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区玫瑰》 第1章 爸妈和小三都死了 “宋昭!出大事了!” 刚下课,教室里人声嘈杂如菜市场,都在讨论中午去哪个食堂吃饭。 宋昭还没来得及合上书,就接到舅舅催命符般的电话。 心脏忽地一悸,她抬手按住胸口,声音疲惫:“又怎么了?” 前些日子她爸刚被发现婚外情,出轨对象是他大学时期的初恋。 妈妈日复一日地向她抱怨怒骂,让她这段时间几乎都没有个好觉,干脆逃到学校来住宿舍。 所以今天,是妈妈又情绪失控了,还是两夫妻又打起来了? 不过通常都是她妈单方面发泄,总不会把老宋打死了吧? “你爸、你爸居然还有私生子!” 杨敬业的声音颤抖打结:“你妈发了疯开车出去……你爸妈……和那贱人都没了!!” 舅舅的话,犹如晴天一道惊雷,骤然将宋昭劈在了原地。 “你现在赶紧来现场!在长江大桥……” 宋昭耳朵嗡嗡轰鸣,已经听不清杨敬业在说什么,发抖的手堪堪扶着课桌才能站稳。 “昭昭,你中午……诶!” 室友的话还没问完,宋昭便已经冲出教室,背影消失在门口。 砰地一声—— 摔上出租车门,宋昭茫然地四下望过去,猝然跌跌撞撞地往扎堆的人群跑去。 长江大桥已经被交警封锁,事故现场拉着警戒线,红色与黑色的汽车碎片,七零八落的飞散在地面。 中午高峰期,桥上车辆拥挤,司机与乘客们全都下了车扎堆围观。 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兴致高昂地对着已经毫无回修价值的两辆豪车指指点点,津津乐道着他们臆想出来的豪门大戏。 “据说是原配开车撞死了渣男跟小三,自己也没跑脱,真狠啊!” “哼!狠什么狠?你们这些男人要老实点,女人也不会发疯!” “啧啧啧,这么有钱,何必呢!” 宋昭疯狂地拨开人群、闯入警戒线,保护现场的交警立即冷着脸驱赶。 “重案现场,请不要干扰我们办案!” 白着脸、四下张望的杨敬业,一眼看见她:“昭昭!” 原来是死者家属,交警看宋昭的眼神,顿时变得同情起来。 年纪看着不大,一下子爸妈都没了……真可怜呐! 事故现场惨不忍睹,性能极好的宾利车头,被撞得稀碎。 红色玛莎拉蒂更是面目全非,暗色的血迹浸入柏油路面。 可想而知,已经去世的肇事者,怀着多浓的怨恨、用了多疯狂的速度。 “事故现场鉴定,系由玛莎拉蒂车主超速逆行撞上宾利……” 宋昭表情麻木,什么也听不清。 她眼中只有,人行道上,被白布盖起来的两具尸体。 五月份,江市已进入初夏,太阳晃得人睁不开眼。 可宋昭却觉得冷,冷得发抖。 前几天刚下过大雨,长江大桥下,浑浊的江水滚滚汹涌。 如果有人掉下去,恐怕会立即被吞没吧。 宋昭双眼平静得毫无生气,机械地一寸一寸扫过现场,突然顿住。 破烂的宾利旁,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少年跪在地上,怀中紧紧抱着一具还未僵冷的尸体。 想上前处理尸体的法医、警察,如何劝说宽慰,傀儡般的少年都毫无反应。 宋昭那双漂亮的眼珠仿佛一下子活了过来,轻轻转动,落到少年怀中的尸体。 这就是她爸放在心尖儿上爱护的初恋吗? 比起她爸妈惨烈的尸体,这位算得上是祥和,甚至能看出其生前的清尘姿色。 旁边的法医连声唏嘘:“事故发生时,由于死者宋先生舍身挡住了这位女士,所以她没有当场死亡,这小子到现场,留了两句遗言才落气。” 抛去小三的身份,可谓是母子情深啊! 宋昭死死盯着完好的尸体。 眼前不由自主出现,生死关头,老宋在对面车里妻子的怒视之下,不顾一切护住女人的画面。 那一刻,他有没有哪怕一秒,想起过她这个女儿? 似察觉到宋昭如凝实质的怨恨,陈肆倏地抬起眼,警惕又尖锐的视线猝然与她撞上。 宋昭被狠狠地震了下。 该怎么形容那双眼睛呢? 就像母狼死去,在一群虎视眈眈的野兽面前,露出尖牙、利爪,拼死护着母狼尸体的野狼崽子! 阴翳、狠戾,即使尚且稚嫩,也依旧令人触目惊心。 宋昭唇角生硬地动了动,勾起一点冰冷又嘲讽的弧度。 他恨什么呢? 她可是爸妈都死了! 哦,忘了,他爸妈也都死了。 一时竟分不清,到底谁更可怜一些。 此时,宋昭她爸的助理急匆匆从公司赶了过来。 “大小姐……”张睿白着脸、喉咙发紧,一个多余的字都吐不出。 这现场,实在是……太惨了! 宋昭蓦地收回目光,干脆利落地命令:“立刻、马上封锁消息,不允许任何媒体、电视台报道相关新闻!” 紧接着,又道:“联系殡仪馆,将我爸妈的遗体送过去。” 宋昭的脸乍看之下,有种惊心动魄的美,尤其那双丹凤眼,自带一股子傲气。 上扬的眼尾一扫,居高临下的气场非常有冲击力。 仿佛天生的上位者。 众人心惊地看着这位看起来还在上学的小姑娘,冷静得仿佛刚死了爹妈的人不是她一样。 这……这就是豪门的孩子吗? 张睿没心情震惊,忙不迭点头:“好……好!我马上去办!” 一个上午的时间,宋氏一二把手尽失,身为总助,他只恨自己没长十个脑子。 大小姐一发话,他瞬间就有了主心骨。 杨敬业眼神闪了闪,随后走过来。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拍拍宋昭的肩,悲痛得仿佛死了爹妈的人是他一样:“昭昭……节哀,一切还有舅舅在呢。” 宋昭眼皮都没抬,直勾勾地看着她爸妈被白布盖着的尸体。 . 白布盖着的遗体,被肃容黑衣的殡仪馆工作人员推入存尸房。 金属门缓缓合上,宋昭突然回头。 她看向跟在身后的张睿,冷冷质问:“张助理为什么没跟着我爸?” 张睿作为老宋身边的总助,基本上除却晚上睡觉,随时都跟在老宋身边。 张睿:“……” 这要他怎么回答,要是跟着了,今天这死者,还不得多他一个? 眼见大小姐越来越冷的眼神,张睿立马开口:“今天宋董与陈女士去做亲子鉴定,特意不让我跟着,说、说陈女士不喜欢这些,会影响她心情!” 甚至司机都没带,宋闻礼亲自开车。 一口气说完,张睿抹着额角不存在的冷汗。 大小姐的气场,怎么比刚不幸去世的宋董还要可怕! 宋昭冷笑。 老宋可真是会心疼人啊。 半晌,她唇边弧度一收:“地址,备车。 “去亲子鉴定中心!” 第2章 野狗要拴起来才不会咬人 宋家私墓。 层叠乌云之下,所有恩怨狗血,最后只剩下两张冰冷的遗照。 宋昭漠然地与他们对视。 石碑上,是这对夫妻最体面的样子,笑容得体,斯文矜贵、明艳大方。 那些不堪的争吵与闹剧,仿佛都跟随他们远去。 刚得知她爸出轨时,宋昭特不愿相信。 夫妻俩商业联姻不假,但婚后并没有照他人的模板去各玩儿各。 经常携手出席商业活动,在家更是和和美美,对共同的女儿宠爱有加,是上层圈子出了名的模范夫妻。 丑闻暴露,宋昭冷静质问。 身居高位的男人,在他唯一的女儿面前,羞愧又无奈:“昭昭长大了,以后宋氏交到昭昭手里,爸爸也就放心了。” 宋昭明白,这是给她妈妈的定心丸。 言外之意,无论他彩旗多少,都威胁不了她这个正宫地位。 没成想,老狐狸还藏着个,只比她小三岁的私生子。 这么多年,藏得可真够深的。 “昭昭,希望有一天,你能原谅爸爸。”宋闻礼叹息的声音,模糊得不像真实。 我还没原谅呢! ……您怎么敢离开? 宋昭咬着牙,死死盯着那儒雅微笑的男人。 头顶阴影盖过,是张睿撑开伞,“大小姐,快下雨了。” 身穿黑裙、身姿纤细的女人,在墓前,站得笔直。 身后,一群同样黑色西装、衣裙的送葬者,大多是眼睛长在头顶的本地权贵。 沉痛哀悼的面具下,各怀鬼胎。 宋昭抬起眼,视线变得迷糊。 风雨欲来……是起雾了吗? “昭昭,节哀!” 肩膀忽然搭上一只胖手,是舅舅杨敬业,他悲痛哀嚎:“姐,你放心!宋氏有我帮昭昭看着,你一路走好!” 瞧,多感人肺腑的一幕啊。 可宋昭却看见,肩上有条胖毒蛇,正愚蠢地“嘶嘶”吐信子。 “昭昭丫头,我跟你爸这么多年的交情,以后叔叔就是你的家人,别跟陆叔客气。” 一名纯黑西装、手握银杖的中年男人,也上前拍拍宋昭的肩,怅然哀叹。 是宋闻礼生前的多年好友,更是宋昭的世交叔叔,陆城。 宋昭讥讽地一勾唇角。 她爸妈骨灰都没凉透呢! 各路牛鬼蛇神,这就忍不住了? “张睿,”宋昭打断他们精湛的演技,语气淡淡:“那女人的儿子呢?” 张睿正要回答。 “管那野种做什么!”杨敬业瞬间横眉怒眼,愤懑不平,“要不是他们,你妈又怎么会发疯出事!” 真情实感的程度,让宋昭怀疑,那绿帽子是不是弟冠姐戴了。 她微妙的目光在人群中打了个转,倏地冷笑:“野狗当然要拴起来,才不会咬人啊!” 野戾阴狠的狼崽子也好,还是贪婪群食的鬣狗。 在她脚下,都只能是给宋家看门的狗! 所有人都被宋昭这句惊世骇言给震住。 只有站在陆城身后的一位年轻男人,忽然饶有兴味地看向宋昭。 正是陆城的独子,陆炡。 因两家世交,陆炡跟宋昭从小就认识。 但一个听话的乖乖女,一个浪荡不羁花花公子,实在没理由裹一块儿去。 陆炡从来就知道宋昭很美,美到每一次见到人,都挪不开眼。 比超模更甚的身材比例,近乎完美的五官骨相,以及被长久以来的金钱和高质教育堆彻起来的贵气,说是摄人心魄也不为过。 陆炡没少听见不同品种的蛤蟆,在背后偷偷打她的注意,却又不敢真的做什么。 这段时间,最多。 可惜美则美矣,却呆板无趣,除了听爸妈话,就不知道别的。 陆炡提不起半点想法,也就他家老头子经常念叨,瞧瞧人家宋昭。 如今爸妈死了,这美人儿却突然像被注入灵魂,活了起来。 真有意思! 陆炡眼底掠过一丝意味不明,是看见完美猎物的精光。 打小宋昭就对各种眼神特别敏感,陆炡的目光刚落到身上,她便察觉。 却偏偏等到他快收回时,她才美眸微抬,朝陆炡轻轻勾了下唇角。 黑色的伞沿下,只露出宋昭半张脸,红唇潋滟,足以惊心动魄。 陆炡桃花眼稍扬,回以风流一笑,接下了美人抛来的橄榄枝。 落魄美人,寻强者依附,他并不觉得可耻。 胖土豆似的杨敬业,被噎在原地,脸色算不上好看。 不愧流着宋闻礼的血,这种时候,竟还想留着那野种。 杨敬业理所应当地认为,肥水不流外人田。姐姐姐夫走了,自然该由他这个做舅舅的,代侄女掌管宋氏。 况且,女孩子早晚都要嫁人的。 至于那姓陈的野种,就算当狗养,他也不想留着这么个隐患。 杨敬业小眼睛精光闪烁,满脸写着“我都是为了你好”,还要开口。 这时,陆城又站出来,虚情假意叹气:“我赞同昭昭的意思,虽然闻礼这事儿做得不地道,但那毕竟是他的血脉,是你的弟弟,的确不应该流落在外。” 对宋昭的决定,他倒不意外。 闻礼的闺女,又岂是池中之物。 还好只是个小丫头片子,不足为惧。 杨敬业急了,沉着脸看向陆城,大声怒道:“陆董这是做的哪门子好人?谁都知道我姐为什么发疯!事关那个野种,陆董不好插手吧?” 陆城沉稳握着手杖,轻飘飘回击:“可宋氏,毕竟姓宋。” 言外之意,杨敬业想干什么,明摆着司马昭之心。 杨敬业被堵得说不出来,好半晌,又转头苦心劝宋昭:“昭昭,你别听这姓陆的……” 原本萧瑟沉重的墓地,弥漫着一种明争暗斗的微妙气氛。 愚蠢的鹬蚌之争,让宋昭烦得想杀人。 但眼前,宋氏的确需要助力,她连如何当渔翁的万全之计都没有,更别说点破人皮下的千百鬼面。 宋昭凤眸微动,往后锋利一瞥:“张助理,叫人去接小少爷回家!” 紧接着转身,谁也没搭理,快速离开了墓地。 宋昭刚坐上车,骤然一声惊雷响彻天空,大雨“哗”地倾盆而下。 第3章 教教你什么叫长姐如母! 宋家豪宅。 看着眼前几个鼻青脸肿的大高个,宋昭气笑了。 她手肘撑在沙发扶手,似笑非笑:“所以,让你们去抓个十七岁的高中生,一个个被打成这样?” 纳了闷了,明明就一小姑娘,瞧她这模样,人高马大的保镖们却莫名犯怵。 支支吾吾,既不敢言,也不敢怒。 更是有苦难说,那小子野得跟什么似的,不知从哪儿学的毒招,下手贼狠。 他们又不敢还手,毕竟再怎么不光彩,也投胎到了宋家。 下一瞬,宋昭当场给他们表演了回川剧变脸,唰地冷下脸:“一群废物!” “我自己去!” . 半小时后,几辆豪车低调地驶向江市老城区。 “大小姐。”张睿从副驾驶递过来一个平板,“这是……小少爷的资料。” 毕竟身份尴尬,他乍一开口,还挺烫嘴。 宋昭长腿交叠,随意倚在后座,指尖轻划屏幕。 一张冷戾、嚣张的登记照,毫无预兆地瞪向她。 照片上的脸,与车祸现场的狼崽子逐渐重叠。 紧接着是生死一瞬,老宋护住那个女人的幻象,清晰得犹如亲眼目睹。 宋昭指尖微颤,面不改色地往后划去。 张睿是老宋生前的左膀右臂,查一个高中生资料这点小事儿,差点没把祖宗八代挖出来。 从资料上看,老宋可真是给她留了个麻烦,三天两头打架,同学眼中的恶魔,老师眼中的刺头。 让她欣慰的是,成绩还不错,几次大考名列前茅。 不过……宋昭又翻了翻,皱眉嫌弃:“怎么这么多零分?” 她无比自然地进入了监护人角色,恨铁不成钢之感油然而生。 脑子里迅速生成一套,对陈肆这种放养野狗的调教方案。 “额……”张睿扭头正要解释,无意瞥见后视镜。 他忽然脸色一变:“大小姐,有人跟着我们!” 宋昭关了平板,冷静问:“什么样的车?” “一辆普通的SUV。”张睿迅速用手机联系了跟着他们的保镖,随后松口气:“应该是媒体的人。” 宋昭亲自接人,他也是不建议的。 如今这个紧要关头,宋昭作为宋氏唯一继承人,暗中想要她命的,都数不过来。 宋昭轻描淡写:“让人处理掉。” 后视镜里,白色SUV被黑色轿车逼停。 唰—— 几辆黑色豪车,停到一老小区楼下,将以吃瓜为乐的大爷大妈全炸了出来。 不知谁家没套绳的小泰迪,都跑来凑热闹,跑到轮胎跟前撒泡尿,以为这就是它的了。 “去去去!”一名黑衣保镖把狗赶跑,率先走进贴满小广告和电话号码的楼道,为大小姐开路。 当宋昭价值数万的鞋,踏进陈年斑驳的老房子,她仿佛进入了另一个次元。 陈肆正在客厅摆弄他妈的遗照。 身穿简单黑T的少年,高挑劲瘦,脊背似一张紧绷的弓,透着宁屈不折的冷硬。 陈肆这两天,早习惯了这些不定时上门的苍蝇。 对堂而皇之撬门而进的不速之客,毫无反应。 宋昭目光落到少年的身上,有一瞬的恍神。 从突发车祸,到葬礼结束,宋昭从头到尾,没掉一滴眼泪。 有条不紊地安排父母后事,没生半点差错,不喜不悲,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神像。 有人赞宋昭沉稳,担得起宋家大任;也有人批判她冷漠无情;更有人叹她可怜,怕是刺激傻了! 没有人看见,当她目睹那张证明老宋与陈肆关系的亲子鉴定,一滴眼泪蓦然晕开了白纸上的黑字。 眼前的少年,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与她有关的人了…… 她不知道,是该恨,还是该庆幸。 抽出回忆,宋昭环视房子环境。 在从小生活在优越环境的大小姐眼里,破得不堪入目,好在还算干净。 客厅里摆着几件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大牌电器,谁安排的,不言而喻。 目光触及角落剥落的墙皮,宋昭眉毛拧成一团:“这些年,老宋就给你们住这种地方?” 转念一想,可能是老宋为了躲避她妈,不然,不可能这么多年没被发现。 “滚!”陈肆头也没抬,声音阴沉得不像话。 “陈肆,跟我回家。”宋昭尽量友好地开门见山。 话音兀一落下,陈肆骤然抄起花瓶砸过来。 紧跟其后扫过来的眼神,戾气丛生,格外有压迫感,“我叫你们滚!听不见?!” “大小姐!” 谁也没想到,陈肆会突然砸人。 来不及动作的保镖们,全都慌了神。 蓝瓷花瓶呼啸而来,宋昭直直注视着陈肆,不闪不躲。 电火石花的功夫,花瓶堪堪擦过她的肩膀,噼里啪啦,跟本就苟延残喘的地板碎成一片。 宋昭失望,怎么就没砸死她呢? 对上宋昭那张过分漂亮的脸,陈肆漆黑的眸子里似乎飞快掠过一丝愕然。 仅稍纵即逝,又恢复冷戾、阴翳的眼神,活像要生啃活人的野狼崽子。 张睿回过神,眼睛急忙将宋昭上下检查一遍,确认她没事后,才开口劝道:“大小姐,要不就……”算了吧。 人各有命,她能亲自来,已是仁至义尽。 没等他说完,宋昭向后一瞥,轻笑着朝几名愣头青似的保镖开启嘲讽模式。 “一个未成年小孩儿都压不住,看来我也没几天活头咯~” 保镖头皮一麻,连忙蜂拥而上,手脚麻利地控制住陈肆。 “放开!”陈肆疯狂挣扎,几个成年人都差点制不住的爆发力,令人心惊。 宋昭泰然自若,在张睿惊恐的表情里,一把拽住他裤头,扒掉他的皮带。 “跟姐姐动手是吧?” 宋昭一秒变脸,暴怒地扣住陈肆的下巴,“第一次相认,我就教教你什么叫长姐如母!” “啪”地一声—— 真皮的皮带,隔着单薄的T恤,抽在陈肆的脊背之上。 下手之狠。 张睿的膝盖,在西装裤下发颤。 宋董没说他家宝贝小公主,还有这副面孔啊! 此刻,他精神恍惚,严重怀疑自己的记忆出现错乱。 以前那个听话、端庄的大小姐,被魂穿了? 保镖瞠目结舌,终于知道这崽子为什么狠了…… 这姐弟俩根本就是一脉相承! 破旧的老房子里,啪啪鞭打声,回荡不绝。 陈肆气息渐重,却始终不吭一声,只有偶尔一点压制不住的闷哼。 甚至很嚣张地笑出来,“用点儿力啊!没吃饭吗?” 要不是他喘着气,还真以为宋昭在给他挠痒痒。 宋昭冷笑地道:“我成全你!” 接下来的每一鞭,她都使出了浑身的劲儿。 陈旧的空气中,隐约弥漫起淡淡血腥气。 张睿看宋昭的眼神,从惊恐到敬畏。 他拽紧裤头,颤颤巍巍开口:“大、大小姐!可别打出人命了啊!” 宋昭充耳不闻。 直到手臂酸软,揍不动了。 她才扔掉皮带,喘一口气,咬牙道:“放开他!” 突然松开桎梏,陈肆踉跄了一下,弓着身体,几乎直不起来。 但他好像不知道痛,发际被汗水浸湿,仍旧用森寒浓黑的目光死死瞪着宋昭。 “再瞪我一下试试?”宋昭眼尾上扬,心平气和跟他谈判:“我俩爸妈都死了,上一辈的恩怨我不计较,但既然我是你姐姐,你就得听我的话,懂吗?” 不计较……不计较是假的。 但总不能把他也弄死吧。 陈肆痛得声音沙哑,开口却嚣张不改,“我不会去宋家,有本事就打死我!” 这么离谱的要求,还是头一次见。 宋昭抬手又是狠狠一巴掌,将陈肆的脸扇得一偏,冷冷道:“我今天不是来跟你商量的!” “你那便宜妈害得我家破人亡,你这做儿子的,就得去宋家给老子当牛做马!” 第4章 他最恨她这种虚伪的豪门 宋昭这话听起来,比挖人祖坟还过分。 一瞬间,诡异的安静,侵占了客厅每一寸空气。 众保镖眼观鼻,鼻观心。 张睿苦脸瞅着地上的皮带,迟迟不敢捡。 这一巴掌,似乎把陈肆打得懵了下,他浑身僵在原地,直勾勾盯着宋昭。 眼里的沉冷潮水般退却,取而代之是满眼的红血丝,变得湿漉漉的,看着竟有些可怜。 像没人要的小狗…… 对上那双眼睛,宋昭手心微微一颤。 半晌,她冷着脸扭头,命令其他人,“带上他,走了。” 保镖上前拉陈肆,也不见他有丝毫反应,木头般一拽就走。 一行车,在吃瓜群众的注目礼中,驶出老小区,将嘈杂的蝉鸣与烟火甩出老远。 . 不算宽敞的帕梅拉车内,空气仿佛悄无声息被抽走,令人窒息。 陈肆坐在宋昭旁边,手臂撑在大腿,低着头、弓着背,全身肌肉尽数紧绷。 像头穷途末路的兽类,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警惕气息。 宋昭僵硬地保持着矜傲的坐姿,短短一分钟,交叠的双腿上下换了好几遍。 她知道刚刚口不择言了,但并不打算道歉。 而且她又没说错,要不是这对母子,不说家庭和睦,至少她还父母健在吧。 路边绿化树飞速往后,宋昭烦躁得实在受不了,突然开口:“张助理!” 副驾驶,可怜的张睿菊花一紧,“在!” 宋昭冷着脸问:“这段时间,宋氏情况怎么样?” 消息没公开,但葬礼上,董事会那些老东西,可一个没少到。 两头老虎死了,众猴儿还不得趁机争出个王来。 但她最近忙着爸妈的后事,还没来得及去一趟集团,都是张睿在周旋。 张睿回过头,小心翼翼地又将平板递过来,“我已将各位董事的动向整理好,请大小姐过目。” 极速行驶的车厢里,宋昭本就烦,囫囵接过平板,拇指不知道点到了哪儿。 安静的后座,清晰地响起一道播音腔女声—— “据我台记者报道,五月十号上午,我市长江大桥发生一起重大车祸事故……” 张睿脸色一变。 陈肆浑身一顿,缓缓抬起头。 宋昭冷静地划了下屏幕,退出午间新闻,字正腔圆的声音戛然而止。 车内的气氛,一下子更窒息了。 张睿求生欲极强地解释:“我已经及时封锁消息,给各台都打过招呼……” 宋昭垂下睫毛,不太在意地打断他:“墙倒众人推,多正常的事儿。” 不过是想分蛋糕的人,终于忍不住了罢。 陈肆黑白分明的眼珠动了动,唇边勾起一抹恶意的弧度。 宋氏倒闭了才痛快。 他最痛恨的,就是这些虚伪的豪门世家! 如果不是他们,他的爸妈又怎么会…… “不要带着恨,好好活下去……” 女人虚弱的声音,倏地缠紧陈肆的心脏。 像烙印灵魂的枷锁,总在恨意滔天时,困得他脸色发白。 宋昭眼尾瞥一眼陈肆,忽然灵机一动,随后迅速开口:“今天跟着我们的媒体呢?” “已经解决掉了”,张睿以为她担心又被曝光,欲言又止地道:“可这个关头……防不胜防。” 他话里,难免有点丧气的绝望。 人性如此,不管宋氏曾经多强大,掌权人一走,也只会是谁都可踩上一脚的孤儿。 宋昭唇角微勾,再开口已是运筹帷幄:“不用管他们,待会儿到家的时候,叫人多拍点素材,发给各大媒体。” “叫公关部也随时关注,尽管砸钱,将热度买爆!” 张睿愕然:“为什么?” 想到某些人的目的,宋昭冷笑一声:“这样就将宋氏推到了大众眼前,孤女与私生子相依为命,多么新鲜的话题啊!” 旁边的陈肆,眼里闪过厌恶的嘲讽。 难怪才死了爸妈,本该恨不得他这个“私生子”去死的大小姐,竟不惜屈尊降贵,亲自接他回宋家。 这些事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吧? 不愧是那些人上人的女儿,为了利益,可真是虚伪至极! 尖锐的目光,存在感强烈到,想忽视都难。 宋昭忽然扭头,直勾勾与他对视,一字一句地说:“宋家这样的三角狗血永远是舆论的宠儿,而我一个没了爸妈的孤儿,网友只会认为我善良、大度。” “这样的人设,他们能自己骂我没出息,却绝不允许我被外人欺负。” 张睿恍然大悟:“这样的话,那些想趁机对宋氏不利的人,就算为了舆论,暂时也不可能动宋氏。” 可别小瞧了舆论的力量,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没人敢明目张胆地惹怒群众。 张睿朝宋昭竖起大拇指。 不愧是宋董的女儿,虎父无犬子! 原本他只是想报宋董的知遇之恩,才继续跟着宋昭,如今简直心花怒放。 这样下去,宋氏在大小姐手里,说不定还能更一层楼。 赌一把,要赌赢了,他不就是从龙功臣了吗?! 下一秒,车厢内却忽地响起一道,短促、嘲讽的嗤笑。 笑声的主人是谁,显而易见。 宋昭突然凑近陈肆,鼻尖都快撞到一起,就这么勾唇轻笑:“笑得这么开心,你也觉得姐姐的主意很棒对吧?” 第5章 滚烫的烙印 女人贴这么近,陈肆看见她殷红的唇,甚至感受到了她的呼吸,带着某种张扬的甜香。 像一颗扔进池塘里的小石子,带起一阵轻微的涟漪。 半晌,陈肆猛地往后靠去,更像是躲,一张凌厉又充满少年感的脸,被噎得不轻。 他没想到,宋昭冷不丁自夸起来,这么的…… “不要脸!”陈肆咬牙切齿。 宋昭顿时像打了胜仗的小凤凰,眉毛一扬,鼻孔里轻哼一声,悠悠地靠了回去。 满脸写着“跟姐斗,你还嫩了点儿”。 幼稚! 陈肆一顿,忽然想到。 她也才二十岁,还在上大学…… 将陈肆带回家,宋昭随便找个房间,将他扔进去、锁门,一气呵成。 晚上,张睿很快将宋氏的股市报告整理出来,“果然跟您预料的一样,今天宋氏股市猛涨!这段时间跌的全涨回来了,还在持续上涨!” 虽然网上评价褒贬不一,有说大小姐心地善良,也有说她天真愚蠢,更有人说她对不起死去的爸妈。 但半点不影响股市上涨的速度。 张睿当了这么多年的总助,真心佩服他们大小姐,料事如神啊! 宋昭靠在沙发上,伸手接过报告,扬眉:“挺好,宋氏的股民不用跳楼了。” 压在她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下一半。 这一步,算是赌赢了。 张睿:“……” 有时候实在不懂,他们大小姐的一些黑色幽默。 张睿:“那公关部需要回应点什么吗?” 宋昭头也没抬,“不需要,这种时候,什么都不说,才是最好的回应。” 多说多错,瞎回应,还会消耗网友们的情绪。 不过宋氏利好的消息,有人欢喜有人愁。 有人在寂静的夜晚,气得猛砸茶杯。 “谁教那死丫头搞的舆论战!” “大张旗鼓接个野种回家,也不嫌丢人!” 下属谄媚分析:“宋昭一个小姑娘懂什么?多半是她身边那张睿的主意。” “那位可是宋董生前的左膀右臂。” 毕竟宋昭一直以来,在圈内二代里,只能算中规中矩。 虽然优秀,但也就是个跟在爸妈身边的乖乖女,除了那张脸,并不算出挑。 所以,宋氏掌权人一走,几乎没人看好她。 那人气消了些,一脸的阴沉,“你说得对,去,叫人给张睿递消息,高薪挖过来!” 一晚上,接到无数条橄榄枝的张睿,默默一键删除,将手机关机。 瞧见他的小动作,宋昭哂笑:“良禽择木而栖,张助理不用考虑我爸,这种时候,保全自身为重。” 张睿听了,脸一垮、泪一抹,活像个即将被渣男抛弃的糟糠之妻,“大小姐这是嫌我能力不够吗?” 开什么玩笑?跟在皇太女身边,以后就是有从龙之功的内阁大臣! 被这些人挖过去,说是高薪,却只会让他干大内太监的活儿。 毕竟,他可是前宋董的人,那些人敢放心用? “差不多得了啊,”宋昭嫌弃地瞥他一眼,“我的意思是你想走就走,想留就留,戏别这么多!” 张睿能留下来,宋昭当然感激,只是性格原因,她说不出好听的话来。 “咳,”张睿清了清嗓子,一秒进入工作状态,“好的,接下来我们继续看宋氏最近的……” …… “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宋昭起身,按了按眉心,“我去看看陈肆。” 上楼前,她忽然顿住,回头道:“张助理也早点休息吧,公司的事明天再说。” 张睿心头一软,叹息道:“知道了,大小姐。” 他就知道,这段时间,大小姐也是在硬撑。 跟了宋董多年,也算看着宋昭长大,如今,张睿是真挺心疼的。 二十岁,别家小姑娘都在读书逛街,只有她,要背负整个集团的生死兴衰。 次卧门前,宋昭敲门示意后,拿钥匙开门。 刚进门,一阵劲风袭来,“砰”地一声,她猛地被人掐住脖子按在门板。 陈肆盯着她:“放我回去。” 掐着宋昭的手掌,青筋贲发,手臂肌肉劲瘦,透着远超于十七岁少年的力量感。 宋昭反应过来,目光落到他脸上。 不得不说,陈肆这张脸,是真无可挑剔,随便吊打娱乐圈大火的小鲜肉。 五官轮廓利落清晰,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线条。眉骨压得很低,眼尾上扬,眼球下方一线白,直勾勾盯着人的时候,戾气十足。 跟老宋儒雅斯文的长相,半点不沾边,活脱脱像个小反派。 致命点被人拿捏,宋昭不慌不忙:“放开。” 陈肆指骨微微用力,恶狠狠威胁:“不想日后闹得鸡犬不宁,就放我回去!” 宋昭轻轻勾唇:“那你就掐死我。” 她抬手,握住陈肆掐住她的手腕,直勾勾地盯着他:“你让我打死你,我敢,那现在,我让你掐死我,你敢吗?” 宋昭那张过分漂亮的脸,平静如死水,仿佛陈肆真的掐死她,也不会反抗。 陈肆漆黑的瞳孔微微一缩,露出一点不可置信,一下子卸了力。 真是个疯女人! 宋昭手上用力,轻而易举将他的手推开,紧跟着一巴掌扇他脸上,冷嘲热讽:“既然下不了手,就不要玩儿这种幼稚的把戏。” 在被掐住的一瞬间,她迅速察觉到,陈肆的手没握死,就知道他是故意吓她。 没出息。 宋昭抬手摸了下脖颈,一条明晃晃的红痕,在修长的雪白里,像某种充满禁忌色彩的诱惑。 陈肆用力撇开眼神。 短短一天,在她手里吃了两回亏,一脸的憋闷, 他微不可查地活动手腕,阴恻恻道:“你会后悔的!” 疯女人的手,明明又小又软,但那温热却像滚烫的烙印,一辈子都甩不开。 见鬼了。 “后不后悔以后再说,”宋昭抱着手臂,命令道:“现在,给我趴床上去!” 陈肆瞬间警惕:“你想干什么!” 第6章 潋滟的唇落到实处 宋昭向陈肆逼近,漫不经心地道:“如果你不想让我叫人来将你扒光了按在床上,就自己乖乖地趴过去。” 陈肆:“……” 这大小姐不仅虚伪,看来还是个变态! 短短一天接触,让陈肆清楚,这大小姐是个说到做到的疯女人。 他满脸不情不愿,趴到床上,将脸埋到手臂里。 脑子里迅速思考,待会儿她要是欲行不轨,该怎么制服。 宋昭坐在床边,一把将他的衣服掀到最上面。 伤痕交错的脊背毫无预兆地闯入眼底,她目光顿了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后背一凉,陈肆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咬牙抬头:“你到底要干什么?” 极有视觉冲击力的一张脸上,莫名透出一种被迫下海的耻辱。 陈肆没想到,宋昭招呼都不打,上来就掀他衣服。 她还是个女人吗?! 瞥见他通红的耳朵,宋昭回神,嗤道:“害什么羞?我是你姐姐,要是从我妈肚子里爬出来,你光屁股我都见过。” “谁害羞了!” “谁要从你妈肚子里出来!” “谁要……”给你看光屁股! 陈肆气得语无伦次,从耳朵红到了脸。 “行了,躺好!”宋昭一巴掌拍他背上。 陈肆痛得一激灵,咬着牙才没叫出来。 宋昭打开一盒家里常备的伤药,用指尖挖出,抹到那伤痕累累的背上,一点一点匀开。 陈肆愣住,原来是给他擦药。 从未有过的亲密触碰,让他浑身的肌肉尽数紧绷。 宋昭打人的时候毫不手软,此时此刻,却让人体会出一点温柔来。 陈肆脑子里有些茫然。 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就没见过这样的,打了他,又亲手给他上药。 ……果然是变态。 眼前的场景,让宋昭想到刚去世的妈妈。 妈妈每次严厉教训她后,就会更温柔地哄她。 就像训狗,不听话就打,一边又对它好,慢慢的,为贪这份好,狗会越来越听话。 宋昭抹药的动作,不由自主越来越轻。 疯女人到底在干什么! 陈肆看不见,感观就更清晰,软软的手指在他后背乱抹,令他最深处的神经都止不住颤栗。 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血气方刚,陈肆没忍住哼出声。 宋昭蓦地回神,皱眉问:“叫什么?这么痛?” 陈肆不搭理她,将脸埋得更深。 擦完药,宋昭起身,“衣柜里有干净的衣服,洗澡的时候背上的伤不要沾水。” 陈肆坐起来,弓着脊背,像在压抑某种极深的情绪。 他扯着嘴角道:“我马上成年,你没必要对我负责。网络上的事情你放心,就算说出去,我一个小三的儿子也没人信不是?” 不就是想利用他,塑造人设,拯救公司? 没必要每天住一起,互相恶心对方。 已经握住门把手的宋昭,眼尾向后一扫,冷冷地反问:“成年又怎样?成年就不是宋家的人了?” 她五指收紧又收紧,好似牢牢抓着自己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陈肆想说本来就不是。 但想到那份,让他妈付出生命的亲子鉴定……他闭上嘴,黑眸中闪过一丝复杂而阴郁的恨意。 宋昭离开后,陈肆打开衣柜。 满满当当的男装,让他怔在原地。 从睡衣到不同风格的春夏秋冬装,连内裤都被卷得整整齐齐,收纳在抽屉里。 这个女人……为达目的,还真是做到了极致! 陈肆囫囵洗了个澡,到门边拧了下门把手,发现又被锁了,才趴回床上。 衣柜里的衣服,都被宋昭叫人洗过再消毒。 陈肆闭上眼睛,整个人都浸泡在令他讨厌的香气中。 和那个女人身上一样的香气。 眼前不由自主闪现出,白天凑近他的,潋滟殷红的唇。 陈肆做了个梦。 眼前的唇落到了实处,柔软的手指游走在他的身体,令他浑身的肌肉与神经都紧绷成一张弓。 指尖的温度,就像往柴堆里扔下簇簇火苗,连绵成势在必行的烈火。 他青筋贲勃的手掌扣住纤细的腰肢,是一个推拒的动作,却仿佛被控制了似的,越扣越紧。 直到……他看清梦中女人的脸,所有的旖旎,一瞬间变幻成高高在上的冷笑、倨傲。 陈肆猝然惊醒,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房间里昏昧一片,显然天还没亮。 片刻后,陈肆察觉到异样的黏腻,不可置信地低头。 随即低骂一声。 真是个噩梦! 这个地方,绝不能待下去! . 为什么? 早上第一节课,教室里安静如鸡,半数人都在打瞌睡,讲台上的地中海语文老师,对着一教室牛弹琴。 为什么偏偏是那个女人?! 陈肆阴沉着脸,一夜春梦的画面挥之不去。 他越是抵抗,那殷红的唇,柔软的触感,就越是清晰。 对这种事,陈肆原本并不在意。 青春发育期,梦遗很正常,但这是他头一次有清晰的春梦对象,见鬼的还是宋昭。 他没办法接受! 陈肆烦得“啧”了一声。 “陈肆,起来将昨天的课文背一遍!”老师怒冲冲的目光,探照灯似的射过来。 陈肆脱口而出:“为什么……” 话音戛然而止,他猛地回过神。 老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什么?我让你背课文,还得征求你意见是吗?” 周围同学一阵哄笑,扭头对上陈肆,又立马忌惮地闭嘴。 但一双双八卦的眼睛,根本掩饰不住。 “听说他妈当人小三,被原配撞死了,居然还有脸来学校。” “这事儿我知道!昨天宋氏的新闻你看没,我在现场照片里看见了陈肆!” “你看漏了个新闻,他还被宋大小姐接回去当少爷了,运气真他妈的好!” 课间,有人小声私语,一边八卦一边偷看陈肆。 陈肆低着头,表情隐在阴影中,不知道有没有听见。 总爱跟着陈肆上网打游戏的兄弟许志豪,冲几名围在一起的同学嚷嚷道:“瞎逼逼什么呢!舌头长了是吗?来来来,我帮你们割以永治!” 他凶神恶煞,用手做一个切割的动作。 几名同学一哄而散,溜回各自座位上,偷偷撇嘴翻白眼。 “肆哥牛啊,还得是你!看把地中海气成什么样儿了?”许志豪朝陈肆竖起大拇指。 陈肆皱眉,“我不是故意的。” “嗐,这不重要,”许志豪表情不太自然,小心开口:“肆哥,最近……还好吗?” 他压低声音,“我看见新闻了。” 前段时间,陈肆请了假。 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联系陈肆也联系上,昨天新闻出来,才震惊一脸。 这种狗血大戏,居然就在他身边。 另一个朋友周嘉伟,温声安慰:“肆哥,节哀……你还有我们,有什么事不要一个人扛着。” 陈肆面无表情。 “就是!我们都不相信阿姨会做那种事!”许志豪用力点头,想到什么,又道:“不过没想到,那宋氏大小姐人还善良的,居然没有芥蒂地将肆哥接了回去!” 一般出了这种事儿,恐怕恨不得想让人死吧。 陈肆终于有了反应,倏地抬头,眼神危险十足:“你说谁?” 第7章 怎么脸红了 周嘉伟立马拽一把许志豪,朝他使眼色,轻咳一声,“你太天真了,怎么可能真好?肯定是故意做给网友看的,私底下指不定想怎么虐待肆哥呢!” 对上陈肆要吃人的表情,许志豪求生欲极强地改口:“对对对,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他同仇敌忾地道:“肆哥放心!那女人要是敢欺负你,我一定跟肆哥同生共死!” 陈肆嫌弃道:“不需要。” 许志豪松了口气,总算得救了! 叮铃铃—— 上课了。 周嘉伟跟许志豪,往他们座位走。 周嘉伟手肘碰了下许志豪,压低声音道:“这段时间,在肆哥跟前,说话注意点!” 他真怕许志豪这漏勺嘴,什么都往外说,哪天会被肆哥打死。 许志豪贼兮兮往后瞅一眼,古怪地问:“你有没有发现,刚刚肆哥脸很红?” “啊?”周嘉伟真没注意,皱眉道:“被气的吧。” 不管其中有什么误会,自己妈被人撞死,还得跟凶手女儿虚与委蛇。 不怪肆哥气,他都替肆哥憋屈。 “可能吧。”许志豪咂舌。 他还是有种很奇怪的直觉。 陈肆长得好,但性格古怪,喜欢他的女生跟讨厌他的男生一样多。 但不管是跟人打架,还是被女生排着队告白,许志豪就没见他脸红过。 . 宋氏, 董事大会,宋昭第一次坐到首位,看着下面有的都能当她爷爷的董事,明艳的脸上,不显山不露水。 宋昭与他们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却有种居高临下之势,“各位董事有什么意见,尽管说。” 众董事互相对视,都在对方眼里看见了不满。 以前宋昭见他们,得乖乖叫叔叔、阿姨。 如今宋闻礼跟杨舒华死了,这小丫头片子,一声泾渭分明的“董事”,对他们没半点尊敬之心。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现下宋氏被群狼环伺,不求着他们想办法,是想把宋氏玩儿死吧? 有人开口:“大小姐,如今宋氏面临的危机,总要有个计策才行。” “哦?”宋昭目光扫向那名秃顶董事,勾唇,“那温总说说,宋氏如今面临着哪些危机?” 温总被噎住,没想到宋昭会将球踢回来,一时还真说不出来。 宋氏这两天股市疯长,那些想打宋氏主意的,也风平浪静。 表面上,能说出什么危机。 说他们就是危机本身吗? 此时,听见另一个人冷哼一声:“那我就直说了,大小姐今年才二十岁吧?大学都还没毕业,能担得起整个宋氏的重任?” 这位董事,是个干练的中年女人。 她一开口,其他人紧跟其后附和:“孙总说得对,大小姐年纪轻,还是得让一个有能力的人代为管理比较好。” “是啊,大小姐也不想看到宋董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毁于一旦吧?” 看他们一个个戴着虚伪的面具,算盘打得全世界都能听见。 宋昭身体微微前倾,手拖着下巴:“既然这样,那各位董事觉得谁是这个有能力的人?孙总?” 她看向第一个提议的董事。 立即有人反驳:“她才来宋氏多久?有什么资格!” 宋昭挑眉,从善如流地看向他:“那就余总?” 刚刚的孙总迅速尖锐道:“他又有资格?手下的子公司,今年一直亏损!” 就这样,一个接一个地问,终于各位董事互相撕破脸,吵得面红耳赤。 半天也没吵出个所以然来。 最终,宋昭拍板结束,“既然大家都没有统一意见,那就改天再议。” 众董事才反应过来,他们被这丫头摆了一道! 宋昭领着张助理离开会议室,走到门口时,她又回过头,胜利者般一笑:“对了,爸妈去世,我继承了他们的股份。” 她看着他们,一字一顿:“这宋氏,依然姓宋。” 宋昭的股份,比这群人加起来还多。 没办法从她手中搞到股份,宋氏永远都不可能易主。 掷地有声的话音消失在空气中,高跟鞋碰撞地板的声音,越来越远。 留下一群董事,面如菜色,愤懑不平。 不能易主又怎样! 等架空了她,谁又在乎那个虚名?! 对付这群老家伙,真挺消耗精力的。 宋昭没有什么小说主角所谓的天才智商,能稳到现在,完全依托她妈生前的严厉教导。 也不知道杨女士是不是未卜先知,才对她揠苗助长。 回到家,宋昭倒在沙发上,只剩头疼。 今天只是暂时稳住,那些老东西不会善罢甘休,她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一旦被他们架空,手里再多的股份,也会保不住。 在宋家工作多年的芳姨,端一碗燕窝过来,心疼得直叹气:“哎哟大小姐,你看看你的脸色!生意场的事,交给杨先生就好嘞嘛。” 杨先生指宋昭舅舅。 她一个保姆,哪懂什么弯弯绕绕,只是心疼看着长大的小姑娘这么辛苦。 宋昭揉着太阳穴,语调慵懒:“陈肆呢?” 芳姨才想起这个人,“呀”一声:“坏了,小少爷还没回家!早上天不亮就去了学校,我还说这孩子学习努力嘞。” 宋昭一顿,皱眉。 早上她有事,走得匆忙,来不及交代芳姨和家里的司机。 宋昭扫一眼墙上挂着的时钟,十一点已过半。 看来那小子是溜了。 宋昭冷笑,打电话给张睿:“张助理,辛苦加个班。” 二十分钟后,车型流畅的帕拉梅拉,停在二中附近的一家糖水店门口。 糖水店其貌不扬,走近里面,有个内门,门一推开,烟雾缭绕,水月洞天。 疯狂敲键盘的声音,以及网瘾少年打游戏激动吼骂的嘈杂,扑面而来。 张睿抬手扇了扇,呛得说话都不利索,“咳,大小姐,要不您还是在外边儿等吧?我们进去找人。” 宋昭径直走进去。 小网吧里,都是周围学校翻墙跑来通宵的学生。 一个个专注打游戏,根本没注意有人进来。 最角落里,陈肆专注地盯着游戏界面,屏幕的幽光印在他冰冷的眼底,手边是还没来得及吃完的x师傅牛肉面。 旁边一男生,脸枕键盘,睡得正香。 陈肆在给人代打,他的技术用许志豪的彩虹屁来说,就是出神入化,人狠话不多,都喜欢找他打。 他单价开得高,单子多的时候,一个月能好几万。 其实许志豪最开始也跟其他男生一样,看不惯他独来独往的性格,觉得他装逼。 某次主动挑衅的排位赛,一次性被打服,从此心甘情愿,跟在陈肆屁股后面当小马仔。 游戏结束,陈肆拿下MVP,在游戏界面给人发消息,“剩下的钱转vx。” 发完就退出游戏,特拽。 在他准备下一把的时候,旁观了小半局的宋昭,终于气笑了。 那些零分,是在考试时间跑来打游戏了吧? 她直接取下陈肆耳麦,再一把拎着他耳朵。 网吧太吵,宋昭一俯身,几乎贴在他耳边,危险地道:“还没打够?是打算在这儿安家?” 第8章 双腿折断似的被迫跪到地板。 熟悉的声音,与温热的呼吸,令陈肆一激灵,猝然扭头,险些擦上与宋昭的唇。 他避之不及地往旁躲,揉了揉耳朵,嘲讽道:“真是委屈大小姐,为了逮我一个私生子,不惜屈尊降贵来这种地方。” 一见宋昭本人,陈肆就万分不自在。 这地方跟宋家比起来,简直脏乱差,大小姐也能亲自来找。 昨晚那些梦,跟有自己的想法一样,无孔不入,令他自我厌弃。 宋昭皱了皱眉,她直起身:“跟我回家。” 陈肆漆眸中闪过什么,冷冰冰地道:“我没有家。” 他妈死了,他就没有了家。 可笑的是,杀人凶手的女儿,站在这里,叫他跟她回家。 宋昭站在这里,与环境反差强烈的美艳与贵气,存在感十分扎眼。 没一会儿,原本一心只有游戏的网瘾少年们,也都注意到了她。 “诶!那不是高二十八班的陈肆吗?” “他旁边站的美女谁啊?长得真他x地带劲儿!” “你没看最近的新闻?陈肆他妈当人小三,这美女是他同父异母的姐姐吧?” 陈肆身上有种特质,无论把他扔在多乱的环境里,他都有种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干净,鹤立鸡群。 此刻,他沉默地跟她对峙,对周围八卦的议论,充耳不闻。 宋昭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好啊,你不回去是吧?明天我就把这附近的网吧收购了,全改成自习室。” 陈肆:“……”有病? 瞧见陈肆发消息,宋昭就推断出他在做什么。 难怪对宋家不屑一顾,原来翅膀硬着呢。 陈肆掀起眼皮:“如果我没猜错,大小姐现在自顾不暇吧?我劝你别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宋昭耐心耗尽,伸手叩了叩桌面:“别让我说第二遍。” 这些日子,她的确忙得不可开交,能挤出时间来找个无关紧要的人,都是奇特。 所以,跟老家伙们周旋一天,已经够累,可没耐心再跟小崽子多废话。 陈肆磨了磨牙,迅速审时度势,这里不是谈判的地方,只能先跟她走。 起身时,余光瞥见,说要跟他同生共死的许志豪,在旁边睡得醉生梦死。 陈肆抽了抽嘴角,没叫醒他。 回到宋家。 宋昭换了鞋,将包递给佣人,放松了往里走。 微卷的长发松散在肩,红枫色宽袖袖衬衫,袖口收紧,搭配黑色鱼尾长裙,将她衬得干练,又不失风韵。 陈肆不经意瞥见随衣摆收进裙边的腰肢,脑子闪过网吧,有人对她身材的评头论足。 他迅速扯开眼神,压着脾气道:“大小姐,我说真的,咱们俩这关系就做不了相亲相爱的姐弟,互相放过彼此,可以吗?” 