种对于修真界普通修真者来说不啻于拔苗助长的做法在这两位修真界前辈的眼中,却是绝佳的快捷路径。 短短三日的修行,本来还在苦恼他们要如何收拢钱财势力去收集灵物的华芷依两人,凭借着玉灵芝这样的逆天神物,轻易进入聚气期跨过炼体期踏上筑基期,并凭借着万年的丰富经验迅速调整身体状况,并修复因为空间穿梭而破损的神识,达到了身体神识灵力三者稳定的真正筑基期实力。 三天的时间,对于拥有漫长生命的华芷依与祁云山来说,是短暂到不能再短暂的时光。但正是这样转眼即逝的短暂三日,却让他们在这迷雾重重的地球之上,真正拥有最基本的自保之力。 “这下子,我们真是欠下天狐一族好大的人情。”刚刚出关的华芷依伸了个懒腰,在她肩上趴着的是身上所有灵气几乎被撷取干净的玉灵芝。少了灵气,玉灵芝再不复最初那种烟雾缭绕仙气飘飘的样子,而是仿如刚从菜市场买回来的普通白萝卜——成精的可动的q版白萝卜,于是华芷依顺势给它起了个“萝卜”的名字。 祁云山伸爪戳着大白萝卜,仍是觉得不把它炖了吃了颇为可惜,“我们的连串变故,说不定真是在哪位大能的掌控之中,若他千方百计将我们带入地球就是为了让我们解决地球灵气匮乏的问题,那我们迟早能还上天狐一族的人情。” “若一切真是一场游戏,只怕这场游戏别太复杂,我可是个贪图享乐的懒人啊。”华芷依替瑟瑟发抖的玉灵芝拍开祁云山的狼爪,隔空取来这三天里就被他们遗弃在客厅的枪支弹药,“要不要试试一起突破筑基期的我们到底谁在炼器之上更胜一筹?” 祁云山微微一笑,“必然是我。” 又一日后,将手枪炼制成他们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件灵器之后,华芷依与祁云山算算时间,各自施展手段收起兵器后,就出门前往h市第一医院。 自从那一日林教授夫妇决定接受汤翰元的治疗后,为了拥有最好的疗效,林夫人在汤翰元的建议下入住h市第一医院的特殊病房并在无外界干扰的全封闭环境中接受治疗。而今天,正是第一个疗程结束的日子,也是验证汤翰元提出的治疗方式疗效究竟如何的日子。 第二七章 在恢复筑基期的实力并且出关之后,华芷依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淳于兰打了个招呼,让她撤掉布在自己四周的雇佣军力量,并且委婉告诉对方若是真的遇见连她师兄祁云山都处理不了的危险状况,那么那些在国际上或者还能称得上一流的佣兵力量所能做的,只有给远方的boss打一个求助电话。 对于华芷依的请求,淳于兰没有多问什么,干脆利落地撤掉那些手下。随后在确定华芷依两人的行程后,表示她已经处理好关于h市不夜城的相关交接事宜,接下去一段时间,她将以完全自由的身份跟随在两人身侧,一半是以合作人的身份保证他们的安危,一半是履行她身为天狐一族现任族长的使命,从祁云山身上找到他们天狐先祖预言过的“生机”。 就在华芷依准备挂掉电话的时候,淳于兰才提及她这几日拦下了好几拨朱世派来的人。从她这里,华芷依总算是明白朱世为了女儿的病情都肯找到她这个“疑似名门大派的修真弟子”头上,却为何不从现世的那些门派手中下手的原因。 大约八十年前,华国尚未成为华国,而是仍处在战火纷飞的状态之中。虽然中原大地人杰地灵,但架不住之前那百年时光的拖磨,以至于泱泱中华竟在那一段历史中成为弱者,任凭外来敌虏在我中华肆虐。 也就是在那时,许多有识之士奋起抗争。除了那些被所有人所熟知并记载在书本上的历史之外,还有一段不曾被公开的与修真界有关的历史。 战火初燃之时,只是一些生活在普通人之中的散修不忍自己生活的那片土地被烽火侵袭而出手相助,但是枪械的出现却对这些散修产生了致命的威胁,许多散修就这样带着不甘倒在了炮火的面前。 而作为一枚普通散修的朱世,就是在那个时候毅然出世,为了保护自己的故土家园而战斗。从最初的单打独斗到后来的小队头目再到后来的军队统领。朱世以修真者与军人的双重身份分析研判当前的局势,并拜访修真界中的各大山门,游说各家各派参与到这一场保家卫国的战争之中。 但是朱世的作为不但没有如他想象中那样请来援兵,更是惹来了各大门派的嘲笑,笑他身为修真之人,居然还自甘堕落地去插手凡人之间的兴衰演变。 朱世得到修真大派的明确答复后,只说了一句“朱某耻与之为伍”,再不去请见各大门派主事者,而是带着一票散修以及一小部分叛出门派再入红尘的门派弟子转战四方,救下无数百姓性命,斩杀无数凶狠敌酋。但正是因为他的战功太过彪悍,当时的敌人对他恨得牙痒痒,更是设计伏杀朱世。那一战,朱世手下的弟兄死伤无数,一队人包括朱世在内最后竟是只有七个人活了下来。 也正是那一次伏击,让修真界各大门派惊悚发现,国外的那些修行势力加上最为先进的枪械火炮,竟能对身为修真者的他们产生那样巨大的威胁,于是始终敝帚自珍的修真门派们终于决定联合起来,对入侵的外来敌寇进行狙击扫荡,而华国的战争史也从那个时候开始进入一个隐秘的分界点。 对于各大门派的决议,朱世只是将自己在战争过程中发现的许多有用信息集结成册免费相送,但是在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更是丢下一句“以后无论发生怎样的困境,朱某都不会求到你们头上”这样的话语,并阵阵切切做到了这一点。 等到战火平息,华国成立,朱世拒绝了国家的招揽,也拒绝了各大门派伸出的橄榄枝,飘然而去独行天下,并一手创建了一个巨大的商业帝国。一切似乎都很美好,直到他唯一的女儿因为修行而经脉寸断,陷入生命之危。 但能够救他女儿的,只有那些拥有浓厚底蕴的修真大派,但所有的大门派在战争之后就进入封锁山门的状态,能联系他们的信物朱世当年曾经收到过,但却因为他的誓言与执着,而被他一一退回。 寻不到那些大门派,就无法得到解救女儿的方法。华芷依听着淳于兰简单的讲述,再回想着当初登门前来拜访的朱世,以及他话语中曾透露出来的微微自嘲,忍不住唏嘘起来。 “不是要出门了,你还在思考什么?”祁云山准备出发的时候,见到的就是拿着手机在走神的华芷依。 “我只是觉得,时光真的是最为玄妙的存在,它能将原本熟悉的人事物彻底改变,变成连被改变者自己都不曾预料到的存在。” “除了时光,最重要的却是心。若是一个人的心无论遇见什么样的境况都保持本心坚若磐石,那么时光再是锋利,也无法将这样的心雕琢成它想要的模样。” 将手机顺手塞进口袋里,华芷依好奇地看着祁云山,“请问魔尊阁下,你这一生中可曾做过让你十分后悔,后悔到你觉得若是再次重来,你宁可改变自己的脾气形象也要扭曲结局的事情存在。” “作为一名魔,做过的事情又怎么会后悔?”祁云山吐出这么一句话,心底晃过的却是某个困扰他近万年之久的镜头。 “我也是。我做出的选择,或者会有遗憾,但绝对不会后悔。若真有什么缺漏,我承担后果的同时更会努力去弥补,以期将局面挽回到最靠近我想要的程度。”华芷依眯起眼,吐出的话语却是带着满满自信。 “这样的你,真是让人着迷到挪不开眼。”祁云山轻笑一声,赞叹的话语毫不吝啬地吐出。 华芷依微微一笑,一拱手算是接下了对方的赞美,“魔尊的笑也是蛊惑小女生的不二法门,若是我再年轻个一万岁,说不得我也会为你沉迷呢。” “明褒实贬,牙尖嘴利。”祁云山嗤笑一声,却是转身,“走吧走吧,再不走你的兰姐又要电话追魂催促了。” 看着抢先出门的祁云山,华芷依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玩味地研究着自己脑海中刚刚冒出来的某个记忆碎片,看着同时出现在上面的年轻了许多许多的自己与对方。 祁云山,你执意隐瞒的部分真相,似乎正在朝我走来呢。 第二八章 在华芷依的识海之内,原本破碎的天地也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寄居在华芷依识海之中的魔皇看着源源不绝涌入的灵气,从打坐之中猛然惊醒。只见他袍袖一挥一卷,空中一缕本已扑向那片破碎识海准备将其修复的灵气就被魔皇直接撷取。 他低头看着在自己掌心上挣扎的灵气,神情带着果然如此的放松,“这灵气还带着天地初生的混沌之气,这样的极品灵气与灵物,果然只有被上天眷顾的天道之子才能得到吧。”说完他微微摇头,一甩手将那缕灵气重新丢回到识海之中。 魔皇斜倚着身侧的石碑,看着破碎的识海一点点凝结并显露出风平浪静的姿态,他眼底的笑意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他拍拍身侧的石碑,笑道:“小丫头在这个蓝星修真界的运势看来不错,再加上她的性子使然,就算偶尔被人当成棋子也会很快爬回巅峰吧。总觉得……或者我很快就能找到通往你们所在地的道路啊。”说完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语,他再次靠着石碑坐下,在闭目养神的时候,不忘出手帮助华芷依整理收拾她的识海。 自己识海中发生的事情,华芷依对于具体过程并不清楚。但是当识海以超乎她想象的程度快速恢复时,她便明白一定是寄居在自己识海中近万年的魔皇阁下出手相助了。默默往识海中传递去一份道谢的话语,华芷依便不再关注自身识海的变化——虽然她至今不清楚魔皇阁下的具体来历,只是隐约知道他的目的是修复中阴界并借此寻觅到他的亲人留下的线索,但是无数岁月的相处,却让她对于这位神秘的长辈有着如兄如父的敬仰与信任。 “想到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华芷依的情绪变化很轻微,但就是被祁云山发现了。作为堂堂魔道首脑,祁云山总觉得自己为这种小事情特意去询问自己的合作对象是一种十分愚蠢的行为,但他就是没忍住。 “不过是想到一些故人往事。”华芷依自是丢出了简略版的官方说辞,也不理会对方听到这句回答时的诡异神情,而是快步上前对着早已开车等在楼下的淳于兰打着招呼。 落在后面的祁云山忍不住伸手揉揉眉心,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已经超乎他的意料。 对于整个h市的各条交通要道,淳于兰这个地下的真正王者自然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不过用了短短半个小时,她就顺利地将华芷依两人送到了h市第一医院的门口。 因为接到了他们两人要来的消息,汤瀚元一早就等在医院门口,看见华芷依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这个脱线的少年张开双臂就要搂住华芷依。但是华芷依岂能如此轻易地就让对方得手?不过是脚下步伐微微一错,她就成功避开对方的动作。 汤瀚元看着自己落空的怀抱,微微讶异,他对于自己的实力有着相当的认知,而他那一个看似简单的动作蕴含着的奥妙更是让他无往不利。但是现在,华芷依躲开了,看似简单的闪躲动作居然就避开了他蓄谋已久的动作。那么一瞬间,他突然明白为何掌控着整个外堂的方书砚师叔祖居然会如此看重这个少女。 “瀚元,不得失礼。”便在此时,一名身穿白色西装的男子缓步上前,金丝框的眼镜在阳光之下泛起点点金芒。只见对方大概三十出色,斯文俊秀的面容上始终挂着恰到好处的浅淡笑容,他走上前并向华芷依伸手想要进行握手礼的时候,带出一股让人无法拒绝的气势。 但华芷依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人,她是一枚修行了万年的老家伙,在取回筑基期的力量之后,她先前刻意收敛的气势与傲骨再无遮拦,她眉梢微扬,对着白西装男子微微一笑,轻易地就将对方刻意营造出的气势压制下去。只是下一瞬,她十分善良地收敛部分气势,只是表现出与对方相当的实力气息。 对方有那么一瞬的愕然,随后却是感叹道:“我以前一直觉得瀚元这小子虽然性子跳脱不够稳重,但在修行上算是相当有天分,但是现在我才发现真正厉害的人从来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存在。” “不过是机缘巧合而已,在下华芷依,是林教授的学生,这次前来正是为了探访林夫人的治疗状况。只希望这一次的冒昧来访没有让您觉得麻烦棘手。” “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方书砚,现任苗省生物制品有限公司的董事长,也是公司内现在在进行研究的数个课题的发起人。这一次前来h市,一是为了拜访林教授,二则是为了一点私事。但不曾想到,我这一场公司混杂的旅程竟然能获得一些意外的收获。”方书砚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含笑的目光挪到祁云山身上,点头打了声招呼后又落回华芷依身上,“两位请这边走。” “方书砚,你又无视我的存在?!”刚刚停好车的淳于兰款步而来,看见方书砚的时候微微眯起眼,并且毫不客气地将手中的钥匙扣砸出去。 方书砚只是一抬手便将袭来的暗器接住,他微微无奈地看着飞扑而来的淳于兰,认命地弯起手臂让对方搭住并挂在身上。即使身上多了一件人型饰品,方书砚的行为举止仍是不失优雅二字。 华芷依看着难得小女生心态的淳于兰,再想想平日里在黑道呼风唤雨的淳于兰,忍不住噗哧一笑。她颇有见识,自然看得出两者之间的互动是什么样的状况,在淳于兰没有看见的角度上,华芷依对着方书砚做出一个善意的手势——虽然现在方书砚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她却看到淳于兰的面子上抢先释出了自己的合作意向。 “以前一直听说芷依仙子十分护短,如今我方体悟什么叫做百闻不如一见,短短几日,你为了几个小角色居然做了那么多让步。”祁云山自动自发地行走在华芷依身侧,吐出的低语自然而然地用灵力逼成一条直线,只送入华芷依耳中。 “其实除了护短之外我还小气记仇,只不过当年踩我底线的人或是早已陨落,或是被我亲手斩杀,以至于修真界中关于我的传言竟只留下美好的一面,实在是太不真实。” “哦?那要发生怎样的事情才算是踩你的底线?” “这种事情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但我却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的越少越好。”华芷依斜睨对方,“你如此关心这件事情,不会是背着我做了什么违反我们合作约定的事情?” “我行事虽然称不得光明正大,但平日里该握有分寸的时候自会小心斟酌。” “或许吧。”华芷依别开眼,不再看对方,只是眼帘垂下的时候却是思索着刚刚浮现的镜头究竟代表着什么。为何当年在修真界的她居然会跟祁云山在一起,而且两人之间的关系竟似颇为亲密?而最重要的是,为何这段看似是记忆的画面她却觉得分外陌生,究竟这是真实的被她遗忘的过往,又或者不过是与域外心魔战斗时被种入的幻象?不过真相究竟如何她不着急,她会有足够的时间来拨云见日挖掘真相的,不是吗? 之后,华芷依顺顺当当见到了在养伤的林夫人,从林教授那激动的话语中,华芷依明白林航青教授这一回真是十足感激苗省生物以及他们所推出的神奇生肌露。在跟教授讲了几句并安抚对方情绪别太激动之后,华芷依默默退出。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像教授夫妇他们这样的相处,真的是让人羡慕啊。”华芷依看着同样跟着退出病房的方书砚和淳于兰,眼中的狡黠笑意丝毫不想遮挡。 淳于兰没好气地白了对方一眼,“你个小丫头知道些什么。不过这一次我过来医院,一是履行我身为你们保镖的责任,另一个原因,也是打算将最新收到的消息跟你们共享。” 华芷依捏着自己的下巴,“那么兰姐,你的委托人就是方书砚先生?” “对。苗省生物遭受威胁早已不是什么大新闻,只是这里终归是我华国的地盘,当年在此地折戟沉沙的那些番子们也不敢太过冒进。但是这一次,却有一些不长眼的组织盯上了苗省生物,之前我只是隐约听到风声,但就在昨晚,我终于拿到了对方的完整资料。”淳于兰和方书砚对视一眼,才取出一个文件袋,“在探查到对方的来历之后,我本来已在考虑劝说你们退出这一次的苗省之行,但是刚刚书砚告诉我,让我千万不要小瞧你们的真正实力,所以我现在将选择的机会交给你们。” 华芷依接过资料,与祁云山一起看起来。对于材料上所提及的组织及其背景,祁云山只是认真分析对方的实力几何,但华芷依却是有了决断。 “当然是按照原计划启程前往苗省。这样好玩的事情,怎么能轻易放过。更何况动手的组织竟然是那个国家的人,当年他们在我们中华大地上犯下的血债还没偿还,居然又开始蠢蠢欲动。兰姐,你确定那一群忍者将他们的镇族之宝都带上了?” “应该无误。” 华芷依点头,“兰姐,方老板,我可以冒昧问一句,你们手上可以调动的力量有多少?” “关于不夜城的背景,你可能猜到了一些。各地的不夜城都是由我这样的妖修掌控,而在我们上方,还有一个名为特勤局的存在。我们平日里都是自由的,偶尔在国家需要的时候由特勤局出面调度做点事情。反过来,若是我们需要借助点国家的助力,做一些对国家有意的事情,也一样ok。” “我嘛……自保无误,而且也能保证林教授夫妇的安全。”方书砚推了推眼镜,只拿出这样的保证。 “就我刚才看到的资料,对方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出手,是因为苗省生物推出的生肌露让他们看到了巨大的利益,更猜测苗省生物手中捏着一份让人梦寐以求的研究资料。如果两位不反对的话,我们似乎可以探讨一下,如何设计一个美好的圈套并送给对方足够的惊喜。” “给对方一个惊喜我没有意见,但是华芷依,你又能贡献什么呢?我研究过你的资料,知道你的经历放在一般人身上也算不凡,也看出了你现在的能力似乎超出我的估计,但是个人的武力值再强大,也敌不过人多势众,敌不过最为先进的武器。华芷依,你要让我如何相信今天刚刚认识的你。”方书砚斜倚在墙上,十分随性地说出这番话语,但他提出的每一条疑问都足够犀利。 华芷依确实莽撞了,从许多许多年前起,就已经融入她骨血的民族情结不合时宜地发作了,但她现在却没有足够强大的能够支撑她说话的资本。她耸耸肩,向后退了一步,算是服软收回刚才的想法。 “华芷依背后站着的是我祁云山,也是整个天狐一族,你说是吗淳于兰?”祁云山伸手搭在华芷依肩上,灼灼目光扫向淳于兰。 淳于兰弯了弯唇角,应道:“是的,他们两位所提出的建议只要不是太过不合理,都能够代表着我天狐一族的看法。” 方书砚颇为无奈地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自嘲道:“看来我不过是休假了几日,就错过了十分重要的情报变化?如果一切都如小兰所说的那样,那么我们可以继续刚才的话题了,你想怎样设计这个圈套?” 华芷依打了个响指,“很简单,请君入瓮。” 第二九章 等到整个计划大致定下,淳于兰与方书砚各自分头去处置细节问题,而担当诱饵任务的华芷依两人却是十分的清闲。毕竟他们要做的事情不过是假装掌握着绝密的文件,再钓上对方的大鱼即可。 “芷依,我从来没有想过真正的你会是现在这种样子,或者暴力或者热血,行事直接利落得让人干脆。” “没有了门派的束缚,我行事只要遵循本心,做我想做的事情即可。”得到对方这种不知是褒奖还是贬损的评价,华芷依微微一笑,却是相当满意。“相当意外?” “相当意外。在我心里你是属于掌控全局的智谋型人物,而不该是单纯的武将。” “在其位谋其职,不在其位,自然就做自己。”华芷依朝前走着,十分随性地看了祁云山一眼,“总比你好,无时无刻都要带着面具的魔尊阁下,您老真的不觉得累得慌?不过……咳,反正那是你的生活你的选择。我只是替那些以前现在及将来倾慕于你的姑娘们可惜,无论是谁,只怕都得不到你的真心相对吧。” “芷依,你想说些什么?”祁云山蓦然停步,“我总觉得你这半日,似乎一直跟我争锋相对。” “不过是想起一些东西。” “哦?” “想起一些奇怪的片段,而那些片段,无一例外都与你有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华芷依脚步一顿,四周的空气都因为她的这番动作而为之凝滞。 她抬头,神情难得地冷厉严肃,目光灼灼凝视着祁云山,仿佛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一点端倪,“我曾怀疑过那些记忆是否是在对峙域外天魔之时被灌注的虚假记忆。但是刚才看到兰姐与方书砚的时候,我又想起了一些东西,并让我确定我想起来的记忆是曾经真实存在的。” “是吗。”祁云山长出一口气,“我当年就一直在想,你究竟是为了什么去遗忘你我之间曾经发生过的事情,现在想来,或者是你自己选择了遗忘?” “按照我们地球的医学说法,一个人若是受了太大的打击,或者会自主选择遗忘一些不想忘的东西。祁云山,或者当初的我就是那样的想法?”华芷依微微笑,目光中却无任何的波澜,“当年的我果然天真,居然会觉得那样温润如玉的你居然会是我的一生良配。不过正如我先前说过的那样,温文的你对于小女生们有着绝对的诱惑。” 轻轻松松说着过去的事情,华芷依浑然不将记忆中的她当成自己,而是一种长辈看着小辈的忖度与感叹。她十分明白,就算最初的最初她与祁云山是两情相悦,但是以她所知道的祁云山来看,对方根本不是一个真正会动情的人,而他们当初的结局必然也是分道扬镳。