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程序》 第1章 冷女攻略（1） 《冷女攻略》1 一种修车男和落难女早恋失败后的先婚后爱。 大学在省城念了个末流二本，毕业回老家开汽修行，穿老头衫一手拎一个轮胎顺着脖子往下淌热汗，一张脸上眼睛像花鼻梁像山，总之很难得地用不老实的长相过出了太踏实的日子，一个人过的，到二十六岁攒下来个毛坯房，坐阳台上自己慢慢刮腻子，眯眼看着外面阴晴不定的多云天点了根烟。 感觉是刚一过了法定年龄，就会被近水楼台抢着相亲的那种优质女婿，逢年过节会作为中心卷起一场东亚家庭的传统风暴，金珉奎被迫坐在一帮七姑八姨中间，扒了两个橘子塞给妹妹一个，说看见没，等明年毕业了赶紧跑。 那你怎么不跑？ 他装没听见，低头把橘子分了给长辈堵人嘴，到最后永远避重就轻，笑着说是我毛病太多了，还是不能委屈好女孩。 能婉拒的不答应，推脱不了的就装死，谁问都是活儿多，太累，没心思。到最后一进爸妈家门就听见一片唉声叹气，金珉奎放了水果进厨房闷头做饭，把一桌菜做完了就穿衣服要走人，他妈站门口问你到底怎么回事？ 金珉奎拎着摩托车钥匙，靠着门框低头喘了一口气，松口说没怎么，就是心里有人了。 那种重工业发家的三线城市，老龄人口逐年只增不减，年轻的都跑了，没跑成的留下结婚生孩子过日子，金珉奎亘在这两股洪流中间不上不下，被朋友提起来依然一笑而过，说好好谈你们的恋爱算了，份子钱我又不会少给。 他平时干活太累，休息日就是一盒鸭脖一瓶酒一本破相册，翻一次能看一整宿，活得好像苦行僧，看着是至少十几岁早恋受过严重情伤，即将用余生贯彻如履薄冰的爱情观。 旧照片上的金珉奎还穿校服，是高中时代，锅盖刘海和电子手表，有灰头土脸的鲜艳味。 2012级高二文a班第一张合照，站他前面的是个长发散下来的女生，冷冷清清，长了一双很狭长的大眼，盯着人不说话的时候全身冒鬼气，但是和女同桌聊天会笑出软酒窝，嘴角弯起来的样子能更可爱一点，午休偶尔蹲在花坛边逗小猫，瘦肩膀细骨头贴在校服外套上，无意溢出一点天然的幼态。 感觉会喜欢用钢笔写作业，平时爱读李清照的诗集，听韩流歌觉得吵，会定时定点午睡二十分钟，晚饭时间会拎着玻璃饭盒一个人去食堂。 一切对好学生的印象理应如上，直到后来某一天，金珉奎记得是九月份，下了晚自习走读生涌出校门吵闹一片，他站在小吃摊前头捂着空肚子买炒方便面，抬头看见两步开外站着那个女生，长发扎起来一点，拿着一根烤肠摸零钱，口袋里一个打火机清脆地掉进水坑里。 抿了一下嘴唇之后追上去，她的白色帆布书包上有一个青蛙挂链，金珉奎开口叫人名字，说徐茗好，你有东西掉了。 十七岁的末秋天，金珉奎喜欢上一个会抽烟的女同学，一个不良优等生，不爱系上全部夏季校服扣子，时常逃掉晚自习独自坐在操场边发呆，他决定开始无声注视那样的一个她，并不是用一见钟情的方式。 县城青年男女，在烟火和煤灰里永久挣扎，有新雪和积水混在一起的好风味，学坏了也还是很天真，衰老得迅速，但也可以不断重新年轻起来。 金珉奎第九百八十九次合上相册，家里收拾得差不多，他闭着眼去开热水器，今天喝得过火，手腕磕在洗手台上的时候短暂失去了痛觉，没一晚上就青紫了一片，天亮时候疼醒了，金珉奎看着天花板终于苦笑出来。 专属青春期的幼稚情感，跟着毕业季一去不复返地早已结束，同学们活得大差不差，想起高三那年班主任过分妥帖地安排了他上清华，徐茗好上北大，寒假前最后一天补课，晚上正好下大雪，一模成绩出来他跟徐茗好一前一后钉在年级大榜上，当机立断被拎着站在班门口拍照留纪念。 那张照片里金珉奎笑得一对虎牙亮晶晶，看着有点傻，左手边徐茗好很腼腆地弯了眼睛，身上的冷霜味融化了一些。 相纸边沿他写：2014年、1月、3日晚。 第2章 冷女攻略（2） 《冷女攻略》2 *的确是很俗的疼痛文学 一对曾经成为传奇的青春男女，没完成校服变婚纱的幸福爱情模式，感觉至少也可以走一别两宽各生欢喜的体面路线，毕业十年聚会，还能坐一起听同桌的你，用一个麦克风唱从前的日子都远去，酒喝多了也就大方接受调侃，说高中时代如此一对郎才女貌，居然没有趁势擦出火花。 那时候临近毕业季，学生之间的气氛总是暧昧又恍惚，蜜流和暗涌绞在一起，会在十八岁前夜察觉出一点跻身成人世界的痛苦。 紧绷的平缓中出现脱轨一样的转折处，是在后来一个普通的考试日结束，金珉奎踩着雪水淌出校门买两杯珍珠奶茶，店里学生压低声音议论不断，说徐茗好？她怎么还能作弊啊。 关于学生之间流传的那一天，是二模英语考了半个小时，第一考场来了两个老师把徐茗好叫走，一直到考试结束再也没回来。 是会频繁发生在学校中，又很容易变成过眼云烟的状况，她在洪水一样的成千上百个十七岁里，成为一个最透明的支流。 徐茗好站在班主任身后，耳边是办公室里混杂不断的吵嚷，谁污蔑了谁活该了谁无辜了，她看着窗外黑白不分的天，拎了她妈的酒瓶子往地上砸，然后平声说都别吵了吧，我不想念了。 那天金珉奎站在楼梯徘徊很久，最后只在上课铃里听见玻璃碎开的声响，下一秒数学老师在另一边叫他去搬作业，金珉奎抿住嘴角应声，身后的办公室里徐茗好却正在推门出来，看见狭长的走廊上落进了一点阳光，只有一点，全都落在他奔跑起来时轻晃的那片领口上。 见到她最后一面，是在不久后的一天早自习，教室里过分昏暗，金珉奎和她隔着一片空座椅沉默，在传闻里失去颜色的徐茗好今天并没有穿校服，只是拖着书包拿着烟盒，软声跟他说：再见。 徐茗好的全部构成是：谣言、劣质原生家庭、不快乐的笑容和不堪一击的年轻。她的笑脸在那样一个浓艳的冷风天里化成一捧温水，会在雪地里消失，再生长出黑色的痛感。 “下周我过生日，徐茗好，我想请你吃蛋糕。”金珉奎只是这样说。 他看着那双过分清郁的眼睛，看见要灭不灭的一道火光，灼到他几乎快要流泪了，徐茗好顿了一下终于开口，说真的吗？那祝你成年快乐哦。 请痛苦地逃离出去，忘记这里的阴天和脏雪，记住十七岁最后一个冬天，仓促留下的那一张合照上有过两张笑脸。因为那一次我的笑是很快乐的。 “下次再见吧。” 她没再抬头，走出教室大门像逃离一座牢笼，生命的沉闷味即刻涌过来，徐茗好没再回过学校，在自由和狼狈的气味里，至此结束了全部青春期。 会在退学之后成为四中学生家庭直到毕业也不过期的谈资，好成绩和烂爹妈，被神秘化的一场暴雨，徐茗好一身潮湿地离开之前，只有金珉奎知道她的最后一句话，是和他约定下次再见。 2014年初，金珉奎拥有过两个月的春天，有奶茶的甜味和试卷的油墨气，徐茗好偶尔披散的长发，路过他课桌边留下的一点兰花香。 六月八日，面对没有完成的空白英语试卷，金珉奎坐在考场里默读秒针，十几岁的不甘心如此单纯，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原来在吞食遗憾的时候，舌根上的苦味会来自于一个姓名。 要允许流星雨迟到，接受萌动之心幻化成一把泡沫，过惯了不咸不淡的日子，搬家时在高中课本里翻出一个瘪掉的纸星星，在纸条里留悄悄话是很美丽的幼稚把戏，徐茗好的字迹，但并不是告白。 她写：一起过一个很好的夏天吧。 一个过期的，失效了的，很好的夏天。 那年金珉奎二十二岁，留长了一点头发，笑起来是纯熟的烂漫，在已经该给妹妹压岁钱的年纪，他终于很迟地收到来自久远的十七岁，一个女孩未实现的天真。 高中时代风光的资本已经过期，他用了十年延续无人知晓的一种殉情，无法抵抗往事的纠缠，又坦然面对了成为普通人的二十六岁。 所以什么算对，什么算错，什么又才是真正好的人生。 后来跟老同学偶尔喝酒，他们坐一圈谈天侃地，从情感哲理说到生命内涵，最后不可避免地缅怀青春已逝，从烦人的老师说到单纯的初恋，只是每次提到徐茗好时都会短暂地沉默下来，身边李硕珉没头没尾地抬手给他倒酒，金珉奎笑出一个哭脸，无奈说又干嘛？我们又没谈过恋爱。 尹净汉嗯嗯两声，说是没谈过，也就是十几岁时候一脸荡漾又隐忍地盯着人看，上课也看下课也看而已。 他和徐茗好有不知所终的一点暗昧之痕，几年里反复被轧深了，金珉奎低头喝酒，难得撒一句谎所以全是破绽，说是吗？我都快忘了。 第3章 冷女攻略（3） 《冷女攻略》3 千层山，万重浪。 老家是个埋在地图里找不着的一座县城，只有几条老公交线路绕着一家新开没几年的肯德基，美甲一条街边上蹲着三两个年轻小妹，靓丽又灰败，半死不活的化工厂旁边挨着一条废弃铁道桥。 金珉奎小时候喜欢坐枕木上抓蜻蜓，那时候北方仲夏，眯起眼看太阳，妈说你以后得有大出息啊，他抿住下唇忙着嘴馋冰可乐，心不在焉说行，以后去北京挣大钱给你花。 北京是去过，念大学第三年临近寒假一个人去的，凌晨一点在沈阳北站台上吹冷风，K340只抢着一张硬座，快天亮刚好过燕山群，他捏着身份证在车门边上抽烟，外面枯树连着秃山晃得人眼花，金珉奎抹了一把眼睛，想的是她走的时候还是十几岁，路上是不是也看过这些。 后来室友打来电话，说快考试了你跑哪儿去了？他背着包刚下火车，站在东城区道边一张嘴吃了一团雾霾，金珉奎咳嗽了一声，说我来首都当两天流浪汉。 温柔而阴郁的二十初几岁，只是听着别人说徐茗好在北京打工了他就去了，到了地方才终于回神，金珉奎和她既没电话也没微信，做什么住哪里一律不知道。六条环路三千万人口，他在地铁站里买票，穿堂风里一股生涩的冷味，吹得金珉奎笑起来，低头在到达站选了四号线北大东门。 金珉奎回老家第一年，发现华北居然是个如此辽阔无情的地方，人和人中间的一根细线，西风一吹就能断得没边，他偶尔路过高中，站栏杆外看教学楼，楼前的花坛里面空了，以前徐茗好喜欢坐在上头逗猫，手指一冻就发红，蜷进校服袖口里细细地抖起来。 她的学生时代其实没留下几张正经照片，十几岁，多数纯真但灰头土脸，徐茗好在合照里淡淡弯起来一点眼尾，像一阵下错季节的小雨。 没来得及理清一切麻线，硬生生断在青春期结束之前，这样两个人的确很适合隔很久再遇见一次，不在陌生城市，最好就还是在老家，金珉奎那家店跟高中学校就隔了一条街，他俩家也都在附近，整个县城其实也只这么大一点，东西南北走几步就能全都到头。 应该不是很特别的一天，快要进夏天的那个时候，从早上开始下一场瓢泼雨，几条主干道没修好容易积水，发动机淹了坏了的很多，徐茗好站她那辆没开几天的二手比亚迪旁边，头发湿漉地往下淌水，她还是没什么表情，随便拧了一把就摸了包烟，点着一根等排队。 一根抽完了店里伙计来问她情况，徐茗好清了下嗓子没说出来话，只好比了个抱歉的手势，在备忘录里打字。打工的小孩年轻弄不清楚，最后还是说对不起啊，我去叫我们店长来。 金珉奎刚咬了一口油条，正拎着扳手半个身子钻进车底干活，被喊出来和暗恋十年的对象见重逢第一面，他就穿了件寒碜的黑背心，手上还留着机油味，抬头对上徐茗好一双眼睛，闻见她还在滴水的发尾上一点兰花香味。 金珉奎看了一眼就低下头，他不知道说什么话，徐茗好暂且说不了话，不冷不热但突兀地对着站了半分钟，小孩在一边不知道该留还是该走，几乎要傻眼了金珉奎终于开口，说去拿件干净的工作服过来。 十年过去了还一如既往是不可能事件，但她短时失声的老毛病直接省下了和金珉奎的必要寒暄，徐茗好被塞了一杯温水还有点发呆，看了他一会儿到底还是挪开视线。 一男一女，像一真一假两个哑巴。 金珉奎肩膀比念书时候宽了不少，个子也长了点，但一双眼睛一对虎牙还是原样，偏开脸不说话也像十七岁每次偶然对视之后，他眼下一片就会慢慢红起来，好洁白的那种红晕，还没有过疤痕。 县城的魔力在于由地域狭窄而产生的、因此缩紧的宿命感，反正不在汽修店里遇见，哪天大润发年终促销了也早晚也会碰面，年纪已到二十大多，旧情就算席卷也会柔和一点，谈不上很浪漫了，可能有时候看着还会有一些老土，是一种琐碎的柴米和枯燥的油盐。 上学时候没落实的好感，在十年之后几乎能结出沉淀物，以前喜欢不是假的，但彼此并不熟悉也是真的，暗恋作为一种青春豪赌，其功力就是能让人血本无归的同时心甘情愿。 金珉奎记得她喜欢喝一点甜，夏天嗜冰冬天就又讨厌，划重点爱用彩铅笔，不害怕一个人走夜路，抽烟从来不抽最后一口。诸如此类的小事很多，是他偷偷拼出来的，徐茗好的十七岁。 但现在关于这样的了解好像已经过期，分开时候不清不楚，不知道从哪里再提索性就不提，金珉奎也不问她嗓子是怎么回事，只是起身去给她续了第二杯温水，说车很快就能修好，坐着等我一会儿。 有多少惦念，尽量把话说的简短些。* *《我想念》汪苏泷 第4章 冷女攻略（4） 《冷女攻略》4 此时刚进夏天，是有点缺少韵味的地点和充满粗糙欲望的季节，徐茗好坐在他的沙发上喝水，用一双猫眼很直也很轻地看人，她披着金珉奎的工作服太松垮了，低头用下巴蹭了一下衣领，闻见一片暖而浓的干净香味，其实就是洗衣液残留，但是很熟悉，感觉还是十几岁用的那一种。 外面雨下得太大，徐茗好碾起一绺湿发尾，远看着像个一身潮味的水鬼，近看发现此鬼虽然脸上冷气森森但有一双萌眼，和嗓子较劲时候嘴巴也跟着皱起来。 合上前车盖检查完毕，金珉奎也接了杯水，连喝带忍地把想说的话全吞下去了，小小十年，一种脆弱的宿缘，就算太少也依旧没扯断，朋友以前问过他，说你没想过要是人家真回来了你怎么办？ 本意是想听他情深似海地发誓立志，结果他咬着酒杯，半天才一反常态低声说出一句：没想过。 金珉奎是不擅长说谎的人，上学时候念得好书，到最后一场考试摔得太惨，别人问后悔吗，他拿奖学金回家给爸妈包春节红包，说不啊，后悔也不是这个。 老家的一切都很旧，人也旧事也旧，失色得扑进土里也找不出来，金珉奎从爸妈家里搬出来，走的时候除了那本相册什么也没带走，妹妹问他是不是藏了初恋照片，他弯了下眼尾，一想起徐茗好的名字就会这样心软，笑起来也很本能，说还不是，但以后应该会是她。 遇见了就再认识一次，追人肯定也要追，但金珉奎的爱法是满而不溢，眼睛里烧出的一点想念味几乎能烤干徐茗好头发，他也还是低头干活，干完只要了个联系方式，说下次出毛病就直接和我说。 感觉有点公事公办，体面得像把青春暗波忘得一干二净，但其实一个比一个记得清楚，徐茗好还是说不了几个字，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她这几年过得有点颠簸，嗓子的毛病是累出来的，说话太难受后来就不爱说了，看着到底比上学时候冷了不少，徐茗好十根手指瘦出青色的血管，哑声说好，下次见。 金珉奎站在门口看她摇上车窗，雨小了一些，空气里的味道闷得像之前最后一次见面，教室里徐茗好祝他生日快乐，说的也是残忍的这一句。 但人在身边了什么书都能有下一页，就算翻一次会痛两个人的手指。 徐茗好回到这里的契机是她妈年初终于没了，喝酒喝没的，留了一点烂摊子和一个破房子，回来办完丧事她就累了，感觉二十几年活到现在走了好远，走不动干脆留下来，绕了一整个华北的圈，最后还是回到一座边缘县城。 从干了小五年的地方辞了职，电话里同事问她打算跳槽去哪里，徐茗好正在收拾高中时候留着没扔的一地书本，从角落扒拉出一瓶纸星星，落了好厚一层灰。 她噎了一下才接话，说哪儿也不去，我回老家了。那边同事吓一跳，问为什么啊？ 徐茗好眯起眼睛没说话，拆了一张粉色的纸条在手心里看，以前上语文课无聊折的，有几个写了好肉麻的留言，没署名也没落款，被放在他桌上时是一天午休，教室里空了大半，金珉奎抱着校服外套正睡着。 那时候窗外总有风吹进来，他无意识皱鼻子的样子有点可爱，徐茗好低头多看了一眼，一颗十七岁的哀悯心。 眼下她把纸条攥紧手里，小声说真的，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一张纸条一面寻人启事，想回来找一个夏天。 第5章 冷女攻略（5） 《冷女攻略》5 徐茗好走了太长时间，同学都是十几岁剩下的，她离开得突然而干脆，过完了年收到以前女同桌发来的请柬，说在临河北的小地方结了婚，徐茗好拿着红包还是去了，穿一条素色长裙当了一次伴娘，那天同桌跟她碰酒杯，玩笑说我们茗好，什么时候能让我把份子钱还回去啊？ 徐茗好偏着头笑起来，说早着呢，你多准备着点吧。 同桌婚礼上去了几个老同学，看见她也招呼，问这几年过的还好吗？徐茗好没摇头也没点头，只说都挺好的。 那天她跟高中同学坐一桌，听他们聊起上学时候，生拼硬凑一点过期往事，那时候年轻得好单纯，还不知道十年是一关，人和事都会越散越少。 县城是个适合奔丧时才回来的地方，身份证上一生不变的出生地编码，在老街上每一处原模原样的拐角，都能摸到十几岁留下的那抹灰。 她逆着从贫瘠里出逃的人流回老家，没什么朋友，曾经的囹圄早就变成可有可无的一种过去，徐茗好拎着一塑料袋菠菜站在菜市场门口等日落，她的眼睛今年就快二十七岁，不硬不软，一条水流。 重新遇见金珉奎是不能幻想的一种痛苦。 徐茗好抓着发尾蹲在路边，手里的烟沫一直燃下去，她一口没抽地发呆，好像在烧一柱香。 后来徐茗好又去了几次他店里，车是随便买的，型号也旧公里数也大，毛病连绵不断地犯了又犯。 但她也不烦，感觉不对了就去找金珉奎，去了也不多说废话，徐茗好不说他也不说，照旧倒温水让沙发，洗点时令水果放手里，抓了几个新添置的茶包让人自便，看着至少是在这家汽修店充值了好几千才有的贵宾级待遇。 金珉奎干活多，手指上有一点茧痕，但是会清理得干净，扯了块毛巾擦汗的时候他眼睛总是眯起来，用那样不知道在对谁撒娇的神情盯着机械零件，一种以前对着文综卷子上历史小作文较劲的熟悉感，徐茗好看着嘴角就会很浅地弯起来。 小故障不用等很久，当场就能修好完事，修完了她一杯水也正好喝到底，徐茗好已经断断续续来了几次，还算自在地起来去把杯子刷出来放好，说完谢谢就开车要走人。 金珉奎站门口看她插钥匙摇车窗，说回去路上开慢点，徐茗好伸出很细瘦一截手腕，晃了两下就当说过再见，看得他几乎笑出来，直到她上路拐弯彻底看不见了，转身回屋继续干活。 徐茗好咬着嘴唇打方向，有点恍惚地在路口等红灯，终于后知后觉地抬头，看见后视镜上多了点东西，她看了一眼就愣住，半晌听见一种发自青春的回音。 一个拴了绳的无相观音，一只遗落在高中班级没带走的毛绒青蛙。 红灯黄昏狂奔，不顾舆论。* *《坏的好人》张惠妹 有多少惦念，尽量把话说的简短些。* *《我想念》汪苏泷 第6章 冷女攻略（6） 《冷女攻略》6 八月县城下了几场大雨，山海关往北没蝉鸣，夏天浇湿了也很快重新燃烧起来，金珉奎追人追得很慢热，偶尔一起吃饭，徐茗好跟他隔一张桌子对着，除了往下咽东西不怎么开口说话，只是认真听金珉奎讲一些小事，好玩的就会笑起来，多数时候不是笑内容，笑他说话有点抑扬顿挫，很像小狗抱怨下雨天。 也会提起一点高中时代，已经是十年以前，默契地不提不够美丽的部分，也不是为了找共鸣的那种方式，只说校门口卖冰水的三轮车很久不去了，以前你买的那家烤肠换了老板，班主任年前生病问起你过得顺不顺，他问得不好，应该问幸不幸福。 徐茗好在他的话里就会想起学生时代，其中足够值得的回忆依然还在，她低头扒拉了一口米饭，说那时候年纪太小了，不懂事。 她有一个很漂亮的发旋，墨色的长发不松不紧地盘起来，有一点怕冷风因此披着一件衬衫，说这话的时候像对站在山脚看一面秃山坡。 金珉奎没接话，拣了盘子里最后一块排骨给她，说有点晚了，等下我送你回家。 徐茗好家还在上学时住的老小区，挨着前几代赖以过活的国企化工厂，这几年没什么人了，天黑后静而暗，她沿着大院散步时候听见天上乌鸦盘旋的叫声，绕过路口鬼节烧纸的灰烬堆，回家前抽完了两根烟。 以前金珉奎偶尔会和她一路回家，推着自行车在冰上打出溜，没什么话可讲，徐茗好落他一步摁打火机玩，直到分叉路口就说再见，金珉奎看着她走过两个路灯，在冷风里拐进反方向。 高中最后一个新年，金珉奎有过一次站在她家楼下，是唯一的一次，徐茗好站在三楼阳台上往下望，看见他扬起来的面容有点泛红，因为寒冷也因为紧张，和她隔着一场小雪等敲钟。 金珉奎手上的礼物盒落了雪，终于在烟花冲上天空那一刻，徐茗好清了清嗓子叫他，说我现在下楼吧。 那时候她只穿了一件校服外衣就要转身，金珉奎用力摇了两下头说不用！我放在你家门口。 如果喜欢就留下吧。他笑起来，说但是不喜欢的话也没关系。 小地方其实没什么地方适合约会，很多时候就是徐茗好等他干完手里的活，走一个路口找个路边摊，点两碗凉面，坐两张红塑料凳子上分一瓶啤酒。 偶尔听见摩托车开过去时的引擎声，金珉奎会侧一点身给她挡住扬灰，说哪天带你去兜风吧？徐茗好慢慢吃掉筷子尖上一点香菜沫，很小声说好。 周五下午店里人少，金珉奎锁了门拎着两个头盔去她家，还在那片阳台底下站着，冲着楼上说晚上天凉，要多穿一点！徐茗好开着窗户，在衣柜里随手翻出以前的校服外套，说知道了！ 县城路修得不好，绕城的公路上会更平坦一点，金珉奎和她分一副耳机听蔡健雅，沿着省道312追着日落一直开下去，前罩板里有太阳光即将熄灭的晕影，徐茗好眯着双眼，在那一刻看见了一种突发而至的光明。 你说好死后要火葬，你坐在车后座，你的脸在望后镜里枯萎，像一本十几岁时在应试教育中无论如何读不完的《战争与和平》。 回家路上歌单放到第八个轮回，城区的红灯总是很长，亮一秒灭一秒，徐茗好闭上眼伸手去抱油箱，绕过金珉奎侧腰时很轻但不容忽视，他后背僵得要命，哑声说累了吗？马上就到家。 她没应声只是摇头，把额头贴上金珉奎结实精瘦的脊背骨，在寥寥几条车流里，半晌终于很突然地开口，说金珉奎，我想结婚了。 你娶我行吗。 你能否让我停止这种追逐。* *《红色高跟鞋》蔡健雅 第7章 冷女攻略（7） 《冷女攻略》7 虽然有一点逼婚嫌疑，但是被逼对象实在对此求之不得以致于过分激动，故作冷静想先把人送回家再好好聊，结果一路把机车开得十分磨蹭，徐茗好叹了一口气以为这是委婉拒绝的意思，后悔了一路终于到楼下，结果刚要摘头盔说抱歉就被一把抱住。 很用力很彻底的那种抱法，金珉奎低头把眼睛压进她旧校服布料里，无言半晌洇开一片湿，徐茗好吓得伸手就拧他下巴，说不是吧，我求个婚有这么大威力？ 被一个一米八七威猛大男人一边掉眼泪一边当街死缠，有一种不甚雅观的温情味，徐茗好没忍住笑出来，小声说不哭了吧，哭得我好愧疚。看起来很委屈的良家妇男金珉奎抹了一把眼泪，后知后觉地懊恼说对不起，我现在好丢人。 他两只手还圈在人腰上，一种温热的体温熨进皮肤里，徐茗好低头摸了张纸巾给他擦眼尾，金珉奎偏头去贴她手心，他看过来时太重也太深，徐茗好第一次完整地把那种神情收进眼底，对视片刻谁都没有第一个移开眼睛，直到天黑下去，黑到看不清了才罢休。 