宋昭顿住,转身,理所当然:“既然是姐弟,你应该叫我姐姐。” 陈肆阴着脸:“不可能!” 此时,芳姨端着托盘,放到桌上,扬声道:“大小姐,您吩咐的面煮好咯。” 在网吧,宋昭看见陈肆手边的x师傅还剩大半,就提前吩咐芳姨,煮两碗面。 折腾到大半夜,正好她也饿了。 宋昭扬眉:“吃面,吃完才有力气跟我闹。” 说得陈肆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一样。 拳打棉花上,他一股气如鲠在喉,不上不下。 陈肆最不愿面对宋昭不经意的好,比如衣柜里的衣服,此刻餐桌上热腾腾的面。 宁愿宋昭倨傲强硬,甚至拿鞭子抽他,那样,至少还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他们俩就应该是仇人,互相针对,不死不休! 看着到餐桌边坐下的女人,陈肆不耐:“到底要怎样,你才肯放过我?” 宋昭不慌不忙,用筷子搅拌碗里的面,“一家人,何必说放过这种话?过来吃面。” 她想好好吃完这碗面。 上一次,老宋趁她妈睡下,偷偷带她下楼吃夜宵,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宋昭的态度,骤然绷断了陈肆一直压抑的那根弦。 他腾地冲过去,抄起另一碗面砸下,爆裂的情绪终于冲破隐忍:“你是不是以为所有人都稀罕你们宋家!我他妈不稀罕!” 母子相依为命多年,他妈一朝惨死,死后还被全民痛骂。 要他怎样心平气和地接受这一切! 他恨不得杀了她! 跟昨天一样,稀里哗啦,白瓷碎片与汤面混作一滩,袅袅冒着热气。 牛肉汤的香气,飘散四溢。 为什么啊……她只想好好吃碗面而已。 宋昭平静地看他发完疯,随后招了招手。 两名保镖迅速押住陈肆,迫使他弯腰,按到宋昭面前。 “放手!”陈肆疯狗一样挣扎。 宋昭就着坐姿,一把薅住他头发,粗暴地将他脑袋往地上按,双腿折断似的被迫跪到地板。 她冷冷命令:“捡起来,吃下去!” 陈肆布满红血丝的双眼,恨恨地钉在宋昭身上。 眼底淬着寒光,犹如尘封利剑出鞘,叫人胆寒心颤。 宋昭居高临下,抬起陈肆隐忍受辱的脸,“我看过你的资料,你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考上的二中?” 二中是江市数一数二的高中,宋昭也从这儿毕业,宋闻礼当初还捐了栋楼。 闻言,陈肆挣扎得更凶了,比过年的猪还难按。 两个高大的保镖,用尽全力才勉强按住。 宋昭笑了下,“那你比我聪明,所以你应该知道,你没办法反抗宋家,反抗我。” 她顿了顿,凑近陈肆耳边,红唇微张:“至少现在,你没办法。” 陈肆突然安静下来,被汗水浸湿的眼睫垂下,眼神隐匿在浓黑的阴影中。 “放开我。”他沙哑开口。 宋昭松开手,示意保镖放开他。 陈肆捡起地上的筷子,手以很难发现的弧度在颤栗,慢慢伸向地上已经冷掉的面。 宋昭忽然开口:“或许,你可以叫声姐姐。” 此时此刻,这话听起来,格外残忍。 陈肆一言不发,挑起一大筷面,用力塞进嘴里。 宋昭挑眉,手肘撑着餐桌,盯着他大口大口吃,吃到眼眶湿润,甚至干呕。 他也没停下服软。 说实话,要不是隔着大盆狗血。 宋昭挺欣赏这股劲儿的。 第9章 特殊遗产 宋昭不觉得,狼崽子会就此老实。 次日,她嘱咐张睿:“张助理,安排人每天晚上接陈肆下课,我要还在公司,就直接将他送过来。” 免得那小子,逮着机会就想跑。 张睿表情复杂:“大小姐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的。” 他真不懂,为什么大小姐一定要将陈肆带回宋家。 姐弟两身份尴尬,血海深仇,说相依为命,又往死里揍,说是报复,更不像。 谁家好人报复,又是给人买衣服,又是怕人肚子饿啊? 办公桌后,宋昭垂着眼,轻嘲:“毕竟是老宋的宝贝儿子不是?” 她背后,整面墙的落地窗看出去,是整个江市的盛景,站在这样的高度,很难没有野心。 这办公室是宋闻礼的,墙上挂着字画真迹,博古架上摆着价值连城的瓷器与全家福。 如今,那全家福被倒扣起来。 张睿想到什么,心一横,“大小姐,其实……” 有些秘密,随着宋董去世,他原本是要烂在心里一辈子的。 宋昭蓦地抬眼,平静地打断他:“宋家的保险柜里,有老宋留给陈肆的股份转让合同。” 张睿一愣。 宋昭跟陈肆,都是万里挑一的好看,但两人好看得南辕北辙。 唯独比较像的,就是这双眼睛,都很黑,盯着人时,格外有压迫感。 国人的眼睛大多是深浅不一的褐色,很少像他们这样,黑曜石一样黑。 对上这双眼睛,张睿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她什么知道。 随即否定,二十岁小姑娘,还不至于手眼通天。 宋昭顿了顿,又轻声道:“张助理,不是所有事情都非要弄个清楚,老宋是我爸,很疼我。” 老宋出轨,但很疼她,这是个死结。 她一边恨他,一边忘不了温暖的父爱。 宋昭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非要扣住陈肆…… 明知道,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可他就像,老宋留给她的,一份特殊遗产,她没办法放手。 张睿回神,讪讪道:“知道了。” 他欲言又止,补充一句:“大小姐,宋董是最疼您的。” 宋昭不置可否,唇角勾着点嘲讽的弧度。 因此,陈肆总被宋昭接到公司,董事会又有了理由,对她更加不满。 不知第几次董事大会,安排在周五下午,陈肆正好放学。 高层们开会,他在旁边打游戏。 有人不满:“公司董事会,怎么还有外人在?这就是大小姐管理的态度?” 话音刚落,一道嚣张的声音紧跟其后:“First kill!” 就跟挑衅似的。 空气安静几秒。 那名董事气得脸色铁青,扭头瞪向边上的少年。 陈肆手里忙着,眼皮都没抬。 头顶的漩都写着:你们忙,别管我。 宋昭凤眸扫他一眼,勾了勾唇:“外人?” 下一刻,“对了,正想跟大家宣布一件事,这是我爸给他儿子的股份转让书。” 坐在旁侧的张睿,抽一份文件,递给董事们传阅。 陈肆蓦地抬了下眼,阴郁不明地掠过那文件,继续事不关己地打游戏。 众董事脸色一变。 “这像什么话!” “宋董也真是,怎么这么草率!” “Double kill!” “……” 董事们忍了又忍,“大小姐,这不合规矩。” “Triple kill!” “……”忍不下去了! 有人“啪”地一拍桌子,又吵嚷起来。 孙总鄙夷地瞥过陈肆,皱眉道:“大小姐跟这位小少爷,都还是小孩子,掌管集团可不是儿戏!” 温总附和:“是啊,大小姐还是别掺和了,回去好好读书吧,集团的事放心交给我们。” 瞥见坐在首位、被群狼环伺的女人,陈肆戏谑地扯了扯嘴角,干脆抱起双臂,看好戏。 会议室明亮宽敞,此刻,却跟老城菜市场没区别。 宋昭任由他们吵,好一会儿,才屈指轻敲桌面,“既然大家这么厉害,吵出结果了吗?” 这个位置坐多了,越发有不怒自威的气势。 会议室,顿时安静下来。 有人不服:“我们说得又没错!” 宋昭嗤笑:“那你们说说,这段时间,我出过什么差错没有?” 众董事说不出话来。 不仅没出错,还有条不紊,挑不出毛病。 宋昭目光挨个扫过所有董事,脸色一冷:“名正言顺的成年继承人,没有任何差错,就想让我让位,我倒是想问问,各位安的是什么心?” “啪”、“啪”、“啪” 陈肆懒洋洋鼓掌,对上一众注目礼,讥讽道:“看我干什么?继续啊,我好久没看过这么精彩的戏了。” “比电影票划算,不如你们给我设个观众专座?” 轻飘飘的话,却如一道飓风,锋利割开在场的遮羞布。 余总涨红脸:“你个小孩子插什么嘴,我们都是为了集团好!” 宋昭一个眼刀甩过去:“余总想不出法子来,就不要把气撒别人身上!”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孙总脸上的轻视不加遮掩:“大小姐年纪小,不想放权我们理解,但掌管集团不是过家家,希望您能成熟一点,别到时候集团毁于一旦,再来后悔!” “是啊!虽然第一持股人是大小姐,但您年纪小,宋氏可以由我们董事会共同监管。” 不管宋昭怎么制造内讧,目前,董事会成员都是利益共同体,只会团结一致对付宋昭。 宋昭抬腕,看一眼时间,“十分钟后再议。” 接近一个小时,这群精力旺盛的老骨头,也该累了。 会议室只剩下三个人,张睿急得恨不能一个脑子两个用:“现在怎么办?” 这群老东西,眼看压不住了。 舌辩群儒后,宋昭口干舌燥,心底更是压不住的躁,让她控制不住地扯了扯衬衫领口。 她拿过遥控器,会议室里,舒缓情绪的轻音乐如水流回荡。 听这音乐耳熟,陈肆多看了眼宋昭,觉得她此刻的状态,好像不太对劲。 面对那些狼子野心,她也会,害怕吗? 他嗤了声,跟他有什么关系。 音乐安抚下,宋昭缓缓平复,语气仍有些躁,“放心,有人会坐不住的。” 昨天她向陆家递去求助消息,约了时间,他们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但其实,宋昭并非百分百确定。 宋氏集团的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今天背水一战,是她唯一的机会。 十分钟过得飞快,董事们陆续回来。 有人慢悠悠逼问:“大小姐,您想好了吗?” 宋昭正要开口,会议室被敲响。 “大小姐,陆董跟陆总来了!”秘书急急到宋昭身边,惊喜的声音半点没收着。 陆董是陆城,陆总自然是他儿子陆炡。 宋昭翘翘唇角,目光在众人脸上绕一圈,起身,“会议暂停,贵客来莅临,可别怠慢了。” 第10章 她同意订婚 “昭昭别担心,陆叔叔跟你爸开裆裤就是好友,一定会帮你稳住宋氏局势。” 办公室,陆城坐在沙发上,叹息表态。 “多谢陆叔叔,如果不是您,今天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宋昭脸上露出刚刚好的感激,眼眶微红。 万幸,终于能让她喘口气。 有陆家坐阵,其他公司、内部董事会想有动作,都得掂量掂量背后的陆家。 远远坐在一角的陈肆,眼角抽了抽。 哪天宋氏真倒闭,大小姐也不愁饿死,说不定还能进娱乐圈混个影后当当。 秘书泡好茶,端进来。 宋昭起身,亲自为陆城与陆炡倒茶,“陆叔叔,陆总,请。” 陆炡闷声低笑:“不用这么见外,叫我陆炡就行。” 宋昭撩开眼睫,似不经意给了他一个似是而非的眼神,含笑开口:“陆炡。” 陆炡挑眉,整个人往后一靠,心照不宣的氛围在两人之间流转。 他一身黑白西装,本是正经装束,偏偏白衬衫领口解开,活脱脱的风流公子。 那张脸,也是一看就桃花很多的面相。 陆城没察觉一样,笑呵呵顺着他们的话题说:“对了,后面我让陆炡留在宋氏,再给你两个人,昭昭就放开手去做,不过……” 他停顿得恰到好处,幽幽叹口气。 宋昭紧跟着问:“怎么了?陆叔叔有什么难处?” 陆城面色为难:“昭昭知道宋氏最近的情况,我出面,也是顶着陆氏那群老东西的压力,所以叔叔有个不得已的条件。” 宋昭惭愧:“陆叔叔救宋氏于水火,什么条件,都是应该的。” 她并不意外。 所有免费的午餐,暗中都标好了价格。 陆城老眼含泪,无奈道:“唯一的办法就是宋陆两家联姻,那陆氏帮自己亲家,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宋昭闪闪神,轻笑:“这算什么条件?就是我爸还在世,以陆叔叔跟他的关系,我跟陆炡可能也会联姻吧。” 言外之意,她同意联姻。 豪门世家,联姻就是家常便饭,比起陆氏背后的势,这又算得了什么。 陈肆正低着头,研究代码编程,听见这话,余光扫过女人脸上笑意,眸底闪过一丝嘲讽。 心里对宋昭的虚伪印象,又添一笔。 为了利益,不仅能接纳私生子,甚至自己的婚姻都能出卖。 不愧是豪门大小姐。 陆城也爽朗笑了,欣慰地道:“昭昭说得没错,你跟陆炡从小就认识,知根知底,也不算辜负闻礼的在天之灵。” 的确,从家世上来说,陆炡跟宋昭是最匹配的,年纪比她大三岁,也刚好。 唯一不足就是,陆炡的花边新闻太多。 不过就现在,对宋昭来说,这都不是事儿。 最终谈定,七夕订婚,宋昭大学毕业后结婚。 如今,宋昭大二,还有两年毕业。 宋昭只有两年的时间…… “那这样,陆炡就留在这儿陪昭昭开董事会,陆氏还有事,叔叔就先回去了。”陆城握着手杖,笑着起身。 宋昭起身相送,“陆叔叔慢走。” 路过陈肆身边,陆城忽然停下脚步,仿佛才看见他似的,“这就是……昭昭的那个弟弟?” 宋昭看一眼陈肆,“嗯,是他。” 陆城瞧着少年的头顶,叹口气,“闻礼实在对不住你们姐弟,但上一辈的恩怨已经烟消云散,既然回到了宋家,就别怨你姐姐,她也很难。” 这施舍般的语气,就有敲打试探的意思了。 陆城看得出,宋昭这丫头没表面上这么好拿捏,所以他不希望,另一位也是个刺头。 只要两姐弟省心点,以他对宋昭的欣赏,等日后收了宋氏,不介意让她继续做陆家的儿媳妇。 宋昭眉心一跳,真怕陈肆忍不住脾气,跟人顶嘴,搅黄她的大事。 好在陈肆从头到尾,眼皮都抬,低着头,魂儿都钻进了手机里。 虽然拽了点,好歹没坏事儿。 陈肆捏着手机,脸庞隐匿在阴影中。 这段时间,更难听的话听了不知多少,这两句又算什么。 陆城笑着摇摇头,一脸不跟小辈计较的样子,往办公室外走。 算了,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能翻出什么水花儿来。 陆城走后,宋昭对陈肆说:“我让人给你买了饭,吃完就在办公室做作业。” 陈肆阴沉沉地掀她一眼,活像养不熟的狼。 宋昭也不在意,回头朝陆炡莞尔一笑:“走吧,可能要麻烦你帮我应付一下那群老家伙了。” 陆炡靠在沙发没动,要笑不笑地问:“昭昭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没什么交集的人,突然成了未婚夫妻。 这女人,是不是太淡定了点? 宋昭一挑眉。 转身,她走到陆炡面前,她俯下身,指尖捏住他领口的扣子。 她略偏头,在陆炡耳边轻声:“既然有了婚约,就请陆公子处理好外面那些野桃花,如果让我动手,可不会怜香惜玉。” 女人的声音清而不妖,气息温香,吐出的每个字,都像缀了致命的钩子。 陆炡喉结滚动,一把抓住宋昭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当然,在昭昭这朵国色牡丹面前,她们又算得了什么?” 近距离看女人的脸,几乎有种令人窒息的美,瞬间侵占他所有的感官。 两人旁若无人的调情,被陈肆全程围观,他脑子里闪过那晚的梦,莫名厌烦。 当他是死人吗? 不知廉耻! 宋昭没有回答,不着痕迹抽出手,扣好陆炡领口的纽扣,起身,后退半步。 云淡风轻地道:“在公司,最好还是正经一些。” “开会了。” 当然,她可不是吃醋。 男人就跟狗一样,怕你不喜欢他,又怕你太喜欢他。 调教好了,才会摇着尾巴,乖乖看门。 陆炡舌尖抵了抵后槽牙,眼底闪过势在必得的精光。 果然,他没看走眼。 死了爹妈的宋大小姐,就是不一样了。 明明有占有欲,却又高高在上,若即若离,勾得人心痒。 宋昭叫张睿吩咐下去,董事会继续。 陆炡这才起身,跟在她身后。 他不自在地扭了下脖子,随性惯了,被扣这么正经,竟觉得有点勒。 不过,他并没有松开。 还没走出几步,门口突然气势汹汹滚进来一颗胖土豆—— “昭昭!董事会那群老东西敢欺负你,怎么不告诉舅舅!” 杨敬业语气真事儿一样,半是心痛,半是愤怒。 宋昭先是佯装诧异,随后感动:“舅舅怎么来了?” 杨敬业瞥一眼陆炡,长辈似的放话:“昭昭放心,有舅舅在!董事会那帮老狐狸翻不出水花来!” 宋昭动容,感激道:“谢谢舅舅,原本不便打扰您,既然您亲自登门,昭昭再拒绝就是不知好歹,那这段时间……就辛苦您了。” 杨敬业的老烟肺气得直抽,臭丫头什么时候这么能说会道了? 面上却红了眼,他拍拍宋昭的肩膀,心疼地责备:“傻孩子,你说的什么话,跟舅舅见什么外?自己人不比外人用着放心?” 陆炡终于忍不住:“舅舅这话就不对了,我是昭昭未婚夫,帮她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一声舅舅,叫得格外顺溜。 “谁是你舅舅!” 杨敬业怒瞪,很快反应过来,“不对!” 空气陷入一阵沉默。 杨敬业猛地破音:“什么?未婚夫!” 第11章 吃醋而不自知 “没错。” 陆炡伸手搂着宋昭的腰,笑得春风得意,“我跟昭昭定下了婚约,以后宋氏的事儿就是陆家的家事,正好,今天舅舅来了,也做个见证。” 杨敬业小眼睛瞪到最大,脸上横肉颤抖,“昭昭,这么大的事儿!怎么都不跟舅舅商量一下?!” 他气得半死,原本因宋昭忤逆他,非要接那野种回宋家,他就想给她点教训。 这段时间,宋氏发生的事,他全都知道,却故意不出面,就等着宋昭上门求他呢。 谁知道这死丫头,居然先求上了陆城。 真是个小白眼狼! 宋昭惭愧道:“我跟陆炡门当户对,本也是最适合的,如今宋氏危机关头,陆叔叔又亲自登门,我要还扭扭捏捏,更是不知好歹了。” “只是没来得及通知舅舅,的确是昭昭的不对。” 三两句话,将事情解释了,又挑不出错来,让人无法反驳。 “我不同意!”杨敬业眼一红,滚出几滴便宜的鳄鱼泪,“这么随便就定了你的终生大事,你让我怎么跟你妈妈交代啊?” 陆炡那老骨头,可不是好对付的,有这两父子插手,他还怎么在宋氏立威? 这丫头可真是胳膊肘往外拐! 宋昭垂眼,低声道:“不瞒您说,爸妈在世时,也跟我提过这事,现在,也算是完成他们的心愿了。” 对不起了您二位,虽然挺不孝,但总不能只便宜别人,把你们搬出来压自己闺女吧。 杨敬业噎住,状似没想到:“还有这事儿?” 老子信你的邪! 人都死了,当然怎么说都行! 宋昭“嗯”一声点头,为难地道:“而且我已经跟陆叔叔谈好了订婚日期,我再反悔岂不是打陆氏的脸,陷宋氏于不义,让爸妈在天难安?” 这时,陆炡拍了拍她的背,对杨敬业说:“放心吧舅舅,以后昭昭就是陆家的儿媳妇儿,我要是敢欺负她,我家老头子肯定第一个不放过我。” 圈内众所周知,宋闻礼跟陆城是好兄弟,杨敬业当然也知道。 妇唱夫和,把话说到这份上,杨敬业再不甘,也只能咽下去。 假模假样警告两句:“哼!你小子要是敢对昭昭不好,我打断你的腿!” 宋昭假装松口气。 随后,她想到什么似的,对杨敬业笑笑:“对了舅舅,昭昭还有个事,只能请舅舅帮忙了。” “什么事?昭昭尽管说。”杨敬业又得意。 看吧,再怎么找外人,最终还是得求他这个舅舅。 宋昭看一眼陆炡,“我跟陆叔叔商量好,七夕节订婚,时间仓促,我对这些又不懂,还得麻烦舅舅帮我准备一下定亲回礼。” 杨敬脸上的肥肉冻住。 MD,被偷家了,还要他倒贴? 豪门订婚,送礼回礼,比的是财势、地位,这可不是笔小数目。 宋昭强颜欢笑:“我就剩舅舅一个血亲,这事只适合您来做,到时候走个过场,花了多少,从宋家的账上划就是。” 杨敬业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昭昭说的什么话?划什么划,不都是舅舅应该的吗?” 说什么笑话! 父母双亡的外甥女订婚,舅舅的回礼,他要真拿宋家的钱,还不得遭所有人耻骂? 真是低估了这死丫头的手段! 宋昭深藏功与名,明媚一笑:“那就多谢舅舅了。” 陆炡挑眉,难怪啊。 过去宋昭,明明没有拔尖的名声,老头子却一直对她刮目相看。 三言两语,不仅解决了杨敬业,还让他倒贴一大笔。 可真是天生的商人。 被亲侄女坑了一把的杨敬业,整个人像个快爆炸的气球,无处发泄。 余光瞥见角落坐着的少年,他终于找到发泄对象,立即眉头一皱,嫌恶地道:“昭昭,你怎么把这野种带进了公司?他也配进宋氏!” 陈肆抬头,阴沉沉盯着他,“她订婚,你急什么?要是嫉妒,你也去找一个?” 围观了一场调情,他满脑子都是梦和现实,本就不爽。 一个个真当他软柿子,谁都能捏? “你——”谁特么在说订婚的事儿! 杨敬业脸色铁青,朝门外怒喊:“来人,还不把这野种轰出去!” “舅舅!”宋昭打断他,冷下脸,“人是我接回来的,干脆把我也轰出去?” 既然事已成,她可不会再装孙子。 反正暂时,他们都不敢随意动宋氏。 杨敬业不可置信,“你!” 这死丫头,居然这么快就摔碗不认娘。 陆炡意味不明地瞧一眼陈肆,开口和稀泥:“昭昭,舅舅也是关心则乱,较什么真儿呢?” 杨敬业还是气不过,又看向陈肆。 只见那小子,一脸要吃人的凶相,感觉下一秒就要冲上来给他撕碎。 杨敬业竟有点怵。 他冷哼一声,顺着梯子下了,对宋昭说:“就是,舅舅还不是为你好,你看看这小子什么态度!” 宋昭也缓下来,不太在意地笑:“他就是个孩子,舅舅跟他计较什么?” 杨敬业:……神特么孩子! 陆炡实在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宋昭看了眼腕表,“时间不早了,舅舅要留下看看董事会吗?” 当然不可能真撕破脸,只是告诉他,在宋氏,到底是她做主。 别在她的地盘,还欺负她的人。 “来都来了,当然要看看。”杨敬业脸色不自在。 他今天的目的,就是董事会。 但被人求着来,和自己巴巴贴上来,区别还是挺大。 . 如今宋氏,内外都有了帮手,董事会很顺利。 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宋昭这个年轻的新任掌权人,称呼从大小姐,换成宋董。 宋昭不管他们服不服,只要承认就行。 会议结束,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记着办公室还有个未成年,宋昭迅速离开。 路过会议桌中间,孙总突然转身,在她耳边阴阳怪气:“大小姐别高兴早了,小心引狼入室!” 宋昭脚步顿住。 她略偏头,挑眉对她道:“拭目以待。” 到底是引狼入室,还是韬光养晦。 两年后,自见分晓。 “不过孙总,我要提醒你一下”,宋昭目光悠悠,在她脸上转一圈,同情地道:“女人还是别太焦虑,瞧瞧,孙总今天脸上的皱纹,又比昨天多了呢。” 孙总惊恐,下意识摸摸脸。 再是女强人,也害怕一个老字。 “还有,我现在已经不是大小姐了。” 爸妈死后,再没有人,能让她安心当大小姐。 等孙总反应过来,宋昭已经扬长而去,只能原地怄气。 回办公室的路上,张睿憋不住快爆棚的好奇心,“宋董,为什么不先直接找杨总?” 杨敬业是宋昭舅舅,于情于理,都应该先找他。 宋昭轻描淡写:“我舅舅贪得无厌,知道陆董到宋氏,他一定会过来,那就不是我求着他来。” “如果我先请他来,就成了舅舅帮外甥女,天经地义,别人再插手,就是多管闲事。” 而之前,葬礼结束,宋昭在墓前触怒杨敬业,她笃定,他为了教训她,不会主动出面。 张睿恍悟,“所以,如今宋氏有陆总坐阵,杨总一定莽足劲儿对付,两方抗衡,我们就有更多时间了!” 简直让他头皮发麻,大小姐居然,那么早就开始布局! 在所有人都以为,她还消沉于痛失双亲的时候…… 这心智,恐怖如斯! 第12章 不如干脆让宋氏倒闭 宋昭回办公室,拎着陈肆,正准备走。 “小宋董!” 秘书抱着文件急匆匆赶来,“公关部许总问要不要拟通告,放出您跟陆家联姻的消息?” 宋昭直直盯着她:“我姓宋,不是小宋。” 多一个,少一个字,意义相差千里。 今天不改,日后整个集团都改不了。 比她大好几岁的秘书姐姐,被盯得毛骨悚然。 今天董事会的事,秘书不可能不知道。 但宋氏夫妇刚去世不久,她还不习惯对个小姑娘叫这么大的名号,刚听同事闲聊这么叫,她也跟风。 没想到这小的,如此恐怖! 这场面,让张睿一下子想起,被扒皮带的惊恐回忆,赶紧给秘书使眼色。 她一激灵,回神:“知道了!宋、宋董!” “那您跟陆家……” “着什么急?”宋昭截口打断,不太在意地道:“陆家那边会放的。” 他们可比她急多了。 这个时候,谁先出手援宋氏,谁先得好名声,还能挡住其他人出手。 一箭双雕的事,陆城怎么可能不急。 要是宋氏先发,那只会变成,宋昭卖身救公司的闲谈八卦。 她往后一瞥,“走了。” 开整天会,快累死,还管什么声明。 深夜灯火阑珊,一辆灰色迈凯伦,停在宋氏门前的广场。 陆炡斜靠车旁,一边看手腕时间,一边对朝他行注目礼的小白领送去轻佻的眼波。 自动感应门打开,宋昭一行人走出来。 陆炡直起身,拉开副驾车门,“上车,我送你们回去。” 宋昭眼底闪过微不可查的烦躁,却偏头轻笑:“那就辛苦陆公子了。” 烦死了,为什么还不让下班! 驶出内部路,陆炡似不经意地扫一眼后视镜,后座,少年沉默地低着头。 宋昭今天对这私生子护短的劲儿,看起来,可不只是为了舆论。 陈肆敏锐抬起眼,眼神冷戾,如刀锋般刺过来。 陆炡惊诧,十七岁的小孩儿,居然会有这样的目光。 他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闲聊般开口:“明早陆氏会发我们订婚的通告,昭昭让公关部配合转发就行。” 果然,宋昭勾唇:“好。” 陆炡这话说得周全,宋氏刚行完丧,不宜大肆宣扬喜事。 仿佛处处为她考虑。 “对了,改天带你跟我朋友们聚一聚。” 说完,陆炡都笑了,打趣道:“以前你一个乖乖女,杨总看得又紧,大伙儿都没胆子裹你出来浪,会不会不习惯?” 乖乖女?……宋昭心底掠过一丝嘲讽。 “怎么会?”她眼尾斜斜扫过去,懒洋洋地道:“我跟你都要订婚了,早些融入你的圈子,万一有情况也有人报信不是?” 别看陆炡风流,他人脉广,处事圆滑,跟圈里的二代们关系都挺不错。 这么好一座桥,为什么不走? 陆炡一怔,随即大笑出来,语气暧昧:“看来昭昭对我很不放心啊。” 男人的劣根性,女人拈酸吃醋,只要不作,其实他们都挺受用的。 宋昭笑而不语。 昏黄路灯影影绰绰印在她脸上,扇子般的眼睫半垂,整个人透着工作一天后的懒怠,像只蜷在沙发上慵懒的猫咪。 偏偏那眼尾,却像钩子般微微翘,使人情不自禁地将注意力落到她身上。 陆炡余光含笑,他非常清楚,猫的爪子也很锋利。 不过,这样才有意思,不是吗? 要是陈肆知道他在想什么,指不定得嘲笑他异想天开。 宋昭扇人那手劲儿,跟猫有半毛钱关系? 陆炡送宋昭回家,顺路真不是客套话。 宋闻礼跟陆城关系好,两家豪宅也间隔不远。 宋昭记得,她跟陆炡小时候,两家还经常串门,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就没有过了,可能是他们都已长大。 不过她直觉,这其中,一定发生过什么事。 毕竟,原本老宋跟陆城,是真有几分兄弟情在。 到底是什么事,能让老宋日渐疏远了陆家…… 到宋家,陆炡轻车熟路将车开进院子,他先下车,为宋昭拉开车门,自然地向她伸出手。 宋昭也没矫情,好在陆炡还算绅士,在她一下车,就松开,没搞黏黏糊糊那一套。 她笑笑:“时间不早,我就不留你进去坐了。” “这话说得,以后见面的时间多着呢。”陆炡挥了挥手,举手投足的浪荡,“早些休息,昭昭这么漂亮,可别熬出黑眼圈了。” 宋昭一顿,眼底讳莫如深。 日后陆炡长驻宋氏,表面坐阵,实则掌控,可不是天天见面么。 自己跳下车的陈肆,懒得听他们虚伪客套,直接进屋。 等宋昭回来,见她一进门,就扬声吩咐:“芳姨,取条湿毛巾来。” 很快,芳姨取来温水浸湿过的毛巾。 宋昭接过擦手。 她垂眸,手指一根一根,擦得很细致。 陈肆瞥见,那双白嫩的手,都擦得发红。 他忽地扯了下唇角,恶劣开口:“何必呢?牺牲这么大,宋闻礼留给你的足够潇洒一辈子,不如干脆让宋氏倒闭,你也轻松了不是?” 原来她也会恶心啊。 还以为,只要能达到目的,她什么都不在乎呢。 擦完手,宋昭将毛巾递给芳姨,慢条斯理地走到他面前。 当陈肆察觉到她要干什么,巴掌已经扇到了脸上。 宋昭呵斥:“宋氏倒闭了,你让宋氏数以万计的员工,去喝西北风?!” 不管是内斗,还是被瓜分,宋氏都会被大清洗,届时,不知多少人会面临失业。 宋氏初始,便是宋昭的祖辈带着一群兄弟做起来,所以宋氏的员工待遇极好。 宋家的家训就是,绝不能苛待员工。 脸上火辣辣,陈肆却怔住,宋昭居然能想到宋氏的员工? 突然回想,这段时间有关宋氏的舆论,非常热闹,却没有任何评论说宋氏不好。 宋昭直勾勾盯着他:“谁都可以盼宋氏倒闭,唯独你不能!” 她的身后,只有眼前的少年了…… 所以,就算他恨她,他也不能! “还有,叫我姐姐。” 回过神,陈肆脸色阴郁,“想得美!” 宋昭甩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径直往楼上走。 今天实在精疲力尽,她可没精力再跟小崽子内斗。 目视那玉立纤细的背影走远,陈肆突然开口—— “那我呢?” 第13章 他确实有嚣张的资本 “什么?” 宋昭停下,转身。 “你为了员工稳定宋氏。”陈肆漆黑的眼睛盯着她。 “那我呢!”他声音倏地拔高,几乎歇斯底里,森寒的目光布满红血丝,“为什么一定要抓我来宋家?” 宋昭张了张嘴,面对这样的少年,那些虚伪的借口,竟说不出口。 陈肆嘲讽地替她回答:“因为你们一家幸福美好,所以恨我,恨我们破坏了这一切?” “你他妈懂什么!” 他猝然疯了般冲她吼,“你真以为这个世界,都是你看见的那样?”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所有人眼里,他妈是妄想攀附豪门的小三,他是小三的私生子。 所有人都觉得,是他们母子毁了宋昭一家。 陈肆闭上眼,那天的画面,铺天盖地袭来。 他妈引以为傲的双腿,在强烈的撞击力下,被挤压得扭曲变形。 失控的血,他怎样捂,都捂不住,只等眼睁睁地看着女人的生命力,在他面前消散。 宋昭神色恍然。 原来在他眼里,她是这样的? 宋昭突然轻轻地笑起来,笑声回荡在宽敞的大厅,有些瘆人。 两个小疯子似的,芳姨都被吓着了,“大、大小姐你……你们这是怎么了呀?” 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嘞! “我不懂?” 笑声戛然而止,宋昭走到陈肆面前,一把揪住他衣领,某种压抑到极致的情绪行将冲破囚笼,“那你又懂什么?” 她唇瓣几乎在颤抖,声音变得很轻:“你又懂什么?” 幸福美好吗?……那真是世界上,最大的谎言! “昭昭,你爸有了小三!你要恨他,你只能恨他!知道吗?” “昭昭,希望有一天,你能原谅爸爸……” “砰”—— 红色玛莎极速而来,男人在妻子的怒视下,不顾一切地护住身旁的女人。 哈哈哈,真是好一个幸福美好! 两人身高差颇大,宋昭这样的姿势,踮着脚,都只能仰着脸与少年对视。 没一会儿,她便支撑不住,整个人都在发颤。 两行泪,倏地从发红的眼眶滚落。 宋昭闭了闭眼,好似认命般,缓缓松开手。 她什么都没有了。 她不可能放过他! 陈肆一动不动,那两滴泪,却仿佛有着灼热的温度,直直烫进他的眼底、心底。 眼前不由自主出现,那晚她抓着他头发,居高临下命令他吃面的场景。 那样的女人,也会落泪吗? 转瞬间,宋昭恢复冷静,要不是脸上尤有痕迹,都让人以为那两滴泪从未出现过。 她对陈肆说:“差不多行了,无论你怎么跟我吵,他们都不可能活过来。” 陈肆咬着牙,眼神恨意浓重:“真怕哪一天,我会弄死你!” “阿肆,不要带着仇恨,好好活下去……” “妈妈都安排好了,跟那孩子好好地活着,别恨她。” 女人虚弱的遗言,犹如,温柔而坚韧的桎梏,囚禁着他的灵魂。 宋昭直视他极具压迫感的双眼,越发靠近他:“要真有那么一天,你就弄死我,别犹豫。” 此时此刻,两个年轻人身上,竟有种相似的疯感。 陈肆深深看她,似有不解。 他后退半步,“以后你不用再让人来接我,我不会跑。” 宋昭眼睫动了动。 陈肆一扯唇:“就像你说的,我也跑不掉,不是吗?” 说完,迈开长腿,从宋昭身边擦肩而过。 好一会儿,宋昭静静开口:“好。” 不管陈肆听没听见,她本也没想一直拘着他,挺没意思的。 . 不出宋昭所料。 次日一早,还没到上班时间,陆氏就发出了她跟陆炡即将订婚的通告。 这个点,社畜们都还叼着早餐,挤在地铁上刷各种社交平台。 陆氏太子爷与宋氏遗孤订婚的消息,被有心操作的大数据,送到所有人的手机上,飞速上了热搜。 “我去!陆家在这种时候,跟宋家女联姻,这是真兄弟啊!” “惊!豪门居然也有真情在!” “唉,大小姐好可怜,陆家太子爷可是出了名的花心。” “花心算什么,这种时候有人站出来,她就千恩万谢吧!” 江市二中,高二十八班。 “哇靠!” 许志豪捧着手机,上供似的,“肆哥你看,这不是你那恶毒姐姐吗?你知不知道这事儿? 陈肆余光往屏幕略略一扫,冷冷道:“这么感兴趣,我介绍你去当花童?” 许志豪:“……”不是?他怎么又生气啊? 坐在陈肆前排的女生,突然扭过来,哼道:“她跟我哥订婚,还不是为了利用陆家拯救公司!把我哥当什么了!” 说话的正是陆炡的养妹,经常出现在陆家公开场合的二小姐陆倩。 陆家明面上很多慈善,陆倩是陆炡年少时,跟着陆城去名下的孤儿院慰问,看见当时小小的陆倩,突然说想要个妹妹。 在媒体镜头前,陆城爽朗一笑,就收养了陆倩。 陆倩一直记得,因为陆炡,她才从吃不饱饭的孤儿,过上了做梦都不敢想的,千金大小姐的日子。 看见订婚消息的那一刻,陆倩又急又嫉妒。 她哥怎么能跟宋昭订婚呢! 以前陆炡,一个接一个地换女朋友,她根本不在意,甚至瞧不上那些女人。 因为她知道,就算是火遍全网的大明星,对陆炡来说,都只是玩玩儿。 但宋昭可不一样。 陆倩眼底闪烁,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对陈肆说:“你应该很讨厌宋昭吧?她肯定是想借陆家翻身,如果你能想办法毁了这次订婚,陆家就不会帮她,到时候宋氏说不定就倒闭了呢。” 许志豪震惊,这才是恶毒女人吧? 转念一想,他们肆哥是“小三”的儿子,跟这种女人,还真像一伙儿的。 陈肆掀起眼皮,冷锐的目光,幽幽钉在陆倩脸上,令她莫名地害怕。 “怎、怎么了?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半响,陈肆吐出一句:“你谁?” 噗,许志豪脸憋得通红,肆哥不愧是哥哈哈哈。 “你!”陆倩不可置信地睁大眼,“你居然不知道我是谁?” 在二中,她可是公认的清纯校花,每天都有追求者跑来送奶茶,陈肆跟她同学快两年,不知道她是谁,谁信啊? 而且陆城还经常带她出席活动,所有人都知道,她是陆家养女,陈肆居然不知道! 陈肆兴味索然地收回目光:“你是什么我必须知道的人物吗?” 太嚣张了。 陆倩憋屈得不行,可一看陈肆那张脸,他确实有嚣张的资本。 不过陆倩还是喜欢她哥那种风流倜傥的,陈肆帅是帅,但侵略性太足,一看就不是好人。 拉拢不成,陆倩恶狠狠瞪他一眼,“真不愧是小三生的私生子!有娘生没娘养!” 陈肆倏地盯着她,沉压压的,阴戾十足:“想死?” 仿佛陆倩再多说一句,他就能掐死她。 陆倩脸色青白,嘴唇嗫嚅,愣是一个字没吐出。 好在上课铃声解救了她。 许志豪一脸崇拜地给陈肆竖一个大拇指,颠颠地往自己座位跑。 肆哥真牛哇,两个字,让校花破防一辈子! 许志豪对陆倩无感,觉得她根本没舔狗们吹的那么漂亮。 不过陈肆说的是实话,他真不认识陆倩。 为了不让他妈操劳,他一有空就打游戏赚钱,后来又每天往医院跑,根本没多少时间在学校,哪有空认识什么班花校花。 趁老师还没来,陆倩咬咬牙,将热搜截图,发给一个很久没联系的人。 [如月姐姐,你再不回来,我哥就要和别人结婚了!] 第14章 偏执占有欲 与陆家联姻的消息放出去,效果很显着。 因内斗下跌的股市,又陆续回涨,原本暗中想打宋氏主意的企业,也只能讪讪转发恭喜。 开完会,陆炡递给宋昭一杯咖啡,视线黏在她明艳的脸上,不太正经地调笑:“现在能喘口气了?别太紧绷,看你开会像期末考试似的。” 男人就是视觉动物,这张脸无论看多少遍,再次看见,都能让他心脏停跳半拍, 握着还凉手的咖啡,宋昭丧丧一笑:“你不说我都忘了,真的快期末考试了。” 六月了,江大期末考,一般在七月初。 陆炡斜靠着会议桌,一手抄裤兜里,非常怜爱地说:“小可怜,这不得抓紧复习,公司这边交给我和舅舅,昭昭就别操心了。” 他当然不希望宋昭对宋氏太上心,毕竟,他要趁下面那些人还不服她,尽快掌控更多的局面。 回到办公室,宋昭假面一秒消失,正准备叫张睿进来,办公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 闺蜜沈绵绵打来的。 “昭昭,我明天回江市,直接去你家哦。” 宋昭:“要期末了,你不复习?” 前些年,沈绵绵一家搬去了香市,她也在那边上学。 宋昭爸妈出事,她们有一段时间没联系了。 “你还说,出这么大事儿你不告诉我,给你发消息也不回。” 宋昭:“最近太忙了。” 爸妈突然去世,这么大个集团,够她忙的,根本没时间看手机。 就算看见了,也没空回,过后就被其他消息刷下去。 “……好吧,我回来再细说。” 陆炡回到自己办公室,也收到一条久违的消息。 [听你妹妹说,你跟人订婚了?] 陆炡挑眉,轻佻地回复一句:[怎么?对我还念念不忘呢?] [到底谁念念不忘?] 一来一回,倒像打情骂俏似的。 周日,宋昭没去公司,修了这段时间的第一天假。 正好,也给某些人一个障眼法,让他们以为,宋氏有了保障,她就开始松懈。 沈绵绵跟宋昭幼儿园就是同学,经常来宋家串门,宋家从保安到佣人都认识她,一直自由出入。 她来的时候,宋昭正要上楼,准备叫陈肆下楼,带他到宋家图书室学习。 “哎呀,绵绵小姐来啦。”芳姨热情欣喜。 终于有人能陪陪他们大小姐了。 宋昭还没反应过来,沈绵绵就冲过来,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昭昭,我回来了。” 宋昭怔住,所有的冷静镇定,仿佛一瞬间,垮掉了。 这段时间,身边每一个接近她的人,都意有所图。 一边要稳住宋氏内部,一边又要向外寻求庇护,给自己争取得以喘息的时间。 风起云涌,让她,甚至连哀痛父母的时间都没有。 唯一支撑她往前走的,只有那个,被她强迫押回来,恨不得杀了她的少年。 沈绵绵从未见过,宋昭露出这样的脆弱。 她再也忍不住,爆哭:“对不起,昭昭,对不起……” 宋昭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她连人都不在。 宋家出事,她远在香市,根本没有消息,父母更是瞒着她。 还是新闻爆出来,她才知道,给宋昭发消息不回,父母也拦着她,不让回内地。 直到昨天,宋昭与陆家联姻的消息发出来,父母才松口,她终于能回来。 宋昭迅速整理好情绪,扬眉:“出事的是宋家,你哭什么?” 从爸妈惨死那一刻,她就不允许自己,再有情绪失控。 仅有的一次,还是在那人面前。 沈绵绵越哭越凶:“因为我、我不能帮你,沈家如今在香市……” 浓烈的愧疚,让她说不下去,父母凉薄的态度,更让她没脸面对宋昭。 “别哭了。” 宋昭将她摁到沙发上,抽几张纸巾递给她:“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你们家不扯进来才最好,再哭我可懒得哄你了啊。” 她很清楚,沈家是沈家,沈绵绵是沈绵绵。 仅凭她跟沈绵绵的关系,沈家不可能出手帮她,更没有帮她的义务。 但遭逢巨变,她非圣人,的确需要时间,习惯凉薄常态。 沈绵绵了解宋昭,不敢再哭,眼泪全憋眼睛里。 当初,别人都说宋昭稳重、听话,只有她知道这大小姐的真面目,骄傲、凶残,说到做到。 整个江市,能让宋昭拿正眼看的,都没几个。 瞧她憋不住,又不敢哭的样子,宋昭乐了,“想喝什么?我给你做去。” 沈绵绵受宠若惊:“柠、柠檬水就行。” 这次回江市,她是来负荆请罪的,根本没敢想,还能喝到宋昭亲手做的饮料。 宋昭前脚刚走,陈肆就从楼上下来。 他本来在房间看书,隐约听见鬼哭狼嚎似的,烦躁很久,到底决定,下楼倒杯水就回。 沈绵绵正擦眼泪呢,突然看见个帅得过分的帅哥,很快反应过来,他是谁。 她立马质问:“你就是被昭昭接回来的那个私生子?” 陈肆没看见宋昭,余光瞥她一眼,了然。 刚刚哭的是她。 果然他想多了,那个疯女人,怎么可能哭,还嚎得跟鬼一样。 但陈肆自己都没发现,他此时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入侵者。 从出事到现在,宋昭身边,都只有他一个。 见他不回答,沈绵绵皱眉:“我问你呢,怎么这么没礼貌?你可要记着,要不是昭昭,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知道宋家发生的事,她先入为主,对陈肆这个私生子,没什么好印象。 陈肆正要去倒水,闻言停下,冷眼看过来:“真当我稀罕?不如你做个好事,帮我劝她放我走?” 沈绵绵瞪大眼睛:“你简直——” “不知好歹!” 陈肆:“不需要知道,我就是那个歹。” 正好这时,宋昭回来了。 沈绵绵告状:“昭昭你看他!” 宋昭没想到陈肆会自己下楼,还挺诧异:“怎么了这是?” 陈肆可不是个主动搭理人的主。 陈肆耸肩:“我可没说什么,是她上来就骂我这个私生子,配不上你们宋家。” 沈绵绵:“???” 他撒谎! 对上宋昭的眼神,她一慌:“我什么时候骂你了?” 陈肆冷嗤:“你没说我不知好歹?” 沈绵绵:“我是说了,但是……”她原话是这样吗? “你说他干什么?”宋昭打断她,解释道:“是我接他回的宋家。” 她不确定,自己对陈肆,到底是怎样的心态。 但记得,她小时候养过只小狗,除了她,任何人都不能打骂。 沈绵绵不可置信:“?” 她的昭昭,居然护着这个私生子!酸死了。 看见陈肆手里的杯子,宋昭岔开话题:“你下来倒水?喝这个吧,我刚做的。” 她做了两杯。 没等陈肆拒绝,宋昭又走开接个电话。 看了宋昭对陈肆的态度,沈绵绵没再多嘴,只瞪他。 小绿箭!居然跟昭昭乱告状! “不舒服啊?”陈肆却开口,抄着不阴不阳的调:“她爹妈死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不舒服呢?” 事儿都平了,才跑来马后炮什么? 沈绵绵脸一白,连私生子都这么认为,那昭昭……她更加愧疚没脸。 等宋昭回来,已经不见陈肆踪影。 瞧见沈绵绵失魂落魄的样子,她满脸问号:“又怎么了?” 第15章 这场面,欲得不行 “陆炡换女人比换衣服还快,昭昭跟他订婚,未免也太吃亏了。” 吃过饭,沈绵绵瘫在沙发上,忿忿哀嚎。 知道宋昭是为了集团,更知道她没资格置喙,但一想到陆炡风流成性,她就忍不住。 宋昭:“不然?还能找到比陆家更合适的?” 沈绵绵噘嘴:“我就是替昭昭不值嘛。” 宋昭抱着手臂,眼神斜乜:“还说我,你呢?那方肃,比陆炡又好到哪儿去?” 方肃,沈绵绵的娃娃亲,也是陆炡的狐朋狗友之一。 沈绵绵从小就爱跟人屁股后面,偏偏方肃跟陆炡一个样,左一个小明星,右一个时尚嫩模,潇洒快活。 提到某人,沈绵绵别扭:“提他干嘛?我又不一定非要嫁给他。” 宋昭一脸“看穿所有”的表情:“过几天跟陆炡那群朋友有个聚会,你去不去?” 沈绵绵立马:“去!” . 夜晚十二点的酒吧,红男绿女,觥筹交错。 “昭昭是不是没来过这些地方?要不习惯就换个地儿?” 灯光昏暗,陆炡靠近宋昭,手臂搭在她背后的卡座,一个宣誓主权的姿势。 “哎哟,瞧我们炡哥多体贴。” “昭昭这样的大美人,换我,我也体贴!” “就你?别做梦了哈哈哈!” 宋昭眉眼慵懒,对周遭的起哄充耳不闻,偏头朝陆炡笑:“我好歹是个成年人,阿炡小看我了不是?” 余光分心地朝角落乜去,某个恋爱脑,跟她嘴硬,一到聚会,就屁颠颠跟方肃黏到一块。 害得方肃不能泡美女,满脸的不耐烦。 一声阿炡,缱绻悱恻,叫得陆炡身体麻了一半。 他咬着烟低笑:“习惯就好,早说叫你甭管他们。” 心道宋昭听他朋友这样叫他,她也跟着叫,看来,是有心讨好他。 