所以后来她失忆,而记得的祁云山也不曾主动去找她,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听你说得这么轻松,我心底突然有点不是滋味。”祁云山含笑看着华芷依,那种让普通姑娘看了会脸红心跳的目光落在华芷依眼中,也不过是如红颜白骨一般的存在。打了那么多年的交道,她对于祁云山此人早已有了足够的认知。 “噗,难道要我缠缠绵绵的扑上去你才会觉得正常?那样子只怕我们两个人都会被吓死吧。”华芷依摆摆手,“过去便过去了,所谓孽缘,不就是在蓦然回首的时候想着我当年怎么那么傻么?祁云山,我把话摊开了说,不过是想让彼此心底都不存心结,毕竟我想要的是最为默契的合作。” “那么……”目前就先,“保持原状吧。” “合作愉快。”华芷依微微笑,好一派风轻云淡。 她不是那种会困囿于过去的人,也不会因为过去与对方曾有些过什么就放不开手脚的人,作为一个活了许久的人来说,她十分明白怎样的取舍与选择才是最合适的。至于爱情这种东西,年轻的她会相信她不奇怪,但若是让现在的她再去相信,她一定会觉得自己的脑袋被驴子踢了。 “合作愉快。”再度吐出这四个字,祁云山心底怅然若失,此时此刻,看着已经恢复部分记忆但却将过去弃若敝屣的华芷依,祁云山终于确定自己心底的那份念想与感觉究竟是什么,只不过现在看起来似乎前路漫漫颇为艰难?但再困难也不会成为他实施自身决心的阻碍。 对于祁云山心中真正所思,华芷依毫无所觉。但就算她察觉到,或者也只会哑然失笑。她从来不觉得自己需要依附他人而存活,正如当年在修真界摸爬滚打时,再如何艰险她也不曾想过去做依附他人的菟丝花,更遑论现在的她。 她可以收敛起自己的个性,她可以为了门派去做高高在上的优雅仙子,但是她的本质却绝不会有任何的更改,她从来都是我行我素选定了道路就一往无前的华芷依。 当年的华芷依会喜欢祁云山,会被那样的美好皮相被那样伪装的性格所诱惑,甚至于极力收敛起自己那张牙舞爪的个性,以求在对方面前表现出最符合“淑女”二字的形象。若是当年的她能够寻觅到心中的良人并一路走下去,她自然会珍惜这份缘分并携手走下去。但换成现在的她……啧,让一个修行万年的老家伙突然春心大动什么的,那绝对不是纯爱言情的美好画面,而是根本不搭调的绝顶恐怖片? 在心底飞速吐槽了这么一段,华芷依因为猛然看见自己当年年少青葱的“惊悚”记忆而十分糟糕的心情终于恢复正常。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明日我们就要启程前往苗省,在这之前,似乎应该先给朱世留下那些约定好的玉佩与玉饰。明天开始,又是好一场战役。”华芷依伸了个懒腰,“希望这次来的那些忍者不是什么小角色,而是能够让我放手一战的大鱼。啧,我倒是真的好奇此刻的我究竟能发出怎样的力量。” “我想,那一定会是一场让你十足愉悦的游戏吧。” “哈,承你吉言。” 第三十章 或者是知道苗省生物这边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又或者对着新冒出来的两个人表示了一定的戒备。这一次从h市飞往苗省的旅行,安静得让人忍不住怀疑j国这次是否真的派出了大批忍者想要截杀林教授并获取苗省生物最新的科研成果。 当飞机顺利降落在机场的跑道上时,华芷依阖上了手中的杂志,目光向舷窗外看去的时候,忍不住惋惜着这一次的风平浪静。 等走出机场的时候,林教授的安保工作自然而然地由苗省生物派出的保镖们接手。落在最后的华芷依看着教授等人被一群彪形大汉簇拥着上了外表看似普通的防弹车辆,目光却是落在那些保镖身上。 她毕竟是去过地球上现在仍在战火纷飞的国度呆过一年多的人,对方身上那种被战火洗练出来的火药味儿根本瞒不过她的眼睛。这些人,不该是普通的保镖,而是世界上最为精锐的佣兵团之一。 似是应和着她的猜测,一个大约一米九的俄罗斯大汉从最前面的一辆车下来,较常人庞大的身躯从车上跳下来的时候却显得分外轻巧,脚上笨重的军靴竟不曾在你落地时发出太大的声响,他的目光看似随意实则警戒地往四周一扫,那目光在扫到华芷依的时候有了短暂的停顿,但随后又慢慢挪开。 不曾错过对方眼中涌起的狂喜,华芷依举起手臂愉快地挥舞着,“列昂诺夫,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见到你。” “哦。亲爱的华,能在这里见到你我也十分高兴,但是现在……”列昂诺夫看着向自己快步走来的华国少女,开口就是一串虽然带着俄罗斯口音但是相当流利的汉语。他没有多说什么,但是隐秘地打了个手势告诉华芷依他现在有“公务”在身,不适合叙旧。 方书砚也看到这边的状况,他先是将林教授送上车子,并低声对开车的人交代些什么,随即快步走来,“列昂诺夫,华芷依小姐和祁云山先生也是我请来的贵客,你这一次的任务就是保证他们在苗省期间的安全。” “没有问题,老板!”列昂诺夫的普通话说得不怎么样,但是老板两个字却是咬得字正腔圆,掷地有声。 在方书砚离开之后,列昂诺夫对着华芷依咧嘴一笑,随后恪守一个保镖该有的职责先将祁云山请上车,随即再蹭到华芷依身边,行了个不伦不类的军礼,“士兵列昂诺夫向将军报告!” 华芷依忍不住噗嗤一笑,握拳就往对方胸膛上捶了一拳,“一年半以前你从高地离开时怎么说的,觉得这种生活不适合你,你老家还有未婚妻等着你,于是决定收手不干回家迎娶你心上的美人。结果一转头,我居然在我的祖国遇见了你。” “我当然娶回了我的伊万诺娃。”列昂诺夫大大咧咧地拽着华芷依往另一辆车子走去,他敲了敲车窗,随即就见车门打开出来一个高挑的俄罗斯美女,“我跟伊万原本打算环游世界进行我们的蜜月之旅,但是刚刚来到华国就接到老朋友的电话,他告诉我这边有一个非常划算的生意单子,我跟伊万讨论了一下,就决定过来干一段时间,顺便捞点外快。” “华,我一直听列昂提起你,当初在高地要不是你从大街上将他一路拽回临时医院并为他止血治疗,只怕他早就变成了一堆肉酱。你救了他的性命,按照你们华国人的说法,救命的恩情要用性命去换,所以我和列昂都欠你一条命。”伊万诺娃十分豪爽地说着,一边的列昂诺夫点头附和。 “当时救了列昂性命的人不是我,我只是负责打打下手。”华芷依耸肩,毫不意外对方不肯接受她这样的说明。 “上车吧,老板在催促了。”列昂诺夫听着耳机传来的命令,相当遗憾地将华芷依请上车子。虽然他跟华芷依十分熟悉,但是他还是清楚现在的他该做些什么。 等到华芷依上了车子,就见祁云山颇为无聊地把玩着一方玉佩——玉是决定的好玉,是朱世特意命人送来的镇店之宝,本来对外物不甚感兴趣的祁云山见猎心喜,额外送给朱世两方灵玉并将它留下,这几日一有空就拿出来温养把玩。“终于聊完了?” “抱歉,见到故友多聊了几句,倒是将你冷落了。”华芷依安抚地拍拍祁云山的肩膀,见到对方脸色立刻冷下来之后,默默收回爪子全身放松地倚靠在座位上。 “我若是被这些小事扰乱心情,倒真是贻笑大方了。”祁云山摇下车窗,看着苗省的天空,半晌续道,“你感觉到了吗,此地的气息。” “极为浓郁的阴气,此地不愧是鬼道修行的门派根基所在。只不过……我总觉得这里的阴气并不纯粹,隐约混杂着奇怪的气息,不是妖气也不是魔气,但又似乎是两者的综合体。”早在下飞机的第一时间,华芷依就察觉到此地的异常,当时的她就已经开始将此地的状况与记忆中的存在一一比对,但却暂时没有一个笃定的答案。 “或者正是因为地球灵气的匮乏让此地的修者走上另外的道路,所以这个城市的变化才让我们一时没有答案,等到发现背后隐藏的原因时,就会感叹真相竟是那样简单。” “不,我开始担心的是苗省生物有限公司背后的鬼修门派,是否真的如我们所见到的材料上描述的那样简单了。我跟列昂诺夫虽然才认识两人,但是彼此的交情还算不错,他刚才暗示过我苗省生物的水很浑,如果能脱身就尽快脱身。”毕竟是在别人的车上,华芷依这番话依然用的是传音入密的功夫,“山雨欲来风满楼,我有一种不祥的直觉,现在乃至即将在苗省发生的事情,身为路人的我们或者已经无法置身事外了。” “比起身死道消,比起困缚于最后一步不能得窥天道的真实奥秘,这些小小麻烦又算得了什么。大不了,干他一场。” “不错,大不了,踏平对方就是。”日趋暴力的华芷依微微一笑。 第三一章 祁云山一直觉得自己足够了解华芷依,但是从华芷依苏醒之后,他就一直在看到不同的华芷依。这样的华芷依与他记忆中相去甚远,却在认真思索后让人觉得这样的她似乎毫无违和。 精明算计是应该的,暴力果决是应该的,就连人脉广泛也是应该的。 当他跟苗省生物的负责人在会客室喝茶的时候,华芷依已经陪同林教授去参观苗省生物的实验室并研究各个实验小组的课题和进展;当他跟方书砚看似闲谈实则深入了解苗省生物的现状时,华芷依已经顺利地打进研究小组并利用她的专业知识快速跟上小组的节奏;当他好不容易博得方书砚信任并开始就对方的鬼道修行功法开始探讨时,华芷依已经丢开那些研究小组,转头跟列昂诺夫勾肩搭背开始探讨起怎样布局才能更好地完成保安工作。 “祁先生,您的心思似乎有些不定?”经过几日的试探与讨论,方书砚对于祁云山并不敢说了解多少,但隐约可以发现他对于华芷依的在意。虽然在他看来,祁云山这份所谓的在意隐约有点不对劲的畸形,但是交浅言深向来是最被忌讳之事,作为一个从战争年代走过的“老人家”,方书砚为人处世自有他的一份准则。 “居然被看出来了吗?”祁云山微微一叹,却是毫不否认。“最初奉师命下山,一者历练己身,二者监督师妹。但是入这尘世不过短短几日,我却只见师妹如鱼得水,自己却混得相当糟糕。” “祁先生开玩笑了,您所缺少的不过是时间的浸润。”方书砚拿起茶壶为祁云山又添了一杯茶,“至于芷依,她毕竟从小就生活在都市,而且她的经历也颇为传奇,若是换了任何一个普通女子,只怕也鲜有人能做得比她更好。” “若非她天分出众,师父又岂会破例将她收入门下破例为她伐经洗髓?”几日之间,祁云山倒是将地球修真界的大致规定摸得一清二楚。 与沧澜修真界不同,地球的修真者收徒都会选择三岁之下的幼童,因为灵气匮乏的缘故,只有越早开始修行的人才越有可能进入筑基期,真正突破普通人类生命的禁锢。否则就算一个人再有悟性再有根骨,在经脉骨骼定型之后想要踏上修真界,就要耗费大量的心力去伐经洗髓,而这一个步骤就会浪费一个人至少二十年的时间。除非有大能者愿意耗损自身的力量为对方伐经洗髓,否则任凭对方资质再出众,一旦超过了十岁那人在修真者眼中就相当于被宣判了死刑。 “说起来我真是羡慕你师妹的运道。当年战场上,若不是我机缘巧合得到了仙人遗留的功法丹药并借此留命,只怕我跟我那些战友一样,早就死透了。”方书砚含笑答着,“只是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到那样厉害的前辈。” “修真最讲求机缘二字,该遇见时,总是可以遇见。” “说起来人活的岁数多了点,见到的人也多了点。书砚不敢自夸认识天下所有门派,但大致存在还是能说出一二,就不知祁先生能否粗略说下师门长辈,让书砚看看是否知晓?”方书砚顺口问道。 几日相处,方书砚的来历祁云山也早已知晓。他是当年那场席卷整片中华大陆的战火下的幸存者,当年作为一名普通士兵的他随着所在的部队溃逃,但残存的所有战士却意外跌入一处鬼修的门派,他们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开始修行,有人死亡有人活了下来,又有人在之后的战火中死去。到战火平息之后,他们就与其他修行鬼修功法的道友们聚集在一起,成立了最初的苗省生物有限公司。 但他们毕竟是机缘巧合才入的修行道,虽然有相对完整的功法和前人留下的丹药,但毕竟只能算是个半路出家的修行,以至于好些人都陨落在探寻的道路之上。时光匆匆,到现在这个时候,他们当初的那一群战友竟只剩下三人。而三人中,一人因大限将至干脆闭了死关祈求再上一个境界,突破寿元的限制;一人因早年受伤严重进境无望,干脆自动请缨顾守门派的藏书阁,只望后辈子孙有争气点的,好让他走的安心;而活下来的三人中的最后一人自然是方书砚。 方书砚因为家世的原因,对于生意颇有一套,当年的苗省生物就是在他手上发展起来的。而此次当他闭关结束后,见到的却是渐渐颓败的苗省生物,半是因为怒其不争,半是门派确实需要这样一份外门产业,刚刚突破筑基境界的方书砚也不急着修行,就这样将苗省生物的生意接了回去,在经历短暂的磨合期后就让整个公司再度呈现蒸蒸日上的状态。 “师门长辈的名讳,云山不敢妄言。但是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近一百年我们逍遥正因为一点小事封锁山门,咦!”说到一半,祁云山猛然住口,颇为懊恼自己无意中的失言。 “只听逍遥二字,就让我忍不住遥想祁先生的师门究竟是怎样的风采,只是可惜书砚毕竟修行时间太短,竟从来无缘得见得闻逍遥一门的事迹。”方书砚抬眼,依旧温文的话语却是让人分不清他的真实含义。 “因为我所在的师门不过是个默默无闻的小门派罢了。”迟疑了一下,祁云山终究是吐出了一句话,“刚刚我提及的逍遥二字,还请方先生帮忙……” “你放心,我刚才什么都没有听见。” “如此甚妙。” 或者是因为说漏嘴的缘故,祁云山匆匆结束这一次与方书砚的对话,起身去他不太感兴趣的训练馆找到了正蹲在一边看那些佣兵们进行自由搏击的华芷依。 抬了抬眼皮瞄一眼祁云山,华芷依往边上挪了一下,勉为其难给对方让了个位置。 “怎么,这么不欢迎我?” 华芷依嘀咕一声,竟是应了,“现在所有人都在谣传你单恋于我却不知道怎么表达,就连列昂诺夫那只毛熊都跑过来问我你我之间究竟怎么回事。我除了这样表现这样对待你我还能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祁云山眨了眨眼,“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是在嫌弃我?” “啊~自然如此。”华芷依拍了拍祁云山的肩膀,凑过去说道,“我亲爱的师兄,所有跟我熟悉的人都知道我对于情爱两字根本毫无兴趣,我身边从来都只有哥们的存在。若是我真的表现出对你的浓厚兴趣,只怕所有人都觉得我脑袋坏掉了。” 听完这段话,祁云山扭头,面无表情地盯着华芷依。 大概猜到了对方在想些什么,华芷依轻咳两声,“对于我前几天刚刚拿回来的记忆,我当时的反应也确实如此。” 祁云山继续盯着华芷依。 华芷依默默盯回去。 半晌,祁云山叹道:“我不曾像你那样丢失所有的记忆,所以我的情绪与你略有不同。只是……突然被人这么嫌弃,我大概还需要时间适应一下。” “嗯嗯,你就用这种努力适应的心情多多演戏,彻底忽悠住方书砚那个主事者之后,再慢慢掏出此地的真相。”华芷依激励着身边的祁云山。 “我刚‘不慎’泄露了逍遥二字,具体效果如何还要观望两天,不过比起忽悠朱世,这边这位似乎更难对付一些。”祁云山眉心微拢,“我所疑惑的是,作为从同一个年代走过来又站在同一个立场的人来说,朱世和方书砚居然不熟,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不止不熟,朱世在表面上还将苗省生物当成一个潜在的敌手进行防备。”华芷依想起来朱世送来的那些材料,当时的他们只觉得材料颇为详细可见收集材料的人花费了不少心思,但是现在再回想比对,就会发现那些详细只是相对于普通人的材料而言。从修真者的角度来说,他们根本不曾收集到太多的资料。 “因为曾经起过纠纷而不得不独来独往的朱世,作为一个孤僻的修真者不与人交往倒是正常,但是这种防备却隐约有些说不通。不是因为明面上的商业竞争,也不是暗地里的修真纷争,倒是像警惕防备。” “啧,越发趣味了。”华芷依微微笑着,“这些疑点加上我从列昂诺夫和伊万诺夫他们这对小夫妻身上得到的讯息和线索,我几乎可以笃定苗省生物——或者说方书砚确实隐瞒着什么,而他所隐瞒的东西或者朱世也知道。” “已经有许多年没有遇上敢这么光明正大设计我的人,确实是趣味了哟。”祁云山低声笑着,眸中隐约晃过嗜血的光芒。 第32章 心中隐隐生出戒备,华芷依与祁云山两人面上却是丝毫不显,该怎样行动依然怎样行动。 祁云山这个名义上的师兄自然全权承担起与方书砚接洽的任务,努力研究苗省生物暗中进行的“关于利用现代医学提升鬼修修行速度改善鬼修修行功法”的课题。对于现代医学一窍不通的祁云山颇为无奈,唯有将九成的心神都放在研究这些东西身上,好在修为已经达到筑基期的他就算不刻意修行,身上的灵穴灵窍也会自动自发地运转吸收四周的灵气,而以地球现在稀薄的灵气来说,这样子根本不会耽误他的修行。 至于华芷依,作为林教授的学生加半个弟子,她不得不加入苗省生物明面上的课题研究。这一加入,她才发现苗省生物对于鬼力的运用已经到了一个让人赞叹的程度。他们利用分子生物学和细胞生物学硬生生将原本虚无缥缈的鬼气凝结成一团团的胶装物质,并对这些“神奇”的物质进行分析研究,最后竟是利用这些最简单的鬼气研制出效果几乎可以媲美小说中黑玉断续膏一般的神奇存在“生肌露”,获得初步成功的科研小组在确定生肌露的疗效及其仅存在微乎其微的后遗症之后,所有的人员都仿佛打了鸡血一般,继续推进研究,矢志发明出可以活死人生白骨的高效生肌露。 但华芷依加入的小组却是一个疫苗研发小组,这个小组的组长是一名修为刚刚达到炼体初期的修真者,那个名为萧梦丹的女子是一名彻头彻尾的科学狂人,她认为修真者之所以身体强健百病不侵,就是因为他们可以抓取弥散在空气中的灵气,进而刺激细胞活性达到远超常人的身体效果。而如果可以制造出一种可以自主抓取灵气的抗原并制造成疫苗,或者就能让疫苗接种者的体内产生对应的抗体,从而达到全人群的身体素质跨越一整个台阶的目的。 第一次听到萧梦丹的介绍时,华芷依觉得自己看见了一群疯狂的人,一个疯狂的计划。而这个疫苗研制小组在她眼中,不过是修真界那些疯狂炼丹师的未进阶版本。通过几日的相处,华芷依已经知道萧梦丹是从小在鬼修门派长大的嫡系弟子,而她的父母正是方书砚口中的故人之二。作为土生土长的鬼修弟子,萧梦丹却依然对于这片中华大地有着深深的感情和眷恋,或许是在长辈的故事中成长的缘故,又或者是她本身就是个极富热血和理想的人,用句现代常用的话语来形容的话,萧梦丹就是个根正苗红的炎黄子孙华国子民。 而华芷依自认为自己虽然已经是个活了一万年的老怪物,但是对于华国这片故土这个永远的祖国,却同样怀抱着永不泯灭的挚爱。于是在来到苗省生物之后,她第一次扯开了身上的伪装,将自己脑海里所拥有的那些炼丹基本知识一一道来,并讲解给萧梦丹听。 即使身份来历经历都截然不同,但是一拍即合的华芷依与萧梦丹俨然成了忘年之交——虽然两人都觉得自己的年龄远超对方。 虽然华芷依只不过学了五年医学,但是在学校学的那一点基础加上在无国界医生组织混的那么一年多学到的东西,也足够华芷依快速跟上科研小组的进度,而在狂补了一番疫苗的相关知识后,她每次提出的意见都十分中肯,整个小组上下再没有人敢轻视这个“年轻”得过分的女子。 有了华芷依的加入,疫苗小组的进度可谓是突飞猛进,之前遇见的几个阻碍也在这种氛围中被快速攻破。或者被萧梦丹的执着所感染,又或者是被组内所有成员的勤奋与努力所感动,华芷依十分干脆地学着萧梦丹吃住在实验室,这么一待就是十天。 直到华芷依被一脸铁青的祁云山拽出了实验室。 对于早已习惯一闭关甚至就是几百年的修真者来说,十天时间根本算不得什么,但是身处在暖洋洋的太阳沐浴之中,华芷依仍是十分闲散地伸了个懒腰,然后问询的目光转向了以强横的姿态将自己拽出来的祁云山。 看着对方虽然带着笑意但焦距明显可以看出不在一点的目光,祁云山心底原本复杂的恼怒之意都化成了叹息,“回神了没?” “啊?”满脑子都是刚刚得出的实验结果的华芷依轻轻侧头,半晌才缓缓回神,看着祁云山道,“你刚才踹坏了实验室的门,那是科诺公司最新上市的密码防盗门,价值七百万……” 华芷依的话语尚未说完,就被祁云山打断,“我亲爱的师妹,你还记得我们前来苗省生物的目的吗?” “自然记得,陪同林教授前来参加公司的科研活动,而现在我正是在坚定努力执行着我们的最初目标。”华芷依轻咳两声,低声道。 “放在修真界,那些所谓的疫苗所产生的效果,只要几颗丹药就能解决。你何苦将自己的心力都放在这些上面,更何况我们终究是要回归修真界的。” “一,这里没有炼丹师;二,这里没有足够的灵气供给炼丹;三,你忘了那些丹药所需要的材料也不简单;四,就算在修真界,如果想让一个国度的人从根本上改变自身体质并造福后代,也不是区区几颗丹药就能做到的;五,这里是我的故国,她的重要性丝毫不逊色于逍遥门在我心中的地位。” 祁云山摇头,“牵扯太多终成心魔。” “便是心魔缭绕,我也无怨无悔。云山,我早就说过,我相信你的无情道是一条直指仙路的正确道路,但我也始终笃定我的有情道能直指仙路!”华芷依抬眼,眼底是不容错认的坚决,“人若无心无情无执着无牵挂,那就算成仙成圣又有什么意义?那样的存在,就算得证永恒,也不过是死物一般的存在。” 祁云山忍不住苦笑,“我真的觉得你最近是越来越看我不顺眼。” “抱歉。”仿佛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语似乎太过分了些,华芷依不太有诚意地拱手道歉。“我只是想阐述我现在所做的事情绝非是毫无意义。再则,关于探查苗省生物的秘密与**这种事情,一个人出马显然比两个人都出马来得容易,因为目标小些也显得真诚些。