冲破一道十年的时间锈门，是很普通的初秋一天傍晚，徐茗好在他臂弯里听风吹过半空电缆的声音，话说到不多也不少。 金珉奎不紧不慢地顺着她后背，不掉眼泪了他还是很稳重可靠的那种成年男人模样，低头听她说话时候也很认真，徐茗好闻见他发丝上一点清凉烟草味，说跟我上楼吧，想给你看个东西。 她拿着那个小盒子，身上的校服一直有干净的香味，金珉奎看一眼就认出来，小雪天里站了小一个钟头才敢送出去的，里面是他失败了一整卷线才编出来的一条红绳，穿了一颗小而饱满的金珠。 徐茗好只是试了一次，此后一直藏在抽屉深处，那是只有被亲手戴上拴住才能生效的东西，十七岁没机会，现在二十七岁，她抬头就能看见金珉奎夹克衫一角如此清晰，不是在北京几年里只有闭上眼才能描摹出来的，那样模糊又不完整的轮廓。 金珉奎喉结上下滚动过一次，在走廊灯昏沉灭下去之后，黑暗里徐茗好开口叫他名字，说金珉奎。 再送我一次新年礼物吧。 结束深情暗恋之后双向奔赴的两个养成系疯子，隔天早上就干脆利落办好了手续，找个路边摊吃早饭，喝着豆浆就给爸妈打电话通知了。 晚上回家前买了两大兜子菜，金珉奎上午领证下午已彻底进化成人夫，挽袖子在厨房剁辣椒末，装模作样打了三个喷嚏终于把徐茗好从客厅打过去，关门咬耳朵说有没有为难你？ 她低头给金珉奎系好围裙，小声说没有，阿姨一直给我塞橘子。 闪婚闪得的确有点猝不及防，给钱办婚礼也不收，吃完饭给爸妈敬了茶就改口，金珉奎和她站流理台前刷碗，徐茗好今天穿了一身白色，从十几岁至今不变的一张侧脸，偏过脸就会垂下的一缕落发。 坦白从宽吧。她把最后一只盘子收进碗柜，冰凉的指尖抵上人喉结尖当枪使。 金珉奎被她威胁得笑起来，说其实我一直都在说实话，徐小姐。 坐在一个班级里等下课铃，十二月总是天黑很早，晚饭课间她洗手回来桌上多出的那一杯珍珠奶茶，同桌眨眼打趣，说是班里喜欢你的人送的吧？ 是那个一直坐在她身后不远，低头对着卷子较真时鼻尖上一颗痣总是皱起来，踩着篮球在窗边对着语文必背篇目装哭，总是藏在卫衣帽子下克制的眼神，某一晚从水洼里救起她一个打火机，叫她名字有点发抖的那个人。 我的青春，有时也蛮单纯。* *《达尔文》蔡健雅 第8章 冷女攻略番外 《冷女攻略》番外 北方县城里一对普通男女，在菜市场门口抽两根烟，摩托车把上挂两个头盔，靠在一起看日落从居民楼群尽头处落下去。 喜欢高中时常穿在校服里的一件米色毛衣，下巴尖埋在薄围巾里，穗摆被他抓在手心里把玩，金珉奎偏头从她唇片里渡过最末一口，看着那双眼睛就笑起来，说晚上天凉，我们回家吧。 厨房算起来只有几平方米，无意转身总是能撞进人怀里，闻到一种皮肤渗出来的暖香，两根无名指套牢两枚素银圈，他搂着徐茗好细瘦一截腰肢，手心热热地贴住小腹。 窗外落叶窸窣地飘在风里，昏黄天边飞过两只秋燕，灶台上开两份火，汤锅边沿的蒸汽里翻卷出平淡的浓味。 徐茗好鼻子皱起来嗅他的侧脸颊，细密的痒意蔓延进心脏里，金珉奎捏着人下巴亲她被迫嘟起来一些的唇瓣，在残余的烟草味里亲到两个人都笑出声音。 二十八岁最后一支银钗，徐茗好从蛋糕后面睁开一只眼睛，小声叫人名字，说你也许个愿吧。 金珉奎托着左脸看她，看到眼神酸软也不回神，感觉像适合早恋的那种花痴男生，被徐茗好一个弹指弹得叫出来，笑说好，我许愿要茗好爱我很久很久。 傻。她吹了蜡烛舔掉第一口奶油，好像说出来就不灵了呢。金珉奎趴在桌子上还是那样看她，说不会，因为已经实现了。 真是容易满足的男人。徐茗好伸手描他的睫毛和眼睛，说那我怎么办，我刚才和老天爷说，要和你过日子到我们八十八岁那年。 金珉奎蹭着她手心呼吸，说这个会实现的，你头发白了也会很美，那时候我带你去看海，你就是我老伴。 二十九岁的春天，徐茗好在某天接他下班的路上买了一支玫瑰，街边小摊，用很艳的红色玻璃纸包裹着，她推门的时候店里小孩笑叫成一片，金珉奎就站在沙发边傻眼地看过来，手里扳手应声掉了下去。 徐茗好就攥着花笑起来，长发挽成漂亮的圆圈，穿衬衫的样子像十几岁从班级后门进来，手腕上套着一个浅蓝色的发圈。 就算日子流水潺潺，偶尔还是想起那时候穿校服喜欢挽起袖口的时候，课间操金珉奎站在队尾，回头三十度，就可以清晰地看到。 是幸福不减的一段晚恋，她还是很喜欢被求婚时，被告白时，甚至只是生日带了花来见他时，都无一例外会脸红而后流泪，在爱情里总是有些没出息的金珉奎先生。 模样冷清却满分浪漫的老板娘，宣布放假一天的时候比老板帅气太多，金珉奎拉下卷帘门的时候手指还有些发抖，徐茗好还没彻底拍落他肩上一点落灰就被抱住，笑着顺势搂着人脖颈听他呜咽，说你怎么还是像小宝宝一样。 三十岁第一天，徐茗好决定要戒烟。 金珉奎看着她翻找出犄角旮旯里的烟盒，好像看见正在到处寻觅余粮的猫科动物，蹲在电视柜前面小小一只，说老婆，也监督我一下好不好。 徐茗好痛定思痛，抬眼对着他思考片刻，说对，他们说爸爸的身体健康对孩子也很重要。一颗炸弹。 把人从地板上捞进被子里的时候金珉奎终于回神，说真的吗，要不要孩子妈先检查一下？徐茗好被他拱得发痒，笑说你正经点！ 备孕是人生大事但过程简单，他喘了一口气去吻徐茗好的身体，从腿根处一路流连往上，直到听见她呼吸声沉重起来，说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徐茗好眯起眼睛看着天花板，晃神说不知道哦，但是我想要个闺女，长得更像你，会被打扮成小公主，有很多人爱的，但是比我更幸福一点。 金珉奎手掌垫着她后腰压下身体，哑声说好，我一定努力。 珍珠出生的时候，是绿叶还没落尽的末夏天，徐茗好累得眼睛红肿，被推出门就看到金珉奎哭得稀里哗啦，一张俊脸上糊成沼泽地，说茗好，对不起。 她在产房里咬牙切齿了足有两个小时，看到他就笑起来，还哑着嗓子，说我老公果真是胡话大王啊。 在抽完了李硕珉一包三百张洁柔之后，金珉奎终于倒在床边贴着她手心擦干最后一滴眼泪，徐茗好靠在枕头上看他，小声说真的好痛哦，吃一盒冰激凌才会好。 金珉奎红着眼睛笑起来，说好，那我们吃一百盒草莓味的，争取馋坏珍珠。 对视着直到病房灯灭下来，空洞的黑暗和浓烈的安心裹住一双十指交缠的手，徐茗好说，谢谢我们珉奎，真的送了我一个公主。 他低头贴着她手背亲吻一次，说谢谢我们茗好，你才是我最最勇敢的公主。 第9章 冷女攻略番外二 《冷女攻略》番外二 在自家汽修店拎着扳手耍大刀，金珍珠短暂的五年小棉袄生涯差一点到此结束。 金珉奎把女儿抱上桌子试图审判，大眼瞪小眼相对沉默到第八十九秒，徐茗好拎着蛋糕进门，抬头就看见两张如出一辙的脸一起看过来。 负屈含冤的那个是丈夫，不服不忿的那个是祖宗，这种场面的出现频率已经不能用单纯的隔三差五来计算，徐茗好勾起手指往珍珠脸上蹭了一下，笑说怎么成天就知道欺负你爸。 旁边那个爸默默呜咽一声，伸手给她理好被风吹乱的发尾，闻见那种初夏季节的植物水汽，小声抗议，说气死我了，突然就不想给你闺女过节了。 尽管三十代已经过半，金珉奎还是和青春期男生一样喜欢用眼睛撒娇，嘴角快要耷拉到地上等着人捡，徐茗好看他那张皱成一团的脸，看得忍不住笑出来，于是又拿指骨蹭他鼻尖，说比珍珠还幼稚呢，儿童节直接给你过算了。 金珍珠成功把数学作业写成一加一等于三那天，她爸妈结婚刚满七周年，这种过于尴尬的纪念日礼物摆在桌上，金珉奎叉着腰一通摇头叹息，围裙上还挂着一片菜叶子，徐茗好随手扔了，说应该问题不大，就是随我。 十几岁在高中时代，她还是会因为一张考试时没写完的数学卷子烦心，坐在花坛边上数乌云的那种文科女生。mp3歌曲播到最后一首，看见从操场另一边跑过来的金珉奎，拎着还结着冰雾的半瓶矿泉水，十七岁，看见她的时候会愣住，短短两秒，躲开视线的眼睛里笑意清晰可见。 金珉奎关上厨房门，认命地握着珍珠一只还有婴儿肥的肉手，连哄带讲，到底算是改对了，结果合上算术本再问等于几？珍珠仰头看他，脆生生地小声回答：三！ 她爸看起来已经有点呼吸困难，从牙缝挤出来一句温柔的为什么呢？ 金珍珠眼睛慢慢眨动几下，伸手把她爹妈点了一遍，最后点到自己身上，说因为是家里有爸爸妈妈，还有我，所以是三。 完美的金氏幸福加法。 窗外的夏夜晚风穿堂而过，灶台上的炖汤热气蒸腾，徐茗好给女儿重新扎好辫子，转头对上金珉奎咬着嘴唇一副被感动到要哭不哭的样子，说老师，我们家珍珠就这样一直算错也无所谓吧？ 金珍珠铲起一块沾了奶油的新鲜草莓，在和徐茗好眼色交流之后，非常乖巧地转头开口叫爸爸，你先吃第一口好不好。 女儿就算偶尔不省心也还是实在太可爱，耳朵尖尖像徐茗好，精灵一样转个没完，抬头看人的时候眼睛睁得圆也像妈妈，但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虎牙，闹脾气就会皱眉撇嘴，徐茗好托着女儿脸颊肉和金珉奎一起端详，说不会到了青春期，也会跟你一样因为暗恋整天这么愁眉苦脸吧。 感觉得了一种父母病，无底线杞人忧天，金珉奎抹掉女儿嘴角的蛋糕渣，偏头看着她原模原样地笑起来，说可能会吧，但是要是那样也很好。 晚餐答应了珍珠要去吃麦当劳吃儿童套餐，关了店门一起散步去市中心，女儿在前面追蜻蜓，穿着漂亮的裙子，回头看着他俩笑。 金珉奎把外套搭在徐茗好肩膀上，手指落下去牵住她的，风还在不轻不重地吹，两只戒指无意碰在一起，发出微小的响动。 第10章 不吃香菜和不喝可乐 《不吃香菜和不喝可乐》1 还是男大，从相识开始讲起。 首都最有名的语言类大学，缘由是本地人，君汇从大陆最南边来，那年朝鲜语爆冷，他是他们省里唯一一个考上这个专业的。 大一开学典礼结束以后，系里单独借了间阶梯教室，召集所有新生学外国人搞破冰行动，君汇因为去食堂排号称全外国语最好吃的煎饼而迟到，只能坐在第一排侧边的空位，恰好就在缘由旁边——此人迟到是因为不看群消息。 全系一共四十六人，都争先恐后地往后排挤，前排虽然零星分散着几个人，但还没有人胆大到敢来第一排坐。美美迟到的二人一左一右像两个门神，中间空出一条银河，被看不下去的老师勒令坐近些。 君汇一边道歉一边挪着身子往右移，完全没有注意缘由也在缓慢地朝着相反的方向靠近。快撞上的时候被人抓住胳膊肘，他转过头，缘由在他前额上点了一下，又指了指他身后：小心，这个座位坏了。 他侧过身子，顺着缘由手指的方向往后看，就看见他屁股后面那个座位上是没有椅子的。刚刚被对方触碰过的地方突然生出一阵瘙痒，像被蚊子叮了，君汇抬起手挠了挠，指尖上还残留着缘由手指上的温度，刚刚抓过冰可乐，很凉很凉。他低下头，想问你怎么会知道，最后还是只轻声说了句谢谢。 缘由摇摇头，没回客套话，又自顾自喝起可乐来。 破冰的第一个环节是自我介绍，坐在附近的四个同学互相介绍。君汇正在内心预想该怎么开场，肩膀就被坐在身后的人一拍，一个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男生边朝他招手边问好说我叫权舜容，然后指了指坐在他旁边，皮肤白白的男生说他叫李质询，接着又打了个响指，语气非常欠揍：你旁边这个迟到大王叫全缘由。我们三个光屁股的时候就认识了。 君汇尴尬地笑了笑，刚想说我刚刚也迟到了，舜容就被质询照着后脑勺来了一下：不会说话别说。教训完又向他伸出手说你好同学，文君汇是吧。 君汇一愣，出于本能握住他的手：啊，你怎么知道我叫…——话说到一半又被舜容打断：刚刚开学典礼的时候你不是上去发言了吗。 君汇啊啊哦哦了两声，表示自己明白了。空气再次陷入沉默，他不是主动的人，但会在气氛不好的时候主动打破僵局。君汇咬了咬牙，开始没话找话：…你们三个都想学这个啊？ 舜容双手抱臂放在脑后伸了个懒腰：我不学这个就要去学僧伽罗语，质询是被调剂过来的，本来选的汉语言文学，全缘由是因为图方便。 其余两人点了点头附和，舜容就继续说：要我说都是孽缘，我并不想跟他们桃园三结义。 君汇不知道怎么被戳中笑点：你好像他俩的代表发言人。他越笑越起劲，甚至弯下腰抱着肚子笑，质询不忍直视，舜容一头雾水，缘由却偷偷勾起嘴角，默默觉得这人笨得很可爱。 等他笑够了，又咳嗽两声急正色：对不起啊我笑点比较低，没吓到你们吧？舜容摆摆手说没关系，质询看透一切似的瞥了一眼缘由：没事，你看你这不是把他逗得够呛吗。 被点到的缘由不甘心被人戳破心思，推了推眼镜，收起脸上的笑意，佯装正经：谁笑了？ 君汇用余光瞥到他阴沉的脸色，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点距离。他刚要说话，突然觉得眼前闪过一阵风，是缘由用大拇指擦了擦他的嘴角：你这里沾东西了。停顿了一下，他又补充：好像是香菜。 我的七舅姥爷大红薯啊。 君汇顿时万念俱灰，丢人丢到这个程度，掘地三尺他也找不回来自己的形象了。他把头埋成土拨鼠，脸涨得通红，只想一头撞死得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不可能，我不吃香菜的。 缘由没再纠结，只是点点头，仰头猛灌，把剩下的半罐可乐全部喝完，不出所料地打了个嗝：扯平了。言外之意大概是这没什么可丢脸的。 嘈杂的阶梯教室里是此起彼伏的叽喳声，他这句话说得太小声了，小到只有君汇听到了。 后来加了微信，君汇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把昵称改成不吃香菜，被徐茗好追问了十万八千次才说出真相。从军训途中偷偷溜出来玩手机的茗好在被教官抓回去罚站之前回了十一个字：遇到这样的男人就嫁了吧。 君汇已经习惯了好朋友的调侃，所以完全不以为然：至少我的名字很有意思好吧，不像有些人就用一个字母，很无趣好不好！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在指代缘由，但不是埋怨，可到底是什么感情那个时候的他还没有弄清楚。感情这件事他没有经验，哪怕喜欢上了自己也不知情。 茗好没有再回他的消息，他就气急败坏：我就是不爱吃香菜怎么了！然后愤怒的关上手机。 提示音很快又响起，几条提醒跳出来，不是茗好，是班委在群里统计军训服的尺码，艾特了几个人催促快点填表。 君汇看见红点就点进去看，正好撞见缘由发来自己的尺码，再往上翻，被艾特的几个名字里好像并没有那个单一的字母：Serendipity、De javu、我是老虎不是老鼠、AAAA五金批发王姐… 一路读到最后一个名字，君汇站在综合楼那条很长的走廊上，点开缘由的头像，盯着昵称栏上的四个大字发了十分钟呆。 等他回过神来，身体已经非常诚实地已经截了屏，发给茗好，明知故问：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啊。 第11章 五好家庭 五好家庭 评上五好家庭那年，尹净寒怀了二胎。 夫妻俩对此都毫无察觉，尹净寒还在幼儿园放暑假后顶着正午大太阳给崔胜车送饭，怕热的小宝知道能见爸爸，非要跟过去。 刚到办公室，小宝就被喜欢小孩的胡子主任抱起来了，因为崔胜车从来不留胡子，所以小宝对胡子主任总有些畏惧心理，犹记初见时哭得吱哇乱叫，胡子主任便渐渐学会找话题转移小宝的注意力。 这次的话题是你爸爸要去领奖了。确切来说是得到表彰，这样说只为让小宝理解，小宝闻言果然眼睛亮晶晶，小手作揖抵在下巴，崇拜地看向正沉迷于和尹净寒说悄悄话的崔胜车，声音比平日更加脆亮，“爸爸！你得了第一名吗！” “是你们家得了第一名，这个名次叫五好家庭，小宝知道五好家庭是什么意思吗？” 小宝看看爸爸妈妈，看看自己，伸出小手数，“爸爸好，妈妈好，宝宝好，狗狗好…” 小宝数完家庭成员，还都不够五根手指，环顾四周后突然指着尹净寒的肚子，“妹妹好！” 办公室的大家一边打趣小宝还记得四岁生日愿望———当姐姐，又揶揄起小夫妻能不能在小宝五岁前实现她的愿望，毕竟家里的狗狗都比小宝大两岁呢。 没想到表彰后不到一周，尹净寒中暑被崔胜车送去医院，诊断结果为孕十周。 得知怀孕那天是周三，一周之内最难熬的工作日，崔胜车上午开会，下午下乡，回到家没吃上晚饭就送老婆去医院，忙忙碌碌一整天，到十一点却依旧精神奕奕地坐床边捧着报告单睡不着。 尹净寒抬脚踹他屁股，“快睡觉，明天你还上班呢。” 崔胜车犹犹豫豫地拉灭床头灯搂着尹净寒，倚在她颈窝有商有量，“下个学期，你还想当班主任吗？” 尹净寒装作听不懂地捏崔胜车的脸颊，“我这主班老师当得不好吗？” “那当然不是。” 崔胜车只记得怀小宝的时候，尹净寒刚当上主班老师，遇到不明事理的家长，气得捂肚子掉眼泪。崔胜车更气，沉着脸去幼儿园给尹净寒请了病假，不说家长如何，小孩子倒是记住了不能气寒寒老师，不然要被一个壮壮的哥哥抓走。 崔胜车本就不愿意提尹净寒的难过事，又见她想揭过去的样子，就顺她心意，但暗戳戳地发力。 无论室外温度多高，整个暑期他都雷打不动地在午休时间回趟家，有时还要去妈妈家或丈母娘家拿汤取菜。单位间合办的足球赛也不想参加了，觉得训练时间耽误他陪老婆，也是想弥补第一次怀孕期间缺失的陪伴。但他身为固定的主力队员没少听领导游说，最后是被尹净寒哄过去的。 “老公运动的时候最帅了~” 这届比赛拿了奖，不认识尹净寒的都知道崔胜车内人功不可没，不愧是五好家庭。 尹净寒开学后，崔胜车就更细心了。 先不说他自己学会给尹净寒熬汤，午休时间都花单位和幼儿园的两点一线，要是不得不出外勤加班或晚点回家，妈妈和丈母娘被他轮番请去看顾；还给小宝灌输她现在是幼儿园里唯一能保护妈妈的小战士的观念，甚至有模有样地举行授勋仪式… 小宝自此的确懂事不少，在家主动包下倒垃圾和照顾狗的家务，至于在幼儿园，尹净寒每次陪小班孩子做游戏时，总觉得楼上的中班有道过于关切的目光紧紧地扒在自己的后背上。 和尹净寒同期进幼儿园的同事刚好是小宝的班主任，没少与她提小宝的变化，提得最多的还是小宝和小朋友们炫耀自己家有五好家庭。 “其他孩子听不懂，问小宝什么是五好家庭，小宝还解释得有模有样。”同事笑道，“是不是你家那位教的？” 尹净寒摇头，“她自己想的，暑假带她去我家那位的单位，别人问她知不知道什么是五好家庭，她说爸爸好，妈妈好，宝宝好，狗狗好，妹妹好，我就查出怀孕了。” “哎哟？这么碰巧呢？但小宝现在不是这么解释的。”同事回忆着复述，“小宝说五好家庭是爸爸对妈妈好，宝宝对妈妈好，妹妹对妈妈好，狗狗对妈妈好，妈妈也要对自己好，我还以为是你家那位教的呢。” “我教什么了？”崔胜车轻车熟路地走进休息室，往常他都托保安给尹净寒送汤，今天遇到园长，知道尹净寒月份大了起来，特意捎他进来看看，同事打过招呼就识趣地把空间留给夫妻俩，走前还拍拍尹净寒肩膀，“真好啊。” 崔胜车一时没得到回答也按部就班地摆好饭盒，筷子勺子擦过一遍再递给尹净寒，尹净寒从头到尾都撑着脸看老公，越看越顺眼，瞥见门虚掩着，凑过去亲了一口，“谢谢老公~” 教小宝爱我。 第12章 红眼睛（1） 《红眼睛》1 留学生高饱和艳遇指数，但是非典型，感觉适合一起出现在北美或者西欧，本科同班，高校语言预备班里继续当同学，两张过分招人注意的东方脸，低头走两步就能撞一起，眼睛还没抬起来手先扶一起，两个人半分钟说了八百句pardon，最后挤在教室后门笑起来，金珉奎帮他拎了书包，说晚上我们打算去喝酒，要一起吗？或者我把钥匙留给你。 同时也是一种搭伙合租的暂时性普通同性室友关系，同住，偶尔同喝同吃，直白来讲不是不熟而是因为实在有时差，的确一起欣赏过早上五点钟的巴黎小雨天，那点雨味顺着房门飘进来，但一个坐厨房里悠闲泡出一壶晨间普洱，另一个瘫沙发上揉三叉神经，十分挣扎而懊恼，说他妈的我再也不喝通宵了。 看起来又一种诡异的岁月静好，留学生活两种极端神奇地交叉到一处，徐明浩站冰箱前头翻鲜鸡蛋，说要做你那份吗？金珉奎捂着一条刚从他手里接过来的热毛巾，眯着眼看他头上一缕没压下去的黑发，眼神抚平自然无效，最后他喉结滚一个来回，哑声说要。 “我怎么突然好饿。” 语言班的课程并不算紧张，空出大半个下午用来酝酿年轻生命中的某一部分自由，天黑后的房间还没来得及开灯，徐明浩坐在桌子前看着卷子发呆，烟盒空了，他合上笔记，想起新学期开始时的深夏季节，金珉奎坐在教学楼底下第一次跟他借火，徐明浩侧过半张脸，用燃了一半的一根万宝路软红给他渡过一点尖锐的热。 金珉奎一直看着他的眼睛，直到不远处教堂响起整点钟声。 十成十迟来的一见钟情，认识两年有余对方取向尚且不明，且彼此不管怎么看都还属于窝边草范畴，但是宁可不嫌麻烦平分一把钥匙一包烟，课间他在热水间冲一袋椰奶咖啡，隔一扇门就能听见金珉奎和同学说笑的声音，徐明浩低头拧瓶盖，刚要转身就被人贴着肩膀靠上来，说在喝什么？我也想喝。 感觉有一种没话硬找的自在感，徐明浩盯住那颗近在咫尺的鼻尖痣，说好像不行，是犬类动物不能喝的东西呢。 故意有意大有深意，金珉奎愣一下就弯起眼尾，眼前人云淡风轻地跟他说再见，衣角上还留着一点温吞的烟味，一道背影瘦得显而易见，如果被抱住的话大概会匪夷所思地红掉两只耳尖。 课程全部结束是下午一点，金珉奎站在教室后面跟一个美籍西海岸男聊天，徐明浩那天衣摆底下衬出一圈白色蕾丝，仰头看过来的时候头发乱了，金珉奎一边给人分了烟，一边又随手给他拨好刘海，说晚上记得给我留门哦。 你男朋友？美籍收回视线吹了声口哨，好漂亮。 金珉奎从人手里拿回打火机，当事人早就走了，他看着空下来的那个座位，笑说不是，现在还不是。 第13章 红眼睛（2） 《红眼睛》2 感觉有一种势在必得的忐忑感，二十岁，脱离早恋标签还没几年，情路还处在九曲十八弯中的第一道，其实不应该太知好歹，但金珉奎依然深思熟虑地怂了一下，过分严谨地英法双语多次解释：just室友。 他室友是个一天无特殊情况必须睡满八小时，喝完半瓶红酒还要就着轻音乐冥想一炷香的神仙，难得大半夜来敲门问他作业写没写完，彼时金珉奎刚从健身房撒欢回来，正一身热气地晾晒六块腹肌两片大胸，徐明浩等了小半分钟，结果屋里那位到底没翻到一件衣服掩盖肉体，只好着急忙慌说等、等我一下！ 于是门外很体贴地沉默了片刻，说您是做什么私人运动呢吗，不方便成这样。 话音没落门里卷出来一股热浪，金珉奎靠着门框揉了一把头发，说例行检查个人身体健康，您要旁观吗？ 徐明浩呵了一声，裹着睡衣也学他抱着胳膊，头偏二十六度视线下移到某处，微笑说是吗，我先听听是打算检查哪方面。 调情还差点火候，哥们玩笑又稍显暧昧，金珉奎啧了一声站直身体，说还是算了，我暂时不想无家可归。 