半个小时前,一群人吃完饭,闹着以庆祝为由,非要来喝酒。 开玩笑说带宋昭这个乖乖女来见世面,没去高档会所,选了个热闹的酒吧。 宋昭哪能不知道他们的心思。 以前宋昭漂亮归漂亮,但高高在上,父母严防死守,没人敢打主意,如今成了求人庇护的落魄美人,个个都想逗弄她。 陆倩也跟着一块儿,在旁边喝着低度果酒,看两人调情,嫉妒得眼发红。 吃完饭,陆炡本叫人送她回家,但她惯来会撒娇,缠着他说想跟未来嫂子多玩玩儿,陆炡也随她了。 陆倩看了好几遍手机,心急,那女人怎么还不来! 喝两杯酒,宋昭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凤眸略微眯着,更加慵懒,被酒液浸透的唇瓣,在昏暗里,仿佛有着某种难以言明的光泽。 还没喝多少,陆炡就觉得他醉了,目光灼灼看着宋昭,他取下烟,不由自主地低头,靠近。 陆倩抓紧了酒杯。 “陆炡!” 一道娇滴滴的叫声,将暧昧氛围打破。 女人冲过来,红着眼质问陆炡:“听说你要订婚了,是真的吗?!” 任何男人被打扰,都会不高兴。 陆炡淡淡扫她一眼,语气凉薄:“谁让你来的?” 女人哭的梨花带雨,目光哀怨地瞥着宋昭:“你都要订婚了,我还不能来找你吗?阿炡,你不能这么对我!” 这三角狗血,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沈绵绵气冲冲过来:“陆炡!这是怎么回事?你跟昭昭订婚,都不把烂桃花摘干净?” 方肃赶紧扯她:“沈绵绵,别多管闲事。” “你才多管闲事!”沈绵绵快气死。 明明是陆炡,太不尊重人了! 陆倩得意弯唇,人当然是她通知的。 这女人,是陆炡前不久才交的小情人,高学历学霸,她费好大劲才找到联系方式。 宋昭不是很骄傲吗?最好受不了,回去就主动退婚。 可陆倩不知道,女人的信息,是宋昭递她手里的。 聚会前,宋昭派人查陆炡近期的小女友,发现还有其他人在找,而且手段很稚嫩。 她干脆顺水推舟。 宋昭才反应过来般,神色骤冷:“陆炡,给我个解释。” 空气瞬间安静,激荡的重金属音乐,也都远去。 “咳,嫂子,这应该是误会,炡哥你说是不是?”有人打圆场。 陆炡也沉了脸,没说话。 在座谁没几个情人,虽然闹到未婚妻前面,是不好看,但宋昭竟这么傲,半点面子不给。 尴尬弥漫,女孩子哭闹不止。 好一会儿,宋昭佯装缓了缓神,强颜欢笑:“带姑娘去洗手间处理吧,总不能在大家面前,闹得都难看。” 这倒让陆炡意外了,脑子里闪现过,宋家墓前,女人笔直孤傲的身影。 浪子的心,难得生出愧疚。 这事儿,的确委屈她了。 看宋昭几秒,陆炡倒了杯酒,自罚而尽,他认真对宋昭道:“我会处理好。” 陆倩咬牙,这宋昭,怎么这么能忍? 陆炡带着女人去了洗手间,几个朋友,七嘴八舌给宋昭解释,活跃气氛。 陆倩目光闪烁,笑嘻嘻挽住宋昭,假意安慰:“宋姐姐别介意,我哥就那样,对这些女人没真心的。” 宋昭跟陆倩不熟,习惯不了这么亲密,不着痕迹抽出手。 陆倩没察觉,小嘴继续叭叭:“不过,我发现宋姐姐倒是跟我哥之前的那些女朋友,风格不一样诶。” 宋昭兴致缺缺:“是吗?” 陆倩:“是啊,他们都说我哥对如月姐姐念念不忘,才在分手后,总是找跟她像的女人。” 说完,迅速假模假样地捂嘴:“哎呀!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宋昭:“那你哥还挺专一的。” 就算跟陆炡不熟,她也听说过,他有个轰轰烈烈的初恋,因对方一家移民国外,被迫分开。 宋昭不以为然,移民又不是上天,在科技发达的现代,玩儿什么牛郎织女呢? 陆倩:……神特么专一! 这女人怎么油盐不进! 宋昭捏着酒杯,悠悠往唇边送。 小姑娘的心思,没见面,她就看穿。 这点小把戏,还不够看。 陆倩不甘心,故意刺激她:“我哥这么久还没出来,不知道在干什么,我去看看。” 宋昭泰然自若。 酒吧有些吵,沈绵绵凑过来:“陆炡那妹妹跟你说什么呢?神神秘秘的。” 宋昭:“说他哥专一。” 沈绵绵:“哈?” 真不是在讲笑话? 宋昭瞥她:“怎么不去陪方肃了?” 沈绵绵泄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身边那些花蝴蝶赶都赶不走。” 不如眼不见,心不烦。 宋昭:“那就继续赶啊。” “昭昭!”沈绵绵气鼓鼓,“你不帮我骂他就算了,还嘲笑我。” 宋昭笑而不语,南墙要自己撞倒了才会醒,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她不会干。 她另一边,坐过来个男人,笑着跟她说:“阿炡的风流债不少,昭昭以后可有的麻烦。” 是陆炡的兄弟,顾程钰。 沈绵绵皱眉,正要怼回去。 宋昭似不经意撩了下长发,露出修长的颈,叹道:“宋氏正是需要助力的时候,陆叔叔跟我爸是朋友,陆炡是最好的选择。” 顾程钰眼睛都看直了。 最好的选择就是没得选,他听懂了,一哂笑,划开手机:“加个好友?我跟阿炡多年兄弟,如果昭昭有需要,随时可以找我。” 宋昭眯起眼羡慕:“你们兄弟倒是仗义。” “那我就不客气了。” 这一来一回,沈绵绵都看呆。 原来他们昭昭,才是MVP啊! 看着多出来的好友,顾程钰唇稍微翘。 对不住了兄弟……宋昭这样的女人,真没哪个男人,能抗得住。 这时,陆炡回来了,身后跟个小尾巴。 陆倩幸灾乐祸地瞥一眼宋昭,她将刚刚宋昭无所谓的态度,以“宋昭只想利用他”为中心思想,添油加醋地传给了陆炡。 对上陆炡来去不一的表情,宋昭坦然:“解决好了?” 陆炡意味难明地扫一眼顾程钰,“嗯,打发了。” 顾程钰无事发生一样,利索让出位置,“解决了就好,我正帮你给昭昭解释呢。” 你小子最好是。 陆炡收回目光,俯身凑近宋昭,半开玩笑地试探:“今天真对不住,不过没想到,昭昭竟这么大度。” 到底是不在意,还是故作大度? 虽然宋陆联姻,各有目的,但没有哪个男人会高兴,只被当成个工具人。 宋昭一顿,突然看见,陆炡的衬衫衣领,有抹明显的红印。 顺着她的目光,陆炡也扫见,随即轻佻一笑,这是那女人最后扑过来蹭上的。 他故意没解释。 宋昭盯着看了会儿,突然拉住他领带,用力一拽,陆炡没防备,整个人被带倒在卡座。 她单膝跪起来,将手里的酒,直送陆炡唇边,几乎有些粗暴地往他嘴里灌。 陆炡心脏狠狠一跳,他没想到,宋昭还能这么辣。 他配合仰头,喉结不停滚动,还是有酒溢出,从唇角滑入脖颈,狼狈又浪荡。 一双桃花眼,却始终,盯着女人艳绝的脸。 辛辣的龙舌兰,在他肺里灼烧,犹如此刻的女人。 这场面,欲得不行,在吃瓜群众的哄闹中,被不远处的某人,尽数收入眼底。 陆倩手心都要掐烂,宋昭居然敢灌她哥酒! 最气的是,她哥不但没拒绝,看起来还很享受,让她想帮忙都不敢。 灌完整杯酒,宋昭低头俯视,勾唇:“陆炡,别忘了,你现在是谁的未婚夫。” “没忘呢。” 陆炡咳两声,手背抹下唇角,盯着她的眼神,兴味满满。 他靠过来,伸手碰她的脸,嗅闻她脖颈的香气,“保证不会有下次,不气了,嗯?” 宋昭不露声色躲开,哼笑:“谁没点过去,过去的事儿,我又怎么会生气?” 陆炡咂舌,必须承认,宋昭这一松一紧,真把他拿捏住了。 若说之前,他看宋昭,只是看猎物。 而如今,是真觉得,她跟那些女人,都不一样。 宋昭视线往远处扫去。 刚刚她总觉得,有道尖锐的视线,始终盯着她。 忽然,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宋昭眼神一凝,起身:“你们继续,我过去一趟。” 她突然的抽离,让陆炡心都空了一半,视线不自觉追随婀娜的身影。 今天周末,许志豪鼓动周嘉伟,拽着陈肆来酒吧,助他发泄心情。 这会儿,两人蹦迪去了。 陈肆实在没兴趣,戴上耳机,在原地打游戏。 一局游戏打完,不经意瞧见,远处卡座,火热调情的男女。 陈肆心里鄙夷,眼神却不受控制,死死盯着女人的身影,无端烦躁。 为了公司,有必要这样卖力吗? 他端起杯酒,就往唇边递,旁边突然伸过一只手,不由分说夺下。 “成年了吗?就喝酒?”宋昭居高临下,睨着他。 看着不知道什么出现在这里的女人,陈肆嘲讽:“不去陪你男人,来我这儿管什么闲事?” 第16章 热血沸腾的呼吸 对陈肆的毒舌,宋昭完全免疫。 就像被拴起来,只敢狂吠,不会咬人的狗,没半点威慑力。 视线扫过酒桌,她问陈肆:“跟朋友来的?” 桌上还有两杯乱七八糟的调酒,一看就是不懂酒的学生点的。 陈肆:“跟你有什么关系?” “啪”,宋昭往他后脑勺一巴掌,哼道:“劝你最好别跟姐姐没大没小,能少挨一点儿揍。” 陈肆咬牙:“宋昭!” “叫姐姐。” 陈肆:疯女人! 宋昭招了招手,叫来服务员,给他们上了三杯度数低,喝完不会头疼的酒。 宋昭回去之前,好心提醒:“那两杯叫你朋友别喝了,我怕他们明天起不来。” 看着三杯,一看就专为女孩子设计,粉色渐变的调酒,陈肆眉头能夹死蚊子。 许志豪跟周嘉伟回来,瞧见桌上多出来了三杯酒, 周嘉伟惊讶:“这酒肆哥点的?” 整晚肆哥都没什么兴趣的样子,居然会主动点酒,还大发善心,帮他们也点。 最主要……粉色的酒! 真是稀奇。 许志豪吨吨吨一大口,嘴碎:“一点味儿没有,怎么放纵啊!” 陈肆劈手夺过,冷道:“不爱喝别喝。” 许志豪:“诶?” 不是,最近肆哥的情绪,也太不稳定。 他默默端起自己的那杯喝起来,陈肆瞥见,也没提醒他。 周嘉伟略有所思,他怎么觉得,肆哥像在……护食? 看着宋昭回来,陆炡收回目光,随口问:“你弟弟?” 宋昭坐下来,“嗯”一声。 “是陈肆吗?” 陆倩一惊一乍:“宋姐姐,他不在家学习,居然跑来混酒吧!” 宋昭看向她:“我记得你跟他是同学。” 言外之意,你丫装什么呢。 陆倩吃瘪:“可是我有哥哥带着。” 沈绵绵直想笑,早看出来,陆炡这养妹,是个小绿茶,但碍于方肃跟陆炡是兄弟,她不好怼。 现在她茶到昭昭面前,算她茶生到头了。 陆炡笑了,漫不经意地试探:“怎么不叫他一起?” 宋昭:“他有朋友一起,我叫他过来,又要讨人厌了。” 陆倩见缝插针:“看来陈肆对宋姐姐也不好呀!” 宋昭:“也?” 陆倩用力点头:“陈肆在学校,脾气可坏了!” “我上次不过是跟他说宋姐姐跟我哥订婚的事,他就问我是不是想死?” “姐姐不知道他当时的眼神,就像要吃人一样。”陆倩夸张地抖了抖脖子。 虽然有装的成分,但陈肆当时的眼神,现在想起来,她是真的后怕。 宋昭惊讶不已的样子,睁眼说瞎话:“是吗?陈肆还会说这种话?他在家很听话的,从来不跟我顶嘴。” 见过陈肆怼杨敬业的陆炡:“……” 被陈肆怼过的沈绵绵:“…………” 陆倩:“……………………” 这两姐弟,都有病吧? 弟弟是个疯子,姐姐屁股这么歪! 两次挑拨失败的陆倩,怎么也想不通,以这两人的身份,不应该理所当然地讨厌对方吗? “昭昭别介意。”陆炡笑着打圆场,“倩倩这丫头就喜欢告状,小孩子吵吵闹闹多正常。” 上次温如月突然问他订婚的事儿,估计也是这丫头的杰作。 宋昭敷衍地“嗯嗯”,余光瞥见他们走了。 她也起身:“时间不早,我先回去了,明天还得去公司呢。” 陆炡:“我送你。” 陆倩立马缠着他:“哥……我头好晕啊……” 宋昭似笑非笑:“还是先照顾你妹妹吧。” 目送衣香鬓影,穿过灯红酒绿,摇曳走远。 陆炡恋恋不舍,“啧”了声,回头弹陆倩额头,“你这小丫头片子,尽坏你哥好事儿。” 当初他跟温如月谈恋爱,这死丫头就爱两边告状,不知道什么德行。 走出酒吧,夜晚的燥热,扑面而来。 路灯下,少年的身影,颀长劲瘦。 宋昭:“还没走?” 陈肆掀了掀眼皮:“打车。” 宋昭看向马路,亮着“空车”牌的出租车,慢悠悠驶过。 “哦,这车还挺不好打。” 酒吧一条街,半夜两三点,依旧嘈杂热闹,路上车流如织,出租车在路边游荡载客。 陈肆靠着路灯,眼睁睁看女人走近,却头晕目眩,迈不动脚。 “我叫的网约车。”他咬牙,心道今晚就不该喝这破酒。 近了,宋昭发现,他眼神没那么清明。 她莞尔一笑:“知道了,车还没来吧?跟姐姐一起回?” “昭昭!” 顾程钰从酒吧走出来,视线略过陈肆,缠着她的身影。 “要不我送你们?” 一开始,或只是见色起意,但宋昭调教陆炡那会儿,可真是把在场男人的心,都勾去了大半。 顾程钰只恨,被灌酒的不是自己。 宋昭回头,往他身后一眺,要笑不笑:“不太好吧?” 顾程钰蓦地回头。 ……身后什么都没有。 一辆灰紫色的帕拉梅拉,安静地停靠路边,司机下车,拉开后座车门。 “我的车到了。”宋昭眼里都是促狭的笑意。 顾程钰回觉,她在逗他,心跳更快。 喝了酒的陈肆,倒没那么阴沉了,端着一脸“满世界舔狗,我独自高贵”的蔑视,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没脑子的男人,被人当狗耍,还只知道摇尾巴。 “再见。”宋昭向后一挥手,拽着他上车。 刚上车,宋昭就打开扶手箱,取出湿巾,像上次那样,细致擦手。 陈肆讥嘲地一扯唇角。 她的手很漂亮,细长如葱,削白似玉,指尖缀着气血很好的粉润。 陈肆混沌的注意力,不受控制地黏在上面,他逐渐拧紧眉心,这女人的手指怎么越长越多。 难怪打人疼呢。 将用过的湿巾扔到一边,宋昭开口问:“我给你的卡,为什么不用?” 旁边的人没出声,她正要抬头,忽然,脑袋一重。 是陈肆靠了过来。 宋昭诧异,睡着了? 她拍拍陈肆的脸,被他不耐烦打开手。 几秒后,宋昭一嗤:“这点量,还跟着人学喝酒。” 又拽又狠的,居然是个一杯倒。 司机技术很好,帕拉梅拉平稳地驶在柏油马路,窗外路灯飞逝而过。 车内,宋昭调了好几次空调。 大夏天的,少年人热血沸腾的呼吸,太扰人。 她实在受不了,用两根手指推开陈肆的脑袋,拿抱枕垫门上,让他靠过去。 世界终于清净。 宋昭给沈绵绵发了个消息,让她注意安全。 沈绵绵跟方肃走了,她明天回香市,得抓紧一切时间约会。 刚放下手机,旁边的人又了靠过来,这次更过分,整个将她缠住,仿佛料到她会拒绝,精准抓住她的手。 “……” 要不是两人的关系水深火热,宋昭都要以为,他在故意装醉。 陈肆浑身紧绷发抖,似乎在做梦。 他抓着宋昭的手,越收越紧,口中隐忍咬牙,“住、住手!” 宋昭:……? 梦见挨她打了这是? 宋昭难得反省,之前揍他,会不会下手太狠了? 可是,妈妈不就是这样吗?她不也没事。 她并不知道,陈肆的梦里—— 回到今晚的酒吧,他变成了,被她拽在身下灌酒的人。 第17章 春池入夜而梦 筹光交错的梦里—— 女人纤细柔软的手,握着酒杯、按他胸膛,眼尾高高在上地轻扬,殷红的唇却勾着妩媚的弧度。 辛辣的酒滑进喉咙,那手指漂亮得晃眼,陈肆下意识紧紧抓住,明明十分耻辱,但当他望向那潋滟似水的红唇,身体深处却灼热地渴望,她能降下恩赐。 抗拒与欲望并存,痛楚与欢愉共生。 陈肆只能,死死抓紧那作恶的手,来克制那不该存在的…… 宋昭实在被捏得太痛,强行挣脱出来。 她轻拍他的脸,“该醒了。” 陈肆不知道又梦见什么,猝不及防抓住她的手,低头狠狠一口。 “嘶!” 宋昭忍不住,“啪”一巴掌扇过去,咬着牙冷冷道:“趁机报仇啊你?” 司机悄悄眯眯瞅一眼后视镜。 陈肆倏地睁眼,黑漆漆的眼珠,像被水浸湿过,冷戾,又带着难以言喻的欲。 仿若还沉浸在梦中。 瞧他这眼神,宋昭冷笑:“还没醒呢!” 唰,司机立即将挡板升起,生怕祸及池鱼。 “来,看看你干的好事!”宋昭打开顶灯,抬手凑陈肆眼前,“看看,看看!手劲儿不小,牙口也挺不错啊!” 脸上火辣辣的痛,让陈肆后知后觉清醒,眼前的女人不是梦。 视线聚焦,落在那肤如白雪的手腕,一圈绯红,旁边一圈深红牙,更是……残忍又糜艳。 陈肆那张嚣张的脸上,露出点茫然,想到刚刚的梦,耳朵逐渐染红。 宋昭脸色不善:“怎么?还想抵赖?” 终于分清梦和现实,陈肆看着那刺眼的红印,阴沉的表情,有点底气不足。 这时,车停了下来。 “宋董,到家了。” 宋昭冷哼一声,兀自下车,“砰”地摔上车门。 陈肆跟在她身后,看她气势汹汹的背影,张了张嘴,又闭上。 他也很烦躁,明明互相讨厌,为什么还会做那样的梦。 陈肆自己,都对自己很不耻。 人还在身边,居然就做这样的梦。 不是……他怎么能做这样的梦! 瞥见门口热情迎接的芳姨,他别扭地开口:“家里有没有药箱?” 芳姨“啊”一声:“药箱?哎哟,侬受伤啦?我这就去拿!” 眼见宋昭风风火火,直往楼上去。 陈肆张了张口,好半天,才别硬邦邦叫出:“宋昭!” 宋昭脚步一顿,转身,疾步到他面前,劈头盖脸一顿骂:“没大没小,不知道叫姐姐?” “小少爷,您要的药箱。”芳姨取了药箱回来,谨慎瞧着两人,生怕他们又疯起来。 做了不该做的梦,还干了惨绝人道的事儿,陈肆少见没顶嘴。 一声不吭拽着她手臂,将她拉到沙发上。 宋昭也没拒绝,双腿交叠,一副大小姐的样子,等着他伺候。 陈肆一声不吭,半蹲在她身前,一只手握着她的手,另只手用棉签沾碘伏,给她消毒。 宋昭才发现,他的手掌这样宽大,五指修长,单手就能将她整只手捏进掌心。 这样的视角,还能看出,他的睫毛也很长,阴着一张冷脸,格外地专注。 就挺反差。 倒也稀奇,一个嚣张冷戾的酷哥,干起这种事儿,有模有样,细致温柔,半点不会弄疼她。 仿佛经常照顾人似的。 宋昭另只手托着脸,望着他:“你要是能一直这么乖,我不介意每天让你咬一口。” 陈肆耳朵更红了,故意将棉签重重一按。 “嗷!” 宋昭瞪他:“说你不得了!” 消好毒,再给牙印贴上两枚创口贴,陈肆面无表情:“不要碰水。” 宋昭新奇地看着手腕丑丑的创口贴,赞叹道:“你还挺适合当医生的。” 陈肆一顿,语气沉郁:“我不会当医生。” “为什么?”宋昭诧异。 原本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陈肆会这么应激。 陈肆收拾药箱,起身:“当医生,也不一定救得了想救的人。” 宋昭脸上的表情消失,看他坚韧挺拔的背影,莫名透出落寞。 他想起了那场车祸吗? 她不知道,一个十七八的少年,眼睁睁看着母亲死在自己面前,是怎样的绝望。 只记得,当她看见那两具,白布盖起来的尸体,听着江水咆哮,有那么一瞬间,她的灵魂从大桥一跃而下,消失在了滔滔江水之中。 这是他们之间,无法跨越,却又让她偏执到底的鸿沟。 办公室。 宋昭摇摇头,将少年的背影甩出脑海。 翻开办公桌上的文件,仔细审查,最近宋氏的文件堆积如山,每天够的忙。 顷刻,宋昭倏地拧紧眉心。 打内线叫张睿进来,宋昭“啪”地将文件扔出去,沉着脸问:“这文件是哪个傻逼负责的?” 张睿诚惶诚恐:“出什么问题了?宋董?” 他一个总助,也很忙,很多文件都是由下面的助理整理好,直接交给宋昭签字。 “将亿写成万,这种低级的错误也能犯!还是说,宋氏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改行成了慈善机构?!”宋昭气得心脏病快爆发。 这两天,她本就莫名烦躁,下属干的蠢事,唰地一下,将她的火气尽数爆了出来。 “哪个脑瘫招进来的傻子!” 张睿看了文件,当即头皮一麻:“这、这份文件,是总裁办那边,新来的助理负责的。” 宋昭想也没想:“让他滚!” 这算重大失误了,不敢想,她要是签了字,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张睿神色纠结:“……那是您表哥。” 宋昭深深吸一口气,盯着他:“你说谁?” 张睿:“您表哥杨曜,马上毕业了,杨总将他安排到宋氏实习。” 宋昭脸色沉得快滴出水:“这种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整个办公室,气压低得让人呼吸不过来,张睿大气不敢出,紧拽文件的手都在发抖,生怕弄出点声音。 自从前宋董出轨,宋董就十分恨他,更亲近太太,而杨总是宋董亲舅舅,太太的亲弟弟。 所以他先入为主地以为,亲舅舅将表哥安排到公司这事儿,是宋董默许的。 毕竟,杨曜入职时,杨总明里暗里都在表示,宋董知道这事儿。 作为前宋董的总助,他就算不赞成,也不敢置喙。因为他并不知道,目前宋董对他的信任,到底有多少。 宋昭一眼看出他在想什么,闭了闭眼,沉声道:“张助理,我爸生前,你是他的左膀右臂,我知道,一些小事,你有一定的判断决策权。” 她蓦地睁开眼,目光锐利:“但我不是我爸,我不希望再看见你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老宋一辈子心软,杨家前些年靠着宋氏,得尽好处,还是她妈硬着心肠,斩断了与杨家的裙带来往,不然宋氏,迟早被吸干血。 张睿低着头:“是。” 宋昭缓了缓神:“我不是对你苛刻,过去跟着老宋,对张助理的能力有目共睹,我当然信任你,只是如今的宋氏,就像走钢丝,容不得任何闪失。” 杨家和陆家,一点失衡都不能有。 舅舅那点儿心思,她怎会不清楚,虽然只把杨曜安排到一个小小的助理位置,却能接触到宋氏很多的合作文件。 可惜,杨曜是个草包。 宋昭一巴掌加一颗糖的效果,十分显着。 张睿很愧疚,又像打了针鸡血:“是我考虑不周,我现在就叫人事辞了杨曜!” 是他太狭隘,宋董这段时间的手段,历历在目,如今前宋董人都没了,又怎会因为出轨的事情,疏远他。 张睿的效率很高,没一会儿,杨敬业就冲进办公室,痛心疾首地哀嚎。 “昭昭为什么要开除你表哥?你妈妈才走多久,你就不认我这个舅舅了啊?” 宋昭不吃这套:“鸿宇倒闭了吗?表哥怎么不去鸿宇?” 鸿宇是杨家的企业,如今杨敬业到了宋氏,杨家留她外公一老头子坐镇。 杨敬业眼神闪烁,让儿子来宋氏,当然是想多一个自己的人,更好操纵啊。 鸿宇近年,不断走下坡路,宋氏这块肥肉,他可不能便宜了陆城。 杨敬业理直气壮:“鸿宇是自家的公司,都知道你表哥是什么人,哪里能锻炼……” 一阵手机震动,突然响起。 宋昭抬手,是个不容拒绝的打断姿势。 来电是一串陌生号码,她懒得听杨敬业啰嗦,就算是诈骗电话,她也接。 刚接通,宋昭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对面劈头盖脸:“陈肆的家长吗?我是他班主任,陈肆在学校殴打同学,请马上来学校来一趟!” 宋昭神色稍凛,拨出张睿的电话,径直出了办公室。 “诶——”杨敬业还没反应过来,人就没影儿了。 第18章 爽不爽?够不够解恨? 二中。 刚午休结束,陈肆没在教室。 教室里的同学,三五扎堆,眉飞色舞地聊八卦,一边聊,一边瞥向教室后面那个空位。 “真的吗?那也太刺激了!” “啧啧啧,看不出来,陈肆居然是这种人!” “妈妈当小三,私生子跟姐姐……这特么比A片还放得开啊!” 许志豪耳朵动了动,准确接收到他肆哥的名字,当即怒吼:“你们又在瞎逼逼什么?欠揍呢!” 有人阴阳怪气:“他有脸做,我们为什么不能说?” 许志豪火冒三丈:“还说!” 刚刚那人,顿时不敢再说,小声嘀咕:“毒唯吧他是。” 陆倩扭头看了眼身后的座位,得逞地翘翘唇。 周嘉伟拉了把许志豪胳膊,压低声音:“你有没有觉得最近很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这群傻逼嘴碎呗!”许志豪瞪一眼那同学,随后往教室外走,边嘀咕:“肆哥干嘛去了?怎么还没回来。” 周嘉伟摇摇头,手里盘着串假佛珠,一脸讳莫如深。 有人暗害肆哥! 最近他们三人,走到哪儿,都有鄙夷的眼神看他们,边看还边指指点点。 很少看新闻的高中生,知道这些八卦的并不多,就算知道了,不认识陈肆的,也不知道当事人到底是谁。 为保护未成年,所有新闻,都没有暴露陈肆的正脸。 所以,除了同班少数人八卦,真没多少影响。 可最近,就像一阵台风过境,所有人都知道了,甚至还演化出,一些荒唐的谣言。 “周嘉伟!别盘你那破珠子了!” 许志豪突然狗撵似地冲进来,满脸焦急:“肆哥在楼下跟一群人打起来了!” 最后,参与打架的人,都被请去了办公室。 “怎么办?我听见地中海在给肆哥家长打电话!” 许志豪跟周嘉伟凑在一起,自觉大事不妙:“不会是那恶毒姐姐吧!” 周嘉伟无言以对:“……肆哥还有其他家长吗?” 听到这,许志豪就心酸。 小时候爸爸意外去世,母子相依为命,结果现在,一场狗血车祸,连妈也没了,这什么人间惨剧啊? “这下有好戏看了,皇太女指不定会怎么趁机收拾私生子呢!”有人幸灾乐祸。 “你特么的!”许志豪气不过,书一摔,拎起那人衣领,扬拳揍过去。 周嘉伟登时一个头两个大,就知道这货不靠谱! 当下之急,他得赶紧去拦着那位霸总姐姐。 所以,当宋昭轻车熟路到办公室。 就看见门外杵着个门神似的男生,疯狂搓着串假珠子,闭眼祈祷。 宋昭:“?” 现在的高中生,都流行佛系中二了吗? 周嘉伟察觉不对,一睁眼,只瞧见个窈窕的背影,消失在办公室门口。 看着两位守在门外,西装革履、一脸肃容的男人,他心有凄凄:……完了! 宋昭走进办公室,瞧见头顶铮亮的班主任,微微一笑。 “我是陈肆的姐姐,请问老师,这具体是怎么回事?” 陈肆抬起眼,看见身着通勤套装的女人,恶劣地勾勾唇。 倒是很好奇,她会怎样处理他。 “陈肆姐姐,看看你这弟弟!将同学打成什么样了?如此恶劣的行径,你们做家长的也有责任,看看怎么赔偿吧!”班主任端着架子,脸色难看。 两年前,宋昭才从二中毕业,他理所当然觉得,她也该对他尊师重道,不由自主就摆起了师长的谱。 宋昭没听见似的,目光越过他,看向他身后。 墙边一排高矮胖瘦占其的受害人,各个鼻青脸肿,其中一个胖子伤得最狠,手臂还吊着绷带。 陈肆就脸上蹭破点皮,鹤立鸡群地站在一群受害人中间,嚣张得仿佛在说,都是我打的,怎么了? 厉害啊,看来平时揍他的时候不还手,都是他尊敬父母了。 宋昭收回目光,谦虚反问:“所以,是陈肆狂犬病发作,不分青红皂白瞎咬人了吗?” 陈肆恶狠狠瞪她一眼。 班主任一噎:“宋小姐怎么能这样说呢?再怎么也不能打人啊!” 他没想到,这位大小姐,居然不按常理出牌。 正常流程,不应该她向老师道歉,再让陈肆向同学道歉吗? “陈肆,你说。”宋昭不露声色,递给陈肆一个“别逼我当众揍你”的眼神。 威胁效果很好,陈肆脸色阴沉、不情不愿地开口:“他们骂我妈是荡妇、小三……” 他每说出一个字,脸色就更阴戾一分,宋昭都担心,他会当着她面,再揍人一顿。 她知道,原话比这难听多了。 公交车、破鞋,生的孩子都不知道他爸是谁。 当初刚知道老宋出轨,那群想阿谀她的小富二代,就是这样帮她骂小三的。 想到什么,陈肆微妙地瞥她一眼,有些难以启齿:“还说我也跟我妈一样……” 啊?宋昭一脸诧异地看向他。 还有这事儿?他也当小三啦? 陈肆罕见地眼神躲闪,红了耳朵,咬着牙很小声:“说我跟你也……乱搞!” 这他妈都是哪个脑残传的谣言! 传的人没脑子,信的人脑子被狗吃了! 宋昭大为震惊,猛地怒拍桌子,办公室里吃瓜的老师们,都被震得身躯一抖。 “您看看您教的学生,像什么话!我可是他亲姐姐!”她痛心疾首,指着班主任:“我们刚死了爸妈,长姐如母您没听过吗?” “您教的学生,造谣同学跟他妈乱伦,这事儿您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陈肆眼睛都瞪圆了。 这个女人……真是!不要脸! “这、这……我、我……”班主任脸色涨红,结结巴巴说不出个所以然。 这小姑娘,怎么这么会颠倒黑白! 宋昭冷着脸,手一挥,门外候着的律师和张睿,不苟言笑地走进来。 宋氏法务部的律师,拿出法律条款,严肃地道:“请将他们的家长叫到学校,来谈谈我们宋总和小少爷的精神损失赔偿。” 那群没经过事的小崽子们,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脸色统一惨白,迅速滑跪,求饶道歉。 “对不起,陈肆我不该那么说你!” “姐姐,都怪我嘴贱……” 陈肆忽然看了宋昭一眼,心底不受控制地,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当宋昭看过去,他又立马一副刚杀完人似的死人脸。 班主任没想到宋昭会如此较真,干巴巴地说:“宋董,小孩子打闹没必要这么小题大做吧。” “让他们互相道个歉,这事儿就算了。” 宋昭冷笑一声:“小孩子?一个个都是可以承担刑事责任的年纪,您说是小孩子?” 班主任被怼得说不出话来。 他终于反应过来,眼前的年轻女人,是刚上任的集团董事长,哪里轮得上他摆谱。 心里一阵后怕,只求这位祖宗赶紧放过他! 宋昭视线一个个扫过这些男生,好整以暇地道:“他们这算是校园霸凌了吧?不如直接报警,看看警察会不会说小孩子就没关系?” 小崽子们脸色更加惨白,有的直接被吓哭出来。 “姐姐我们真的错了!再也不敢乱说了!” “姐姐,我们赔钱!我马上叫我妈来学校,求您别报警呜呜呜。” 宋昭冷嗤,一群不经吓的软脚虾。 报警当然不可能报警,报警定性互殴,陈肆也有影响。 宋昭屈指敲了敲桌面:“我爸在世,宋氏每年都有给二中拨一份建设基金,宋氏要不要继续拨款……” 她恰到好处地一顿,淡淡道:“事关我的名誉,那些离谱的谣言是怎么传出来的,希望你们能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 宋大小姐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息事宁人这几个字。 班主任脸色一白,他没想到这事儿,能闹这么大。 要是宋氏撤了基金,他别想在二中再待下去。 他搓着手还想求情:“宋董,这事儿……” 宋昭递给律师一个眼神,打断他:“陈肆今天请半天假,我带回去教育。”拽过陈肆,就往外走。 班主任敢这样叫她来,不过是笃定,她非常讨厌陈肆这个私生子。 被陈肆打的那几个崽子,来之前,张睿已经调查过,家底儿都不错,所以班主任才会不问黑白,谴责陈肆。 出了办公室,外面已经没有周嘉伟的身影,回去上课了。 宋昭走在前面下楼,随口问:“刚刚在办公室外面等着的,是你朋友?” 陈肆顿了顿,敷衍:“不知道。” 他在二中,根本没什么朋友。 除了许志豪跟周嘉伟,还能有谁。 宋昭扭头看他一眼,“你别被他们传染了,瞧着怪不聪明的。” 陈肆难得赞同她,那俩货,脑子的确不好使。 不过,在他眼里,整个学校,就没几个聪明的。 回宋家的路上,宋昭脑子里,将陈肆打架的事,过了一遍。 这些谣言传得蹊跷,明显也在针对她,不然谁会那么脑瘫,把有血海深仇的原配女和私生子凑一块。 针对她,又同时讨厌陈肆,也没别人了。 虽然宋昭不懂,陈肆是怎么惹到那姑娘的,但这不影响,她对陈肆的不爽! 回到宋家。 宋昭抬眼扫过客厅,目光落到正在打扫卫生的芳姨…手上的鸡毛掸子。 于是,陈肆理所当然的,再一次挨揍。 宋昭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握着鸡毛掸子,用了十成的力。 陈肆骨头很硬,全程咬着牙,一声不吭。 从头到尾,都只用那种凶狠、阴冷的眼神盯着宋昭,仿佛下一秒,就要用利齿将她撕碎。 直到鸡毛掸被干断,只有一旁的芳姨,被吓得浑身一抖。 亲娘喂!大小姐这是被父母的死,刺激疯了吧! 宋昭喘口气,扔掉只剩半截的鸡毛掸子,抬眼对上陈肆这样的眼神,冷冷一笑:“怎么不还手了?” 她一把揪住他衣领:“不是很能打?怎么不像揍那群小屁孩儿那样揍我?” 瞧着近在咫尺,容色绝艳的脸,陈肆忽然用舌尖抵了抵腮,从眼底到唇角荡出笑来。 宋昭眉心轻拧,五指却不由自主地松了松。 每次陈肆挨打,都只是低着头咬牙承受,要么阴沉沉地瞪她,或者扯出一点冷冰冰的讥笑。 一副“宁死不屈”的反派模样。 但此时这样一笑,却又如沉冰融化,干净得晃眼,又嚣张如一柄利剑,直抵人心。 陈肆就这样凑近宋昭,戏谑的低音压在她耳边:“那你呢?” “揍得爽不爽?够不够解恨?” 第19章 柔软的身躯将陈肆压得喘不过气, 将他接到宋家,不就是恨他,才用驯狗一样的方式,羞辱他,甚至试图驯服他。 他们之间,见了鬼才会有姐弟亲情这种东西。 在他妈莫名奇妙,答应那个男人开始,就注定会有一场无法挽救的悲剧。 呵,不管后面等着他的是什么,他都一一接着! 这样的距离,宋昭几乎感受到陈肆滚热的呼吸,缠得她浑身的神经蓦然一紧。 她盯着陈肆看了会儿,忽地退一步,玩味地勾唇:“所以,你以为我为什么打你?” 宋昭表情要笑不笑,带着点教导者的高高在上。 陈肆最讨厌被她这样看着。 每次被她这样看着,他都觉得自己像一条狗,被她揍一顿后,再教规矩。 他扭过头,脊背挺得笔直,浑身上下都写着“非暴力不合作”。 宋昭抱着双臂,先点评夸奖:“着重挑一个不要命地收拾的战略,挺不错。” 看见那群崽子的第一眼,她就知道陈肆是如何凭着单打独斗,干翻一群人。 人就是就是这样,怂的怕狠的,狠的怕不要命的。 只要从一群人里,盯住一个不要命地收拾,其他人的战斗力就会直线下滑。 陈肆还是不理她。 他不知道这大小姐,又吃错什么药。 顷刻,宋昭飞快变脸:“但收拾几个小崽子都做不干净,还好意思打架!” 她提高的嗓音冷嘲热讽。 “下次再让我去学校丢脸,自己先去你们学校天台一了百了!” 有千百种让人苦不能言的方式,他非要选最蠢的一种。 不仅留下把柄,还拿自己的安危去赌。 真是傻狗! 陈肆怔愣了一秒,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她并没有骂他打架,更像在教他,如何用更狠,却抓不着错的方式收拾那些蠢货。 ……为什么? 还是说,她想纵容他、捧杀他,将他变成一个无恶不作的废物。 陈肆眼底神色变了又变,随即都被嘲讽覆盖。 不愧是那些人的女儿,手段真是了得。 可无论他怎样满怀恶意,还是有一丝恻隐,微不可查地拉扯着这些无端的揣测。 看他油盐不进的样子,宋昭实在是气,也不知道在气什么。 她知道,这又是内心那头,无法控制的恶鬼在作祟。 宋昭闭了闭眼,暴躁地甩他一个眼刀:“宋家没你这样的猪脑子!” 陈肆脸色一变,恶狠狠道:“我本来就不是宋家人!” 话音一落,他整个人顿住,表情略显不自在,不由自主地瞟宋昭脸色。 宋昭重重给他一巴掌,盯着他一字一顿:“不要让我再听见第二遍!” 陈肆阴着脸,嘴角动了动,到底没说什么。 这么多天,只要一闭上眼,就是陈芝芝临死前的叮嘱: “跟那个孩子好好活着……不要恨她……” 战火暂熄,芳姨终于从餐厅的墙后钻出来,颤颤巍巍:“大小姐,晚餐想吃什么呀?我让厨房的人准备。” 宋昭扭头问陈肆:“晚上想吃什么?” 陈肆不理她。 宋昭突然上手,捏住他两片嘴唇,眯起眼:“这张嘴用来看的吗?说话!” 陈肆瞪她,拍开她的手,没好气:“面!” 宋昭皱眉:“这么爱吃面?” 到宋家这段时间,经常看陈肆吃面,他没吃腻,她都看腻了。 陈肆没说话,用手背狠狠擦嘴。 宋昭不懂,他明明擦的是嘴,耳朵红什么。 但她手指上,柔软温热的触感,一直没有消失,甚至越来越烫。 她皱眉,不受控地动了动手指。 晚餐是两碗牛肉面,搭配清脆可口的数碟小菜。 牛肉是卤过的,浓郁的骨汤,散发出阵阵香气。 宋昭看着面汤上飘着的葱花,大为光火:“不是叫你们煮面不要放葱?” 芳姨很无辜:“小姐不是要吃葱的伐?” 她在宋家多年,对宋昭的饮食了解透彻,不可能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宋昭听见更火了,盯着她:“家里除了我,都是死人?” 陈肆挑葱花的动作一顿,突然埋头,挑起面大口吃起来。 他想吃面,只是想用宋昭给他的耻辱,压下那丝不该存在的恻隐。 可此刻,反而起到了反作用。 葱花的怪味,梗在他的喉咙,难以下咽,有种吐不出、咽不下的憋屈。 宋昭看他一眼,臭小子又拽又硬,吃相却很好,慢条斯理,没有一点声音,俨然是家教很好的样子。 让她想起他刚来宋家那天。 从地上捡起来的面,还得将葱挑出来才吃。 让她轻嗤:“娇气。” 想来,那个女人一定很爱他,如今他恨她,也是理所当然。 可她呢? 她又该恨谁? 除了将陈肆扣在宋家,互相折磨,她已经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 女人的视线,存在感过于强烈,陈肆低着头,面是什么滋味,他如同嚼蜡。 半晌,宋昭收回目光,优雅地吃起面。 餐桌上,安安静静,难得和谐。 没过多久,宋昭就发现不对。 明亮的灯光下,陈肆从耳朵,到脖颈都是红的,甚至蔓延到手臂。 想到他不吃葱,她当即放下筷子,疾步到身边,手指勾住陈肆衣领,一扯。 果然,不出她所料。 被迫香肩半露的陈肆,浑身一僵,他拽着衣领扯回来,咬牙切齿:“你是不是有病?” 宋昭眉头拧紧:“你对葱过敏,为什么不说?” 没等人回答,她就拿起手机,打电话,让医生上门。 陈肆已经到嘴边的恶言恶语,又被憋回肚子。 他心情复杂,想也没想就拒绝:“死不了,就别浪费你宝贵的时间了。” 陈肆不想再接受宋昭的好。 他不想像一条狗一样,在日复一日的驯养中,软了骨头。 这辈子,他们都只能是仇人。 遵守他妈妈的遗嘱,没有报仇,已经是他最后的理智。 宋昭就当没听到,吩咐人将他弄回房间。 医生很快上门,给人打了针,好在情况不是很严重。 药效没那么快,宋昭训完佣人,上楼去看陈肆,他整个人趴在床上,浑身红得像只虾。 听见开门声,陈肆用力睁开眼,女人的身影模糊,用手温柔地贴他额头,口中说着些什么,他没听清。 陈肆脑子像一团浆糊,多年的习惯,让他下意识握住女人的手,安慰:“妈,我没事。” 这么多年,陈芝芝独自带他,吃过很多苦,他从小懂事,为了不让她操心,有什么事也习惯自己扛。 对葱过敏的事,他比陈芝芝先知道,当陈芝芝第一次见儿子过敏,吓得六神无主。 那会儿,他就是这样安慰她。 宋昭怔了下,睫毛轻扫,掩下眸中复杂的情绪。 随即勾唇一笑,她拍拍陈肆的脸:“好儿子,再有过敏的东西,记得跟妈说啊。” 陈肆骤然清醒,整个人僵住,双眼瞪圆:“你——” 宋昭一脸慈爱:“妈妈在呢。” 陈肆突然想起,白天在学校,她摧心剖肝地质问地中海那句—— “您教的学生,造谣同学跟他妈乱伦,这事儿您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身体霎时更红了,他忍无可忍:“滚!!!” 宋昭终于忍不住,整个人倒床上,笑得花枝乱颤。 女人柔软的身躯,快将陈肆压得喘不过气,偏偏他因为过敏,浑身使不上劲儿,连推开她都不能。 无法控制的生理反应,让他气得快爆炸。 早在很久之前,他就查过宋昭的资料,都说宋大小姐端庄、优雅。 这些评价,跟此时倒在他身上笑得跟疯子一样的女人,有半点儿关系吗?! 最后是一通电话拯救了他。 宋昭外公打来的,老头子声音严肃:“昭昭,明天到杨家老宅一趟。” “把那私生子也带上!” 第20章 “疯子是吗?” 宋昭外公,典型重男轻女的传统老头。 她妈跟老宋联姻,据说婚礼十里红妆,盛大无两。 但从她后来的了解,都只是表面功夫,她妈嫁妆里,鸿宇的实权股份都没有一分。 这也是为什么,她妈跟老宋,会成为外人眼里的模范夫妻。 杨舒华一干二净嫁到宋家,宋闻礼却还让她做到了宋氏的二把手位置。 豪门圈子里,宠老婆的男人不少,但能跟老婆共享江山的,可不多。 如此看来,老宋好像的确很爱重她妈。 宋昭也一直这样以为。 如果没有那个女人的出现……如果没有那场车祸,她会一辈子这样以为。 父母的葬礼,外公也没有到场。 因为他说,他年纪大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不吉利。 但宋昭上午开除杨曜,老头晚上就给她打电话,倒是利索得很。 当然没打算带陈肆去,不然,她担心那怕死的老头,活不过明天。 更没按老头说的,明天就去,而是被几番催促后,周末才过去。 知道宋昭要来,今天杨家人都在,表哥表弟表妹,都被老爷子勒令回家,不许在外面浪。 宋昭很清楚,这可不是看重他,而是更方便兴师问罪。 临近中午,她才姗姗来迟,笑容明媚地打招呼。 “外公,舅舅舅妈,好久不见啊。” 宋昭踩着恨天高,红裙招摇,兀一走进,整个沉闷的客厅,都焕然一亮。 沙发上,几个小辈,眼睛不约而同地粘到她身上。 杨曜刚被开除,看向宋昭的目光,难免怨恨。 被亲表妹开除,让他回家在弟弟妹妹面前,都抬不起头。 做的真够绝的。 舅妈曾媛笑得阴阳怪气:“昭昭现在成了宋氏的掌权人,真是大忙人啊,可让我们好等呢。” 杨家遵从男主外、女主内的规矩。 曾媛从嫁到杨家,就安心做她的富太太,曾几度劝杨舒华,女人有男人疼就够了,那么要强做什么。 如今宋昭过来,曾媛自然要负责招待她的排场。 毕竟她现在身份不一般,杨家明面不敢怠慢。 可宋昭从说好的周三,到周四,周五,一直到今天。 原本儿子就被宋昭开除,曾媛还为她准备好几天的盛餐,快累死,当然给不了好脸色。 老爷子坐在首位,顺着她的话问:“不是说好周三,怎么现在才过来?还有那私生子,不是也叫你带过来?” 宋昭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外公真是老了,舅妈都知道我现在很忙,您会不知道?” “至于我那便宜弟弟,他跟杨没关系,就没必要过来了吧。” 老爷子瞪一眼曾媛,他最烦女人乱插话,只会坏事。 曾媛:“?” 她说的是什么好话吗? 老爷子:“那为什么开除你表哥?” “上次也是,有事不找你舅舅,倒先找上了外人,姑娘家家还擅自跟人订婚,像什么话?!” 老爷子六十五,保养得当,威严不减。 双眼锐利地盯着宋昭,一声声逼问,让本就复古压抑的大厅,溢满压迫感。 “别忘了谁才是你最亲的人,难道你想让宋氏落外人手里!” 这才是今天叫宋昭来,真正的目的。 宋昭感觉不到似的,端着杯东方美人,小口小口,惬意品茶。 听老爷子以“我们是最亲近的人”为PUA重点,教训她胳膊肘朝外拐,愚不可及,只有自己家人,才不会害她。 一杯茶喝完,老爷子还没教训完。 宋昭感叹,老爷子可真是宝刀未老。 直到杨老爷子实在喘不上气了,才瞪着眼呵斥:“所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宋昭放下茶杯,轻笑:“这茶不如上次的大红袍。” 老爷子气得一仰,差点整个人拿过去。 几人赶紧扶住他,杨敬业嗔怪道:“昭昭好好跟你外公说话。” 宋昭手撑着沙发扶手,懒洋洋反问:“既然外公说,我们是最亲的人,那当初,您为什么不把鸿宇分给妈妈一份?毕竟妈妈是您的女儿,父女不是更亲吗?” 老爷子皱眉:“嫁出去的女人,就是外人了,哪有继承家业的道理。” 他这辈子,最不喜欢野心太大的女人。 当初杨舒华掌权宋氏半壁江山,他内心不喜,但没说什么,是因为想借她这个桥,给鸿宇搭线。 谁知道那丫头,成了家,居然胳膊肘往外拐。 更加让他坚持,女人不能掌权的思想。 如今杨家的闺女,学音乐,学画画,就是不可能让她们学企业管理。 宋昭点头,若有所思地道:“那照外公的逻辑,我妈妈嫁到宋家,外公和舅舅对宋家,也是外人,所以我为什么要让外人进我宋家的公司?倒是我跟陆炡有了婚约,更像一家人呢。” 略顿,她偏了偏头:“还是说,您想让表哥跟我联姻啊?” 曾媛顿时不干了,“你这丫头说什么呢!什么叫跟你表哥……这种乱伦的话你也能说出口!” 看着宋昭那张脸,杨曜从怨恨,到面红耳赤:“宋昭!别这么不要脸!” 另外两位表弟表妹,嘴巴震惊成“O”型。 这位表姐,在他们眼里,一直都是美艳绝伦,但端庄优雅的形象。 怎么好好的,就疯了呢? 他们同时想到,宋昭这不会是……遗传了他们姑姑吧? 宋昭不解:“你们这什么反应?我不是照外公的话在说吗?” 老爷子吹胡子瞪眼,从善如流改口:“当初不是我不让你妈继承鸿宇,而是你妈……” “我妈怎么了?” 宋昭截口打断,一双丹凤眼直直盯着他,讥讽着问:“疯子是吗?” 第21章 当他鸭子啊? 这话一出,所有人皆变脸。 年纪小的全低下头,装作玩儿手机,手指很忙地一通乱点。 客厅安静得可怕,老爷子都沉默。 杨敬业脸上闪过心虚,给曾媛递一个眼神。 曾媛瞪他一眼,不情不愿地开口劝:“昭昭说的是什么话?