而且,以云山兄你的能力,若是还搞不定小小的鬼修门派,岂非有辱魔尊二字的威名?” “罢了,莫要再争执这些无用的小事。”祁云山做了一个甩袖的动作,但是衬着他现在穿的现代休闲装,却怎么看都有一些不伦不类的违和感。 华芷依点头,自然知道对方方才的动作就代表着他心中的恼意,也不会刻意多说什么,“来,进行情报交流吧。” 祁云山瞪了对方一眼,“你所掌握的情报不用你说我也从方书砚那边知道得一清二楚。” “嘿。” “你还记得方书砚还有两个战友活着的讯息吗?” “自然记得,一人闭死关一人看守书阁,你见到他们了?有什么新的发现?” “嗯,自从你加入疫苗小组并毫不掩饰自己对于炼丹一道的熟悉之后,方书砚对于我的防备程度虽然不曾降低但是却也有意地向我透露更多东西。虽然我尚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些什么,但从我这几日所见,却也能够推知一二。他们鬼修门派只怕内部出了问题,而且还是不小的问题。” “他们两人身上有异状?”华芷依蹙眉。 “很巧妙的异状,若不是拥有你我这样的境界与意外经历,或者修为达到了金丹期后期,否则根本不能发现他们身下被人下了禁制。” “禁制?!”华芷依神色分外凝重。禁制这种东西,一般对于施术者有着极高的要求,同级别修为的人设下的禁制九成九都可以被同级别的人识破。而她没有猜错的话,鬼修门派之中必然有金丹期的存在坐镇,那么那位坐镇的金丹期修真不曾发现的禁制又该是怎样的级别? “非常巧妙且十分阴损的禁制。半退隐状态看守藏书阁的那位老者名为李风烛,那日我与方书砚一起去书阁喝茶,我趁机查探了对方身上的状况。与方书砚所阐述的旧伤不同,李风烛身上是有当年的旧伤没错,但是阻碍他境界进展的根本不是那些陈年旧伤,而是一种类似于截元锁脉的禁制。这一道禁制将李风烛所有修行得到的力量全部封印并沉淀在经脉之中,一般的探查方法只会误以为他因为修行失误又受旧伤影响以至于进境缓慢一生突破无望。若只是如此便罢了,我在这道禁制之下还发现一种残忍阴毒的蛊虫,食髓尸虫。” 华芷依慢慢眯起眼,“食髓尸虫,被修真界齐声唾弃甚至正邪两道携手出击将所有被发现的食髓尸虫一一扫荡的那个该死的虫子?” 食髓尸虫的恐怖之处在于它一旦进入修者的体内,就如同附骨之疽一般快速吸食修者的力量甚至魂魄,直至修者魂飞魄散而亡,而驱逐这种虫子也是极为困难之事,除非大能者出手或者使用极为罕见的高阶丹药,否则修者必然死亡。 而在修真界还有另外一个只存在于高层才知道的秘密,那就是食髓尸虫可以认主。这种虫子一旦认主,就会将吸取的九成力量反哺主人,但高收入向来伴随着高风险,通过食髓尸虫获取力量的修者会逐渐陷入癫狂偏执,最后必会成为滥杀无辜魔洗天下的大魔头。 正是因为这两个原因,修真界有志一同,定下了剿灭所有食髓尸虫的计划。而华芷依与祁云山便是当初这场除虫行动的组织者与行动者之一。 “不错,但若是我探查无误,我在李风烛体内发现的食髓尸虫只是一只刚刚破茧的幼虫。它大概一孵化就被封印在李风烛体内并就此沉眠。但是等到李风烛寿元耗尽的时候,它就会瞬间清醒并吸食干净李风烛所有的精气神,并就此直接进入成虫期。” 华芷依没有怀疑祁云山的判断。因为他们两人都对食髓尸虫太过了解,如果祁云山连这一点都无法判断清楚的话,那他枉费被众人尊称一声魔尊了。 “我试探过方书砚的口风,他隐约透露出对李风烛的担心,话语中也带着一点怀疑。但他根本查找不到任何的线索和方法,所以他才将希望转投到现代科学之上。生肌露的研制决定,不止是为苗省生物这个鬼修外门找一条生财之道,更重要的是方书砚想通过这种产品让他的老兄弟能够修补体内的旧伤并借此突破迟滞的境界。只是随着生肌露的使用,李风烛的旧伤虽然逐渐痊愈,但修真之路依然被卡着。”说到这里,祁云山也不细说。 他们两人都明白,只要李风烛体内的禁制存在一日,他的修为就无法寸进分毫。至于解开对方的禁制,一者他们的实力还不够,二者他们也怀疑那食髓尸虫的幼虫之所以安然陷入沉眠状态,便是因为截元锁脉这个禁制的压制。在尚未研究清楚之前,谁都不敢保证一旦解开截元锁脉,是否会让食髓尸虫的幼虫复苏并将李风烛吃的一干二净。 “李风烛之事的讨论暂且到这里,闭死关的那一位呢?我猜状况也是十分不妙吧。” “鬼修之地自然有鬼气缭绕,偶尔有些尚未被炼化完全的怨气也是正常。但如果怨气浓郁到远超普通的鬼气呢?”祁云山想起自己当初看见的那快逼近实质的怨气,道出自己的猜测,“那位名叫边一指的人只怕已经死亡,但有人却秘而不宣他的死讯,对外宣称他是在闭死关,但却暗中将他炼化。只是那神秘人的傀儡炼化之术似乎颇为低等,以至于边一指虽然死亡但怨气外泄,就算他最终被练成傀儡尸只怕也是最低等的傀儡尸。” “在地球这一方世界,边一指只怕也称得上是一方修真巨擘了,可惜就这样默默地死在闭关之所,甚至被人炼制成傀儡,真是让人心情复杂。”华芷依叹息后又说道,“这两件事情你必然都没有跟方书砚细说?” “不但没有细说,我连他们两人的现状都不曾提及。”身处未明之地,祁云山自然选择了最为稳妥的做法,“我在等,等方书砚什么时候跟我们摊牌。” “他不是那种莽撞之人。”华芷依沉思半晌,才缓缓道,“我想他这几天依然在观察我们,不过他估计也撑不住了。鬼修门派中虽说都是修的鬼道,但是彼此来源不同,可以说方书砚李风烛和边一指他们三人是一个小团体,但是现在这个小团体已经被摧残得不成样子。正所谓独木难支,他不得不寻求外援。” “鬼修背后的秘密只怕不简单,你真打算趟这趟浑水?” “就算不想也来不及了吧。一只脚已经跨进来,想要全身而退谈何容易,更何况……” “更何况你已经不想袖手旁观。”停顿了一下,祁云山幽幽说,“华芷依,本来可以抽身而退的我为了你决定一起留下来,你可是欠我一份人情。” “欠你的这份人情,我自是认下了!” 便在这时,远方突然传来一阵惊呼:“列昂诺夫出事了!” 第33章 等到华芷依两人赶到事故现场的时候,旁边早已围满了人。列昂诺夫佣兵小队的人十足警戒地呈半圆形围在他身边,其他人相当识趣地远远看着,有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正蹲在列昂诺夫身边。 以华芷依的目力,在隔着百米远的地方她就清楚地看见列昂诺夫的现状。他的身体因痉挛而抽搐着,双目怒瞪,唇色显出诡异的艳红,而在他的肩膀上,可以见到一道极深的撕裂伤,看那伤口的痕迹,应当是被什么大型动作一爪子挠下而导致的。 但是在苗省生物制药这样一个大型的企业之中,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那么大型的生物——而且勇猛到可以一爪子拍倒列昂诺夫这个外号毛熊的人型肉盾。 等到走近了华芷依才发现蹲在列昂诺夫身边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医生,而是另一个科研小组的组员——穿白大褂的不一定是医生,还可能是实验员。只见他们手中拿着器材快速在列昂诺夫那血淋淋的伤口上快速采集血液和肌肉样本,却根本没有给对方处置伤口的意思。 “你们在做什么!”华芷依毫不犹豫地上前拨开两名研究人员,蹙眉看着列昂诺夫身上的伤口。 “华小姐。”这几日华芷依频繁出入于实验区,且跟疫苗小组的萧梦丹十分熟稔并隐约有成为高级研究员的架势,所以旁边的两个研究员客气地对华芷依打声招呼。其中一人将刚刚收集好的标本整理完毕匆忙退开,另一个才对怒上眉梢的华芷依解释道,“这是公司当初跟他们签订的协议之一,至于具体内容我这边不方便透露。”说完,那人才从口袋中掏出几份药剂送到一旁守护的佣兵手上。 看着两个研究员一先一后地离开,再看着其他佣兵默认了对方那关于协议的说辞,华芷依暂时压下了心头的疑惑,本就是医学院毕业的她义不容辞地承担起为列昂诺夫清洗伤口的任务。 “这个伤口的痕迹……”华芷依眼帘半阖,脑海中快速晃过各种动物的抓痕,最后定格在两幅画面之上,“是狼还是狗,又或者是介于两者之间的动物?” “都不是。”旁边有人搭腔,但是却根本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华芷依眼角余光扫过他们纠结的表情,知晓自己虽然跟列昂诺夫有着相当的交情,但跟其他人也不过勉强算是粗浅认识的点头之交。 华芷依目光往四周一扫,敏锐地发现在场的人似乎少了一个对列昂诺夫来说最为重要的存在,“伊万诺娃呢?” 在场的其他人异样地沉默着,华芷依心底一沉,却知道现在并不是发问的最佳时机。在将伤口简单处理完毕之后,她扫视着神情都有些异样的佣兵小组成员,“那么至少告诉我,为什么到现在,你们没有任何一个人打算将列昂诺夫送去医疗室进行救治?又,我来到研究所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却知道这里配备着一流的医疗设备和医生,他们的出动速度绝对以快着称,你们又是为了什么不打算叫来医生?” “很抱歉,我们受到合约的限制,不能对外人透露太多的东西。”或者是看出华芷依是真切担心列昂诺夫,有个自由佣兵丢出这么一句。 合约?华芷依猛然想起当初跟列昂诺夫重逢时他的那番说辞,以及这段时间他隐约流露出的劝说口吻。列昂诺夫必然是知道了某些与苗省生物有关的秘密,甚至他就是组成这项秘密的一份子。 “他的气息虽然有些弱,但安然无恙。”祁云山蹲在华芷依身边,伸手在列昂诺夫的伤口上方轻轻一挥,几缕肉眼不可见的灵气悄然渗入对方的伤口。这些灵气虽不能让列昂诺夫的伤口瞬间痊愈,但在那狰狞的表象之下,一直被缓慢破坏的肌肉血管却是悄悄恢复着。 或许是这道灵气的缘故,原本陷入深度昏迷的列昂诺夫猛然一颤,在一阵强烈的痉挛后缓缓醒来。睁开眼,他那略微涣散的焦距先是落在华芷依身上,随后转向四周的佣兵兄弟们。 “放心,一切顺利。”那些人高马大的佣兵们在自家兄弟面前露出难得的和颜悦色,直接无视了华芷依与祁云山,嘈杂着说出类似的安抚话语。 列昂诺夫咧嘴一笑,一下子坐了起来,“我这次受的伤似乎有些狠,看来要休息两天。剩下的工作,就交给你们去处理了。” 在一大堆类似于“好好休息”之类的话语之后,佣兵们快速散去,就连那些看热闹的人也走的无影无踪。就剩下完全没搞清楚状况的华芷依两人。 看着俏脸紧绷的华芷依,列昂诺夫挠挠后脑勺,将原本就极为凌乱的短发挠成极为个性的鸟巢,才尴尬道:“吓到你了吗,华。” “你说呢?” “其实这是正常的事情,只是刚刚伊万诺娃突然失控,才吓到了那班小崽子们。”列昂诺夫说着快速用衣服将自己肩上的伤口盖起来,“这样血腥的事情我本来不想让你知道的,没想到藏了几天,还是被你撞见。” “你在苗省生物肯定不止是担任简单的安保工作。”华芷依的声音沉了几分,“人体实验?你居然这样子对待自己的身体,伊万诺娃知道吗?”就算华芷依觉得萧梦丹的小组十分有趣,就算她觉得苗省生物还是可以尝试信任的,但是刚刚见到自己朋友血淋淋的样子,又知道他居然拿自己的身体当试验品参加人体实验,华芷依忍不住就把事情往坏里想。 “哦,华,你知道我们这一行都是有签署保密协议的,所以你问的事情我都不能告诉你。但是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现在做的事情都是我心甘情愿,而且伊万也知道的。所以华,不用担心我,我在这边过得很好,这种生活也十分适合我。” “那你是觉得这边的生活不适合我?”华芷依没好气地想给对方一拳,但想到对方现在还是伤员就勉为其难地收起自己那蠢蠢欲动的拳头。 “我知道你不是普通的小姑娘,但是我知道你的最大目标就是平平淡淡地生活,这里还是太刺激了点。”列昂诺夫指着自己肩上的伤,“这些都是小事。” “那什么才是大事?身体的某个部分从人类变成动物,又或者……你打算告诉我你现在已经不是纯粹的人类了?”华芷依冷眼看回去,“从你的伤口,我已经看出太多的东西。” “华,你再度让我觉得吃惊了。”列昂诺夫投降地举起双手,“但是因为保密协议,我什么都不能告诉你。亲爱的华,你也不想看到我被辞退吧,那绝对会是我这个顶级佣兵的巨大耻辱。” “算了。”华芷依自然明白列昂诺夫的苦衷,她也不追问对方,交代对方好好养伤之后就放过对方。 看着几近于落荒而逃的列昂诺夫,华芷依摸着自己的下巴,问着身侧的祁云山,“你说要是我强势地踹开方书砚的大门,并要求他将实验相关的材料一一交出,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 “你先前不是还说等着他自己送上门?” “事情的发展总是会超脱原有的预料,根据实际情况进行调整才是最为明智的做法。”华芷依右掌一伸,在她掌心有一缕黑灰色的气息盘旋游荡,这是她刚刚趁着为列昂诺夫疗伤的时候,从他的伤口取下的一点样本与气息。“我当初以为列昂诺夫会来到苗省生物是为了他们在研制的伤药,要知道每一个佣兵身上都有着各种陈年旧伤。但是刚才我才发现我一开始想的太过简单,纵使苗省生物表面上挂着制药公司的牌子,他的骨子里还是鬼修门派,行事作风自然也会带着鬼修惯有的剑走偏锋。” “不过列昂诺夫说得对,这些实验他是自动参与的,除开道义,你根本没有任何可以指责方书砚的地方。”祁云山相当不以为意。或者说,如果不是华芷依在乎的话,他连这份不以为意都不屑表达。 “人气鬼气妖气。”华芷依快速分析着自己刚才截取的那一缕气息,“我很怀疑列昂诺夫他们是否知道自己被植入的根本不是一般的动物基因,而是妖修身上的细胞组织。以现代科学来说,修真的细胞活跃程度是平常人根本无法理解的,就这样贸贸然去尝试自己无法控制的东西,到时候那只笨毛熊只怕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看着华芷依用力一握拳,将刚才掌中的那缕气息直接灭杀,祁云山出言安抚道:“你在苗省生物的科研小组研究了好几天,也相信他们行事虽然大胆而异想天开,但都颇有分寸。具体细节我们再去询问一番,或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 “希望。”华芷依揉揉眉心,“刚才你出手帮忙列昂诺夫的时候应该也察觉到了,他身上的细胞现在正处在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而那被撕裂的伤口细胞活跃度更重,刚才几近失控。” “咳,芷依。”就在华芷依将自己刚才发现的问题一一道出的时候,祁云山忍不住开口劝道,“你能用点简单的解释吗?比如妖气力量过盛,吞噬他的自身神魄?”他虽然自忖聪明,但也不能在极短时间内跟上华芷依的现代知识容量。 “……”侃侃而谈的华芷依猛然被噎住了。 在那之后,华芷依并没有直接去找方书砚,而是拐了个弯,先去找淳于兰了解情况。作为天狐一族的族长,且又跟方书砚私交甚笃,甚至于出入苗省生物各大实验室如入无人之境,如果说淳于兰一点都不知道苗省生物内部这些弯弯绕绕的事情,华芷依第一个不相信。 当华芷依找上门的时候,淳于兰正在研究插花,而那只黑猫钱一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一只爪子抬起捂着它自己的鼻子,似是对不远处那浓郁的花香敬谢不敏。见到华芷依两人进来,依然惦记着上次在不夜城的“交手”事件的小黑猫顿时弓起身子,对着两人龇牙咧嘴,就算淳于兰安抚地为它顺毛它也依然不肯放松下来。 “芷依你终于舍得来找我了,我还以为你有了萧梦丹这个新欢,就抛弃我这个旧爱了。不过以你的性子,这次前来只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淳于兰将华芷依两人请到屋里的皮质沙发上坐下,开门见山地询问着对方的来意。 “兰姐你还是那么直接,那我也直说了,我只是想问,你——或者说你们是否跟方书砚的苗省生物有什么实验上的往来?” “果然被你发现了啊,做实验用的妖修血肉,确实是我提供的。”淳于兰把玩着自己垂在肩前的卷发,“你对于地球上修者的现状应该也有了相当的了解,不止你们人类修真者受灵气限制而不停在寻找着其他方法,我们妖修一脉同样止步不前。就算我们拥有着比人类漫长的生命又能占到什么好处?只要修为上不去,同样是被人欺压奴役的命啊。” “所以?” “我知道你想问些什么,我也知道我要死只给你简单的口头解释你也一定不相信,所以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与方书砚的合作,我有十分的把握劝说方书砚将我们的所有计划与进程都给你看,让你打消心中的怀疑。” 淳于兰倒也十分干脆利落,直接就将自己的要求摆出。但是华芷依却是缓缓摇头,“你觉得我是那种会去做无意义事情的人?与你们合作除了给你们增加免费的劳力,我似乎没有任何的收获吧。” “让我猜猜,你会将所有的热情都投注在萧梦丹的疫苗组上,必然事出有因。虽然我对于你们的爱国热情不太感冒,但如果你愿意贡献出相应的力量,我可以保证在研究结果出来后,除了反馈给我的族民,剩下的利益都能够交给你进行处置。”淳于兰看着明显意动的华芷依,笑眯眯地抛出自己的诱饵。 “我想,兰姐最想要的合作对象根本不是我,而是我家师兄吧。”华芷依侧头看着自进门后就一直当着背景的祁云山,在收到对方的点头示意后,她继续对淳于兰说,“让我的师兄贡献一点力量自然没有问题,只是他对于现代医院的了解程度大概只能算是懂得最最基本的定义,若是与他合作只怕会拖慢进度。” 一边的祁云山没有答话,依然用得体的微笑倾听着两人的对话,只是在听到华芷依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抬手看似亲昵实则用力狠狠敲了下自家“可爱师妹”的后脑壳。 “他不懂的部分自然可以由你来弥补。”淳于兰沉思数秒后,果决地取出一份文件,“这是我们的一阶实验结果。” 华芷依接过文件,本只打算随意翻看两眼的她竟是一路认真读了下去。 过了许久,她将手中的文件递还回去,“现在的我,确实有点兴趣了。” 第34章 人类修者在修真路上的体悟和进境胜过妖修,但寿命却总是只能比常人延长上那么几十年,等到寿元将近结束时,忍不住叹息为什么自己没有妖修那与生俱来的漫长寿命。 而对于妖类修真来说,他们的出身虽然让他们享用着令人类修真羡慕嫉妒恨的寿元,但是体悟不够进境缓慢,一大帮子的妖修都只能在聚气炼体期徘徊,对他们来说,他们更愿意拿出自己的部分寿元去交换一丝悟性,以换取在大道之上的更进一步。 便是因为双方都有着类似的想法,妖修一族与鬼修一脉以两个小辈的交情为支点,一拍即合定下了合作的计划。于是双方借助苗省生物制药有限公司的研究室和研究人员,暗中放出部分实验内容与可能的实验结果,成功引来黑暗势力与军方势力的关注。 从一开始,苗省生物这个明面上的实验方就不曾隐瞒过随着实验进程而可能产生的危险,但是“可以治愈身上所有的痼疾暗伤”与“若是实验成功可以得到超越常人的强大力量”这两个可能的实验结果,就让许多人宁愿承担着在实验中变成丧失理智的怪物的风险,也要放手一搏。 本来已经决定金盆洗手的列昂诺夫之所以会重返佣兵界,再度干起雇佣兵这样的行当,为的也是那份可能的实验结果,而且不止他一个人加入这项实验,就连伊万诺娃也是被实验组的成员之一。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实验进行到现在,融合那异化的妖类细胞最好的人并不是如列昂诺夫这样强壮的汉子,而是伊万诺娃这个漂亮的姑娘。 只是伊万诺娃虽然妖化融合度最高,也可以自由掌控变身,但是每隔七天,她就会有那么两个小时丧失理智,不受控制地变身并攻击身边的所有生物——这项不大不小的瑕疵让整个实验组为之头疼,而作为伊万诺娃的丈夫,列昂诺夫更是义不容辞地承担起伊万诺娃的保护者与看守者。 那一天让华芷依发现这项实验的搏斗与伤口,就是伊万诺娃留下的。而华芷依现场没有看见伊万诺娃,也是因为对方被实验组的成员带走的缘故。 虽然实验成功的结果让人欣慰,但是实验过程的残酷程度一如当初苗省生物与众人签下协议的那般,最开始的两百多人能够保持正常理智顺顺利利活到现在的只剩下四分之一,至于剩下的人,虽然仍是被成功救了下来,但是以后自然不能再过那种刀口舔血的生活,只能当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可是对于在枪林火雨中闯生活的人来说,去过那样的日子本身就是种极为悲哀的事情,更遑论若是有仇家在世并知道他们现状的话,还不知会有怎样的结局。 于是部分实验失败的人员依然选择留在了苗省生物,在这个对他们来说充满着太多神秘的地方,或者还能对未来抱持着一定的期待。只是无论方书砚还是淳于兰,现在都没有更多的精力分注在他们身上。这些被认定失败的实验品,根本不值得他们在现在浪费时间——但华芷依不这么认为。 “从失败者身上找到原因并修正,这才是真正的成功之路。”在华芷依提出这样的猜想之后,方书砚两人也十分干脆,将所有失败者的资料和实验数据全部送到华芷依手上,并将所有仍然留驻在苗省生物的实验者集合起来,告诉他们因为有了新的研究方向,他们拥有着新的成功希望。 华芷依自然猜到了方书砚这样做的目的,一是稳定那群实验者的军心,二是提升她的知名度,三嘛,就是他们许久之前就已经定下的诱敌之计。 