七厘米，徐明浩要微微扬起一点才能迎上他的眼睛，昏暗中牵扯出撕扯不断的透明线，无声对视片刻，金珉奎还是抬手抚弄了一下他的发顶，行为自然但动机不纯，最后平行移开视线，说李硕珉他们在楼下点了宵夜披萨，作业等吃完回来给你拿好不好？ 听起来好像在哄，但为什么要哄普通室友是一个哲学与玄学并存的深刻问题，徐明浩顶着被他一把压塌的头发，在电梯里盯着那截超经意露出的麦色腰窝，无言但狠狠地扯了一把金珉奎的短袖下摆，继而推着这人出去，平声说我们珉奎啊，真是有够用心良苦。 一步迈出相敬如宾的同学阶段，那个节点不会太清晰，交换前在首尔读那两年不长不短，至少在情感进度上纯属浪费，金珉奎靠着沙发对着那杯干红大摇其头，旁边徐明浩膝盖恰到好处地贴着他肩骨，有非常细微的柔顺剂香味。 客厅里他们左手抓着几张乌诺牌，右手正鬼哭狼嚎地赶作业，剩下一个晚饭没吃正在进食的徐明浩，一个不想让今天哑铃白举而只能喝点红酒的金珉奎。 肢体碰撞到第十八下，越想越感觉当初错失良机，终于金珉奎抬头看他，突然小声说你好冷漠，以前没来法国的时候你都不理我。 神经。不知道这人又开始翻哪年的旧账，徐明浩咬了一口饼边，快嚼烂了也没出声搭理，眼看着腿边那人要把大牙咬碎至少两颗，他终于端了另一杯酒大开尊口，说真是喝多了吧。 那时候你是缺朋友还是缺对象？非让我理你干什么。 太聪明是好事，好就好在有话全都说一半留一半，隐约有点言外之意，但细想没有也很正常，毕竟阅读理解是比起语法填空还让人崩溃的一道主观题，答案永远离谱得吓人。 半晌金珉奎鼻尖贴着他外侧腿根喘了一口气，沙发边沉默得格格不入，两米开外却热闹非凡，在崔瀚率鹅叫和尹净汉卡壳笑夹杂着李硕珉眼泪的混乱之中，他黯然伤神地说这个世界真的好嘈杂，明浩啊，我们还是上楼写作业吧。 第14章 红眼睛（3） 《红眼睛》3 在期中考试日早上从暗恋室友床上醒来是堪称毁灭的一种打击，虽然不知道具体打哪儿了，但好在空气中并无某种被欲望污染过的味道，结果刚要鲤鱼打滚一般一跃而起，下一秒转头发现徐明浩趴在床沿看他，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无语，顺手捞起一个枕头砸到他腿上，说醒了能赶紧滚吗？ 金珉奎宕机三秒，一摸胸口摸到衣服瞬间安心地喘了一口气，抬眼看见徐明浩捂着腰抿了一口水，说你不喝多也能断片是不是。 感觉气氛大起大落到有些威胁大脑正常运转，金珉奎本打算深刻检讨自己鸠占鹊巢的无耻行为，开口却是直愣愣一句：你腰疼？ 徐明浩应声深呼吸，一脸明知故问，说不然还能你疼？ 好一个晴天霹雳平地惊雷，金珉奎仿佛良家妇男一夜失足落成千古大恨，感觉眼下看来还是直接磕头道歉比较有效率，结果徐明浩平静睨他一眼，说差不多得了，下次你也趴着睡一整宿还回来就行。 金珉奎反应了两秒，记起前一晚对作业答案对到中途彻底昏迷的清白壮举，终于抱着枕头倒回去，笑得极其释然，又有点像恶疾发作，笑到一半还带了一点莫名其妙的遗憾。 徐明浩靠在门边看着他，窗外天刚蒙蒙亮，一种发生了又什么都没发生的突发性留宿行为，房间里还流转着浅淡的暖味，再回味下去感觉要彻底迟到，但床上那一位还在胡乱蹭着一头狗毛，半晌闷声开口，说你被子上真的好香哦，好喜欢。 那行，你自己留家里抱着被子闻吧，我要考试去了。徐明浩抬手又把书包砸到金珉奎腿边。 此场意外并不存在尴尬成分，平时依然照旧在课间约定钥匙寄存权，下午各过各的，偶尔去同一场聚会，喝太多了也勾肩搭背相互扶着回来过，洗澡洗半道也被对方敲门进去拿过剃须刀，争一道填选答案时几乎要在沙发上大打出手，但最后实在没打起来，因为悬殊到手腕能被一把攥住，金珉奎笑着给他理好衣服，说那错了挨骂怎么办。 徐明浩咬着笔杆，干脆利索地打火点烟，说那就一起受着。 金珉奎伸手摸了最后一根，还像初次在那节台阶上时一样，隔着一点若有若无的距离要徐明浩喂火，感觉是被惯出来的，他一双眼尾绵长而泛红，看谁都是一副用情至深的痴男德行，徐明浩在他视线里掐了大半支烟，金珉奎闭了一下眼叫他名字，说徐明浩，我又突然好热。 突然饿、突然困、突然热，不是你怎么这么多突然？ 下一秒徐明浩眯起眼拿手机看天气，说现在室外零下一度，正好冷却你那一身火。 金珉奎嘴角陡然一瘸，被推到门口也没明白这是个什么过于跳脱的走向，终于徐明浩无微不至地塞了他一张二十欧元，终于他无声叹了一口气塞回去，说您大方使唤吧，要带什么烟。 徐明浩倚上电梯门，手里还转着一绺发尾，少见带点装乖地笑起来，说还要帮你第一次点烟的那个牌子，最好还有一瓶热牛奶。 “知道了，徐老板。”金珉奎咬牙切齿地摩挲了一把他的头发。 第15章 红眼睛（4） 《红眼睛》4 学期彻底结束的时候临近圣诞，走廊上一片红绿相接，淡烟草味混着柑橘香调，徐明浩拎着钥匙站在储物柜前检查剩余咖啡数量，旁边金珉奎撑在柜门上舌尖打了个响，一种下一秒就要开口搭讪的懒散样，人往左他也往左，人往右他紧接着就往右，精准围堵。 感觉是正在犯浑，终于徐明浩不软不硬地踢他小腿一下，金珉奎立马变本加厉要死要活地靠着人肩膀闷哼一声，说怎么还家暴呢。 用词貌似不当但是无从反驳，徐明浩面无表情看他一眼，这人扣着卫衣帽子，底下露出来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下巴，笑说别瞪了吧，你耳朵都红了。 好一出完美的声东击西，但一对身长体直的男同预备役挤在角落里调情实在不是什么雅观场面，徐明浩手心贴着他袖口拍两下，我说金珉奎，你约人喝酒能不能稍微正经点？ 大好日子一般会禁止睡眠，酒吧放西语十八禁歌曲是一种美德，塞纳河岸上接吻也不需要等天黑，路过吸烟区时候一个英伦风港男正在背诵莎士比亚，对面站着日裔亚女咬着棒棒糖，无声点上一根黑魔鬼。 暂时尚无牵手权，于是金珉奎右手绕着他一截围巾下摆，很真挚说这样是不是很纯情？徐明浩伸左手把他的外套多拉上一截拉链，也很诚恳，说不是，因为你实在有一种能随时勒死我的力量感。 强行浪漫失败，终于李硕珉打来第三个催命电话，话筒那边一片混乱的笑闹声夹杂着鼓点音，感觉再散步下去的确会错过最佳氛围时段，金珉奎给他围巾打了又一个结，紧接着一把攥住徐明浩手指沿着岸堤跑过去。 巴黎夜风迎面过来，奔跑中徐明浩眯起眼睛看他被风掀掉的帽子，果然这人执着于把他们之间的每一秒都变成只会在爱情电影里出现的桥段。 今天算同班小聚，没有大due临头的紧迫感，也没有需要抓紧背完的课后单词，不需要一边喝酒一边提心吊胆，一杯粉红香槟就可以换一串ins账号，对视一眼也可以无目的接吻三十秒。 美籍十分自然地过来打招呼，隐约有一种打算撬人墙角的架势，手搭上徐明浩肩膀自我介绍名下两辆gtr时一旁金珉奎终于挑了下眉，我把你当哥们你把我当小三岂有此理，他不着痕迹伸手把人抢进臂弯里，看着极其不解风情，说明浩下一杯想喝什么？ 美籍宕机片刻，低头看着自己不知道怎么就突然落空、无处安放的一只手，抬头看见金珉奎跟他怀里那个叫徐明浩的漂亮亚裔笑得如出一辙，一脸意味不明，说您好像勾错对象了。 此话一出相当于挑明大半，美籍坦然耸肩，抬手跟他俩碰杯，笑说sorry啊，所以现在终于是了？ 徐明浩抿了一口酒，偏头平声问终于是什么了？金珉奎手滑到他腰间拍了一下，从牙缝里艰难挤出来一点动静，说当然是你不清不白的一位普通室友。 第16章 红眼睛（5） 《红眼睛》5 喝到临界点气氛就出现一种暧昧的焦灼感，隔着两米看见徐明浩被人缠着问甜心can i have your ins？英伦男身上衬衫混着闷骚香水味，扑过来像堵墙，被金珉奎捞进怀里贴着耳朵磨牙，说好啊你还真给？徐明浩舔掉边沿溢出来的酒液，笑说是给了，给的你的。 看起来拿室友挡桃花得心应手，一种别出心裁的归属感，金珉奎偏头朝他脸上呼了一口雾，烟弹今天换成玫瑰味，报复心稍显强烈但幼稚，你来我往消耗没用的三毫米烟油，肢体接触过线但对白空缺，立方厘米计算的空间里吸够了一年份的二手烟，终于在不远处同班女生把贴面礼演变成偷香仪式的下一秒，徐明浩仰头接住金珉奎探下来的两片红润嘴唇，一截湿热舌尖。 周遭半米范围内顷刻间尖叫声迭起，带着一种肾上腺素超标的暗示，口哨音混着男女笑声，李硕珉靠着吧台把酒撒了一半到裤子上，目瞪口呆中饱含一种陌生的张口无言，说这俩人居然真的背着我玩同性恋游戏？尹净汉拎着百加得瓶子给他重新倒满，笑说赌输了哦，罚三杯。 四面八方的视线还未撤离，金珉奎喘了一声，又在徐明浩手臂不轻不重环到腰间的那一刻重新吻下去，再次听见身前薄薄一片胸腔里传出的心跳回音。 酿出的不是祸端只有情欲，徐明浩睫毛颤动起来，晕头涨脑程度不亚于那晚被捞进被子里同床共枕，金珉奎长手长脚一条胳膊赶他一条大腿，睡着了看起来还算乖，睫毛上边是双眼皮的一道浅痕，看不出来靠在门边低头追着人看，生怕对方摸不清自己心里算盘打到第几步的侵略痕迹。 过分年轻的身体天生就流淌高温血液，隔着布料也能从皮肤底下渗出来，徐明浩唇瓣温凉，还带着一点酒精苦味，探进去就是百分百的甜，比平时坐阳台边上裸着半身闭目养神，以红茶兑红酒，踩他大腿准时宣布8bar结束营业的时候看着还要可爱一点，金珉奎想起第一天从他手心里要来一点火，那会儿认识整两年，徐明浩的风衣上飘着一点冷淡的广藿香气，金珉奎看着他背影，想要知道他接吻时会不会忘记闭上眼睛。 眼下得偿所愿近距离观察，口腔作为一种性-器官，此刻充分发挥其第三重作用，下腹贴合也过于紧密，徐明浩耳尖红到极限，终于偏开一些躲掉金珉奎过于激烈的氧气掠夺，靠在人肩膀上低低地笑了一下。 对视无能综合症，具体表现为视线相交不出一秒就会爆发接吻症状，无药可救到某种境界。 徐明浩在混沌的认知中艰难抽离出一缕没用的清醒，感觉的确正在发双人份的定向酒疯，金珉奎摁在他后颈上的手指长而粗，绝对锁定，看起来有种誓不罢休的决心，终于在第八回合暂时告一段落的间隙里开口，抹了一下他有些红肿的唇瓣，说要逃跑吗，还是要风轻云淡说是因为我们都喝醉了。 徐明浩的指尖从他的痣流连到他眉尖，说你话好多，眼睛闭上。 第17章 红眼睛（6） 《红眼睛》6 冷静期和贤者时间在室友情的苍白掩盖之下显得格外无力，唇枪舌战了八百轮，一步一个坎迈出酒吧大门发现已经为时已晚。 徐明浩扯正领口站路口点烟，旁边金珉奎还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两片嘴唇，看起来像饕餮上身，连片无色吻痕遗留下如同罪证一般的水红色，眼下适合大道朝天斩断情丝，徐明浩不信邪地打开租房信息审视片刻，终于认命眼前这个浑身欲火怒燃的同龄男性，已经跟他隔两扇门睡了一百一十八天。 他室友此时精神百倍，粘着他后背走了一条街，终于在金珉奎三番五次踩住他鞋跟的千钧一发之际，徐明浩猛然回首，说你他妈酒疯还没耍完？ 金珉奎低头看他，眼神从上到下把人舔了个遍，夜风吹得两颗心脏过速跳动，这人一副刚刚饱受过情爱滋润的风流面相，眉间挑出一种游刃有余的勾引。 “说实话？我当然还没亲够。” 徐明浩决定跟他进行一场推心置腹的夜谈。 挂掉李硕珉打来的第八通夺命来电，金珉奎仰头把醒好的红酒一口闷掉，掐着徐明浩下巴喂了个痛快，他嗓子里烟混着酒液，被拎起来摁在玻璃窗上的时候还在发懵，金珉奎掐着他喉结十分愉悦地笑起来，说有什么想听我交代的？ “毕竟实话比较值钱，得先交定金。” 嘴唇晶亮到折射月光，脖颈细瘦到十指一圈能拢住一半，徐明浩身上那种从皮肤里溢出来的冷香气味今夜格外惹人躁动，垂在指尖上的发丝好像羽毛，那种深入骨髓的痒意在他抬眼看过来的时候达到峰值。 “哑口无言了呢，我们小徐。” 金珉奎近在咫尺的气息热而浓，带着一点不甚饱足的硝烟味，呛得徐明浩躲避无门，气氛流转出温吞的剑拔弩张之感，他无端想起在台阶上给金珉奎递过去一簇飘摇火苗，那时他的视线敛去了至少九成侵占性，偏头凑过来的时候呼吸声极轻，无害的绵延眼尾落在他骨节上面，滴落如火。 “专心点，别走神。” 一晚上说了一辈子的浑话，徐明浩深谙，金珉奎这张嘴如果不用来接吻就只能吐出一堆胡言乱语，目的清晰，但重点全无。 放在三级影片里大概率是会跳过的调情阶段，他闭眼释放触觉感官，最后崩溃地发现酒精害人，这人下半身某处张扬的突起顶在他小腹上，当仁不让。 徐明浩咬牙切齿，哑声说金珉奎你嘴真的很碎，没人因为这个揍过你吗？！ 假期第一个日出时分，徐明浩靠在床头揉腿根，手伸下去就能摸到形状完美的两颗虎牙印，金珉奎靠在浴室门口看他，手上拎着两条差点报废的内裤，说我给你买了新的哦，棉白色，低腰三角，蕾丝带侧边蝴蝶扣。 神经病。x瘾前期。尊重他人x癖。勇于拒绝两性关系中的不合理要求。 三口抽完一根烟，徐明浩还是稳妥地选择滑进被子里装死人，却一闭眼就能听见昨晚这人压在他耳边深喘，磨个枪也能爽出一种犬类发情的动静，听得他两节踝骨圈着人小腿摩挲，小声说求你了，抢我词了。 罪魁祸首站在两米开外，好整以暇，攥住那一截脚踝把人拎出被子，说床单洗完了，早饭在桌上，茶汤也过了三遍热水，现在我下楼倒垃圾，临走来问问您喜欢什么味道的润滑剂。 第18章 红色的以太（1） 《红色的以太》 单性转/早恋/三好&不良 1. 和金珉奎在学校后门拆开同一包铁塔猫的第二个春天，徐茗好决定要戒烟。 手机里那一部纯情电影播放到广告阶段，汽车维修特价、波子汽水打折、沐浴香波樱花味新品。她发呆的方式有些微妙，低头数堆堆袜上面的粉色斑点，抬头核对耳环数量，然后恍然大悟一样轻踢他那双白得能反光的匡威，说金珉奎，我想当你女朋友。 沉默如有实质。 半晌当事人终于踩灭烟头，满脸麻木说大小姐，这是你本月第三十五次发表这种单向恋爱宣言。 青黄不接的告白，其含金量约等于对大街上所有还在喘气的流浪猫狗挨个发誓：下次一定带它回家。 徐茗好在他眼里看出一种平静的崩溃，眉眼弯出十分不满的倔强弧度，夜风气味甜润，金珉奎伸手勾着她项链狠狠地摆正，他痛不欲生，说你干脆玩死我算了。 2. 晚自习课间十五分钟，教室座位空缺三分之二，狭窄的过道上掉落无落款字条，糖纸包装堆在桌面，没喝完的奶茶杯里珍珠沉底，弧长公式挨着那个被划掉八百次的abandon。 徐茗好靠在后门边上端详新做的红色猫眼，抬头对上那双如梦似幻的眼睛，说哇塞，你这是从哪片坟里爬出来。 青春期理所应当是一场生死并行的盛宴，金珉奎低头看她，校服外套披得懒散，吊带领口快掉到肋骨上，全身上下所有骨节上叮咣响，感觉至少是抢了一家五金店的搭配成果。 他眯眼观察一遍，正色说徐茗好同学，要遵守学校着装规定。 他眼前是个漂亮到过分超前的女孩，已辍学，前同班，喜欢的颜色一天换一个，两缕金色挑染掺在发丝里，像只基因突变了的黑猫，徐茗好咬着棒棒糖愣一下又笑起来，妥协说好吧，果然是我们金大班长。 3. 晚徐茗好缩在推理馆前台后面嚼碎今天第三颗蓝莓味嘉云硬糖，switch手柄归位，画面里马里奥小人和她原模原样地蹲在角落。 旁边全圆佑照旧埋在那台发热的外星人里，头不抬眼不睁，说辛拉面两袋，甜辣味炸鸡一盒，你家三好学生说等下要来吃宵夜。 她摸过手机点外卖，思考片刻后又加购了十条年糕。 半小时后金珉奎两手拎着包装袋进门，活像个死里逃生的送餐观音，校服口袋里还有一张摇摇欲坠的数学卷子。 全圆佑点鼠标取消排队，平静说照这个趋势，你班长还没高考就能先出栏。 徐茗好还在奋力营救那个掉进糖浆瀑布的游戏角色，偏头从她班长手里咬住一块热年糕，说你不懂，学习很费脑的。 金珉奎趴在桌子上试图把马里奥捞出来，他偏头嗅到徐茗好发梢上一点混着爱喜草莓烟的甜味，鼻尖皱起三秒，她举手投降，全圆佑后脑勺长眼睛，先一步公然举报，今天一根半。 “信用扣一分。” 金珉奎面无表情地折掉她一根拇指。 4. 和品行端正的金珉奎产生暧昧类型的纠葛，动机简单，徐茗好在草稿本里画他，三个一组，九个一篇，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和主角面面相觑时她坦诚相待，对面金珉奎目瞪口呆，说你上学校写生来了？ 她支着左脸，笔尖把纸面戳出一个大洞，说这么帅的免费模特呢，不要白不要。 课间休息只够一支甜筒融化，同桌低头装瞎，气氛一度让人头脑混乱，徐茗好眯着眼看他那副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的憋屈表情，说拜托，我明明画得很用心。 一句话原地硬控金珉奎三十秒，上课铃猛然炸开，这人脸红耳热地撕下那一页掉头就走，说知道了，但是你不许早恋。 前言不搭后语，大概是心脏神经末梢出现某种对接错误，徐茗好懒懒地支起右脸，很抱歉地笑说班长，其实你刚才顺拐了。 金珉奎打了个磕绊，继而若无其事地迈着蹒跚的步伐，顺手把她那张惊天大作默默折进手心。 5. 回想起用同班同学身份和金珉奎度过高中时代前两年的日子，徐茗好还会因为记忆中产生的粉色绳结而快乐。 十七岁在走廊里找崔胜澈借打火机，金珉奎抱着作业本从楼梯上一步一打颤走下来，单手把校服外套拢到她肩膀上，他哥的那个刻花zippo应声掉在暖气片上，寂静中金珉奎真诚地疑惑，说你看我干什么，不穿校服会挨骂啊。 崔胜澈收走烟盒，连啧三声，说没救了。 长廊空旷明亮，徐茗好费劲地让手指从袖口钻出来，说你看我干什么，不是你自己要给我穿的。 对峙无效，金珉奎干脆地转身走人，恨铁不成钢，说徐茗好，你的确笨得没救了。 她靠在窗边看他，金珉奎被过堂风吹起的黑色短袖下摆漾开洗衣液香味，徐茗好听到两句无法说出口的真话交错而过的声响，她低头把打火机收进口袋，明明笨蛋另有其人。 第19章 红色的以太（2） 《红色的以太》 单性转/早恋/三好&不良 6. 结束学生生涯的第一个夏天，徐茗好还会在六点半准时醒来，金珉奎也还是会撑着单车在楼下，耳机摇摇欲坠。 “正好路过”是太明显的谎话，和他厮混在一起是一场归属于青春期的完美意外，金珉奎仰头看她半晌，好像刚刚大梦初醒，说我操，我要迟到。 偶尔在学校前街出现花季辍学少女骑车狂奔，英俊少男在后座神情紧张的喜剧场面，徐茗好艰难而炫酷地完成一场漂移，说班长，你真的不能总这么奴役一个未成年社会闲散人员。 她还没到上班时间，纯白吊带睡裙下面套一条破洞牛仔裤，风格太过西海岸，新染的红色长发让徐茗好看起来有点怒发冲冠，她一口气没叹出来，被金珉奎火急火燎地揉了一把刘海。 她前班长那件夏季校服扣子扣错了至少两颗，带着一点毛绒的蓬勃气味，狼狈起来也有八成帅气，扬声叫她大名，说晚上乖一点，老实在店里等我。 7. 推理馆的工作集中在假期时间，徐茗好抱着新本读得五体投地，旁边写完作业来陪读的她家班长却一脸紧张兮兮。 ——做单线任务会不会真的见鬼啊…… ——什么啊那个男人居然不是凶手吗？ ——茗好啊……先别翻页…… ——呀！反转到这种程度难道不是很可怕吗！ 感觉脑内弹幕过于活跃，徐茗好终于在他持续不断的碎碎念中不合时宜的笑出来，全圆佑摘了眼镜猛揉三叉神经，发现人果然为爱可迎万难。 金珉奎正襟危坐地看着她意犹未尽地挑选下一本，认真说徐茗好，我得去求你老板加工资。 傍晚打完一场徐茗好在前台跟客人聊天，有对面大学的女生分了她一根好烟，顺势对着旁边正在对着函数大题咬牙切齿的金珉奎使眼色，徐茗好眯眼笑一下，说这是我家招财狗，非卖品。 女生了然地给她点火，极小声说抱歉哦，你男朋友？ 那只年轻帅气的弟弟闻声抬头，用一种类似护食的表情盯住徐茗好的指尖，她伸手把他的头拧回原位，说不是，表的。 8. 十七岁就变成九九六受害者好像是一种悲剧，徐茗好承认自己靠着电线杆拆棒棒糖的样子稍显不良，今天穿的裙子有点短，皮质chocker好像也戴紧了一些，足够让金珉奎从头到尾背三遍校规。 七月是锁骨格外漂亮的季节，金珉奎拎着书包，隔半条街就能被她那片粉白的皮肤晃得捂住眼睛，好像被坏女人诱拐的那种纯良高中生，说你今天又跟谁有约会？ 徐茗好被他问得发笑，眼睛下面的星星亮片掉到金珉奎手背上，说这是什么奇怪问题。 “接你放学当然也算赴约。” 他低头看那张巴掌大小的脸，夏天高温，徐茗好的红色眼线却出奇地展现出有别于气候的阴凉味，灰色罩衫八面钻风，舌钉今天是一颗钻石，像美丽的蛇鳞。 徐茗好有时候会从他身上看到神奇而迷人的割裂，会因为一张主角是自己的人物速写而脸红，看到她鲜艳清凉的模样会害羞，穿校服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颗，但是会自然地勾着她的颈环仔细观察，手指探进她衣服下摆测量体温。 原来也是坏男人啊。 徐茗好仰头看着他蓄长的发尾，手腕上和她同款的串珠挨着动脉血管，说班长同学，你说过不许我早恋的。 9. 出于太过鲜明的着装差异，跟金珉奎走在一起的时候回头率太高，第三个路口接到尹净汉的电话，这人高考当头还逃晚自习回家睡觉，又卡着周五放学时间约酒，徐茗好靠着他肩膀数路灯，听金珉奎隔空点菜，一提凯狮，记得留两听常温。 这是给哪位留的？ “大小姐，你的每月遭罪时间快到了，能不能自己上点心。” 金珉奎无语凝噎，拎着她肩膀把人捞上摩托后座，徐茗好自在地在晚风里贴着他脊背，听着有点犯困，说算了，它好像还是比较听你的。 大排档上的酒桌活动有限，勺子插瓶口里唱半宿流行歌，金珉奎给她添上半碗大酱汤，一个添一个喝，徐茗好被他揉住左耳数耳环，这人一身学生打扮一手调情把戏，喝多了装不出乖巧德行，她凑过去闻他嘴角，说好学生，你作业写完了没？ 金珉奎伸手罩住她那点下巴尖，说我效率比你想得高多了，童工妹妹。 10. 初夜第二天清晨，在卫生间被金珉奎折断半支事后烟之后，徐茗好扯掉他的校服外套，忍无可忍，说我现在就要和你绝交。 几小时？金珉奎充耳不闻，忙于低头捡她乱糟糟散落一地的玩偶。 这次你行径恶劣，必须延长到晚上放学。徐茗好窝进被子里酝酿回笼觉，捂着小腹蜷成团的样子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金珉奎弯腰从她肋骨摸到下半身，坏了？ 他手掌滚烫地贴上来，被徐茗好牢牢抱住，说对，你是凶手。金珉奎深呼吸一下，单手扯掉穿了一半的校服，说行，我看看怎么修能好。 她的棉白色被子下面好像藏着一张浓情蜜意的温床，贴满欲望标签，两条十代末的生命嵌合过密，纠缠出不软不硬的情爱，徐茗好舌尖上的一颗珍珠像她那一截细瘦到明显突出的脊骨节，金珉奎伸手上下摩挲了一遍不止，说徐茗好，我想当你男朋友。 