人都不在了,现在争这些有什么意义?” “都是一家人,和和气气不好吗?宋氏还需要你舅舅帮忙呢。” 宋昭嗤笑:“我可没说需要,难道不是舅舅主动去的宋氏?” 杨敬业:“……” 宋昭交叠起双腿,淡淡道:“舅舅要是觉得累,可以不去。” 杨敬业连忙打圆场:“怎么会?昭昭别跟你外公赌气,你妈妈走了,舅舅帮你不是天经地义嘛。” 死丫头,真把他拿捏得死死的,这节骨眼,他当然不可能放手。 今天特意让老爷子唱红脸,他唱白脸,就是避免跟她起正面冲突。 眼见局面全权失控,老爷子“砰”地用拐杖猛敲地板。 中气十足道:“不管怎样,我不会同意你跟陆炡订婚!他们陆家这个节骨眼跟你订婚,安的什么心谁不知道?” “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宋氏落到陆家手里?” 杨敬业:“是啊昭昭,我们再怎样都是你的家人,总不会害你。” 语重心长、摧心剖肝,倒真像个为宋昭着想的长辈。 今天叫宋昭过来,就是想趁还没正式订婚,利用老爷子,将这婚事搅黄,把陆炡挤出宋氏。 谁知道惯来听话的外甥女,如今连老爷子都压不住。 “谁说我跟陆炡订婚,宋氏就要落到他们手里?” 宋昭抬眼,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一字一句:“我是订婚了,不是死了!” “我妈活着,不受人待见,她死了,你们就真的没一点愧疚吗?” 老爷子张了张嘴,脸上现出几分颓然之色,虽然他重男轻女,但杨舒华毕竟是他女儿。 白发人送黑发人,不可能没半点感觉。 宋昭眼神钉在杨敬业身上,意味不明:“舅舅?你说呢?” 杨敬业被这声“舅舅”喊得一激灵,下意识避开她的目光。 曾媛小声嘀咕:“这关我们什么事?还不是你爸出轨刺激了她。” 杨敬业急急瞪她:“闭嘴!” 过去是他们低估了宋昭,现在他真不确定,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宋昭闭了闭眼,这些人,多看一眼,她都嫌脏眼睛。 爸妈骨灰没凉透,一个个所谓的亲人,就恨不得趴在她身上,将血吸干,肉吃净。 见老爷子沉默,杨敬业不甘心,还想劝:“昭昭,我知道你爸妈走了,你六神无主,病急乱投医,但是……” 此时,管家急匆匆进来:“老爷子,先生,陆少爷来了。” 还带一大群人,活像来踢馆的。 杨敬业霎时跳脚:“那小子来做什么?” 最近在宋氏,陆炡总跟他作对,想法冒进又大胆,两人一言不合就在会议掐起来。 偏生那小子是个滑头,能言善道,总能将他堵得说不出话来,简直就是他的克星。 陆炡怎么来了? 宋昭勾唇,当然是她叫来的。 杨家与陆家人的心思,彼此心知肚明,陆城与陆炡,自然愿意配合她。 杨家众人,如临大敌地看向门口。 “大家中午好啊,我没迟到吧?” 陆炡领着陆夫人,以及媒人,大摇大摆走进来,春风得意地朝众人打招呼。 并吩咐身后的人,将纳彩用的礼物都放下。 一群人,呼啦啦而进,一下子挤满杨家客厅。 其中甚至有电视台知名主持人,还有扛着摄像机,拿着麦的新闻记者。 杨家人:“???” 有病吧? 搞得像来接亲似的。 陆炡仿佛没看见,朝宋昭张开手臂,笑意风流:“昭昭,一天不见,想我了没?” 他今天穿的骚包又正式,剪裁考究的戗驳领意式西装,真丝领带花纹繁复。 给他朵胸花,就能踏进殿堂,当新郎官。 宋昭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笑容得体地迎上去,虚虚给他一个拥抱。 陆炡贴在宋昭耳边,暧昧地压低声音:“我做的还不错吧?昭昭打算怎么感谢我?” 宋昭红唇微启,故意由着热气送到他耳窝里,“这不是你作为未婚夫,应该做的吗?” 视线往陆炡身后扫过,还算满意。 这些人都是她让陆炡安排的,这名女主持人年纪比她外公还大,在江市电视台很有名望,用来做媒人,最合适不过。 陆炡喉结滚动,松开宋昭,意犹未尽的桃花眼,始终灼热地黏着她。 不得不说,宋昭真的很会拿捏男人。 如果她像其他女人那样,一味地对他撒娇服软,大概新鲜两天,就没了意思。 可偏偏,她高傲矜骄,却又每次都能精准地踩中男人愉悦的点,让人能摸着但抓不住,就像狡猾的狐狸。 收回目光,宋昭又拥抱陆夫人,笑:“辛苦阿姨跑一趟了,快请坐。” 陆夫人一身旗袍,拍拍她的手,微笑着朝老爷子颔首:“听昭昭说,杨家奉行传统,所以在俩孩子正式订婚前,我跟阿城商量,先在杨老这里走一趟纳彩之礼,来表示我们娶昭昭的诚意。” 她怜惜地看一眼宋昭:“这孩子没了父母,最亲的家人也就您跟杨总,她的事儿还能麻烦您跟杨总多操持。” 老爷子皮笑肉不笑:“陆城有心了,昭昭是我外孙女,我跟她舅舅当然不可能让她受委屈。” 狗屁诚意! 带这么大群人,又是主持,又是记者的,根本就是将他架在火上烤。 宋昭与陆炡的婚约,已经过了明路。 今天要是悔婚,势必得掀起一番波澜,原本只会影响宋氏,杨家就能坐收渔翁之利。 但陆炡浩浩荡荡,带这么多人来,要是老爷子敢开口,火自然就引到杨家身上了。 杨敬业也想到这点,暗暗瞪一眼陆炡。 不愧是陆城那老狐狸的儿子! 尽会坏他们好事儿! 陆夫人按照规矩流程,让媒人将礼单念一遍,摄像在旁边清楚记录。 礼单之繁盛,让人瞠目结舌,数百年的古董就好几件。 杨家的两个表妹,羡慕得眼睛都挪不开。 这也太大手笔了吧? 爸妈和爷爷说,宋氏迟早会是杨家的,可陆家这么看重宋昭,真会是吗? 曾媛听得都眼红,陆家娶宋昭虽心有不轨,但也拿出了娶儿媳妇的重视。 想当初,她的彩礼,还不及这一半。 这丫头,命怎么就这么好呢? 父母都没了,还有人费尽心思娶她。 杨敬业每听媒人念一句,浑身的肉就疼一分,彩礼再奢侈,有拍摄,他也不敢贪啊! 还得老老实实、一分不低,帮宋昭回礼,真是应了那句,赔了夫人又折兵。 宋昭面不改色,这应该是陆城的意思,陆炡那浪荡脑子,可想不到这么周全。 这种时候,陆家与宋家女订婚,一言一行,都在舆论的监督下。 想彻底赢得好名声,做戏必须做全套,稍有敷衍,就会被人指摘。 宋昭猜得没错,陆炡看到礼单的时候,都觉得夸张了。 人能不能进门,都不一定,有这必要吗? 被陆城一个眼神瞪过来:“少管闲事,用你那张脸好好稳住宋昭去!那丫头可不是省油的灯!” 陆炡:“……”他鸭子啊? 念完所有礼单,媒人又说些吉祥话。 陆夫人喝了口茶,慢悠悠地问:“杨老,您觉得昭昭跟我们陆炡的婚事,怎么样?” 第22章 暧昧地落到她唇上 老爷子能怎么样,除了咬牙答应,还能怎么样? 只是经此一战,陆炡跟杨敬业在宋氏的冲突,更加明显。 三天两头在宋昭面前掰扯。 杨敬业:“昭昭!陆炡的想法太冒险了!绝不能同意!” 陆炡:“舅舅,现在是年轻人的世界,大胆创新,宋氏才走得远。” 杨敬业面红耳赤:“狗屁!宋氏局面未平,你是想毁了宋家的根基!” 陆炡屈指轻敲会议桌:“这种关键的时候,宋氏故步自封,才是玩儿火自焚。” 顿了顿,他要似笑非笑地看着杨敬业:“舅舅,您需要更新一下思想了。” “你!”杨敬业气得脸红脖子粗,扭头冲宋昭喊:“你看他像什么样子!” 宋昭一笑:“舅舅跟阿炡都挺有道理,你们好好商量一下,一定会出一个绝妙的方案。” 杨敬业:“?” 陆炡挑眉,好整以暇的目光落到她脸上。 她又想干什么? 宋昭起身,看向会议室众人:“正好要期末考试了,我休假复习一段时间,公司就交给两位了,其他人多配合他们的工作。。” 杨敬业:“!” 陆炡眼底闪烁。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势在必得的火花。 机会来了。 宋昭仿佛没看见,收拾好文件,就出了会议室。 张睿跟在她身后,回头看你一眼,压低声音担忧道:“宋董就不怕掌控权落到他们手里?” 宋昭眼尾往后一扫:“以我们现在的情况,还有什么办法不落到他们手里吗?” 张睿:“……” 说得没错,但总不能,就这样等死吧。 而且他觉得,宋昭也不是这种坐以待毙的人。 回了办公室,宋昭将文件扔到桌上,随口道:“他们都不是傻子,不可能白白给宋氏当狗。” 张睿:“?” “帮我叫杯咖啡。” 张睿“哦”一声,云里雾里地关上办公室门,给秘书处发了条消息。 落地窗下,宋昭今天是一件法式灯笼袖白衬衫,黑色阔腿西裤,身材高挑,年轻靓丽,却又不减气势。 她从高楼俯瞰而下,出口的话透着慵懒:“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不让他们以为,自己确切地掌控了宋氏,宋氏又怎么可能真的稳定呢?” 张睿恍然:“还是宋董想的周到!” 虽然有杨敬业与陆炡坐镇,但宋氏短期内,仍旧动荡不安。 内部高层不服年轻的掌权人,更不接受外人多管闲事,杨陆两人也各种争斗。 只是他担心:“可到时候,宋氏真被他们掌控,宋董又该如何处理?” 宋昭转过身,哼道:“你以为这种情况,是你我想避免就能避免的?” “就算我出面争,除了能将局面变得更复杂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别看陆炡私生活恣行无忌,他年长她三岁,很早就跟着陆城做事,从这段时间他提出的想法,就能看出,他真有两把刷子。 杨敬业更是掌管鸿宇多年的老油条,也不是吃素的。 张睿懂了,“所以宋董是想避开锋芒,以最平和的方式让他们掌控宋氏?” 这样,能将宋氏的损失将到最低,的确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宋昭点头,“嗯”一声吩咐:“这段时间你留在公司,多观察他们两人的行事风格,知己知彼。” 既然明知不可避免,为什么还要愚蠢地横冲直撞?不与他们正面交锋,还能隐藏她的手段风格。 而杨敬业与陆炡,两人的处事风格不一,在某种程度下,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制衡。 短时间内,宋氏不会崩盘。 她只需要在这些时间里,韬光养晦。 张睿:“好。” “对了。”宋昭想到什么,对他笑笑:“张助理跟了我爸多年,宋氏应该有不少你的人,他们两个一旦有偏向,你就让人添把火。” “明白了,宋董。”张睿佩服。 如今他对这位大小姐,真是心服口服,手段或许尚且稚嫩,但这心智,没几个人比得上。 这种情况下,还能沉得住气。 而且,通常掌权者,会很反感下属拉帮结派,宋昭却轻描淡写点出来,让他挺不好意思的。 此时,敲门声响起。 宋昭递给张睿一个眼神。 他立即闭上嘴,去开门。 一道装模作样的声音扑面而来。 “宋董,您的咖啡到了。” 宋昭抬起头,对上陆炡那张桃花脸,笑笑:“你怎么来了?” 视线囫囵扫过,挺括西裤,规规矩矩的白衬衫,也扣不住那风骚的灵魂。 一触上宋昭的目光,陆炡眼底当即盛上一碗不要钱的笑意,示意手里的咖啡:“这不是昭昭太忙,好不容易抢下小秘书的功劳,才让我有机会献殷勤啊。” 宋昭配合地接过,挑眉:“辛苦了,陆秘书。” 故意拖长后面三个字,留无限遐想。 “……” 陆炡目光暧昧,落到她潋滟的唇上。 要不是从小认识,他真怀疑,宋昭是不是有十个八个前男友。 这姑娘,比他还会调情。 张睿嘴角抽抽,趁破功前,赶紧溜出去,关上门。 他发出了跟陈肆同样的感慨。 万一宋氏真倒闭,他们大小姐,说不还能进娱乐圈发展发展呢。 到时候,他还要当她助理。 真好。 陆炡叹口气:“行吧,给昭昭这样的大美人服务,是我的荣幸。” 宋昭喝了口咖啡,懒洋洋笑着,没说话。 陆炡打量她的表情,满脸的心疼不似作假:“这段时间,昭昭也累了吧?” 宋昭看一眼窗外,无奈:“可不是,但凡有个哥哥姐姐,我都不想管这些事儿。” 心里直冷笑,关心是假,试探是真。 陆炡满脑子心眼,比他睡过的女人还多。 陆炡长腿斜靠着办公桌,暧昧地压低了声音:“有我在呢,昭昭以后可别这么累了。” 就差把“我会心疼”几个字,写脸上。 宋昭垂眼笑笑,漫步靠近他,看起来像要索取拥抱,陆炡挑眉,抄在裤兜的手不由抽了出来。 然而,她只伸手,擦过他身侧,将咖啡放到办公桌上。 她就着这样的姿势,眨眼提醒:“对了,我舅舅那个人,心胸比较狭隘,你多注意一些。” 陆炡舌尖抵了抵嘴角,看着她低低笑了声。 虽然被虚晃一枪,但宋昭这话,让他很受用。 果然是女人,到底还是站在他这边。 陆炡走后,宋昭又给杨敬业打了个电话去,告诉他陆炡心眼多,小心别踩坑里去了。 然后放心地回家。 第23章 整张脸便磕到他掌心里 周末。 宋昭将陈肆扣到家里,不允许他出门。 “你们马上要期末考试了,别到处浪,就在家复习。” 陈肆心不甘情不愿,被她拖进宋家的图书室。 顶楼整层都被杨舒华女士设计成图书室,专门为宋昭设的,玻璃暖房,绿植葳蕤。 一眼望去,就是个小型图书馆。 宋昭指着那些书架:“那边是我看过的,这边是我没看过的,以后你要学习,就到这里来。” 陈肆都诧异了,宋昭指出她看过的,占一大半。 这些书,根本不是一个刚二十岁的年轻人能看完的量。 到书桌前,宋昭打开电脑,随口道:“我要上网课了,你自己复习。” 陈肆忍不住就想嘲讽两句:“都是宋董了,还要期末考试?” 宋昭瞥他一眼:“不然?以后说出去,宋氏董事长本科都没毕业,像话吗?” 虽然她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当了霸总,还有挂科的烦恼啊! 陈肆不说话了,到她对面坐下,打开手机,戴上耳机。 宋昭:“不许玩儿游戏!” 陈肆沉沉道:“查资料。” 宋昭突然想到,之前查到关于他的资料,好多次零分考试。 她拧紧眉,恶毒姐姐似的威胁:“要是再敢考0分,小心挨揍。” 陈肆嗤地扯唇,不搭理她。 高中这些内容,他初中就已经学完,有什么好复习的。 最近设计了一款小游戏,正在关键阶段,完成后,能卖个不错的价钱。 想到这,陈肆动作一顿,脸上出现了一丝少见的茫然。 以前想赚钱,是为了陈芝芝,现在赚了钱,还能干什么? 宋昭没再管他,一边跟教授连线,一边问他:“你之前的考试,为什么那么多0分?” 陈肆没有回答,他低着头,表情隐匿在阴影中。 自从他爸去世,陈芝芝就身体不好,这两年,一点小感冒都得去医院住两天。 他三天两头去医院陪护,缺课缺考都是家常便饭。 没得到回答,宋昭已经习惯,教授也开始讲课,没工夫管他。 这段时间,她忙着处理父母后事和公司,没时间去学校上课。 所以跟几位教授商量好,等她有空,再给她补课。 给她补课的教授,都是江大的大佬,讲课徐徐道来,很有深度。 但真的,太无聊了。 宋昭又断这么久的课,根本听不进去,更听不懂。 她很努力地打起精神听,没过多久,实在扛不住。 整个图书室,静谧无声,只有老教授诲而不倦的声音,以及窗外吱吱不停的蝉鸣。 陈肆从编程资料里抬起头,就见女人撑着脑袋,一点一点。 他愣住了,几乎有些难以置信。 从第一次强行相认,到现在,他眼里的宋昭,傲慢骄矜,雷厉风行,为达利益,不择手段。 从来没想过,她还有这一面。 陈肆目光不受控制的,落到女人的脸上。 他很少这样仔细看过宋昭,她天生有一张招人的脸,就算闭着眼,也有一种魔力,让人无法从她脸上离开。 睡着的时候,她比平日少许多攻击性,更显柔和,不知梦到了什么,眉心紧皱。 陈肆觉得他一定是疯了,竟生出想用手抚平的冲动。 用力扯开眼神,却又瞥见那殷红微张的唇瓣,梦里的场景不请自来,脸顿时发热。 他强行低头,让自己沉浸在编程资料中。 可他脑子里全是女人睡着的脸,以及春池夜梦中的唇瓣,让他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 刚刚才发现,她的唇是自然、气血健康的红润,没有涂口红。 跟梦中不一样,如果被她亲吻,并不会留下痕迹…… 陈肆倏地打住,懊恼地抓了把头发。 他在想什么? 怎么能想这个女人! 此时,老教授讲课的声音停下,“本节内容就到这里结束。” “宋昭,你听懂了吗?” 陈肆掀了掀眼皮,拧着眉犹豫,要不要推醒她。 没听见回应的教授,觉得奇怪:“宋昭,你在听吗?” “宋昭?” “宋昭!” 宋昭猛然惊醒,手肘一滑,整个脑袋就往下磕。 陈肆动作比脑子快,迅速伸手,霎时,宋昭整张脸便磕到他掌心里。 预感的疼痛没有到来,一片温热,让宋昭懵了懵,茫然抬头。 对上那双尤有雾气的丹凤眼,陈肆一顿。 掌心的触感逐渐回笼,细腻的肌肤,柔软的……他蓦然抽回手,迅速低头。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宋昭眨眨眼,脑子清醒回神,谦逊地对教授说:“抱歉,许教授能重复一遍吗?” 余光瞥见陈肆通红的耳朵,勾勾唇。 还害羞呢。 老教授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情况,也没深究,“我给你发了些题,你待会儿练一下,不会的问我。” 宋昭态度很好:“谢谢教授。” 等看见题,宋昭懵了。 因为没听课,这些题在她眼里,每个字都很熟,组合在一起,就全都不认识了。 沈绵绵给她发消息:[昭昭!我考完了,等你考完我就回江市!] [这么久没上课,你复习的怎么样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 宋昭狂按着手机:[我要疯了!] 沈绵绵回了个表情包:[摸摸猫头jpg.] 她非常理解宋昭。 做为一个笨蛋美女,能跟宋昭玩儿一块儿去,有一个原因就是,宋昭并不是变态智商的神仙,反而从小就跟她一起被老师留堂。 只是宋昭有个变态的妈,她妈妈在时,样样都要求她做到最好,所以宋昭只能拼命学,变得越来越优秀。 现在以公司为重,又没人逼迫,学业当然就被耽搁。 沈绵绵:[我在努力说服我爸妈,让我转到江大!争取回来陪你!] 宋父母去世,沈绵绵被自己父母扣着不准回江市,她一直很愧疚,总想为宋昭做点什么。 宋昭:[我谢谢你。] 本来脑子就不够用,再来个干扰因素,可能她真的要成为史上第一个,本科毕不了业的霸总。 一想到那场景,宋昭就头皮发麻。 她立即将题打印出来,准备重听教授的课,就算啃通宵,也要把它们做出来! 宋昭严阵以待,刚按下回放。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唰地抽走她手里的题。 宋昭抬头:“你要干嘛?” 第24章 “小伙子,身材不错啊。” 看着陈肆将习题抢过去,宋昭挑眉:“你不会想撕我卷子来报复我吧?” 这也太幼稚了,可不像酷哥能做的事儿。 陈肆忍无可忍,恶狠狠瞪她一眼。 随后,略略扫过习题,几个同题型归类的高数题,每个题型分别出了几道。 刚刚教授讲课时,他就已经听明白,宋昭这节课上的是线性代数。 瞧他看得有模有样的,宋昭挑眉,想起来,她这位便宜弟弟,算得上是个高智商学霸。 毕竟全市第一,可不是人人都能考。 但这可是大学高数,他也能做? 她从疑惑,改为手托着脸,好整以暇地睨着对面的少年。 他背对落地窗而坐,整个劲瘦的身影,被笼罩上一层柔和的光晕,看起来倒没那么阴沉了。 陈肆扫完几个不同类型的题,拿过宋昭的笔,唰唰唰下笔,非常流畅。 几分钟后,他将笔和习题扔回去,一脸的冷漠:“剩下都是同类型题,把这几道看懂,你都能做了。” 还真能做啊? 看着白纸黑字的解题步骤,宋昭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鄙视。 字还挺不错,虽然只是数字和字母,但也能看出,落笔锋芒肆意。 就这解题步骤…… 宋昭轻咳,唇角翘着,向陈肆勾了勾手指。 “过来,给姐姐仔细讲解一下。” 陈肆眉头紧皱,下意识瞥开了眼神。 这个女人,为什么随便做个动作,都像在勾引。 谁要给她讲解。 半晌,陈肆忽然“唰”地起身,椅子被带得“吱啦”一声往后滑去。 他不情不愿坐到宋昭身边,冷嘲热讽:“这么简单的题都费力,不如早点儿让宋氏倒闭。” 宋昭:“……?” 怎么还兴打压式教育呢? 她轻轻一笑:“所以为了不让我们姐弟沿街乞讨,你可要努力教我啊。” 陈肆:“……” 谁要跟她沿街乞讨! 他赚的钱,又不是养不起两个人。 ……他为什么要养她! 陈肆拿起笔,阴沉着脸:“听着,我只讲一遍。” 宋昭抬眼。 今年才十八岁的少年,侧脸轮廓已经流畅利落,大约真不想在她旁边,下颌崩得很紧,有种锐利之感。 但此时此刻,宋昭恍惚间,仿佛又有了家人的感觉。 陈肆似有所感,突然侧眸看过来,两人目光猝然相撞。 心跳不受控地加快,他压制着滚动喉结,硬邦邦问:“还听不听了?” 宋昭莫名其妙:“我听得很认真啊。” 这样不可控的感觉,让陈肆有些烦躁,他强迫自己不要去注意身旁的女人,专注讲题。 不过,虽然他臭着脸,但思路清晰,步骤简单。 宋昭很快就听懂。 呱唧呱唧,她捧场地拍手:“这么厉害,暑假给你报个奥数比赛吧?” 不会带孩子,但是家长好像都挺热衷于给自己小孩报各种比赛,比如她妈。 陈肆:“……” 他半带嘲讽地扫宋昭一眼,仿佛她问了句蠢话,“你不会做高数,就是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上了吗?” 宋昭“啧”一声,伸手捏他脸:“好好说话,要你命了是吧?” 陈肆飞快躲开,愤恨瞪她:“我不是你那些男人,别动手动脚!” 男人两个字,让宋昭听起来,觉得很新鲜。 “哈哈哈哈你一个未成年弟弟,什么男人不男人啊。” 陈肆看她的眼神,更不善了,仿佛要吃了她。 她不过比他大三岁! 不,只两岁多,他今年就十八了! 宋昭一无所知,还在搓火:“我懂,我懂,你们这个年纪的小男孩儿,都希望被人当做大人看,我之前也一样的。” 陈肆:“……” 眼看他已经在暴走的边缘,宋昭虽然搞不懂,但还是赶紧转移了话题:“对了,我让人定做的礼服到了,待会儿你去试一试。” 陈肆皱眉:“什么礼服?” 宋昭凤眸微眯:“不要告诉我,你忘记你姐姐马上就要订婚的事儿了?” 陈肆正要说关他什么事。 就听她娇哼道:“作为唯一一个娘家人,你不得给我撑撑面子吗?” 陈肆下意识将话咽了回去。 随即讥讽地扯了扯唇角,他们的父母,直接或间接地因对方而死,而他们彼此却成了,这个世界上唯一相依为命的人。 真是可笑。 今天的复习结束,宋昭回房间,将给陈肆定做的礼服拿给他。 是一套黑色的西装,她跟陆炡都是白色,原本考虑要不要给他也做白色西装。 但她就是觉得,他更适合黑色。 宋昭的礼服是陆家定的,一套白玉绸缎旗袍,用丝线手绣的华丽花纹,团团锦簇。 尺寸是陆家让人上门来量的,很合适。 除了她不太喜欢这素雅的颜色,其他都挺好。 不过无所谓,反正也不是和喜欢的人订婚。 她站在镜子前,看了一圈,没发现哪里不妥,就准备脱下。 这时,芳姨敲门进来。 “大小姐,您订的珠宝到了。” 宋昭解盘扣的动作一顿:“知道了。” 她的礼服和珠宝,都是陆家操办。 白旗袍,搭配两圈澳白珍珠项链,中间缀着一颗被钻石围绕的水滴形红宝石,是这素白里唯一艳丽的色彩。 宋昭还挺喜欢。 芳姨送来的,是她给陈肆搭配的胸针。 打开高定的黑色丝绒盒子,用红宝石和钻石设计的石上鸟胸针跃入眼帘。 红色的宝石上,站着一只钻石小鸟,跟她的项链正好相衬,不会让他的黑西装太突兀。 想象一下,陈肆那小反派,穿上黑西装,戴上着红宝石胸针。 就像地狱里盛开的恶之花。 宋昭突然有种玩儿奇迹暖暖的兴奋感。 合上盒子,她迫不及待地拿到隔壁,准备给陈肆试戴。 到客卧,门一推开。 毫无征兆的,极有视觉冲击力的画面,袭面而来。 陈肆应该正在试衣服,没穿上衣,下身一条黑色运动裤,裤腰松松挂在腰胯。 手里捞着衬衣,看起来正准备穿。 宋昭愣住了。 她突然闯进来,陈肆没有防备,几乎懵了瞬,才后知后觉怒吼。 “宋昭!!!” 嘿,你尴尬,我可就不尴尬了。 宋昭一身旗袍,倚在门框,红唇一噘,朝他吹了声流氓哨。 “小伙子,身材不错啊。” 第25章 公狗腰 陈肆瞬间红温,从脸红到脖子,连身体紧绷的肌肉,都漫上一层薄红。 宋昭着实没想到,陈肆年纪不大,还挺有料。 总算明白,沈绵绵整天挂在口中的“公狗腰”,是怎样个形容词。 肩阔腰窄,肌肉匀称流畅,透着种少年人特有的,劲劲的张力。 陈肆实在没想到宋昭会干出吹口哨的事情,一把将衬衫扔过来,怒吼。 “是不是有病?!!” 宋昭拽下兜头盖脸的衬衫,清了清嗓子,哄小孩似的安抚。 “冷静冷静,我不是故意的。” 真不是故意的。 陈肆刚到宋家那段时间,死活不配合,老想着跑,所以经常被她锁在房间。 她都习惯了,走个形式敲两下,直接推门而进。 而且,刚把礼服给他,想着他这么讨厌她,估计不会拿到手就试穿。 谁能想到,他会口是心非呢。 陈肆迅速套好T恤,再抬眼,才发现,她穿的是旗袍。 心跳突地快了一拍。 宋昭还在安慰:“只是没穿衣服,又不是没穿裤子,路上那么多光膀子的丑男人都不怕,你这么好看,在家里害什么羞?” 陈肆已经听不见女人的喋喋不休,漆黑的双眼失去控制般,紧紧黏在她身上。 旗袍大概是最能体现东方女人之美的服饰,更何况,宋昭本身就绝色。 量体合身的旗袍,将她完美的身材曲线毫厘不差地描绘出来,天鹅颈下的红宝石,如同点睛之笔。 昂贵的丝绸与珠宝,每一寸都刻着端庄和高贵,偏偏她整个人松弛倚靠,微卷长发松散,眼尾也懒懒勾着。 矜贵优雅,却又风情摇晃。 是一种独特的,只属于宋昭的张扬魅力。 陈肆喉结滚动,幽深的眼底,比窗外的夜色还要浓郁。 瞧他一直看自己,宋昭挑眉,干脆转一圈,向他展示:“正好,你看看怎么样?” 陈肆猛地回神,用力扯开灼人的视线。 声音几乎有些哑:“这个颜色不适合你。” 素雅的白,试图将她禁锢,但性感而张扬的灵魂,却无处安放。 宋昭意外了下,随即赞同:“我也不喜欢这个颜色。” 陈肆张了张嘴,想问,那你还要订婚。 但他却伸出手,没好气:“给我。” 宋昭挑眉,把衬衫扔给他,随后将盒子放柜子上。 “你先换,然后把这个戴上给我看看。” 在她即将转身出去时,陈肆盯着她窈窕的背影,突然开口:“你一定要跟他订婚?” 宋昭一顿,回头,勾勾唇:“当然。” 至少目前,没有更好的办法。 不过…… 她突然靠近陈肆,抬手搭上他肩膀,直勾勾望他。 “你也没那么讨厌我,是不是?” 倨傲的香气蛮横袭来,陈肆下意识移开目光,却看见镜子里,两人的身影。 因为身高差的关系,她必须垫起脚,后腰弯出一个漂亮的弧度,那个位置,十分契合他的手掌。 只要紧扣,或许彼此的身体也很契合。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陈肆骤然后退一大步。 他垂眸盯着地板,浓墨重彩的双眉好像绷紧的弦:“你想多了!” 宋昭眼尾稍稍扬,不太在意地开口:“好吧,那就希望订婚那天,你能表现乖点。” . 订婚那天。 沈绵绵从香市赶了回来,陪她上妆,随嫁妆,撑娘家人面子。 “七夕节订婚,寓意可不太好啊。” 沈绵绵坐在沙发上,吐槽陆家,“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选这一天。” 七夕节,牛郎织女见面的日子,挺浪漫是吧? 可谁家好人结婚,九天相隔,一年一见啊! 虽然她喜欢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对陆炡要娶宋昭,她真是一百个不爽。 宋昭无法理解恋爱脑的脑回路,拿手机看一眼,轻笑。 “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原本订婚礼,按照规矩,应该在女方家办,但宋昭父母已经不在,陆家又想得名声,便全权承包了过去。 陈肆在楼下等她。 清脆而规律的高跟鞋声,自上而下,他下意识抬头,目光定住。 今天宋昭跟那天不一样,头发挽了起来,端庄贵气,更有压不住的上位者气场。 尽管已见她穿过,陈肆眼底,仍不可避免地划过惊艳。 他起身,跟在她身边。 今天这种日子,他没打算跟她对着干。 倒是沈绵绵,看见陈肆,呆了呆。 “昭昭,这还是你那便宜弟弟吗?” 太帅了吧!乍眼一看,还以为谁请来捧场的明星呢。 剪裁得体的西装,将他衬得身高腿长,纯粹的黑,给本就利落的五官,更添几分沉锐。 这样站在宋昭旁边,就像守护在公主身后的黑骑士。 宋昭抬眼,笑了:“怎么?又帅到你了?” 看见陈肆,她就想起,这回期末考试多亏他,最要命的高数和西方经济学才没有挂科。 看来,她捡了个宝贝啊。 陈肆掀了掀眼皮,毫不留情地讥讽沈绵绵:“眼睛没用,就捐了。” 沈绵绵气死:“你!” 宋昭觉得奇特:“你们俩为什么会不对付?” 这两货以前不认识,平时没见面,怎么结的仇? 而且更像是,陈肆单方面讨厌沈绵绵。 青春期的孩子,真难懂。 宋昭走近两步,给陈肆整理领结,胸针。 陈肆没有动,眼皮低垂,看着她妆容精致的脸,突如其来一股冲动。 想告诉她,别跟他订婚。 别跟他订婚! 他握紧拳,强行压下,这了无名状的冲动。 宋昭目光满意地将陈肆上下打量一遍,她的眼光真没错,这红色的领结和胸针,都很衬他。 她笑笑:“今晚可要给姐姐撑住啊。” 今天宋昭的坐骑,不是平时那辆帕拉梅拉,而是一辆红色的法拉利。 作为弟弟,陈肆坐在宋昭旁边。 沈绵绵敢怒不敢言地去了副驾。 车子刚启动,陆炡发来消息:[出发了吗?] 宋昭:[你的消息正好,我们刚走。] [哈哈哈这是不是说明,我们心有灵犀?] 宋昭对这土味情话,给了个大白眼:[你说得对。] 下一刻,后面那辆车里的张睿,也发消息过来。 [宋董,陆总那位前女友,今天可能会有动作。] 宋昭一顿,悠悠打字:[不管她,酒吧的视频,你做好了吗?] [已经剪好了,监控我也让老板彻底删掉了。] 第26章 订婚 在给宋昭发消息的前一刻,陆炡就收到温如月的消息。 温如月:[阿炡,我回国了。] 陆炡挑眉:[然后呢?] 温如月:[你知道,当初我又不想分手,你还要跟她订婚嘛?] 陆炡眼底闪过不明,随即吊儿郎当一哂:[不想分,你不也分了?] 说实话,温如月长什么样,都已记不清。 但他跟温如月,高中在一起,大学分手,青葱岁月的纯爱,刻骨铭心。 都说他对温如月念念不忘,说得也没错。 即使现在,他仍旧有点在意,她当初抛下他,毅然决然跟着家人移民到国外。 他承认,男人就是贱的,越被甩,越忘不掉。 如果温如月再早点回国,说不定他真会拒绝跟宋昭联姻。 但此刻,他脑海里,却出现了那张,高贵又慵懒的脸。 过了好一会儿,温如月才又回:[我来抢婚,你会跟她悔婚吗?] 陆炡不以为意:[那你来啊。] 他不觉得温如月会来,那姑娘从小就有点骄傲,跟宋昭能屈能伸的骄傲不一样。 她是清高,总爱端着,要他去哄。 但温如月却以为,他这是答应了。 她碰着手机,站在酒店落地窗前,势在必得地注视着江岸对面。 陆家与宋家的豪宅,就在那一带。 红色法拉利,停到陆家私宅。 车门打开,伸出一只纤细冷白的手。 陆炡正要上前,陈肆却在先他一步,牵住这只手。 宋昭走下车的那一刻,陆炡呼吸一窒。 陈肆清晰地看见,他眼底,只有男人能看懂的,浓浓惊艳。 他扯了扯唇角,莫名有种扭曲的快感。 宋昭穿订婚礼服的样子,他比她的未婚夫,先看见。 压制许久的梦境,在他这一瞬的松懈,紧随其后。 陈肆眉头紧拧。 无论他怎么克制,糜艳的画面,都挥之不去。 那天宋昭穿着旗袍,闯进他房间,撞见他换衣服。 当晚的梦,肆意妄为,再也没收住。 八月的太阳底下,陈肆的心比这四十一度的天气还躁。 一定是他接触的女人太少,才总在这种梦里,看见她。 是不是该听许志豪的,去谈个恋爱? 宋昭下车后,迅速扫一圈现场,掩下眼底的嘲讽。 陆家果然请了很多媒体,各个扛着长枪短炮,兴致盎然地见证这一幕。 陆夫人瞧儿子没出息的样子,不由开口提醒:“阿炡,还不快带昭昭进去。” 陆炡回神,向宋昭伸出手,笑一声:“见笑了,实在是昭昭今天美,让我情难自禁啊。” 周围一阵哄笑,镁光灯闪躲,媒体争先拍照。 今天陆炡一身白西装,潇洒英俊,还戴了金丝边眼镜,倒有点斯文败类的味道。 他目光含笑,深情款款地注视宋昭。 陆倩在他身后,极力控制,手将裙子都捏皱了。 宋昭唇角翘翘,就要将手给他。 半晌,她扭过头,奇怪地看一眼旁边的少年,“陈肆?” 怎么还不放开她? 陈肆如梦初醒,飞快松手。 陆炡顺着宋昭,看了他一眼,瞥见他胸口的红宝石胸针,一挑眉。 看来宋昭对这个弟弟,是真不错。 “喂,你还不跟上?” 沈绵绵见陈肆愣在原地,撇嘴提醒他:“别忘了,你今天可是代表着昭昭的面子。” 陈肆抬眼。 红毯上的两人,已经走出一段距离。 同样的白色,衬得那对身影,如金童玉女下凡。 他定了定神,抬脚跟上。 若仔细看,就能看出他那双漆黑眼底,平静表面下的茫然。 为什么? 刚刚,他为什么,会不想把宋昭交给那个男人。 今天宾客很多,大多是各地权贵,就算走出国门,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毕竟陆宋订婚,本就是豪门世家联姻,何况,如今宋家情况特殊。 想看热闹的可不少。 更多的是,都想试探宋家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啧啧啧陆家可真是下了血本啊!这订婚礼,比好些婚礼都夸张!” “呵,陆家这时候跟宋昭订婚,谁都知道安的什么心,孤家寡女的,真够可怜的。” “听说陆炡还有个念念不忘的白月光,娶宋昭就只是为了宋氏,宋昭也太惨了。” “说起来也算宋昭自己救了自己,要不是她认回私生子闹得沸沸扬扬,陆家哪用得着采取这种迂回战术?” “宋昭脑子被驴踢了吧?爸妈都被小三害死,还把私生子接回来。” 聊到这个话题,立马有贵太太立马来劲了,压低声音。 “诶,你们看见没?今天宋昭还把那私生子带来了,倒也不嫌丢人。” “哪儿呢?哪儿呢?” “就宋招身后站着的那个,别说,长得还挺俊!” 旁边人掩唇开完笑:“再俊也是个私生子,难不成你愿意把女儿嫁给他啊?” 那贵太太脸色一变:“这种玩笑可不好笑,一个私生子,上得了什么台面!” 其他人打着哈哈转移话题。 “说到底,还是宋昭善良过了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啧啧,可惜了宋氏这么大块肥肉,早晚得被陆家和杨家吃得骨头都不剩。” 宾客众多,陈肆将周围的七嘴八舌,听得一清二楚。 但他面无表情,没有任何反应,只有一双幽沉的眼,始终注视着前面的女人。 看她与陆炡携手,众星拱月地站在花簇锦攒中,接受宾客的祝福。 善良?陈肆唇角勾出点嘲讽的弧度。 怕是没人能比她更虚伪。 陆倩站在另一边,痴痴望着风流倜傥的陆炡,嫉妒得表情快要扭曲。 藏在心里这么多年的男人,居然如此轻易,就被宋昭抢去。 不,只是订婚而已,她不会让宋昭得逞的! 到了时间,开始过大礼,这是现场吃瓜群众最期待的环节。 这彰显了,对方的父母、家族,对这场婚事的重视程度。 而宋昭,父母前不久才没了。 陆家好名声,之前提亲时,已经报道过,他们主要想看宋昭这边该怎么解决。 杨敬业不情不愿地站出来,让家里小辈将礼书展开,居然有几米长,原本只想吃瓜的众人,顿时眼红。 司仪唱礼。 每念一样,杨敬业心肝就疼上一分。 肉还没吃到呢,就砸出去这么多。 作为孤女外亲,杨家可不敢在大礼上马虎,甚至,绝不能比陆家差。 不然就等着脊梁骨被戳断吧! 宋昭看着她舅舅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真心实意地翘了翘唇。 一趟订婚,收获还挺不错。 两家的彩礼和嫁妆,一个比一个奢豪,唱礼都唱了两三个小时,念得现场宾客都一脸麻木。 他们的心理变化如下:质疑宋昭,理解宋昭,成为宋昭。 太阳快下山,宋昭与陆炡才签了订婚书,准备切蛋糕。 陆炡与宋昭相视一笑,他展臂揽上她腰肢,亲密地握住她的手。 宋昭紧紧握住切刀,忍住挣脱的冲动。 刀尖碰上甜腻奶油,此时,突然一阵骚乱。 “温小姐!你现在不能进去!” “温小姐!” 一身红裙的女人,提着裙角跑进来,满脸殷切地望向宋昭身旁的男人。 “阿炡!” 第27章 白月光抢婚 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像是给订婚宴按下了暂停键。 众人皆下意识抬头看去。 陆炡诧异:“温如月?” 陆倩面色一喜,眼底精光闪烁。 果然,她没赌错牌。 作为兄弟来撑场面的顾程钰,眸光微动,借品酒的姿势,来掩饰唇边上扬的弧度。 沈绵绵从进入宴会,就忙着虎视眈眈方肃身边缠人的狐狸精。 此时听见动静扭头,一肚子气瞬间有了出处,她气势汹汹地质问温如月:“昭昭跟陆炡订婚,你来做什么?!” 从小时候起,她就是方肃身边的跟屁虫,自然也见证过陆炡跟温如月那段刻骨铭心的初恋。 要说当初,他们确实挺甜,甚至她也觉得,陆炡是因为跟温如月分手,才变得浪荡多情。 但现在,陆炡是昭昭的未婚夫! 温如月一袭火红连衣裙,闯进前男友订婚礼,显然是“司马昭之心”。 她仿佛看不见其他人,深情地望着陆炡,一步一步走近:“阿炡。” 陆炡眸光微动。 他没想到,温如月真会来,那颗多情浪子心,倒真有点动容。 他不着痕迹向周围扫一圈,懒洋洋开口:“你来做什么?” 温如月余光瞥向宋昭,咬了咬唇,清眸含泪地说:“这么多年,我一直忘不了你,听说你要订婚,立马就回国找你,你还要跟别人结婚吗?” 这话一出,现场顿时炸锅。 “我靠!没想到还能看出抢亲大戏,值了!” “宋昭真惨,这位可是陆炡的白月光,输得透透的,啧。” 沈绵绵瞪大眼,拎起裙子就要冲上去。 被方肃一把拽住,压声呵斥:“沈绵绵,今天是阿炡的订婚宴,别胡闹!” 沈绵绵:“真不要脸!早干嘛去了?偏偏要这时候来膈应人!” 方肃最烦她这风风火火的性子,皱眉道:“阿炡不是冲动的人,他会处理好的。” 杨敬业眼睛一亮,趁机浑水摸鱼,指着陆炡怒道:“你们陆家怎么回事?根本没有把昭昭放在眼里!今天不给我们个交代,这婚我看就不用定了!” 这正合他意啊! 陆炡最好跟这女人逃婚,就能顺理成章的将他挤出宋氏。 以后宋氏,对鸿宇来说,不就是囊中取物? 杨家其他人,也跟着闹起来。 “就是!你们把我表妹当什么了!退婚!” 砰!陆城用手杖用力敲了下地板,用眼神警告陆炡:“阿炡!还不给大家好好解释一下你跟温小姐的关系!” 随后,他又笑着对杨敬业说:“杨总不要着急,我们阿炡还没说话,就给判了死刑,是不是太冤枉了?” 陆炡回神,桃花眼闪烁,用半开玩笑的语气道:“温如月,这玩笑可不好笑,今天我订婚。” 曾经的白月光初恋,为他做到这个地步,他真狠不下心说重话。 但为她逃婚,也还不至于。 陈肆阴沉沉盯着他,拳头捏紧,用力到手背青筋暴起。 料到宋昭应该有对策,他强忍着,才没立即上去揍他。 呵!这就是她选中的男人? “我没开玩笑。” 温如月步步紧逼,柔情地望着陆炡:“阿炡,真的不跟我走吗?” “你已经什么都有了,真的要将婚姻牺牲在没有价值的商业交换里?” 见此,杨敬业变本加厉地嚷嚷,陆城眉头皱得更紧。 宋昭始终像个局外人,居高临下,欣赏着这一幕。 陆炡目睹楚楚可怜的女人,越来越近,心内有一瞬的动摇。 他想起了高中,两人在一起的画面,是美好的。 虽然今天,她有点疯狂,但这种疯狂,正好打动他那颗不安于世的心。 这时,宋昭冷不防将手里刀一摔,叮铃哐啷,惊醒所有人。 她冷冷质问:“陆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最好给我一个交代!” 陆倩得逞地弯唇。 要的就是这反应,他哥最不喜欢女人驳他面子,更何况在这么多人面前。 陆炡略顿,唇边风流的笑意淡了些,淡淡道:“昭昭,就是个玩笑,你还当真了?” 说到底,他对宋昭感情还不够深。 他当然不可能干出当众悔婚的蠢事,但宋昭这种态度,却让他更偏向温如月。 温如月眸光微闪,露出个含泪强装的笑:“阿炡,你不要为难,我确实只是开个玩笑,当初是我对不起你,哪敢奢望你真的会选择我。” 一招以退为进,让陆炡心情舒畅得多。 他正要开口。 宋昭忽地冷笑,话音一转:“陆炡,你应该知道今天的订婚有什么意义?而温小姐,前天就已经回国,却偏要在今天来找你,你说说,这是什么用意?” 陆炡眸色一沉:“什么?” 就是个傻子,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今天他们家请来了诸多媒体,要是出什么差错,指定会爆上热搜。 那他跟温如月,也会被定死。 温如月浑身一僵,瞧见陆炡的神色,立马一副受惊害怕的样子:“你居然调查我!” 宋昭几不可察地朝她勾了下唇角。 温如月一怔,莫名一股危机感,从后脊梁冒起。 察觉到陆炡怀疑的视线,宋昭垂眸,略带苦涩一哂笑:“连你的妹妹都告诉我你有个念念不忘的白月光,我们要订婚了,我还不能查一查了?” 婚前查对方老底,在他们这个圈子,是心照不宣的事情。 只是明摆出来,会让某些男人认为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罢了。 陆倩表情僵住。 靠,带她做什么! 强势的美人示弱,最让男人受不了。 陆炡目光落到宋昭脸上,没由来地愧疚。 突然就觉得,温如月没什么意思了。 她也算得上清秀绝色,但往宋昭这种惊心动魄的大美人面前一站,即使身着夺目的红,依然能让人一眼瞧出,谁是主角。 反倒衬得她,有些压不住这红。 陆炡握住宋昭的手,软下声音笑哄:“我跟她早就分手了,这么多年都没联系,哪来的念念不忘?昭昭不吃醋了?” 宋昭勾勾唇:“我相信你。” “不过,”她看向温如月,凤眸轻扬:“我听说温小姐前不久被英国皇家乐团淘汰,现在这是,想回国发展了? 温如月一惊,下意识去看陆炡。 陆炡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彻底打消了他心底对温如月的最后一丝心软。 他半带嘲讽地扫了她一眼:“当初你跟我分手,说去英国会有更好的发展,现在回来,是又想把我当做跳板?” 周围议论四起,鄙夷的目光如火星密集地落到温如月身上。 温如月脸色苍白:“不是,阿炡你听我解释……” 世界上的男人,向来自大,被女人愚弄的恼羞成怒,能抵消一切旧情。 陆炡瞥向旁边陆家的佣人,语气不悦:“今天陆家并没有邀请温小姐,你们是怎么负责的?” 陆城夫妇总算松了口气,瞥一眼杨敬业,继续招待宾客去了。 就跟煮熟的鸭子飞了一样,杨敬业脸色颇为难看。 顾程钰失望地放下酒杯,没了兴趣。 被无辜迁怒的佣人,把怒气撒给温如月。 “温小姐,请您出去。” 沈绵绵赶紧拍照,时实发给她名媛圈那些塑料姐妹,用她们的碎嘴子,把温如月锤烂。 陆炡回头,半笑半警告地扫一眼陆倩,“以后少在你嫂子面前瞎告状,不然零花钱全给你没收了。” “……” 陆倩一脸委屈,心里气得想撕了宋昭。 陈肆嗤地一勾唇。 果然他猜得没错,这些自以为是的男人,只会被宋昭玩儿得团团转。 折腾一遭,进入晚宴。 宋昭跟随陆炡敬一圈酒,便躲去休息室休息。 这婚真不是人结的,订婚都这么累了,她得抓紧韬光养晦,可千万不能等到结婚那一步。 她闭上眼睛,正准备养养神。 下一刻,休息室们被打开。 陆倩走进来,笑嘻嘻地说:“原来宋姐姐在这里躲懒啊!” 宋昭懒洋洋地一抬眼皮。 大意了,她应该反锁门的。 陆倩关上门,语气是装出来的崇拜:“刚刚宋姐姐的力挽狂澜,可真是厉害啊!” “可是,你以为这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 宋昭叹口气,抬起手,朝她勾了勾手指。 她一轻笑:“正好,我有笔账还没跟你算。” 本来没想跟小姑娘计较,但非要撞上来打扰她休息,那就别怪她手痒了。 第28章 她对你又是什么心思?兄妹? “你什么意思?” 陆倩不明所以,走到她面前。 “再靠近点。”宋昭又勾了勾手指,眼尾扬着慵懒的弧度。 不怪陆倩没戒备心,实在是,她浑身放松地倚在沙发,浑身散发的那股劲儿,太美太撩人。 连脖子上那颗红宝石,都散发着璀璨夺目的光芒。 