华芷依一直没有忘记那些忍者想要窃取资料的事情,但是对方的谨慎隐忍出乎他们所有人的预料,那群忍者来到华国已经半月有余,却是连一次最基本的试探都不曾发生。但对方不肯挑衅,华芷依也是一点都不着急,她正好将更多的心力放在手上的那些研究之上。 日子就这么慢慢悠悠晃过了两个月,这中间华芷依跟祁云山按照之前的约定给朱世送了几次“灵玉”,而剩下的时间全部投注在苗省生物的研究之上。 华芷依一度觉得,早已习惯修行的她只不过是一时无聊,但是这两个月的沉迷却让她在简单的修行之外寻觅到了不一样的乐趣。她从来都觉得将科学与修真相结合是一个太过大胆而荒谬的假设,但是这一次,她却有了许许多多的灵感与大胆的设想——那些设想凭她现在的修为还太过天方夜谭,但是等到修为上去,或者终有一日她能做出理想化的科学修真大杀器。 如果说华芷依是愉快地沉迷在研究的海洋之中,那么祁云山就真的是因为无聊而勉为其难地加入,好在他本身就是魔道出身,比起如逍遥门那样中规中矩的传统正道,他的知识与见识驳杂许多,而脑海中更是囤着真正的“歪魔邪道”的修行方法。这一次,他的那些奇怪见识都被华芷依努力撬走,更是拽着他当第一参谋。 于是有了华芷依和祁云山这两只有着万年见识的超级外挂之后,各个科研小组的研究有了飞一般的进展与突破——当然这种进展不包括正常的科研小组,非人类的外挂自然只对非人类的研究有助益。 而对于这种进展最为乐见其成的自然是当初勉强抱着试一试的方书砚与淳于兰两人。他们最初努力拉华芷依两人入伙看中的不过是他们身后可能拥有的强力背景,但这两人却在这两个月之中带给他们绝对的惊喜。方书砚欣喜于自己的投资获得意外的收获,对于之后的计划更是染上了几分信心。而淳于兰在欢欣雀跃之外,却有着不能说出口的担忧。 时光又匆匆走过一个月,疫苗组和基因组两边的研究都得到了极大的突破,后续的临床实验工作就由那些更为专业的人员进行。而到达需要大量数据的临床阶段之时,苗省生物终于不需要再隐瞒自己在科研上的重大突破,在相关研究人员在国际上发表了几篇极具影响力的论文之后,各大医疗科研机构及研究室纷纷来电咨询。后续的繁琐事情华芷依根本懒得理会也不屑理会,在方书砚那看似平静实则复杂的目光注视之下,逍遥地挥挥手,拽着祁云山就痛快告退。 在两人离开之后,原本就在方书砚办公室的淳于兰关上房门,随后落座在方书砚对面。她轻轻转动着摆放在自己面前的茶杯,透过水杯上方那杯氤氲开来的热气看着自己面前的方书砚,“你有没有什么感想?” “我需要什么感想?” “关于计划,关于未来,关于芷依他们两人。” 方书砚十指指尖相触,“我以为你是最了解我的人。” “我也曾经以为我是,所以我一直无条件支持你的一切计谋。但是现在,在真正接触到他们之后,你依然不肯去修改你的最初设定?” “因为我最初的计划是最稳妥最科学的做法。”方书砚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微微一笑,“让我增加失败的几率去修改计划,那么若是失败我会觉得内疚自责。” “你真是足够冷血。”淳于兰闭眼,很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只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对于我的本性,我以为你早已知道得一清二楚。凡是成就大事者,必然有所牺牲。而若是能够为了整个天下而牺牲,那就是被牺牲者的无上荣耀。” “但是在意识到他们两人的价值与潜能之后,你却依然觉得他们是无关紧要的小卒子?方书砚,我曾经很欣赏你的一点就是你的察人之术,可是你最近几年的做法越发趋向偏激极端,很多时候很多事情本没有到那样的地步,你却非要用最极端的手段。” “淳于兰,你是想反抗我的命令?”方书砚的话语中带着浅浅的笑意,但那份笑意却让原本站在桌子上的黑猫钱一微微一抖,随即颤巍巍地跳回淳于兰的肩膀上,努力蜷成一团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你……你明知道我不会的。”过了半晌,淳于兰才默默吐出一口气,“因为很多原因,我都不会背叛你的,所以你不用再拿那样的话语试探我。只是我想请你好好想想,这几年你的作风究竟变了多少,而你手上又沾染了多少的性命。你真的还是当年不管怎样的炮火轰炸,都死死将我护在怀里的那个热血少年吗?” 说完那番话,淳于兰起身离开,只是背影怎么看都带着一点颓然。 “小兰——”方书砚猛然起身,“相信我,我从来没有改变,我做的一切都有我的道理。” “嗯。”淳于兰低低应着。 “请一定相信我,等到这一次的事件结束后,我就给你你最想要的生活。()还有,我答应你,无论怎样的利用,我都会留下你关心的人的性命的。““希望吧。“淳于兰轻叹一声,却是没有再说出任何信任的字眼。 第35章 难得手上的所有事情都暂时告一段落,打算出门好好晃荡晃荡的华芷依先拐了个弯,去这几个月专属于她的研究基地看看那些从她手上成功完成实验的战士们——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顺顺当当完成那些极为苛刻的实验过程。 华芷依确实拥有着相当强悍的能力,而这几个月的精研更是让她在自身的研究领域拥有着绝对的话语权。虽然她能拥有这份话语权绝对是因为那些真正的科研巨擘们不了解修真相关的知识而不得不屈居辅助者的位置,但是这也从另一角度证明了华芷依在整个实验设计和证明中无可替代的重要性。 但华芷依不是善人,更不是圣母,她不会毫无保留地将自身的所有手段都用在那些跟她毫无交情的实验品身上,而是依仗着自己曾经到达的境界布下一个繁复的阵法,通过这个阵法窥见人心,剔除掉那些恶行满满的人,再剔除那些对华国有着隐约敌视的人——若是从她手上诞生的超能战士居然给她的故乡带来各种危害及强大敌人的话,她必然会后悔不已。 等到华芷依踏入划拨给她的那栋实验大楼的时候,那些还在适应身上全新力量的人们纷纷向她打着招呼,一声声响亮的“老大好”响彻大楼内外。 华芷依已经懒得去纠正他们的称呼,只是懒洋洋地挥挥手,默认了这个非常具有幕后大反派气息的称谓。 看着这帮子自己无意间挑选并组建的地球战队班底,华芷依开口问道:“最近感觉如何?” “报告老大,我已经察觉到新的力量在体内流淌的感觉。”一个代号为坦克的家伙从健身器材上跳了下来,人如其名仿佛人型坦克的他动作却是分外地轻,他举起右手臂展示着自己现在的肌肉,“至于老大你之前教我们的东西……”他努力挤出一个不伦不类的哀怨神情,“那些东西都太过深奥,我真的学不会啊!” “学不会?”华芷依微微一笑,右手玩味地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算计的目光将坦克上上下下打量了三遍,“我觉得我似乎要给你们增加一点训练量了。” “哈哈哈,坦克你这个大笨蛋,你居然去挑衅老大的威信,你不知道老大一向是面善心恶的吗。”另一个原本正在跑步机上飞速跑着的人忍不住大笑起来,代号狡狐的他单手撑在前方的横杠上,一个帅气的侧空翻之后落在坦克身边。他屈起手臂搭在坦克肩上,笑眯眯地数落着对方。 就在这时,一个看起来十分秀气的高马尾女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刚才老大说的不是‘你’而是‘你们’,所以~笨蛋狡狐,你这是送上门让老大教训吗?”说完这句话,她十分无辜地耸耸肩,转身继续自己刚才的训练。 这名代号为朱雀的女子其实曾是国家一支特种部队的顶尖战士,在一次极为重要的任务之中不幸重伤被迫退役,而尚处在保密期的她虽然不再拥有着国家军人的身份,但是仍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替她所守护的国家做一些简单的事情,譬如加入到苗省生物的研究之中,成为试验品之一。 可惜朱雀虽然拥有着一往无前的勇气,却一度不曾拥有着被眷顾的运气,在第一轮实验中就因为排斥反应而退出实验,更是经过一番抢救才勉强留下性命。作为曾经的出色战士,处在失败的绝境之中朱雀也依然无所畏惧,她努力适应着新的“普通”生活,用一种最为积极的姿态去面对生活。 朱雀是唯一一名被华芷依从离开的那些人里面请回来的“实验者”。因为朱雀以前身份的特殊,她曾经经历过的许多任务都是属于s级的机密存在,但苗省生物的特殊也令他们掌握了相当的讯息。华芷依就是在看过这些记录并亲自观察过朱雀此人之后,才以绝对的诚意将她请回来。而朱雀的表现,也从不曾让她有分毫的失望。 朱雀是一名绝对出色的战士,而她,也是这栋楼中修行起来最为快速之人。 华芷依拍了拍手,“朱雀说的不错,我刚才说的话语并不是针对坦克一个人,正所谓听者有份,大家都来玩一场名为‘增加训练内容’的游戏吧。” 听到华芷依含笑的话语,坦克抖了一抖,眼角余光飞快地将整个训练场的人都扫视了一边,发现所有人都对他怒目相向。他再抖了一抖,努力想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但是他的大块头摆在那边,无论怎样都存在感十足。 英俊帅气的狡狐加重了自己施加在坦克肩上的力度,“真是感激你呢,坦克大人。” 朱雀无奈地摇摇头,认命地走上前来,对着华芷依行了个不伦不类的古礼,“老大,你这次过来其实就是抱着来折腾我们的目的吧。” “猜对了。”华芷依打了个响指,目光落在最前方的三个人身上,心底十分满意。 在经过三个月的筛选训练之后,能被她留下在此地进行训练的人只剩下三十人,而坦克狡狐朱雀三个人就是其中最为出色的存在,也是她精心栽培的存在。 或者最初的华芷依真的只是单纯的想要进行一场研究一场实验,但到了后来,这一支融入了她诸多想法与改进的队伍就被她放在了心上,成为一支“战队”,一支可以配合她的进攻防守招式而演变的修真界战队——自然,以这群人目前的实力,放在修真界眼中不过是相当羸弱的战队雏形,但这却是华芷依在地球这个地方为自己贴身打造的第一支战队。 于是不知不觉中,华芷依对这群人上心了,甚至依据各人的性格实力与融合的妖兽细胞为他们选择适合的修行法诀。好在逍遥门作为沧澜修真界最为顶尖的宗门之一,藏书阁中有着各式各样的修真功法,而华芷依自己在万年修行中也曾斩获不少与修行有关的战利品。这一次为了打造这支战队,她可以说是将自己在修行上的认知从头仔细梳理了一遍,而许多以前被她自己忽视的细节也是一一咀嚼推敲。在为战队的每个人都打造出独有的功法之后,华芷依发现自己许久不曾动弹的境界居然悄悄往前进了一步,而她对于天地法则的了解也更加真切。 对于这个意外收获,华芷依在考量之后告知了祁云山,并邀请对方帮助自己完善战队仍存在的疏漏。祁云山十分意外那些被当成试验品的“玩具”居然能带来这样的助益,于是也没有异议地加入华芷依的计划。 只是,或者本身所奉行的修行之道并不相同,又或者祁云山身上的无情道气息太过浓烈,这些战士们虽然也会恭敬礼貌地称呼他一声“祁先生”,但是所有人又都明白,祁云山在他们这票人的眼中就只是一个需要尊重的厉害人物,仅此而已。 对于这样的待遇,祁云山并不反感或失落,对于本就是魔道出身的他来说,这种彼此隔着一段距离的尊敬才是最为靠谱的存在。 坦克瞄了一眼跟在华芷依身边的祁云山,将两人平日里的互动看在眼里的他根本没有多想什么,下意识地冲着对方开口:“祁先生,我们平日里的训练已经很辛苦了,你劝劝老大收回成命吧。” “有时间打嘴炮就证明你的训练量根本不够大,我觉得计划可以再翻倍。”华芷依加上一句。 察觉到四周射过来的目光愈发犀利,坦克再也顾不上其他,上前一步对着祁云山行了个大礼,“祁先生,坦克拜托你了!” “芷依,坦克一定是因为自己太过莽撞牵连了同伴而心感愧疚,不如这一次就放过他吧。”祁云山受了坦克这么一礼,不由开口劝着华芷依。 听到合作伙伴开口相劝,华芷依纠结了一下,半晌叹道:“难得坦克你这么有同情心,那么我就放过其他人,他们的训练量就按我最初预定的计划来实行,而身为罪魁祸首的坦克……你就按照三倍的训练量享受吧。如果三天之内你还不能成功学会我教给你的‘简单’东西,我想……我也可以开始考虑放弃你的事情了哟。” “老大。”坦克悚然一惊,抬头看华芷依却见她的神色分外严肃。 “嗯,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是认真的。”华芷依上前,拍拍坦克的肩。明明华芷依的个子比起坦克矮了十多厘米,但她的这个举动却毫无任何违和的地方。 一边的朱雀与狡狐对视一眼,发现彼此眼底浅淡笑意的他们一点都没有提醒坦克的意思。对于在这短短三个月就建立了自己在这个小团队威信的他们,自然十分有眼色地看出了华芷依对他们三人的看重与栽培。因此对于颇有建树的朱雀两人来说,坦克这段时间确实是懈怠了。而就算老大今天不敲打敲打坦克这个笨蛋,这两日他们两人也会出手的。 看着坦克一脸拼命的架势闷头就开始训练,华芷依招手将朱雀两人叫过来,一边低声嘱咐着什么一边将手上早已准备好的资料送到他们手上,让他们两人多多看着坦克和其他人之后,她才离开。 “芷依,你现在的做法,是想在地球设立逍遥门的分派吗?”等到离开那栋实验大楼,祁云山才若有所思地开口,“其他人的功法都还好,但是你交给朱雀狡狐和坦克的东西,若我不曾看错,那些功法里面已经融入了逍遥门的真传功法。” “我暂时还没有那样的打算,但是如果发现了一些好苗子却轻易放过的话,我必然是心有不甘的。至于功法运用,我毕竟是前逍遥门门主,为门派收些弟子终归是没有问题的。倒是云山你,过后可不能跟我抢这些人。” “你一手调教出来的人,我自然不会下手。只是若是这些人随你我回返修真界……”祁云山啧啧两声,“正道巨擘的直系弟子却与我这个大魔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只怕到时候你会不好办吧。” “若是连这点小问题都摆不平,他们又怎能入我门下?”华芷依挥挥手,对于目前看起来尚十分遥远的事情不感兴趣,“现在我只希望坦克真能在三日内成功突破聚气期踏入炼体期。” “坦克此人,大智若愚,一旦用心必然有所突破,你就放心吧。” “希望。()“华芷依d中这么说着身上但是言辞中确是不太担心,“走吧我都好久没出门放风了。云山师兄这段时间1容所有的心思都耗在了这帮家伙师妹在此邀请您陪同在下出门逛街,不知您老是否答应?"看着华芷依笑容下毫无掩饰的算计,祁云山做了个最新学到的西方绅士礼,道:,9币妹想请,师兄我敢不从命?" 第36章 离开苗省生物的时候,华芷依回头看着自己宅了三个月的地方,心底颇为唏嘘。她扭头看着在阳光下金光闪闪的公司牌子,再看看身侧与自己同行的祁云山,忍不住叹息道,“祁云山,我真没想到这么几个月过去,我能够选择去信任的助手居然只有你,还是只有你。” “非常遗憾,”祁云山抬手想要去抚摸华芷依的发丝,却硬生生忍住,“在这茫茫浮世,只有你我是一样的来历,也拥有着一样的目标,你除了我这个曾经的对手,你还能选择谁?” “或许吧。”华芷依看着祁云山,目光微微闪烁,但最后什么都没有说明。她不是木头人,也不是单纯不谙世事的少女,祁云山这段时间的表现她一一看在眼中,也隐约猜测到对方究竟怀着怎样的心思。 只是她早已苍老,一颗心更是在追寻大道的路上擦拭得分外澄明,让她现在再去接受身边有个人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为难她了。而且说句实话,她是真的不太明白祁云山怎么想的,作为一枚高高在上的魔道尊者,他什么样的绝色没见过,怎么就突然对自己动心了? 要不是对方这几个月的表现都一一表示着他真的是在“追求”她,华芷依一定会觉着祁云山是在以虚伪假面算计着什么,但如果一个人真能将戏演上足足三个月并不带破绽,那么冲着这点华芷依也要佩服对方。 “芷依。”似是看破了华芷依欲言又止背后的真意,祁云山不愿再这样伪装平和,他伸手拽住对方的手臂,直截了当地说道,“我知道你已经遗忘了你我之间发生过的事情,没关系的,我可以一切从头再来,我只求你不要拒绝我,给我一个机会。” 听到这样一番话语,华芷依忍不住苦笑起来。她本以为对方会将这件事情默契地压下去,却没想到对方竟会突然抽风,将一切开诚布公。“我不想提起这件事情就是因为我觉得这件事情太过……荒谬。我以为我们之前曾有过的那场闲聊已经证明了我的立场与看法。祁云山,我当你是修行路上可以挟持互助的‘道侣’,但却暂时没有想要更进一步的发展,伴侣什么的,不是轻易就能许下的。” “我不需要你现在点头,只需要你承认我的追求。”祁云山脸上神情分明是“我已让步”。 看着对方那几近无耻的表态,华芷依耸耸肩,“若你坚持,我便应允你的追求。但是我丑话说在前头,我觉得我动心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你要是什么时候觉得无趣的话,请尽早退出,想必那时候一定会是皆大欢喜的场景。” “芷依,为何你对我没有信心呢?”祁云山的神色分外受伤——但华芷依知道他是装的,而祁云山也知道对方知道他是装的,但他就是玩得十分开心。 “不,我总是对我自己没有信心。”迟疑了一下,华芷依终是将许久之前存在于自己心底的看法说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已经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爱情二字。那样虚无缥缈在故事中不断出现的美好,到最后也只能出现在话本之中。世间三情,爱情亲情友情,最不可信任的,就是爱情。我虽不曾经历过……”她瞄了一眼此时此刻就站在身边的祁云山,勉为其难地改口道,“虽然在我的记忆中不曾存在类似的记忆,但是就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的事情,我便已觉得爱情二字不过是华丽的纸灯笼,只要暴雨一浇,便会支离破碎。” “我从不知,你竟是如此悲观,竟是连尝试都不肯为之?”祁云山低声叹息,微微摇头。但于他心底,却是真切地感激着华芷依的失忆。若不是华芷依不明原因地丢失当初的那段记忆,那么以华芷依的性子,只怕现在必然会对他割袍断义怒目相向。 祁云山知道自己的想法十分无耻。只是看着眼前这名总是自信到让人挪不开目光的女子,想着自己心底那份绝对不肯再放手的眷恋,祁云山就觉着,自己可以更无耻一点。他不惜在华芷依面前摆出弱者的姿态,就是为了勉力在她心底种下自己的影子,就算是极其浅淡的影子,他也甘之如饴。 有那么几次,祁云山忍不住后悔,当年的他究竟为何要那样决绝地将华芷依当成一件被利用的物品,以至于现在将自己陷入绝对弱势的被动。可是他又清晰知道,就算重来无数次,他也一样会那样做。正所谓,本性使然。现在的困局,是他自作自受,那他必然要承担下所有的苦果。 “我以前不太明白自己的看法为何会如此决然。但是在前不久想起曾经的与你我有关的片段之后,我觉得我的变化或者源自当初的失败恋爱经历?”华芷依停步,将对方的手从自己的手臂上拂开,“我的修道理念是一往无前,以手中宝剑劈开眼前所有的阻碍。而你,不,应该说你我之间或者曾经拥有过的情谊,已经是被我斩破抛弃的存在。祁云山,为何你觉得我会愿意回头?为何你觉得你可以突破我手中的剑站到我面前?” “我也觉得我将面临的是一个高难度挑战。可是我的优势在于我们是共同落难,而现在,我是你的伙伴与可信赖的助力。我有许多的机会可以留在你身边,而我也拥有着他人难以拥有的在你面前表现的机会。”祁云山微微一叹,“我知道你在担心些什么。我可以用心魔起誓,如果你最后依然不肯接受我的心意,我绝对会退回到属于朋友的安全距离,不会让你觉得为难困惑。” “你。”华芷依看着果断起誓的祁云山,微微摇头却是不肯多说什么。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更何况她修的本就是有情道。但她也清楚,自己肯接受的与对方有关的情,至多只能到达朋友的地步。 “罢了,此事暂且押后,一切交由时间去处置。”反正来日方长,华芷依并不急着将拒绝的话语说出口。她抬头看看天色,想着今日的目标,快步向不远处的街口走去。而祁云山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苗省生物所处的地段虽不是苗市最为繁华的区域,但也十分热闹,华芷依两人并没有耗费多少时间就拦下了一辆空的的士,当的士启动的瞬间,华芷依意外看见了街头出现一个对她来说并不陌生的人——修道至今,她早已拥有着过目不忘的能力,因此只是瞄了一眼她就发现街头那位缓步走着的老者就是当初她在h市街头救下来的老者。 虽然拥有着一样的相貌,甚至于华芷依可以笃定那位就是她信手救下的人,但是她又敏锐发现对方这副皮囊之下,居然装载着另一道灵魂! 似乎发觉到华芷依的注视目光,那位老者猛然转头朝华芷依两人所乘坐的的士看来,一道无形的磅礴压力向两人笼罩而来。第一时间,华芷依与祁云山就架起结界,堪堪将这股压力拦住。 高手!极度危险的高手!脑海中晃过这样的认知,华芷依手掐法诀准备再施强效防护招式的时候,却听冥冥之中传来一声苍老的冷哼声,街上那位老者身上散发的危险气息如潮水般快速退去,须臾之间就再度定格在普通老人家的模样。 “附身在那人身上的强大力量离开了。” “也有可能是那个神魂重伤沉眠。” 