她闭上眼睛昏昏欲睡，说知道了，我一定对你会负责的。 11. 恐高但是陪人去游乐场约会，怕鬼但是交往对象跳槽到隔壁密室店当npc，成绩掉一名会让班主任如临大敌，但是逃晚自习去给徐茗好做生日蛋糕，书包夹层涂卡笔挨着草莓味安全套，金珉奎的十七岁在这场堪称一绝的恋爱里得以进化，色彩无比斑斓。 睡得早但是熬夜陪人复习，比起八百米测试宁可不及格但是坐篮球场旁边咬着棒棒糖吹口哨，辍学但是蹲在操场边上等人下课，逃离校园，金色年代里的徐茗好百分百自由，被掐住脖颈接吻时会幸福到笑起来，全盘照收这一场不属于温情流派的早恋。 12. 黑色青春系影片结尾，徐茗好还是踢他那双永远干净到锃亮的匡威，说你不知道，其实我相信红色的以太才是希望和爱情。 它们会在眼下一分一秒的天空里肆意地、永恒地流动。 第20章 都市男女的爱情法（1） 《都市男女的爱情法》1 单性转/七年之痒 一对务农经商精英夫妻的搞笑离婚冷静期 和徐茗好成功分居的第一天，金珉奎穿着一半灰一半泥的金贵西装开家门，抱起饭粒强吻一口，他站在玄关还没开灯，张口就叫老婆，我回来了。 然而沉默中只有扫地机器人的提示灯无声发光。 房间漆黑一片怎么看怎么都像要闹鬼，金珉奎原地立正站好了足足五分钟，在默背一遍了前言不搭后语的辟邪转运咒之后，他终于鼓起勇气，目不斜视地弯腰摸索拖鞋。 这种无人在意的窝囊，让年芳二十九的上市农业公司金经理第一次直面习惯有多么可怕，拨通尹净汉电话试图约酒之后，对面那个一听就快入土为安的声音响起来，爱答不理，说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 静默三秒，金珉奎差点咬碎半颗大牙，说转人工，转人工服务！ 这种独守空房的夜晚此前已经持续足有半年时间，徐茗好踩着十厘米高跟鞋带着一身酒气回家的某个凌晨一点，摁开灯就看见一个差不多跟她丈夫长得差不多的成年男性坐在沙发上打更，一杯温蜂蜜水倒满之后，金珉奎靠在餐桌边看她摘掉耳环，说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累了。 徐茗好抬脸看他一眼，眼睛红得好像被猫挠过，不知道是气极了还是累疯了，她接过杯子抿了一口，语气平静说行，明天我飞东京，一周之内协议能写完吧？ 啊？ 金珉奎傻眼地绊了一下，说什么协议。徐茗好莫名其妙地又看他一眼，说离婚协议啊，不然还能是早恋检讨。 不是，他眉毛带着眼睛皱成整条汉江水系，说我刚才话里应该没有这句吧。 徐茗好把发夹摘下来，长发披在肩上墨黑一片，说好像没有，但反正先替你说了。 三更半夜来电话一般准没好事，尹净汉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哈欠，说没有生命危险我挂了啊，等着在入境航站楼接机你准前妻呢，忙。 金珉奎一蹦三尺高地从沙发上蹿起来，一句“怎么这么晚才落地”堵在喉咙里噎得他硬生生呛了一口，半晌才憋出一声哦，辛苦。 对面模糊跟谁说了几句话，有不甚清晰的风夹杂进车流声里，尹净汉重新喂了一下，说珉奎啊，原话转告你明天下楼扔垃圾的时候，那摞乱七八糟的结婚照也记得扔一下。 金珉奎抬眼盯着客厅墙壁中央那副落灰很久的相框，两身无比登对的白色始终一尘不染，他开口叫尹净汉，我真的拿你当哥来着，拜托说话能不能也哄着我一点。 对面叹了一声，说金珉奎，舍不得你还提什么离婚呢。 他一口咬碎了剩下半颗牙，心想天地良心，要不你现在转头仔细盘问一下到底是谁先提的。 坐在床上跟半轮月亮面面相觑很久之后，金珉奎摁开手机屏幕，微弱的亮光显示日期已经进入新一天，他左手扶着太阳穴，右手打字搜索如何快速治疗总是思念前任。 最后金珉奎决定把衣柜里叠好的衣服端出来，让饭粒钻进去作一遍妖，以便他重新叠。跟有病一样。 意识到这个事实之后，金珉奎眯着眼关上柜门，闻到那种软凉的柔顺剂香气，从缝隙里无孔不出地蔓延开来。 想起新年那天久违地一起打扫房间，徐茗好蹲在阳台上看着一转一停的洗衣机发呆，他把垃圾袋放到门外，回身就看到她被长发遮住大半的面孔，光泽依旧的发丝在阴天里显得失色，金珉奎没有出声，悄无声息地关上了门。 睁开双眼就能看见你，那曾是我一天的伊始。 tbc. 第21章 都市男女的爱情法（2） 《都市男女的爱情法》2 单性转/七年之痒 一对务农经商精英夫妻的搞笑离婚冷静期 在拜托尹净汉找好的公寓里一个人收拾杂物，徐茗好还穿着早上刚熨好的一条西装裤，深谙世故果然多折磨老实人，她随手把落发挽到耳后，有一缕被无名指那只素圈的白金戒环勾住。 被求婚那年还是大学刚毕业，晚高峰坐在公交车窗边的位置看首尔街道上下起伏，到达第三站之后金珉奎裹着一身雪味挤过人群，一脸恍然地坐到她身边。 还没被那种死气沉沉的班味彻底侵袭的二十代初，金珉奎把她缩进袖口的手牵出来，低头认真比量了半天，说再加差不多七天班，我就能买个像样的戒指。 徐茗好半眯着眼犯困，笑说你恨不得一天说一次，着什么急。 路过汉江边时桥灯接连亮起，金珉奎咳了一声，正襟危坐说亲爱的，我真的要怀疑你在外面有人了，徐茗好有一搭没一搭地揉他指尖，说你以后演点好的吧。 徐茗好坐在地板上摆弄组装柜，旁边挂着崔胜澈的电话，说财神爷，眼下这种情况的话月底能多发我点钱吗。 崔胜澈难以置信嚯了一声，说那这假账我得怎么做，艺术部徐总监离婚在即，公司拨款以示祝贺？ 听起来确实有幸灾乐祸的嫌疑，徐茗好叹了一口气把柜子推进墙角，手边纸箱中堆起来的合照角落里显示日期三年前，当初还是伉俪情深一对鸳鸯，在济州岛过夏天，她还留着齐肩短发，穿一身薄长裙被金珉奎揽在臂弯里，看着有钱还有闲。 徐茗好把相框扣过去，一盒晚餐便当还原封不动地被她扔在厨房，懒得吃还懒得扔。 平时打扫剩饭的那位正跟她闹七年之痒，让写协议就装死，一天到晚就记得打电话骚扰共友，尹净汉中午拎着冰美式坐她办公室里投诉，说你到底拉黑没有，不拉我要先拉了。 决定重返前夫家偷狗，徐茗好甚至在百忙之中制定了十分详细的作战计划，崔胜澈面带怀疑，说你俩全都一天忙得晕头转向，打算什么时候去啊？ 她沉吟三秒，说打算趁他哪天还在泥地里插秧的时候去。 她丈夫一直是个上天入地的全能型，实地考察一下午能提回一兜子新鲜蔬菜，进门一通叮咣收拾完了卷袖子做饭，被徐茗好掐着下巴卸防晒，揉重了就会发出那种跟饭粒要饭时大差不差的哼鸣，说老婆，我是不是被你擦破相了啊。 她煞有其事地观察了一遍，在他无比紧张的神情里严肃说没有，还是帅得要死。 金珉奎五官应声上扬八度，说这个卸妆水味道好闻，老婆你是不是换新的了。 站在楼道里看着大门发呆过久，以至于饭粒已经开始隔着门板高声催促，徐茗好终于回神，抿着嘴角伸手输入两人的生日，对着照旧成功解锁的门皱起了眉。 非正式聚餐开始还没等到上菜，尹净汉咽下一口葱泡菜，对着来电显示痛快地唉声叹气了一遍，终于摁下接通，沉默零点一秒之后，金珉奎咬牙切齿的声音在另一边清晰响起，说徐茗好，我狗呢？！ 当事人正坐在对面喝荞麦茶，徐茗好慢条斯理说啊，正在我家安睡呢。 她态度坦诚到让人有火发不出，金珉奎捏着玻璃杯深呼吸，直到挂断也只憋出来一句：你拿错狗粮了，记得有空回来拿新的。 公然邀请前妻入室抢劫是一种堪称一绝的美德，尹净汉被这种约等于无的出息所震撼，攥着手机硬生生笑到板腱肉全糊了在烤盘里。 结束后时间还不晚，难得不加班，崔胜澈抱着方向盘说先送你，新地址没错吧？徐茗好靠在后排车窗边回消息，头也不抬说嗯，但今天先回老地址。 不是吧，真回去拿？崔胜澈差点踩错油门。 她闭着眼听窗外嘈杂的人声，说不拿，就是回去杀个夫。 你不喜欢永远，一听就是假话。 tbc. 第22章 都市男女的爱情法（5） 《都市男女的爱情法》5 单性转/七年之痒 一对务农经商精英夫妻的搞笑离婚冷静期 随着时间流逝的那些话。 终于把公寓里成堆的鸡零狗碎收拾出人样，徐茗好蹲在地板上铺好一张青蛙毯，期间手腕被狗鼻子拱湿了足足三遍。 最后她偏头抹了一下饭粒的两道泪痕，说别哭了吧，现在跟着你哥应该没好日子过，等嫂子晚上带你下楼玩飞盘。 饭粒大眼瞪圆片刻，十分响亮地张嘴喊了一句。 和金珉奎一起买下的那间江南公寓是座新高层，二十代过半，不用再算着日期交房租水电，他把新床单晾在阳光下面，用潮湿的手指勾她鼻尖，说这个青草的味道好像雨过天晴。 乔迁那天累个半死，金珉奎从玄关到阳台一路把家具摆件摸了个够，眼看着能在几十平米里跑出一趟半马，他终于在沙发前老实下来，趴在徐茗好膝盖上盯着她的酒窝痕，把自己盯出来一脸眼泪。 以前真的是爱哭鬼啊。 天黑得还不彻底，徐明浩站在路灯下面回复信息，购物袋坠得她手腕一阵酸痛，对面有车，徐茗好在扑面而来的光里半眯上眼睛，突然察觉到一种难以承受的晕眩。 好像七年前某个雪天，没有镶嵌钻石的那枚素圈在灯下发出的无穷光亮。 “低血糖并发过劳导致的体力不支，需要静养，医生建议住院观察。” 尹净汉一板一眼地合上病历本，徐茗好靠在枕头上有气无力地蹦出几个脏字，说请问住院了谁给我发饭钱。 她语气十分认真，以至于尹净汉音调上扬到天花板，说你掉钱眼里了还是家里祖上三代有债啊？ 徐茗好揉着三叉神经，急诊病房里的消毒水味如影随形地往毛孔里钻，顶嘴的话还没组织出来，三个白大褂推着病床安置到她隔壁，上面躺着一个灰头土脸的年轻农民工，身高一米八七，一条好腿有些委屈地曲着，另一条打了石膏的愕然荡在半空。 金珉奎咬着下嘴唇偏头看她三秒，徐茗好哑口无言，此场面有一种七老八十之后执手相看泪眼的惨意，她沉吟片刻，说金工，好巧。 分居生活还没过满三十三天黄金期，一个加班回家拎着菜在半路上昏迷不醒，一个在泥地里一脚踩进耗子洞成功踝骨骨折，尹净汉哟了一句，说果然是一个被窝里出来的人们呢。 金珉奎气不打一处来地冲着墙猛咳三下，旁边徐茗好一脸扭曲，只能偏头死盯窗帘。 这场旷日持久的饭粒争夺战最终无人获胜，被流放到崔胜澈家跟红薯抢一个狗窝，徐茗好合上电脑灌了一口温水，下床把剩下半杯捏着鼻子全都喂进金珉奎嘴里。 眼下他全身神经高度衰弱，只闻见她手指上带着清香的苦味，鼻尖蹭过皮肤，徐茗好低头顺着金珉奎额角贴了一下，说你怎么看着像时日无多了。 感觉有种隐秘的恨意但不确定，他想起以前每一年流感季，首尔的冷风在街角流窜不断，徐茗好总是把半张脸埋进围巾里，闷闷地威胁，说以后不许生病。 生病了你就把我埋了吗。金珉奎笑起来。 徐茗好没什么力气地挠他手心，说你每次那样一脸难受地缩在被子里，都会叫我名字，每次我都会哭。 他活动了一下尚且健壮如初的上半身，一把抓住人指尖，徐茗好面无表情，说又想干什么？金珉奎严肃地对着她三庭五眼观察了一遍，说徐总进步了，这次没掉眼泪。 她吞掉喉咙涌上来的涩意，哑声说抬举了，其实早就掉过了，趁你睡得不省人事的时候。 tbc. 第23章 都市男女的爱情法（6） 《都市男女的爱情法》6 单性转/七年之痒 一对务农经商精英夫妻的搞笑离婚冷静期 午休时间接到尹净汉打来的电话，徐茗好正艰难咽掉最后一口紫菜饭团，顶着随时承受烂摊子的稳定工作精神果断接通，结果对面这人啊了一声，说其实也没什么事。 “就是你前夫目测还有三十秒到达，衣冠整洁，手里拎着个保温汤碗，未发现明显武器，兜里应该也没放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 她噎了一下，说以后这种噩耗就不用特意找我汇报了哈。 金珉奎踱步三秒夺门而入之后，艺术部徐总经理办公室里空无一人，某个穿着职业装的人型物体正在檀木桌板下挪动，他沉默片刻，说那个，您已经不想见我不想到这种地步了吗？ 徐茗好咬牙切齿地终于摸到掉落的半副筷子，拢着长发猛然抬头瞪他，说你有事快说没事就快滚行不行啊？ 金珉奎闷头咳了一嗓子，九十度鞠躬把碗推到她眼前，说那我先走了，下午还要去地里监测水质。 午后阳光在落地窗外面奢侈地转瞬即逝，面前这人早上刚拆了石膏，在医院楼下坚持要自证车技，一阵引擎轰鸣之后，金珉奎成功左脚踩右脚，家里那辆刚洗过的奥迪A8应声往前窜了两米。 徐茗好站在原地傻眼，怀疑他已经落下类似半身不遂的后遗症状，金珉奎摇下窗，一张帅脸上流了一道冷汗，尴尬笑说无妨，我能坚持到送你到单位。 她忍无可忍地拉开驾驶座车门，面面相觑半晌，徐茗好后知后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八厘米的高跟鞋。 上市公司工龄八年，手腕上香水前调还没散尽的她站在朝阳灿烂的首尔街边，突然觉得世道残忍，去上班快要迟到，想开车没鞋穿，要离婚前夫还不签字。 她撑着车门的手腕被虚握住，金珉奎没有抬头，低声说后备箱放着你常穿的便鞋，我去拿。 徐茗好的手提包从臂弯滑落下来，她退了一步，在金珉奎身上洇着病房冷意的柔顺剂香味里偏开脸。 徐茗好的后槽牙距离碎成粉末只差一步，说我早上绕了大一圈把你挪回家，医生说你要少活动，结果你还要去地里私会你那些宝贝水稻。 金珉奎看了她一眼，这一眼有半辈子那么长，徐茗好喝了一口水往下顺气，说干什么，我骂的语法有错？ 他十分服帖地闭嘴装乖，继而干脆利落地蹲下来往她脚踝上粘了个创可贴，绿色花纹，科米蛙大眼无神，金珉奎把包装纸攥进手心，说没错，骂得非常流利。 磨破的皮肤传来一点熨热的温度，金珉奎的发旋很漂亮，从瞳孔里倒映出来，每次趴在她膝盖上耍赖的时候都可以被看见，柔软的发丝也总是没轻没重地贴过来。 徐茗好重新踩上高跟鞋，小声说知道了，汤我会好好喝完。 在无尽的彷徨之中，尽管能依靠的仅你一人。 第24章 嫂子 豪门嫂子情深是一种雅俗共赏的好文学。 哥死了的好处就是敲卧室门时候不用再欲盖弥彰铺垫八百个借口，最后图穷匕见地嫂子开门我是我哥，胸口一朵白菊摘了就能光明正大登堂入室，嫂子一身黑衣皮手套还泛凉气，开了门就被抱住接吻，咬小耳朵比谁都熟练。 葬礼上哭得我见犹怜但是胸腔里冷笑差点能有回音，分了遗产变成寡妇，看起来的确惨惨的，飘若浮萍但转身就有人等着全盘接手，小叔子还是一身斯文打扮，摘了领带就能进会所喝继承酒，虽然是早晚的事，但是亲哥那间能打高尔夫的大办公室暂时还需要守丧，趁此机会正好先和嫂子互诉衷肠一下。 哥尸骨未寒但是抱歉无人在意，缺德事干得够多了死得其所，棺材镶钻花了老爷子一张卡，眼皮子底下小儿子趁势翻天，公司高层早就是他手里的人，乐得没了顶上一个只会花天酒地的摆设，家族企业文化就是上梁不正下梁也不歪。 于是钱一分没少赚，但收益进金珉奎兜里一半都拿去跟嫂子度蜜月了，去南欧罗曼蒂克一下也无伤大雅，喜欢哪儿的地段挑个好日子就把房子买了，大多数时候落灰但是无所谓，床上摁着人玩花的，说亲爱的，猜猜明天是家里股票更红还是你屁股更红。 哥是个肚子没一两真金但是爱装的好色快男gay，好在俩兄弟不是一个妈，劣质基因没怎么遗传到金珉奎身上，除了恋上男嫂子也没什么实质把柄，会挣钱的同时会操人，眯眼咬人大腿根一口，说葬礼上嫂子哭得好漂亮，真的差点给我哭硬了。 亲哥跟嫂子结了几年婚就偷了几年腥，习惯家宴在桌子底下蹭人脚踝，隔着车窗玻璃眉目传情，另一种纯粹的颈项相交。 徐明浩是个云淡风轻的艺术家，白天卧室里老公跟情人偷吃偷得落落大方，他站门口听了一会儿，默默咂嘴摇头说这还没到五分钟，好寒碜。 转头出门想去躲清净，奈何老公弟弟是个太缠人的，下了班就站他画室门口扯嗓子装可怜，热衷于玩背德play但是心安理得，搂着人在窗边接长吻，说我哥不识好歹，嫂子别寒心。 寒心倒是不太可能，但是被小叔子强行温暖了几次有点暖出惯性，他挂人身上喘气，一条冷血蛇但粘人起来很严丝合缝，劣根性揉到一起，湿湿腻腻地跟人接吻，说慢点啊，你懂不懂怜香惜玉？ 其实金珉奎比他哥更懂怎么当人丈夫，玫瑰说送能拉来一车，香水皮带奢饰品上新就往人家里搬，落款也填徐明浩名字一点破绽没有，牵线引荐他画作也刨除这一层伦理关系，私下玩很大打嘴炮打很欢，但至少明面上毫无痕迹。 商业联姻，纯靠一张结婚证一个孩子就能流转资金，俩男的只用前面一项就够了，两家互相扶持一把一个黑洗白一个起死回生，小一辈死活没人管，徐明浩面无表情嫁了，到最后婚戒扔裹尸布里跟死人老公一起进了骨灰坛，结果刚法定自由就被人往无名指上拴了一枚锃亮的大克数，金珉奎一跪就跪两条腿，看着不像热血求婚更像绝地求生。 戒指领了但心意收回去就行，金珉奎把人摁进沙滩里看日落喝洋酒，嫂子专注摸着他大奶把玩，看着自在得像守了至少二十年寡。 不知道该算情投意合还是同流合污，总之事已至此了大家看着办，一个刚死老公一个没娶老婆，伦理层面上刚解禁一个月，但是肉体交流已经能写成至少一部长篇小说，平时吃饭还没有买套子费钱。 徐明浩裸着上身涮画笔，沾了一抹暗红色，随手往人正在滴汗的人鱼线上留了一笔，金珉奎低头挑他下巴，眼前人脸上晕开一片潮红，美到一种过于可口的地步。 最开始的确见色起意，但是浅入深出，看上人什么了其实真说不准，但乐意花钱也花心思，到最后半夜三更开车去给人熬稀粥都心甘情愿，当初被人调侃了也不松手，现在已成功进化成死心塌地。 “比我好的不是多了去？” 金珉奎咬着他下唇摩挲过去，说那又关我什么事，我离缠你一辈子就差现在咽气。 胡话没少说所以已经免疫，两个抽枝蓄叶二十几年终于自由的疯子，爱起来难看但是真情实感，徐明浩笑起来，说行吧，那拜托您再缠紧一点。 第25章 刑侦（1） 警校同级生但是专业一个禁独一个侦查，字面看着就刀山火海到让人牙疼，穿制服看了四年升旗分道扬镳，最后一场枪训结束站更衣室里对视三十秒想接吻但是忍下来，徐明浩在他作战服上比划了一下，说看着挺抗造的，过几年再活着见我。 优秀毕业生总是会被顶到前线，在云贵摸爬了三年，一场联合围剿结束金珉奎摁着枪伤在重症监护室里躺了个够，在边境搬轮胎装本地人装得出神入化，上级安排他避风头，正正好好避到了徐明浩的市局，结果见面说话还一股地头蛇味，徐支队注视老情人片刻，难以言喻地叹了口气，说金警官舟车劳顿的，换身衣服先跟我出外务吧。 叙旧没叙上一句就被拎出去干活，开一辆落了三百年灰的警车带人去踹房门，嫌疑人拎出来金珉奎犯职业病一声怒吼就让人报代号，徐明浩左手拍拍他后背顺毛，右手配枪顶对方后脖颈上说没抓错，哥们儿，跟我们走一趟吧。 虽然是刑事案件但并不复杂，没到天黑就审完了，证据确凿铐好了人，刑侦的任务暂时告一段落，徐明浩进办公室提醒大家去领加班补贴，转头敲金珉奎一贫如洗的桌子，说别发呆了，我请您吃个晚饭。 制服还没脱就坐闹市区大排档边上吃烧烤，金珉奎一分钟看了人六十次，感觉一晚上频率能补回来三年缺的，徐明浩碰他杯子说这是怎么，不认识了？金珉奎抬手要了半扎青岛，说没，我抒解一下相思之情。 执行任务三年水深火热没过什么安生日子，一切联系方式全部作废，就剩一张照片夹钱包里舍不得扔，刚混进人老窝里就被搜身，面不改色说他不是我谁，这人欠我钱两年没还，我怕忘了长什么样儿。 给徐明浩安排的假身份花里胡哨什么都有，最后关键一局无论如何不能有纰漏，于是半夜溜出去狠狠心扔江里了，眼下估计已经云游整个东南亚。 好歹最后虽然艰难但是阶段性成功，金珉奎躺医院里吊着一口气，昏迷前咬牙切齿地心疼那张照片，说他妈的扔早了，扔完彻底没法睹物思人了。 但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兜兜转转终于回到人手底下打工，过了年关上面给他升到副手，进出徐大队长办公室如鱼得水，早上八点准时拎俩煎饼果子进屋送饭，徐明浩抿了一口茶水，说太殷勤了啊，小金。 放眼整个市局也没谁有这个待遇，金珉奎兢兢业业地贿赂领导，只为了有朝一日能默默和徐队再续前缘，坐办公室就随叫随到，出外勤就给当免费司机，深夜加班就给头部按摩，按到一半李硕珉牵着警犬灰头土脸地从抛尸地点打来电话，说俩大爷别耳鬓厮磨了先出来干活吧！ 市局几年里大大小小什么案子都有，这回徐明浩靠着车窗摁灭一根烟，那边技科火急火燎地叫他去，半晌徐大队长从泥地里直起身，沉重地拍了拍金副队的肩膀，对着那双晶亮的狗眼，说来到你的专业领域了，这白面纯得缅北直邮。 好的。总之就是好日子没过多久又来当头一棒，前缘还没续上金珉奎被迫重操旧业，整个刑侦大队加班加点追踪了一晚上，快天亮了徐明浩揉了下眉头准备给全队点早餐外卖，金珉奎跟着从技术科出来，两人盯了半宿监控眼睛一个比一个酸，面面相觑地眨了百八十下，他眼泪汪汪说你别吃硬的了，给自己点碗粥喝。 胃痛是从念大学就开始的老毛病，能忍则忍，实在不行了嚼去痛片继续忍，金珉奎趁休息间隙给他带热水，说你以后不在我身边了怎么办？徐明浩被他捞着揉肚子，咬牙说不怎么办，死不了就行。 此人一直有一种折磨自己在所不惜的职业素养，金珉奎叹了一声认命地给人当了几年热水袋，眼下徐明浩愣了一下，说知道了，我的好妈妈。 金副队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忍气吞声说你他妈跟我玩什么母子情深呢，徐明浩把他警徽弹得叮当响，说行，同事，麻烦再跟我并肩作战一下。 市区违禁品流窜不是稀奇事，平时止步于抓两个吸高了聚众银乱的，牵扯出这么大人命的的确是第一次。 上面重视底下压力巨大，徐明浩两天没合眼，终于得空在值班室里躺下来睡了一小时，好不容易复活过来一些许，李硕珉就带着狗在外面哐哐砸门，说又完蛋了你还是先醒一下吧！ 这人手下三条得力干将，一出现准没好事，金珉奎从地下滚起来，眼眶通红睁眼就说谁！货多少克！人死几个？ 感觉过于专业到有点可怜，徐明浩摸着他头发，带着一点睡眠不足的烦闷抓了两把，说宝宝还是先别叫了，拿车钥匙上路吧。 tbc. 第26章 追爱巴黎 非典型他逃他追但是本质上环欧洲求爱旅行之Paris站。 离婚冷静三个月里用完了三盒套子，期间分手炮打了三百次打得情意绵绵但是把人打急了，感觉是半夜气的睡不着，倒了一整瓶润滑掀被子给人控设，给金珉奎控出一脑门冷汗，咬住大牙说打击报复啊，这根本就是打击报复！ 徐明浩把一手心黏腻液体全抹他奶子上，好整以暇地敷面膜喷香水，抽了一张金卡订机票走人，临上飞机前给人发信息：亲爱的珉奎，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在大洋彼岸的塞纳河畔喝洋酒泡法式男模了，对不起，请原谅我的天真。 第二天少爷圈里传开了金珉奎痛失所爱，一对眷侣就此天各一方，李硕珉在备忘录里打了八百字伤感演讲稿打算帮他祭奠这段已经逝去的爱情，转头一看这人翻箱倒柜找证件，在百忙之中抽空往脸上抹了一层防晒，质问你他妈又把我护照吃哪个肚子里了？ 