陆倩仿佛被蛊惑,不由自主俯身,一个凑近倾听的姿势。 下一秒,宋昭毫无预兆的,重重一巴掌扇她脸上。 陆倩被打得脸一偏,直接懵了。 宋昭抬头,轻佻地拍拍她印着指印的脸,慢声警告:“你们高三开学的家长会,我不想听到任何关于陈肆的谣言。” 脸上火辣辣的疼,让陆倩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不可置信地尖叫:“你居然敢打我!” 宋昭起身,淡淡道:“我要是真嫁给了你哥,你那点小心思,每天得挨我三顿打。” 她身材高挑腿长,又踩着高跟鞋,一站起来,陆倩得微微仰视她。 陆倩气疯了,捂着脸恨恨瞪她:“我怎么了!我只是维护我哥而已!” “你根本不喜欢他!你就是想利用他!” 此时,陆炡开门进来:“昭昭,休息得怎……” 他突然顿住,瞧这诡异的场景,稍稍吊起眉梢:“怎么了这是?” 看见陆炡,陆倩立马委屈地扑过去,大哭告状:“哥!呜呜呜她打我!” 瞧见陆倩脸上的红印,陆炡脸色沉了沉,对宋昭说:“宋昭,你过分了。” 宋昭抱着双臂,冷嗤:“我过分?她三番两次想搅黄我俩的订婚,这样的心思,不就是对我不尊敬?或者说……” 她瞥一眼陆倩,意味深长地问陆炡:“她对你又是什么心思?乱伦?” 当然知道这话没依据,但陆炡跟陆倩一对半路养兄妹,说出来,就是给他心里种下了颗怀疑的种子。 乱伦这帽子,还给她。 陆倩猛地从陆炡怀里抬起头,急急道:“你血口喷人!” 眼神不停瞥陆炡的神色,心虚得浑身都在发颤。 她完全没想到,宋昭会这么疯,脸面都不顾,直接点出她的心思。 陆炡诧异地看了眼陆倩,略有所思,随后不太在意地道:“她只是个小孩子,吃醋而已,昭昭对她好,她也会喜欢你这个嫂子。” 陆倩噘着嘴:“就是!” 谁要她当嫂子! 还好哥哥是疼她的。 宋昭:“小孩子?马上就要成年了,还是小孩子?” “陈肆跟她同样的年纪,都能自己代打游戏赚钱养活自己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正看戏的陈肆:“?” 怎么还有他的戏份? 陆倩:“……”气死了! 这种时候,怎么还有别人家的孩子啊! 见宋昭不依不饶,陆炡脸色更沉:“不管怎样,你都不该动手。” 不管宋昭说的是真是假,以男人的劣根性,他们对倾慕自己的女孩儿,一向不会太严格。 宋昭却忽然平静下来。 她靠近陆炡,指尖触上他心脏的位置,轻轻一笑:“我知道你心疼妹妹,但正是因为小孩子,心思不纠正,才容易走偏。” 陆炡怔住,注意力瞬间被转移,脑子不由自主跟着她的指尖走。 “我想的是结婚后,我就是她的嫂子,嫂子教育妹妹天经地义,不是吗?” 宋昭从一根根指尖,到整个柔软的手掌贴合,从心口往上,最后按在他肩膀。 就像蛊惑人心的藤蔓,不知不觉地将人紧缠。 “不过我不懂怎样教育,我对陈肆就是这样。” 陆炡喉结滚动,一颗心都在她手上,什么都没空想,意味难明的眼底,只映着这张绝艳动人的脸庞。 她话里话外,都是想嫁给他。 这极大地取悦了他的征服心。 “如果我有哪里不对……”宋昭漫不经心整理陆炡的西装驳领,缓缓垫脚靠近,红唇轻启:“等我们结婚了,你教我啊?” 陆炡视线落到她张合的唇瓣,喉咙发紧:“好,我教你。” 他鬼使神差地低头,缓缓抬手,手掌几乎快碰上女人的腰肢。 宋昭突然退开一步,从摞放的香槟塔上,取下一杯递给他,眨眨眼。 “我酒量不太行,今晚还得辛苦你多招待宾客咯。” 陆炡被勾得头晕目眩,下意识接过酒,点头:“行。” 陈肆叹为观止,忍不住对陆炡投去同情的目光。 男人在她手里,就跟玩儿狗似的。 庆幸他是个“小三”的儿子,于恨于理,都跟她扯不到一块儿去。 陆倩气得跺脚:“哥!” 她恨恨一眼瞪宋昭。 狐狸精! 她哥简直魂儿都丢了! 陆炡走出休息室,恍惚地看着手里的酒杯。 我刚刚进去干什么来着?我怎么就出来了? 陆倩回头,看着宋昭那张脸,不乏恶意地笑:“父母死了,如今宋姐姐只能仗着一张脸勾引男人,一定很不好受吧?” 宋昭盯着她,一言不发。 陆倩越发得意:“宋姐姐今天成功赶走了温如月,以为就万事大吉了吗?你真觉得就凭这张脸,能抓得住我哥的心?” 宋昭突然笑出了声。 “我想,你误会了。” 陆倩:“?” 宋昭漫不经心,走向她。 因为前车之鉴,陆倩下意识挡住脸,警惕:“你又想干嘛?” 宋昭抬手按住她的肩膀,微微俯身,倾在她耳边:“就是一条狗,在我用完之前,我也不允许它对别人摇头摆尾,明白了吗?” 第29章 犹如驱赶入侵者的野兽,阴沉、冰冷。 陆倩震惊:“你就不怕我告诉我哥?” 宋昭直起身,用下巴指了指门口:“现在就去。” 陆倩瞬间明白了。 刚刚宋昭,点破她对陆炡的心思,以后她再说宋昭什么坏话,陆炡都会先入为主,怀疑她是不是在吃醋乱讲。 此刻,她如临大敌,跟这个女人比起来,温如月给她提鞋都够不上,她竟试图让温如月毁掉这场订婚。 但她不甘心:“我不会让你如愿嫁给我哥的!” 说完,她迅速扭身,逃也似的跑出休息室。 陆倩搅黄过陆炡很多恋爱,第一次遇见宋昭这种会上手的疯女人,直接PTSD。 宋昭耸肩,扭头瞥向靠在墙边看戏的陈肆,挑眉一笑:“你们小孩子都这么爱放狠话吗?” 陈肆最讨厌她总把他当小孩子,难听的话张口就来:“这么卖力,真以为那个男人会帮你扶持宋氏?” 他盯着宋昭那张脸,恶意满满:“别做梦了!” 宋昭一巴掌:“闭嘴,你要是快点懂事,我倒也不必求别人。” 陈肆垂下眼皮,不说话了。 他不明白,看见她用尽手段,只为维持这段婚约,为什么他会觉得憋闷。 满脑子都是女人撩拨陆炡时,如若天成的媚态,手指的柔软。 胸口好像堵着一口郁气,沉抑烦躁,甚至压得他心脏微疼。 晚宴结束,自然由陆炡送宋昭回去。 宋昭瞧见沈绵绵孤零零地跟上来,意外地挑眉:“方肃呢?” 照正常情况,有方肃的地方。沈绵绵肯定会跟着他走。 沈绵绵眉眼丧丧:“谁管他!” 今天昭昭订婚,她并没有一直缠着方肃,怕看见他身边的莺莺燕燕,会忍不住脾气,闹起来。 宋昭点头,明白了,指定是方肃又被美女拐走了。 可能喝了酒,她问出心里话:“所以,你喜欢他什么?” 陈肆突然看了她一眼,扯唇。 还说别人,她不也一样? 看上那个男人哪点儿了? 沈绵绵茫然,喜欢方肃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只知道,她小时候说话很晚,到上幼儿园,还口齿不清。 方肃会帮她揍那些嘲笑她说话的小孩儿,然后她就喜欢跟着他,一直跟到现在。 陆炡知道沈绵绵跟宋昭关系好,笑笑:“别在意,阿肃就是玩儿心大,你见他对哪个女人真上心过?” 圈子里许多富二代,没几个不爱玩儿,尤其他们这群,核心的富二代,五花八门,一个比一个疯。 但到了结婚,各个都是门当户对的名媛千金。 沈绵绵神色黯然,说是这样说,但真落到头上,哪个女人能不介意? 宋昭轻飘飘扫一眼陆炡,对沈绵绵说:“跟我回宋家?” 沈绵绵委屈点头:“嗯。” “陆总倒是对女人上心,上心到让前女友闹到订婚礼上了。”陈肆突然瞥过来,懒洋洋地抄着不阴不阳的怪调。 不上心,但上身,这女人跟他们厮混,也不嫌脏。 脑海中冷不防闪过,女人一遍又一遍擦手的场景。 不,她嫌脏的。 想到这,不知道为什么,陈肆的心情就好了一点。 陆炡“啧”一声,耐人寻味地看向宋昭:“你这弟弟,还挺护你。” 宋昭满脸骄傲:“当然,这可是我弟弟。” 作为订婚宴主角,今晚她喝了不少,整个人特别不一样。 脸颊酡红,眼神轻微迷离,说这话时,就像只高贵傲娇的白猫。 陈肆幽深的目光牢牢盯着她,从鼻腔里低哼一声。 谁是她弟弟! 看着这样的宋昭,陆炡眸底似有火苗晃动,被陈肆怼的那点不愉快,也烟消云散。 司机将车开过来。 “好好好,他是你弟弟,也是我弟弟呢。” 陆炡低笑着,亲手拉开车门,贴心地扶宋昭上车。 上车前,宋昭想起什么,扭头对陈肆与沈绵绵说:“陈肆,你和……” 陈肆几乎下意识的,拉开迈凯伦的副驾车门,飞快开口:“我跟你一起。” 宋昭:“?” 怎么突然这么粘人了? 刚坐上车,陈肆就后悔了。 他为什么要上来? 看见她喝醉,就本能地不想她跟那个男人单独相处,明明……他该恨她才对,他该恨她。 车子启动,他的眼睛有自己的思想一样,自己就看向了车内后视镜。 后座光线昏昧,隐约能看见,两个人靠在一起。 休息室的事情,让陆炡一晚上心猿意马,无论看谁,脑子里都是宋昭那勾人的模样。 此时,他扭头,直勾勾注视着女人完美的侧脸。 陆炡低沉开口:“宋昭。” “嗯?” 宋昭微醺,声音就像带了钩子,轻轻曼曼地往上扬。 陆炡喉结滚动,缓缓覆向她,直勾勾的目光始终盯着她潋滟的唇。 陈肆坐在副驾,眼睁睁地看着后视镜里,男人越来越近。 他放在腿上的手,紧紧握拳,眉骨低压的双眼,阴戾十足。 旁边的司机,没由来瞅了眼空调温度。 怎么忽然觉得有点冷呢? 眼看见后面的男人马上得逞,陈肆指骨捏得咯吱咯吱响,终于忍不住,正要开口。 “呕~”宋昭突然捂住嘴,干呕一声。 陆炡:“……” 他顿了顿,才反应过来,拿出将手帕递给宋昭,体贴地轻拍她后背,直接气笑了。 这算什么意思? 他很恶心? 宋昭当然什么都没吐出来,羞涩笑笑:“抱歉,我酒量不太好,以后你可要多带带我啊。” 陆炡心情又好了,勾了下唇角:“行。” 但同时,也没了兴致。 美人再美,这种情况下,他也下不去嘴。 陈肆:“……” 到了宋家,陈肆先下车,在车外等着。 陆炡将宋昭扶下车,交给他,笑笑:“交给你了,今晚她喝了不少,多照顾着你姐。” 陈肆紧紧扣着宋昭的腰,一双黝黑的眼,盯着他,犹如驱赶入侵者的野兽,阴沉、冰冷。 陆炡早知道宋昭这弟弟,是个沉闷的性格。 可这会儿,男人的直觉,让他觉得,这小子看他的眼神很奇怪。 就有点像,被抢了猎物的狼崽子,恨不得从他身上撕下一口肉。 陆炡摇摇头,自己都笑了。 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说不定就跟陆倩那丫头一样,小孩儿吃醋呢。 陈肆收回目光,扶着宋昭往里走。 身后的迈凯伦驶出宋家院子,宋昭瞬间清醒,一边踩着高跟鞋进屋,一边从包里翻出手机打电话。 “张助理,今晚的视频剪好了吗?” 陈肆:“???” 第30章 “tui!渣男!” “剪好了!宋董,什么时候发出去?”如今张睿回话,恨不得给宋昭敬军礼。 宋昭:“现在网上的舆论怎么样?” 张睿忿忿道:“正热闹着呢!” 可不热闹嘛! 今天陆宋订婚的奢豪场面,被媒体实时放送,全网都在羡慕这场豪门订婚。 “靠!这彩礼嫁妆!娶公主也没这么夸张吧!” “天!那顶凤钗,这不是某朝皇后戴过的吗?” 大多都在夸赞陆家讲义气,在朋友夫妇去世,不仅没趁机打劫,还给对方女儿这样的场面,这什么绝世好人! “陆家是真牛!本来以前挺讨厌他们总拿收养孤儿营销的,现在看来,他们家是真好啊!” “宋昭运气太好了,遇见这么好的世交。” “原本还担心他们会欺负宋大小姐一届孤女,现在我都嫉妒了呜呜呜。” 更有甚者酸宋昭运气好,靠死爸妈,得了个好婚事。 当然,骂温如月的也不少,然后又转到陆炡身上,夸他假浪子,真性情,对白月光不假辞色。 “小说男主都来学学,这才是对前女友的正常姿势,好吗?” “没想到陆公子浪名在外,居然这么拎得清,人还那么帅,爱了呜呜。” 媒体发出的视频,并没有将陆炡前面的动摇,以及对宋昭不满的态度剪进去。 所以,这场订婚礼俨然成了转折点,大众会一天天被陆家的好名声麻痹,然后渐渐淡了对宋昭无助孤女的关注。 宋昭轻轻勾唇:“今晚就发出去。” 张睿担心:“这个点会不会太晚了?” 宋昭踢掉高跟鞋,赤脚进客厅,懒洋洋地道:“才十二点,正是熬夜高峰期呢。” 这时候,正是舆论高潮,明天再发,就没这个效果了。 虽然有被怀疑的风险,但现在宋氏已经完全被陆炡和杨敬业掌控,她本就没想再藏着掖着。 掌握全局的人,并不会将她的“捶死挣扎”当回事。 “热搜象征性买一买,会有人愿意当东风的。” 挂断电话,陈肆冷不丁开口:“你是装的?” 宋昭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扬眉:“倒也不算装,但那点儿酒,路上早醒了。” 陈肆盯着她,一言不发,漆黑的双眼,如不能见底的深渊。 突然,他转身就往楼上走。 宋昭莫名其妙。 又在发什么脾气? 陈肆只是自嘲,这一路上,他没有由来的担心,都喂了狗。 宋昭很强势,即使他并不愿接受,她依旧蛮不讲理地,将他拽进她的生活里。 但她从不让他知道,她在计划什么,更不知道她为什么如此执着,一定要将他绑在宋家。 好像将他接回来,就只是当条狗养着,只想将他驯服,让他听话。 他更气自己,为什么总忍不住,将注意力放到她身上,会在意她的心情好坏,会看她那个未婚夫不顺眼。 明明,明明他们是仇人,互相都沾着对方父母的鲜血。 . 羡慕完满目琳琅的豪门订婚,众网友正准备美美地进入白日梦里。 这时,某匿名网友突然发了一段酒吧的视频:“啧啧啧,陆家好是好,就是这陆公子前女友有点儿多啊,我都替宋昭累。” 视频里正是,上次宋昭跟陆炡去酒吧,他的小情人跑来哭闹的场景。 看起来像是远镜头拉近,虽然有些模糊,但几个人的表情清清楚楚。 从女人出现,宋昭冷脸质问,陆炡的不耐,到她落寞妥协,失望地看着陆炡将女人带走。 拍摄者很有技巧,重点在于宋昭,陆炡的罚酒道歉,并没有出现在镜头里。 落魄孤女的凄惨,与富家子弟奢侈的订婚相比,明显更有助于释放打工人们无处安放的牛马怨气。 网络评论,爆炸般沸反盈天起来。 “我收回刚才的话!陆炡,渣男!” “要不是男人的态度,白月光敢闹到订婚礼上吗?” “对啊!在订婚礼上拎得清,还不是怕被网暴!” “tui!渣男!” “怜爱我们宋大美女,这么美,甩那些什么前女友白月光十条街好吗?!” 舆论持续发酵,有人撤热搜,但紧跟着又被顶上来,明显有两方人在较劲。 宋昭躺床上敷着面膜,感叹了一番网友的变脸速度,拿手机发出条消息。 随后,又有人以婚礼宾客的身份发了贴:“有幸参加了今天的订婚,偷偷拍了全程,原本顾忌陆家不敢发,没想到陆炡这么渣,就算被陆家针对我也要发出来!” 媒体发出视频里,缺失的部分,都在这里了,感谢现在的手机镜头很高清,将陆炡的动摇拍得明明白白。 如同火上浇油,网友更激愤了。 与此同时,陆炡疯狂地给宋昭打电话。 宋昭淡定地将手机关机,揭掉面膜,起身去洗脸。 脑子里闪现出,陈肆那张阴沉沉的脸。 利用洗脸的时间,她从头到尾梳理一遍逻辑,还是不懂,他在气什么? 陆家。 砰!砰!砰!陆城用手杖砸着地板,严厉地瞪向陆炡:“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陆炡眼底闪过晦涩,要笑不笑地说:“您倒是欣赏宋昭,可惜她生错了肚子。” 以前,他老子跟宋闻礼是真兄弟,陆城也是真的喜欢宋昭,成天说那是他宝贝干闺女。 后来,不知什么时候起,两家关系没那么近了,陆城也常拿他跟宋昭比。 哪个大男人,能忍得了,成天跟一个小姑娘比啊。 这也是为什么,他以前对宋昭,总喜欢不起来,现在,也是征服欲更多。 “你!”陆城气得闭了闭眼,脸绷得像刚做完拉皮似的,“我看还是老子对你太好!叫你好好稳住宋昭,外面那些个女人你都处理不好!” 陆炡不以为意,十分不理解:“您为什么会忌惮宋昭?一个大学都没毕业的小姑娘而已。” 明明那丫头比他小好几岁,还没什么过人之处。 他看纯粹就是老头子重女轻男,没有亲闺女,就眼馋别人家的。 “你懂个屁!”陆城甩给他一个眼刀,沉声道:“赶紧给老子把那些烂桃花处理干净!别再让那丫头抓住把柄。” 虽然只是个小丫头片子,坏不了大事,但那孩子的心性,可不比一般人,小狼崽子咬一口,也够疼一阵子。 曾经有次酒后,宋闻礼哭得一塌糊涂,拉着他说愧对于女儿,陆城才知道,宋昭在宋家受的是怎样的教育。 那真是……就算是狠辣如他,对自己亲儿子,也下不去手。 第31章 越喜欢尺度越大哦 迫于陆城的威迫,陆炡只能发声明,声明他跟温如月只是前任关系,并不知道她回国。 他人缘好,一圈太子爷,都出来给他作证。 酒吧那个女人,也表明只是正常恋爱,跟宋昭订婚后分手,所以人家小姑娘才不甘心。 倒博得了一波同情。 但等他发声明,已经是半夜,差不多人都睡了。 而且,宋昭的基本盘简直惨绝人寰,没人比得过,所以完全抵消不了之前的负面。 毕竟谁也没逼他跟宋昭订婚,当初率先发出订婚消息的,还是陆家。 人多势众,与孤军奋战,当然是后者更让人共情。 次日一大早,陆炡就气冲冲闯进宋昭办公室。 “昨晚的事,是不是你干的?”陆炡撑着办公椅背,俯身,近距离逼视着女人。 目光直白不收敛,带着点审视的味道。 陆炡平日里吊儿郎当,但到底是上位者,认真起来,这气场也十分迫人。 宋昭端着杯冰咖啡,气定神闲。 两个相对无言,空气仿佛凝滞成一团,在无形中爆破。 陆炡眯起眼,目光颇有侵略性地扫过宋昭骄傲的眼、殷红的唇,“怎么?昭昭不敢说了?” 很明显,昨晚浪潮一样的反转舆论。 除了眼前的女人,不会有别人了。 宋昭不慌不忙喝了口咖啡,微微仰脸,理所当然地轻声:“我说过,让我出手,我可不会怜香惜玉。” 陆炡表情诧异,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一时竟没有应对的词儿。 原本,他以为她一定是为了宋氏,玩儿的一些阴谋诡论。 宋昭另只手稍抬,指尖落到男人的下颌骨,慢慢下滑,她勾起一点唇角:“陆总,会是块好玉吗?” 陆炡成功被转移注意力,原来她说的不会怜香惜玉,这玉意是指的他。 倒真是新鲜。 “昭昭是在用美人计吗?”陆炡说完,一俯身,压向那肖想已久的唇。 宋昭反应极快地躲开,吻落到脖子上,她紧紧皱眉。 陆炡一顿,低声笑了,“都订婚了,还不习惯?” 宋昭这样的反应,不仅取悦到他,更打消了他对她的怀疑。 若她从头到尾的表现的像个老手一样,反倒会让他觉得,她完全在使用美人计,迷惑他。 他就着这个姿势,试图继续。 宋昭脚尖一蹬地,往后滑出一截,凤眸横他:“我有洁癖,你的那些桃花,确定处理干净了?” 陆炡舌尖抵了抵唇角,直起身:“昭昭吃得醋来,挺带劲儿的。” 是了,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心思哪有那么缜密。 骄傲的大小姐,三番两次被人舞到面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倒也不稀奇。 陆炡离开后,宋昭浑身不舒服。 已经用湿巾,将脖子擦过很多遍,擦到肌肤泛红,她指尖蜷缩,强忍着抓挠的冲动。 脑子里,不断地回荡着一道声音:“美貌是女人最锋利的武器。” 可是妈妈……她要怎样,才能做到最好? 张睿敲门进来,正准备汇报今天的工作安排。 宋昭冷不丁起身,语气微微有一些急促:“我先回家一趟,上午的事情先推后。” 宋闻礼的办公室,她没有动过,几乎保留着原样,所以休息室用不了。 但她需要洗澡!换衣服! 张睿:“?” 眼睁睁看宋昭风一般的消失,心里升起一股,老父亲般的担忧。 他一直怕,大小姐哪天就崩了,虽然这么久,一切都很正常。 但爸妈双双去世,还能一直保持冷静,这本身就很不正常了好吧。(面对小少爷的时候除外。) 宋家。 昨天的订婚沸沸扬扬,陈肆自然也出了镜。 许志豪跟周嘉伟,担心他心情不佳,商量着约他出来打游戏。 陈肆虽然嫌弃他们菜,但昨晚生了自己一晚上闷气,今天实在不想再待在宋家。 正准备出门,宋昭突然从大门外冲进来,看也没看他,直奔楼梯的方向。 陈肆似不经意瞥了眼,突然一顿,“等一下!” 话刚出口,他已经挡到她前面。 宋昭心里急躁,便没那么耐烦:“让开!” “这是怎么回事?”陈肆沉沉的视线钉在她右边脖子。 原本雪白的肌肤绯红一片,甚至有几道抓痕,渗出了深红血丝,十分刺眼。 宋昭强忍着,嗤笑:“没大没小,还管起姐姐来了?” 陈肆脑子自动回想,前两次她擦手的场景。 那两次,都是在她与男人接触之后,他漆黑的眸底,眸底越来越阴沉。 咬着牙问:“他对你做了什么?” 宋昭微怔,诧异于他的反应。 美眸中闪过不确定,唇稍翘翘:“你这是在关心姐姐?” 陈肆蓦然回神,不然痕迹瞥开视线,硬邦邦地开口:“你想多了!” 又是这样。 只要一想到,那个男人有可能对她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他就满腔戾气,恨不得杀了他。 没由来的,试图控制宋昭的躁意,渐渐平静下来, 她目光上下扫一眼陈肆,难得温柔:“又去打游戏?” 陈肆垂着眼,低沉“嗯”一声。 宋昭笑笑:“去吧,你期末考了第一,昨天表现得也挺好,奖励你一周的自由时间。” 其他时间,她还得安排他了解一些宋氏的关系网。 陈肆冷冷地冲她一掀眼皮。 最讨厌她这幅自持老成,将他当成小孩儿一样,惩罚和奖励。 宋昭没精力再应付他,摆了摆手:“我去洗个澡,你自己出去吧。” 目视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陈肆漆眸闪过挣扎,半晌,负气般转身出门。 暑假的网吧,闹腾得乌烟瘴气,键盘声噼里啪啦,像在放鞭炮。 角落的电脑前,陈肆根本没心思打游戏,满脑子都是女人的脖颈。 不受控制地想,她是不是被欺负了? 可那个男人,是她的未婚夫。 这不都是她想要的吗? 许久后,他点开搜索器,开始搜索陆氏的网络安全地址。 骨节修长的十指,仿佛在弹快节奏钢琴乐一般,飞快地敲打键盘。 许志豪兴致勃勃地凑过来,瞧见满屏的外星文,茫然:“肆哥在干嘛?” 他旁边的周嘉伟,抻着脖子望一眼,语气崇拜:“肆哥估计又在研究编程呢。” 许志豪败兴而归,忿忿不平。 “说好的一起打游戏?怎么还偷偷努力呢!” 周嘉伟:“肆哥就算不努力,你也追不啊。” 许志豪“啧”一声,凑过去:“我来看看,你又在干嘛?” “又在看你这破小说!” “整天不是看小说,就是搓你那破珠子,还说我呢。” 周嘉伟捏着假佛珠:“你懂什么?现在女生就喜欢这种,这叫佛子,懂不懂?” 许志豪:“什么玩意儿?喜欢疯子?” 周嘉伟:“……” 许志豪“嘁”道:“你当谁不知道,是你女神喜欢吧?” 周嘉伟脸红了红。 许志豪:“我就不一样了,我只看黄色小说,最近刚看一个,女主绝美,暗恋她的男主,天天晚上做春梦梦见她嘿嘿嘿。” 刚黑了陆氏网络的陈肆:“……” 耳朵莫名发烫,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出现了某些梦里的画面。 这什么猥琐小说! 许志豪贼兮兮地凑近周嘉伟:“喂,你有没有梦见过她?” 周嘉伟脸更红了,小声说:“……有。” 许志豪来劲儿了,“梦见什么了?有没有那个?” 周嘉伟瞪他:“你想什么呢?就、就亲、亲了下而已。” 许志豪:“没劲,咋这么纯情呢?” 陈肆听不下去了,不耐地瞥他们一眼:“你们在聊些什么废话?” 许志豪张口就来:“我们在聊周嘉伟的春梦呢!” 陈肆:“……” “肆哥,不是、我、我没!”周嘉伟脸红得像猴屁股。 许志豪:“别介啊,不就是春梦嘛?咱们这是青春期正常发育,有喜欢的女生都会做的!” 轰!陈肆整个人如遭雷劈,浑身僵住。 许志豪笑得特鸡贼:“而且越喜欢尺度越大哦!” 第32章 喜欢她 “越喜欢尺度越大哦!” “有喜欢的女生,都会做的!” 陈肆满脑子都是这两句话,过去的一幕幕,不受控制地在脑子里回放。 总是忍不住关注她,总是看她身边的男人不顺眼,甚至情不自禁帮她复习期末考试。 陈肆脑袋都是木的,目光呆滞地落到电脑屏幕上……刚刚他又在做什么? 喜欢宋昭?他怎么可能喜欢宋昭? 怎么可以喜欢宋昭! 他反射性逃避,垂眸,打开手机,不去看电脑。 却无意间点开手机相册,里面的图片少得可怜,屏幕所能展示的,一眼望去,全是昨天订婚礼的截图。 昨晚宋昭跟陆家,明显在打舆论战,订婚报道飞遍全网,很多人都在舔宋昭的颜。 陈肆一边不屑,一边无意识将网友截的宋昭,保存到手机。 竟然有这么多…… 许志豪越聊越兴奋,拉着周嘉伟,“诶,你跟你女神有进度没有?别跟我说你还玩儿暗恋啊?” 周嘉伟涨红脸,还没说话。 蓦地,陈肆转过头,狠狠瞪他:“闭嘴!” 许志豪被他莫名的火气震得噤若寒蝉,那眼神冰冷、暴戾,他就没见过陈肆发这么大的火。 他一脸无辜,与周嘉伟面面厮觑。 他干什么了他? 最近肆哥怎么老是凶他?不会讨厌他吧? 许志豪越想越委屈。 周嘉伟若有所思,他怎么觉得,肆哥有点儿恼羞成怒的样子啊。 刚刚他们,在聊什么话题来着? 哦,春梦。 . 宋氏。 宋昭正在看这些年,有关陆氏所有的新闻。 从开办孤儿院,到给山区孩子的慈善基金,甚至每次洪灾、地震,也能看见他们的捐款。 只要跟陆氏相关的,大多数都是正面新闻。 所以,不管陆炡的感情怎么乱,都撼动不了陆家积攒的名声。 花花公子而已,和这些善事比起来,微不可及。 但越完美,越可疑。 宋昭脚尖踮地,转动着办公椅,只有这些不会在人前做出的小动作,才让人觉得,她还是个二十岁的小姑娘。 她端着平板,眯着眼研究。 到底是陆氏真有那么好,还是陆城的手段太高? 这时,张睿敲门而进。 “宋董!好消息!” 他谨慎关好门,一脸地兴奋地走过来。 早在敲门声响,宋昭就已经恢复稳重的坐姿,云淡风轻:“什么好消息?我让你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张睿到她身边,神神秘秘俯身,掩嘴压低声音:“听说上午,陆氏的网络系统莫名其妙被人黑了。” 语气里的窃喜,根本压不住。 宋昭来了兴趣:“然后呢?” 张睿笑容扩大:“据说每个员工的电脑都黑了屏,只有两个大字——” “渣男!” 宋昭“噗”一声笑出来:“还以为被盗窃了什么机密呢,这怎么像三岁小孩儿做出的事情?” “查出来没有?哪位好人干的?” 以陆城的手段,不可能放过始作俑者。 张睿咂舌:“据说背后的人技术太高,查不到地址,不过……” 他眼神微妙地看了眼宋昭:“陆氏肯定会怀疑是我们做的。” 昨晚才舆论战,闹得沸沸扬扬,很难让人不怀疑。 宋昭嗤一声:“谁会玩这种幼稚的手段?浪费精力,又没有实质的损失。” 张睿猜想:“有没有可能是您的粉丝?” 自从宋昭认回私生子的事情曝光,因她容貌过盛,网上莫名其妙就有了大批粉丝。 所以,总裁办的助理秘书,都觉得是粉丝干的。 宋昭笑完,正色:“这事儿跟我们没关系,我让你查当初老宋跟陆城为什么渐渐疏远,有线索了吗?” 张睿惭愧:“我刚来宋氏的几年,并没有跟在宋董的身边,当我晋升为总助的时候,宋董跟陆城已经开始疏远。” 宋昭:“你是哪一年到的老宋身边?” “六年前。” 宋昭若有所思,那老宋跟陆城之间的隔阂,就是发生在那之前。 “不过,据我跟了宋董多年的了解,宋董跟陆城疏远之前,应该也存在明争暗斗。” 宋闻礼跟陆城,曾经是发小,也是兄弟,几乎同时继承自家的集团。 莫名就有种,既是敌人,又是兄弟的戏剧性。 但不管如何争斗,都不曾影响他们的关系。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谁也不知道。 宋昭诧异:“明争暗斗?” 小时候,她被宋闻礼带着,经常跟陆城打交道,陆城那会儿很喜欢她,根本看不出俩两兄弟有斗争。 宋昭微微皱眉,正色:“继续查,把陆城上位开始到六年前,陆氏所有的项目和新闻都捋一遍,一定要把这个关键点找出来。” 她有种敏锐的直觉,这其中发生的事情,一定是扳倒陆家的致命关键。 下午的高层会议,所有人都在交头接耳,边用戏谑的眼神觑陆炡。 杨敬业又有了机会借题发挥,一张大脸眉飞色舞:“希望陆总处理好自己的私事,不要影响宋氏的合作,毕竟您现在人可是在宋氏。” 陆炡懒洋洋靠在椅背,笑起来:“杨总多虑了,自从跟宋董订婚后,我行得端坐得正,恪守男德,又岂是区区两个字就能影响的?” “是不是?宋董?” 杨敬业震惊,世界之大,居然会有如此不要脸的人。 但说起来,无论是前女友还是小情人,陆炡还真没做什么实质上的事情。 杨敬业冷哼:“陆总最好言行一致。” 宋昭敲敲桌面:“行了,不要谈跟会议无关的事情。” 陆炡坐正了,一双桃花眼,始终颇为深意地盯着宋昭。 宋昭挑眉:“看我做什么?那事儿跟我可没关系。” 不过显然,陆炡还是把这账,算在了她头上。 他的行动,提前了。 陆炡要换掉,跟宋氏合作已久的供应商。 宋昭脸色一变:“不行!” 这种时候,去磨合新的供应商,对宋氏诸多产品,太不利了。 陆炡将文件递给她,似笑非笑地注视宋昭,步步紧逼:“宋董不如看看,之前这些供应商存在的问题。” 第33章 你真的以为,我别无选择吗? 宋昭看了陆炡指出来的问题,不过是大多供应商都存在的,不轻不重的问题,他只是想用这个借口来逼她。 心照不宣,却无法反驳。 她将目光扫向杨敬业。 这会儿,杨敬业倒跟陆炡站到了一条线上:“我倒觉得陆总说得不错,昭昭,宋氏总要往上走不是?” 这两人都同意,自然其他人也没意见。 众高层,早分了派系,几乎没有人看好,名正言顺但还年少的继承人。 宋昭闭了闭眼,明知道被架空,是必须要走的一步棋。 可真当身临其境,那股无力的憋屈,仍旧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会议结束,宋昭揣着一肚子气,早早回家。 如今,她基本被架空,话语权越来越少,不如眼不见,心不烦。 今天周五,宋昭进门,像以前放学一样,喊了一声:“我回来了。” 回应她的,只有匆匆而来的芳姨:“大小姐辛苦了。” 宋昭顿住,视线看了扫一圈空荡荡的大厅,被压制近百日的情绪,终于疏醒,逐渐用不轻不重的痛楚,折磨她。 她长长吸入口冷气,随口问:“陈肆呢?还没回来?” 芳姨接过她手里的包:“小少爷说他跟朋友一起,中午晚上都在外面吃饭,晚些时候再回来哩。” 宋昭“哦”了一声,唇角轻轻牵起一点自嘲的弧度。 他那么优秀,也不缺钱,没了她,并不会活不下去。 是她需要他,才将他强囚在宋家。 陈肆或许不知道,车祸那天,并不是她第一次见他。 更不知道,她曾经,有多羡慕他。 她比谁都先发现,那个女人的存在,更偷偷去看过她。很漂亮,也很温柔,看起来并不像一个会做小三的女人。 “昭昭!你必须恨他们,他们会抢走你的一切!你知道吗?” 女人疯狂的训诫,让宋昭头痛欲裂,阻止她继续回忆。 宋昭按了按太阳穴,坐在沙发上,给宋氏一直以来的供应商打了个电话。 宋氏突然换供应商,对合作多年的老伙伴来说,很心寒。 她得给他们一个交代。 对方却叹了句:“现在宋氏,不是你说了算吧?” 宋昭沉默,说不出话来。 愧疚,无力,更多的是痛恨,痛恨自己太年轻,痛恨自己太无能。 “算了,老宋不在了,跟别人合作,我还不放心呢。” 宋昭握着手机,微微用力,语气郑重而认真:“会继续合作的。” 会的,宋氏会重新回到她的手里。 “好,看在老宋的份儿上,希望能等到那一天。” 挂断电话,宋昭迟迟没有动。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每走一步,都在赌。 在陆杨两家的虎视眈眈之下,能不能有那一天……她没有真正的把握。 . 陈肆很晚才回来,宋昭仍旧坐在沙发上,许志豪的话,霎时如警铃一般吱哇乱响。 他目不斜视,假装没看见,径直往楼上走。 走到楼梯口,突然发现有点奇怪,这女人怎么没反应? 照一般情况,他这么晚回来,肯定要拉着他审问一番。原地挣扎许久,到底没拗得过本心,扭头瞧了眼。 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嘲讽道:“宋氏倒闭了?” 宋昭抬眸望去,无厘头地问了句:“你可以让我揍一顿吗?” 被压制起来的恶魔,总是无法发泄,在囚笼里东闯西撞,快要将她逼疯。 陈肆脸色难看:“……有病!” 就知道,不能关心她。 他怎么可能会喜欢她?许志豪肯定在扯淡。 宋昭直直望他,突然笑起来,笑得止不住,还抬手抹了下眼泪。 他们这样的组合,的确很好笑,哪个缺心眼会把私生子接回来好好供着? 说她没有故意报复的心思,都没人信,难怪过这么久,陈肆还是如此讨厌她。 她到底在坚持什么啊…… 看她这半疯不疯的样子,陈肆冷不丁开口:“宋氏不会倒闭。”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沉郁,却很认真,漆黑的双眼,没有半点儿说谎的痕迹。 宋昭歪了歪头:“为什么?” 陈肆沉默半晌,才道:“因为你。” 宋昭有点茫然。 但不知道为何,听他这样说,原本枯竭的心底,如春风拂过,带起一股野草般生机勃勃的力量。 陈肆破天荒安慰她,已经违原则,不想过多解释,转身就走。 对比陆炡和杨敬业,她差的只在经验,与阅历。 论手段谋划,没人比得过她,最重要的是,她身上有股,什么都豁得出去的劲儿。 毕竟,连她自己,都可以牺牲。 陈肆莫名烦躁,试图将她赶出大脑。 他趴在床上,看着手机里关于宋昭订婚的截图,一张一张划,将删除选项点出,又取消。 一向对女人不关注的他,都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很美,美到让人不敢多看。 直到陈芝芝的音容笑貌,猝不及防闯进眼底。 陈肆足足怔了一秒,随后死死捏着手机,飞快将宋昭的照片,一张一张删除。 他不可能喜欢宋昭,更不能喜欢宋昭。 不然,他妈妈的死,就是个笑话! 如果可以,他想杀了她,再拿自己的命赔给她,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妈妈让他不要恨她,不要复仇。 那是女人最后的遗言,他不得不遵守。 第二天,陈肆又是一大早出门,宋昭起床,都没见着人。 他不想总是碰见她,时间久了,或许就不那么在意了。 一连好多天,都早出晚归。 宋昭察觉到了,他明显在躲她。 大概猜到为什么,因为那天安慰了她,觉得背叛了他死去的妈。 所以,她难得没揪着他不放,体贴地给了他一段逃避时间。 如今宋氏话语权被架空,陆炡与杨敬业,为供应商到底安插谁的人,争得鸡飞狗跳。 宋昭难得闲下来,沈绵绵怕她心情不好,找她约会散心。 却在逛完街,看电影的半道上,拎着大包小包,拽着她就往会所去。 她半点不意外,这姑娘半颗心都在方肃身上,所以这会儿,她那半颗心,估计正在会所花天酒地呢。 车子正要拐进会所的私家道路,沈绵绵突然指向马路对面,“昭昭,你看那不是你那便宜弟弟吗?” 宋昭侧眸,冷劲显眼的少年背影,正走进一栋大楼。 沈绵绵:“他一个高中生,来这边做什么?不会成了失足少年吧!” 她越想越觉得可能。 这一带,遍布各种高档会所,是江市富婆二代们的销金之地。 宋昭抬眼,目光扫过那栋大楼,掠过一游戏公司的招牌时,停顿了下。 游戏? 她眯起眼,这位弟弟,还有多少秘密瞒着她? 车子走远,宋昭收回视线,调侃沈绵绵:“你还是先做好自己的心理准备吧。” 沈绵绵知道她在说什么,没什么底气地小声:“我还在江市,他应该不会这么没分寸吧。” 宋昭挑眉,不以为然。 不出所料,他们一进会所,就撞见方肃身边贴着位美女,正亲亲热热地用嘴给他喂水果呢。 “方肃!”沈绵绵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方肃正低头,闻声抬眼,脸上的笑意淡了些:“你又来做什么?” 坐在角落的顾程钰,一下子坐直了,笑道:“宋小姐怎么来了?” 心道幸好今天没带女人上来。 沈绵绵眼睛红得像兔子:“我在香市的时候,你怎样我不管,可我最近还在江市呢,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好事被打扰,方肃没耐心哄她,不太在意地道:“要看不惯,就早点退婚啊。” 沈绵绵僵在原地。 定定看他一会儿,突然,转身跑了出去,边跑边哭。 宋昭皱眉,一双凤眸居高临下地睨着方肃,冷冷警告:“方肃,要还是个男人,不喜欢沈绵绵,就趁早退婚。” “而不是明知道她舍不得,还用这样的话伤她。” 方肃脸色难看,余光瞥见她身后的人,懒洋洋一笑:“我们这个圈子,有什么喜欢不喜欢?宋大小姐自己不也为了公司,跟阿炡订了婚?你不会觉得,你跟沈绵绵有什么不同吧?” 当然不可能真和沈绵绵退婚,他再怎么玩儿,最后都是要和正经千金结婚的。 沈绵绵脑子笨又单纯,好操控,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 顾程钰皱眉:“方肃,你过分了。” 宋昭回头,对上陆炡的视线。 他身边的女人,正是前几天在订婚礼上,大出风头的温如月。 看见她,温如月弯弯唇,故意往朝陆炡身边靠了靠。 陆炡没想到会在这碰上宋昭,轻咳了声,笑笑:“昭昭,来这儿怎么也不跟我打声招呼?” 刚换了宋氏的供应商,今天又被撞见跟前女友不清不楚,他莫名有点心虚。 宋昭担心沈绵绵,只扫一眼,一个字没搭理,大步离开。 瞧着女人走路带风的背影,居然让陆炡有些慌,下意识追出去。 “昭昭。” 顾程钰眸底闪闪,唇角勾起一点意味不明的弧度。 方肃突然回头,狐疑道:“顾程钰,你刚刚怎么只跟宋昭打招呼?还帮她说我。” 顾程钰哂道:“沈绵绵不是来找你的吗?而宋昭好歹是阿炡的未婚妻,他们刚订婚,跟你和沈绵绵的娃娃亲到底不一样,你话是有些重了,况且……” 他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微笑,拖腔带调地说:“宋昭漂亮啊。” 方肃彻底被打消疑虑,跟着一笑:“的确漂亮。” 江市找不出比这更漂亮的了,可惜宋昭这种身份,他们不好随便招惹,更何况还和阿炡订了婚。 陆炡追到电梯处,拽住宋昭手臂,笑着解释:“宋昭,温如月是方肃那小子叫来的,跟我可没关系啊。” 宋昭顿住,扭头直视他的眼睛。 忽然,她扬颈凑近,红唇贴在他耳畔:“你的确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你真的以为,我别无选择吗?” 陆炡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叮!”电梯到了。 宋昭笑而不语,推开他的手,转身进电梯,按下关门键。 第34章 一看就在跟男人调情 “你跟方肃退婚吧。” 楼下,宋昭将纸巾递给沈绵绵。 沈绵绵默默地擦眼泪,摇摇头。 宋昭不理解:“你到底在坚持个什么劲儿?” “我……”沈绵绵抬起通红的眼。 可怜巴巴的,让宋昭怪心疼,也说不出难听的话了。 沈绵绵突然一派天真地问她:“昭昭,你教教我,怎样才能让男人欲罢不能啊?” 陆炡也是个花花公子,但她看得出来,这么短时间,昭昭就让他对她上了心。 噗!宋昭差点没被口水呛着,震惊看她:“不是?你脑子被方肃渣没了啊?” 再说,她那是驯狗,可不是追男人。 “我没……”沈绵绵小脸涨红。 其实,她也耗得快精疲力尽,只是从小到现在这么多年,放下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但刚刚想到今天约宋昭的目的,让她突然灵光一闪,既然放不下,不如利用方肃,为昭昭做点什么。 她知道,最近宋昭在宋氏很艰难。 方家虽然不能与陆家相比,但在江市,也算排得上名号,如果能拉拢过来,会成为昭昭的一大助力。 宋伯伯和杨阿姨去世,自己没在江市,她一直很愧疚。 就连那私生子都能帮昭昭复习期末考试呢,她可不能连他都不如! “算了,”宋昭叹了口气,淡淡道:“人都是贱的,你越上赶着,越不值钱,懂了吗?” 沈绵绵似懂非懂,湿润的睫毛耷拉下来。 所以,从小到大,因为她总是倒贴方肃,才让他看不起是吗? “喵~” 一声猫叫,转移了宋昭的注意力,随即一愣。 此时正黄昏,不远处的路灯下,陈肆蹲在地上,垂着眼,沉着一张脸……喂猫? 估计是附近便利店买的火腿肠,胖成球的流浪橘座,吃得不亦乐乎,喂猫的人趁机呼噜它脑袋。 如此的,违和。 却温暖。 似乎察觉到这边的目光,陈肆抬眼,恰逢路灯亮起,犹如细碎星光落深海。 有那么一瞬间,宋昭什么都听不见。 沈绵绵一惊一乍:“他怎么在这?” 陈肆才反应过来,咻地收回撸猫的手,起身就想跑。 “站住。”宋昭叫住他,皱眉:“这么晚还想去哪儿?跟我们回家。” 车内,沈绵绵委委屈屈地又去了副驾驶。 她!失宠!了! 意识到这一点,比看见方肃玩儿女人还难受。 陈肆松散靠在后座,冷着脸、闭着眼,喉结突兀明显,一副性冷淡的样子。 宋昭对陈肆说:“还有一个多星期就开学,下学期高三,收收心,别出去浪了。” 陈肆闭着眼,不搭理。 宋昭上手,拎着他耳朵转半圈,“姐姐跟你说话呢。” 陈肆不由跟着她歪脑袋,磨着牙:“知道了!松手!” 沈绵绵瞅着后视镜,酸唧唧的,两人看似不对付,但莫名有种,别人插不进的和谐。 宋昭给了警告,陈肆就不好再刻意逃避,不然反倒引起她怀疑。 一直忍到开学,他终于可以松口气。高三课业重,会很晚回家。 吃完早饭,宋昭准备去公司。 临出门前,接了个电话。 接电话途中,她随手将文件放到了沙发上,结束后,直接出了门。 陈肆看着女人就这样出门,瞥向沙发上的文件,眉峰皱了下。 这么健忘?可不像她。 这关他什么事。 收回目光,他转身上楼,准备换衣服去学校,没再看那文件。 虚伪,口口声声教育他,可今天开学,下午有家长会,她却提都没提。 估计也和那文件一样,忘了吧。 司机将车开到台阶下。 宋昭正准备上车,一名佣人跑过来,抱着束能挡住她整个上半身的花。 “大小姐,又有人给您送了花。” 宋昭扫一眼,大束奶油黄的朱丽叶玫瑰,包装精致,是女生一看就会喜欢的款。 “扔了吧。” 此时,手机又震动起来,一看,送花使者打来的。 “等等,先别扔。” 电话接通,顾程钰含笑的声音传来:“昭昭收到花了吗?心情有没有好点儿?” 他说的是,昨天目睹陆炡纠缠前女友的事情。 宋昭把花抱过来,懒洋洋地靠在车门,拍了张花的照片,发给顾程钰,照片里只有花束,甚至特意将卡片也拍得很清晰。 但关于她和宋家,连根头发丝都没入镜。 “花不错,但你知道,我需要的不是浪漫。” 顾程钰看见她发过来的,明媚的朱丽叶,心颤了下,半开玩笑地说:“我知道,但如今你跟阿炡已经订婚,我总不能明抢吧。” 能花心思向他回馈照片,是不是证明,她对他也有意思? 宋昭笑笑:“陆炡?你不是看到了,跟他的白月光正恩恩爱爱呢。” 说完,她又叹口气:“不过也不怪他,是陆叔叔为帮宋氏,做主让他跟我订婚,他不情愿也正常。” 顾程钰沉声:“他最近,的确过分了。” 原本就知道这事儿,但此时,听女人略带苦涩的笑,他想挖墙脚的心思,直接升到顶峰。 而且,事关宋氏,谁不想分一杯羹? 陈肆拎着文件出门,就看见这一幕。 晨曦初阳撒下。 女人抱着花,靠在车旁打电话,红唇暧昧含笑,一看就在跟男人调情。 “……” 陈肆阴郁着脸走过来,一把将文件塞她怀里的花面上,用力到,好好一束花,都被拍扁了。 然后抬脚就走,留给宋昭一个很生气的背影。 宋昭:“?” 第35章 持靓行凶 早上,陆炡到宋氏,刚进大门,就收到一堆微妙的注目礼。 尤其是前台小姐姐,那讳莫如深的视线,就像在眺望一片青青草原。 陆炡挑眉,看见前台大喇喇放着大束葳蕤锦攒的花,朝前台小姐抛去一个暧昧的眼神,正准备开口调笑两句。 哒、哒、哒。 熟悉而富有节奏的高跟鞋声音,从后而来。 “宋董。”、“宋董早。” 陆炡一顿,回头笑:“昭昭,早上好啊。” 宋昭微微笑:“早。” 前台小姐姐立马甜美地笑起来:“宋董,这是有人送给您的花。” 牛马美好的一天,从吃瓜开始! 陆总也在,修罗场啊! 要吃瓜,就吃绿色瓜! 宋昭脚步停下,疑惑地看过去:“谁送的?” 前台微妙地瞟了眼陆炡:“不知道,但是送花的人带了一句话,说他知道您想要什么,他会尽力而为。” 陆炡脸色沉了沉。 原来,刚刚那些眼神,是在看他头上的绿光啊? 他的视线掠过放花的纸盒,上面的logo,是一家高级私定,用的都是名贵花材,连送花上门的专送店员,都是一米八以上的工装帅哥。 是圈里富二代追小姑娘最爱订的花店。 