华芷依与祁云山对视一眼,明白此人必是他们接下去一段时间需要警惕甚至暗中调查的对象。至于现在嘛,尚不宜临时更改目标,再去招惹莫名的可能强敌。 “哎,我说你们小两口,可别顾着在我车上打情骂俏啊,打算去哪儿好歹吱个声。”便在此时,等着华芷依两人报出地名却迟迟没有听到声音的的士师父抬眼看着后视镜,破不耐烦地催促着。 “对不起,一时走神了。”华芷依道歉着,“我们要去世界城,麻烦师傅了。” 所谓世界城,是位于苗市中央城区的一条繁华街道。世界城集休闲娱乐科级于一体,可谓是综合购物游玩的最佳选择。但鲜少有人知晓的是,苗市的世界城除了明面上的商城身份之外,还是苗市地下势力的聚集地。在世界城,黑白两道的力量非常完美地诠释着什么叫做和平共处。 而华芷依这一次的目标,就是世界城的科级大厦。()她要亲自去科技大厦挑选一些修真界的人士才知晓的炼器材料。而这一次的行动,华芷依虽然没有刻意张扬,但也丝毫没有掩饰。只要有心人想要打探,便完全可以探知她的行动路线,而这,也正是她的目的。 第37章 第三七章 刚下出租车,华芷依就接到淳于兰的电话。电话那端传来隐约的风声,可以感觉到对方正站在一处极高的地方俯视着脚下的一切,而高空中的风呼啸而过,掠过她的发丝。 “大鱼已上钩。” “很好。”华芷依浅浅一笑,“最美味的猎物,” “不错,你盯上的猎物已经出现。想来他们等待你单独出现已经等了许久,略微有些心急,而最近苗省生物的动静更是让他们察觉到时间的急迫。” 华芷依忍不住吹了声口哨,“我还担心对方过于谨慎,会分出小股部队一一试探,现在这样倒是最好,如果能一举成功,趁着这次机会将对方一网打尽,那就再好不过。” 听着华芷依的说辞,淳于兰忍不住苦笑,“芷依,就算你师兄的力量颇为强悍,就算你或者真的因为你师门的缘故而拥有相对常人强大许多的力量,但是你要知道对方这次可是派出了十三个忍者,而那个带头的家伙更是随身携带着妖刀。妖刀从来不是普通的刀,它可是被东瀛奉为神器一般的存在,当年大战,它可是收割了我国无数国民的性命。” “兰姐,你既然猜到了我跟师兄的力量非比寻常,自然也该猜到我们师门给了我们相应的防身事物。安心吧,不过是担当诱饵这样的小事情,只要后续的战力部署跟得上,我们根本没有问题。” “嗯,所有的战力我这边都盯着呢,你们自己小心。” “ok。” 结束那通简短的对话,华芷依用了一个简单而实用的示警咒法,当下就察觉到一十三股带着敌意的目光落在自己和祁云山身上。 “亲爱的师兄,大战即将拉开序幕,你可准备好了。” “许久不曾用这么低的修为去与人争斗,现在重温一下当年在修真道上披荆斩棘的感觉,应是相当不错。”祁云山笑应着,掌心蓄力,凝出一把小小的灵气扇子,随即转手将扇子放进自己的口袋中以作备用。 “你还记得我当初为你设下的同命咒术吗?”华芷依猛然冒出这么一句。 “自是记得。”祁云山微微眯起眼,“只是你这么一问,就代表着你对于接下去的战斗并不是有着全然的把握。你早就在怀疑他们,但却做出全然无知的样子,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你跟淳于兰的情谊,还是觉得你强大到足够应对所有的事情?” 华芷依不是瞎子,也不是笨蛋,淳于兰与方书砚的异常她自然看的出来,“我只是,想赌一赌。虽然兰姐此人颇有心计,但当初她照顾我也是千真万确。我这一次算是给对方一次机会,也算一次考验?” “所谓人性啊,从来是这世上最为晦暗的东西,华芷依,你一定会失望的。”祁云山明面上的万年修行,是真正在那修真界行事最为肆无忌惮的地方完成的,那里面展现的各种心计足以让他赞叹,“等你伤心落魄的时候,我绝对会毫不吝啬地出借我的肩膀给你依靠,我不会嘲笑你的哟。” 华芷依耸肩,本想再说些什么,却见他们所处的空间猛然被黑暗笼罩,而嘈杂热闹的街市倏然远去。四周的空气一点点变得扭曲,原本明亮的光线也在这份扭曲中幻化出支离破碎的五光十色,浓郁的杀气飞速向华芷依两人所站的地方逼近,伴随着这股杀气出现的是十二名全身笼罩在黑暗之中的忍者。 他们的面目全部隐藏在面具之下,但是身上的血腥杀气却是逐渐弥散开来,等到那十二人呈时钟方位锁定华芷依两人时,他们手中的兵器在血色中逐渐现行。 为首一人操着有些生涩的汉语一字一顿道:“华芷依,同我离开,饶你一命。” 华芷依抬头看着这方被封锁的天地,嗤笑一声:“隔离空间的结界灵器?”虽然不曾料到对方居然直接选择在闹市区下手,但是早点遇敌或者晚点遇敌对于她来说,本没有太大的差别。 当下华芷依再不掩饰自身的修为与气势,远远凌驾于当今地球所有修者的气势毫无顾忌地四下散开。只见强悍气势与结界灵器相撞,这方寸空间内顿时响起一阵阵刺耳的破碎声。 为了操控这件灵器而将其半炼化的为首忍者在这股气势的影响下向后踉跄退了三步,抬手捂住心口,最后仍是呕出一口朱红。 对方咒骂了一句,随后抬起手上的兵器遥指华芷依。这一次,他干脆连劝降的话语都不再说,直接发动攻势。 不得不说,对方十二名忍者的配合颇为精妙,但是毕竟对方的修为虽然达到了触摸筑基期的境界,但是触摸到与彻底跨过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两者的灵力修为与对灵气的运用,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这样的战斗,看似危险,但势单力孤的华芷依与祁云山却是分外从容,从容到祁云山只是双手抱胸立在一边为华芷依掠阵——不是他不想出手,而是他需要戒备隐藏在暗中的第十三人。从拥有的资料来看,那个至今未出手的第十三人才是最为可怖的敌手。 不过片刻,相当写意的华芷依就将十二名忍者一一废掉修为并且击退。她从来不是什么过分仁慈的人,而对于敌人,她更是拥有着狂风暴雨般的狠辣手段。 就在华芷依准备再度出手破掉这个空间结界的时候,祁云山动了! 只见他双手划出一个大圆,一道蓄势已久的狠厉攻击直扑向西北位置,一声极响的撞击声后,原本一直隐藏在那里的人影缓缓浮现,赫然是隐藏已久的第十三人。 “不错,真是不错。”挡下祁云山攻击的来者拍拍衣服上那其实并不存在的尘埃,一步步走近华芷依两人。就算突然遭受到一招强力攻击,他似乎也不曾受到任何影响,仿佛刚才冲他而去的攻击只是一只路过的苍蝇。 华芷依眯眼看着对方手上提着的武士刀,那把仿佛有无数冤魂被困其中不停嚎叫的武士刀,“妖刀村正。” “不错,当年我就是提着这把刀踏足你们中土,并在此大杀四方。现在六十年过去了,当年忍辱退出的我再度回来,我的老伙伴儿,你一定也等急了吧。”田上持正摩挲着自己手中的武士刀,十分缱绻眷恋的眼神只让旁观者觉得恶寒。“对了,既然将我逼出来,那我就再送你一份礼物吧。” 田上持正那含笑的话语尚未说完,就见他右手抬起轻轻一握,霎时原本已经几近动摇破碎的结界灵器重新稳固,更是散发出似有若无的攻击性。 华芷依心头刚刚涌起危险的念头,就见结界灵器那翻涌的杀意凝成实体,更是直直扑向她。她念头一动想要挪开身形,却悚然发现自己竟然再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 只是一瞬间,祁云山就发现华芷依的异常,他抬手就要将华芷依拉到自己身侧,但在指尖就要触及华芷依的时候察觉到上面的禁制,不得不放弃地收回手,同时上前一步,以己身为盾将华芷依护在自己身后,无数的法术结界仿佛不需燃烧他的灵力一般快速使用,一层层全部落在华芷依身上。 突然陷入困境,华芷依在最初的讶异之后,早已恢复无惊无惧的状态。她眸中含笑,望向田上持正,“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隐匿在一边眼睁睁看着你的属下晚辈被我所废却不肯出手,为的是收集我对这个结界灵器的杀意,以便用它来针对我?” “你真是个聪明得让人欣赏的小姑娘,为何这样的你不是我的族民呢?” “你是个足够狠绝的枭雄,但是我不明白,以你已经到达金丹期的力量,明明可以强势打伤打残甚至灭杀我们的你,为何还要牺牲你的下属!”是的,金丹期,眼前这个手持妖刀的忍者居然拥有着金丹后期的实力。华芷依跟祁云山也曾猜测过这个可能,也相应地做出了一定的防备。只是不曾料到对方手上除了拥有妖刀村正之外,居然还拥有一件与“界”有关的灵气。 田上持正摇头,“我要的是毫发无损智慧无伤的华芷依,若是将你打残,怎么方便我为你洗脑让你发自内心地为我族做事?” “你真的确定你想要的人是我?你真的确定我手中掌握着你想要的讯息?”华芷依哑然失笑,察觉到体内识海传来的波动,心底的把握更重几分。 “真假不重要,我相信我的判断。()"”是么,你真的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了吗?“冷冽的声音猛然响起,一直不曾开口的祁云山猛然跃起再度出击! 第38章 以弱搏强越阶杀人这样的事情对于祁云山或者华芷依,都不算太新鲜的事情。 在那个步步险境的修真界,若不曾怀抱着拼死一搏的心态,若是与强者为敌时依然不敢主动出击,那么面对强者境界上的绝对压制,弱者还来不及逃跑就会被对方彻底镇压。 再危险的事情都经历过了,眼前这一场怎么看也不过是一碟开胃小菜,唯一不同的是他们现在没有趁手的筷子去吃菜,而桌上的这道菜也太辣了点。 明白对面的点子扎手,祁云山此番出手再无保留。先前刚刚以灵气凝成的折扇随着他的动作飞在半空之中,冰火双重气息微妙地融合在一起攀附在根根裂开的扇骨之上,祁云山手中法诀一掐,那些灵气扇骨赫然演化为一套绝妙的剑阵,而他本人就尾随在剑阵之后,人剑合一,宛若一体。 原本还因为自身修为而相当胜券在握的田上持正神色一凛,手中妖刀竖在面前,刀意弥散开来为他组成一道无形护盾,而强烈的杀意更是凝成一道直线直逼祁云山。 血色染就的红色在田上持正四周盘旋,而回荡在祁云山四周的则是红白相间的气团。两边的气息骤然膨胀,然后各自朝前撞去。说来漫长,但其实也不过眨眼之间,两人的攻击就狠狠地撞在一起,血色与白色交融,小小的空间之内竟是响起金戈铁马的声音,似是战鼓轰响,又似是炮火纷飞,在交击而产生的巨响之后,祁云山与田上持正倏然分开。 只见田上持正手中妖刀斜指,刀身上的煞气比之方才淡了许多,而其中蕴藏的怨气却更加浓烈,隐隐有跳出妖刀反噬持刀者的味道。但是田上持正却是毫不在意手中妖刀变化,左手轻轻在刀锋上一抹,掌心便崩裂开一道深深的伤痕。鲜血循着刀身流下,数秒之后那汩汩流出的鲜血就被妖刀吞噬得一干二净。 “没想到居然有人能这样轻易地破开妖刀身上的血煞气息。”以己身鲜血再度封印妖刀怨气的田上持正终于认真起来,他双手握住刀柄,强力的气旋以他为圆心猛烈向四周散开。 眼见田上将金丹期的力量融入招式之中,祁云山再无隐藏,右手并成剑指立在胸前,左手掐出一个仿若火焰的手势,下一瞬,无数的天地灵力纷纷涌向祁云山——他本就是沧澜修真界的天道之子,与生俱来的优势让他懂得诸般越阶的法术,虽然过后必须承担越级后的天地反噬,但是先灭掉眼前的敌人才是最为重要的事情。 随着灵力的快速注入,祁云山现在的身体根本不能承受这样巨大的压力,鲜血先是从他的唇边溢出,渐渐的,就连五官都有鲜血在压力下渗出,显示出颇为可怖的七窍流血的架势。 但是身上的伤势根本不曾带给祁云山任何的影响,他抬眼看着田上持正,脸上流露出分外愉悦的笑容。在身体的承受力达到极限的瞬间,他右手剑指轻轻一挥,直指对方,口中轻喝一声:“斩!” 一道大约二十米长的无形气剑凭空成型,携带着一方天地的威压狠狠向田上持正斩去。瞬息之间,田上手中的妖刀刀身出现道道裂痕,妖刀吞噬的无数怨灵再不受控制,快速从刀身中逃逸并盘旋在田上四周,阵阵鬼哭狼嚎仿佛要将他一点点吞噬。 田上持正冷哼一声,再度以自身鲜血为祭,想要重新封印妖刀上的怨念,但是这一次封印的破损程度却已经达到了无法修复的程度。他看着四周想要吞噬他骨血的怨灵,嗤笑一声:“你们觉得光凭这些怨灵就能够压制我的力量甚至打败我?那么你们真的太小瞧我了。就算我必须分出一点力量去压制这些恼人的怨灵,想要打伤你们也不过是片刻间的事情。华芷依,我原本还想带回完整的你,但是现在看来,为了不让你们闹事,我不得不更改部分计划了!” 就在田上准备再出手的时候,祁云山却是抛开了传统的对战方式,干脆利落地从空间里取出一枚火箭炮,正是上一次华芷依从淳于兰手中拿来的顶端军械设备。祁云山是谁?他是个修真老前辈,他的炼金水瓶不敢自称是一流的,但是在这落魄的地球修真界,却是自承第一都毫无压力的存在。而经过他与华芷依双重炼制的火箭炮,早已不是凡俗之物。 趁着天地之间输送的灵气还在,祁云山十分光棍地将所有的灵气都拼命输进手中的武器之上,随即将炮口对准了田上。在对方意外并尚未回神的时候,火箭炮落在了田上的身上。虽然这一次,祁云山依然避免不了七窍流血的窘境,但是这一次借用了大量天地之力的他轰出的火箭炮却是携带者元婴初期的力量。 看着田上持正被自己打飞,祁云山呛笑着擦掉唇边的血迹,“知道你为什么会输得这么痛快吗?因为你的废话太多了。” 或者是因为太久没有受过这么严重的伤,祁云山难得地冲着对方呛声,看着对方心有不甘地倒在地上,他大笑数声,结果再度被自己的鲜血呛到。他甩了甩手,也不去看不远处的败军之将,只是晃晃悠悠走到华芷依身边,仗着对方现在还不能动探爪子就搂上对方的腰。看见对方脸上流露出的薄怒神色,他低头将自己的脑袋埋在对方的肩膀上,嘟囔着,“我真的快站不住了,你也看出我刚才使用的招式有多么逆天,能够顺利用出那么逆天的东西必然付出了极为惨痛的。芷依,芷依,你若是不让我靠在你身上,只怕我要在我们的敌人面前出糗了。” “你还有这么多力气说这么多废话,我根本看不出来你哪里虚弱了。”华芷依冷哼一声,但看着祁云山虚弱的样子——虽然这份虚弱里面绝对绝对有伪装的成分,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心软。 罢了,就当趴在自己身上的是毛茸茸的二货哈士奇好了。心底这般想着,华芷依目光再度看向田上持正,看着他的一身修为渐渐消散,看着他的一身血肉一点点变成飞灰。“虽然我与阁下毫无交情更是无缘无故就结了死仇,但是现在看着你身消道陨,我还是想说一声,祝你走好。啧,我本来想说若是有缘或者我还能在修真路上见到你的转生,只可惜……妖刀中被困缚的那些怨魂,或者不愿意这样简单放过你的魂魄。那就——祝你魂飞魄散,一路走好!” “死?哈哈哈,就算死,我也要拉上你们。”身形已经消散泰半的田上持正费力抬起手中的妖刀,燃尽最后的神魂之力将刀身打碎并向四周射去,庞大的力量立刻充斥着这个小小的结界空间,在绞杀着那些怨魂的同时更有与结界灵器相结合的趋势。 就在这个时候,华芷依动了! 先前被定住身形的她只是轻轻抬起右手,整个小天地之内的灵力流动都瞬间为之停滞。在田上“不可能,这绝不可能”的惨嚎声中,她稳稳当当地将那些暴乱的灵力都安抚下来,更是当着田上的面将妖刀残余的力量从天地之间一点点抹掉。 “我刚才虽然被你用结界困缚住,但是这样一件普通的低阶灵器在我眼中却是漏洞百出,只要给我一点时间,我就能将它炼化为我的东西。而现在,它是我的而非你的,你想要它自爆想让它杀了我们甚至毁了这个城市,都不过是痴心妄想。”华芷依说完,看着怒目圆睁的田上持正,微笑道,“若你能够为你过去的杀戮而忏悔的,或者我会让你死得瞑目。不过我觉得你或者不在乎敌人的怜悯,那么~就请尽情享用吧,曾经的英灵们,将当初你们所憎恨的侩子手吞噬吧。” 随着华芷依的话音落下,整个封闭空间之内缓缓有金光亮起,清越的往生咒语从华芷依口中吐出,每一个音节被念出的时候都会在空中化为一道卍字华光,最后组成一片祥和的超度之海。 “请诸位安息吧。”华芷依话语中微染一点叹息一点笑意,她默默合掌,想着眼前众多的怨念行礼。这一礼节,无关辈分,无关修行,只是纯然源自她对于那些为国家为民族而奋战的先辈的敬仰与感佩。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先前那浓烈的怨气一点点散去,逐渐恢复神智的前冤魂们冲着华芷依和祁云山或拱手或鞠躬道谢后,飞速向着不知何时出现在华芷依身侧的一个黑色洞口飘去。 当在场的所有魂魄们都已经投入那个黑洞,华芷依一扬手,一切再度恢复正常,遗留在地上的只有断成无数碎片的妖刀。 祁云山怔怔看着眼前这仿如兔起鹘落的一幕,连华芷依什么时候挣脱他的怀抱都不曾注意到。 “怎么,很意外?“华芷依挑眉,一句笑语惊醒了祁云山。()”刚才你开启了生死轮回之所?中阴界,你对于中阴界的掌控居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第39章 祁云山的惊叹声被四周小空间的破裂声音掩盖过去,嘈杂的人声伴随着滚滚热浪扑面而来,祁云山与华芷依再度置身人群之中,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 但是祁云山脸上的血痕还在,而华芷依也因过度使用灵力而面色苍白。 因为是苗市最为重要的商业闹市区,旁边很快就有人注意到华芷依两人的异状,就在有人想要上前询问之时,华芷依快速掐了一个简单的幻身法诀,让四周人无视了他们的存在,随即快步向科技大厦走去。 尚未走到门口,就见到淳于兰焦躁地在门口徘徊。她看到华芷依两人出现的时候,如释重负地迎了上来。 “你们没事就好。”淳于兰先是确定华芷依没事,随后才转向祁云山行了一个不算起眼的礼,“我的手下说突然就失去了你们的踪迹,而在同一时间,我所布下的眼线也失去了那些忍者的踪迹。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虽然我已经及时去申请援助,但是支援的力量赶过来还需要一点时间,这里不算太安全,我们先进到里面再说。” “目前暂时安全了。” “什么?” “对方的十三名忍者已经全部身亡,而那把妖刀……”华芷依轻轻抬手,刚刚被她暂时性地摄取在临时空间的妖刀碎片被她丢出,“已经彻底损毁,里面所有被困缚的灵魂都已经再入轮回。虽然有些灵魂损毁严重,但是因他们生前功绩,下次轮回必然能得一世太平安稳,衣食无忧。” 淳于兰接住那些刀身碎片,眼中的震撼再无法遮掩,她低头凝视了半晌手中的断刀碎片,再抬头看着一脸平静的华芷依,“你们……你们就凭两个人就杀掉了所有的忍者?” “对方一十三名忍者之中,除了领头的,其他人都不过是炼体期的修为,虽然他们的功法奇怪了一些,但是还是能够比较轻松对付的。”华芷依摇摇头,“而且你们的情报有着相当大的出入,领头的那名男子根本就不是筑基期。” “哦?”淳于兰相当讶异,讶异之后却是松了一口气,“不管怎样,你们平安无事就好。只是对方的手段真的太超出我们的预料,一直听闻忍术神奇但是却不曾亲身对上,这一次的组织活动却让我发现我还是太轻敌了。” “你不懂,但终归会有人懂的。兰姐,在选择合作对象的时候请一定要小心。”华芷依轻叹一声,“今天的伏击幸亏是我和师兄担当诱饵,倘若换成了其他人,就有极大的几率会殒身在那群忍者设下的反伏击战中。因为那位不止是筑基期,而是金丹期,在他手中除了妖刀更是有着一件极为特殊的结界灵器。” 淳于兰蓦然睁大双眼,却是一时没有言语。 华芷依轻轻向后退了一步,“今天的大战我跟师兄都受伤不轻,就先回去休息了。再见。”说完,她也不等淳于兰回复,直接转身就走。 祁云山一直微笑抱胸站在一侧,在华芷依离开之时,他却没有及时跟上,而是凑近淳于兰,用一种明明带着笑意却让人体会到冰寒刺骨味道的话语低声道:“淳于兰,想想你当初为何会找上芷依,又为何会敬我为尊?留给你们一族玉灵芝宝物的人是否曾经留下怎样的话语,而你们想要的究竟是长久的利益又或者是眼前的利益?仔细想想,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等到淳于兰从华芷依话语中吐出的真相以及祁云山的威胁之中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两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动了动身子,才发现自己的后背不知何时竟已是布满了一层冷汗。 “喵~?”便在这时,一直躲在角落里的黑猫钱一才偷偷出现,在淳于兰的脚边不停打着转耳,颇为疑惑地看着自家花容失色的主人。 淳于兰弯腰抱起钱一,眼中神色数番变幻,最后却是长叹一声,“这件事情已经不是我能做主的了,待我回禀长老会后再做决断!” 这一端,祁云山踏着不急不缓的步伐跟在华芷依身后,刚才因为激战而受的重伤在他眼中似是不算什么,只是脸上的血迹他也不去清理,就那么堂而皇之地挂在脸上。自然,他们两人的行踪样貌都被他们用术法遮掩过了,否则被路人见到他们现在的样子,只怕要大声惊呼世界末日僵尸出现之类的话语了。 就这么走了半晌,眼见得华芷依似是毫无目的的乱逛,祁云山忍不住了,上前一步就拽着华芷依的手腕,“你怎么就突然改变主意,那么直接地提醒淳于兰?” “只是觉得,跟他们计较这些小事根本没有意思。”华芷依脚步一顿,眯眼看着虚空中的某个点,突然抬起右手虚虚一点,一到空间裂缝就这么突兀地冒了出来。 祁云山看着那道空间裂缝,自然而然地愣住了。由不得他不错愕,当初还在沧澜修真界的他与华芷依在那样的修为境界拥有着这样强悍逆天的能力根本不奇怪,但是现在沦落到地球的他与她就算拥有着越阶的法术,就算拥有着远超常人的战斗本能,但也不过是筑基期的小人物。 