送机途中李硕珉心惊胆战，差点把警惕同性恋标语贴保险杠上，感觉此男是去负荆请罪但是毫无低调的自觉，一条围巾印一大片LV印花当伴手礼，金珉奎在对方同情的目光中叹了一口气独自低语，你说八二年拉菲能批发回国吗。 巴黎冷雨时节是个比较适合苦恋无果的地方，但男人有点适当的捉奸癖其实无伤大雅，站河边摁着人手腕倒酒，说您今晚看上哪个金发碧眼美男了？ 对面西岱岛一片湿润水汽，氛围非常适合缠绵接吻但现在有点困难，埃菲尔铁塔整点开始灯光闪烁，徐明浩靠着栏杆抿了一口，说这好好的香槟怎么突然一股醋味。 感觉是一前一后隔一盏路灯在第七区散步，走累了随便进一家街边酒吧喝第二轮，服务生吹口哨过来点单，两杯莓果shot开胃后正式开始勃艮第测评。 不太合格的尴尬期就是张嘴只喝酒不说话，喝到最后金珉奎趴桌子上看着人发呆，说你围巾还是太薄了，等下出去戴我送的吧。 喝得有点微醺了这人就开始大现原形，说话一半真情一半实感，徐明浩没理他，打了个响指指着手机照片给人看，说有这种海鲜意面吗，给他上个能吃饱的。 看着能让人大喊承认吧你还爱他！李硕珉在他俩同时更新的ins下面激情评论，但是对这样两位有点缺德又热衷于搞情调的男同来说不甚需要，半晌徐明浩率先回复：没不承认哦。 两秒后金珉奎紧随其后：嗯嗯对啊他一直很爱我呢^ ^ 真是造孽呢。李硕珉恶狠狠打出一个眼泪汪汪的表情。 这次没人理他了，因为当事人正在酒店楼下试图购入法产安全淘，对着店员相互傻眼片刻，最后徐明浩一拍金珉奎后腰说算了，我带了几片。 异国他乡的确还是用老朋友比较靠谱，金珉奎冲着浴室大喊，你又背着我买薄荷味！徐明浩在磨砂玻璃上抹掉一点水雾，眯眼笑说怎么了啊，你不是就爱找点刺激吗。 男模还没勾搭上就被前男友截胡，还没分完所以暂时前了三分之一，非常喜欢在身份上玩暧昧不明藕断丝连的一对，几把和套子一个性质，虽然旧了点但是没过保质期就还能用。 虽然小别两天流程照旧，这次属于温存所以做狠了也没翻脸，徐明浩躺床上抽烟犯文艺病，感觉下一秒就要开始背诵聂鲁达，金珉奎身体力行及时制止，低头堵人嘴巴，片刻毫无道德底线地伸舌尖，徐明浩含混不清地扶着他膀子推人，说东西没了！你要弄里面我立马跟你真分。 最后一次到底没做上，但鬼使神差地又被控了一次，金珉奎追了半个地球最终追回一场盛大的call back，愣神半天开始认真反思自己是不是真找了个艾斯。 不太确定是不是已经进了字母圈误打误撞成为家犬一条，但可以确定二位即将开启下一个副本，从戏梦巴黎变成爱在罗马。 冷雨夜淋够了上火车前的最后行程是血洗香奈儿老家，再逛中古店往手上试了两个绝版戒指，回头他老公墨镜一摘看见一双萌眼，徐明浩是个冷热循环非常明确的粘人鬼，多种形态并存，在撒娇行为中添加一些独立精神，说好了亲爱的，拿卡吧。 他全部家当在金珉奎手里握着，虽然感情不上不下但是男朋友的一切指令依然恨比天高，干脆利落刷卡结账对镜拍一张宣布正在冷战但是感情稳定，李硕珉欣慰但咬牙切齿地点赞转发，在文案中发誓要把两个人的护照全都撕烂撕碎扔进塞纳河。 tbc. 第27章 同性依恋（1） “我跟金珉奎没谈恋爱。” 第一次说这话的时候不是个好日子，日巡刚回来我去人家里探病，对面崔胜澈正躺沙发上玩手机，看着我伸筷子顿两下避开了那盒紫菜包饭。他一张帅脸上风雨欲来，感觉下一秒能听见几句韩语脏话，结果半晌他仰头望天花板，说嗯，也就是比谈了还造孽。 天地良心。 红薯把鼻子钻我手心里拱，看样儿是想劝我别顶嘴，但我的确没什么实质反驳权，毕竟它爸说得挺对，跟队内直男成天花好月圆人长久，怎么看都是一种损阴德的完蛋行为。 所以。我夹了一根葱泡菜端详了个够，忍无可忍在他播放到第九遍的某段甜蜜配乐里，说所以能不能先别反复品味你那cp剪辑视频了。 崔胜澈右眼比左眼瞪大八分之一，真情实感地嚯了一声说心虚什么呢，你不说你俩没谈吗？ 我筷子应声一掉，看起来不是正在羞愤就是恼怒，感觉此时开口言多必失，红薯立马又拱一次，终于我在沉默中爆发了又消亡了，忍辱负重地把那根葱扔进嘴里。 诚然我没撒谎，但隔天在金珉奎从练习室另一头如同定向巡航导弹一样冲我发射前一秒，千钧一发，我瞄准两米开外的尹净汉，张嘴就喊哥，我怎么突然锁骨疼。 理由找得让人游移不定，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金珉奎已经比我多了一个八度，说哥！我也突然腰疼。 半小时前我还跟这人在楼下健身房互把对方当空气，死命较劲二十公斤哑铃，但无论如何事实就是我两只胳膊没他一条小腿粗，金珉奎拎我像拎了一口袋年货一样轻松，我眼看着他生嚼了一勺蛋白粉，难得拔高音量说行，算你狠。 一阵诡异的沉默后，尹净汉笑出一种心满意足的缺德动静，说是吗，我其实也浑身不舒服呢。 此场面谁看谁笑出声，金珉奎在我对面脸黑成关公，两眼一瞪四目相对，三秒后我跟他同时开口：“你到底真疼假疼？！” 如果时间能倒流。我闭眼崩溃，在这人第一次堵家门口要进来跟我探讨艺术人生的午夜十二点，我就应该老实装睡，或者坚决地让他打道回府。 虽然有悖我的真诚，但毕竟我的确不能到处跟人承认我是跟他上床上多了，做的时候有多爽，做完了我就看他多不顺眼。 金珉奎那两片胸简直能去应聘大地之母，压得我咳嗽一声，说你到底，能不能滚出我家。 他顺了一把我发尾，最后把自己气笑了，说你当我我是来上赶着配送什么特殊服务的吗。 第一次幡然察觉，金珉奎进门放东西进厨房开冰箱的动作有点过分自然，进卧室换床单的时候干脆利落，甚至有空转头往我屁股上一拍，说去洗澡啊，还是要我帮忙？ 那时候他跟我还没发展到能肉体交流的程度，但听他话听惯了，进浴室前一步我终于还是回头，说珉奎，你对我太好了。 第28章 同性依恋（2） 多么真挚而温暖的一张好人卡。 金珉奎见鬼一样看我一眼，随即无奈而咬牙切齿地往我床上一坐，说洗，我看着你洗。 以前出国时候住酒店，其实我不总跟他一个屋，十几个大男的，随便钻谁被子里都绝无十一种被骚扰的可能。 对，但他是那第十二种。 不知道从这人抽哪门子风，明明那天刚闹完一点不冷不热的别扭，他非要从全圆佑床上把我捞出来，毅然决然，气氛焦灼出一种尴尬感，这人裹一条浴巾张嘴就跑火车：这人说半夜梦话，跟他睡你睡不好。 半路截胡就算了还戳人脊梁骨，全圆佑一捂眼睛，抱着游戏机开始入定，说快走，都给我走。 结果我仰头看才发现金珉奎眼尾居然红了，看着有种不太该出现在二十二岁老爷们身上的委屈，终于我噎了一下，说行，快让我跟你走吧。 说不上后不后悔，那天跟他挨着枕头睡一起，就算知道他会在掖完被子后的第三十七秒亲我嘴角，那天他去了，大概我也还是会跟他走。 真没出息。 十年前刚来首尔时我太年轻。 用这么个开头好像要忏悔什么，但我本意不是这个，我是指在三成洞地下看的人眼冒绿光的墙边上，当时就该让他好好啃他那根苞米，而不是运用超越我至今职业生涯的一段高难走位，踌躇半天只是想主动跟他说句话。 还是用我那口破烂的韩语。 我十七岁就是那么过来的，绕着他转圈，被他恨不得手把手教怎么说话，然后互相灌牛奶，交完麦克风一起去吃紫菜包饭，后来忘了第几个冬天，我跟他说这辈子都不想再吃那玩意了。 在我们近十年相敬如宾的过日子途中，我一直拿他当亲人，或者哥们儿，能两肋插刀那种，是就算他说要操我，我也愿意先认真考虑一下再骂他有精神病。 虽然现在说好像有点晚了。 怎么回事儿。 直男之间整温柔偷吻那套太不道德，感觉是在卖腐大业中出现了叛变之徒，但第二天我从早到晚看了他二十四小时，到底默认了我跟他当不了甜蜜恋人。 因此也处不成普通朋友。 保持良好的职业素养，金珉奎没提起昨晚，问心无愧继续跟我勾肩搭背，我叹了八百次气，发现这世界难以摸清的感情真他妈多，他低头揉我耳朵时候眼神太软，那种时候没法说谎，我想跟他就一直这么过下去了，也没什么不好的。 但并不代表我能忍受他当我爹妈面在台上叫我老婆。 我第一次痛恨他超强的语言学习能力，在试图摆脱那种燥热情绪失败后，回酒店路上李硕珉铛啷传过来个视频，痛心疾首，说你那到底是什么表情！多可怕的同性恋！ 后半句太具杀伤力，于是我至今没敢点开看。 我受不了这种被身体背叛内心的打击，只好答非所问让他看住金珉奎少喝酒。 半晌我重新摁开屏幕打字：喝多了让他去我那屋。 第29章 同性依恋（3） 在某些方面，我跟金珉奎的确是一对愿打愿挨的病友，属于会在同步确诊同性恋后双双静默三秒，然后不遗余力拔断对方输液管殉情的那种。 这形容有点莫名其妙的缺德，但事实残忍，跟金珉奎之间的那点稀薄的超绝队友情，早在几年前他嘲笑我接吻不会闭眼的二十几岁出头，就已完美沦为一种借口，当然我不能在午夜宿舍阳台和他激情互殴，而目的只是据理力争，他作为和我一样恋爱经验为零的精神病，到底有什么资格在技巧方面高我一等。 虽然但是，事实证明至少身高上的确如此。 恨。 崔胜澈在他情窦难开的年纪，就已光荣承担起严查早恋的重任，火眼金睛，全身四十三条神经每天高度紧绷，有着堪比教导主任的负责。 固然，我知道撞见金珉奎摁着我后脖颈舌战对他来说有点打击过重，我哥破天荒在第二天行程饱和的情况下灌了半瓶烧酒，看得我胃跟着隐隐作痛，并呆滞地产生出某种微妙的愧疚。 最后他拎着一号罪魁祸首走了，金珉奎临走前顺手摸了我头发一把，看起来有点火上浇油，成功让崔胜澈一口气灌没了剩下半瓶，颇有要和我俩同归于尽的架势。 那时候太放肆，虽然如今也早已放肆多年了，但他那天目光坚定，步伐铿锵，最后在他哥的沉默中开口就是大义凛然的一句：跟明浩没关系，一切都是我的错。 崔胜澈深吸一口气：我他妈问你了吗？！ 我跟金珉奎的二十岁尴尬而暧昧，疲惫中带着一点无法言说的幸福，艺术加工出来能讲成八百个疼痛风味拉满的冷笑话，尽管那年之后我跟他彻底逃离所谓漫长的那段青春期，唯一的天真只剩下他偷偷在我胡乱创作的暗黑画册最后一页上，执着地留下一串红色的意象，心脏和鲜花，和约定周末红酒时间时偶尔出现的句尾波浪号。 那时候他很可爱，所以我甘心因此原谅掉这个破世界的小部分难堪。 啊那个，不是现在不可爱了的意思。 我跟他的几年要论长短太幼稚，要论轻重也太肤浅，但如果要论爱情，差不多又够我哥在社长办公室里喝上一壶。 那种总会有一天分道扬镳的错觉，夹杂在一年里形影不离三百天的密切里，二十一岁我第一次回国，他史无前例沉寂了一天一夜的聊天框活像一座牢房，那时候年轻，金珉奎和我都还没有学会如何面对这种离奇的伤感，就像不知道心脏一分为二的人到底能活多久，我好像突然明白那种无力，居然来自我们分明眼看着就会越走越敞亮的前途。 后来他终于在某天深夜不上不下地扔过来一句：我今天吃了整整三顿鸡胸肉。 那是二十四岁，作为一个魁梧的北方男人，我居然会因为这么一句笨拙的报备而猛眨双眼，打字回复前差点就把天花板瞪出两个大洞。 很多时候我想要就这么顺其自然，自然地接吻做爱，然后再自然地吵架冷战，自然地我十点睡觉他三点还在跟朋友喝酒，跟金珉奎的时差来自于永远不会及时回复的那句：我回家啦。最后第二天走机场他坦然戴着我的墨镜，顶着两只肿到石破惊天的狗眼，在没有镜头的出境关口自然地靠着我肩膀说梦话。 当然我有时候挺烦他的那个德行，安可舞台上他跑过彩带纸花奔向我的时候看着也太横冲直撞，偶尔我也会埋怨自己做过那么一个矫情文艺的噩梦，但他笑起来虎牙很亮，眯着眼调情的时候有点坏，靠过来一字一句教读日语发音的样子太认真。 我当然会投降。 他是那种分了手还会想念他下厨手艺的居家型前任，诚然如果不是干了这行，我大概也不会情愿被这么一个真正魁梧的大男人抱上沙发伺候，他那时候头发长得能扎辫子，我靠着他肩膀玩他发尾，金珉奎正抱着一碗哈密瓜吃独食，十分强烈地对我这种玩心大发的行为做出了默许的抗议。 我跟他对现实最大的让步，是放弃去纠结关于爱的定义。 表白的话溶解进他每次聚会都无条件挨在我身边的位置，不必动用余光就能看清的手臂，在和家里吃饭时抱怨妹妹点了太多回归期禁止食物的留言，并在视频镜头里挤开珉舒，以及和我说过的成千上万句：晚安，明浩。 那时候我哥早已放弃借酒消愁，只跟我说快乐就够。 爱当然让我快乐。 第30章 同性依恋（4） 这当然不是什么能写进naver作为我演艺生涯浓墨重彩一笔的夜晚。 继续秉持着我早已溃烂一地的自制力，挂在他身上的时候我脑内堪比走马灯地高速回忆了这么十几年的水深火热，听着好像我已经当了足有半辈子的安养寡夫。 但世道偶尔就是这么残忍，眼前这位站得挺拔到能原地替我入伍的负心汉，无声勾起百分之一的左嘴角，身上那点冰天雪地的香味扑得我满足，但心寒。 徐明浩进入二十代的最大一道坎就是学会撒谎，那天蹲他家走廊里当阻门器，我十分洒脱地甘心被传出类似金珉奎深夜私会同龄队友的绯闻，结果他开门就给我来了一句：你不知道你自己家住哪条街？ 他那天失眠，蜷在椅子上喝热水看我干活，来他家跟回了自己家没什么区别，除了不会大早上在和他的聊天框里打下一串神智不清的乱码之外，我还是拥有着异常良好的自我管理意识，家政干什么我干什么，最后躺他床上看天花板放空，听他翻箱倒柜满屋子找某样两性用品，十几秒之后徐明浩躺到我身边，说对不起。 那时候他说话声音低得听不见，我使出在史密斯架下的力气深呼吸好几下才忍住要跟他吵上一架的冲动，二零二三年春天，那天我跟徐明浩说，要不要跟我谈恋爱。 然后他把我骂了，说金珉奎你有病。 但是我很受用，因为他的最后一个字跟着侧脸一起落到我肩膀上，呼吸平稳得好像平流层的白色云，我当然更想看到他毫无负担睡着的模样。 十几岁第一次萌生早恋的念头，他那天倒在三成洞地下那片过于生机盎然的绿墙边上，耳机线缠着一头刚漂完的枯草，小声跟我说等下，去便利店，吃紫菜包饭。 那时候他还不会对这四个字面露难色，就像他脸上永远只有两种表情，总是腼腆地笑，要不然就是蹲进宿舍厕所里对着墙偷偷哭。 青春期好像是一种彩色的顽疾，我蹲在阳台上偷出崔胜澈藏在冰箱深处的烧酒，李子味，明浩靠在我手臂边上抹眼睛，贴过来的那种体温立刻将我也传染上一场长久不愈的低烧。 后来我跟他在半睡不醒的醉酒时刻里玩学话游戏，指尖摸索到他上下滚动的喉结，我知道我这辈子大概是完蛋了。 习惯于占据他的全部是一种来自于时间沉淀的毛病，看到他抱着话筒坐在我身边的样子，我会甘心放弃半张脸的出镜权，明浩的声音传进耳返，会让我想起所有只有我和他的夜晚，他趴在枕头上点弄我鼻尖上那颗小痣，类似数羊跨栏一样的安抚游戏，交谈的话题时断时续，直到他睡着了，我才会听到那种无限放大的心跳声响。 终于和他一样选择去相信时间，二十几岁爱无理由地变成禁止词语，我和徐明浩是在一条绳索上最紧密交缠的两根细线，虹吸效应中两片相吸的影子，至少在仅有的时间里，我想要看到的是他面向我时，永远包含着情愿溺水的那种神情。 幸福的时候会无法控制地害怕会忘记，他站在那里的样子很平常，只是很轻地弯起嘴角，我就会在巨大的安心之中有想要流泪的冲动。 他的一切都是旋涡，偶尔会为我逆转流向。 和明浩的第十一年春天，我决定把这段漫长的时间命名为：守护。这里当然指的是想要守护他忽好忽坏的健康、笑起来时弧度刚好的嘴唇、和他无与伦比的漂亮。 全世界只有他最值得我难过。 第31章 早安 1. 在早安情节里触发一种欲求不满味，还没拉窗帘就先逗着人接吻，的确不太是能完全被拢住的体型差距，但是半睡半醒时候会很乖，喜欢粘着枕头的样子很像小狗，那种浅眠里有一点本能依赖的放松，很安全的环境下就开始情愿被人捉弄。 说捉弄也不太准确，本意是想哄人起来吃饭，牛奶热好了还没拿出微波炉，回屋就看见顺毛狗还黏被子里发蒙，感觉看着比昨晚死活摁着人操的时候更好掌控一点。 一种罕见的精神s但肉体m症状，发作时就是被人掐着脖子干的时候会爽，卡着腰间的时候很容易留痕迹，很适合在各方面被带着一点凌虐美感地捏在手心里把玩。 有天蝎男的另一种极端，喜欢暴力挣扎甚过温柔体贴，但是下了床形势就会稍有逆转，爱抓着人牵引绳，出门约会习惯性安排妥当然后痛快拿钱，当然也享受当娇妻，因为他的控制欲是带着一点倾向性的以一换一，要对方是控得住他的同时也喜欢被锁紧项圈的那一种。 狗属于正撞枪口的那个，迷糊着被人爬上来亲，有点反复蜻蜓点水的意思，也很懂进退得当，属于情欲满足过后的一些调情和哄弄，下意识追着人嘴唇迎上去，手也跟着往腰上放但是很快就被压下来，只剩一个脑袋能动于是仰起来接住浅吻，的确算浅了，因为来真的会吻得舌尖发麻津液四流，一旦吻到那种程度基本可以顺势解决一些晨间生理问题。 他还留着金长发，虽然成功上位但也只能分开腿坐人腰上，被顶一下就局势大变，有一种想挠人但力气只够给人踩两下奶。 狗醒了第一件事是上半身乖乖被压并发出一种很顺从的哼鸣，下半身精神抖擞地攥着腰磨两下，徐明浩被他弄得笑起来，直起身说怎么还演上了，金珉奎撒手装乖哑着嗓子说没有啊，明明真情流露。 很难纯情得起来，因为的确是看起来有点什么难言之瘾的一对，金珉奎享受了一把被亲醒就有饭等着吃的幸福，裸着上半身晃到人身边，伸手拿叉子从锅里扒拉了一块煎蛋，被宠着也很心安理得，徐明浩拍他手背说真是的，饿了就乖乖起床啊，他搂着人腰连人带锅抱出厨房，说才不要。 不问也知道被强吻强得很享受，吃完了站水池边上干脆利索地洗碗收拾，回头看见徐明浩揉了一把还没恢复原型的金发，早上睁眼还没看清那块芒果核就被贴着抢氧气，默认对方会有一点占有欲突然作祟的时刻，因为实在太可爱了，金珉奎扯了一下掉去后背的项链，觉得明天可以再晚起十分钟。 2. 邀请吃饭只需要说一句就跟着走了 完全放心交给对方找餐厅带路 坐车要紧挨着一起在后排 在街头走一起也要撞着肩膀。 喜好相同的好处就是极速点餐然后靠在一起聊罗马 说到更喜欢这里居住的氛围时候下意识看人反应 感觉已经脑内规划好至少三十年后的养老生活 在寻找合适国家途中彻底把“无论如何想要和你一起”列入清单 画最大的那个星标。 根本数不过来说了多少句 「明浩啊 这里真的是天堂」感觉只有和对方这样品尝完地方美食 坐在庭院里晒太阳喝酒吃柠檬冰激淋的时刻 才会更相比于大家在一起时体会到更细致的 成双成对的私密时间。 打闹起来很无下限的一对 站累了敢把大腿直接放老公身上休息 感觉腻得要死会在逛街途中变身娇妻要人抱着才肯走 反而外出约会时没什么目的地 看到的一切人和景都是一种幸福 简单而不简约的奎八爱情保鲜秘籍。 相处方式过分炸裂但是总能窥探到特别安稳的一角 坐在一起看隔壁桌吵闹的孩子 聊一点青春期往事 那时候也几乎是一起过来 当初很中二很能撒欢的幼犬也变成很稳重可爱的大人 学会爱情时心也变得更完整 偏头看着他笑 笑得很满足到情愿让时间永久滞留。 罗马的确有在热气翻滚里缓慢悠长的夏季 全部组成是：会偶尔吹过的穿堂风、柠檬香气的一切冰点、树叶缝隙里落下来的斑驳阳光、热气球上覆盖过一切恐惧的日落、完美假日和正在爱的人。 第32章 nn 对不起虽然今天不是很想认这对疯子当爹妈，但是看到以下画面还是咬牙切齿到精神恍惚地决定幸福一下，毕竟二位的松弛感简直不能用弹性系数来计算，手臂贴一起看热闹的时候还在犯皮肤饥渴，上了场就开始破釜沉舟，双双被神经病附身。 不知道罗马空气中是否含有一些致幻物质，至少是亲得多了做得爽了，约会也约得通体舒畅，不管出于哪种目的反正豁出去博人一笑，不管是番茄洗脸，倒立发功还是冰与火之歌，总之就是疯都疯了夫妻连坐舍我其谁，感觉精神状态炸裂得惊天动地，但在这种非典型症状中体也能会出一点爱的默契。 饭是一起吃了，面是特意给老公拌的，像追爱Rome站后续在家里招待朋友，烧烤架支外面请人自便，关门回自己家开小灶过二人世界，站流理台前头往碗里抖落料包，金珉奎说一袋咱俩不够吃，徐明浩头也没抬，说给你拌，我蹭一口尝尝味。 外面几个到处找瓶起子追着要喝酒，屋里岁月静好但是暗流涌动，坐餐桌头吃了一锅饭一锅面，徐明浩在桌子下面蹭他脚踝，蹭了两个来回金珉奎终于低头检查一下，说天色尚早吧，徐明浩闻言面不改色，说想多了，只是提醒等下记得给你儿子倒狗粮。 小伯扒着门缝正在呜鸣，李硕珉在院子里跟它蹲一起犬吠，说问问你爸你妈在屋里干什么坏事呢！感觉有点隐喻但是老十本意单纯，没想到当事人正撞枪口勾肩搭背出来了，说都知道了还催。 玩到最后的确是人仰马翻，笑声余音绕梁，感觉今天主要展现的是一种行为艺术，献身一下也无伤大雅，但被人拎进浴室洗脸，一盆水下去衣服跟着遭殃了一大半，徐明浩指尖顶着他锁骨说不是，你小子故意的吧？金珉奎身上一件白色老头衫几乎透明，顶着人腰说不然，我都湿身诱惑了你说呢。 长夜漫漫何其多，感觉没什么待客之道，朋友横七竖八倒院子里喝得昏天黑地，一对东道主先退下忙着解决一些身心交融的哲学问题，灵与肉，魂与魄，但直白来讲就是做了，做得干脆做得利落，做得两耳不闻窗外事。 到最后收拾了套子，开花洒打扫战场的时候徐明浩气不打一处来，对着人屁股一通浇，金珉奎嗷一嗓子胯下之物俨然有二次造反的前兆，他围了条浴巾认输说够了我今天主动睡沙发！ 徐明浩冷笑一声，路过时伸手抓了一把，在金珉奎无助的闷哼中说想多了，你今天只能睡狗窝。 但平行世界里大概不会是这种成年男同的游刃有余，最好是末期未成年，还在读高中的同班同学，教室里坐前后桌，传纸条的时候也要勾手心，转眼到毕业旅行，坐大巴上了也还是习惯盯着人后脑勺上一点呆毛犯困。 已经步入大人世界所以不算早恋，暧昧也有点明知故问的安心感，不用再提心吊胆猜人心意因为答案几乎全写进眼睛里，对视是一种确定爱意的完美方式，唯一副作用是会心跳加速耳尖发烫。 入夜被起哄分到一组玩游戏，金珉奎左脸侧过二十七点八九度想看人表情，徐明浩坐他身边，支着下巴很软地笑起来，说抓到你了呢。 所以为什么要偷看？ 金珉奎顿了一下，亮晶晶地看他发梢，很久才说刚刚突然发现，我们名字连在一起读的时候很好听。 感觉是纯情妹狗还未进化，最后荣获第一名了就被人上蹿下跳地抱住，七公分完美身高差，天造地设也恋生恋死的一对，十八岁男生手臂收紧的时候全身体温也跟着扑过来，徐明浩仰头靠着他肩膀眯了下眼，感觉今晚天上的星星好像格外多。 啤酒兑烧酒喝到最后有点发晕，还不是很懂怎么面对酒后真言的环节，一前一后走到营地外面，坐在山坡上面看月亮，刚才胡乱牵过的手眼下也重新慢慢缠到一起，能闻见一点混着果香的酒精气味，感觉是从血管里溢出来的。 