陆炡一手随意撑在前台,用下巴指了指花,似笑非笑地看宋昭:“昭昭,不解释一下啊?” 宋昭没看花,娉娉袅袅地靠近他,弯弯唇:“看着我的脸。” 陆炡:“?” 宋昭偏头:“你喜欢吗?” 今天她内里是一条白色的、丝绸珠光质感的吊带长裙,考究的布料很有垂感,搭配一件米白、版型宽松的西装外套,有种港式简约通勤风。 知性、优雅,与年轻灵动并存。 走到哪儿,都像一颗闪闪发光的珍珠,就是路过条狗,都得调头哈着舌头疯狂摇尾巴。 而此时,这颗名贵的珍珠,却专注地看着他,眼尾略微上挑,眼底盈盈蕴着一丝笑意。 陆炡喉咙发干,但大庭广众之下,还是勉强维持着体面:“什么意思?” 宋昭伸手,漫不经心抚摸着花束中粉色的帝王花,微微笑着:“你喜欢,别人也会喜欢,就像陆总也有人念念不忘。” 陆炡目光落到她葱白的指尖,想起订婚那天,心跳霎时快了一拍,唇边笑意却扩大。 她还在吃温如月的醋,倒是比他想象中的,更在意他。 “古代还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呢。”宋昭收回手,朝陆炡眨眨眼:“陆总别这么封建。” 陆炡盯着她,目光灼灼:“我已经跟温如月说清楚了,她不会再来找我。” 宋昭这话,也突然让他有了危机感,他一直都知道,觊觎宋昭的男人不少。 但没想到,宋昭跟他都订婚了,竟还有人敢明目张胆地打她主意。 想起那天,她说的那句话——“你真的以为,我别无选择吗?” 的确,有宋氏这块肥肉在,能供宋昭选择的可不少,或许比不上陆家,但也足够棘手。 “这是你的私事。”宋昭轻轻一笑,对陆炡那情深意动的表情视而不见,曼曼转身,往专用电梯的方向走去。 轻微的风拂过淡淡的玫瑰香,像一道无形的钩子,让陆炡不由自主的,抬脚跟了上去。 只留两位前台小姐,两脸震惊。 靠!宋董简直把持靓行凶发挥得淋漓尽致啊! 原本她们都担心,现在宋氏被架空,年纪轻轻的宋董,会玩儿不过陆总。 现在看来,说不准谁在玩儿谁呢。 下午,宋昭接到了一个电话,是陈肆新班主任打来的,一位刚硕士毕业不久的女生。 对方语气里的笑意,是还没经过社会毒打的工作热情。 “陈肆姐姐,您好。” 自从上次陈肆打架的事情过后,校方领导就给十八班换了班主任,并给了原班主任行政处罚。 “你好。” 宋昭心里咯噔,今天好像是,陈肆开学? “陈肆姐姐,因为今天开学家长会您没来,所以特意打电话告诉你一声。” 宋昭“嗯”一声,微笑:“什么事?” 余光扫过办公桌上的一份文件,想起早上少年那生气的背影。 估计在那小子心里,又要给她记上虚伪的一笔了。 班主任笑着说:“是这样的,我们学校马上要开一个秋季运动会,今年打算让高三也参加,让他们最后再放松一次。” 原本二中的秋季运动会,在晚秋,今年为了让高三参加,提前了两个月。 “学校领导希望家长也能够参加,帮助舒缓高三孩子的压力,您看,您有时间吗?我知道您很忙,如果您没时间就……” 宋昭打断她:“好,我会参加。” 原本她打算趁开学的家长会,去趟学校,让所有人看见她对陈肆的态度,日后,自然没有人再敢用他妈妈当小三的事情语言霸凌。 谁知道她忘了。 幸好还有个运动会。 挂断电话,她避免自己又忘记,用手机设置了一个可提醒的备忘录。 写完,她想到什么,在这条后面,又备注了一条。 看着两行黑色字体,宋昭清透的眼底,晦涩不明。 最近的确有些健忘。 “昭昭!不许哭!你必须要做到最好!昭昭,昭昭……” 宋昭抱着头,双肘撑在办公桌,表情隐没在阴影之中。 什么时候才能……放过她! 宋昭深深吸一口气,用手机给沈绵绵发消息:[想看纯情男高吗?] 沈绵绵:[?] 宋昭:[找点事给你转移转移注意力。] 沈绵绵已经说通她父母,转到江大,借口用说要跟方肃培养感情。 不过人倒是长进不少,这段时间,真没那么黏方肃了。 但宋昭知道,那笨蛋恋爱脑,估计不少躲着偷偷哭呢。 沈绵绵:[昭昭要去看男模啊?你疯啦?你可是刚订婚的女人!] 过了好一会儿。 [如果你实在想去的话……我也可以帮你打掩护的。] 宋昭:[……] 算了,不想理她。 . 二中,高三十八班。 下午开完家长会,班主任公布了运动会的消息,班里一片欢呼喝彩,仿佛峨眉山的猴子下山。 许志豪从体育委员那里抢过名单,一脸兴奋地找到陈肆。 “肆哥!你想报什么项目?” 陈肆眼皮都没抬:“没兴趣。” 显然,他今天心情不好,浑身散发着阴沉沉的低气压。 许志豪也不敢招惹他,有些担忧地道:“这次运动会要叫家长来,肆哥,你那恶毒姐姐会不会来啊?” 陈肆一顿,劈手拿过名单,“还有哪些没报满?” “一千五,跳高……诶?”许志豪突然反应过来,有些懵:“肆哥不是没兴趣吗?” 陈肆岿然不动地掀了他一眼,漆黑的眼珠子,压迫感十足。 周嘉伟赶紧用手肘怼了怼许志豪。 许志豪立马闭嘴,抬手在嘴边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陈肆低头,视线随意一扫,拿起笔,填了一千五和跳高。 将报名表还给体育委员后,许志豪拉着周嘉伟吐槽:“你不觉得,肆哥最近太奇怪了吗?情绪就跟来了大姨妈一样不稳定。” 周嘉伟摸了摸手腕上的佛珠,高深莫测:“我觉得你是对的。” 许志豪:“啥?” 周嘉伟没说话,表情颇为古怪。 当初肆哥被地中海叫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许志豪说肆哥脸红了,他还没注意。 后来好多次反常,尤其是暑假网吧的春梦话题!肆哥明明是恼羞成怒啊! 以他的经验,这一看就是有心上人的表现。 但让周嘉伟愁的是,刚刚肆哥明明说没兴趣,一听到家长也参加,他就报名了。 现在,肆哥的家长,只有那位关系尴尬的姐姐。 这……这、这,那些离谱的谣言不会是真的吧?靠,肆哥的口味怎么这么特殊呢? 救命啊!他一定要想办法让肆哥悬崖勒马,迷途知返! 许志豪看他装神秘的样子,就烦:“喂,你说肆哥姐姐到底会不会来?上次咱们都不知道她对肆哥做了些什么。” 周嘉伟头都大了,老好人难得发脾气:“我怎么知道!” 最好不要来!不要满足他! 许志豪:“?” 不是,一个两个都吃炸雷啦? 两人的交谈,穿过满教室的嘈杂,被陈肆听的一清二楚。 他眼睫低垂,唇角扯出一抹冷嘲的弧度。 今天开学都没来,她满脑子都是如何游走于那些男人之间获取利益,怎么可能会想起他的事。 下一刻,他面前,被放了一本翻开的笔记本。 周嘉伟谦虚道:“肆哥,这节内容,我复习的时候有些不太懂。” 陈肆撩了眼,是生物笔记。 翻开的笔记本内页最上面,如军姿般正直地立着一排,比其他字大好几倍的正楷、描彩的标题: ——近亲繁衍的危害。 陈肆:“?” 第36章 被她肆意玩弄 晚上回家,宋昭跟如平常一样,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反正那小子也讨厌她,她不去家长会,估计正合他意吧。 但陈肆晚自习回家,看也没看她,一脸冷漠,径直去了楼上。 次日,又很早去学校,高三的晚自习又很晚,跟宋昭的时间基本错开。 好像又回到,暑假陈肆躲避她的那段时间。 但似乎又不太一样,更像,他在单方面冷战。 倒是陆炡,这段时间,对她积极很多。 说新出了个电影,约她周末一起看。 宋昭虽然不想加班,但刚给了人家一棒,总得再赏颗糖。 周六,陆炡到宋家来接她。 他刚进门,身后就蹦出来一个娇小的身影,笑眯眯地跟她打招呼:“宋姐姐,周末愉快呀!” 陆倩一身娇俏打扮,特意化了个甜妹妆,跟在陆炡身边,倒只像个黏人不懂事的妹妹。 宋昭挑眉:“陆总,待会儿带孩子去儿童乐园?” 想到上次订婚的事情,陆炡语气无奈:“这丫头缠人得很,非说帮我把关我们的约会,待会儿让她自己去逛街就行,不用管她。” 陆倩娇嗔:“哼!哥哥真是见色忘妹,有了宋姐姐,就不管妹妹的死活啦!” 陆炡“啧”一声,斜着乜她一眼。 他也不想跟宋昭约会,还带个电灯泡。 但陆倩这丫头,从小就知道怎么撒娇,能让人心软。 当初在孤儿院,所有孩子都不敢看他,只有她大的胆子,眼巴巴望他:“哥哥,你给的糖好甜呀,跟他们给的都不一样,哥哥还有吗?” 陆炡当时就乐了,所以才一时兴起,对他爸说,想要个妹妹。 这些年,陆倩这个吉祥物当得挺乖,给陆家赚了不少名声,所以陆家人对她都不错。 瞧着娇娇嗲嗲的小姑娘,宋昭不置可否。 此时,陈肆忽然从楼上下来,最近跟宋昭本就就冷淡,这会儿看见陆家两兄妹,脸色更沉。 他看也不看他们,脚下生风,往外走。 “等等!”宋昭叫住他,笑了,“正好,既然妹妹跟着一起,那弟弟也一起吧。” 陆炡:“……” 陈肆意识到她想干什么,皱眉,下意识就要拒绝。 但看见陆炡那吞了苍蝇似的表情,他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于是,好好的未婚夫妻周末约会,变成整整齐齐四人行。 陆炡开车,陆倩没有一点自觉,非要坐副驾,宋昭当然是让着她了。 陆倩瞥一眼后座,看起来就很冷漠的姐弟俩,甜甜地朝陆炡发嗲:“哥,下个月我们学校运动会,我报了艺术体操,你来看我比赛呗。” 陆炡目光扫过后视镜,漫不经心地回答:“有时间就去。” “哥,你一定要来啊!”陆倩嘟了嘟嘴,随后扭身,往后看宋昭:“宋姐姐,我听说陈肆报了一千五和跳高诶,你去不去呀?” 哼,以这两人的关系,她肯定不会去。 宋昭诧异地看了眼陈肆:“你也报名了?” 还以为陈肆这种小反派,是不屑于凑凡人热闹的。 陈肆冷着一张脸,硬邦邦地“嗯”了一声:“你不需要去。” 反正她也不会记得。 宋昭:“……” 看吧,果然孩子不想她去。 陆倩翘翘唇角,得逞地转了回去。 到商场,陆倩吵着要逛街,碰见好看的店,就进去试衣服,然后朝陆炡撒娇:“哥哥,我要买这个,那件也好漂亮,我也要!” 陆炡含情脉脉的目光随时都在宋昭身上,被她扰得无可奈何,只能掏卡:“买买买,都买。” 宋昭不甘示弱,碰见男装店,也将陈肆推进去,视线往店里一扫,“这件,这件,这件,去试。” “好看,买。” 陈肆:“……” 她到底在攀比什么? 每次他都很不耐烦,但每次看见宋昭拿着衣服,眼里亮晶晶的跃跃欲试,是肉眼可见的开心,他就莫名奇妙地又被摆弄了。 这一天,陈肆觉得,他就是个玩具,被宋昭肆意玩弄。 陆倩看得眼红,毕竟她是个养女,陆炡再宠她,她也得拿捏好分寸,不敢太过分。 宋昭脑子是不是有病,干嘛对一个私生子这么好! 陆炡脸越来越垮,不禁思索,为什么要带两个拖油瓶约会! 别说做什么了,就是单独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看宋昭对那私生子如此大手笔,他心里不爽,但又不好说,毕竟是他先带上了陆倩。 今天笑得最开心的,是整个商场的柜姐。 还有宋昭。 哦莫,真人版奇迹暖暖,不要太好玩儿! 看完电影回宋家。 宋昭正准备下车,陆炡突然一把将她扯进怀里,在她耳边,轻轻咬着牙道:“下回,咱都不带他们了。” 陈肆站在车外,一双漆黑的眸子,毫不避讳地看着他们,无端有点挑衅。 陆炡:“……” 实在看得他浑身不自在,默默松手。 忍着心理上的不适,宋昭变魔术似的,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他:“给你的,不用谢。” 陈肆眸底一沉。 陆倩:“!!!” 两人难得发出同一个想法:她什么时候买的?! 陆炡眸光微动,笑了出来:“还有我的份儿呢。” 宋昭已经下车,背着他挥了挥手,脚步轻盈地走进宋家。 陆炡给陆倩买单的时候,她去隔壁店顺手捞了对袖扣。 糖么,不在乎多精致,只要送对口味、送对时机,就能甜到对方心里。 陆炡打开盒子,看着两颗璀璨夺目的蓝宝石,眼底深邃的情绪越发浓郁。 虽然不如他平时戴的高定金贵,但在今天这种情况下,宋昭还能记得他,真是毫无预兆地拨动了他心里的那根弦。 就仿佛,时时刻刻将他放在心上,无关利益、心计。 他已经很久没有,像此刻这样,从心而外地想要拥有一个人的欲望了。 第37章 他吃醋了!他吃醋了! 二中运动会,开幕式结束,每个班找到自己的位置,高三的家长坐在班级的后面。 高大壮的体育委员吆喝:“参加项目的同学,跟我过来集合。” 陈肆不咸不淡地扫了眼家长区,回头时,低低嗤了声。 许志豪在背后挥手:“肆哥!冲!” 陈肆头也不回,走得飞快,生怕丢人现眼。 许志豪拽着周嘉伟,兴致勃勃地建议:“要不我们赌一把,肆哥会不会引起全校女生的尖叫。” 周嘉伟心不在焉:“即定事实,不赌。” 他时不时瞅一眼家长区,没看见很年轻的女人,终于松了口气。 肆哥姐姐没来,太好了。 下一秒,一道清润动人的女声响起:“同学,请问这里是高三十八班吗?” 天降两美女,周嘉伟一时没反应过来。 许志豪眼睛都直了,清了清嗓子,殷切地回答:“是啊,小姐姐哪个班的啊?” 十月的阳光下,宋昭整个人白得发光,偏偏又穿着最明艳颜色,米白法式泡泡袖衬衫,配鹅黄色半身长裙。 她今天的打扮,不像在公司那样成熟,明媚靓丽地站在一堆高中生里,毫无违和感。 许志豪心道,他对二中的美女如数家珍,绝对没见过这种极品! 说不定是这学期的转校生呢。 就是,他怎么觉得,这美女有点眼熟啊? 宋昭没急着回答,却多看了眼周嘉伟,挑眉。 这不是陈肆那佛系朋友? 随后,她又将目光落到许志豪身上,看来这位也是了。 目测一米八,寸头,长得还算不错,就是陈肆身边,似乎没有正常人啊。 如果说陈肆是小反派,那这位就是小反派身边嚣张的打手。另一位倒是看着温文尔雅,但是高中生盘佛串这个行为,她是真看不懂。 见她没回答,许志豪也不气馁,厚着脸皮继续:“小姐姐,你是刚来二中吧,要不要加个微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找我。” 宋昭一笑:“好啊。” 正好,后面有事儿,需要陈肆的朋友帮忙。 许志豪正屁颠颠地扫宋昭微信的时候,陈肆回来了。 “你们在干什么?” 他皱着眉,瞥见宋昭手机屏幕的二维码,一言难尽地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仿佛在说,高中生也下得去手。 许志豪一脸兴奋,正要向他介绍:“肆哥,这是……” 宋昭看向陈肆:“早上有个重要的会议,来得晚了点。” 陈肆瞥开眼,眉目寡淡:“关我什么事,不是告诉你不需要来?” 许志豪表情冻住,一脸快要碎掉的样子,颤着声不死心地问:“小姐姐,你认识肆哥啊?” 宋昭挥挥手,眨眼笑笑:“你们好,我是陈肆姐姐。” 咔嚓,许志豪彻底心碎。 沈绵绵实在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得肚子都痛。 不知天高地厚的高中生,毛都没长齐,还想撩她家昭昭呢。 许志豪瞪过去,沈绵绵抬着下巴,不甘示弱地瞪回来。 眼见是美女姐姐的朋友,他又老实地熄火了。 听见宋昭的自我介绍,周嘉伟瞬间警铃大作:“您就是肆哥的姐姐?” 难怪连肆哥都动心,这颜值,铁树见了也得开花吧。 她一过来,就勾走了操场上所有的目光。 宋昭眉梢轻扬:“怎么?陈肆还有别的姐姐?” 陈肆看他们一个两个像刘姥姥逛大观园似的,蹙着眉打断他们:“怎么那么多话?你俩要不要去把今天来的家长户口全都查一遍?” 许志豪:……委屈。 周嘉伟:“……”他吃醋了!他吃醋了! 随后,陈肆敷皮潦草地对宋昭说了句:“家长区在那儿,你自己找位置坐。” “不急,”宋昭拽着他胳膊,“你还有多久比赛?叫几个男生去路边搬点儿东西,来得及吗?” 陈肆不着痕迹抽回手,躲开她说话时扑过来的香气,口气别扭:“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 周嘉伟简直没眼看,肆哥,你完了啊。 操场外的路边,看见越野车满后备箱的饮料和零食。 许志豪瞬间忘记刚刚丢脸的事儿:“姐姐!以后您就是我亲姐!” 陈肆也没想到,她不仅来了,还带这么多零食,皱眉:“你买这么多干什么?” 宋昭:“贿赂贿赂你同学啊,免得谁都能说你坏话。” 陈肆顿了顿,嗤一声:“浪费。” 那些人说什么,他根本不在意,谁需要她贿赂。 可他再嘴硬,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心底的某一处,渐渐塌陷。 沈绵绵撇嘴:“真不识好人心,我就说昭昭不该买。” 陈肆淡淡扫过去,毫不客气:“今天来的都是家长,你是我家长?” 言外之意,让你来了?就来。 沈绵绵气得涨红脸,扭头告状:“昭昭,你看他。” 宋昭无奈:“说不赢,你就别招惹他啊。” 许志豪为了报仇,噗呲一声,半点不收敛地笑了回来。 叫你嘲笑我,哈哈哈遭报应了吧。 沈绵绵凶巴巴瞪他,许志豪无赖耸肩,这跟他可没关系,怼她的人是肆哥。 饮料和零食搬回班里,被一哄抢,宋昭被众星拱月地包围着:“谢谢姐姐!姐姐你真好!” 班上同学看陈肆的眼神都变了,从鄙夷到羡慕。 谁家富豪还缺小三儿?妈妈不能当,他们可以! 许志豪指着几个平日八卦得最厉害的,嚷嚷:“你们平时怎么说肆哥的,好意思你们就拿。” 几人被说得面红耳赤,都不敢看宋昭。 宋昭笑着,目光似有似无地在班里扫了一圈,并没有阻止许志豪。 还有人护着,挺好。 周嘉伟担忧着看着陈肆,完了,居然不是恶毒姐姐,肆哥只会越陷越深啊! 陈肆站在宋昭身边,莫名烦,周围看她的男生实在太多了,各个眼神热烈,就跟猪八戒看仙女姐姐似的。 果然,她就不该来。 陆倩嫉妒得牙都咬碎,她哥还没来,宋昭凭什么要对一个私生子那么好? 她委屈地给陆炡发消息:[哥,你怎么还不来?宋姐姐都来了。] 陆炡诧异:[昭昭去你们学校了?] 会议结束,她说有急事,原来是这个急事。 见他只关心宋昭,陆倩更气了,[哥哥就知道关心姐姐,你说好要来看我比赛的。] 陆炡:[好好好,我马上来。] 他明明答应了,可陆倩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她不傻,之前一直说忙,听见宋昭在这,就立马有空了。 以她对陆炡的了解,这分明是对宋昭上了心。 陆倩不甘心,突然想起了她认识的几个校外混混,眼底闪过一丝阴毒。 第38章 谈个恋爱试试? 一千五是今天最后一个项目。 看台上的氛围,已经从打了鸡血般激动,变成被晒焉的排排小白菜。 当陈肆站到起跑线上,身高腿长又冷劲,一副“神挡杀神”的反派气质,最受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喜欢。 临近的看台,瞬间死灰复燃一般骚动,全是女孩子兴奋的惊呼。 “好帅啊!” “那是陈肆吧?啊啊啊真的太帅了!” “三观跟着五官跑,这么帅,私生子我也喜欢!” 裁判老师吹哨,所有参赛选手做好准备。 陈肆半蹲下,做好助跑的姿势,不由自主抬眼,看向那抹明艳的身影。 对上宋昭笑眯眯的表情,他没由来的,有些紧张。 宋昭握拳,给他做了个鼓气的手势:“别给姐姐丢脸啊!” 陈肆冷淡收回目光,加速的心跳,鼓噪地烦扰着他的耳朵。 枪声响起,一群男生冲出去,陈肆在最前面,实在过于耀眼。 一路跑过,看台上响起浪潮般此起彼伏的尖叫。 宋昭拎着瓶电解质水,到终点等着,沈绵绵下午有课,先回江大了,这会儿就她一个人。 目光落到跑道上。 快一千米的时候,跑道上稀稀拉拉的男生,各个白着脸、气喘吁吁。 只有陈肆,始终游刃有余地跑在最前面,除了汗水,脸色没有任何变化。 其他男生都捞起衣服擦汗,引起女声一片嘘声,不知道他在矜持什么劲儿,汗水快滴到眼睛里,都不拿衣服擦擦。 操场上,宋昭漂亮的身影,就如她的目光一样,存在感极强。 每跑一圈到这边,陈肆被汗水浸湿的双眼总会黏在她身上,看着她离他越来越近,直到错开,又越来越远。 不想在她面前出丑,他咬着牙,才忍住捞衣服擦汗水的冲动。 周嘉伟默默地站在宋昭身边,他在到底是为兄弟的不伦之恋保密,还是救他于歧途之间,极限拉扯。 他疯狂搓着假佛珠,装作很自然地开口:“姐姐,你觉得肆哥怎么样啊?” 宋昭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揶揄轻笑:“怎么?你怕我欺负他啊?” 周嘉伟被她的笑晃了下眼,顿时红了脸,急于解释:“不、不,我就是想说,肆哥这人性格古怪,要是他哪天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希望您不要怪他。” 看着跑道上的身影,宋昭深以为然:“是挺怪的。” “放心吧,我不会欺负他。”挨揍是教育,不算欺负。 周嘉伟生无可恋地望天,肆哥,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最后一圈,宋昭身边突然站了个女生,穿着二中的校服,长发扎着马尾,清纯漂亮。 她手里拿着瓶水,双眼亮晶晶的看着跑道上的那道身影。 看见宋昭,傅菁腼腆地打招呼:“姐姐,您好。” 宋昭瞥见她手里的水,眼里来了几分兴致:“你好,给男朋友送的?” 这姑娘的眼神,很明显,目标是陈肆啊。 傅菁小脸通红,没有解释。 她咬了咬唇,似做了会儿思想斗争,才认真看着宋昭:“姐姐,陈肆跟那些恩怨没有关系,您可不可以不要迁怒他?” 宋昭脸上表情淡了,似笑非笑地反问:“陈肆跟你说过,我对他不好吗?” 傅菁立马摇头:“没有!他不是这样的人!” 陈肆都没正眼看过她,怎么可能会跟她说这种私事。 只是她觉得,以陈肆的身份,宋昭肯定是故意将他接回去,慢慢报复。 宋昭看向女生的目光,带着点审视,似乎在判断她跟陈肆是什么关系。 从女生的口吻,他俩还挺熟。 陈肆快要冲到终点,发现宋昭在跟一个女生聊天,根本没看他,脸色顿时沉下来。 周嘉伟看见了,故意没提醒宋昭。 傅菁兴奋:“陈肆加油!” 宋昭抬眼,正好见证陈肆轻松冲过终点线,看台尖叫声轰鸣,仿佛全校女生都在喊他的名字。 她忽然笑了。 确实挺帅的,是个蓝颜祸水的料。 陈肆满头大汗,阴着脸,也不看她,喘着气往这边走。 傅菁害羞地将水递给他,宋昭看见,便没去了。只要学习不受影响,她不会干扰陈肆谈恋爱。 但她心里,却有点儿不知名状的不爽,就像,自己的所有物正被人觊觎,她还不能做什么。 见宋昭一直没把手里的水递过来,陈肆绕过傅菁,一把拿过她手里的水,拧开瓶盖,仰头灌了大半瓶。 宋昭意外了下,随即蹙眉:“刚跑完,别跟牛喝水一样。” 陈肆瞪她,那黝黑浸湿的眸子里,莫名有点儿控诉的意思。 宋昭从包里拿出手帕给他,嫌弃道:“赶紧把汗擦擦,脏死了。” 浸着与她身上同样香味的手帕,擦得陈肆越来越热,真丝质感的手帕,就像她细腻柔软的手一样。 原本因体力消耗微微泛白的脸色,此刻通红一片,眼皮低垂,不敢看她。 傅菁拿着水,表情失落。 这位大小姐到底用了什么手段,陈肆居然会主动亲近她。 他肯定被蛊骗了! 宋昭跟陈肆往班里走,凑近他小声打趣:“你就这么不给人家小姑娘面子?” 才驱散的香气再次袭来,陈肆不着痕迹躲了躲,皱眉:“谁?” “就刚刚给你送水的那个。” 陈肆冷淡道:“不认识。” 除了宋昭,他根本没注意,还有谁给他送了水。 宋昭觉得他在装,不以为然地笑笑:“你想谈恋爱就谈,我不会阻碍你,刚刚那姑娘挺漂亮。” 陈肆脸色越来越难看,扯唇讥讽:“你自己随便找个男人就嫁了,也想让我跟你一样?” 宋昭“啧”一声:“怎么跟姐姐说话呢?” 她不还没嫁么。 运动会结束,宋昭想在校外逛逛,碰见卖小吃的摊位,也会停下来,支使陈肆给买,反正他有钱。 “学校门口的小笼包也挺好吃的,可惜这会儿不是早上。” 陈肆一脸被欠钱的表情,付款的动作,倒没半点儿迟顿。 回头,瞧见宋昭嘴里包着颗章鱼小丸子,脸颊鼓鼓的,亮亮的眼睛,看起来挺开心。 他愣了愣,没由来地想,如果没有那场车祸,这才是符合她年龄的样子。 她跟他一样……他凭什么恨她? 宋昭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往后瞥一眼,看见不远不近跟着的小姑娘,挑了下眉。 到一处红绿灯,她对陈肆说:“对面有家糖水店,你去帮我买一杯,我在这儿等你。” 那家糖水店开了很多年,二中学生都知道。 “自己不知道买?”陈肆不耐烦到了极点。 但身体却很诚实,长腿自己拐弯,过马路。 宋昭笑笑,这拧巴性格,还挺可爱的。 见陈肆过马路,傅菁匆匆看了一眼宋昭,加快脚步,跟上陈肆。 糖水店门口,陈肆点了杯料最多的。 “陈肆,我可以请你吗?”傅菁害羞地到他身边,眼巴巴望他。 陈肆蹙着眉往旁边挪了一步:“你谁?” 傅菁鼓起勇气:“陈肆,我是一班的傅菁,我们高一做过同学的。” 一班是高三实验班,高一的时候,他们在一个班,可惜分班考试,陈肆缺考,就被分去了十八班。 所以,高一她就喜欢陈肆,不是没写过情书告白,但从未收到过回应,她都怀疑是不是送的人说谎了。 她不知道,陈肆每天课桌里会出现很多情书,基本都喂了垃圾桶。 傅菁盯着眼前利落冷劲的男生,想象过无数次成为他女朋友的样子。 她咬了咬唇,大着胆子开口:“我喜欢你,喜欢很久了!” 周围顿时起哄,“答应她”、“答应她啊”。 青春洋溢的帅哥美女,站在一起,极为登对,吃瓜群众恨不得按头让他们在一起。 这正和傅菁的意,她特意挑今天表白,就是因为人多,一般男生都会顾忌女生面子,不会当面拒绝。 到时候不管如何,只要她不说,别人就会觉得他们在谈恋爱,至少不会有人再跟她抢。 陈肆看着傅菁,想起宋昭在操场上说的话,还有之前他一闪而过的想法。 想谈恋爱就谈,我不会阻碍你。 我一定是接触的女人太少,要不要,谈个恋爱试试? 第39章 表白成功了? 路边,宋昭靠在一颗榕树上,低头看了一眼手机。 啧,这么久还没回来,不会表白成功,跟女朋友约会去了吧。 她等得有点不耐烦,给陈肆连发好几条消息,也没回音。 这时,一穿着二中校服的小个子女生跑过来,略显拘谨地问:“您是陈肆姐姐吗?” 对上她闪烁的眼神,宋昭点头“嗯”了声。 “陈肆在隔壁街,让您过去找他,这边有条小路,可以直接穿过去。”女生指了指文具店旁边的一个小巷子。 巷子入口,站着几个不好好穿校服的男生,靠在那儿抽烟。 宋昭抬头看了眼,笑笑:“知道了,谢谢。” 她当然不信女生的话,对方年纪小,干坏事儿的时候,脸上的心虚一眼可见。 更别说,以陈肆那臭脾气,要真跑了,根本不可能好心叫人给她传话。 不难猜背后的人是谁,小妹妹手段不高明,但接二连三跟苍蝇一样,也挺烦人。 目送女生走远,宋昭直接朝巷子里走去。 她长得太漂亮,几个抽烟的学生,朝她的背影吹口哨。 二中这边大多是老街,两条街之间,有很多条这样的小巷相通,走大路绕过去要半个小时,走小巷只要几分钟。 但一般很少有学生会走这些小巷,两边高楼林立,小巷光线昏暗,是那些把抽烟打架当装逼的学生们的天堂。 走到一半,宋昭忽然停下来,目光看着对面的出口,一双凤眸平静如水。 只见对面,几个黄毛混混,抄着裤袋,大摇大摆走过来。 “哟!这儿有个美女!” 几个男人悠悠围住她,其中一瘦得看起来就肾虚的男人,盯着她的脸笑得不怀好意:“小姐姐怎么一个人啊?” 他们的目光直白不加掩饰,直勾勾的从宋昭的脸,逡巡到她的腰,满脸掩饰不住的垂涎急色。 “这妞绝了!这趟值!” 宋昭平静道:“让开。” 寸头男笑嘻嘻拦住她:“别急着走啊,让我们哥几个爽一把先嘛。” “就是,瞧瞧这脸这小腰,不给男人玩儿,简直可惜了。”另一人边说,边伸手摸宋昭的脸。 宋昭倏地抬脚,猛踹男人下三路,冷冷道:“既然这么可惜,那就别做男人了!” 还得感谢杨女士的地狱式教育,让她没一般女孩子那么柔弱,力气更是不小。 那人惨叫一声,当即夹着腿、捂住裆跪到地上,脸都白了。 “啊操!你们愣着干嘛?操死她妈的!” 其他人反应过来,立即骂骂咧咧围上来,抓她的手臂。 宋昭再不一样,到底也是女孩子,敌不过对方人多,轻易被拽住头发,掐住脖子。 她脸色沉了沉,忍着生理上的恶心,冷静地等。 快到了。 “臭娘们,再踢老子一下试试?”刚刚被踢的人,阴着脸伸手,试图扯她上衣。 “住手!” 戾气十足的声音刚落,陈肆就冲过来,一脚踹开离宋昭最近的男人,将她拽到自己身后,“你先出去!” 他盯着几人的目光,如狼崽子一样阴戾、沉郁,仿佛在看一堆死人。 宋昭摸了摸脖子,忽地,轻轻笑了声:“太小看你姐姐了。” 被揍的混混也反应过来,大骂一声,全都围过来,一拥而上。 “操你妈的!” “先揍死这小子,再好好玩儿这个女人!” 拳头凌劈下,陈肆扔掉手中糖水,闪身躲开,一脚飞踹出去,被踹中的混混,“砰”地砸在对面墙上,只觉得自己好像被铁锤敲了一击,胸腔骨头都要碎了。 宋昭面无表情,捡起墙根的一块板砖,抓住一个黄毛的头发,开启暴揍模式。 她没什么招式,就是简单粗暴地,拎着板砖,哐哐往混混身上砸。 就像她说的那句话,狠的怕不要命的。 陈肆都震惊了。 让他想起第一次,她用皮带抽他的回忆,看来还是手下留情了。 混混更震惊,这他妈哪来的疯女人! 来之前,没告诉他们,风险这么大啊! 回过神,陈肆一边揍扑上来的混混,一边注意她,发现了不对劲。 她的精力有点异于常人,仿佛不会累似的,甚至好像越揍越来劲儿,就像一场单纯的发泄,几乎有些……疯魔。 很快,巷子里又冲进来一群人,“大小姐!” “大小姐!” 是宋昭的保镖,她进来之前就发了消息,让他们尽快赶过来。 所以,她敢孤身进来,并不是觉得自己有多厉害。 保镖到了,七八个混混很快被打趴下,宋昭喘了几口气,一只脚踩上一个人的背。 她抬眼对保镖说:“你们可以走了。” 后面的戏,可不需要这么多人。 哐当,宋昭手里的板砖掉到地上,被她踩着的混混,浑身一抖。 陈肆目光落到她的手,因为过于用力,皙白的手指被粗糙的板砖磨破了皮,渗出的血迹红得刺眼。 细看,那只手更是在微微地发抖。 陈肆心口突地一疼。 刚刚那种情况,她是不是也会害怕? 随后就是生气,她是不是永远都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危,以身犯险? 上次他打架的时候,被她暴揍一顿,骂他蠢,可她呢? 今天这情况,比起他上次,糟糕万倍。 宋昭眼睫轻撩,关切地看过来:“你没受伤吧?” 陈肆摇摇头,垂着眸,目光落在不远处被摔破流了一地的糖水上,沉着声音开口:“糖水洒了。” 宋昭愣了愣,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突然一阵穿堂风而过,尘灰入眼,眼眶微涩。 她笑了笑,难得温柔:“洒了就洒了,人没事就行。” “有什么非得来这边——”纵容无奈的男人声音,戛然而止。 “昭昭?” 陆炡和陆倩赶到,看见的就是这副场面。 陈肆懒懒靠墙,前面的混混急地抬起头,被他一脚踩回去。 宋昭抬头,淡淡一笑:“啊,真巧。” 她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到陆倩脸上。 陆倩不可置信瞪大眼,她担心陈肆没被拖住,故意叫这么多人。 没想到竟这么没用!被两个人全干倒了! 这场景,视觉冲击力实在太大,陆炡有些懵:“……这什么情况?” 随后立马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宋昭面前,扶着她肩打量。 “昭昭没受伤吧?你没事儿到这里面来做什么?” 他听说宋昭来了二中,也跟着过来,到了并没在十八班看见她,又被陆倩缠着去看她比赛,所以一直没跟宋昭碰上面。 刚刚陆倩说想吃隔壁街的米粉,非要拉着他从这穿过去。 宋昭看了眼陈肆,随口道:“有人告诉我这小子在这边,我以为他又跑了,就过来看看。” 陈肆冷冷道:“我让你在原地等我,谁让你这么没脑子!” 今天他要是到晚了,这些人就算不会真正得逞,宋昭也会在他们手里吃一些亏。 她那个娇贵的样子,被这些人碰着了,还不得搓掉一身皮。 一想到这种假设,他就气得想杀人。 宋昭甩给他一个眼刀:“说谁没脑子呢?没大没小!” 在这种场景下,两人还能有来有回地斗嘴,看着竟有种,旁若无人的亲近。 陆炡脸色沉了沉,扫过身旁的陆倩,哪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陆倩心虚得不敢看他,可看着完好无损的宋昭,又特别不甘心。 这一次,引起了陆炡的怀疑,短时间内,她就不好再下手。 陆炡叹了口气,心疼地将宋昭搂进怀里,低声安慰:“先把有些人送去公安局,嗯?” 他还是不相信,从小看着长大的小丫头,能干出这种恶毒的事情。 但直觉又告诉他,这事儿不能往深了追究。 宋昭推开他,无视他话里的避轻就重,一把抓住他领带,拽着他往前一扯。 她仰着脸,清冷的声音直言不讳:“他们居然想强奸我,我想要他们的命,你会替我摆平吧?” 第40章 “再找死,我就成全你!” 陆炡本就底气不足,听见这话,眉心一跳。 宋昭又黑又亮的眼睛,与他直视,让他无法回避。 没想到她敢提出这样的要求,他不确定,她是认真还是赌气。 陈肆牙都酸了。 知道她又在给男人下套,但看她要求其他男人给自己出气,他还是不爽到了极点。 明明陪她、保护她人的是他。 陆炡视线扫过地上的混混,眼神暗了暗,压抑地扯出一丝笑:“几个小混混而已,大小姐您高兴就好。” 从小金枝玉叶的大小姐,遇到这种事情,恨不得他们去死很正常。 况且,这事儿涉及到陆倩,他的确该给她一个交代。 一群混混:“???” 剧本不是这样的啊! 宋昭轻轻勾了一下唇角,能够这么轻易地说出“几个混混而已”,说明陆家的家风,并没有表面上那么正。 或者说,陆家的生意上,有没有沾上人命呢? 知道这群有钱人,是真有办法把人命当草芥。 几个混混全慌了,有人指着陆倩:“这不关我们的事啊,都是这娘们指使我们干的!” “对啊!都是她让我们干的!” 陆炡脸色一变。 陆倩脸色一变,急地提高声音:“你们少血口喷人!” 宋昭眼尾扫过去,骂道:“你们可不要胡说!一个高中小姑娘怎么可能做得出这种事!” 几名混混争先恐后辩解,掏出一枚纯金缠红线的手镯扔出来。 “这是她给我们的定金!” 一瞬间,陆倩整个人如坠冰窖,惊恐得一动不敢动。 没给钱,就是因为大额流水,会被家里怀疑,她很清楚,自己只是个养女,在花钱上面,她一向表现得很懂事。 给首饰,到时候就可以说,不小心弄丢了。钻石宝石,这群人不会识货,她特意拿了枚纯金的镯子。 陆炡看见那眼熟的枚手镯,目光一顿,是陆倩前段时间成年,陆夫人给她的生日礼物。 江市有习俗,女孩子成年后送金,代表长辈的祝福,如今,竟被她拿来作让人谋害嫂子的报酬。 宋昭扫过他的神情,脸色倏冷,用力一把推开他:“看看你的好妹妹,我哪敢嫁给你!” 说完,她转身就往外走。 陈肆脸色阴沉,跟在她身后。 路过陆倩身边时,他突然抬手掐住她脖子,阴郁十足地警告:“再找死,我就成全你。” 在他这儿,男人女人并没有区别,所以,他可没有不打女人的原则。 陆炡眸底沉了沉,抓住他手臂:“陈肆!放手!” 虽然失望,但到底是这么多年的妹妹,不可能看见她被伤害,还无动于衷。 宋昭脚步一顿,回头呵道:“陈肆,还不跟上来!” 此时,她越不纠缠,陆炡才会对陆倩越失望。 陈肆漆黑死寂的双眸,定定地看了眼陆倩,松开手,跟上宋昭。 要不是怕坏某人计划,他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陆倩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捂着脖子后怕。 见两人走远,陆炡下意识追上去:“昭昭!” 被陆倩拉住,“哥!” 陆炡回头,一巴掌扇她脸上,目光是少有失望、严厉:“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小小年纪,居然这么恶毒!” 陆倩捂着脸,不可置信:“哥……” 从小到大,陆炡对她最好,永远都是笑眯眯地逗她,这是第一次,对她发这么大的火,甚至动手。 眼泪瞬间滚落,她满脸的委屈,怯怯低声:“对不起……我只是怕哥哥被人抢走,就不疼我了。” 陆炡深吸一口,到底心软了。 他恨铁不成钢:“明天就去宋家给你嫂子赔罪,你就祈求她不追究吧!” “还有,这事儿如果让爸知道,有的你好果子吃。” 陆倩脸色一白。 陆城那人,最看重利益和名声,宋氏没入陆氏口袋之前,他们都得稳住宋昭。 可今天,她不仅害了宋昭,还被捅破了。 …… 走出巷子,宋昭整个人松懈下来,后知后觉脚踝痛,应该是揍混混的时候扭到了。 刚刚绷着演戏,没注意,这会儿钻心的疼,让她走路都有点不自然。 陈肆敏锐地注意到,蹙眉:“你脚受伤了?” 宋昭不太在意地摆摆手:“没事儿,应该就刚刚扭到了。” 陈肆低头看一眼,鹅黄色裙摆下,露出雪白的小腿,右脚脚踝已经肿得像馒头。 哪像她说的那么轻松。 他脸色沉了沉,突然蹲到宋昭身前,言简意赅:“上来。” 宋昭一愣,看着面前少年的脊背,看起来清瘦,却莫名给人一种可靠感。 随后,她有些欣慰,臭脾气居然会主动背她。 看来这几个月,她没白教育啊。 宋昭笑笑:“真没事儿,不用你……” “别废话,赶紧的。”陈肆不耐烦。 宋昭“啧”一声,只好趴到他背上,嘀咕:“做好事就不能温柔一点嘛?” 陈肆背着她轻松起身,嘴里却阴阳怪气:“陆炡倒是温柔,怎么不找他?” 宋昭:“……” 干脆捏上他耳朵,低声命令:“闭嘴。” 陈肆突然安静了。 她说话时,热气洒在他后颈,颈骨生理性地窜起一股小电流,让他差点将她扔出去。 宋昭的车就停在路边,明明没多远的距离,陈肆却觉得,走了一个世纪。 背上的女人,不可思议的柔软,跟她强势的个性半点不像,让他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那些梦里的内容。 他连忙转移注意力,却发现她太瘦了,趴在他背上,几乎没什么重量。 不禁想起,平日吃饭,她总是没什么食欲,像猫一样应付几口,就去工作。 陈肆心底沉了沉,总觉得宋昭身上,隐约异常,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第41章 手掌握着女人精致的脚, 陈肆将宋昭放上车,确定她坐好后,才关上车门,绕去另一边,上车。 宋昭都笑了,忍不住逗他:“看来,你还是挺紧张姐姐的啊。” 陈肆撇开眼看窗外,阴阳怪气:“少给自己脸上贴金。” 宋昭“啧”一声,悠悠靠着后座:“别不承认,你刚刚那么小心……” 陈肆打断她:“习惯而已。” 以前他妈经常去医院,他就是这么照顾的,落到宋昭身上,习惯自然而然就挪了过来。 但是,要放其他女生身上,看人家摔倒,都不一定有心情扶。 “习惯?”宋昭抓到关键字眼,追问道:“你之前经常照顾人?” 陈肆冷冷淡淡,又不说话了。 宋昭没那么强的窥探欲,笑着用肩靠近他,转移话题:“对了,刚刚是不是有小姑娘给你告白了?” 她的语气不乏打趣。 但莫名的,她挺想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答应。 陈肆倏地抬眸,目光锐利又冷淡:“你故意的?” 心里突如其来一股无名之火,她当他是什么? “生气啦?”宋昭轻轻挑眉,压低声音:“那你有没有答应她?” “没有。”不耐烦到了极点。 当时在糖水店门口,陈肆的确有一闪而过的想法,要不要接受她,谈一次恋爱,或许某些不该有的梦就散了。 可当他看着那张陌生的脸,脑子里想的却是宋昭,拒绝的话下意识就出口。 后来,那女生一直缠着他,求她满足她一个愿望,跟她一起吃个饭。 陈肆只觉得烦,想着这女人要是等久了,又得发脾气。 宋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挺愉悦的,但内心,又觉得这样不太对。 他只是你弟弟,占有欲可不要太强啊。 “停车。” 陈肆冷不防开口,打断了她的内耗。 宋昭疑惑:“停车干嘛?” 难道已经生气到,不想跟她共处一车啦? 车停在路边,陈肆开门下车,看着他冷劲高挑的背影,宋昭摸不着头脑。 青春期的孩子,真有点难懂。 没一会儿,陈肆就折回来,手里拿着杯糖水,上车,塞她怀里。 冰冰凉凉的糖水,让宋昭想起刚刚打完架,陈肆那句“糖水洒了”。 她看了眼窗外,才发现路边有家糖水店,刚放学的点,门口学生挺多。 说实话,这是第一次,有人如此执着地,满足她的欲望。 车子重新开动,宋昭捂着热烘烘的心口,理直气壮地把糖水递给陈肆,大小姐似的命令:“帮我插下吸管。” 在陈肆“你没手?”的视线下,她懒洋洋地靠着,装模作样叹气:“打人好累,我手疼。” 陈肆一脸无语凝噎的表情,想到什么,他瞥了眼她的手,随后默默将吸管插上,还给她。 宋昭咬着吸管,猛喝一大口。 这大概是她喝过的,最甜的糖水。 回到宋家,宋昭坐在车上没动,眼巴巴望着下车的少年,等着他抱。 或许是那杯糖水,又或许是那个可靠的脊背,让她难得想装装柔弱,享受一下被人照顾的感觉。 虽然陈肆真打算这么做,但还是被她这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给无语到。 芳姨热情迎出来,瞧见大小姐被抱着进来,一惊一乍:“哎呦,我的大小姐,怎么了这是?” “将药箱拿过来。”陈肆将宋昭放到沙发,一句废话也没。 之前帮宋昭处理过一次伤,这回他轻车熟路得多。 蹲在沙发前,握住她的脚后跟,宋昭还没来得及开口阻止,他就已经脱掉了她的鞋和袜子。 “诶!你——” 陈肆正准备拿碘伏,动作突然一顿,幽沉的目光落到她脚心。 宋昭的脚,平心而论,很漂亮,小巧白皙,脚指头精致而圆润。 可此刻,原本漂亮的脚心,大大小小的伤口不一,看起来像一脚踩上了碎玻璃渣子,从结痂的程度看,就是这两天伤的。 陈肆心脏发紧,反射性握住她另一只脚。 宋昭突地提高声音:“陈肆!” 陈肆抬起眼,那深色的眼珠,就像没有涨潮的大海,看似平静无澜,深处却暗礁断崖,危险重重。 宋昭皙白的手指揪紧沙发布,笑笑:“前两天打碎了个杯子,不小心踩到了而已,你这么严肃,弄得我怪不自在的。” 陈肆扯唇,她还会不自在?谁信? 他没想探究,口气懒散:“那就小心点。” 但还是不顾她拒绝,自然地脱了她另一只脚,不出意外,脚底同样有许多伤口。 宋昭蜷缩起脚趾,眼神若有若无的观察着陈肆的表情,哼道:“胆子变大了啊现在,都敢以下犯上了。” 陈肆给她一个白眼,他什么时候胆子小过? 还以下犯上,以下犯上……手掌握着女人精致的脚,某些画面如期而至。 从某些方面来讲,他确实挺想想以下犯上。 陈肆咬着牙,强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乱七八糟,动作迅速地给她的脚心、脚踝消毒,再给脚踝贴上药膏。 连她手上的那点擦伤,都没放过。 宋昭不得不感叹,在细致入微这块,没人比得过他。 正准备收回手,陈肆无意瞥见,她脚背上分明的骨骼。 太瘦了,这是他心底下意识的想法。 鬼使神差的,陈肆握着女人脚后跟的手掌,缓缓上移,捏了把她紧致的小腿。 得出一个结论,果然很瘦。 宋昭被他这一捏,整个人触电般,差点跳起来,凤眸瞪圆了。 “你干嘛!” 她身上,只要很少跟人触碰的地方,都很敏感。 陈肆给她脚上药,她都是咬紧牙,才没收回,再踹他一脚。 陈肆反应过来,耳朵烫得不行,也觉得自己此举,属实有点变态了。 不敢与她对视,他装作不耐烦地回答:“我只是看看,你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 宋昭松口气,口无遮拦骂道:“看看看,你怎么不给我脱光了看呢!” 陈肆瞬间从脖子一路红到脸,瞪着宋昭,憋屈得说不出话来。 她还是个女人吗? 瞧他这模样,宋昭心里那点不自在,瞬间烟消云散。 她嗤地笑出来:“脸这么红,你也太容易害羞了。” 回应她的是,陈肆拎着药箱,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只是脚步微乱,无端透着点儿落荒而逃的意思。 