但现在,华芷依却当着他的面,做出了完全违背常理的事情。 “你刚刚不是问我我对于中阴界这个小千世界的掌控究竟到达了什么样的程度?”华芷依微微一笑,手指再度划出两个仿若符咒一般的存在,稳固住那个刚刚被她劈开的空间裂缝,“刚才不曾回答你是因为我还没有完全确认自己的力量,但现在,力量与连接已经稳固,我可以带你去参观我刚刚掌控的世界。” 华芷依伸手对祁云山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看着对方毫无遮掩的愕然,心情相当愉悦地抿嘴笑着,“进来吧,这个入口对我们自然无碍,但若是有路过的凡人不慎误入,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说完,她一推祁云山,就将对方带入那个虽然仍是遍地苍夷,但是已经有勃勃生机在一点点复苏的世界,“欢迎来到中阴界。我当初有缘得到这个世界的掌控权,回到门派之后就将这个世界上交,师门便在这里开辟了一片药园一片果园一片灵田。刚刚我就以神识探查过了,那些东西都还在,不,不止还在,里面现在是硕果累累,在无法与师门联系上的当下,我可以完全动用里面的东西。云山,你不觉得这些东西虽然在修真界很普通,但对于我们却是最好的帮助与助力吗?有了那些灵物,我们完全可以在最短时间内登上金丹期。而等达到了金丹期……或者我就能开启中阴界与我门派的时空通道,重返修真界。” “这样重要的东西,你就不怕我见财起意,将你灭杀并将中阴界占为己有?”祁云山的神识早已在第一时间扫过这方天地,感受着中阴界正在复苏的灵气,也明白能拥有这个小千世界对于华芷依来说是怎样强大的机缘。 “因为你是我的合作者,所以我告知你真相。也因为刚才携手对敌的时候,可以全身而退的你为了保护我而拼死一搏。”华芷依手中法诀连掐,笼罩在灵田上的结界缓缓打开,破开可以容两人出入的道路,“我华芷依奉行的向来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你我既是合作关系,你又救了我一条性命,我自当投桃报李。再则……”她轻笑一声,“回家之路已经近在眼前,若我趁着现在将你我的关系打造得结实一点,或者还真能创造出修真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正魔双方和谐相处的场景。” 祁云山点点头,“很美好的场景。但是,你会直接将你相当重要的底牌掀起来必然有着你更深层次的原因。” 华芷依耸肩,叹道:“果然,我就不该指望自己能够瞒过你。” 祁云山双手环胸,“说吧,你真正的目的。” “通过这次的意外,我掌控的中阴界不仅连通了我们之前所处的修真界,更是沾染上地球这边的气运,重启地球修真界早已中断了四千余年的轮回之道。你也知道,开辟一方世界的轮回之道,让无数生灵免去自主转生过程中可能遭遇的魂飞魄散的危险,这是无上功德,开辟者便能因此得到此方世界的天地法则钟爱。” “那我该道一声恭喜?“身为沧澜修真界的天地之子,祁云山自然明白这所谓的功德与钟爱是怎么一回事。()他拱手道贺,倒也真心实意。“不。“华芷依苦笑,“在感受到这方天地的道谢之意时,我顺势接收到了另一股信息,那便是关于地球修真界为何沦落到如此地步的真相。地球,是一个被众多大能联手打造的囚笼,在我们脚下,镇压着一群穷凶极恶的上古凶兽!" 第40章 “地球二字,在当年的修真界中根本不曾存在。这颗星球并这一片星空,被修真界之人称为蓝星修真界。而我们之前所处的修真界也曾有个属于自己的名字,沧澜修真界。在许久之前,蓝星修真界与沧澜修真界是两个极为兴盛的修j□j,有着许多其他世界的大能者往来交流。但是某一天,在蓝星修真界突然出现了一道空间裂缝。” 随着华芷依的讲述,他们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道云雾,而在云雾之中,有无数镜头仿佛影像回放一般,将当年的变故快速将来。 当年的蓝星修真界虽也存在着门派传承之争,但是总体来说还是十分安平和乐。直到有一天,蓝星的星域之外突然出现一道黑暗如无底深渊的空间裂隙,里面有大量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凶兽存在,他们肆无忌惮地从那深渊裂缝中出现,身体内蕴含的强大力量与他们庞大的身躯完全成正比。 这些凶兽的出现毫无征兆,它们仿佛可以嗅到各大修真门派的存在,如小岛一般庞大的身躯却拥有着普通修士难以企及的速度。它们非常干脆利落地打到各个修真门派的门前,那强势的侵门踏户的做法不但没有受到阻拦,反而因为它们最初挑选的是实力一般的小门派而不曾引起众人的重视。 等到这个消息传遍整个蓝星修真界的时候,几乎近一半的中小门派被灭门,而靠着吞噬修者并吞占修真门派所占据的灵脉的上古魔兽们,那劈开时空并穿越时空乱流时所受的伤早已恢复,实力甚至有更上一层楼的趋势。 所有蓝星修真界的重要宗门为之警醒,快速将消息通知所有剩下的修真门派,并向身为邻居的沧澜修真界发出援助请求。各大修真界的无数大能都将目光投注到蓝星这片地方,而那些底蕴深厚的超级大宗门更是从自家的藏书阁中翻到了关于那些上古魔兽的记载。 当年天地初开,混沌之中诞生的除了圣人带领的圣族,还有就是没有正常思维只余杀戮本性的魔兽,在漫长的时光中,魔兽被圣族狩猎,族群也一点点减少,只余下几只实力强悍到就连圣族也无法轻易歼灭的狡猾魔兽游荡在外。随着时光流逝,天地万物随之诞生,生灵也逐渐增多。盈满则亏,圣族也逐渐走向覆灭。 圣族最后一代的圣人预见了圣族消失的必然性,为了他们守护的这片天地,剩下的圣族人设下圈套,将所有残余的魔兽统统驱逐到无尽虚空之中,更以自身的血肉骨魂为引,设下一个庞杂的封印,将这些凶残狡猾魔兽统统封印起来。 圣族与魔兽的故事渐渐被时光遗忘,只有一些承受住岁月打磨的超级大宗门之内还留下了与那段远古故事有关的记载。只是这些记载从来不曾被证实,会被珍而重之地保存在藏书阁中,不过是因为这些是前辈留下的事物。 但那些被封印被遗忘的上古魔兽,却是突然出现了。蓝星修真界,就是他们撕破封印突然出现的地方。 在这种关系到所有大千世界的安危存亡的关键时刻,所有站在修真界顶端的大能们聚集在一起,他们放下了高高在上的身份,而是将自己当成了冲锋的战士。蓝星修真界自此沦为战场,无数曾在修真界声名显赫的高手就此陨落,那一段时光,是修真界中最为黑暗的时刻。就在两边的状况僵持着的时候,有人提出了再度封印的做法。 以整个蓝星修真界为祭,将这方世界炼制为超级法器,以此重新镇压那些上古魔兽。 这个炼制的方法初听是异想天开,但是在修真界死伤惨重的情况下,众位大能不得不认真考虑这个方法的可行性,并真的研究出了炼制的方法。 蓝星修真界上所有的修行大宗门都纷纷撤离,而在那种重要的关头,一些小门小派以及一些低阶修为的弟子只能被放弃。 经历了整整十年的设计与搏斗,将蓝星这个大千世界炼制成法器的行为终于宣告成功,但是面对着那些上古魔兽,一界之力终是太过薄弱。无奈之下,与蓝星修真界毗邻的沧澜修真界也被融入那一道法阵,成为蓝星这个超级大牢笼的外层守护。 此后蓝星修真界的修真传承几乎断绝,而沧澜修真界的传承虽然依旧,却是与其余的修真界彻底失去了联系,成为了修真界中的孤岛。 “以我的看法,当年那些大能者的做法并没有什么谬误,甚至可以说,他们牺牲掉蓝星修真界的做法是十分及时且正确的。”听完华芷依的讲述,祁云山心中隐约猜到了什么,但他却先压下那份疑惑,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不错,他们的做法完全正确。但是对于蓝星修真界本身,传承断绝,那本就是最大的悲哀。”华芷依抬手,指尖轻轻碰触着她刚刚幻化出来的那团云雾。云雾一点点钻回她的指尖,似是带着几分悲鸣,“对于这方天地来说,让它恢复曾经的繁盛,让它旗下的子民能够拥有着更广袤的天地,才是它最大的心愿。” 刚才天地之间的那一声哀叹,祁云山也听见了,他看着华芷依收拢云雾的举动,十分笃定地说道:“它选中了你?” “是。这里本就是我的故土,而当初我有幸能够去往沧澜修真界,本也就是它的帮助。不论是我现在的处境,又或者是我跟这方世界的渊源,我都无法拒绝这样的请求。”华芷依眼帘微垂,“而且它的要求并不算高,只是让我恢复这方世界的传承,恢复之后我便会有大收获,若是换成你,你会否接下这样的请求,或者说极具诱惑的任务?” “芷依,不是我多疑,我总觉得这件请求听起来太过轻易简单。”毕竟华芷依手中掌握着中阴界,只要实力再恢复些许,她或者就能重返沧澜修真界,并在逍遥门内部建立与地球联通的传送阵。有了出入的通道,地球上的修真就有了更为广袤的发展,而被中断的传承也能在外力的帮助下逐步恢复。 “被你发现了,我确实是有所隐瞒。”华芷依轻声一叹,“不过那一点我不能说,嗯,当然,剩下的那一点东西不会对你的利益造成任何的损害,请不用担心或者怀疑什么。” “你这样的说辞,依然让我隐隐不安。” “噗,安心吧,我华芷依又岂会做那愚蠢之事。对了,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你可曾听说过天道之子这个词?” 祁云山微微眯起眼,“哦?” “我刚才说过,当年的那些大能者们将蓝星修真界与沧澜修真界都炼成法器,而这般强大的法器自然会有器灵。只是器灵的诞生需要长久的时间酝酿,而在诞生之后,因为没有主人的存在,器灵很可能化为界中无数生灵之一,却不清楚自己的真实身份。就我刚刚掌握的信息来看,沧澜世界的器灵可以算是那方世界的半个主人,必然受那边的天地法则钟爱,如果能够知道哪些人是天道之子,或者就能从其中发现器灵的存在。” “天道之子?你觉着在修真道上屡屡有奇遇的人就是被天地钟爱之人?” “难道不是?”华芷依挑眉,“我觉得我也算是天道之子,只可惜……我必然不是沧澜世界的器灵。” “按照你的定义,我必须是候选人之一。”没有迟疑,祁云山抖出了他先前特意避开的真相。 对于祁云山的自承,华芷依只是把眼打量他一番,嗤笑道:“就你?或者你的经历符合天道之子的标准,但是你的个性根本不像。能够成为那一方世界的器灵,或者不会胸怀天下,但是却该拥有着契合他守护之名的正义与热血。你啊……看在你我现在合作的份上,我就不多加评价了。” “华芷依。” “嗯?” “如果沧澜世界真的有那样一个器灵的存在,那么地球呢,这个前身为蓝星的存在是否也该有类似的存在?” “应该是有。” “应该?华芷依,你可知你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你?”祁云山眯眼,“难道是你?但如果是你,你隐瞒下来自己身份又是为了什么?” “我从不知你也会有这么多的问题。”华芷依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如果你执意想知道,我告诉你也无妨。只是你必须答应我,这件事情听过就算了。” “成交。【通知:请互相转告唯一新地址为]我不是蓝星的器灵,而器灵是谁我暂时不知,我也不想知道。因为器灵的存在除了守护还有另一重作用,那就是献祭。等到封印再也阻档不住那些上古魔兽的时候,器灵要以自身为祭再度加固封印。而当器灵的踪影消失,这方天地自会再度孕育新的器灵。“华芷依转身看着祁云山,“刚才这方天地在讲过往发生过的事情告知我的同时,也给了我辩明器灵的能力。它说,当有需要的时候请找出器灵并将它献祭。我只是希望,不要在我的手上发生这样的事情。“说出这番话的时{}吴,华芷依的目光分外悠远。 第41章 第四一章 “还有一个问题。”华芷依单手负在身后,含笑目光灼灼看着祁云山。 “哦?” “我的空间戒指。当初你以我的实力还太弱,用不上这枚空间戒指为由,硬是将它留在你的手上。但是现在……你我都恢复了相当的自保力量,你是否该将我的东西还给我?” 祁云山抬手摸了摸被他拴在脖子上的空间戒指,轻轻一叹,“芷依,若是我不肯给你又待如何?” “祁云山,你我现在踏足之地,可是我所掌控的中阴小千世界啊!”华芷依话音未落,背在身后的右手用力一握,祁云山立足的地方突然窜起一道黄色牢笼,将他困在其中,正是由中阴界的地气组成的天地囚笼。 “真是失策啊。”祁云山苦笑着,抬手揉着自己的额角,“这段时间与你合作久了,几乎都忘了你也是一门之首,该有的手段你从来不缺。” “对的哟。我手上的各种手段从来不缺,端看我是否愿意使用。”华芷依说话之间,已经缓步走到囚困祁云山的牢笼之外,那上下打量对方的目光仿若看着一只待宰的鸡。 “这目光真是让我浮现出你想剥光我的想法。” “你?”华芷依一挑眉,右手抬起在牢笼之上轻敲数下,笼内突然出现无数道如飞剑一般的气息,“那么你现在是打算让我剥光你还是乖乖将我的空间戒指交出?” “这么流氓的你真是让人……颇不习惯。”祁云山眉梢微微一跳,在心中思考着究竟是以更加流氓的方式应对回去还是接受对方的威胁,但他抬眼看着华芷依脸上一点都不真诚的笑意,心情微妙地复杂起来。 “我的耐心可是相当有限。”华芷依的指尖在囚笼上再敲数下,笼内的飞剑微微颤抖,似是蓄势待发。 “罢了,只希望……”祁云山从项链上摘下华芷依的空间戒指,轻轻抛给对方。 “希望什么?”华芷依扬手接住自己的空间戒指,从戒指上传来的熟悉的波动让她感概不已。将戒指戴回左手之上,并习惯性地将自己的神识探入其间,打算看看里面的东西有多少是她现在能用的。 但是只是那么一看,她却是僵立当场。为什么她的空间戒指里面会出现一尊如同小山般大小的白毛九尾狐狸! 只是那九尾狐的气息貌似有点熟悉啊?华芷依的神识绕着九尾狐转了两圈后,看着那仿佛陷入沉眠毫无动静的白毛动物,随即恍然大悟。她抬眼看着忍不住抬手掩面的祁云山,再想想作为天狐一属的淳于兰对祁云山极度恭敬的样子,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九尾狐?你?” 祁云山沉痛点头,“是的。” “这就是你死活不肯将空间戒指还给我的原因?” 祁云山继续沉痛应道:“是的。” “为何你的身体会出现在我的戒指内?” “你没有想起来吗?” “我该想起什么?” “芷依,我瞒着你是因为担心你不肯接受人兽恋,会直接以此为理由拒绝我对你的追求。”祁云山放下掩面的手,以极度认真的表情回应着。 “是吗?”华芷依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双眼微微眯起,“我要听的是真话!” “你可以仔细打量一下我的真身,那上面应该镌刻有你的气息。”祁云山幽幽一叹,“当初遭遇混沌心魔兽,你我一同遇险,但我的伤势远比你严重。在那存在无数危险的时空乱流之中,我再也支撑不住露出原型,就在我灵力即将消失殆尽的时候,你提出了救我的方式。” 华芷依正侧耳聆听着祁云山的解释,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双掌轻轻一扣,虽然记忆仍不曾恢复,但是她也猜到了其中的缘故,“主宠契约?为了将我己身的灵力分与你并保护你,我与你签订了主宠契约,收你为我的宠物并将你收纳入空间戒指内?” “是的。若是放在平时,我必然不会允许自己落到那种悲惨的地步,但是当时那种状况之下,我一则没有力气阻止你,二则有生的希望摆在面前,我也是想拼命一试。就算暂时性地赔上自己的尊严,我也愿意一赌。”祁云山的声音低了几分,“那样的窘境是我从来都不曾想过的。不止让人知道了我的真身,甚至于连自由与生命都握在他人手中。” 华芷依右手在左手掌心轻轻敲打着,若有所思道:“所以当初我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你虽然流露出想要杀我的意愿,但其实你根本杀不了我?不,不止杀不了我,甚至于你的生死就在我一念之间。啧,啧啧。” “对的,受主仆契约限制,我就算心里恨不得将你杀掉,却根本无法动手。” “你猜到了我失去记忆?”华芷依挑眉,颇为意外。 “我若有这么强悍的预言能力,又岂会放任自己被混沌心魔兽所伤,甚至于流落异地。我只是心有不甘所以试试将手卡在你脖子上的手感如何。” “结果十分开心地发现我因为受伤过重而失去了这部分记忆?”华芷依轻笑着,困住祁云山的牢笼再度缩小,笼中地气所化的剑气在祁云山脸颊上划出数道血痕,“那么后来我与你定下的合作契约其实是给你一份保障,确保我不能动你的保障?拿到这份保障后为何不公开身份,或者将我的东西还给我,你还有什么算计不防一一道出。” “不,我纯粹是觉得丢人罢了。”祁云山十分忧郁地抬头,看着中阴界那暗沉沉的天空,“我堂堂魔尊,居然变成了你的宠物,这样的事实实在是太可怕。” 华芷依唇角抽了抽,一挥手解开了困住祁云山的笼子,再抬手将原本存在空间戒指中的九尾狐真身丢在他面前,“你自己的东西你自己保管。我现在的实力太弱,无法解开渡劫期时设下的主宠契约。等到我的力量恢复到一定层次的时候,我自会解除这份契约。放心,这份主宠契约既然是当初为了救你而实施的权宜之计,那么我也不会无耻无聊到利用它的存在。” 将自己的身体收回自己的空间戒指,祁云山点头,“如此,多谢了。” 看着九尾狐的身体在自己面前消失,华芷依突然觉得,刚才没有趁机摸两下,感受一下那只狐狸的皮毛是否一如想象中的光滑,真是一件极度失策的事情。 “还有一点,便是关于你现在的状况,刚才在对付田上的时候你使用的那招越阶攻击,对你自身的伤害应该极大。如何,需要我将你留在中阴界养伤吗?你可以放心,只要你不做些什么出格或者奇怪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像刚才那样对付你。”华芷依说话间,早已将药园里种植的几样草药采摘完毕并递给祁云山,正是一些用来补血补气的药材。 “无妨。偶尔透支一次我的身体还是承受得起,只要别连续使用越阶法术,我就能够快速回复。还有,我虽有心暂停前进的脚步好好调养,但是你可等得?你的心思只怕早就放在了如何恢复地球这个前蓝星修真界的元气之上了吧?” “是。”华芷依也不否认,坦坦荡荡便承认了。 “所以啊,作为主人您的贴心宠物,我怎么能不跟在您的身侧保护您呢。”祁云山眯眼笑着。 华芷依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只觉得对方说这句话的时候,那目光一直在自己的颈动脉附近徘徊,仿佛在研判从哪个地方下刀最为合适。 “魔尊阁下,那只是权宜之计,您老真不用挂怀。” 祁云山轻哼两声,却也不答华芷依那句话,转而说道:“那么关于接下去的事情,你可有什么打算?” “自是有的。”华芷依翻手取出几瓶洗髓丹和几柄飞剑,这些都是她当年随手丢在戒指内,想着若是出门遇见晚辈可以用作出手打赏的事物,结果这些东西现在倒是分外适合她使用,“这些我打算拿来培养狡狐他们,这支战队虽然现在看来还算太羸弱,但如果调-教得好的话,倒也能成为我相当的助力。先前我尚在苦恼洗髓丹的药性太强,并非他们那样的凡体能够承受,结果中阴界的意外复苏让我收获匪浅。” “我是否该替你的战队先哀悼一下?他们落在你的手中,只怕接下去的日子不得安生了。【通知:请互相转告唯一新地址为]“想要有所得,必要先有所付出。他们那一群人着重新站起来的机会,他们必然会比谁都更努力。“想好了究竟要在哪个角落给他们弄个休憩的营房,先1容苗省生物那边的事情解决掉。“,是曾经跌落到低谷的人,拥有华芷依打量着中阴界,心中已经但在进行这一切之前,我们需要 第42章 同一时间,苗省生物制药有限公司之内,方书砚看着手中刚刚挂断通话的手机,半晌露出一抹与他那阳光的外表十分不相称的阴沉笑意。他恶狠狠地将手机往地上一砸,手机在地板上弹跳数下,翻滚几圈后在撞击办公桌的时候分裂成几段跌在地上。 门口的助理听到门内的响声匆忙推门而入,在对上方书砚那相当阴鸷的目光后骇然垂下头,默默后退佯装自己不曾看见自家boss的失态模样。 “进来!” 但是助理的盘算显然落空,听到方书砚吐出的两个字之后,他无可奈何地走进办公室里,低声说一句:“老板。” “我需要你回一趟内门。”再开口时,方书砚的神色早已恢复正常。他缓步走回办公桌边上,从抽屉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文件递过去,“将这些东西交给掌门。” “遵命,弟子一定完成长老的委托!”见方书砚提到了内门,助理立刻明白他现在面对的不再是苗省生物的董事长方书砚,而是鬼道的实权长老之一方书砚。 “去吧。”方书砚拍拍那位助理的肩膀,看着他离开办公室。 在办公室的门被重新关上之后,他轻笑一声,指尖弹出灰色雾气射向地上的手机残骸。在几道诡异的滋滋声响之后,手机残骸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张电话卡。方书砚看着门背后挂着的仍在摇晃的红色中国结,低声笑道:“一路好走,我会好好安排你的身后事的。” 说完,方书砚拉开抽屉,取出备用的手机插入电话卡,拨打那早已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小兰,你真的确定吗?” “是的,祁云山是我天狐一族预言中的救赎者,我之前帮你做的事情已经十分过分,长老会也因此对我下了禁足的命令。”