金珉奎这种时候看人就很直，但很认真，虽然有点湿漉漉了看着像被欺负过了，徐明浩躲了一下去看指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凑近观察了一下，最后金珉奎小声说好奇怪，明浩的耳朵好像一颗草莓。 如果是指颜色那完全正确，但把人形容成甜蜜水果是一种作弊行为，徐明浩看着他，看到有风很柔地从他们身边掠过去，他说珉奎，现在就和我告白吧。 第33章 公路 在京哈高速上差点被颠吐于是突然想看某种试图逃出生天的真公路文学。 世纪初在山西挖矿时候认识了，金砂铜沫里淘出来的两条年轻生命，上工时候蹲一起啃馒头，下了工宿舍房间也挨着，入夜挤一个水龙头下面淋热水，灰头土脸洗掉了还是抽枝蓄叶的二十几岁，金珉奎咬着一条皮筋扎起发尾，对面徐明浩在水流里闭上眼睛，眉眼湿润地喘了一口气。 那种白净细嫩太容易被惦记的长相，但有被铁水铸出来的全身筋骨，半夜三更拎着锄头翻窗户跟人打架，金珉奎跟着追出来攥着他手腕往回拽，手背上两股青筋在黑暗里缠得太紧，徐明浩一声不吭地伸手去摸他的轮廓，从脊背一直到下颌，再从唇角到鼻梁，感觉几乎罩住了一座山，金珉奎低头贴着他手心，说他们不值当你生气，你多看看我，我哄你高兴。 华北再北一些，徐明浩家就在那个不上不下的纬度上，夏天热冬天冷，雨多雪也多。后来问起金珉奎从哪儿来，他贴着人后背昏昏欲睡，冰凉的墙面上一股石灰冷味，金珉奎看着他的耳朵尖，说从好远的地方吧，快不记得了。 中原是个能从风暴里卷起波浪呼啸的好地方，八百年一览无余的平坦，徐明浩过了又一个生日，来年春天在满山枯死的树枝里决定去逃命，金珉奎拉着他手等天亮，那时候长发还留着，眼睛红起来的时候很招人留恋，说我跟你走。 徐明浩摸了根红塔山抽了半根，站在山脚路口踩着一辆新旧不辨的破摩托，小声说珉奎，这不是什么比翼齐飞。 我知道。金珉奎笑起来，说我一直都知道。 没着没落的一对无脚鸟，在青铁年代里双双奔赴未知之地，沿着公路一直往北走，认定北的尽头永远都是北。 穿过燕山群的时候是初夏一个黄昏天，在应接不暇的隧道里高声呼喊，徐明浩抱着他一整截腰身，在头盔下面也能闻见穿堂而过的雨后气息，排气管下面缀着个进河北之后在服务区捡来的二手音响，沿路放崔健的摇滚和邓丽君的情歌，说浪漫至死，死而不僵。 很多夜晚，金珉奎在招待所最狭窄的房间里抱着他，接吻的时候唇齿间有浓烈的铁锈气，徐明浩眯着眼睛看他的脸，手指在矿里折磨了几年，茧裹着指腹薄薄一层，摩挲过去能带起一片深入骨髓的战栗，他贴着金珉奎的胸膛呼吸，说又是夏天了，你今年要满多少岁了。 金珉奎低头去找他的嘴唇，说忘了，但永远会大你一点。徐明浩笑起来问为什么？他没跟着笑，小声说可能很幼稚，但我想要一直当哥哥。 一路逃跑一路恋爱，过秦皇岛终于看了一次海，海边的天特别阔，夜里不着边际地吞着人，徐明浩穿着一件旧风衣和金珉奎一起踩进浅水滩里，一道海浪轻柔地卷过来，他被人牢牢牵着五根手指，突然开口说对不起。 跟我过的这些日子里你都很累。 金珉奎摇头不接话，只说明浩，入秋的时候我想给你买条漂亮围巾。 从东北平原横穿而过，一点聊以慰藉的爱和季节性的天寒地冻，他俩的二十几岁就是这么过来的，随处落脚给人打黑工，守着加油站找零钱，收银也收过，出苦力气的也干过。 没钱就停下，有钱就上路，偶尔在服务区逗两只流浪猫狗，沿着栅栏外的天高地远分两根烟，后来某天在绥满沿线年久失修的一段老路，徐明浩说快年关了，我们去口岸看雪吧。 金珉奎的皮夹克下摆被烧出两个窟窿，他把人搂进衣襟里，说好，跟着你去哪里都不会累。 二十一世纪，生命在沥青路面的裂缝里尘土飞扬，我的爱慷慨赴死。 第34章 典型 一种典型弯恋直。 认识的时候应该不是学生时代，刚毕了业各干各的工作，年轻喜欢热闹，周末几个朋友凑局喝酒，被搭桥留了个联系方式，隔一片瓶瓶罐罐对着看，此时最好一个弯得九曲回廊，另一个直得缺德但情窦尚且紧闭，看不出来这种对视里有哪门子风情，但好色乃人之本性，徐明浩咬着玻璃杯沿默默啧了一声，心说这哥们儿膀子练得真带劲。 金珉奎被他看得发毛还心虚，但那天气氛好得吓人，徐明浩笑得有点漂亮，他一个冲动就今朝有酒了，明知这人不算潜在发展对象但还是决定大醉一场，坚定认为被爱伤过的青春才算完整。 二十出头一把火，能从指尖烧进心脏里，请客送礼追出十里地就等人回一次头，勾肩搭背差点把自己追成了同龄知心哥哥，咬牙切齿摁着致力于给自己找嫂子的徐明浩，说够了！有你就够我受的了！ 徐明浩坐副驾驶看他，半天终于笑累了，说者无意张口就来，说你也真是的，还要跟我过一辈子吗。 金珉奎噎了一下，难于启齿地看他一眼，感觉是给自己追了个祖宗回来。 是祖宗一般得供着，喜欢肌肉就给看给捏，还给随意研究，坐人家沙发上喝酒差点大半夜脱衣服耍流氓，最后徐明浩咳了一下，磕绊说倒、倒也不用。 金珉奎在他对面痛苦地呜咽一声，感觉马上要被直男天真的欲擒故纵玩弄坏了，但仔细想想又的确甘之如饴，于是只好体贴地整理好仪容仪表，说喝多了睡去吧，看着你睡着了我好走。 的确很有不求回报的献身精神，结果徐明浩撑着茶几叹了一声，直线距离不超过十厘米地品味了一下金珉奎的傻眼表情，大言不惭，说这么晚了走什么走？进屋跟我睡一宿。 眼下完全不存在戏耍给子的成分，毕竟他别无二意地只是真心担心兄弟人身安全，何况男子汉大丈夫，一张床睡一晚又不能缺胳膊少腿！ 徐明浩睡得问心无愧，半夜抱着人胳膊还张嘴咬了一口，金珉奎一身冷汗地硬生生挺到晨博了，感觉某方面的健康受到了一些如有实质的威胁，最后只能把人拎进被子里，自己对着刚擦亮的天坐厕所里抽了根烟，思考抽完是直接夺门而出，还是给人把早饭做了。 前者太丢人，后者太没出息，于是金珉奎围着围裙把牛奶从微波炉里掏出来，被烫的眼睛通红，转头对上徐明浩靠着厨房门半梦不醒地揉脸，说你醒得好早哦。 金珉奎看他半晌，委屈得眼睛更红了，声音嘶哑说啊，我睡眠不太好。 虽然内心骂了八百句这他妈的，但还是完全妥协，到底还是隔着餐桌坐人对面，偷偷摸出手机打开备忘录输入： 88.牛奶不爱喝太烫的。 89.他睡觉真的好轻。 p.s. 穿衬衫打领带站公司楼下抓着汉堡皱眼睛，看着更像经验为零的年下天菜犬男，只会往推上发制服照，不该露的一点没出镜，一种优越的禁欲味，这种高等货色，一般私信里塞的不是百鸟朝凤图，就是曲径通幽处，总之混杂着能洞穿网线的一股欲求不满味。 第35章 人体模特 适合穿西装给老情人做人体模特的一位，具体体现在大公无私有求必应，能脱光绝对不多穿一件，窝沙发里玩领带，兼职出一种少爷卖身赚外快的架势。 叮了咣啷戴满手戒指手链，狗眼看人高，徐大艺术家在眼里的形象十分雄伟，只取其精华为己所用，抬眼就看结构形态绝不看三庭五眼，虽然对面人肱二头快能撑爆衬衫袖子，但是艺术家全神贯注，头不抬眼不睁，说别使劲看我了，视线请往左上角偏九度仰望天空。 人家给钱太多所以说话管用，金模特十分敬业地转开眼睛，一脸为艺术献身的壮烈，结果对面人撂了笔，起身拍拍灰走两步双手往扶手上一撑，丝巾上还沾颜料就垂着眼看他，艺术家仔细观摩了一下这人一张周正脸，金模特欲拒还迎，含情脉脉，说老板还需要其他服务吗？ 感觉走向有点不明，于是徐大艺术家沉吟一刻，说这钱你现在也能赚了是吧，金模特拨弄完他耳环，手指眼看着又冲着耳垂去了，严肃说是的，我要对自己的财政状况未雨绸缪。 艺术交融要做到和自己的作品天人合一，但裸体模特按规矩得加钱，金珉奎跪着摆弄那片正方形铝箔包装袋，说徐老板，你这尺寸是照哪个姘头买的，还没用完。 徐明浩看他一眼，说三年前的你，有什么问题？ 当然没问题，卖艺卖到自己前任手里，拿钱办事纯粹得要死，但动真格的之前还要嘴贫说你知道吗，其实我真的成长了呢，各个方面。 还在以前同居的公寓里过夜，洋洋洒洒一沓草稿全是不能见人的相思之物，寄托了作者难以释怀的青春年华，金珉奎托着人膝窝往腰上带，床上人手指抓着枕头一角大喘气，他笑的扔子跟着颤抖一个来回，说这是不认识我这根东西了？不是描摹得挺熟练。 感觉可以拨打消费者权益热线举报，但是眼下千钧一发，徐大艺术家踹他一脚，说我要不给你结尾款了！金珉奎掐着人腰不轻不重又送进去两公分，顶到底干脆就着这么个状况进行深入交流，很认真说老板，这炮算复合还是二次分手啊。 徐明浩揪着他还没长出多少的短发梢，泄了力的手指顺着鬓角给人擦汗，咬牙切齿说不知道，要不你先设了我们坐下来好好谈呢。 p.s. 二十八岁最后一支银钗，徐茗好从蛋糕后面睁开一只眼睛，小声叫人名字，说你也许个愿吧。 金珉奎托着左脸看她，看到眼神酸软也不回神，感觉像适合早恋的那种花痴男生，被徐茗好一个弹指弹得叫出来，笑说好，我许愿要茗好爱我很久很久。 傻。她吹了蜡烛舔掉第一口奶油，好像说出来就不灵了呢。金珉奎趴在桌子上还是那样看她，说不会，因为已经实现了。 真是容易满足的男人。徐茗好伸手描他的睫毛和眼睛，说那我怎么办，我刚才和老天爷说，要和你过日子到我们八十八岁那年。 金珉奎蹭着她手心呼吸，说这个会实现的，你头发白了也会很美，那时候我带你去看海，你就是我老伴。 第36章 篮球队 一种篮球队楼梯间互诉衷肠。 不是专业打比赛的那种校队，感情基础来源于一个前锋一个后卫的配合默契，天灾人祸但天造地设，热血方刚的年纪凑一起，一般会在吵得不可开交之后重新勾肩搭背，汗流了三千尺但是结束以后会在烤肉店聚餐。 开两瓶朝日啤酒又舔掉泡沫，脱了队服穿老头衫，桌上玻璃瓶子倒了一片，金珉奎搂着人热演对方上次如何耍酒疯，四周笑得高低不平，还不是能故意坐在一起故意肩膀相贴的关系，徐明浩坐他对面，咬着杯沿笑，心理学无法解释的那种原因，为什么搞怪也可爱，皱眉也招人心软。 到最后临近门禁时间，挨个送队友上出租车，剩他俩打算醒酒，所以沿着街边吹风聊天，聊下一场跟金融系的比赛，上次膝盖磕到的地方有没有恢复，期末论文还差一段结尾，今天月亮真的好圆，刚才好像没有吃饱。 一左一右，手臂偶尔会撞到一起又分开，皮肤贴合的温良性热度，最后决定站在年糕摊前面加餐，这次点错辣度，烧的心口耳尖也跟着红，金珉奎很润很亮的一双眼睛从纸杯上面探出来，说等下请你喝冰饮吧。 感觉在进行双人约会，徐明浩笑起来说真的吗，可是还差八分钟我们就要露宿街头了。 好的那么眼下看得出确实是喝多了，辣炒年糕没有解酒功效，此刻完全火上浇油，金珉奎宕机半秒，舔了一下嘴唇抓着人手腕就开始狂奔，场面跟刚才寒碜朋友的醉酒惨状不相上下。 在滚烫的风里跑过一二三四个红绿灯，贴着学校大门喘气，徐明浩被他倚得站不住，东倒西歪，说队长原来也会犯笨。 金珉奎在路灯下面看他眼睛，暖黄色的光线和墨绿树影，哑着嗓子说才不是，明明跑得很帅气啊！ 首次接吻是在运动会结束的第九分钟，班级合照一起站最右边，一条毛巾搭两扇肩膀，金珉奎的虎牙全部露出来，旁边徐副队长从耳朵红到指尖，感觉是被蒸熟了，两只素银环晃出一点弧度，因为快门响起的时刻，金珉奎的左手掌正好牵上来。 第二分钟确定奖金分配，第三分钟拒绝了同级女生的号码申请，第四分钟在操场上被抛起来进行庆功仪式，第五分钟因为恐高半米而抱着副队长呜鸣，第六分钟在更衣室分喝一瓶氧能量汽水，第七分钟对视失败，第八分钟成功。 唇齿相贴后快速逃跑并不是一种好决定，金珉奎舔了一下嘴角，收好两个人的队服，在窗口前面发呆半晌又笑起来，根本你也是喜欢害羞的胆小鬼一个啊。 温水煮笨蛋，下次训练时间难得迟到，徐明浩抿了一下嘴唇想道歉，还没开口就先脸红，金珉奎站他对面，好像很受伤的样子，说什么啊，居然要开始这样和我疏远了吗。 徐明浩一口气没上来，感觉被折磨出一种进退不得的疑心病，结果始作俑者低头贴过来，用很正经的语气，说真的，下次再跑掉的话我大概会下嘴咬你的。 楼梯间是适合打架斗殴或者耳鬓厮磨的暧昧地点，器材室临近上锁，穿堂风从下一层吹上来，徐明浩坐在栏杆扶手上垂眼看人，刚打完友谊赛，金珉奎喝了他半瓶水还在喘气，一种该死的hormone气味，徐明浩用干净的护腕给人擦额角，但不合时宜的专注样子也的确是一支金箭，爱神丘比特牌。 明浩今天需要拒绝机会吗。 金珉奎眯起眼迎他手心，腰贴着人腿根，眼看着又要开始高温警告，徐明浩笑起来，说不用，以后可以合法取缔这个否定选项。 第37章 缺德 1. 一种偷情偷到出入公司大门都能让感应大门发出警报，系统检测到这边空气有鬼的天选男同。 假期结束小别胜离婚，做是做得很让人安心但是别扭味直冲云霄到令人胆战，站练习室里死守对角线站位，无端触发对视就会产生生命危险的神奇机制，感觉发病症状如此眼熟，定睛一看直呼哎呦喂，原来又是同性恋把戏爆炸大开始。 具体表现为89本人突然见89吐，对约会密照管发不管删，对自家孩子管生不管养，对真队友管死不管活，随时随地对有对方出没的空间发生过敏反应，剧烈时可造成寸草不生的伤害力，party合照具有消消乐效应，有你没我，有我没你，如入无人之境。 此场面令人不禁失笑感叹：天上的星星不说话，亲生的爸妈也不说话，哈哈，踢到奎八，你可算是踢到哑巴啦。 但物极必反是一种恒定真理，磁铁两极如同二位的身体天南地北，但是两颗心，紧紧相贴。 徐明浩罩着两层帽子左拐右拐始终摆脱不掉某只背后灵，背后灵姓金，身高一米八七，五官标致，眼下端着可乐跟人说笑，一张帅脸，但怎么看怎么都是昨天晚上钻被子扒他内裤的缺德样。 艾草的是我委屈的是你，天下竟有这种骇人听闻之事，徐明浩痛定思痛，结果隔天早上眼睛还没睁开就被两条粗壮有力的胳膊抱了，勒得他气血翻涌，说打住，再这样下去我要跟你冷战一天了。 金珉奎十分真诚，急切说不行，刚热战完再冷战会感冒的！ 感觉是过了个年在美利坚进化出来的一种死缠烂打之味，对视半晌徐明浩倒回被子里，气若游丝，说那你先消失一下，我再睡十分钟。 金珉奎低头蹭他鬓角，说有行程我得先走了，牛奶在微波炉里，等下记得喝哦。 2. 一沾海水就激发出某种自由气息的少爷二位，诚然LA的确是个不论冬夏都适合裸着至少是上半身的好地方，适合度假，期间最好是暧昧不明而非正经恋爱关系。 在游艇上开泳装趴，往身上浇香槟大白天玩酒桌游戏，别人正勾肩搭背调侃前任新欢，从哪家奢饰品的春夏限定款，聊到追女孩是不是先送辆粉红轿跑比较能表现诚意，他俩隔着人群往对方身上用眼神舔了一圈，继而前后脚无声撤离，在甲板上抽两根烟，徐明浩看他一眼，说你到底叫我有什么事。 金珉奎扯了下项链，从斜方肌一把扯到扔子上，感觉有一种隐蔽但故意的搔首弄姿，说没事啊，没事不能和你二人世界吗？ 形单影只的两个空窗期同性恋，此话一出等于暗示稍后在床上讨论一下某方面技术水平，金珉奎说得坦然自若，毫无尚未正式上岗的自觉，徐明浩笑一下，掐了他刚点上的烟扬手扔了，说算了宝贝，这种情况哥帮不了你。 金珉奎没说话，站起来系了下短裤抽绳，感觉引导性过强，徐明浩忍无可忍从那块三角区域平行移开视线，下一秒就被掐着下巴转回来，此人身上一股海水混着檀香，阳光裹着烟酒的复杂气味，罩得他心跳乱掉整整一拍。 眼前金珉奎平稳且认真地看他一会儿，鼻尖距离小于三厘米，徐明浩没躲，等着看他想演哪一出，半晌这人偏头朝他脖颈吹了一口，说哥，你耳朵怎么突然红了。 今天是共友过生日，给徐明浩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忙着在欧洲参展，说人去不了，礼物你挑好了我转账。对面压低声音，说好祖宗，我这儿刚收了一块百达翡丽等着让你俩织女会牛郎呢！ 我俩。谁俩？徐明浩转了一下打火机，说合着您还是个拿钱办事的。 在徐明浩差点要再送朋友第二块让他趁早断了这条鹊桥的千钧一发之际，对面空白两秒，金珉奎漫不经心喂了一声，说徐少，随便说句话吧，我先解一下相思之渴。 徐明浩闭了下眼，说你钱多闲的吗。金珉奎沉默片刻，最后很真诚地嗯了一下，说好像真的是诶。 感觉差不多被圈到一起喝过了好几场酒，不是在回家路上擦枪走火亲过，就是随手借用了一下对方的姿色挡过烂桃花，酒吧走廊上手指点着人前胸推远一些，徐明浩说你以前追人都这个德行？金珉奎眯着眼闻他发梢上一点冷凉的香水味，感觉像只刚学会用鼻子认人的狗，说不是吧，我其实没怎么追过。 对这种情路跟人生顺得如出一辙的公子哥的确应该担待一些，徐明浩却温温和和地理了一把他衬衫领子，说是吗，那还是别在我这儿功败垂成了吧。金珉奎看不出有什么受挫的神色，弯了眼尾，说不会，徐少不会让我失败的。 徐少什么时候告诉你的？徐明浩好笑。 对面人低头闻他眼睛，很轻地抚弄了一下他的心口处，“就在刚才哦。” 明浩不知道吗？其实你的心跳我总是能听得很清楚呢。 眼下话筒两边无言半晌，金珉奎叫他名字，说就当是放松两天，我一直想，好像还没和你一起看过这么漂亮的海。 第38章 ins 1. 风格迥异但ins旅游兼情侣博主一对，卧室床头柜里一摞机票紧挨着一盒冈本，春夏秋冬四季追着西伯利亚寒流到处看世界，时常一起偶尔各自，但旅拍照会上下挨在主页里，爱心发两个，黑色挨着绿色。 金珉奎从洛杉矶传回来的照片十张有八张解放上半身，黑皮白袜捂着个背叛气温但恰到好处的薄毛线帽，背包上别着好大一朵白玫瑰，坐在圣塔莫妮卡海边等黄昏，浪翻卷过来的声响很适合喝酒恋爱，金珉奎靠在椰树下头咬着项链给他发自拍，感觉在想念中进行一种深层色诱，说这边的海好静，适合躺沙滩上打滚接吻，顺便看个日落。 徐明浩修了图传到双人账号里，隔十七小时时差在奈良看日出，桤木林里有很柔软的日光透进来，他那条软棉围巾上还留着一点鹿煎饼的味道，抬眼就看见山尖上飞过的一只孤鸟，感觉可以闻到一种湿润的草地香，闭上眼视线就是红色，五分钟后账号更新又一条，照片里他走在林间，光在身后连成极漂亮的一片。 一个上山一个下海，阳光运动和自由文艺，账号里并不经常出现合照，但ip一旦重合就会有一张低亮度午夜红酒图，某个角落出现一个对方的打火机或衣物一角，渗透出一种背着全世界偷偷幸福的安稳感。 周年纪念日在罗马某条深夜巷里互拍两张，从中心喷泉散步到海边，柠檬啤酒和冰西瓜，金珉奎搂着他哼歌，唱了三千遍的那首《i love you》，是他们的第一条vlog的配乐，那时是在济州岛过第一年春天，画面里徐明浩站在一块海礁上，说风原来真的可以被抱住，镜头外是另一个含着笑意的男声，轻轻叫他名字，说明浩啊，要不要再打个招呼？ 他应声回头看过来，棕色的发梢飘起来一些，说珉奎，祝你二十二岁生日快乐。 2. 实际上最近脑袋里一直在脑年上温柔小白花股掌中的阴湿年下男 表面上是年下小圆原本只是那种类女同爱直女一样的挣扎暗恋，每天想着对方但又没有勇气告白，看到哥哥被很多人喜欢心里难受，看到有人对哥哥告白自己心里也堵的慌，但他自己又开不了口，纯白的爱恋在水里沉积成砒霜，变成苦口剧毒，越爱就越说不出口。 终于在某一天爆发，年下小圆把哥哥囚禁起来这样那样深度探索。 而实际上呢，是小白花小灰早就发现少年人的喜欢，也知道小圆无法说出口，在他看来，这份爱不说出口早晚要被放弃，小灰不想这份爱被时间冲刷掉，于是要把这段感情的开始变得刻骨铭心一点。 包括不限于引导小圆看一些电影，放一些偏执带有暗示的歌曲，就像要为魔鬼圣经传教一样一点点的逼小圆下手。 小白花灰被抓起来每天被强健，被锁住下不床，每天只能做一件事，没事来点圣母落泪还要一副很包容很温柔的样子。 “小圆，不要这样好不好，这样是不对的，哥哥会爱你，这样是不正常的。” “不会的，做了这样的事，哥不会爱我的。”阴湿小圆完全不知道自己被玩弄于哥哥的股掌之间，还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哥就这样被我锁一辈子吧。” 小灰表面怜悯叹气，事实上内心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最后小白花的朋友紧张的要去救他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不到，两个人事实上都是乐在其中…… 第39章 雨夜 1. 长毛犬和卷毛猫的雨夜校园恋情。 喜欢下雨的季节和永远不会淋湿的非校服日，会在星期五结束的傍晚在明洞约会，不传统的纯情味，牵手结束之后在聊天框里打出八百篇胡话，地铁座位很拥挤，徐明浩抬头就看见他靠着扶手杆低头望过来的眼睛，很垂直的方式，直上直下的掌控味里有十分隐秘的有色内容。 金珉奎发尾有些打卷，从他假期限定的棕色刘海逐渐看进系着蝴蝶结的领口里，使用问英语选择题答案的那种自在方式，说家里今天好像没有大人。 会在下课后排奶茶店长队的十几岁，一样会在偷出来的时间里带人回家，进房间就接吻，高中生的作业本下面压着游戏机手柄，手写告白信和粉色安全套藏进同一个抽屉，床上被子叠得整齐，但是没有几分钟床单就会出现褶皱，徐明浩被抱到腿上就开始脸红，卫衣帽子还戴着，耳环响成一片。 帮忙补习是一种永不过时的经典理由，老土但是好用，同学互帮互助十分正常，喂猫喝牛奶也实在有点天经地义，摩挲腰窝三下就颤抖，揉着耳尖贴着人后背喘气，说明浩同学，试卷弄脏了会挨骂怎么办。 房间没有开灯，馨香的洗衣液味还有残余，徐明浩贴着他肋骨，细瘦小腿上仅有一点软肉，嗓子哑掉一半，说珉奎同学，可以暂时专心一点吗。 那种会睁大眼睛瘪嘴角无辜起来的坏狗，顽劣到有点物极必反的可爱味，会花半节自习课埋头用铁丝线做戒指，拿纸条包一颗奶糖扔到他桌子上，穿校服时候解开一粒扣子，在学校门口和同班说再见，转过一个路口就从人嘴里抢烟，冰激凌味，雾淡得只剩下甜气。 冷雨天穿得单薄，一前一后踩连串水坑，街区附近的路灯有点暗，适合反复对视再躲开，被抓进怀里的时候心脏在胸腔里撞三个回合，徐明浩用牛仔外套罩住他需要稍微踮脚，在潮湿的香味里陷入黑暗，小声说晚上好冷，请拥抱一下你男友助力他体温上升。 你才是坏蛋啊。金珉奎咬着他耳垂，温软的呼吸软化整颗心脏。 2. 折，AB。六子哥换季感冒，没精神。 A其实很少得这种小病，得了也很快会好，就是粘人，难得的脆弱时刻，会对伴侣产生自然而然的亲密渴望，普通O会通过信息素意识到另一方的愿望，但小文没有，也感知不到。小文感觉不到，老全也不会讲，默默跟后头，小文倒水他喝水，小文做饭他吃饭，小文睡觉他睡觉。睡前最后一件事儿是期待小文摸额头，醒来第一件事儿也是期待小文试体温。 次日老七来探病，闻一屋子可怜巴巴的味儿快昏厥，忍不住劝：你就跟他说呗，搞对象这么久了你要个亲亲抱抱他还能拒绝你咋地。老全不讲话，慢悠悠削苹果吃，岔话题问他晚上打游戏不。