回到房间,陈肆烦躁地一拳捶到墙上。 陈肆你应该躲她远点,而不是像今天这样,一颗心都挂在她身上。 贱不贱啊。 次日。 厨房做了广式早点。 宋昭夹着虾饺蘸醋:“你们今天是不是还有一天运动会啊?你还有比赛吗?” 陈肆敷衍“嗯”一声,想到什么,顿了顿,抬眼:“你别去了。” 去了也只会招蜂引蝶,围着大群人,看着烦。 而且,他们俩,也不该是这种亲近的关系。 宋昭吃几颗虾饺就饱了,轻笑:“我这脚也去不成啊。” 公司她都没打算去,今天就准备在家里,守株待兔。 陈肆原本想匆匆吃完,快点远离她,但当他放下筷子,无意间瞥了眼她的碗。 身体就像有自己的想法似的,蹙着眉将剩下的早点推过去:“不要浪费。” 厨房准备的就是两人份,他吃好了,剩下的也不多。 但他做完,就后悔了,陈肆你手怎么就这么贱呢。 宋昭“诶”一声,不满地道:“你现在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陈肆无所谓回了句:“本来也没小多少。” 宋昭:“……”啧。 倒反天罡了这是。 陈肆不想再看到她,迅速起身,准备去学校。 门刚打开,他还没出门,门外就有人走进来。 是陆炡,他一把将躲在身后的陆倩拽进来,朝宋昭笑着打招呼:“早啊昭昭,还在吃早餐呢?” 宋昭挑眉,得,她的兔子来了。 第42章 一箭双雕 “早啊,阿炡又打算带妹妹跟我约会啊?” 宋昭半点没有主人家的自觉,跟没事儿人一样,继续吃陈肆塞给她的早餐。 其实她没什么食欲,此刻也是在硬塞,但那小子腿还没踏出大门,她莫名就有点儿心虚,不好叫人把剩下的收了。 原本急着去学校的陈肆,瞧见这俩不速之客,收出刚要迈出门的腿,不慌不忙地靠到门框。 身高腿长,跟个门神似的。 虽然知道这女人不会让自己吃亏,但一想到昨天的危险,他就本能地想留下来。 宋昭瞥他,啧,怎么还不走。 陈肆轻飘飘地扫了眼她面前的盘盘碗碗,没带什么情绪,但宋昭总觉得,那深沉的眼睛里隐藏着隐秘的警告。 宋昭:“……” 有没有天理啊,她是姐姐,她是姐姐,怎么能被弟弟胁迫呢! 算了,不跟小孩儿一般计较,她老老实实地又往嘴里塞了个早点。 陆炡对两人之间的暗度陈仓,毫无所觉。 他将陆倩往前推了把,稍微琢磨了一下措辞,话里带着歉意:“昨天让昭昭受惊了,这丫头小孩儿心性,小时候吃过苦,被我领回陆家,一直就很依赖我,现在怕我被抢走,所以才无知地叫了些人想吓吓你,让你跟我退婚。” “她不知天高地厚,不知道社会上那些杂碎有多黑,要不是个女孩子,早被我揍了。” 挨过“女孩子”暴揍、还亲眼见过她暴打流氓的陈肆,又欠又懒散地插嘴:“谁说女孩子就不能揍?毛爷爷都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陆总思想觉悟不行啊。” 陆炡:“……” 陆倩本就觉得难堪,此刻恨恨瞪他,恨不得用眼神从他身上剜下一块肉。 宋昭终于咽下最后一颗虾饺,唇稍噙着优雅的微笑。 “所以,阿炡今天过来,就是为了向我介绍你的蠢妹妹吗?” 陆炡被噎得不清,但想到昨天那些人的目的,又理解她有气也正常。 他笑笑:“我今天是带她来跟昭昭道歉的,昨天我跟这丫头一起挑了件礼物,还希望昭昭能原谅她的无心之过。” “无心之过?”宋昭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 话里话外,都是想大事化小,将陆倩的行为往无知上扯,并不是真想找人强奸她。 陆炡可真是个好哥哥,也是个偷换概念的好手。 陈肆冷冷地冲陆炡一掀眼皮:“真是无心之过,陆倩为什么还要带陆总过去?难不成让您去英雄救美?” 宋昭:我的嘴替弟弟。 陆炡被怼得哑口无言,似笑非笑地对宋昭说:“昭昭得好好教教阿肆,总爱插嘴的习惯可不好。” 宋昭轻描淡写:“保护姐姐也算不好的习惯?那阿炡护短妹妹,又算什么?” 陆炡自知理亏,严厉地斜了眼陆倩,沉声:“还不赶紧给你宋姐姐道歉?” 陆倩低着头,手里紧紧拽着赔礼,不情不愿地挪动脚步。 陈肆还在门口,让她当着讨厌的人面,给另一个讨厌的人道歉,简直要疯。 她声音僵硬、细若蚊声:“宋姐姐,对不起……” 宋昭没反应,用湿巾擦了擦唇角,起身走到沙发坐下,慵懒地往后一靠。 “陆叔叔应该还不知道吧?” 陆炡心下一紧,他的确瞒了下来,毕竟,这事儿如果让陆城知道,就大了。 虽然他也气。 但昨天小姑娘回去,一直抱着他哭,楚楚可怜问他该怎么办,这么多年感情,是个当哥的都会心软。 陆炡坐到宋昭身边,牵住她的手,笑笑:“我这不是想着,万幸昭昭没真出事,就不用惊动咱爸了。” “哦,非得真出了事儿,才能让我未来公公给我主持公道是吗?” 宋昭眼尾轻飘飘地一扫,唇角若有若无勾着点讽笑。 不等陆炡回答,她抽回手,脸色蓦地冷下来。 “她都成年了,我没较真儿非要将她送到公安局,已经是看在你是我未婚夫的面子上。” “她有没有吃苦,跟我没关系,作为陆家的养女,就该认清自己的位置,在那儿嫉妒未来嫂子抢了自己好哥哥,是情妹妹该做的事儿。” 这话说得直白,半点儿没留面子,陆倩满脸涨红,咬着唇怯怯地望着陆炡。 她都已经道歉了,宋昭还要怎样啊? 陆炡脸色也有点不好看,但宋昭开口未来公公,闭口未婚夫,实属拿捏了那颗男人的自尊心。 他叹了口气,耐着性子,陪笑着哄宋昭:“她不懂事,是我这个做哥哥的管教不当,昭昭要怎样才能消气?嗯?” 宋昭的双眼如明珠流转而来,浅浅落到陆炡身上,干净得能映出他的身影。 轻轻地看他两秒,她忽然勾了勾唇,理所当然地道:“我当然不会跟小孩子置气,阿炡用不着这么愧疚。” 陈肆瞥她一眼,相处久了,当她露出这种表情,就知道接下来,有人要被坑。 但这女人是不是忘了,她也只比他们大两岁多而已,还小孩子。 陆炡松口气,心底愉悦,到底也是小女生,只要喜欢他,多哄两句就好了。 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他又心疼起来,扶着宋昭肩膀,正准备关切两句。 下一刻,宋昭话音一转:“不过,既然阿炡过来了,我也有点儿公事想和你谈谈。” 陆炡笑笑,含情脉脉一句调情:“我们昭昭真是个女强人啊,什么事儿?说吧。” 宋昭挑眉:“你之前提议的供应商不适合宋氏,对方公司也有之前那些供应商存在的问题,所以不如不动,还是跟之前的公司续约比较好,你说呢?” 陆炡脸上的笑意僵住,他不是傻子,结合上下文,她可没有在商量。 如果他不答应,陆倩这事儿,就不可能这样简单地了结。 陈肆忽地冷嗤一声,摔门而出。 原来重点在这里。 他就说,这个女人以身犯险,怎么可能就为了治一个毫无威胁的小丫头。 好一个一箭双雕,为了公司利益,什么都不顾,真是好一个大公无私。 第43章 疯了似的闯进她房间 供应商被换回来,宋昭心情很好,好到晚上睡前,开了瓶红酒庆祝。 看来陆倩那姑娘,还挺好用,她得省着点用。 寂静夜晚,一个人单方面庆祝,难免无聊。 宋昭拎着酒,敲响了隔壁房间的门。 门打开,就对上陈肆那张,被欠了二五八百万的冷脸。 他瞥了眼她手里的酒:“有事?” 宋昭靠在门框上,扬了扬手里的红酒:“有好事儿,庆祝一下,不过你明天要上课,只能喝果汁了。” 原本两人,除了她单方面的教育,基本上井水不犯河水。 可能是那杯糖水,被加了什么科技,她喝过后,无端就想试试,跟他好好相处。 女人还穿着工作的套装,笑容明艳慵懒,双眼亮晶晶,一看就心情很不错。 陈肆知道她为什么高兴,下意识就要答应,突然想到什么,到嘴边的话被咽回去,声音冷淡:“要复习,没空。” 好吧,这个理由很合理。 高三,的确该以学习为重。 时间不算早了,宋昭还想嘱咐两句早点休息,陈肆“砰”地关上门,差点砸到她挺翘的鼻子。 “……” 呵,相处什么相处,他只配挨揍! 宋昭拎着酒,败兴而归,回房间,一个人倒了杯酒,坐到阳台,吹着夜风小酌。 一个人喝就一个人喝,有什么大不了的,原本就只有她一个人。 陈肆的房间,书桌临窗,宋家阳台的窗门,是法式复古的推拉式。 陈肆坐在桌前,刚写完一个编程,关掉电脑,眼神随意带过旁边。 刚好从向外推开的玻璃门里,看见女人独酌的影子。 舒缓的轻音乐,被风送过来。 他扭头,遥遥望见隔壁阳台,宋昭斜坐着,面前有张法式小圆桌,对面的桌椅空无一人。 她已经换下通勤装,穿着一件墨绿的真丝睡裙,肩上随性搭着条白色的披肩,手里端着装有腥红酒液的高脚杯。 风情性感,高贵冷艳。 江市一到晚秋,天空就灰蒙蒙,到了晚上,几乎看不见星星,只有一轮洁白孤月,形单影只地挂在不胜寒的高空。 就像此刻,独坐在阳台的女人。 孤独、寂寥,明明近在眼前,却触不可及。 陈肆突然有些后悔,后悔拒绝她。 可他们之间,隔了太多,就算只是和谐地坐在一起谈笑,都是对不起死去的人。 既然没有任何可能,不如就扼杀于摇篮。 他坐在这里,一直到隔壁的人起身,回了房间,他才动了。 喝了两杯红酒,宋昭簌过口,微微醺地回到床上,完全不知道隔壁某人,脑子里过了多少爱恨情仇大戏。 她一直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强行将陈肆接到宋家,完全出于她的自私,更是报复。 不过,她真觉得陈肆挺怪的,经常不知道他在发什么脾气,又不搭理她了。 虽然从他到宋家,都不爱搭理她,但宋昭就觉得,他最近尤其奇怪。 有时候她觉得,他也没那么讨厌她,更多的时候又觉得,他是真的恨她。 唉,真别扭,要她是他,就先和她屈服,韬光养晦,再吞光她的财产,占有她的公司。 这样想着,宋昭迷迷糊糊就进入了睡眠。 次日,早餐时间,一向准点的宋昭,竟起晚了。 芳姨上楼叫,也没叫醒。 陈肆一副与我无关的模样,吃完早餐,去学校。 早上第二节课下课,他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是宋昭身边那个助理。 张睿声音挺急:“小少爷,您有宋董的消息吗?晨会人没来,我打电话没人接,到现在都联系不上人!” 电火石花,陈肆眼前闪过,上次女人脚底蹊跷的伤。 而今天,一向视公司如命的人,却没有到点儿起床。 蓦地,仿佛突如其来一只大手,拽紧了陈肆的心脏。 浓重的不安从脊梁骨爬上来,一个无厘头的念头从他胸口掠过。 许志豪兴冲冲跑过来:“肆哥,打球去……” 哐当!陈肆腾地踢开椅子起身,他一句话还没说完,人影已经消失在后门。 “诶……”许志豪挠了挠脑袋,一脸懵逼:“肆哥怎么了这是?家里着火啦?” 陈肆打车回宋家,不顾芳姨的惊讶,疯了似地跑上楼,直接闯进宋昭房间。 女人安静地躺在床上,微微蜷缩向床外,一只手放在枕头上。 他脑子嗡嗡作响,目光呆滞的看着床上的女人,突然发现,他的内心,竟有一丝隐秘的恐惧。 缓缓迈动僵硬的腿,艰难地走近床边,细微而规律的呼吸声。 终于确定,她只是睡过头了而已。 陈肆俯身撑着双膝,埋着头嗤地气笑了,想必是昨晚喝了酒,睡蒙了。 而他,又在干什么? 陈肆啊陈肆,你想象力可真够丰富的。 忽然,床上的人动了动,被子摩擦出轻微的声响。 陈肆整个人瞬间冻住,双眼死死盯着床上的人,见她唇瓣嚅动了两下,又睡了过去,他浑身僵硬的肌肉才松懈下来。 脑子里想着,趁她没有醒,赶紧溜吧。 不然,被她醒来发现,他就可以离开这个地球了。 可实际上,陈肆盯着宋昭的唇,黝黑的双眸越发地深邃沉溺。 鬼使神差的,他缓慢地向那抹殷红伸手,骨节修长的五指,几乎在微微颤抖,就连紧绷的脊背,都在克制不住地轻颤。 简单低奢的卧房,安静到可以清晰地听见,两道一轻一重的呼吸声。 陈肆屏住呼吸,就在指腹即将触碰到。 宋昭突然毫无征兆地睁眼,目光冰冷地盯着他:“你想做什么?” 第44章 春光不堪挡 陈肆心脏险些停摆,几乎僵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咻地收回手,语气也冷:“你助理电话都打我这儿来了,我回来看看你死没有。” 飞快的语速,根本掩盖不了他如雷如鼓的心跳。 宋昭一愣,立即从床上坐起来,被子下滑,睡乱的真丝吊带,不堪挡住春光,柔软半露,深壑诱人。 窗帘紧闭,光线昏昧中,墨绿与雪白,极大的色差,仍旧绘出了极大的视觉冲击。 陈肆触电般瞥开眼神,试图晾晾自己被刺激到的眼球,两只通红的耳朵,却没办法遮掩。 他从来没见过她穿这样少过,这女人能不能有点儿设防! 她会不会觉得他意图不轨?刚刚他那行为,在她眼里,估计是变态吧。 他真没想做什么,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不受控制了。 宋昭突然想到自己穿的是什么,脸色变了变,迅速扯过随手扔床头的披肩裹上,仿佛急于遮挡什么似的。 陈肆余光瞥见,只当她在避嫌,身体越来越热。 宋昭不着痕迹打量他两眼,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看时间,当即瞠目结舌。 靠,十点半了! 从爸妈去世,到如今,她不是天天熬夜,就是失眠,就没睡这么死过。 回想一下,刚刚陈肆那动作,还真像探她鼻息,看她死没有。 手机未解锁的屏幕上,显示着非常多的未接电话,不用看,就知道张睿急得快跳脚了。 赶紧解锁,给张睿发一点消息,给他的心拍回肚子里。 这会儿回过味来,宋昭看向陈肆,挑眉逗他:“所以你专门从学校赶回来一趟,以为我怎么了?” 她是真没想到,平时陈肆恨不得用他那双眼睛杀了她,居然会因为她助理的一个电话,着急忙慌从学校赶回来看她。 瞥见她明亮却揶揄的双眼,陈肆浑身每个细胞都在不自在,冷哼一声,反唇而讥:“别多想,听你助理那么急,想着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我好帮你收尸啊。” 要是宋昭细听,就能从他分外刺耳的话里,听出点儿微妙的恼羞成怒,颇有欲盖弥彰的意思。 可宋昭看他这欠揍的拽样,就想起昨天被他拒绝,还被他拍在门外。 从小到大,她就没有被哪个异性,像这样粗鲁地拒绝过。 她气性也上来,下了床,冷笑着拍拍他的脸:“放心,狗都没死,我这养狗的人怎么可能会先走一步。” “捡条流浪狗,养大半年,也该养熟了。” 陈肆后退一步,垂下眼,明明是他先说出难听的话,可听见宋昭这话,他却自嘲地扯了下唇角。 果然,在她心里,他不过是一条狗而已。 宋昭捞起床尾凳上,昨晚就准备好的衣服,回头看陈肆还杵在原地。 她又冷声刺了句:“怎么?要看我换了衣服,才能确定我死没死吗?” 陈肆瞪她一眼,转身出门。 没几秒,他又倒回来,砰地将门带上。 宋昭嗤了声,幼稚鬼。 换好衣服,匆匆洗漱,她拎着包,就小跑着下楼。 看见陈肆坐在沙发上,仿佛没看见她,她惊讶了下。 居然还没走。 芳姨在做卫生,笑眯眯打招呼:“大小姐醒啦。” 宋昭脚步一顿,皱眉:“今天怎么没叫醒我?” 从上小学开始,杨女士就严格规定了她的作息时间表,杨女士忙的时候,就由芳姨监督她按时起床。 芳姨无辜:“是您说要多睡一会儿的呀。” 早上备好早餐,她上楼去叫人,大小姐扯着被子,迷迷糊糊地央求:“妈妈让我再睡会儿,好不好?就一小会儿。” 芳姨差点儿落泪,也就没继续叫了。 其实以前太太管得严厉,大小姐懂事了后,就很少撒娇了。 如今先生太太都已经去世,大小姐没表现出来,心里估计难受着呢。 没时间纠结这种小事儿了,宋昭看了眼手机,急着出门。 在她即将出门时,陈肆突然叫住她:“等一下。” “干嘛?”宋昭回头,顺口催促:“你也别浪费时间了,赶紧去学校。” 陈肆大步过来,冷着脸塞给她个小纸袋,“别浪费了。” 到手的纸袋,还带着温热,扑鼻的香气随后而来,勾得宋昭瞬间感觉到了饿。 这味道,不用看,就知道是二中门口的李记小笼包, 宋昭诧异地看了陈肆一眼,他怎么突然想起给她买这个? 陈肆扭开脸,硬邦邦地解释:“之前你不是说二中门口的小笼包好吃?刚好今天老板卖不完了,顺手给你带了回来。” 宋昭那莫名的气,瞬间就消了,故意逗他:“哦~我说过这话吗?我怎么自己都不记得了?” 眼见他又要变脸,她迅速弯唇一笑:“谢谢你在老板刚好卖不完,又顺手给我带了回来,我的确很久没吃过了。” 她格外加重“刚好”、“顺手”两个字的音调。 陈肆假装没听出,嗤了声,瞥向她脚上的高跟鞋,似很随口地一句:“你脚上的伤好了吗,就穿这?” 这会儿宋昭已经完全从瞌睡中清醒,轻而易举听出,他这点掩耳盗铃的试探。 她目光隐秘地打量着他,颇为意味深长地开口:“你这么着急跑回来,是不是以为我那是自残啊?” 所以今天,就以为她在家里想不开自杀了? 陈肆抬脚就要出门:“你想多了,我就随口问问。” 宋昭突然就不着急了。 她踩着高跟鞋,悠悠挡到他面前,纤细的食指一下一下戳着他心口,拖长了清润的声音:“弟弟,做人呢,其实可以诚实点的。” 明明关心她,却还要做出一副恨不得她去死的样子。 要是今天她真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看见他掉两滴眼泪呢。 陈肆脸皮绷紧:“你想……” “嘘!”宋昭将食指竖到唇边,“我没时间听你这些无意义的狡辩了,脚上的伤,的确是我不小心踩到的,别脑补些有的没的。” 说完,她就转身出门,身姿摇曳轻盈,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陈肆磨了磨牙,盯着她的背影,眸子幽邃沉沦。 脑中闪过她两只脚的伤,真的只是不小心? 帕拉梅拉后座,宋昭脑中闪过陈肆伸手向她的画面,那样的表情,那样的眼神,怎么感觉,不像在担心啊…… 将一个小笼包塞进嘴里,牙齿咬下,爆出的汤汁让她眯起眼睛,更让她摒弃掉一闪而过的疑虑。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吃过,她觉得老板的手艺,比高中的时候又长进了。 以后早餐,要让家里佣人多去买。 她一边吃小笼包,一边处理张睿发给她的消息,头一回去公司的路上,心情如此愉悦。 心里同时叹口气,陈肆的心思过于缜密了,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下一刻,手机响了起来。 宋昭顿了顿,是她的第二个备注,时间到了。 漂亮的眼尾轻扬,她退出跟张睿的聊天界面,翻出微信列表,找到运动会加的陈肆朋友,发了条消息出去。 得给他留点美好的回忆,总不能到时候,他回忆起他们之间,只有一场彻头彻尾的利用。 第45章 今天开始,就是成年人了 当周嘉伟接到,要为陈肆准备生日party的消息时,又喜又忧。 喜的是,肆哥又有家人疼爱了,真好。 更忧心的是,这他妈简直不敢想象,肆哥得多爱啊! 但陈肆生日那天,他还是尽职尽责,找借口将陈肆约了出去。 陈肆生日在周六,为什么不把这任务交给许志豪,因为那家伙只知道打游戏,自从上了高三,陈肆就拒绝带他们打游戏。 别想多,不是怕影响他学习,而是嫌弃他们会因此考不上大学,所以以学习为由,肆哥多半会答应。 许志豪跟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同学,甚至叫了周嘉伟女神,先到宋家。 倒不用他们布置现场,宋昭请了专业的人弄,不知道陈肆喜欢什么,男孩子喜欢的那些模型,游戏机,她全给弄来了。 整个风格,是比较酷的暗黑风,装饰气球都是用的黑色与金色。 许志豪几个一进门,就连声“卧槽”,这最新款的游戏机!超酷的模型枪!还有只能在网上看见的游戏模型! 简直是男人的天堂!多摸一下,都是对它们的亵渎。 还有这只在电视剧里见过的豪宅,为了避免像刘姥姥逛大观园一样,来之前,他们几个做足了心理建设,依然还是被震撼住了。 许志豪自觉没有“视金钱如粪土”的传统美德,舔着脸问宋昭:“姐姐,您还缺弟弟不?” 宋昭笑了,“辛苦你们一起完成一下蛋糕,我先去做饭。” 厨师已经做好蛋糕胚,只需要他们这些朋友,一起把奶油装饰上去就行,也算是大家给他的成人礼祝福。 沈绵绵不可置信:“昭昭,你抽出百忙的时间给他办成人趴就算了,居然还要亲自下厨!” “别忘了你可是霸总!那个白眼狼何德何能,值得你这么做啊?” 许志豪这就不干了,“姐姐,你这是酸了吧? 沈绵绵瞪他一眼,“我就是酸,怎么了?” 从小一起长大,她都没这个待遇呢! 许志豪摆手:“那没事,我也酸。” 沈绵绵:“……”神经病吧。 几个男生,一脸敬畏地盯着那些模型,小鸡啄米点头,他们也酸。 许志豪身后,一个带着黑框眼镜、黑长直的女生,细声问:“你们男生都喜欢这些东西吗?” 怪酷的,她也喜欢! 这位就是周嘉伟的女神,十八班除了陈肆的,另一位学霸,罗婧。 许志豪看她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那不一定,周嘉伟就不喜欢。” “他只喜欢盘佛珠。” 罗婧:“……啊?” 咦,好奇怪。 不过她记得,有一次她课间看小黄文,差点被周嘉伟撞见,还好被她用其他小说糊弄过去了。 许志豪给周嘉伟发消息:[兄弟,感谢我吧!] 正在图书馆,绞尽脑汁请教陈肆的周嘉伟:[?] 陈肆看了眼时间,面无表情,冷淡的声音有点不耐烦:“还有问题吗?没问题就走了。” 快到晚饭的时间,今天周末,要是回去晚了,那女人又得发脾气。 虽然不怕挨揍,但他也没挨揍的爱好。 周嘉伟急道:“还有一个!还有一个!” 蛋糕弄好,许志豪收到周嘉伟的消息,撒腿跑去厨房。 “姐姐,好了没?肆哥回来了!” 周嘉伟那个废物拖不住了! 宋昭正手忙脚乱,看了眼一片狼藉的厨房,有点绝望:“怎么办?还没弄好啊。” 厨师愁眉苦脸站旁边,就差直接伸手了,“大小姐,还是让我来吧!” 许志豪嗅了嗅满厨房的焦糊味,再看吧台上放着的成品,目瞪狗呆:“姐姐,您确定这是今晚的晚饭吗?” 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此时,另一个男生跑进来,“肆哥已经进大门了!” “……” 陈肆回到宋家,门打开,里面一片漆黑。 他顿了顿,宋家还会停电? 下一秒,大厅里忽然亮起。 “Surprise!!!” 不是灯,是一簇簇烛火,仿佛瞬间,将整个大厅带入了另一个世界。 有人从身后推了他一把。 “肆哥快过去啊。” 陈肆还没反应过来,回头瞧见周嘉伟,皱眉:“你怎么跟进来的?” 周嘉伟:“……” “陈肆,生日快乐!” 陈肆猛地回神,直愣愣地看着女人从人群中走出来,在昏暗的烛光里,就像掌管光明的女神,向他袅袅而来。 一直到他面前,宋昭给他戴上一顶生日帽,笑着调侃:“今天开始,你就是成年人咯。” 陈肆这才看清大厅的布置,那些模型是一眼可见的价值不菲,他撇开眼,无端就不敢与她直视:“你在搞什么?” 他自己都没想起,今天是他生日。 此时,佣人推着蛋糕车,从厨房出来。 宋昭兴匆匆拽着他过去:“走,吹蜡烛许愿去。” 许志豪立马表功:“这蛋糕可是我们一起做的!肆哥感不感动?” 其他同学七嘴八舌地附和,吵得不像话。 罗婧点头:“如果只抹奶油也算做的话,这确实是我们一起做的!” 许志豪哼道:“罗婧,你可以少说两句的。” 周嘉伟偷偷看女神:“她只是说实话而已。” 陈肆像个木偶人一样,被宋昭带过来,直眉楞眼地望着这个五颜六色的三层蛋糕,大脑停滞思考,嫌弃的话脱口而出:“这么丑。” 许志豪:“……”心碎了。 宋昭轻咳一声,幸好她没动蛋糕。 没见过厨房盛况的沈绵绵,酸唧唧地开口:“你就知足吧,昭昭给你安排这么多,还亲自为你下厨,这什么待遇啊,简直普天之下第一人。” 宋昭只想捂脸,她特意先把蛋糕推出来,就是为了给厨师时间,掩盖她下厨的事实。 就这么被抖出来了!!! 这是敌蜜!敌蜜! 陈肆一愣,随即很快反应过来,漆黑的双眸中掠过点难以置信,好似很不在意地随口一问:“你下厨了?” 宋昭亲手将蛋糕上的蜡烛点燃,心虚地转移话题:“先许愿,吹蜡烛。” 陈肆下意识闭上眼睛,心道这流程不太对吧? “Happy birthday to you……” 在异口同声的歌声里,陈肆只听得见自己聒噪的心跳。 这是父亲去世后,他第一次过这样热闹的生日。 他妈身体不好,倒是想为他倒饬,但每次都被他提前打招呼,说他讨厌麻烦。 后来陈芝芝,只在这天给他煮碗丰盛的面,与平时没多大区别,渐渐的,他也就忘了。 为什么……她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的。 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用最大的恶意揣测,以此奢望他的心跳冷静下来,可是,没有任何作用。 在陈肆睁开眼的瞬间,所有人兴奋地尖叫着:“生日快乐!成年快乐!” 蜡烛熄灭,灯光照亮大厅。 许志豪迫不及待地问:“肆哥!许了什么愿啊?” 宋昭也看向他。 对上她明亮的双眼,陈肆有点心虚,在睁开眼的一瞬间,他的脑海里,是他拥抱宋昭,亲吻她的画面。 他只能劝自己,陈肆你别这么不是人,人家这是,真把你当“私生子”弟弟了。 沈绵绵瞥了眼许志豪:“你知不知道,愿望说出来就不灵啦?” 许志豪:“不知道,那肆哥还是别说了。” 陈肆松了口气,问宋昭:“你不是下厨了?今晚吃什么?”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黑亮清冷的瞳仁里,隐隐摇晃着期待的火苗。 沈绵绵一无所知,跟着附和:“昭昭赶紧上菜啊,我都要饿死啦。” 虽然她没这待遇,但她也很期待好吧。 宋昭深吸一口气,咬着牙对她说:“沈绵绵,我迟早要把你嘴巴给缝起来。” 沈绵绵无辜,做错什么了她。 果然昭昭就是不爱她了! 第46章 怎么跟小情侣似的? 等被煎糊的虾、牛排,还有黑乎乎的一碗,不知道是什么的汤,等等一系列黑暗料理被端上餐桌。 宋昭很想找个缝钻进去,或者打个火箭,换个星球生活。 沈绵绵呆滞几秒,在宋昭想刀人的眼神里,心虚了。 突然庆幸,还好她没这个待遇。 看着这桌“山珍海味”俱全的大餐,陈肆愣了很久,才转动漆黑的眼珠子,落到宋昭身上。 他难以言喻地开口:“所以,你兜这么大个圈子,是想毒死我,让我生命止于十八岁这一天是吧?” 周嘉伟:“……”肆哥承认吧,你就是失望! 宋昭给陈肆一个“别逼我揍你”的眼神:“你怎么知道?我早就想弄死你这个不孝子了。” 许志豪:“……?” 迟钝如他,也感受到了诡异,这两姐弟的小学鸡式吵架,怎么跟小情侣似的? 罗婧默默推了推眼镜,小声:“姐姐长成这样,还那么厉害,有点儿小瑕疵才是人类正常操作啊。” 因为跟陈肆几个还算熟的原因,宋家的事情,她经常关注,看多了也能看懂一些宋昭的手段。 简直就是她偶像啊! 姐姐对不起,都怪她爸妈不争气,不够格被你尽情玩弄呜! 周嘉伟想都不想:“罗婧说得对!” 气氛立马又活络起来—— “就是!就是!” “姐姐看看我,我会自己做饭!” 宋昭噗呲一笑,这群弟弟妹妹,比陈肆那不孝子可爱多了。 陈肆脸一黑,撸起冲锋衣袖子。 宋昭斜他:“你干嘛?” 陈肆抬腿,一边往厨房的方向走,一边冷嗤:“你想弄死我没关系,这群傻子罪不至死,不该冤死在你手上。” 周嘉伟一言难尽地觑他,不是哥,这醋你也吃啊? 宋昭诧异,他还会做饭? 她抱着怀疑的态度,不由自主地,跟在他身后,看他打开冰箱,走进去熟练地挑挑拣拣。 宋家的冰箱是步入式的,今天为给他庆生,准备了很多食材,余剩还不少。 陈肆站在中央岛台前,垂着眸,格外地专注,宋昭看得都快入神。 他切菜的速度,行云流水的姿态,让她怀疑,他是不是上过新东方。 时间已经不早,厨师与佣人跟着他一起准备,所以不到一个小时,就做好了一桌子菜。 清蒸大闸蟹、芝士焗龙虾、姜爆鸭……大半都是宋昭喜欢的菜。 不管这是不是巧合,宋昭心情都很好,特意去地下室,取了两瓶老宋生前的藏酒。 她站在餐桌前,看了眼陈肆,挑眉:“你今天成年,允许你喝酒。” 随后,又拿着酒点一圈其他人,笑了下:“你们谁没有成年?只能喝果汁啊。” 陈肆拿过她手里的红酒,用开酒器开,淡淡道:“他们都没有。” 一群迫于他威压的崽,他说没有,谁还敢说有。 周嘉伟:……戳瞎我的双眼吧。 这种只有一个人知道秘密,还不能说的感觉,真他妈比便秘还难受。 罗婧望着宋昭,巴巴举手:“姐姐,我成年了。” 陈肆冷嗖嗖地瞥她一眼,罗婧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宋昭给成年的都倒了酒,其他人倒果汁。 “干杯!”“肆哥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所有人围在桌边,清脆碰杯,每个人脸上都笑容灿烂。 宋昭眼里有些恍惚,宋家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烟火气。 让宋昭意外的是,陈肆的厨艺竟还不错,她破天荒多吃了半碗米饭,。 在她正准备放下筷子,陈肆给她夹了两只虾:“这么多菜,你想剩给猫吃?” 宋昭“啧”了声,这是暗讽她吃得还没猫多? 其他人:“……”哥,我们还在吃呢。 宋昭真诚建议:“陈肆,要不你还是去谈个恋爱吧。” 那样就可以去管女朋友吃饭了。 周嘉伟闻言,微妙地瞅了眼陈肆。 果然,陈肆脸一沉,冷冷道:“爱吃不吃。” 他不高兴了! 怎么又不高兴了…… 宋昭实在不懂,好声好气地哄:“我吃我吃,我吃还不行?” 她小声嘀咕:“今晚我吃的可比平时多多了。” 周嘉伟眼睁睁看着,他们肆哥脸上多云转晴,唇角还诡异地弯下。 妈呀! 两人斗嘴的中,沈绵绵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对宋昭说:“昭昭,我有点儿事儿就先走了啊。” 宋昭斜她一眼:“去干嘛?” 沈绵绵叹气:“方肃朋友打电话给我,他喝醉了,让我去接。” 宋昭晃着酒杯,慵懒地问:“他喝醉了,不知道叫代驾?” 许志豪埋头干饭,说话不过脑:“可能因为她比代驾便宜呗。” 餐桌上,诡异地安静了一秒。 沈绵绵脸色一白,眼眶瞬间就红了,死死瞪他。 陈肆拎起只螃蟹,扔许志豪盘子里,冷冷道:“吃的还堵不住你嘴?” 许志豪后知后觉自己说错话,无辜解释:“我没别的意思啊,以后我要是喝醉了,肯定先叫周嘉伟啊,代驾确实挺贵嘛。” 周嘉伟顺着嫌弃:“我才不去呢。” 宋昭又给沈绵绵倒了杯酒,轻飘飘道:“实话是不好听,之前我跟你说的,你都忘了?” 沈绵绵眼睫颤了颤,忽然举起杯,努力地笑:“不去了不去了,干杯!他喝醉了关我什么事!” 其实她气的不过是,许志豪那话毫无征兆地扯开了,她这么多年的自欺欺人。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方肃就变成了,有事沈绵绵,无事陪美女。 只有需要打掩护,或者像今晚这样喝醉了,才会找她。 这都是她自找的,怪不得谁。 许志豪第一个跟她碰杯:“这才对嘛!姐姐这么漂亮,还怕找不到男人啊?” 沈绵绵最喜欢被夸漂亮,心情瞬间就多云转了晴。 除了这个小插曲,今晚所有人都很开心,吃完饭,他们又去宋家的娱乐室K歌。 结束后,宋昭给每个人都送了礼物,给男孩子的是游戏机或者模型。 所有人瞬间全倒戈,一个个声情并茂地出卖陈肆:“姐姐!您就是我亲姐!以后肆哥在学校有什么情况,绝对第一个通知您!” 宋昭乐得不行,沈绵绵如临大敌:“昭昭是我一个人的!” 陈肆冷嗤,一脸不屑与他们同流合污的高贵模样。 罗婧是女孩子,宋昭就让她自己挑,居然也挑了个很酷的模型, 周嘉伟表情有点迷惑。 宋昭给他的是一串真的佛珠,罗婧用很难解地眼神看了他一眼。 周嘉伟:……女神看我了,但总感觉有点不太对。 送走一群人,已经晚上十二点过。 沈绵绵抱着酒杯大喊“渣男”,宋昭吩咐佣人,将她弄去客房。 回头,发现陈肆一个人坐在沙发,长腿随意支着,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昭走过去,呼噜一把他的头发,笑着打趣:“今晚不错啊。” 今晚陈肆喝了不少,她还担心,他又一杯倒呢,居然坚持到了最后。 陈肆蓦地抬头,眼前画面重叠模糊,衣香鬓影,光影交错,就像在梦里。 女人俯身,笑靥如花地朝他伸手,他突然就很生气。 为什么,为什么要对他这样好,让他想逃避都没办法。 反正是在梦里,报复一下又怎样? 他骤然抓住宋昭的手,稍稍用力往下一拽,刹那间,温香软玉抱了满怀。 第47章 他只能是她弟弟! 宋昭被这样一拽,整个人趴到了陈肆怀里,为避免坐到他身上,只能一只手勉强撑着沙发,另一只手撑在他肩膀。 她半跪在沙发上,试图撑起身体。 偏偏陈肆好不知收敛,长臂牢牢箍着她的肩背,另只手扣着她的腰肢,越缠越紧。 粗重的喘息就在耳边,烫的她浑身都起了层密密的鸡皮疙瘩,她根本没办法使劲,只能用力捶他的肩:“陈肆!陈肆!” “宋昭!” 陈肆突然开口,沉哑的嗓音正对着宋昭耳朵,刺得她一激灵,整个身体都软了一半。 艹!再让他喝酒她是狗! 这醉鬼,好似撑不起脑袋似的,整个脑袋埋在她肩上,仿佛有滚烫的柔软,贴在她侧颈细腻的肌肤上。 陈肆一下子喘的更厉害了,贴着她咬牙质问:“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 “为什么……” 宋昭尽量偏着头躲,一边用力推他的肩,浑身激出了一层薄薄的热汗。 终于分开了一点距离,她脸色沉了沉,用力一巴掌扇陈肆脸上,冷冷道:“陈肆!给我醒醒!” “对你好还有错了?” 陈肆懒洋洋掀了她一眼,舌尖抵了抵腮,冷哼,在梦里,打人还这么疼。 心里那股子报复欲越发的强烈。 双臂蓦地收紧,比刚才缠的更紧了,他贴在宋朝的耳边,含糊不清地低声:“我从来不过生日……” 宋昭一愣,不由思索,难道今天这场生日party,还真好心办坏事了? 陈肆喘了口气,似乎是低低地冷笑了声,带着一点鼻音轻轻问:“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醉酒的嗓音声音,沉哑低磁,像夜晚的海浪拍打在岸边的礁石。 却又似乎,带着点儿微不可查的嘲讽。 宋昭不由自主地低声:“为什么?” 之前,让张瑞查关于陈肆的资料,只查了他在学校的表现,至于他身后的家庭,过往的经历,她下意识地,不想去了解。 在他卷入这场带着血泪的恩怨中的时候起,不管他如何,在她心里,他就只是老宋在外面的私生子,是她的弟弟。 只能是! 可此时,听着少年低哑控诉,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却又只能隐忍。 她死水般沉暗的心底,凭空就,滋长出一丝想要了解他的冲动。 如荒无人烟的焦土,从天降下一颗种子,只等甘霖雨露,便会疯狂地生根发芽。 “因为……”陈肆开了开口,却好像被人扼住了喉咙,迟迟说不出个所以然:“因为……” 急得得宋昭那点冲动都被浇灭了,冷冷道:“不说就撒手,赶紧去睡觉!” 一直保持着这个高难度姿势,她实在撑不住,干脆一屁股坐他腿上。 反正都是弟弟,坐一下也没什么吧。 下一刻,宋昭突然感觉到,脖颈一片温热的湿润,一愣,连忙托起陈肆的脸。 “还哭了啊?” 少年干净利落的脸庞,鸦黑的睫毛还湿润着,黝黑的眼珠子也被水浸湿过一样,看着挺无辜,比平日里的冷酷拽可讨喜多了。 “等等!” 宋昭瞬间来劲儿,用力伸手,捞过刚刚跟他一起摔在沙发上的手机,打开相机。 对着陈肆这张醉迷糊的帅脸,横竖咔咔两张。 她满意的看着照片,哼笑:“以后你要是再不听话,我就把你这照片发给你们班级大群。” 陈肆眨了眨眼睛,迟钝地反应过来,好似恼羞成怒般,狠狠瞪她一眼,倏地抬手掐住她锁骨的位置,重重一用力。 宋昭猝不及防,被一把掀到沙发上,看着陈肆黑着脸覆身而来。 她震惊了下,随后感觉到脖子又紧又疼,气地用力打他手臂:“放开!” 这是喝酒壮了胆,想报复她是吧? 不孝子! 陈肆岿然不动,感觉不到疼似的,眸子幽深而带有热度地盯着身下的女人,骨节分明、修长的五指,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他觉得,今晚的女人,跟以往梦中都不一样……那又怎样? 就在他渐渐低头。 这时,大门被敲响,但两人激烈推搡间,谁也没听见敲门声,佣人也早被宋昭吩咐去休息了。 嘎吱一声,门外的人推门而进。 “姐姐在吗?我手机忘………………操!!!” 周嘉伟历程如下:探头探脑进来,被眼前场景硬控十秒,蓦地瞳孔地震。 只见沙发上,他们肆哥脸色凶狠(色l情)地,掐着宋姐姐,这姿势,这性张力! 肆哥,你可太不是人了啊! 陈肆迟钝地顿了顿,抬起眼,皱眉。 宋昭扭头看了眼,又看了眼陈肆,才发现两人此时的姿势,还挺让人误会的。 她咬了咬牙,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一脚踹到陈肆肚子上。 陈肆毫无防备地,哐当!被踹下了沙发。 周嘉伟眼一闭,就当没看见这场家暴,飞快摸进去找到自己手机,又飞快溜出去。 然后从门外探进来一个头,满脸严肃地对宋昭说:“姐姐,这事儿是肆哥的不对!我支持你揍他!” 最好一次性揍醒! 宋昭:“?” 陈肆捂着脑袋从地上坐起来,紧皱着眉头,酒一下子清醒大半,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艹! 居然不是梦!!! 第48章 “野种也是宋家的种!你算什么东西?” 一股热血轰地冲上头顶,陈肆像被人蒙头敲了一棍,整个人不知作何反应,麻木地盯着地板,脑海中清晰的回放着刚刚的一幕幕。 陈肆,你他妈都干了些什么? 宋昭站起来,见他还在发愣,又不轻不重一脚踹他肩膀上,冷声呵斥:“愣着干什么?还嫌不够丢脸?赶紧给我滚上楼睡觉去!” 在刚刚的挣扎中,她的拖鞋早就被蹭掉,这会儿赤着脚踹陈肆肩膀,根本不痛不痒。 陈肆咬着牙,觉得他一定是疯了!都什么时候了,她踹过来的时候,他竟还想抓住她脚腕。 做个人吧! …… “昭昭?” “昭昭你在听吗?” 宋昭回过神,摇摇头,看向办公桌前的陆炡,微笑:“你继续说。” 她暗暗吐了口气,昨晚一晚上没怎么睡,满脑子都是陈肆喝醉的样子。 满脑子都是少年压抑隐忍的那句: “宋昭,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陆炡手随意撑着办公桌,俯身,另只手屈指在她面前的文件上敲了敲,露出一个“调情”的微笑:“要是没意见,辛苦昭昭签个字。” 宋昭刚刚已经看过文件,皱眉:“星云的最大投资方,是陆氏吧?我们最好还是要避一下嫌。” 这份文件,她刚刚已经看过,很明显,陆炡已经开始将宋氏的核心项目,与陆氏相牵扯。 虽然两家联姻,这是一个正常现象。 但或许因为陆炡那天那句话,总让她觉得陆氏暗藏玄机,所以她只想借陆氏的威,并不想宋氏的核心项目跟陆氏牵扯太多。 陆炡一挑眉:“昭昭这就见外了不是?老头子让我来宋氏,不就是让我来帮你的?” 两家已经联姻,宋昭的确没有理由拒绝,并且能送到她面前的文件,都是下面已经签完字的,她现在的位置就是个空壳。 陆炡转身前,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了,蔚蓝那个项目太大,原组人太年轻驾驭不了,我跟舅舅一致同意,交给二部更好。” 宋昭深深看了他眼,哂笑:“年轻人不历练,难道凭空就能成为像陆总这样的人物吗?” 蔚蓝这个项目,原本的负责小组,是她的人,都是今年刚入公司的毕业生。 陆炡跟杨敬业,这是彻头彻尾要架空她。 这一道无形的彩虹屁,拍得陆炡通体舒畅,不自觉放软了声音,带着点哄人的意思说:“但现阶段的宋氏,刚稳定下来,最好还是不要过于冒险。” 原本因为陆倩的事儿被摆了一道,他这段时间,一直对宋心怀不满。 宋昭冷着脸没说话,看起来倒像小姑娘使性子的娇横。 陆炡觉得她这样子还挺可爱,桃花眼一扬,松快地转移了话题:“今天周天,接下来也没什么事儿,昭昭打算怎么安排?” 今天宋昭本就不打算来公司,早上突然有个会,才赶过来的。 几乎陆炡说完,窗外哗啦一声,下起了雨。 宋昭抱着手臂,弧度恰到好处的眼尾轻轻瞥他:“天公不作美,只能继续加班咯。” 陆炡“哈哈”一笑,大步到她身边,俯身亲了下她额头:“我陪你。” 宋昭面不改色,却浑身僵硬,直到他走出办公室,她才迅速地翻找出湿巾,疯狂地擦拭。 窗外雨越下越大,她捂着额头,撑在办公桌,手肘几乎在发颤。 妈妈,我想,我一定会让您失望。 不过没关系,我会来向您道歉的。 宋昭高中一毕业,杨舒华就开始带着她见合作方,她冷眼旁观,美艳的女人穿梭在形形色色的男人之中,自如地谈笑风生,利用她与生俱来的优势,换取优质的资源。 她曾经问,有必要这样吗?换来的是,她妈妈严厉的教训。 “美貌是女人最无用的东西,但在我们的手里,就是最锋利的武器!” 或许有人会说,美的人多的是,上位者何愁没有美人。 可很少有人知道,当美人美到一定程度,只肖看一眼,就会让人神魂颠倒。 恰好,宋昭与她妈,就是这样的美人。 宋昭一直加班到下午,其实是在看张睿收集起来的,关于陆氏集团那些年的项目、新闻资料。 她看得仔细,一张照片都没放过,发现每次陆城参加的慈善活动,都有陆倩。 显然,那姑娘是个赚名声的吉祥物啊。 陆氏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好名声?如果心里没鬼,又何必执着虚名? 宋昭突然想起,陆炡说陆倩,小时候吃过苦。 她记得,陆倩待过的孤儿院,是陆氏集团旗下的慈善机构,有这么大个金主,孤儿院里的生活,最苦的也就是没有爸妈了吧? 还有什么苦可吃? 宋昭顿了顿,迅速点开浏览器搜索,“金诚孤儿院”近期拍的一张合照,跃入眼底。 她眯了眯凤眸,若有所思。 忽然,办公桌上的手机振动起来。 是芳姨打来的:“大小姐,小少爷发高烧嘞!” “怎么回事?” 宋昭蹙眉,跑一千五都不喘带气的人,怎么说发烧就发烧? 芳姨声音有些急:“小少爷早上就出去了,刚刚回来,就晕倒了。” 昨天跟陈肆才闹乌龙,今天陆炡又招惹她,宋昭也烦:“发烧了就送医院啊,告诉我有什么用?” 说完,又补充一句:“再叫两个人照顾他。” 挂断电话,宋昭指尖揉了揉太阳穴,随后将张睿叫进来。 “查一下陈肆的手机定位,看他今天都去了哪里?” 十分钟后,张睿敲门进来,神情有些微妙:“小少爷今天去了南山墓园。” 去那儿能干嘛,很明显,陈肆他妈就埋在那儿的。 宋昭不解:“他今天去墓地干嘛?” 祭日也还没到啊。 张睿咳一声:“去看……呃扫墓,没有时间限制吧?” 陈肆他妈身份尴尬,他害怕刺激到宋昭,一个字不敢提。 宋昭点头,也是。 但她还是觉得有点儿奇怪,脑中又自动想起,陈肆昨晚抱着她说: “我从来不过生日……” “知道为什么吗?” 这家伙,年纪不大,秘密还挺多。 宋昭摇摇头,又吩咐张睿:“对了,你再把金诚孤儿院的资料和一些新闻,整理出来发给我。” 张睿顺势问:“宋董有发现?” 宋昭:“暂时还不能确定,你只需要整理网上有的资料就行,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如果孤儿院真有问题,陆城肯定很谨慎。 “好的,宋董。” 张睿离开后,宋昭一直心神不宁,文件都看不进去。 也不知道陈肆怎么样了。 还是去看看吧。 一下车,湿润的冷风袭面而来,宋昭便裹了裹羊绒大衣,抬头看了眼天,冬天了。 这是第一个,没有家人的寒冬。 哦不对,还是有一个的。 冬天天冷,医院人挺多。 找到病房,宋昭刚握上门把手,就听见从里面传来的争执。 “你到底吃不吃?不吃拉倒!” 中年男人的声音,尖酸刻薄,不乏嫉妒。 “一个野种而已,摆什么谱?干脆死了算了。” 宋昭脸色骤沉,立即推门而进。 佣人神情僵住,刚开口:“宋……” 宋昭疾步到他面前,狠狠一巴掌,将人嘴角都扇出了血。 