电话彼端的淳于兰沉默片刻后又继续说道,“书砚,你现在修改你的计划还来得及。”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小兰,你……不会背叛我对吧?” 长久的沉默之后,彼端的淳于兰轻轻一叹,“我不会背叛你,但也不会再帮助你,你的计划我不曾向芷依和祁云山他们透露分毫,但是我丝毫不敢轻视他们的智商,我甚至于怀疑他们早就看穿了你的计划。书砚,你还是认真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将你现在遇见的难题向他们坦白吧,或者你还能得到意外的助力。” “来不及了,我已经将手上掌握的所有资料都送到了门派内部,想来那个人也该看见了,就算我想收手……他们又岂能逃得过。” “保重吧。”淳于兰轻轻一叹,率先挂断了电话。 “哼,命数?自从我死里逃生活了下来,我就再也不信命数这种东西了。所谓前程,终归是要靠自己用双手去拼出来的。而这前程,就算踏着他人的骨血和性命,也是值得的。”方书砚将手机扣在桌上,望着窗外的阳光,微微一笑。 在中阴界里讨论完接下去要进行的步数后,华芷依带着祁云山离开中阴界这个小千世界,临走的时候趁着祁云山不注意对着隐匿在这方世界的魔皇大人打了个隐晦的招呼。 等到两人离开之后,将自己与石碑身影一起隐藏起来的魔皇大人才慢悠悠地显出身形。他倚靠在石碑之上,轻轻一抬手,属于中阴界的气息在他掌心快速凝结,而那色泽力量赫然与方才华芷依使用的一模一样——刚才华芷依自称是中阴之主并能调用中阴界的天地之力,但事实真相却非如此,刚才之事,不过是她与魔皇联手演出的一出双簧,能够彻底调用中阴界力量的人,从头到尾都是魔皇,而不是华芷依这名不过是暂时掌控中阴进出之权的人。 “啧,这丫头倒是越来越狡猾了,颇有几分我当年的模样。这样也好,免得被他身边那个狐狸小子欺瞒利用。”魔皇看着掌心中的气息,轻轻一叹,“数万年的休养之后,中阴界终于孕化出了这样纯粹的生之气机,再过不久,此地就能变回正常的生死轮转之地,待到蓝星与沧澜的结界破开,便也是我功成身退之刻了。只希望,芷依丫头那边真能一切顺利。” 只是,这种扭转一整个大千世界气运的事情,又岂会是如此顺利就能解决?魔皇抬手抚在心口之上,感受着那份冥冥之中产生的不安,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即拍拍身侧的石碑,“若真出现那最糟糕的状况,只怕我又要推迟飞升的时间了,真是……希望老头子那边不要等得不耐烦了,哈。” 科技大楼之外,重新站在阳光下的华芷依慢悠悠地伸了一个懒腰,“人啊,果然需要一点光合作用才能活得滋润。只是在中阴界呆了那么一小会儿,我就觉得情绪有那么一些低落。” 祁云山打量着华芷依,“可惜你没有长出叶子,也没有足够的妖气。来来,接下去我们是直接杀回苗省生物,还是你有另外的打算?” “这一次出门本就是为逛街而来,虽然已经将田上处理完毕,甚至在那样的险境下误打误撞促进了中阴界的复苏并得知了蓝星修真界没落的真相,但现在的我们依然不能忘记我们的初衷啊。”华芷依双手轻轻一击,“为了我可爱的正在培养的战队,我是需要为他们定制一下特殊的练功服了。” 两人正说话间,却见不远处走来一个人,赫然是暌违数个月的朱世。 “朱老板,居然能在这里见到你,倒真是巧啊。”华芷依抬手打了个招呼,却见对方苦笑摇头。 “哪里是巧合啊,我是特意等在此地的。”朱世先是这么一解释,随即说道,“我这次特意前来苗省,就是有事相求。我先是找到方书砚,他告诉我你们今日出门来此,我才又匆匆赶来。” “能让朱老板您如此心急的,想必十分重要。让我猜猜,莫非您女儿的身体状况出了点问题?”华芷依看着朱世,“但是我们当初向您所说的话语,千真万确。” “我知道。但是事态紧急,我总归是愿意怀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朱世拱手,脸上神情歉意中带着无法抑制的焦急,“我知道您二位碍于门规无法与师门联系,但我这次前来,却是带上另一条万分重要的讯息。” “哦?”华芷依轻声应着,悄悄与祁云山对视一眼,随即看向朱世,等着他的下文。 但朱世却是左右打量一番,轻轻摇头,“此地不是方便说话的地方。” 华芷依看着眼前的大楼,十分随意地往楼上一指,“那边似乎有家咖啡厅,我们不如就去那边寻一个安静的包厢。” 咖啡厅的包厢之内,华芷依漫不经心地吃着眼前的蛋糕,看着面前神色逐渐变得凝重的朱世,揣测着他的突然出现究竟会带来怎样的讯息。 “我之前曾经说过,我有相当的把握可以稳住我女儿的伤势,直到你们完成历练返回师门。但是现在,我却发现我女儿身上出现了让我束手无策的变化。”过了许久,朱世微微一叹,“蕴元丹,除了能让体内断裂的经脉重续之外,还有一个功能,那就是祛除使用者体内沾染的魔气。这件事我隐瞒许久,怕的就是我女儿的状况会被人发现进而被灭杀。但现在……”他将手边的平板电脑推到华芷依两人面前,“我这里录了一段视频,您二位看过后就明白我在说些什么。” 华芷依也不迟疑,直接点开视频。看着视频中那名少女皮肤上若隐若现的魔纹,她的神色逐渐变得凝重。她看向身侧若有所思的祁云山,“关于这道魔纹,你是否想到了什么?” 修真界中虽然有所谓的正道魔道,但所谓魔道却只是行事作风与正道相比夸张罢了,并不是真正的魔者。但是视频中出现的魔纹却是让修真界为之戒备的真正魔者,那是会吞噬人心人性,让入魔者变成全然的杀戮机器的可怕存在。 “当被斩杀的余孽!”祁云山轻声说道,眸底满是杀意。 “我不会让任何人动我的女儿!”祁云山的话语虽然小声,但在场的人哪个不是耳聪目明的非常人?朱世松开手里的咖啡杯,杯子一点点融化,跟咖啡搅在一起,于桌子上四处流淌。 祁云山漫不经心地用手指在桌面轻敲,随着他的动作,被损毁的咖啡杯一点一点l恢复,“我想这才是朱老板你不因吧?一旦被人发现你的女儿不上二巴月暇翔向此刻明面上的那些修真者或者修真组织求助的原火入魔这么简单,怕第一时间就有人会去你家1容你女儿当成魔物灭杀。唯一新地址为]而是不知为何感染上魔纹,只【通知:请互相转告朱世的神色透出几分疲惫,“不错,但现在我只能一赌,赌你们的来历非凡,手段非凡,根本不会与其他人一样。也赌你们师门不会放任魔物来源的泛滥,会出手维持这天下的安宁! 第43章 “关于你女儿的事情,我与师兄无法现在就给你答复。”华芷依将目光从视频上挪开,看着朱世那瞬间沧桑许多的神情,在心底轻轻叹了一声。 “我手里掌握的讯息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多。”朱世放在桌面上的手掌缓缓握成拳状,“我知道我的女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更知道她是在去过哪里之后变成这样。虽然我是修真的野路子,但是这么些年认真研究过那些该死的魔纹,居然也让我摸索出通过那些魔纹判定那些魔物是否进化复苏的方法。” 华芷依轻轻一笑,不置可否。 “这一次前来苗省,我本是为了苗省生物刚刚发表的那些技术,但我却意外听说那些技术之所以会这么成功顺利研发出来,与您二位的加入有着相当的关联。于是我放弃了最初的打算,找上你们,我愿意用我所知道的所有情报,甚至于我的所有家产,来交换我女儿的平安与健康。”直接丢出这样一番话,不打算拐弯抹角的朱世直接坦白自己的底线。 “为什么会找上我们?以你的谨慎,或者说以你对当今修真界的认知,找那些更为确定的势力才是最合适的做法?”华芷依微微一笑。 “还记得你们给我的玉佩吗?那些灵玉,能够让我饱受魔气折磨的女儿减缓疼痛甚至能够得到安眠,更能暂时性地压制魔纹的发展。你们的交易品远比我当初判定的还来得有价值,而这份价值可以说明很多东西。”朱世长出一口气,“先前我与苗省生物是合作关系。我女儿身上的魔纹,他们有办法暂时控制。” “苗省生物?!果然啊……”华芷依犹豫了一下,右手一翻,仍是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瓶小巧的青花瓷瓶,推到对方面前,“因为我们这边自身的一点变故,我与师兄先前已经联系过师门,并且为你取来了蕴元丹,既然您的女儿急需这些丹药,您就先拿走吧。” 饶是镇定如朱世,也忍不住失态地站起来,他立刻伸手将瓶子握在掌心,稍稍拨开瓶盖嗅着从里面散发出来的丹药清香。他并不曾亲眼见过蕴元丹,关于这种丹药的所有知识都是从书上得知。闻着那淡雅却又沁人心脾的丹药香味,他珍而重之地将他收起,随即拱手行了一礼,“您二位想要知道什么,朱世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需要关于魔纹的一切相关消息。” 朱世点头,“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还请你们有点耐心。”平静一下激动的情绪后,朱世就将自己及女儿经历的一切缓缓道来。 一个小时之后,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讲述清楚的朱世迫不及待地带着蕴元丹离开,而留在包厢的祁云山慢悠悠地给华芷依续上一杯咖啡,“等,还是直接杀过去?” “可惜实力不够啊。”华芷依幽幽一叹,“最好的做法是暂时消失,等实力足够了直接杀上门去。但是……” “但是你不可能放任事态扩散。魔纹的变化代表着对方的实力正在快速增长,而我们现在尚不清楚他的手下究竟还有多少身负魔纹的人,若是这些人一下子全部出现爆发的话,后果不堪想象。”祁云山接上华芷依的话语,望着对方的目光带着淡淡的笑意及浅浅的温暖,“你的性子注定了你不可能撒手不管,对否?” 华芷依点头,“但这是我个人的决定,云山,我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那就是带走我的战队并帮我训练他们。” “带着他们暂时离开地球,躲在中阴小千世界里?”祁云山微微一笑,笑声中却是带着几分冷意。 “我也知道这件事情为难你了,可是我愿意为这件事情欠下你三件事。”华芷依话语微微停顿,“以逍遥门门主的身份。” “剿灭所有出现的魔类,让他们无法危害修真界。这一条律是所有的修真者都必须遵守的原则,无关个人的立场。而现在的我虽然有点落魄,但我也不曾忘记这一条基本的原则。所以华芷依,你又是凭什么认为我会袖手旁观?!” 因为这里不是沧澜修真界,地球的所有一切都与你无关啊,你会主动必然有所图谋。在心底这般默默回答着,华芷依却是相当知趣地不将自己心底的想法吐露,转而说道,“虽然现在我们仍然占据弱势,但是云山你这么积极,真是让我觉得多了几分希望。” “芷依,我自是不会放你一人独行。” 华芷依默默抖了一下,“我们现在已经知道苗省生物的内堂是造成魔纹出现的元凶,那么可以肯定苗省生物圈养着一只魔物,甚至于……那些握着实权的掌权人之一就是魔物所化。为了不让整个苗省生物乃至于苗省都沦为魔物的乐园,我们不能莽撞行动。而想要打探苗省生物的内部状况,最好的切入口便是——” “方书砚。”祁云山与华芷依同时说出这个名字。 但两人却又在同一时间缓缓摇头,祁云山叹道,“我们无法确定他的可信程度究竟如何,而且我能察觉出他在利用我们。啧,不过串联朱世刚刚给我们的消息,几乎可以确定他是将我们当成了诱饵,送给鬼道门内掌权者的诱饵。” “嗯,朱世要稳定女儿的状况遮掩她身上的魔纹,就需要方书砚出手相助。而方书砚就是以此为要挟,让朱世帮他做事。你我的存在,就是朱世透露给方书砚。不过他们究竟为了什么会选择我们?因为来历不明?不,肯定不是。” “因为淳于兰泄露的预言。”祁云山摸着自己的下巴,“淳于兰很信任方书砚,将天狐一族的先贤预言告诉对方并不奇怪。而且淳于兰也曾经承认,她会对你青眼有加,也是因为您能引起她的感应,让她相信你的存在能为她带来预言之人。所以方书砚早就分出部分注意在你身上,而我们误打误撞进入朱世的视界,更是让方书砚确定我们俩的存在绝非普通,进而确立将我们当成诱饵的计划。” “他一定有一个很想杀掉的人——或者那个人就是我们想要灭杀的魔物——但是那个人的力量太过强大,方书砚自觉再修炼下去也不是对方的对手,甚至极可能在他尚未准备好的时候就被对方干掉,所以他需要强大的外援。”华芷依继续推理,“但是外援岂是那么容易请到的?所以他将我们暴露在那个危险人物的视线之中,并设计让对方对我们感兴趣。如果我们能够杀掉那个危险人物自然最好,但若是我们失败甚至被杀……” “如果我们只是普通人,死了便死了,对方书砚来讲,他并没有任何损失。但如果我们真的拥有‘神秘来历’,一旦我们失败或者陨落,必然会引来我们身后的神秘师门。”祁云山轻笑一声,“好一招借刀杀人,可惜他还是太心急了些。” “大概是因为他已经察觉到了危险逼近的脚步声?他那两个同门的遭遇或者带给他极大的压力。”华芷依轻轻摇头,“但,无论个人陷入怎样的危险,都不是随意利用他人的借口。” “那么我们接下去是将方书砚当成合作对象,或者是直接先干掉他?” 华芷依看着跃跃欲试的祁云山,“你心中已有定论,又何必问我?”两人对视一眼,随后默契地别开眼。 步骤已定,计划嘛……也可以开始实行了。 其后,华芷依按照最初的计划采购了一大堆的东西,随后与祁云山携手返回苗省生物,第一站自然是去关心一下她那可爱的战队成员们。看着十足勤奋的那些成员,华芷依不由颔首表示赞许,随手她素手轻扬,在场的所有人——除了祁云山之外的所有人包括华芷依本身都被她带入中阴小千世界。 在魔皇的帮助下,几间十分简陋的住所勉强成型,华芷依带着瞠目结舌的一群人走到那几间屋子那边,简单讲述着自己与祁云山的来历,并坦言之前教授给大家的根本不是单纯的强身健体的功法而是上乘的修真功法。 “如果谁想退出的话现在可以站出来,我会送你们离开,并保证给予你们十分富足的生活。但如果留下来的话,我就需要得到你们的效忠,因为我需要的是一支对我拥有百分百忠诚的战队。” 在场的所有人面面相觑,各人脸上的神情都分外精彩。 朱雀毕竟是前特种队队员,当年各种奇异事件也经历过不少,先前就音乐有些猜测的她最为镇定,甚至在华芷依亲口承认她是来自修真界的身份后而欢欣愉悦。全然陌生的修真界对于朱雀来说,虽然前途未明,但却充满着让人振奋的挑战味道。 狡狐默默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心中各种思绪飞速旋转,但是他唇角挑起的笑意却已经出卖他的心思。一个满是危险但也伴行着机遇的修真界,一个或者会突然就陨落在修真道路上但也能够挣扎着迈向长生久视的奇妙旅程。这样的机遇,他狡狐又怎么能够错过? 倒是坦克默默挠了一下头,迟疑地问道:“我要是学不会怎么办?”结果他的话语刚刚出口,就被狡狐和朱雀一个一下打晕拖了回去。 “如果没有人要退出的话,那么我就要宣布下一步的训练计划了。”华芷依说完,直接取出一排的瓷瓶,并一一解说了众人接下去需要做的事情。 同一时间,被华芷依留在外头的祁云山也没闲着,只见他手掐法诀,灵力飞舞,不过片刻,一道极为庞大的幻阵立即成型,若非拥有足够的实力以及对阵法的了解,从外头根本无法窥视这栋楼内的任何动静。【通知:请互相转告唯一新地址为]在布置好幻阵之后,祁云山步出大楼。在决战之前,他可是需要先将林航青夫妇两人安然带回,让华芷依再无后顾之优。 第44章 方书砚接到林航青夫妇失踪的消息时,他刚刚看完属下汇报的关于华芷依那个研究基地出现变故的情报。将两边的消息一整合,敏锐如方书砚,自然嗅到了其中透出的奇怪味道。 “这变数,是变故还是机遇?”方书砚敛眉沉思,斟酌着是否该亲身前往那栋大楼一探究竟。却在此时,他猛然听到大门被推开的声音。 “我不是说过——”他斥责的话语却在他抬头的瞬间被他自己咽下。他看着缓步走进来的老者,轻声一下,起身行礼,“书砚见过掌门。” 那人反手一挥,身后的门瞬间阖上,“方书砚,见到是我一定觉得很奇怪吧?在你的设计中,我本应该是蹲在内门的禁地,不断巩固自己的力量,就算偶尔想看看外界的事物,也只能借用这一身皮囊看上一会儿。啧,你现在必然在想,为何我现在的灵魂,却是与这身皮囊分外契合,再没有鸠占鹊巢的感觉?” “书砚不敢,能见到掌门进境如斯,是我鬼道的荣幸。”方书砚压下心底所有的不安情绪,含笑答着。 “边一指已死,李风烛也在昨日死亡。他们的力量,已经全部贡献给我,他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了鬼道的发展与世界的正义,将自己生前死后的一切都托付给了我,我作为鬼道的掌门,自然是不能辜负他们的期盼。可惜,我的力量还差了一些。”老者继续向方书砚走去,“但若是吃了你,或者就足够了。” “吃?”眼见老者已经撕破脸皮,方书砚也不再伪装,他身形向后急退,手肘敲破身后玻璃的同时,身前已经架起一层防护结界,“你以为这么多年我会毫无准备吗?!”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已经快速向后倒去,在高空中掐起腾云诀快速离去。 老者也不急着追逐,依然按照先前的缓慢步伐走到窗边,看着已经化为天际一个黑点的方书砚,微微一笑道:“再逃又能逃到哪里去?这个天下,注定是我的世界。”阳光之下,老者的面容一点点变得清晰,赫然是华芷依当初在路边救助的那名老者。 “华芷依,祁云山,真是十分有趣的两个孩子,若不是当初他们注入这具皮囊的灵气,若不是他们的一滴鲜血,我又岂能这么快就吞噬掉李风烛两人的力量,成功达到传说中的元婴期?魔炼**,果然是强大到让人赞叹的上古修行之道。”随着老者的这一番话语,在他身后出现一团灰蒙蒙的气团,无数张脸孔在其间挣扎不休。 老者伸手在窗户上轻轻拍了数下,刚刚被方书砚撞破的玻璃在他手下恢复如初,“方书砚,我知你是想以华芷依两人为饵,诱惑我吃了他们,再对上循他们踪迹而来的前辈。但是你又怎知,你送到我门前的这两人对于我却是天大的助益?”老者指尖微动,在玻璃上留下一个杀意淋漓的吃字之后,微微一笑,“只要能够吃了他们,我的天魔**自然能更上一层楼,就算他们后面站着再如何可怖的老前辈……也不过是沦为我腹中的美食。这个天地,注定要被我踩在脚下啊,哈哈哈哈。” 伴随着一阵恐怖的笑声,老者的身形消失在房中,现场留下的只有一阵阵令人闻之胆寒的兽吼。 匆匆逃离的方书砚眼见得那老者不曾追来,先是暗自松了一口气,但随后却是为自己的前路纠结而彷徨。他思索半晌后,咬牙狠心向华芷依与祁云山所在的大楼奔去。 此刻的大楼早已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雾气之中,虽然模糊,却隐约有一股异样的浩然正气从里面升起,透出与鬼道截然不同的氛围。 方书砚站在楼前纠结了许久,在考虑到现状后终究是抱拳施礼,“在下方书砚,现有重要消息需要告知二位,还请二位不计前嫌,放我入内!” 随着方书砚的话音落下,原本挡在他前方的灰雾波涛涌动,让出一条可容一个人通过的道路,同时响起的是祁云山平静无波的话语:“进来吧。” 大楼之内,祁云山端坐在一把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方书砚,“方老板今日竟然亲身来到,想必是有什么重要事情?” “鬼道的掌门出现了。”方书砚也不客气,直接往旁边的凳子一坐就丢出了这一道消息,“我一直没想到他的实力居然比我想象的还要强大。几十年过去了,门派中曾经存在的那些长老们一个个被他害死,并沦为他腹中的食物。有了足够的吃食,他的能量以令人难以想像的速度飞速增长。我通过各种手段遏制他的成长,甚至想过寻求那些遁世门派的帮助,但是那些传说中的大宗门根本就无迹可寻。” 祁云山只是施施然听着,不插话也不发问,只是那样含笑看着方书砚。 对于祁云山的表情,方书砚幽幽一叹,“想必我瞒着你做的那些事情你都知道或者猜到了?” “不是全部,我只是知道你想要牺牲我跟芷依。”祁云山微微摇头,“错就错在你尚未摸清楚我们拥有的底牌与底细,就贸然选择我们作为对手。方书砚,现在你的处境只怕堪忧吧。” “是。”方书砚应着,长揖到地,“所以此时此刻我出现在这里,只为了求您两位出手相助。” “你又是凭什么认为我会出手?”祁云山缓缓摇头,“这个世界如何,我本就不在意,如果危险真的迫在眉睫,我自有手段全身而退。方书砚,来求人,自然当取出合适的筹码。” “如果我说,如果让掌门的力量再增强下去,整个地球都会毁灭呢?那个时候,就算你们真能退回宗门,又真能保证可以全身而退?” 祁云山笑而不答。 方书砚微微一叹,终是抛出了最后一个炸弹,“我怀疑掌门已经不是人。” “鬼道的修行到了后来,本也就不是人。” “不,他身上的气息跟我平常所熟知的鬼道气息不一样。那是一种可以震慑人心的诡异气机,我毕竟在门派中呆了许多年,根据我平常收集的线索,我完全可以确定,现在的掌门早已不是当年带我们入门的那个掌门,而是一个被上古凶兽完全吞噬了正常心智的傀儡!”方书砚缓缓述说着,眼底满是惊惧。 “你发现了他的秘密,他又怎么会容许你活到现在?”祁云山轻轻一叹,“或者是他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或者……他是想利用你去设计些什么。” “我想,他是想利用我看看这世界上究竟还有谁可以威胁到他吧。”