然后顿一顿，像随口一提：不是怕他知道自己感觉不到我想要以后会想多。你知道他的啊……他又不会拒绝。 今日小文有事加班，晚回。六子哥快睡着，听见他进自己屋摸摸额头，然后去洗漱，洗完了又进来摸一遍。第二遍的时候，六子哥握住他手腕，嗓音低，说别折腾了，你来这儿睡。小文没咋犹豫点点头，掀被子钻被窝。胳膊贴胳膊的时候老全觉得自己好像得灵丹妙药，一身不舒服全解除。听小文念叨，说不发烧了，相信我，你很快会好起来。 他点点头。感觉到小文抱住自己的脖颈，整个人被揽怀里，外头的手轻轻拍拍背，然后亲了亲他额头。 老全愣了愣，听小文笑，说小时候生病，妈妈都这样对自己。 老全也笑，心跳乱乱的，不知自己在胡言乱语。 “嗯，有用。他说：“我觉得我真的好了，明天就能痊愈。” 第40章 纯爱 1. 睡前纯爱一下。 就算只喜欢过很短的一段时间，也会因为没有清晰的开始结束而长久地心软，不是妥协，是会有那种从潜意识里释放出来的情绪。 那种藕断丝连的暗恋味，闲暇时间在ins主页刷到徐明浩的账号，顺便浏览几张近照，今天他去了一家很漂亮的咖啡店，照片角落里是他很想要的某张黑胶唱片，袖口包裹着十根手指，对着镜头笑出两只酒窝。 看到这里他也跟着笑，靠在沙发里很坦荡地把那个桃心点成红色，但是不会留言，很隐晦但已经过期的悸动，遗留下来一种舍不得忘掉也不需要拥有回应的合适距离，见面还是会打招呼，和朋友坐在一张桌子上喝酒聊天，打趣两句，偶尔对视很温柔平和，最后站也会在路边互相说晚安。 始末端点都只有自己记得，在他教室那一层总会放慢脚步的习惯没怎么变，写在备忘录里关于他的喜好也没有删除：他不喜欢晚睡，公共课每次都坐在最后一排靠窗边的位置，有点怕冷，爱喝热饮，这一周他总是买便利店牛奶，两天原味两天草莓。 这种看起来无疾而终的感情似乎有点遗憾，金珉奎想起这些却并无悲观成分，在操场上打球直到太阳落山，抬眼看见徐明浩跟同学慢慢散步过去，短袖被风吹得鼓起来一点。 并非有意对上视线，因此也没有乍然躲开，金珉奎的虎牙在笑容里依然很明亮，不远处徐明浩也扬起嘴角朝他挥手，三秒后自然地各自错开目光，他喝掉最后一瓶底矿泉水，徐明浩正走到一棵树下，边说着话边捡了一片尚且新鲜的绿色落叶。 这种暗恋不会有很多人知道，后来被人问起来金珉奎也只是弯一下眼尾，说是哦，是以前喜欢过的人。 2. 看蜜桃要被文小咪萌晕…爬通道自配音效萌，被npc吓到萌，被吓到然后和npc打招呼萌，没被吓到也萌。感觉大老师也觉得他萌，超彩就叫俊俊老师，选队长玩游戏咪被淘汰还摸摸猫猫膝盖说没事没事就让他们当，正式录反复讲这孩子是真不怕啊，咪说任何句话都没让这句撂地上，大眼睛看不见钥匙咪说我瞎结果大老师还是把钥匙给他了让他开，走小黑道咪开路唱好运来，后来大老师开道也唱好运来。最后彭彭问你不怕吗咪说我怕啊我只是装不怕，后来俩人一起出笼子咪回手就握彭彭胳膊领着他走。国内综96年尚能当忙内，可爱死了，个又高胆又大脑回路还清奇，自己都没意识到就逗大家笑了，仿佛队里养着一个巨型吉祥物。 3. 某日，周末，风和丽日。小美国人睡自然醒，饿了，想煎鸡蛋吃，大刀阔斧地煎糊了俩，退而求其次决定吃水煮的。吃掉第一颗水煮蛋时接到电话，来自boo，他说早啊怎么了突然打电话过来。听听筒那头儿带哭腔，叫他：啵哝呐——听起来像蔫儿橘子：我迷路了。 解释的时候小美国人已经在去找他的路上，难得开了车，开的还是经纪人停楼下没来得及开走的那辆。电话开免提，boo还在爬山，说其实没什么事啦，就是迷路了歇会儿，想给你打电话就打了。啵说哦，我还以为你被困住了，很危险啊，吓我一跳。boo说没呀。他气喘吁吁的，好像还在爬山中，道：让你担心了对不起…能打电话肯定是没事嘛。 一个小时后在山脚下接到被同样登山客的爷爷顺带着领下了山的boo，见到他时走路换成跑，从口袋里翻爷爷给的年糕给他吃。啵接过来吃了，含糊不清地说你起很早吗？boo说是呀我七点就出门了。啵问那你爬到山顶了吗？boo说没有，都说了我迷路了啊。我爬错山峰了，山顶在另一侧。 小美国人没接话。他被年糕噎住了，好半天才咽下去。boo倒自己的水给他喝，啵喝完好多了，给他开车门，说那上车吧，我饿了，跟我去吃饭吧。boo这才发现他开了车，一脸新奇，说你开车了啊。啵说嗯。boo说为了想快点来？啵说嗯。boo顿了顿，看他一眼，又问：是因为担心我才开车吗？ 啵也说嗯，甚至没什么犹豫。然后说：我们去吃脊骨汤，好久没吃了。boo想了想说不会是因为我前几天说想吃才去的吧，啵说我也想吃啊，听你说了我就也想吃了。 boo：哦这样哦0v0。 啵保持拉开车门姿势坦荡站立，笑了：快上车吧。 第41章 challenge 1. 掌控欲不定时不定点颠倒的一对，擅长在黑白滤镜里共舞出一种若隐若现的张力，看起来有一些难以言喻的瘾需要公开疏解一下，包括但不限于纯爱瘾恋爱瘾，做爱瘾偷情瘾，致力于打造出一款禁欲和泄欲为一体的全自动产品。 有一些默默耍了全世界一遭的隐秘疯感，好像刚在车里跟队友拼完刺刀就敢穿灰裤子挂空挡下车拍双人视频，有一种意犹未尽的饕足德行。 拍一半拍爽了开始回味，结束之后摁掉红点，徐明浩蹲下来跟他凑一起看效果，也不问他膝盖跪痛了没有因为显然这人已经把自己跪得准备进行升旗仪式，金珉奎仰头看人的时候有点像等指令的狗，很透彻的服从味中透露出随时酝酿着要造反的一类品种，一瘪嘴张口就叫明浩啊，硬硬，痛痛。 徐明浩沉默片刻，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下半身，继而视线定向偏移，吸了一口气忍住要踩他那两条蜜大腿的欲望，感觉踩轻了没效果，踩重了像奖励，不踩又约等于纵容，低头就看见金珉奎在帽檐下面翻上目线装可怜，还跪得老老实实，好像刚才在后座掐着人膝弯往肩膀上架的人不是他。 你还没爽够是不是？徐明浩咬牙小声质问，懊恼反省当s会犯懒当m会忘掉安全词，被人吞会脸红蜷缩，给人吞又把自己憋得大喘气。 感觉养了只精力过于旺盛又粘人的巡回犬，费尽力气藏的套子也能两下就给翻出来还记得贴心关好扶手箱，压下来贴着人脖颈喘，喘得人浑身跟着热了就伸手去摸人裤腰，说真的吗，我真的舔得你没东西可设了？ 徐明浩全身上下全盘失守，想骂人骂不出来，干脆十根手指缠着人脖子充当项圈，快了也掐慢了也掐，金珉奎喉结贴着他掌心滚了三圈，说宝宝别掐了，掐死了等下没人送你回家了。 感觉在杞人忧天，徐明浩皱了一下眉，小腹不受控地贴着他抽动，气若游丝但崩溃地咬住下唇，你怎么不说再掐你会委啊？！ 金珉奎笑出虎牙来，哑声说过虑了哦，明浩还是暂时专心一点吧。 2. 澈汉，哄起床，说再不起饭要凉了。哥睁半只眼睛看他，要牵手，姐以为是要自己拉他起来，结果牵上了才发现是自己被他拉回去。重重一下。被子软塌塌的，老崔问他吃好没他说嗯，老崔就说，那陪我睡会儿吧。姐逗他，说顾客nim，陪睡要加钱。老崔没回答，掀开被子把他揽怀里裹好，说那就加。迷迷糊糊的，把自己手腕上的表摘下来给他戴上了。 一个小时后回笼觉醒。姐从他怀里挣扎着起来，很费劲地出卧室。老崔缠他背上，被他带去洗漱。姐说都怪你，饭凉了呀。哥眯着眼睛醒神，说买新的吧。姐乐，洗把脸去倒水，一只胳膊比另一只胳膊沉，意识到手表还在手腕儿上所以脱下来给他，老崔没接，揉揉眼睛说给你了。姐愣了下说干嘛呀，哥说送你啊，我想送你。 姐顿了顿，把表搁回桌面上，头也没抬：那饭也你请吧快去点饭别犯困了去去去。 第42章 Candy 1. 《Candy》0.0 那个有性瘾的金姓黑卡男。 感觉是一场游轮酒会途中的典型艳遇，港澳之间的海上航线一夜通明，过新葡京的时候靠着护舷喝香槟，隔着甲板上一片纸醉金迷用眼神在对方身上从头到尾舔了一遍。 洋酒一杯喝到底大壮色胆，隔半步距离共赏了一分钟对岸灯火，徐明浩还没看清身边人几只眼睛几条眉毛，兜里先被塞了一张镀金房卡。 直进类型，双眼皮鼻尖痣，目测一米八五往上，胸大膀子大看着吊也不小，钱多还欲重。 金珉奎在他两道直白到能扒了底裤的目光里笑起来，眼尾弯成月牙，半张脸隐在阴影里迎着眼神看回来，坦诚说还不错吧，要不要赏个脸？ 搭讪经验八百次起步，见女说好话，见男说正经话，见上床对象说骚话，感觉有点看人下菜碟但是褒义版本，内搭领子低得掉到扔子上了也不管管，徐明浩被他盯得笑出声来，说小金总的开场白总这么露骨吗。 也不总是。 金珉奎偏头朝他杯沿上轻磕一下，说没办法，你有种让人只想机不可失的漂亮。 2. 应酬，老全喝多，醉得很，晕乎乎，天旋地转。回家迷迷糊糊，不讲话，觉得开心但不知道怎么说。意识清楚时发现小文在拿毛巾沾湿帮他擦脸，他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憋半晌，说：我想吹风。小文愣了下，把窗户给他打开了，有晚风侵袭，问他这样行吗？老全点点头，说行。然后歪头靠沙发背上看着他，笑了，说：我好爱你。 说完这句才有记忆回溯，他想起刚刚自己回家时小文已经睡了。说好今天不来见他，但喝多了还是忍不住来，推门声将他吵醒。小文出来见醉鬼摇摇晃晃站客厅，眼神游移，说抱歉，我不是故意。小文问他难受吗，胃痛否，他点头又摇头，说刚刚痛，现在已经好了。 乖乖许他擦脸，擦过又被他牵回卧室。躺下，枕枕头，盖被子。他再次说我好爱你，仿佛怕下次不酒醉没法说出口。听小文笑了，说知道——你都说了很多遍了。 老全突然委屈，他说你知道为什么不抱我，你平时都会抱我的。小文耐心地说我要去关灯，关了灯就回来抱你。老全说关灯要很久吗？小文说不会很久啊，十秒钟？老全闻言闭上眼睛，小文去关灯，关掉那刻听到他说：十秒钟到了，来抱我，快点。 次日晌午，酒鬼起床，发觉自己拥小文如抱抱枕。小文已经醒了，在摆弄手机，却还是给他抱。老全没断片，想到昨晚种种行为，想钻地缝，脸埋肩，咬咬牙默默道：对不起。 小文：醒了？ 老全：嗯。 小文：（笑）你昨晚可不是这么说的。 老全：（抱更紧试图装死）………＞m＜ 3. 大约是婚后，或者是没有形式但心照不宣的那种，住一起，不再避讳所有人。小文为戏养头发，养了半年，试妆做造型，做完后几日内洗了不能立马吹。某日行程下来回家困，匆匆洗了澡，为等头发自然干，就呆呆坐着玩手机。老全正工作，大约是写了东西要交或者是有作业需要做之类，抬眼一瞥，就看到他困的直点头，却支着下巴抱膝盖，坚持玩手机，于是乐，问他怎么困成这样还不睡。小文揉揉眼睛，解释说，头发没干，睡觉会头疼。老全愣了愣，想起他这几天不能吹头发，于是想了想，把电脑从膝盖上挪开，问：想抱会儿吗？ 于是小文过来抱抱，面对面坐腿上，下巴搁肩窝，手环腰。老全抱着他往身上靠，接着把电脑放面前，说这么待会儿吧，你又瘦了？好轻。小文迷迷糊糊地嗯一声。说要拍戏呀，要减肥。 老全说嗯，辛苦了。他从不唠叨他总减肥对身体不好，知道说了没用，也怕他被唠叨后从此瞒着自己减肥，反而成负担。小文不讲话了，六子哥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一只手回去握鼠标校对，另一只手摸到肩胛骨，知道他瘦但还是被惊到——利得像刀片。沉默了好一会儿。 检查一遍最后提交。老全合电脑，去摸摸小文后脑。外面一层头发快干差不多，里头的还有些潮，但几乎快干透。老全想这样去睡应该没关系，于是轻轻晃他，说我写好了，去睡吧，你靠着我睡，不会头痛的。小文哼了一声，不回答，抱紧他脖颈。 原来是已经睡着了。 老全无声笑，默默叹口气，搂着腿把人抱起来。的确瘦，抱起来都不觉得沉。这样小文都没醒，他最近特别累。老全尽量走的稳当些。他慢慢走到床边儿，把人放被窝里，盖好被子。然后去关灯，顺手摘了表和眼镜。 最后他钻被窝里。还是怕头发没全干睡了会头痛，所以小心翼翼伸一只胳膊到小文脖子底下给人揽身上来。小文抱他如抱抱枕，老全鼻尖全是洗发水味，感觉到自己像被八爪鱼缠紧——八爪鱼的膝盖骨好锋利啊。 他又沉默会儿，低头亲亲睡着的人额头，小声说：最近真的辛苦了。 和：晚安。与：我爱你。 第43章 被狗缠上了怎么办 《被小区里最帅的狗缠上了怎么办》 如题。 某个周末在电梯里看见我那位卷毛邻居跟一只金毛大眼瞪小眼三十秒，他正在自认为足够恶狠狠地咬掉一口三明治，并大发慈悲地把一点面包屑塞到那张马上流出三千尺口水的狗嘴里。 场面有点虐待动物但是黑色幽默，他那只跟他长得如出一辙的狗并排蹲在角落，在我踏进轿厢的瞬间同步站了起来，狗大，人高，一眼看过去一个缺妈一个单身，腮帮一起鼓动两下，最后金珉奎摁住狗脑袋朝我笑一下，说早上好哦。 在搬到这栋高层公寓的短暂八十九天期间，我很抱歉地目睹过他罩着羽绒服外套在草坪上跟狗抢飞盘失败，被他狗儿子拽得左脚踩右脚，站在快递柜前试图劝说对方自己把犬用护毛素驮回家，并在清晨六点遛狗回来后昏昏沉沉开错家门，跟端着热茶的我傻眼对视片刻之后，他低头一扔牵引绳，有点破罐破摔，说马上跟你明浩哥下跪道歉。 结果那只溜光水滑的金毛立刻呜咽一声，贴着我睡裤倒地亮出肚皮。这对父子有着一脉相承的可爱力，至少手心里拱进那点湿润的黑色鼻子时，我的确是这么认为的。 一梯两户的好处就在于低头也见抬头也见，九九六创造出大量并非有意的偶遇，一般情况下金珉奎会叼着一颗棒棒糖摁电梯，我会跟他儿子进行一些让他羡慕到露出哭脸的亲昵交流。 但在小九笑眼盈盈往我侧脸上克制又热情地来了一口之后，他突然咬牙切齿的样子落进我余光里，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酸味，实在不知道从何而来。 金珉奎挫败地照旧蹲进左边角落，对小九开始一些质问，你怎么就那么喜欢帅哥呢？ 感觉是骂狗夸人，我笑起来，说大概是魔法。 出单元门就该兵分两路，我弯腰跟小九约好晚上见，并偷偷拎起它一边耳朵，说记得也关心一下你爸，他也挺帅呢。 金珉奎原地踱步，感觉我拎的不是狗的耳朵而是他的，说真的吗真的吗！我没抬头，拎起小九另一边耳朵，说是吧，我就说我会魔法。 未婚未育就争夺到邻居儿子的三天抚养权，大概是我二十五年人生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金珉奎端着一锅脊骨汤敲门的时候十分可怜，诚然我并不嘴馋，但他求人收养的模样有些太迫切，我放他进屋，并走两步去隔壁他家领回了连狗在内的一箱子家当。 一天两顿，求你加肉请不要心软。金珉奎痛心疾首，说它真的要减肥了。小九在我俩中间超小声抗议一句，他一拍桌子，说你还好意思顶嘴！ 我决定当那种比较温柔的后爸，叹了口气，说吃吧，青春期要长身体。金珉奎闻言憋屈地一拍大腿，瘪嘴说明浩怎么跟我不是一伙啊。 在他出差的有限时间里，小九表现出前所未有的乖巧，趴在我脚边打呼噜，对视频对面的亲爹表达出彻底的视而不见，屏幕那一边金珉奎抱着酒店枕头认命地气笑了，赌气说不理它，明浩多跟我聊天吧。 我看着他那颗印进白色床单的黑色鼻尖痣，笑说好，那珉奎今天忙不忙？ 九月末，我搬来小区正好满一年，金珉奎靠在电梯边上和以前一样摸出两根棒棒糖，柠檬味，夸我金色头发特别漂亮。 跟他已经放弃敬语模式，我靠在另一边撕开包装纸，第一次心甘情愿大早上就吃甜，说这又是哪种程度的礼貌。 他藏在卫衣帽子里的一边眼睛很亮，尽管眼尾还有点红红的暧昧睡意，金珉奎还是很认真地看过来，说不是哦，这句不是客套。 知道了，需要我夸回去吗？ 他立马挺胸抬头起来，小九也跟着仰了仰脑袋，它爸十分满足地摇头说不，我一直知道我很帅。 把金珉奎类比成小狗不是新鲜的念头，但那天早上大概是我也没睡醒，或者被那颗柠檬糖贿赂成功，我认真地思考了交往一个狗狗男友会不会把生活变得破马张飞。 这当然是杞人忧天，今天是国际小狗日，跟金珉奎浪费一笔租金已经一年有余，唯一的麻烦就是他依旧会在给儿子洗毛中途一身湿地从浴室冲出来抱着我大哭，最后结局就是他洗澡，我洗狗，然后两人一狗坐在沙发上犯懒。 虽然我认为是一人两狗。 更新照片，在狗狗友好咖啡店门外姗姗来迟，并委屈表示自己也是明浩汪汪尼一员的珉奎大头照一张： 第44章 怨夫味 还想吃悲情的怨夫味。 先婚后爱与商业联姻等多重要素叠加，破冰成功之后还没开始甜蜜if线，出了个差回来就被管家告知少夫人昨晚已经失踪啦！ 二十几岁未婚先寡，酿造出一种独特的阴郁狠戾味，看不出什么表面异常，坐沙发上抽烟的时候眼睛还往楼上房间一分钟瞟六十次，别墅乌烟瘴气到尼古丁超标之后拎着车钥匙回公司加班，入夜被少爷朋友轮番劝去酒吧，端坐在包厢里闭眼黑脸演死人，不说话只喝酒，方圆三米气压低得能把人憋得脸却青。 喝没了半张卡之后靠在走廊里拨人号码，铃声响到自动挂断了才甘心不再继续，刚摸了一根烟就又放回去，抽完了就干脆利落结账走人，开车沿着堤岸差点开出首尔，最后坐在路边发呆，看着无名指上面紧紧缠绕的戒环，默不作声扯下来扔了，骨节很痛，盯着再看片刻就有眼泪滴下来。 夜晚汉江适合失恋，还能看见情侣偶尔牵手走过的笑声钻进耳朵，以前花了很长时间才有机会在寂静的凌晨偷出来一点安稳，手指勾住一秒值一笔钱，共处一室是一笔，留在家过一夜又是一笔，清晰计算出钱权名利像一张天罗地网，呼吸里带铜臭味。 酒席上见他第一面，徐明浩就坐在会所角落里低着头往手腕上绕佛珠，侧脸几乎透明，朋友顺着他目光看过去，说诶，那小孩不是你未婚妻吗。 金珉奎平静地收回目光，说是吗？不熟。 就守着一屋子旧衣和一枚连夜从沙滩里摸出来的订婚戒指过日子，看着冷静因为世道不容出错，除了烟瘾愈演愈烈看着还是那位矜贵优雅的少爷，习惯天光大亮的时候坐院子里浇树，一棵青枇杷，徐明浩留下来的宝贝，旁边让饭粒刨了个能装棺材的大坑，金珉奎缠好水管说刨吧，以后被你妈气死了，记得就把我埋这儿。 后续直接快进到把人找回来，遗嘱已经写好一抽屉，股份让了另立门户，成了个没家世没着落的穷少爷，开一辆破捷达堵人家楼下，打了八百个电话，终于把徐明浩打得开窗户瞪人，金珉奎坦然收了手机，说下来，我看看这几年瘦了多少。 二次追爱的时候他俩都直奔而立大关，他也不是揣着两盒贵到镀金粉的套子去接人下课，一套两性和谐论把人堵得脸红的年纪，一脸遗世独立地送人上班，到地方就撵人下车，说不好意思，但我真的得赶回去打卡了。 眼下他浑身弥漫着一种被患得患失折磨得清心寡欲的和尚味，说跑吧，随便，再跑几年回来正好给我收尸。 徐明浩当童养媳大概是比较冷淡顺从的类型，被卖了就卖了，让跑就跑了，跑之前早上还穿着人衬衫给人打领带，站树底下拍落一片树叶，说你觉得我还值多少钱。 那时候年轻，金珉奎垂眼看他一会儿，低头往人锁骨咬出来个狗牙印，说不知道，但嫁给我了你到哪里都是我的。听话点。 他那时候最擅长的就是听话，讨好起来有点笨，逗一句就锁门装睡，哄一句就害羞，最后靠在门边蹲在地板上接一手心湿泪，小声说金珉奎，自由和爱，到底几比几才算正确。 看起来一言不发是一种震耳欲聋的难以割舍，在江边第一次被抱进臂弯里叫名字，那种心跳的声音萦绕不休，分开之后一切痕迹都变成一把带着钥匙的锁，那时候徐明浩决定，如果再有那样一天，要向金珉奎索要一个重新自我介绍的机会，或者干脆说：好久不见。 第45章 狼羊 一种早期狼羊恋情。 平行世界里在地下舞室共用同一只mp3看新西游记，会在电闸故障的黑暗里滚做一团笑起来，那时候金珉奎偶尔会被发胶固定起来的左边刘海上还留着清凉薄荷味，一九分也很帅气，没来得剃掉的青春期胡茬好像会准时在零点生长，每日练习间隙短短十分钟，他最喜欢的消遣活动就是用下巴蹭徐明浩右边脸颊，听他在微痛的痒意里发出清脆的铃铛笑声。 二零一五年是毋庸置疑的好时代，流行事物多到眼花缭乱，低腰牛仔裤和黑白vans，偷偷在假期染成棕色的头发，耳洞一人打一只，坐在楼梯上吃甜筒冰激凌，听见地下练习室里的音乐隐约传上地面，说等下晚饭要去吃什么？ 金珉奎蹭掉他下唇上一点融化的奶液，眼神在徐明浩舌尖上流连三秒才回答，晚上我妈要做泡菜汤，打算偷两碗出来陪你去吃水饺。 十七岁的禁忌约等于无，带着一点灰头土脸的帅气漂亮，介于男孩和男孩之间的微妙门坎，金珉奎是比起同龄人更加锋利的那种帅气，走在人身边喜欢搂住肩膀，或者把一半重量靠在徐明浩身上耍赖，只是无意低头嘴唇就可以蹭到手腕，金珉奎随手拨弄他刚烫好的羊毛发梢，笑说有闻到吗，买了和你一样的沐浴露。 徐明浩那时候还有没长得很开，五官柔软得还像那种校园女生，脸颊只有两根手指宽，被捏住一边就会贴上人手心，认真生气的时候最可爱，害羞的话会把十根手指全部藏进袖口里，说韩语只能发挥十分之一的水平，剩下十分之九会被无条件当作撒娇，会被金珉奎一只手捂住整张脸推开一厘米，说拜托不要这样可怜地看着我啊。 徐明浩钝感力强大，磕巴了一下说为、为什么啊？对面那个穿着灰色无袖衫的金姓帅哥咬着纸杯沿，看表情是正在努力地恢复心如止水，说因为那样有点太漂亮了，我会害臊。 感觉告白战线不会很长，出于年轻气盛，舞室招新聚会的时候有后辈来要电话号码，还在上高中的男女生都很直进，说前辈我想和你相互了解也会记得使用敬语，金珉奎傻眼一下，半天才想起来先松开和徐明浩打闹到一半的，还缠在对方脖颈上的手臂，手伸进口袋里就顿住，笑了一下说抱歉哦，我手机好像忘在我男朋友那里了呢。 这样的说辞应对掉这样粉色爱心写在眼睛里的后辈们，他抽空倒了一杯烧酒放徐明浩眼前，摊开手掌朝人要手机，说我申请给朋友发个消息可以吗？ 徐明浩低头跟他的一只左手对视了半个世纪，还没从已经是至少二十分钟前的那句男朋友里回神，半晌终于红着全身皮肤从口袋里摸了金珉奎的那部5s放进人手心里，转头就去端酒杯，小声说你的手机干嘛要问我。 敬酒环节结束后是豪饮时间，酒桌游戏玩得人眼红耳热，徐明浩瞪大眼睛也没搞懂敲杯子的复杂规则，三轮下来被这个哥捏了耳朵又被那个姐揉了头发，挨罚的酒全由金珉奎主动代劳，终于在嘈杂的推杯换盏以及单调的韩语脏话里，他看见余光里金珉奎难得迷茫地眼神，忍不住笑起来，说你还认得我是谁吗。 一个喝醉了就会出现腮红脸的男生，喜欢时不时小小地捉弄自己，同期但是过分超群的身高，已经需要微微抬起脸才能对视，会在夏天抱住他躺在地板上吹风扇，那样的金珉奎眼下正在目不转睛地直视回来，一字一顿，说徐明浩，你的kkt好像有新消息呢。 他猛然回神，欲盖弥彰地低头摸出手机，消息栏十分钟前提醒： 「咪咕|??ω??｀)：好笨蛋哦，我的男朋友。」 第46章 赛博末世 1. 赛博末世里爱恨都分外眼红的一对，站在紫色幻灯布满视网膜的天台顶吹人造冷风，光子刀贴着金珉奎手臂忽明忽灭，踩灭半根烟，旁边站着个黑衣黑帽黑色指甲的，人偏头看他一眼又移开，说你难得悠闲，来我眼前混什么白眼？ 赏金猎人和黑市医师，踩着租屋门槛分赃，一口袋非法武器换半箱子违禁药物，分完了金珉奎靠着门打量他屋里那一墙机械蝴蝶，看完蝴蝶就盯人，盯得城市塔顶那几道远程探照灯打进徐明浩眼底，灰色瞳孔一深一浅，那只义眼直愣愣地压在睫毛下面，无机质不存在任何生物细胞，毫无感情地和对面人对视三秒，说还有事？没事就滚。 金珉奎从进组织开始十几年没从他嘴里要出一句好话，被呛得死去活来也只是发笑，答非所问说：喜欢蝴蝶，知道了。 徐明浩没什么反应，尚未坏死的那只眼睛闭上又睁开，忍无可忍，说你再在杀完人之后拿受害人外骨骼拼蝴蝶结给我送礼试试看。 猎人向来拿钱办事，金珉奎床底下一摞落灰美元挨一箱未激活虚拟币，赚回来就往底下一扔，今天给徐明浩买红酒，明天给徐明浩那把小提琴拿去改造，拿回来时候掺了一圈易燃材料，徐明浩拿着弓和他面面相觑，轻拉一下火冒三丈，金珉奎哈哈一声，十分心安理得地点了一人一根烟。 流转在肮脏街道和霓虹汽灯中间的某种错误情节，简言之看病途中看上自己医生，被摁着后背拆主机板的时候还忙着抛媚眼，徐明浩举着透明数据板看他，说患者先生，再动一下我不介意把你的取向栏改成同性恋。 诚然这是威胁但是正中下怀，拎着机车把手站地下室台阶上往黑暗里吹口哨，黑暗里徐明浩把擦了一半的雕花银刀扔出来，刺到人真皮座椅上应声扎穿了两厘米。 仿生人类没有生死，只有重塑和报废，金珉奎在组织和犯组织之间一边一条腿，说我要是哪天变成一滩废铁了徐大夫还能救吗？问这混蛋问题那天他刚把人睡了，徐明浩从浴室里开了门就往他身上呲凉水，说你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找死？ 金珉奎摸着他后脊柱上一处隐秘的接口，说对，但是现在的目的是和你死在一起。 2. 23.03.02 徐茗好被抱起来的时候最听话，两条细长小腿蹭着他的腰线贴过来，像分支过的河流。明早吃糖饼？金敏葵在他的眼睛里看红绿灯数字，徐茗好眨眼说不要，明早想吃红糖核桃。 在路口等待数字跳跃的时候，凉风在他和他的鼻尖之间穿过，在金敏葵偷看徐茗好的时候，变成一道暖流。 金敏葵喜欢徐茗好发呆时候的样子，眼睛像一道海湾，里面什么都有也什么都没有，那么空旷而漂亮的瞳孔，适合亲吻，适合在凌晨醉酒的混沌路口说晚安。他是叫名字就会得到软软哼鸣的粘人鬼，会挑选落单的打折花束带回家，会一条围巾圈住两个人。 他会提问酒精的意义，或者只是无端纠缠汉江大桥的长度，或者两片嘴唇的远近。 浪漫主义家也是会和务实小狗谈恋爱的。 第47章 金家有女初长成 《金家有女初长成》 我妈徐好生我那年才二十出头，他那时候好瘦，但又还是好漂亮，现在我已经长大到能和他对着干了，他还是没怎么变，像当年那个小姑娘，我爸金葵就是在那个年纪把他娶回家了。 前几天我放假回家，翻相册看旧照片，他俩在厨房做着饭，问我晚上想喝什么汤？我说都听徐好的，金葵好像是笑了，转头低声跟徐好说小话，叽里咕噜一大串我根本听不清。他一直说话好像很着急，我小时候不听话挨他骂，听到一半都能打哈欠，真是一位毫无威慑力的爹。他没完没了训我小半天，还没徐好看着我无声叹一口气的威力大。 我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相片，很多都是他俩当初上大学时候拍的，我妈那会儿是个潮流女孩，头发染得五光十色，两页照片没几张颜色重样，耳朵手指上叮了咣铛地全是首饰，眯眼朝着镜头耍帅，脸颊上却还有酒窝。我看得笑出来，徐好啧了一声在餐桌边叉腰，说干嘛，我年轻时候也很讲究时尚的。 现在也很年轻啊。我头不抬眼不睁地哄他。 下一页就翻到结婚，那时候他俩都刚毕业，金葵穿着宽松卫衣一身还是男大学生的打扮，徐好围着薄黑纱巾穿风衣，金葵站他旁边像小老公，当时就快要回国办婚礼，照片是在汉江边上拍的，当初他俩就是在那儿第一次遇见，一个抱着相机在那儿等太阳落山，一个摆了油画架子写生，后来认识了，没几天就谈起恋爱一直谈到今天。完美爱情。我摇头晃脑，徐好坐在我旁边跟我一起看，说可算了吧，你爸当时黏人黏得过分，我快烦死了。 徐茗好！我爸在灶台边呲牙咧嘴地抗议。 后来翻到一张单人照，照片里徐好一个人在椅子上坐着，黑头发长衬衫，正在低头看小腹，柔软的味道溢出相纸。我问这是什么时候？他凑过来看了一眼又笑说，那时候刚怀你，照片是你净汉阿姨陪我去产检那天拍的。 照片上他没染头发，指甲也没涂，素素静静的也还是好出尘，我问他当时怎么像个乖乖女了，徐好瞪我一眼，说废话啊，你还在我肚子里呢。 我说诶呦，那怎么我爸没陪你去？金葵闻声在厨房大声叹气，说谁知道了哇，大概是嫌我烦。徐好抿着嘴笑起来，他笑的时候总是有点害羞，说不是呢，是你爸陪着去我就偷吃不了烤肠了，他管太严。 明明是怕你胃痛啊喂。金葵端了一锅海带汤出来，嘴瘪得一如每次吵架吵不过徐好。 其实怀上我的时候他俩还很年轻，金葵刚赚了一年老婆本，徐好那时候在家里画画，作品也刚能卖出价钱，他自己在家测出了一条两道杠，在沙发上一愣一下午。金葵火急火燎下班跑回来，摸着徐好肚子就往下跪，说孩子生不生婚结不结我都听你的，别跟我分手。徐好当时觉得很丢脸，觉得宝宝以后随了金葵的狗样怎么办。 真的很像小狗吗。我叹了一口气，徐好捏我的脸颊肉说还好吧，幸好随我多一点。金葵也唉声叹气，狗到底有什么不好的哼。 我们家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三口，尽管他俩已经到了被叫金叔徐姨的岁数，但是帅的还是很帅，漂亮的还是很漂亮，我继承了他们的小虎牙和丹凤眼，时常顶嘴，偶尔听话，但一直幸福啦。 第48章 苦禅 吃一口挥斥方遒的世家将军和不见天日的偏庙阴僧的邪门之恋。 徐好在北方某座无名小寺入了一扇狭窄的空门，而也就是寺中住持圆寂那日，北平城内烟云四起，潦草来说也不过就是因为权倾权覆那些个王朝俗事，金葵在殿前咬牙一气挥剑，忙着护卫当朝大太子，准先帝在里头躺着苟延残喘，宫外盘踞着东南西北几个趁乱造反的藩王土匪。 这种不仅夺位还要夺命的勾当几乎是代代相传，皇帝揣度着自己生的儿子，恨着外头拿木头墩子撞角楼的兄弟，怀疑着眼前尽忠但军权在手的世交之子金葵，偏偏想起来养在辽东已经好几年的一个便宜皇子，废妃遗腹之子，货真价实的庶出，自出生就被搁了在一座犄角旮旯的宫里喂冷饭。 徐好他娘亲被诬陷自尽那年，他跟金葵都刚到应该束发的岁数，一个在演武场上摸爬了多年，手里的剑却还尚未开刃，一个书读了千百，却未曾被准许出宫见过江山。 金葵有几分高丽血统，长相却有多几分皇族的大气明朗，星目剑眉，招女子喜爱，也在那年冬至护城河边招来了徐好的一瞬怔愣，那天黄昏他一身便衣骑马过桥，抬眼看见石栏边上披着一件狐裘，却在风雪中依然显得瘦弱的少年身，侧头询问侍卫所为何人，侍卫眯眼辨别了片刻，才道是那位自小不受待见的八皇子。 那就是他俩的相遇，第一眼在一道断魂桥之上，金葵背后是漫天飘洒的冬雪，徐好背后是高耸入云的宫墙。 那时候他俩遇着了也就是互相看了一会儿，金葵还要入宫见皇上，今天是家宴，太极殿上三妃九嫔脂粉味招展，公主皇子发鬓也油光水滑，金葵陪了陛下一杯菊花白，被身侧和他同岁的小贝勒爷缠着探讨兵法，目光所及一片金碧辉煌，他在席间望了好久，望到最后也没看见桥边那道薄纸般的身影。 后来再见就是来年清明祭祖，金葵刚跟着家中长兄下西南剿匪带功归来，顺势领命带兵护卫，瞧见盖着长袍帽子的徐好不紧不慢地跟在宫人后头，他娘的坟头草窜的比谁都高，幸亏埋得歪，谁眼也不碍，徐好垂着眉眼跪在一边，往碑前浇新酒的时候也无人在意，像一片虚空。 金葵攥着缰绳走到他身边，在马背上弯了腰，伸手抚掉徐好肩头两片残花，他才恍若隔世般抬头，那双眼睛里有一种迷蒙的风霜。那是徐好第一次看进金葵的瞳孔，将军神情本该狠厉，他偏偏像含了一片桑榆非晚的天。 难道他看谁都像看相好？徐好不合时宜地叹了口气，起身作揖，轻声说见过大将军。金葵抿嘴笑了一下，哑着嗓子说曾耳闻八皇子淑人君子，如今一见果真不凡。徐好闻言微微咳了一声，将军实在过誉了。 那一面之后两人终于不是点头之交，春雨绵绵密密，金葵带着徐好在宫外青山间游玩，林中徐好沏了一壶普洱，捻着一本史书，金葵在不远处练剑，偶尔也揽着徐好一起，手掌贴合交叠，相拥时林叶深重，而那年春风却终不比往年，拂面而来时总是呼啸如箭。 金小侯爷，你是少年将军，莫忘江山重于心上人。 那年杏花微雨飘了很久，一开始错的也真的是错了，徐好最后一年抬眸看过春花。 就是那年深夏，他被当作弃子，两个包袱一个侍从打发出了宫，他娘生在辽东，他也就自然回了海州卫，纸笔挥洒，茶泼酒撒，本想等到那边安顿妥当了再写信给金葵做诀别，而不曾料到还未等他出了山海关，身后那座皇城就应声乱作一团。 几年北平城里笙歌婉转夜夜有，朝堂却在暗地里上下勾结撕裂，终于眼下西北边陲起了战事，战报加了急也无人应，金家父辈兄长于深夜接连战死，尸首难寻，长夜将尽时，徐好在马背上回头望南边，那时金葵也终于在沙场上溅了第一捧人血。 那年金葵未到弱冠，五脏六腑被碾了个遍才保回了那一扇城门，而好不容易班师回朝，跪也跪不直地接了那一把尚方宝剑，已经又是一年冬至了。 金葵那夜留宿宫中，三更雪飞，他又想起自战乱起就失去下落的徐好，再起身去寻，却只寻到一扇紧闭的落魄宫门，才得知他已沦落天涯。 再几年里皇帝渐渐顽疾缠身，性情跟着多疑起来，一天从早到晚看见的人没一个信得过，武将里只有金葵勉强入的了眼，舍得给了个安平侯的名分，只不过赐了百八十遍婚都被拒了。 那年将近年关，金葵忙着北上巡兵，在某天深夜敲开某座小寺的门求水喝，门槛里站着的人袈裟在身，眉眼如旧却已相隔两世，他在红尘里，徐好在空门中。 他道自己法号了净，了了俱净，好一个俱净。 可惜徐好着实不是一位已经六根清净的出家之人，那一晚他缠着一手腕的菩提，金葵问他欲念究竟为何物，如帝王留恋重权，凡人留恋性命。了净法师又留恋什么呢。 徐好听着金葵在他耳边低语，称呼咬文嚼字，带着点咬牙切齿地意味，而他拨落了桌沿边一盏茶杯，看着那些碎片说，“贫僧贪图情爱。” 第49章 绵绵（1） 妹和狗在大学认识，第一次见面是在一节被排在了早上的枯燥公选课。 这课讲的是和他专业八竿子打不着一个字的西方文学史论，妹握着笔杆发呆，有一搭没一搭地听一些可供幻想的词语，草稿纸上的话句不成句，行与行的空缺里灌满了流淌物质，堆成一个胡思乱想的他。 他无意识写出的那些，来自一本晦涩而疯狂的爱欲哲学着作，承载的是他身上的某一道渊，而非某一场情。 妹的笔划掉了一行，划到第二行时候，后排有个男生慢慢地笑了一下，在他耳后小声说同学，字很漂亮欸，为什么要划掉？妹回头就看见狗，狗眼睛第一天就是那么亮亮的，彼时刚咬下一口紫菜饭团。买太着急了，今天这个没有金枪鱼馅没有蛋黄酱。 那天天不算很晴，教室里的人东倒西歪，眼前摊开的纸上写了一堆狂妄的胡话，前面的教授还在絮絮而谈。妹捏了一下小指，盯着狗的鼻尖痣看了三秒钟，低声和他说小话：所以什么味道的饭团会好吃一点？ 妹在那节课下课后被狗拽去了楼下的一家CU，跟他站在保温箱前对着花花绿绿的饭团指点江山，狗说话快的时候就会黏黏糊糊，妹偷偷把他类比成了一块巨型软糖，暗香这块软糖居然还有虎牙乐，直至胃终于被狗讲到一腔热血。 于是在初见的第一天，狗做主买了一块全州拌饭味送给妹，顺当地收到了妹的加热版椰树椰汁以及kakao号码。 所以，可以偶尔找你说话吗？ 在奉天洞等一号线地铁的时候，狗打开备忘录一个字一个字记他的名字写法，在站台边小声问妹。我好像也不是很可怕的人吧？妹抬头看了一眼站牌实时播报。他们靠在中央的墙壁边上看对方，两分钟后狗要去的方向车会先来。 狗低头笑了出来，他的视野里妹的耳朵尖尖很漂亮，耳环低头的时候会跟着晃来晃去，隔着车门窗户挥手说再见，狗很用力地拿口型叫了一句：明浩！ 下次再见面吧。妹偏头看着他呲牙咧嘴，终于在列车滑进黑暗前，在对话框打下了这一句。 狗考进首尔大那年分数线上调了不少，录取志愿公布的时候他还在接珉舒下补课班的路上，摩托骑到半道拐了弯拉着妹妹去和同学喝大酒，那天也理所当然挨骂挨得格外惨。 安养是个很美很好的地方，十七岁的时候他离开那儿去中京上学，组成全部的狗只需要足够的面包果酱，鱼饼年糕，通勤路上的耳机流行乐，高纯酒精和油彩画布。 狗是个沉稳又毛手毛脚的人，有出自本能的照顾欲，但有时候也会很笨，在专业课的早上会兵荒马乱地把气泡水倒进拉面锅里，因为身边没人看着，在公寓赶期末论文的时候会喝酒到天亮才停手。 对于这个毛病是在认识了妹之后才改掉的。 他们的约会在和其他朋友的对比下显得单调，某天某个艺术展，某地某座没名字的山林，很多时候是漫无目的地游荡，仅仅是撞着肩膀走在市区路边也很好。 狗会在路边摊棚里点一桌吃食，然后在辣炒鸡块里挑鸡脖肉给妹，妹会在回家的路上拎多一瓶酒。 安东烧酒？西班牙干红。 第50章 绵绵（2） 1. 妹和狗的红酒约会一般发生在周日傍晚，狗的小屋子有落地窗户，褶皱的棉窗帘布，妹喝多了的时候喜欢躲进去发呆，但狗醉了之后会很粘人，交谈开始变得奇形怪状之后，他们就会默契地放弃对话。 狗会去摸索妹的身体，隔着一层凉的布抓住妹微张的指头，抓得很轻很慢，像第一次在课上朝他搭话时候一样。 狗有很大的力气和很高的个头，告白和吵架的时候都很不管不顾，眼下这种时刻对待妹的时候却很小心，妹太像一块剔透的软玻璃了。 狗喜欢抚摸布料下妹喉结尖的那种触感，顺着脖颈上去用手指亲吻妹的嘴巴，那种轻微的窒息感让妹感到的渴望全然无关恐惧。 今天太晚了，我送你回家吧。在唇瓣即将相贴前一秒，妹骤然放缓的呼吸让狗脸上瞬间爬了一副差点冲动过后的别扭表情，咬着嘴唇嘟囔着牵妹的手说抱歉。妹叹口气，掀开帘子布时候像在揭新娘盖头，问你那点横冲直撞的劲儿呢。金敏葵。 妹用如此严肃的语气叫大名一般会让狗睁大眼睛，他们在窗边看对方，眼前距离，当下深夜，情本就是一口时而丰沛时而枯槁的井。 今天太晚了，所以快点开口留我过夜吧。 一般这种夜晚会以浪费了一床被子而告终，妹难得耍赖的大胆样子狗只在一开始会招架不住，搂进被窝时候他的确很着急，胳膊死死箍住妹的一截细腰，继续先前模糊但如同甜味剂一般的闲聊，直到有一方先睡着。 妹发誓那天在教室回应狗的搭讪时，在向心脏确认前，他的确产生了爱的冲动，就像他笃定今晚如果他离开狗会立马后悔一样，如果那天没有在便利店凑在一起辩论饭团口味，他的遗憾也会不相上下。 那天妹在本子上胡乱写的句子来自福柯，狗在后排一字一句地背了下去，妹写的时候在做梦，狗朝他笑的时候梦才醒。 同学，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隔天的早课依旧昏沉而无趣，妹咬着衣袖写语言班最后一节的作业，狗在上课前一分钟从后门溜进来找他，口袋一边揣了一罐热椰汁，装模作样地探头问妹，顺便把着他的手改了一个写错的字。 2. 他们看起来像是分手之后，还会在红酒馆发生一场深夜偶遇的一对，徐茗好大概还是自己一个人，他身上的衣服还是斑斓得过分，端着酒的手指轻轻慢慢地敲击玻璃壁，清巧的响声，闷钝的戒痕。 下雨太冷。金饭粒很亲自己。美术馆冷门展票价下调。闲聊无趣。金敏葵穿着西装在街口等他下班的时候很帅。手里偶尔出现的花或酒总能很称心。他是个爱喝酒而胃又脆的麻烦鬼，而金敏葵在这些时候就是个担心就会皱眉，生气就会瘪嘴的老妈子。 爱好像的确是会让人变得奇形怪状的东西？ 可惜金敏葵恨人的样子充斥着一种隐忍的性感，几乎是在他们都被摔打得筋疲力竭的一刻，碎裂掉的不止两支登对的酒杯。 徐茗好总是在需要点灯的时间里想起他的虎牙，他笑起来时候那样有点傻的一副德行。时间是一阵包裹了念想而又嘴硬的风。 金敏葵进门的时候就看着了他，那么招展的一个背影，蜷在一个几乎落寞的角落，而被朋友推来的酒单挡住视线之前，他确信他也回了头。 尽管距离是一张木头桌子，两杯底新酒，徐茗好看见那头卷毛长发仅仅一段发尾，就已经被旧情砸了个晕头转向。 他们的确都是心狠而念旧的笨蛋。 第51章 亚比梦 1. 男大狗第一次陪朋友去gay吧就遇见火辣热舞的亚比妹，妹属于天亮乖乖天黑魅魔的类型，看起来放的开又玩很花，其实连接吻都还不太会。他舌尖吐出来可以是白兔喝水也可以是白蛇的信子，眼睛眯起来盯住台下的人时候正好勾住了狗的两颗犬牙，对视两秒妹浑身都开始发烫，硬撑着顶完最后一次腰，管杀不管埋地想要趁乱逃跑，小妹妹就是这样热情又害羞，裸露又遮掩的纯欲货色，很怕看见狗眼里那片清澈但赤裸的欲望水，狗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人跑了，如此混乱的场所，人人都燥得像一把干柴，所以妹出了洗手间就被拦腰摁进隔壁时也没吓到不行，刚打算讲理，抬头就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狗眼，狗在校课都不敢逃，早晚自习一节不落地学这学那，从没想过会做出眼下这种荒唐的流氓行为，对方还是个仅一面之缘就让他硬了的漂亮男生，妹却叹口气，刚才台上台下一俯一仰的那一眼燥热劲又卷土重来，狗宽肩窄腰地完全罩住他，唇瓣将将擦蹭过一个来回，妹却躲开狗皱起了眉毛，狗被推的有点发懵，直到妹小声说没有嫌弃你，只是酒喝太多了反胃，狗才放松嘴角揽着妹去吧台要温牛奶，一场艳情还没艳完就硬生生拐弯成了纯爱，狗并着腿伸手揉妹的肚子，妹疼的烧不起来了，眼睛却还是盯住狗不自在的腿根故意说抱歉哦，狗只能狠狠咬牙说没关系。 当晚妹留下了kkt号码，破洞毛衣若隐若现的后背被套了一件狗的衬衣，狗在药店买洁维乐的时候妹在路边蹲着发呆，被凉风吹的有点发懵，直到狗拎着药挂掉同学来问罪早退的电话推玻璃门出来了，妹在路灯下仔细看了狗的帅脸，弯了弯眼角说谢谢，狗挠挠头说对不起，如果今天吓到你。 妹在路口和狗很短地牵了一下手告别，拿着手机删掉出卫生间时候给朋友打下的天菜已成功上钩的战报，添加了最新的好友申请，在聊天框里重新输入：晚安。然后把两个字偷偷读三遍，在下一个路口低头后知后觉地害羞笑起来。 2. 徐茗好被抱起来的时候最听话，两条细长小腿蹭着他的腰线贴过来，像分支过的河流。明早吃糖饼？金敏葵在他的眼睛里看红绿灯数字，徐茗好眨眼说不要，明早想吃红糖核桃。 在路口等待数字跳跃的时候，凉风在他和他的鼻尖之间穿过，在金敏葵偷看徐茗好的时候，变成一道暖流。 金敏葵喜欢徐茗好发呆时候的样子，眼睛像一道海湾，里面什么都有也什么都没有，那么空旷而漂亮的瞳孔，适合亲吻，适合在凌晨醉酒的混沌路口说晚安。他是叫名字就会得到软软哼鸣的粘人鬼，会挑选落单的打折花束带回家，会一条围巾圈住两个人。 他会提问酒精的意义，或者只是无端纠缠汉江大桥的长度，或者两片嘴唇的远近。 浪漫主义家也是会和务实小狗谈恋爱的。 第52章 办公室恋爱 在谈办公室恋爱的狗妹是世界上最般配的一对，在一众同事爱里腻歪出一些小组长和新职员的禁忌之恋，已经能单手打系扣子穿浅蓝衬衫制服总管狗，和随性惯了套了件休闲西装就来上班的艺监妹。 一来二往的时候比较容易产生更多的眉来眼去，妹是很敬业但很自由的人，午休会拿来泡茶画稿跑去天台吹小风神游，下楼进电梯时候遇见狗抱着全部组员点外卖，领带被扯的有些松散了，累到呲牙咧嘴出两颗虎牙，看起来是个没什么威慑力兢兢业业的小领导类型，妹乖乖开口叫金总管，我帮你拿吧，狗三秒摇了三个回合的头说我可以没关系！这个场面实在太过于相敬如宾了，妹和狗在电梯角落里对视了几眼，狗叹口气从袋子里摸出一份白钟元鸡胸肉便当递过来，笑一下说，那么直接拿着你的这份好了，但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所以明天以前记得给我反馈哦。 妹抱着餐盒有点发愣，狗比外表看起来要细心很多，开始颠覆了他被控诉弄坏了热水间的咖啡机，出门接妹去工位时候被拖把差点绊倒时留下的笨拙印象。但金总管多数时候的确是个很有魅力且足够帅气的聪明男人。午饭时间同组的前辈姐姐们凑在一起这样评价，妹往嘴里扒拉了一筷子米饭，状似不在意地动了动耳朵默默偷听，抬头看见小玻璃隔间里的狗也埋头喝了一口年糕汤。 谢谢金总管，午饭很美味。妹收拾完了垃圾，坐在位子上对着画板发了一会儿呆，摸出手机在对话框里打出除了今早的请多关照以外，真正的第一句话。 “很荣幸呢！明浩先生????????”狗靠在桌边重新挽了一下衬衫袖子，删删改改咬着嘴唇加了两个拟声笑词，然后想了一下又加了两个。门外的妹关掉手机真的笑起来，摸着耳钉低头回想了一下狗今天的领带花纹样式，最后抬手在稿图上改了几笔，把画布保存进了一个私人文件夹。 他俩在工作上接触机会很多，自然而然地熟稔起来，狗早上请客晨间美式会额外给妹带一杯热红茶，因为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妹的胃很需要照顾，狗会在午餐时间前发消息问妹今天想吃什么，然后把妹的那一份特殊待遇的工作餐约定放在茶几旁边，到了休息时间妹就会去拿，好好吃完了之后，会把午饭情况写进工作报告每日一起上交给狗。 这一项是我们部门新规定吗？妹打完最后一句“今天的排骨炖的很美味”后点击发送，又在邮件里输入了这个问题，而狗在办公室里对着电脑咳嗽了一下没回答。 狗算是妹的直系上司，妹的策划和画稿交的很勤快，每次的成品也都足够亮眼，第二天开新品筹备会大老板感叹说我们徐工真的是天赋选手啊，狗就会偷偷在会议桌对面冲妹眉飞色舞，眼睛里头有星星发闪，像一条阳光里的瀑布在淌。狗很替妹骄傲，也喜欢看妹不好意思但又切实开心的表情，我们明浩是天才啊，狗在会议解散时候走在妹身后，和他一步撞一下肩膀地走回产品部办公区，分开前狗小声说下班我们一起走吧，公司楼下开了家中餐，今天想请你吃晚饭。 可是金总管，我昨天的报告还没审批通过呢，不会影响绩效考核吧？妹也小声回答，听起来有在很诚恳地在担心奖金，眉眼却温温柔柔地弯出一个弧度。 明明是明浩专属的员工福利啊。狗背对着人流勾了一下妹的小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