方书砚颓败地抬手顺了下头发,“我一开始发现他的秘密时,小心谨慎查探之后,前去找那些修真前辈。但是我所过之地,必留下一地尸骸。掌门利用我找到所有的修真界高手,一一铲除。他留着我,本就是以我为诱饵!这是他的自信与自大,也是我的机会与机遇。我利用各种手段不停增长自己的力量,甚至不惜用些龌蹉的手段,不过现在看来依然是来不及。” “你的话语说得倒真是冠冕堂皇。”便在这时,原本在中阴小千世界处理一些事情的华芷依翩然出现,她站在祁云山身边看着方书砚,“不顾他人的意愿牺牲他人来成就自己的力量,在你眼中也是正义?” “能够为整个地球整个修真界的安危贡献出他们渺小的力量,那可是他们的无上荣耀。”方书砚丢出这么一番话语,脸上神色一如往常。 华芷依摇头,“若是你心怀愧疚,自承因果,或者我还该赞你一声,但现在的你却只让我觉得……无耻。”说到无耻二字的时候,她微微一笑,看着脸色骤变的方书砚,轻轻扬袖——在取回自己的空间戒指之后,她便已换上戒中的广袖长袍,毕竟穿了一万年的衣服让她有种难言的亲切感。 对面的方书砚只觉得华芷依那轻轻一扬袖,面前气机就瞬间化为数重大山狠狠向他压下,他想要抽身后退,却根本迈不开步伐,只能眼睁睁看着庞大的压力将他笼罩。 “你——”方书砚挣扎着吐出这样一个字,看着面色从容的华芷依,内心震撼如波浪翻涌。 “云山说得对,你根本没有探清我们的底细就贸然行动,实在是不智之举。”华芷依袍袖再扬,原本停滞在方书砚面前的压力骤然散去,“说吧,将你所知道的一切说出来。我会根据情况再考虑是否出手。” “好。”方书砚闭眼,再睁眼时已经从最初讲起,“掌门的名字已经无人知晓,所有人都尊称他一声掌门,他也默认这就是他的名字。” 掌门从战场上将他们这些初入鬼道的少年救回,掌门教会他们法术,掌门带着他们来到苗省打下现在的这片基业,掌门却又将他们当成圈养的猪羊一一吃掉增长自身的力量。 最初的掌门其实还是人,但是后来当他在修行道上大有进展的时候,整个人都开始发生变化。他藐视生命,将所有的生灵都当成食物,甚至将整个地球都当成他下一步的猎场。 掌门不是白日做梦,在掌门身后有着一大票被囚禁的与他拥有着相似实力的兄弟,只要能够将他们放出,那么称霸地球或者称霸星际什么的根本就是小儿科。 说到这里,方书砚的话语中难得带上一点惧意,“或者你们觉得我所说的事情非常荒谬,但我却是偶然见到过掌门身后显现的那个巨大阴影,那个怪物的形状跟神话传说中的梼杌并无差别。” “四大凶兽之一的梼杌?” “不错。”方书砚叹道,“所以他口中的伙伴极有可能是其他凶兽,饕餮混沌穷奇,再加上掌门的梼杌,一旦四大凶兽齐出,地球就毁了。” “我刚才似乎说过,我根本不在乎地球如何。”祁云山无动于衷。 但方书砚的目光却是转向了华芷依,“我虽然对您的了解并不算多,但是从您在苗省生物的数个月时间看来,对于这一方世界,您还是有着颇多眷恋与牵挂。否则您不会为了那些疫苗而废寝忘食地研究,甚至于毫不在乎地丢出那许多足以让修真界眼红的修真相关知识。” 华芷依微微眯起眼,却没有给出相应的答复。 方书砚继续劝说道:“只要除掉掌门,那么他想要放出他那些凶兽同伴的想法肯定不能成功,那么地球就将重新恢复平静。两位,等到事成之后,整个苗省生物——不,是整个鬼道都愿意遵奉两位为首。只要到时候您两位再从指缝里漏出一些东西,我们可以十分轻易地称霸整个修真界!” “称霸?”华芷依似笑非笑,缓缓摇头,“你根本不明白地球修真界在我们的眼中是如何的落后,称霸这样的地盘简直是——” “简直是太侮辱我们的智商。”祁云山慢悠悠地补全华芷依的话语,“这方天地,我跟芷依还真不放在眼中。你们地球有句俗话怎么说的?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如果你的眼界只满足于眼下这方天地,那么我现在就可以预判你的前途相当的……无亮!” “喔?”方书砚的目光在华芷依与祁云山两人之间逡巡,“那么听两位的口吻,想要解决掉像掌门这样的上古凶兽一定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那您二位又何必龟缩在这个地方?杀将出去啊,挥挥手灭掉那些凶兽啊!” “激将法对我们是无用的。更何况我们又怎么知道你所说的是真话,而不是想将我们当成借刀杀人的工具?”祁云山缓缓开口,漫不经心间目光却从不曾从方书砚脸上挪开。 华芷依却在这时候缓缓抬手,凝视着方书砚,“我还有一个问题,为何你会在最初就挑中我们?” “因为天狐一族的预言。”仿佛确认了华芷依才是自己请求的突破口,方书砚此刻对于她的询问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古老的预言指明的不止是天狐一族的出路,更是整个修真界的出路。掌门当初对于这则预言分外关注,我也是因此才会跟淳于兰他们搭上关系。最初,我以为掌门的关注也是源自对于道路的坚持,但现在我才发现自己错的太厉害。” “他是想吃了预言中的救赎者?”华芷依话语含笑,看向被当成猎物的祁云山,“云山兄,你都被当成猎物了,难道还放任对方嚣张不成?” “又拖我下水啊。”华芷依这句话语一出,祁云山就知道自己这下子是根本避不开了,他认命地耸耸肩,“好吧,为了当初那份预言,我牺牲一下也无妨。但是所谓牺牲可不是以卵击石,芷依,在毫无胜算的情况下我可不会轻易出手。” “不,你们只怕已经被盯上了。”方书砚此刻终于将隐瞒的最后一条消息丢出,“祁先生,不知您是否还记得自己曾经呕出一口血并将擦拭后的纸巾随意丢弃?” “我将纸巾抛进了垃圾桶而不是随意丢弃。” 方书砚对于祁云山这句冷到不能再冷的冷笑话没有任何反应,而是叹息一声,“还记得淳于身边的那只黑猫吗?我当初拜托她为我收集您两位的讯息,所以那张染血的纸巾最后送到我手里,而我……在不久前为了试探掌门,将那份纸巾送了过去。” “不过是一点干涸的血迹,那又如何?”曾经发生的事情虽然只是一则不起眼的片段,但是祁云山何许人也,自然是记得清清楚楚。 “我曾经也这样想。但是就在我将血迹送过去的第二天,先前还不得不依靠闭关稳定修为境界的掌门居然精神奕奕地出现在我面前,更是以自身行为彰显着什么叫做强大的力量。祁先生,不过是您的几滴血,就让掌门生龙活虎,我想他的下一个目标必然是将你整个人都吞入腹中。” 华芷依思索的目光扫过祁云山,却见他眉心微拧,似是想到了什么。“你已确定对方所说是真?” “如果是我猜测的那样,或许是的。”看到华芷依依然注视着自己,祁云山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你在担心我?放心吧,就算在准备不足的情况下直面决战我也会好好保护你,不让对方伤害你分毫的。” 华芷依无语地拨开对方的手,现在他该担心的是他自己而不是她吧! “咳,那么您两位确定会出面对抗掌门了?”方书砚似是松了一口气。 “如果你口中的掌门真的与凶兽有关,我必然会出手的。但若是你信口雌黄,那么……结局你会想得到的。”华芷依看向方书砚,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不过话说回头,过后我还真需要一个助手。方书砚,如果你愿意接受一份禁制的话,你先前的建议也不是不可以。” “怎样的禁制?”方书砚低头思考半晌,开口问道。 “详细的解释当然就要由实行者来进行了。”华芷依毫不客气地将祁云山推出去,“我那边还有点事情需要解决,剩下的自然要由云山兄你进行了。” 祁云山苦笑看着华芷依消失在屋内,心底却有着一种名为甘之如治的情绪。【通知:请互相转告唯一新地址为】他转向方书砚,完全无视了对方眼底的错愕,寒意一点点从他身上散出一一既然华芷依不在,他又何必遮掩自己身为魔尊的气势与样子?“方书砚,选择我们作为你的诱饵,是你最大的不智。“所以就用你剩下的时光为你当初的错误赎罪吧。 第45章 战斗以超乎众人预料的速度倏然到来。 祁云山刚刚给方书砚下好禁制,他就察觉到设置在大楼外围的防护阵法被人以暴力触动。感受着对方刻意释放出的磅礴气势,祁云山冷冷一笑,右手背在身后迎着对方的压力就踏出阵外。 以势压人这种事情,他当年早就玩腻了,而现在有人在他面前玩这一套,不明摆着班门弄斧吗?!就算他祁云山现在明面上的实力尚远不如对方,但这点点威压根本不能给他任何的压迫感。 “你就是方书砚口中的掌门?”祁云山看着眼前面容早已被魔性扭曲的老者,感受着对方那筑基期的威压,虽然面上不显分毫,但心底早已戒备万分。啧,能在短短时间内在地球这种环境中突破筑基期,对方身上拥有的底牌足够让人戒备。 “我闻到了鲜美的食物味道,你的血你的肉都在呼唤着我将你拆吃入腹。”老者桀桀笑道,“你不会想到吧,如果不是你当初的一滴血,我根本不会这么快突破境界。而当初如果不是另一个小姑娘救了这具无用的皮囊,或者我又得重新培养一个宿主。哎呀,说起来你们两人还真是我的福星啊。”老者一边说着一边张开双臂,一团黑色的雾气在他双臂之间缓缓成型,内有无数模糊的脸孔挣扎着想要冒出,但偏又无法挣脱束缚住他们的无形藩篱,只能发出尖锐的鬼哭狼嚎。 老者十分享受地半眯着眼听着那些鬼叫声,但在发现祁云山丝毫不受这些穿脑魔音的影响后微微一怔,“我早该料到,能够在那么多年以前就被预言的存在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不过这样也好,你越强大便代表着我的收获越大。” “为什么你们在打架前总是要说那么多废话呢?”祁云山冷声讽刺道,话音未落,现场已经出现了九个他。 九个祁云山手中执着不同的灵器,掐着不同的法诀,刹那间,一道充满天罡正气的法术大网伴随着翻涌的雷声向老者砸去。 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的老者只来得及将手中的黑色雾气丢出防御,但身上的衣服却在祁云山的攻击下寸寸碎裂,露出底下早已不能被称为人的身躯,无数黑色的血液从那暗褐色的肌体上渗出,而老者眼耳口鼻更是有黑血缓缓滴出。 “真是奇妙而强悍的攻击,如果老夫不曾突破到现在的境界,只怕现下已经灰飞烟灭,可惜……你面对的是元婴期的我,知道什么是元婴期吗?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搬山倒海不在话下!”伴随着老者的话语,他全身的灵力快速翻涌,森森鬼气化为天罗地网设向周围的九个祁云山。 面对对方的强势攻击,祁云山不敢有丝毫大意,心念一动,刚刚分出的八个化身瞬息回归本体,所有灵器也归一合并,化为一柄有灵气在其上缓缓流动的暗紫色长剑,正是魔尊祁云山响彻整个沧澜修真界的随身佩剑紫霄雷。 祁云山左手食指与中指在剑身上轻轻一抹,原本沉寂的紫霄雷顿时带上阵阵雷声,护手上原本低垂的两条丝绦更是无风自动,带出尖锐獠牙的杀伐之意。 “剑出鞘必饮血,久违了,我的紫霄雷。”在心底默默念着这么一句,感受着紫霄雷在自己手上欢欣雀跃的情绪,祁云山哑然一笑,心思空灵间早已抛下多余的杂念,唯一的信念便是打败眼前的强敌,守护身后的那栋大楼——纵然楼内已空,纵然华芷依此刻正安然呆在中阴小千世界之内,但是他依然想要这样守护着她。 他魔尊万余年来纵横修真界,从来只如过客笑看风云翻涌,不曾想他居然有一天,会以守护之名去迎战强敌。祁云山觉得荒谬可笑之时,心中又有一股温暖之意一点点漫开。他隐约感觉到困扰他许久许久的瓶颈居然有突破的征兆,他也隐约明白了究竟何为有情道何为无情道,但是这份醒悟或者来得太晚?芷依那样的人,又岂是三言两语就能哄骗的对象,他现在能站在她身边,所仰仗的亦不过是她的失忆。 但那又如何!他魔尊要做的事情,又何时考虑过他人的感受?想做就做,想要守护,那便倾尽全力吧! 祁云山仰天长啸,手中紫霄雷快速击出,每一招每一式尽是精妙绝伦,直攻老者的要害之处。 老者心下愕然,但却仗着自身的修为以蛮力破解祁云山的攻击。 便在此时,老者身后猛然传来一道兵刃破空之声,他有心要防,但祁云山的攻击却迫使他无暇他顾。下一瞬,老者只觉得一道冷如寒冰的剑气刺破自己的后心,搅得他早已入魔的躯壳竟也在那一瞬间体会到什么叫做濒临死亡。 一击得手,华芷依不再恋战快速抽身后退,手中莹白透亮的冰幻灵剑在阳光下仍泛着点点寒芒。她与祁云山成掎角之势,全力锁定老者,全身灵力快速运转着。 “你居然偷袭!”老者大怒,身上的伤口在魔气运转下缓缓收缩,刚才华芷依的攻击十分刁钻,他所依仗的依然是自身的修为境界。虽然觉得眼前两只小蝼蚁碍眼得很,但是连番受挫之下,老者终于不甘心地确定这两只蝼蚁绝非什么易于之辈。 “我虽然不屑偷袭甚至认为偷袭是极为小人的做法,但对于你这样的魔物来说,便是再让我偷袭个百八千次,我也甘之如饴!”华芷依微微一笑,灼灼目光带着浓浓的战意。 随着她的话语落下,天地之间传递给她一股欢欣雀跃的情绪。她了然眼前的老者便是此方天地耗费所有灵气镇压的魔物之一,手中冰幻剑再度运起,正气浩然的道门正宗术法源源不绝地施展开来。她现在空有境界却无相应的实力,想要制服对方靠的唯有快之一字。 祁云山也是同样的想法,只见他将紫霄雷掷到半空之中,起手之间洋洋洒洒尽是各种魔道招式。正道与魔道的功法碰撞在一起,相辅相成,其造成的威力远比单人出击要来得强悍许多。 当下只见原本的朗朗晴空被四周聚拢的乌云遮蔽,电闪雷鸣之间三人又不知过了多少招式。明明在实力上相差了一个大境界,但身为元婴期高手的老者却被华芷依两人死死压住狂殴,一点一点消磨着他的力量。 老者不甘心地怒嚎着,但落在华芷依两人耳中,却不过是野兽临死前不甘心的呼喊——而从根源来说,老者还真就是野兽,上古凶兽也是兽啊。 眼见得老者的气息越发微弱,华芷依两人却丝毫不敢掉以轻心,他们清楚,越到濒死的时候,对方那因不甘而产生的反扑力量就会越强大。 在觉得时机已经差不多的时候,祁云山望向华芷依,两人默契一点头,同时发出了送给敌人的致命一击。 老者的动作突然停滞,他仿若僵尸一般缓缓转动自己的脑袋,死死盯着华芷依,“我感受到了……从你身上……我感受到了这方天地的气机,原来我该先吃掉的人是你!桀桀桀。”老者怪笑着,全身突然爆炸开来,体内那仿佛刚从火堆里捞出来的焦炭状元婴快速逃逸。 早有准备的华芷依指掐法诀,凝天地自然产生的杀机组成囚笼困住了老者的元婴。“以此方天地之名,杀!”随着华芷依那引动天地法则的声音缓缓吐出,老者的元婴在天地囚笼内苦苦挣扎,随即不甘心地一点点化为飞灰。 “无事了。”华芷依收回刚才的招式,原本站定在半空中的稳健身姿却是微微一晃。虽然她能够顺利借用此方天地的力量,但是依她现在的修为,这种借用终归太过勉强。此战过后,只怕她至少有十天的时间不能轻易动手。 对于这种天地之力的反噬,祁云山自是十分清楚,他也不多加问询,确定老者的元婴被剿灭之后,便轻轻点头,收起半空中的紫霄雷准备飞到华芷依身边。便在此时,他猛然察觉到几许不对。他来不及示警,整个人瞬移到华芷依背后,抛出自己的九尾狐真身挡住她身边骤然出现的一道空间裂缝,以肉身为盾拦下了从内中射出的数十道剑气。 饶是祁云山是个万年老妖,饶是他的九尾狐真身的坚硬程度可以进入修真界前十,但在上古凶兽的攻击之下,虽勉强护住了身后的华芷依,但他的原身却在刚才那一轮攻击下变得支离破碎。 祁云山狠狠呕出一口鲜血,只觉得全身经脉因为刚才那一道偷袭而寸寸断裂,伤的远比当初来到地球还惨,但是他仿佛看不见那肉身的惨状,强自运转体内灵力,抬起右手沾着自己刚刚吐出的鲜血,起手便是一道原本达到化神期才能运转的禁招“剑指四海”。当下只见天地瞬移,三人的战场变幻为无穷星空,祁云山手指轻轻一动,就有无数星光化为剑光射向不惜自毁元婴以求元神逃逸的上古凶兽梼杌。 凶兽之吼依然带着重重杀意,但无论梼杌怎样挣扎,都无法破开这个星空。眼见得剑芒越来越密越来越盛,祁云山却是无力再支撑这个招式,先前压在喉间的那口鲜血不受抑制地喷出之后,足下一软便向后倒去,正巧被站在他身后刚刚缓过气来的华芷依接了个正着。 华芷依看着倒在自己怀中重伤的祁云山,脑海中有什么被封印的东西蠢蠢欲动想要破茧而出。她左手环住祁云山将他护在怀里,右手一抬,一道防御结界瞬息成型。 但她没有选择在这个时刻反攻,而是快速向后撤了大约五十米。识海快速震荡着,那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碎片在这样强烈的攻击下拼命地汇聚恢复,最后凝结成一连串的记忆,快速融入华芷依的记忆之中。 从许久许久之前,就不时闪现的奇妙不完整感觉彻底烟消云散,数千年前发生在沧澜修真界那些关于金丹期华芷依与祁云山的故事,从头到尾纤毫毕现地呈现在她的面前。 华芷依低笑一声,唇角挑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嘲讽笑意,眼底却是冷冽如霜。她看着眼前终于挣脱祁云山星空束缚的凶兽梼杌,口中吐出一声尖锐如金的“杀”字。 随着她的命令,刚刚平息的天地杀机再度出现,每一道杀意全都指向凶兽梼杌。“我该谢谢你让我寻回过往的记忆,那么现在,就让我用你的彻底死亡来作为我送给你的谢礼吧!” 话音未落,华芷依手中冰幻剑已然在高空中快速旋转,明明带着极度寒意却又绽放出如骄阳烈日一般的光芒。“日照九州!” 凶兽梼杌发现自己再度陷入虚幻之境,与刚才的星空不同,他此时身处的是一片漫无边际的黄沙,足下传来极为炽热的高温,但高悬于天的骄阳偏又射出冷入肺腑的寒意,在这份冷与热的极端环境中,华芷依仿佛宣判者画出一枚杀之符咒,无穷无尽的天地杀机伴随着无数冰火两重天的剑芒将梼杌包绕,一点点剿灭他残存的灵魂。 “你们等着,就算我死了,整个地球也一样会沦为我们魔兽的乐园,哈哈哈!” “是吗?我会在整个地球变成那样的死亡之地之前,就将你们魔兽一一绞杀!”华芷依微微一笑,万分的优雅,同一时间她指上法诀再催,仿佛捏破一只鸡蛋那样将梼杌灭杀。 看着对方彻底灰飞烟灭,华芷依轻轻一叹,她深知这一次她与祁云山虽然联手灭杀了一只上古凶兽,但他们的经历可谓是万分侥幸。一则他们拥有着相当的见识,二则梼杌逃离牢笼时只怕耗费了大量的元气,否则他不不需要费尽心力利用人类来帮助他构筑势力。种种巧合让他们杀了梼杌,但是之后若真的再有魔兽从封印之内逃出,只怕他们面对的仍将是诸般苦战。 心中一叹,华芷依转身面向祁云山,远远地将几瓶丹药丢过去。“这些药的使用方法想必你都清楚,修养个几日就能将皮肉伤恢复,至于你的九尾狐肉身……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祁云山沉默地接过丹药,如水目光只是看着华芷依,“你想起来了?!” 在华芷依用出“日照九州”这个招式的时候,祁云山心底不但没有丝毫脱离险境的庆幸,涌起的反而是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曾想到的惧怕。 此刻强敌已死,于一片狼藉之中,劫后余生的两人对峙而立,不似片刻前的合作无间,反倒似是被什么无形的沟壑远远隔开。祁云山看着华芷依,看着不曾将手中长剑放下的她,眼帘一点点阖上,掩去了在那一瞬间涌起来的深深后悔和懊恼。 华芷依一身狼藉,鲜血从身上的伤口一点点流出,衬着她此刻狼狈的形象颇有几分落拓,但她的双眸却愈发的明亮冷冽。她斜举的冰幻剑上,隐隐有光华闪动,似是冰幻剑因刚刚饱饮过凶兽梼杌的血肉而欢呼雀跃。 “是,我想起来了。”华芷依微微一笑,手中冰幻剑抬得更高,“祁云山,我真不知道我当初究竟是被什么糊了心智,居然会与你这样的人定下白首之约!” “芷依我……” “想说你后悔了?无情天道的传承者,沧澜世界的天道之子与守护者,伟大的魔尊阁下,您是否忘了当初您送我穿心一爪的时候,是怎样说的?‘我至今方明,你是天道送与我的礼物,只要斩杀了你,我必能勘破最后心魔,证道永恒’!啧,我该庆幸的吧,你本就是高高在上的天道之子,能看上我这样的弱小女子本就是我的荣幸,能成为你前行的踏脚石,也是我的荣幸。只是如今——”华芷依冷笑一声,剑锋倒转,割下了自己的衣袍下摆,“你杀我一次,又救我一次,一比一,扯平了,从今往后,你我恩怨两清,再无瓜葛!” 将衣袍下摆丢到祁云山面前,华芷依袍袖轻扬,却是将原本收纳入中阴小千世界的方书砚丢出,“他身上的禁制是你所下,以魔尊阁下您的术法造诣,就算此刻重伤他必然也不敢对您做出任何危险的举动。我现在便将方书砚还给你,想必你之后可以得到最好的照料,并快速恢复实力。还有,你我当初的约定依然奏效,在我确定可以回返沧澜修真界的时候,必然会前来告知你!” 丢下这番话语,华芷依不再理会祁云山,在空中行走数步后身形已是化为空中一道黑点。 虽然身处在中阴小千世界中,但是方书砚却是与当时在场的其他人一样,透出那个世界凭空产生的一面水雾幻镜,将祁云山三人的决战看得一清二楚。 此刻的方书砚总算明白当初华芷依说他“眼界太浅“究竟是什么意在的祁云山很脆弱,但是他也确实不敢动任何奇怪的心思,只是安静地思,他知道现立在一侧。【通知:请互相转告唯一新地址为】他看着似乎失魂落魄的祁云山,满心都是:你们究竟是谁!祁云山安静看着那飘落到自己面前的衣袍下摆,怔怔站了半响之后才弯腰1容它捡起,指尖轻触着上面依然温热的血迹,他眼眸之中似有风暴翻涌不歇,最后缓缓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