她目光冰冷,盯着眼前的佣人:“野种也是宋家的种!你算什么东西?” 陈肆倏地抬起头,目光一如既往的阴郁,却是反常的森然执拗,他沙哑开口:“昭昭……” 第49章 想让我喂,就直说。 今天是陈肆他爸的祭日,就在他生日的第二天,所以自从他爸去世,他从来不过生日。 只会在每年的今天,跟他妈一起,到南山墓园看望他爸。 今年,他妈也死了。 看望的人从两个,变成了一个。 墓碑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他将两个墓打扫干净,又用手帕,一点点将墓碑上的照片擦拭干净。 夫妻俩笑容纯粹,被定格在依然年轻的时候。 陈肆随意地坐在墓前,盯着两人看了会儿。 忽地扯唇,自嘲地跟那女人闲聊:“托您的福,我对她真恨不起来了。” 女人笑得温柔,永不褪色,仿佛他做出什么决定,她都会支持。 “陈肆?” 这时,忽然一个女人抱着花走过来,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他。 陈肆眼皮都没抬,不冷不淡地瞥了眼。 来人是他妈的塑料朋友赵艺馨,当初没事儿就怂恿他妈答应那个男人,他一向不怎么喜欢。 赵艺馨看他一眼,忽地冷哼,以长辈的姿态尖声质问:“你如今认仇人当姐姐,还有什么脸来看他们?” “你知不知道,你妈当初都是为了你!要不是芝芝得了癌症放不下你,怕你被他们弄死,又怎么会……” 陈肆倏地抬眼,赵艺馨似乎也意识到说错话,恰到好处及时打住。 陈肆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压着嗓音逼问:“你什么意思?” 他个子很高,站在女人面前,黑漆漆的视线压下来,极有威迫感。 赵艺馨竟有些惧,随后又反应过来,凭什么要怕一个小辈? 她端着长辈的架子,冷声训道:“别忘了你爸是怎么死的!如今你妈又被宋闻礼的老婆撞死,你就该为他们报仇!” 越说,她越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正好他们女儿犯蠢将你接回去,你就该好好利用这机会,把宋氏抢过来,让那小贱人一无所有!” “闭嘴!”陈肆的情绪突然毫无预兆地爆发起来,冲她阴郁嘲讽:“还记得当初你是怎么劝的我妈?你倒是想当小三,可惜宋闻礼看不上啊!” “你!目无尊长!”赵艺馨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随后恼羞成怒:“那你呢?说不定当初宋闻礼就是故意害死你爸,再强占你妈!” 当初宋闻礼找上陈芝芝,她的确嫉妒她命好,死过老公,还能被有这样的男人对她念念不忘。 “你倒好,现在还真给人当起了儿子!连骂一句那小贱人都不让了!” “哈,你不会真是你妈跟宋闻礼……” “滚!!!”陈肆脸色阴沉到了极点,歇斯底里打断她。 此刻他这模样实在可怕,赵艺馨心里犯怵。 她自知失言,也不敢再招惹,冷着脸将花束扔到墓前,一步三回头地迅速离开。 赵艺馨前脚刚走,突然呼啦一声,天空没由来下起雨。 陈肆满脑子都是,赵艺馨那句“要不是她得了癌症”。 他砰地跪到地上,血丝爬满眼球,直勾勾地盯着墓碑上的照片。 “要不是她得了癌症放心不下你……” 要不是……要不是…… 总算知道,他总算知道了……陈肆浑身很快被大雨打湿。 他却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一阵一阵,就像某种兽类的悲鸣。 一切恨意,仿佛成了一个笑话。 连成线的雨珠,像重重叠叠的珠帘,阻挡了陈肆的视线。 眼前这对年轻夫妻的照片,影影绰绰,合成了另外一张脸。 “昭昭……” 陈肆靠在病床上,直勾勾地盯住宋昭,充满着莫大的执拗、疯狂。 “阿肆,不要恨,好好地活下去……” “你就是闻礼的儿子,跟那个孩子一起,互相照顾,好好活下去……” 那深黑浓郁的双眸,好似暗不见光的森林,藏着隐秘的野兽,危险地盯着属于他的猎物。 他的父母,都是因她的父母而死,那就把她自己,赔给他。 宋昭一愣,陈肆从来都是连名带姓的叫她,还是第一次叫得这么亲近。 但配着他这副狼崽子的模样,没由来就觉得,挺奇怪的。 她眼尾往后一扫,冲那名男佣人冷冷道:“滚出去!” “是、是,大小姐。”男佣人如蒙大赦,捂着脸就往外逃。 “等等!”宋昭突然叫住他,正眼都没给,“我去找管家领完工资,滚出宋家!” 从将陈肆接回宋家开始,他的身份就是他宋昭的亲弟弟。 她的打和骂都是教育,别人敢欺他一分,那都是在打她的脸! 佣人一瞬间晴天霹雳,脸色苍白,在宋家工作,是所有豪门中待遇最好的,而且宋家的主人对佣人都很宽厚、和善。 更重要的是,在这个圈子里,凡事被主人赶出去的佣人,都会在所有豪门管家那里记上名号,以后没人会再用他。 佣人失魂落魄离开后,宋昭回头,拍了下陈肆脑袋,冷哼:“昭昭什么昭昭,没大没小,叫姐姐!” 说来这事儿也赖她,因为她对陈肆的态度非打即骂。 宋家不少佣人看不出其中门道,就真以为,她将他接回来是用来撒气的。 所以,一个最普通的佣人,也敢明目张胆地对他冷嘲热讽。 想到这里,宋昭缓了缓神色,用手背探了探陈肆的额头:“退烧了没?” 摸起来,还是很烫,她收回手,扫过床头佣人放下的粥,正准备伸手。 下一秒,陈肆毫无预兆抓住她手臂,蓦地用力,将她拽到怀里。 宋昭咬牙:“陈肆!” 抱上瘾了是吧? 陈肆紧紧将她桎梏在怀里,嗓音阴郁隐忍:“宋昭,是你非要将我绑到宋家……” 他几乎有些狠戾地开口:“以后,你都别想甩开我!” 这辈子都别想! 这话听起来凶狠,就像孤狼对自己唯一猎物的浓烈占有欲。 但看似威胁,却能从发颤的声线中,听出其中几不可察的祈求。 宋昭眸光微动,半晌,叹了口气。 她抚慰地拍拍他的背,笑问:“陈肆,你在撒娇吗?” 到宋家这么久,就是刚出事那几天,这小子也没像现在这样脆弱过。 南山墓园……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才能给他这么大刺激。 倏地,她及时打住,宋昭,不能再好奇了。 他是你的弟弟,你只需要将他教育成独当一面的男人就好了。 就这样抱了很久,宋昭都快纳闷了。 她在陈肆背上用力拍了一掌:“够了啊,一个大男人,这么久还没好?” 陈肆顿了顿,才缓缓松开手臂。 本就不怎么自在的宋昭,迅速起身,活动了下快酸掉的肩颈。 视线无意间往下,对上陈肆那双幽幽的眸子。 依然直直望她,跟刚刚不同的是,此刻他的眼珠好似被水浸湿过。 看着她的样子,就像只被人遗弃的小狗。 宋昭乐了,看着他:“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转身想去倒杯水喝,陈肆眼神黏在她身上,跟着她动作转。 见她转身,当即开口:“你要去哪儿?” 宋昭回头,“啧”了声:“我就想喝口水,从公司到这儿,还一口水没喝呢。” 边说,边轻车熟路找到智能饮水机,这里是宋氏的医院,VIP病房,她了解得很。 喝完水回来,宋昭看了眼床头的瘦肉粥,“你不吃?要不要吃点别的?” 陈肆抬了抬右手,仿佛她问了句废话:“我不是左撇子。” 宋昭顺着他的动作看去,少年宽大的手背,扎着针,贴着医疗纱布,骨节修长的五指随意曲着。 许是点滴太凉,让他本就挺骨感的手,略微泛青,越发有种硬金属的冷感。 她的目光没由来多停留了会儿,随后嗤笑:“想让我喂,就直说。” 第50章 你真的会跟他结婚? 宋昭活了二十年,头一朝照顾人。 偏偏陈肆还很理所当然,一边盯着她,一边吃掉她喂到嘴边的粥。 一碗粥,吃得一干二净。 宋昭感叹:“你可真幸运啊,让我这么个大美女亲自喂你吃饭。” “我还没这么伺候过人呢。” “你有。”陈肆口气冷下来。 宋昭:“?” 什么时候?她怎么不知道? 陈肆盯着她,脑子里是昏暗的酒吧,她拽着陆炡,热辣地给他灌酒的画面,黑眸越发地沉。 宋昭想半天也没想起来:“你说清楚,什么时候?” 陈肆却突然问:“你真的会跟陆炡结婚吗?” 她跟陆炡订婚,是为宋氏。 但他从未想过,他们是否真的会结婚。 宋昭莫名奇妙:“不一定吧。” 陈肆垂着眼,皱着眉,神情晦暗。 他们要是真结婚,那他岂不是,只能当小三? 宋昭不解:“你问这个做什么?” 陈肆冷着脸,从鼻腔里低哼一声,没有回答。 十八岁的少年,身体素质很不错,四十度的高烧,当晚就退烧出院。 陈肆非要自己去办出院手续,宋昭靠在墙边等他。 导台护士手里办着手续,眼睛充满八卦地瞟他。 陈肆视若无睹,办完就走。 身后,导台的两名值班护士,立马凑在一起小声八卦:“大小姐居然亲自来照顾私生子!看来新闻都是真的!” “啧,说起来,大小姐以前也三天两头进医院呢。” 陈肆突然停下脚步,余光瞥向不远处,随意靠在墙上的女人。 “真的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这是医院的秘密,我也不知道,每次给大小姐看病的都是赵医生,听说他被杨总下了封口令,不能说的!” “啊?不会是什么怪病吧?可是赵医生不是外科医生吗?” “谁知道呢,医院里挺多猜测的。” 陈肆皱眉,宋昭揍人那架势,生龙活虎,身体会有问题? “陈肆,你还没弄好?在墨迹什么呢?”宋昭看他站那儿,有点儿不耐烦地开口。 陈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抬腿向她走过来。 次日,宋昭起床下楼,照例让人准备咖啡。 下一刻,身高腿长的少年,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的,正是两杯咖啡。 宋昭挑眉:“今天这么早?昨天才发高烧呢。” 陈肆还是那副小反派模样,将咖啡放放到餐桌,言简意骇:“你的咖啡。” 以往他起得也挺早,但刻意为了少跟宋昭接触,只到点下楼吃早餐,吃完就去学校。 所以早上,宋昭跟他,就只有早餐能碰面,倒没想到,他还能摸清,她每天早餐前要喝杯咖啡的习惯。 她坐到餐桌前,语气意外:“你怎么也喝起了咖啡?” 陈肆随口扯谎:“高三压力大,需要提神。” 其实他也很惊讶于自己对宋昭习惯的了解,每天早上都要喝杯咖啡,每晚睡前要听会儿轻音乐。 宋昭没多想,端起咖啡喝一小口,扭头问芳姨:“今天奶味儿怎么这么浓?” 芳姨还没说话,陈肆嘴角冷淡地勾了下:“之前的咖啡太浓,伤胃。” 他发现了,宋昭的很多生活习惯,并不健康,甚至有点极端。 难怪总是脾气暴躁。 宋昭可以说是震惊:“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随后,她又斜着眼审视他:“你不会想谋害我吧?” 到底是多大刺激,才能让他短短一天,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陈肆不咸不淡地瞥她一眼,那表情仿佛在说,我有病,才谋害你。 宋昭:好的,还是那个狗脾气,没有一点点改变。 陈肆借着喝咖啡的动作,漫不经心抬起眼皮,看她。 从头发丝,到唇上涂的口红。 工作时间,她喜欢打扮得稍显成熟,口红颜色也偏深。 他能猜想到,公司的人,一开始会有多不服她。 一杯咖啡喝完,他摸出一张银行卡,随手推到宋昭这边:“这个还你。” 是宋昭给他的那张黑卡,他不仅一分没花,还把现有的资产,都转了进去。 他的存款并不少,要是宋氏倒闭,是真能养得起宋昭。 宋昭蹙了蹙眉,抬眼:“你什么意思?” 还以为他已经转性,这意思,又想跟她划清界限? 陈肆支着长腿靠在餐椅上,撇开眼:“我不缺钱。” 哪有男人花女人钱的,他又不吃软饭。 这又拽又冷的样,宋昭抽了抽嘴角。 她实在看不懂,想到他的确不缺钱,也没有要闹着离家出走,倒没再强迫。 . 二中,早自习还没上课,周嘉杵在后门,翘首以盼。 一见那道劲劲的身影从转角走过来,他远远就开始上下打量。 等人走近,他真心实意地感叹:“我们都得跟姐姐道个歉,她没把肆哥打残,真是仁慈啊。” 以前居然会觉得人家是恶毒姐姐,这什么恶毒姐姐?简直是活菩萨好吧! 前天晚上那场面,得多以下犯上啊,肆哥居然还能好好地来上学。 陈肆给他一个“有病就治”的眼神,错过他,走进教室。 刚坐下,他就打开手机,点出搜索器,搜索关于陆氏集团的资料。 陆家不可能干净,只要在婚期前扳倒陆家,宋昭就不用跟陆炡结婚。 他眸光暗了暗,正好,他跟陆氏也有笔血债未偿呢。 周嘉伟屁颠颠跟过来,摧心剖肝地劝道:“肆哥,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啊。” 陈肆冷地冲他一掀眼皮:“滚!” 周嘉伟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肆哥!那可是你姐姐!姐姐人挺好,你别太过分!” 陈肆突然一顿,神情变得有些微妙,冷淡地瞥他一眼。 他表现的有这么明显?连傻子都看得出来。 许志豪硬是没听懂周嘉伟在念什么经,不满嚷嚷:“周嘉伟你在打什么哑谜呢?神神叨叨的,看小说把脑子看傻了吧。” 周嘉伟欲言又止。 陈肆沉着脸,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宋昭那种人,肯定不能接受,只能徐徐图之。 在这之前,绝不能让她知道。 周嘉伟:“……”您还知道这不光彩呢。 第51章 自惭形秽 宋氏。 开完晨会,张睿跟在宋昭身边,快步回董事长办公室。 张睿压低声音道:“关于金诚孤儿院的资料,我已经整理分类并发给您了。” 宋昭点头,回到办公室,第一时间打开电脑,接收邮件。 第一个文件,里面是关于金诚孤儿院的所有公开合照。 一张一张看过去,宋昭逐渐眯起眼。 张睿打量她的表情:“宋董,有哪里不对吗?” 宋昭一言不发,起身,走到办公室一博古架前,拿下被倒扣的全家福。 她将照片给张睿,平静道:“你看看,这些照片上的小孩,和我的表情是不是很像?” 张睿一头雾水,看了眼全家福,又俯身看电脑中的合照。 合照上的小朋友,每个人都穿着崭新的衣服,小个的都拿着糖,笑得很开心,大一点的却都没什么表情,更像是麻木,跟这张全家福里的宋昭,还真有点像。 这张全家福,的宋昭初中的时候拍的,正是爱闹的年纪,小姑娘看着镜头,面无表情,漂亮的眼睛里,甚至没一点光。 “还真是挺像……”张睿懵懵然。 宋昭露出意味一个古怪的微笑,轻声问:“你知道那时候的我,为什么是这样的表情吗?” 张睿疑惑:“为什么?” 宋董夫妇,对女儿那么看重,为什么这大小姐,在全家福里还会露出这种表情? 宋昭收回目光,语气冷沉:“总之,孤儿院一定有问题,找人假装成领养人去里面试探一下。” 或许,这会成为重击陆氏的丑闻。 没一会儿,张睿又敲门进入办公室,神情有些复杂:“宋董,人事收到了原晨几个的离职办理通知。” 也就是说他们的离职申请,已经得到部门经理的同意。 宋昭脸色沉了沉:“叫他们来我办公室一趟。” 几个比她稍大几岁的男人,站在办公桌前。 办公桌后的女人,坐在大片的全景玻璃窗下,几人甚至不敢直视。 在场只有原晨是宋昭亲自招进来的,其他几人都是张睿招的,他们问过原晨无数次,年纪轻轻的宋董到底长什么样。 原晨只神情微妙地回答:“当你站在她面前,只会有自惭形秽这一种感觉。” 此刻,他们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原来真的有人,会美到这种程度。 宋昭起身,走到他们面前,微笑着问:“为什么辞职?” 原晨避开她流转过来的眼神,惭愧又失意:“这么久,我们没有经手过任何项目,连自己去找的项目,都会被经理拿给别人。” 没说完的是,连同事都集体排挤他们。 宋昭深吸一口气,点头,表示理解。 公司不给予资源,甚至将将他们孤立在外,这对于壮志未酬的名校毕业生来说,的确是不小的打击。 她不可能不气,宋家的公司,如今,被外人全权把握。 宋昭目光一一扫过他们每个人的脸,忽然笑了声,声音很轻地说:“所以,你们也认为,我会输是吗?” 她看人时的眼睛,就像明珠微光流转而来,让被看的人,有种被她刻进了眼底的错觉。 原晨下意识就不想让她失望,懊恼回答:“不,而是我们继续留在宋氏,对您也没有任何帮助。” 顿了顿,他又郑重保证:“无论我在哪里,只要宋董用得上,我一定马上回来。” 这话,让宋昭一怔,随后若有所思。 如今宋氏,都在那两位的眼皮子底下,想正大光明培养她的人,的确不容易。 她需要另想办法。 宋昭看了眼原晨,扬眉一笑:“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几人走后,她脸色倏变,冷声:“张睿,叫陆炡过来。” 陆炡仿佛早料到这一出似的,来得很快,满面笑意地把左手抄在裤兜里,朝宋昭抛了个暧昧的眼神:“昭昭,刚刚才见面,又想我了?” “陆炡!” 宋昭绕过办公桌,冷不防将原晨几个人的离职报告扔到他脸上,愤怒地提高声音:“你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陆炡佯装诧异,拿下脸上的纸张,“怎么了这是,让昭昭发这么大的火?” 宋昭横眉竖眼地瞪他:“你明知道他们是我招进来的!” “你这是在打我的脸!” 陆炡随意看了眼手里的离职报告,正色起来:“之前他们的项目,如今是舅舅在经手,我可没参与。” 宋昭沉着脸,没说话。 这就是陆炡比杨敬业高明的地方,将人家项目抢走,却又不经手,好一招借刀杀人。 陆炡瞧瞧她脸色,又笑了笑,扶着她的肩低哄:“而且又没人让他们走,年轻人这点抗压能力都没有,也是辜负了昭昭的期待啊,你说是不是?” 宋昭冷嗤一声,拖腔带调地道:“陆总这张嘴,我哪里说得过啊。” 这回明显很难哄,陆炡没由来有点慌,握了握她的肩,还要哄。 宋昭冷笑着一把推开他,抄起办公桌上的瓷杯,猝然砸到他脚边,怒气冲冲的嗓音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响。 “既然你们不把我放在我眼里,那这个宋氏,不如就给你们两自己玩儿!”说完就不管陆炡,哒哒哒出了办公室。 刚坐上车,宋昭就给张睿发消息:[你在公司盯着,我最近先不来公司。] 张睿:[好的,宋董!] 他悟了,刚刚办公室里,又是一场影后级大戏! 此时,顾程钰见缝插针地发来消息:[昭昭,你跟阿炡吵架了?] 宋昭:[?] 顾程钰发来一张截图,是他们几个兄弟群的截图。 陆炡:[你们还有什么哄女孩子的好办法?] 顾程钰:[跟大小姐吵架了?] 方肃揶揄地回复:[哟,情场浪子也有不知道哄女孩子的时候啊?] 齐衡:[真是百年难得一见呢。] 陆炡无奈:[宋昭跟一般女人不一样。] 方肃:[啧,炡哥不会是爱上宋大小姐了吧?] 陆炡吊儿郎当地回:[什么爱不爱的,两家联姻,我总不能让她闹得太难看吧?] 顾程钰这截图也有点儿小心机,刚好将陆炡这句话截到最后面,十分醒目。 宋昭轻轻勾了下唇角,漫不经心地打字回复。 第52章 不可控 这几天,宋昭都没去公司,陆炡给她发消息打电话都不回。 陈肆觉得奇怪,周五从学校回来,看她悠哉悠哉在家喝下午茶,抄着懒洋洋又嘲讽的调:“看来宋氏是真要倒闭了啊?宋董都不去工作了。” 宋昭指尖捻起块饼干用力扔向他,上扬的眼尾一斜:“除了这句,没别的话可说了?” 陈肆敏捷伸手,接住饼干,随手就扔嘴里,一边慢条斯理地嚼,同时掀眸撩了她一眼。 宋昭“啧”一声,不着痕迹喝了口咖啡,不得不承认,臭小子还挺有魅力。 上楼洗了澡,换下在学校的衣服,陈肆又下楼,状似很随意地问:“又出什么事了?” 以这女人对宋氏的宝贝程度,不可能闲在家里,只有一种可能,她是故意的。 宋家开着地暖,宋昭穿着轻便家居服,似笑非笑地打趣:“终于知道关心姐姐了?” 陈肆接了杯水,往她旁边一坐,冷嘲热讽:“我这还不是怕你连累我流落街头。” 宋昭唇稍翘翘,记性倒是挺好。 她发现,自从这小子发完高烧,整个人就有些不一样了,虽然还是喜欢拉着张死人脸,但总算没了之前那股别扭劲儿。 “啊,还真有可能呢。” 她装模作样叹口气,凑近他,笑眯眯地说:“反正我有个会赚钱的弟弟,要是真倒闭,你可要负责养姐姐。” 熟悉的香气缠过来,陈肆身体半边都僵硬,冷哼道:“饿不死你。” 撒什么娇呢。 宋昭干脆整个人靠他身上,半躺在沙发,喟叹:“我到这儿才体会到有了弟弟是什么感觉,陈肆,你真要好好反思一下你自己,怎么当人弟弟的?” 陈肆从半边身体僵硬到整个身体,尤其是肩膀,紧绷着一动不敢动。 只敢在心里冷笑,谁想当你弟弟。 宋昭静静躺着,挺享受这种时候的。 半晌,陈肆突然翘起二郎腿,额角都快冒出热汗。 真不是他下流,实在是十八岁这个年纪的男生,对喜欢的女孩子,只要稍微触碰,就控制不住。 他很想叫她起开,但又舍不得,只能硬生生忍着。 没多久,宋昭突然坐起来,嫌弃抱怨:“你也太硬了,靠得我脖子酸。” 陈肆:“!!!” 早晚给她嘴堵上! 次日周六,宋昭又睡了个懒觉。 等她姗姗下楼,陈肆已经吃完早餐,正起身,准备上楼。 见宋昭下来,他又不动声色地坐回去。 看见他,宋昭就撑得慌,还没进餐厅就开始训:“吃完了不上楼学习,坐这儿干嘛?” 这家伙最近闲的慌,没事儿老爱监督她吃饭,现在一到吃饭的点,她就不想看见他。 陈肆冷眼扫过来:“刚吃完,我消食不行?” 宋昭拉开椅子坐下,甩给他一个眼刀:“有时候我真想揍你。” 陈肆阴阳怪气:“是让你揍少了?” 宋昭:“……” 还是当哑巴的时候比较讨喜。 这时,芳姨将给单独留着、一直温在厨房的早餐端过来。 宋昭眼睛明显亮了,“咦”了声:“二中门口的小笼包?哪儿来的?” 昨天她没吩咐佣人去买啊。 芳姨看一眼陈肆,乐呵呵地说:“小少爷一大早去买的哩!” 大小姐又有家人嘞,真好啊。 宋昭微微一怔,顺着看向陈肆。 陈肆抱着双臂,无所谓地回了句:“出去晨跑,顺便给你带的。” 其实,他身后要是有根狗狗尾巴,这会儿恨不得翘上天。 宋昭挑眉,佯装诧异:“你晨跑跑这么远啊?” 二中离宋家,可是隔了一个区呢。 别扭鬼,说句专门为她买的,会死一样。 陈肆:“……” 他冷着脸瞪她一眼,隔着餐桌,阴恻恻地威胁:“要是敢浪费,以后你都别想吃了!” 宋昭耸耸肩:“我真的好怕哦。” 陈肆抽了抽眼角,幼不幼稚,然而唇角却有自己的思想似的,勾起了点愉悦的弧度。 不过,自从陈肆上回买了这小笼包,宋昭就一直馋到现在,今天倒也没这么勉强,就全吃了干净。 吃完早餐,宋昭坐在客厅可查,心里算着时间。 下一刻,芳姨的声音传来:“大小姐,陆少爷来哩。” 宋昭不紧不慢抿一口茶,美眸微抬,轻轻地勾了下唇角。 原本正上楼的陈肆,停在楼梯转弯处,目光沉了沉,不动声色往下扫去。 又要去约会?利用而已,有必要这么上心? “昭昭,还在生气呢?”风流含笑的声音,比人先到。 宋昭没吭声,懒洋洋往后一靠,细长的腿交叠,一副久气不消的样子。 进门就得了冷脸,陆炡桃花眼闪烁,快步走过来,凑到宋昭身边,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殷切道:“我包了进岐山的路,带昭昭去兜风,发泄发泄?” 他为了飙车,今天少见的没穿西装大衣,而是件骚包的红色冲锋衣。 宋昭斜眼打量他,不由自主拿他与陈肆做对比,还是陈肆穿冲锋衣更帅,一成不变的黑色,又冷又拽,走路带风。 她放下茶杯,冷笑:“最近陆总的项目挺成功啊,这么财大气粗。” 楼梯上,陈肆掉了个头,穿过大厅,出门。 “等等。”宋昭叫住他,“你去哪儿?” “有事。”陈肆冷淡丢下两字,人就已经到了门外。 眼不见心不烦,免得受虐看她跟男人约会。 宋昭:?想造反是吧? 陆炡放低身段又哄了会儿:“昭昭,你总不能把气撒我一个人头上吧?蔚蓝的项目我可是一个子儿都没碰。” 听得出,他耐心已经快殆尽,毕竟,他陆少爷从小到大,还没这么哄过人呢。 以前那些女人,一个包一套珠宝,立马喜笑颜开。 而宋昭,从小就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大小姐,得她自己高兴,才愿赏你个眼神。 宋昭拿捏着分寸,风情万种的眼尾朝他扫去,拖着清媚的调:“行了,我知道你也为难,我们都已经订婚了,你不至于刻意挤兑我的人,那多难看啊。” “不过能不能让我消气,可就得看你的表现了。” 陆炡磨得嘴皮子都干了,但被她这么一通体贴,又立马浑身舒畅了。 但听着这话,他心里却莫名有点儿虚。 等陆氏彻底吞并宋氏,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恨他。 但陆炡并没有太在意,到时候她无依无靠,他要想继续娶她,她还能反抗不成? 大不了等婚后,多补偿补偿她。 宋家门外,宋昭裹着羊绒大衣,站在一亮银色帕加尼旁边,懒洋洋地问:“怎么回事?” 刚刚坐上车,陆炡还没打火,就发现不对劲,下车检查。 陆炡绕着车检查一圈,有些怄火地踢了踢后胎:“四个轮胎全漏了气。” 宋昭轻轻“啊”一声:“这么倒霉?” 陆炡取下手套扔车屁股上,意味难明地看她一眼:“这车可是我为博美人一笑,这两天刚提的,昭昭知道这种概率有多小吗?” 一看就是人为,不知道被谁用什么扎破了。 宋昭不甚明显地笑了下:“怎么?你怀疑是我这里的人,给你轮胎扎破了?” “昭昭这话说的,”陆炡近身,手臂圈着她的腰,将她抵在车门,桃花眼盯着她的脸:“我是遗憾破坏了跟昭昭的约会啊。” 他当然不可能承认,但脑子里却闪过一张少年桀骜的脸,转念否定,他是宋昭的亲弟弟,实在没理由干这种事儿。 第53章 还想来点儿更刺激的 “佣人前两天才给院子里的植物冬剪,可能漏了什么树渣,被扎到了。” 宋昭忍着笑,顺台阶而下。 不能去,反倒让她松口气,成天演戏也挺累的,不过这事,不知道谁干的。 够缺德,干得不错。 这理由,陆炡抽抽唇角,笑:“倒真有可能,不过也正常,可能是跟昭昭订婚,花了我太多运气。” 宋昭不着痕迹往后贴:“行了,还是先叫人把车拖去修理吧。” 陆炡挺不甘心,一低头,暧昧地压低声音:“昭昭就不打算给我点儿补偿?” 宋昭抬手,葱白的指尖抵住他额头,推开,悠悠道:“你说好的带我兜风都没实现,我都没原谅你,还想让我给你补偿?” 陆炡十分有情趣的,顺着她的力道后退,宋昭趁机闪开。 她一边往大门走,一边回头,朝他眨眼:“只有下次了。” 余光里,瞥见一座雕像后,似有人影晃动,她略顿,轻轻勾了下唇角。 陆炡怀里一空,望着她窈窕曼妙的身影,舌尖抵了抵后槽牙,颇为不甘。 久经情场,他还是头一回,订婚这么久,连个热吻都没捞着。 炫酷的跑车被拖走不久,大门“嘎吱”被推开,高大冷劲的身影,从门外晃进来。 宋昭佯装诧异:“这么快就回来了?” 陈肆冷淡“嗯”了声:“几道简单的几何题而已,周嘉伟小题大做。” 这上赶着解释的劲儿,每个字,都像欲盖弥彰。 宋昭实在忍不住,还是哈哈大笑出声:“陆炡那车,是你干的吧?” 陈肆浑身一僵。 在原地停了好一会儿,他才嚣张一瞥,破罐子破摔地冷哼:“是又怎样?” 宋昭停下来,他看几秒,面色不明地问:“为什么?” 陈肆不咸不淡地回答:“看他不爽。” 宋昭:……很好,这个理由很陈肆。 陈肆漆眸动了动,不着痕迹地打量她,暗沉的嗓音突然低下来:“而且,你不是挺恶心的?实在没必要这么卖力。” 一开始,他真没想做什么,但刚出门,就瞧见那辆骚包的跑车,便想起陆炡说要带宋昭去飙车、看流星。 都是男人,大晚上在外面,用脚趾头都能明白,他会想做点什么事。 一想到,她在野外会被别人的男人亲吻、抚摸,陈肆就阴暗得想杀人。 而且,照姓陆的那花花肠子,荒郊野岭,指不定还想来点儿更刺激的。 宋昭愣了愣,没想到他还会想到这一层。 纤长的睫毛微垂,后又抬起,她直视陈肆的眼睛,不经意地笑:“你突然这样关心姐姐,我倒有点儿不习惯呢。” 陈肆心里一咯噔,当即恶狠狠瞪她一眼,冷冷道:“少自作多情,我只是不想看见你回来搓掉一层皮,被人看见还以为我家暴你。” 这话难听,更是如一支利箭,倏地插进宋昭腐烂不堪的伤口,钻心的疼,弥漫至全身 那天脖子上的痕迹,果然被他猜到了。 不过,她却松了口气,这才应该是他,本性细致良善,却又对她施以仇恨。 话说出口,陈肆就后悔,宋昭那种近乎自残的行为,背后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原因。 他眼不见心不烦地将视线落到别处,口气依然很冷:“你要是觉得我坏了你的好事,你要揍就揍。” 不管宋昭怎么恶心,为了公司,她也想跟姓陆的好好约会吧。 想到这,他心里便只剩阴暗。 姓陆的人模狗样,日久相处,她会不会从恶心到接受,再到爱上他? 宋昭嗤笑:“我只是想提醒你,下次换点儿高明的手段。” 扎轮胎,幼不幼稚,只有小学生才能干出这种事。 陈肆一愣,脱口而出:“你不打我?” 到底坏了她计划,而且刚刚那话实在不是人,她想揍他出气,他也愿意挨着。 宋昭诧异:“你这么喜欢挨揍?平时我不会都是在奖励你吧?” 她眼睛稍稍睁大,痛心疾首:“完了,教育失败了啊!” 陈肆脸一黑,恶狠狠瞪她,转身就走。 宋昭笑得不行,朝他背影喊:“心思用在学习上,我的事儿你不用操心。” 陈肆猛地一顿,阴沉回头:“谁管你!” 凭什么? 非要将他接到宋家的,是她,永远将他排斥在外的,还是她。 他还就偏要管! 既然要招惹他,就别想甩开他! 次日周天,陆炡又一次到陆家,找宋昭约会。 这次他换了辆迈凯伦,但依旧出问题,某人像在跟宋昭赌气似的,又给人四个轮胎报废。 陆炡脸都黑了,气得咬牙:“宋昭,你是故意的对吧?” 扎轮胎这种幼稚的手段,很明显,是她在向他宣泄不满。 宋昭抱着手臂:“我闲得慌,扎你轮胎?” 陆炡盯着她:“因为你气我,让原晨几人离职的事!” 宋昭美眸流转,好整以暇地觑向他:“你不是说,你没想让他们走吗?” 陆炡顿了顿,似笑非笑:“我当然没想让他们走,但耐不住昭昭要这样想我啊。” 宋昭淡淡道:“陆总心里明亮,我怎么以为又有什么关系?” 陆炡脸色阴沉:“宋昭,跟我闹也要有个度,我好声好气来哄你,你就这样玩儿我?有意思吗你?” 宋昭迈开脚步,曼曼走到他面前,嘴角若有若无地含了点暧昧的微笑,凑近他,轻轻开口:“我觉得,很有意思啊。” 如此距离直视这张脸,陆炡仍旧会不受控地心跳加速,喉结滚动。 但到底是世家少爷,心高气傲,他抬手,轻佻地用手背抚摸她的脸,低沉的话里带着似有似无的威胁:“那就等昭昭想明白了,再来找我。” 有宋氏在,他有的是办法,让她主动来求他。 果然,美人还是得征服,才有意思。 宋昭啪地拍开他的手,居高冷傲:“陆总尽管等!” 两人吵这一架后,陆炡真没再主动找宋昭。 宋昭上次放了话,没人请她回去,处境也很尴尬。 她倒不急。 最后是杨敬业来宋家,假惺惺游说她回公司,毕竟目前,还不是完全剔除她的时机。 宋昭也没立即应,直到她收到顾程钰的消息: [昭昭,云帆的负责人今天会跟你联系,很抱歉,我跟阿炡的关系,不好直接给你顾氏的项目。] 宋昭表示理解,毕竟在宋氏局势未明之前,没人会抛下陆家这颗大树,傻到来投诚宋家。 而且顾程钰挺会选的,云帆是近两年江市冒出头的商业新贵,能接手他们的新项目,是个很不错的开始。 她明白顾程钰的意思,他或者他背后的顾家,在用这个项目试水,如果这个项目成功,她能夺回部分实权,或许就能获得顾家的助力。 毕竟没他爹的支持,顾程钰可不敢,胆大包天给她项目。 如今,她最缺乏的是实战经验,各大项目的决策权都被陆杨两人夺去,她没有直接为宋氏带来利益,不久后,就会成为所有人讨伐她的借口。 晨会上,陆炡瞧见她,要笑不笑地幽幽问:“宋董不是说,将宋氏是给我和舅舅玩吗?怎么又来了?” 杨敬业立即惺惺作态:“陆总这是什么话?昭昭才是宋氏的董事长,哪里轮得到我们越俎代庖?” 宋昭没理他,目光扫向所有高层,直接宣布:“云帆的项目,我亲自带。” 陆炡眸光动了动,闲散道:“昭昭没有带项目的经验,还是交给我跟舅舅比较好。” 杨敬业又跟着附和:“是啊是啊,昭昭还是别添乱了,宋氏刚稳定,出不得差错,项目上的事还是交给我跟陆总比较好。” 虽然他当了好人,将宋昭请回来,但他跟陆炡一样,可不想让宋招染指项目。 况且,云帆前景非常好,一旦这个项目成功,宋昭说不定,就有夺实权的机会了。 宋昭用纤细的指尖揉揉额角,佯装无奈:“可是云帆的人,指定让我带啊,宋氏总不能把到手的机会往外推吧。” 话落,她看向陆炡,缓缓勾唇:“现在,陆总知道我为什么来了吗?” 第54章 眼不见心不烦。 这话,让陆炡脸色变了变。 他注视着首位上的女人,意味深长地道:“看来,是我们小看了昭昭啊。” 云帆三个合伙人,其中两名都是外籍,宋昭什么时候跟他们扯上的关系? 此刻他不仅是气,更是男人的占有欲,已经跟他订婚,竟还去勾搭野男人。 其实,如果在正常情况下,云帆是最适合宋昭带的,商业新贵,成功了利益大,却又够不上核心项目,很适合她练手。 可惜,现在没有人想让她成长。 瞧着一众高层便秘的表情,宋昭出了口恶气,心情挺不错。 回到办公室,她给顾程钰回消息:[谢了,这次的忙我记下了。] 顾程钰:[小事儿。] 随后,他话锋一转:[不过昭昭要实在想感谢我,下周三我生日,不知能否有幸邀请昭昭光临呢?] 瞧着这行字,宋昭眯了眯凤眸,觉得顾程钰有些心急了。 顾程钰的生日,陆炡这个发小,肯定会去,但她刚跟陆炡吵完架,他一定不会带她。 如果她去了,陆炡就会怀疑她跟顾程钰。 不过,把水搅得更浑,也不一定是坏事。 宋昭捏着手机,漫不经心打字:[好啊。] 此时,张睿敲门进来:“宋董,金城孤儿院我找我的丁克朋友去看了,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 宋昭倒没太失望,云淡风轻:“要是发现了异常,才奇怪呢。” 陆城那个老狐狸,若这么容易露出马脚,不可能在她那死鬼老爸手里讨得到好。 虽然老宋渣,但不可否认,他的经商能力,少有人能比。这些年,宋氏发展一直压过陆氏,不然,陆城也不会这么费心想要吞掉宋氏。 张睿凝神:“那怎么办?” 宋昭手撑着下巴:“不急,等找个机会,我们亲自去探。” 目前当务之急,是顾程钰的生日。 顾程钰的生日,宋昭原本准备带陈肆跟沈绵绵一起。 但陈肆拒绝,冷着脸看她装礼物:“免得我去了,扫你们的兴。” 这种场合,她肯定要跟陆炡一起亲亲我我,他眼不见心不烦。 “行吧。”宋昭也不勉强,拎着给顾程钰的礼物,“那姐姐就先走了,沈绵绵还在等我。” 原本想带他去认识认识人,不过不着急,等他毕业后,也不迟。 看着女人窈窕曼曼的背影,陈肆眸底纠结,几瞬间,突然开口:“你们什么时候结束?” 顿了顿,他声音略低几分:“我去接你。” 宋昭诧异回头。 陈肆撇开眼,语气冷硬地补充一句:“免得你喝多,被人占便宜都不知道。” 上回订婚,在姓陆的车里,她再喝多一点,说不定姓陆的就得逞了。 今晚这个过生日的男人,也是条色狗。 这女人,就会招蜂引蝶。 宋昭眨眨眼,半开玩笑地说:“别小瞧你姐姐,我有分寸,就放心吧。” 陈肆脸色一沉:“随便你。”不管宋昭反应,转身往楼上走。 这狗脾气,她真是给自己接回了个祖宗。 宋昭感叹着出门,先去江大接了沈绵绵,再往会所赶。 帕拉梅拉后座,沈绵绵挺疑惑:“顾程钰明目张胆约邀请你,就不怕陆炡生气啊?” 宋昭斜她一眼:“你这脑子就别想这么多了,控制好自己,不要待会儿碰见方肃,又黏上去。” 沈绵绵哼道:“我才不会理他,最近我在打国内新出的游戏,理他,还不如去打猪八戒。” 她打好几天,都没通关呢。 宋昭:“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打游戏了?” 沈绵绵:“还不是你弟弟那朋友,那次生日后,他给我道歉,说带我打游戏。” 她嘁了声:“我哪有那么小气。” 然后,她就发现,游戏还挺好玩儿,比男人可有意思多了。 顾程钰生日趴的地点,在一处民国公馆,表面优雅静谧,内里却奢靡夸张。 应有尽有的场子里,二世祖们却都在嚷嚷:“顾程钰,你小子怎么回事儿?今儿这场子这么素!” “就是,搞这么正经,你打算吃斋念佛啊?” 这时,大门突然被侍者推开。 首先走进来的女人,浑身散发着一种语言难以描摹的气质与神韵,只消一瞬,就吸引住全场的目光。 被人群拥簇的顾程钰,眼睛亮起来:“昭昭来了!” 宋昭将礼物递过去,笑笑:“生日快乐。” 顾程钰一笑:“昭昭客气,人能来,就是我的荣幸了。” 其他人瞧见大美人,纷纷伸长脖子看门外,戏谑调侃:“宋小姐,咱炡哥呢?怎么就你自己上来了?” 顾程钰就当没听到,招呼宋昭:“昭昭坐这边。” 方肃闻声抬眼,瞥见她身边的沈绵绵,冷哼一声,头看问顾程钰:“宋昭你请的?” 她不应该跟炡哥一起来? 顾程钰这小子,想挖墙角? 顾程钰不太在意地“嗯”了声,继续向宋昭献殷勤。 就算陆炡来了,也只能是怀疑,毕竟他又不知道,云帆会跟他扯上关系。 沈绵绵挑个角落,抱着手机打游戏,眼睛就没离开过手机屏幕。 方肃嗤声,现在学聪明了,又是什么引他注意的新手段? 过去沈绵绵只要在江市,就会无时无刻缠着他,前段时间,却突然安静下来。 上回让她去接他,更是敢放他鸽子。 呵,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只会让他更烦她。 其实,看见方肃,沈绵绵心跳依然加速,下意识地想对他笑,想黏去他身边。 所以,她故意把全部注意力,放在游戏上,免得她又控制不住,跑去犯贱。 心里酸酸胀胀,很难受,但现在,她只想拿到这段关系的主动权,这样,方肃才有可能给昭昭提供助力。 顾程钰的生日,陆炡当然也会来,他特意没叫宋昭,只带了陆倩。 他准备晾晾宋昭,让她清楚,她已经不是之前的宋大小姐了。 车刚开到公馆楼下,手机振动声响。 是手底的人消息,他让人查了云帆几位合伙人的底细。 陆炡漫不经心翻阅这些资料,突然,一张合照,让他脸色骤变。 合照上,是云帆合伙人之一,与顾程钰。 第55章 最好乖一点,不然弄疼你 会所里,顾程钰坐宋昭身边,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脸:“昭昭,这回是你想要的吧?” 宋昭佯装没听懂:“什么?” 顾程钰笑出一口白牙:“我说,如果云帆的项目顺利,昭昭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宋昭顿了顿,正思考怎么回答。 顾程钰直来直给,不像陆炡那么弯弯绕绕,说难听点,就是莽。 好控制,但也不靠谱。 宋昭慵懒叹息,依旧把锅推给陆炡:“如今我在宋氏举步维艰,陆炡掌握实权,暂时我还不能得罪他啊。” 顾程钰眼神暗了暗,仰头将杯子里的威士忌一饮而尽,随后一俯身,声音低沉地安慰:“昭昭别怕,我会想办法的。” 他爸已经答应他,只要宋昭这次能夺得实权,顾氏可以冒险一搏。 宋氏屹立多年,各大世家集团有着共同的想法,就算自己分不到羹,也不想看到,陆氏将其吞下,然后壮大。 宋昭轻轻摇晃酒杯,不甚明显地笑了下。 顾程钰以为她不信,一把抓住她手,急着表真心:“昭昭,我对你是认真的……” 话还没说完,一只手从天而降,猛地拽住他衣领,将他从沙发上扯起来。 “顾程钰!你他妈在做什么?宋昭是我未婚妻!” 看清前人,顾程钰脸不红心不跳,要笑不笑地问:“阿炡,这是做什么呢?今天可是我生日。” 陆炡怒气值瞬间拉满,一拳头揍他脸上,咬牙切齿:“顾程钰!云帆的卢卡是你在国外留学时的同学吧!” 看完合照,陆炡哪还不明白,云帆的项目,是顾程钰给的宋昭。 原本他想上来找顾程钰算账,可他看见了什么?他的好兄弟几乎快黏在她未婚妻身上。 而宋昭,整个人慵懒地靠在沙发,虽然看着敷衍,却也微微偏着头,听他说话。 灯红酒绿中,衣香鬓影的画画,说不出的暧昧。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一对呢。 顾程钰用手背抹了一下唇角,脸色也沉下来:“阿炡什么意思?” 卢卡的确是他同学,但只一年,卢卡就来到中国留学,所以没几个人知道,没想到,陆炡会查这么深。 一般人,只会想着查他们与宋昭的关系,这多疑谨慎的程度,跟陆城真是一脉相承。 陆炡被双重背叛的怒火烧没了理智,拎起拳头,继续往他脸上砸:“你挖老子墙角,还问我什么意思?我倒是想问问,你他妈什么意思!” 顾程钰也怒了,提起拳头还回去:“对!我就是喜欢宋昭!怎么了?” “你跟她订婚又怎么了?不就是你们陆家想图谋宋氏吗?这么多年的兄弟,跟我这虚伪什么呢!” “你敢说,你们顾家不想打宋氏的主意?没有你爹的允许,你敢这么做?” 陆倩都懵了,想拉架又不敢,只能急得直喊:“哥!你们在干什么?” 原本她还在为陆炡只带她,没带宋昭而得意,车刚到楼下,不知道为什么,陆炡突然就沉了脸,匆匆往楼上赶。 结果一上来,就打了起来。 其他人反应过来,立即前来全架。 “炡哥,冷静,大家都是兄弟!” “顾程钰,你也住手,诶诶诶,你特么打到我了!” 宋昭靠在沙发,姿势都没变,仿佛这场闹剧,跟她没有任何关系,甚至还能惬意地品酒。 达尔摩62威士忌,看得出来,顾程钰今晚,是用心准备了的。 方肃:“宋大小姐真够冷静,两个男人为你打架的感觉,是不是很爽啊?” 宋昭美眸轻抬,微微偏头:“我只是在思考,他们口中图谋宋氏,是什么意思?你能帮我解释一下吗?” 方肃一噎,这本是心照不宣的事情,却被她这样问出来,谁敢直接承认? 陆炡与顾程钰打得不可开交,劝架的人都得被误伤。 陆炡拎着顾程钰,一把将他掼到墙上,他靠近了,意味不明地压声威胁:“我把你当做兄弟,得提醒你一句,我家老头子那个人的阳谋诡计,可没人玩得过他。” 顾程钰脸色倏地一变,立即想到,他爸说过的话。 “唉,陆城这个人,商业手段比不上宋闻礼,可他够狠啊。” 他爸还说,陆城与宋闻礼表面兄弟,实则明争暗斗多年,宋氏夫妇惨死,说不定就是陆城的功劳。 想到这,顾程钰遍体生寒。 宋氏夫妇死得那么惨,如果这背后有陆城的手笔,那真是……丧心病狂。 陆倩慌乱之下,瞥见宋昭,立即尖声指责起来:“宋姐姐!你看见我哥打架,就不劝一下吗?你还是不是我哥未婚妻了?” 宋昭轻飘飘扫她一眼,放下酒杯,她立即怂了,连连后退。 沈绵绵瞧这混乱场面,皱眉看向宋昭:“昭昭,我们要不要先走?” 男人为女人打架,最无聊。 因为顾程钰冷静下来,兄弟俩终于被朋友们拉开。 从小长到大的发小,互相有几斤几两都知道,谁也没占到好,两人脸上都挂了彩,衬衫扣子也都崩开一两颗,皆是狼狈不堪。 听见陆倩的质问,火气未消的陆炡,挣开朋友,哂笑着将矛头指向宋昭:“宋昭,你是不是贱啊?这么喜欢出卖自己换取利益?” “上次公司的花是顾程钰送的吧?还有谁,干脆告诉我,你到底背着我勾搭了多少男人?” 三十六计美人计,真是无往不利,瞧瞧,他们这些男人,一个个被耍得团团转。 宋昭还没反应,沈绵绵先炸毛了,“陆炡!你他妈有病吧?你自己左一个前女友,右一个小情人,还有脸说昭昭?” “昭昭这么漂亮,多几个追求者怎么了?见色起意的是你们这些臭男人,凭什么怪昭昭?” 这事儿也能怪女人,那岂不是说,漂亮有罪了? 方肃黑着脸将她拽过来,低声呵斥:“闭嘴吧!这没你什么事儿。” 沈绵绵不干:“放开我!昭昭的事就是我的事!” 方肃捂住她嘴将她拖走,咬着牙道:“正好,我还有账没跟你算呢。” 陆炡走到宋昭面前,用力捏着她下巴,迫使她抬起脸,沉着脸懒散质问:“宋昭,说啊。” 顾程钰还算个男人,开口解释:“是我在追求昭昭,跟她没关系!” 突然,“啪”地一声,宋昭当着所有人面,毫无预兆地一巴掌扇陆炡脸上。 陆炡没松手,她面无表情,抬手,又是重重一巴掌。 本就挂彩的陆炡,被她两巴掌扇得脑袋嗡嗡作响,不自觉松开手。 所有人都安静了,震惊地看向宋昭,只见她慢慢起身。 “我出卖自己换取利益?那陆总来宋氏又是什么?” “陆家培养的鸭子吗?” 宋昭紧拽陆炡松垮的领带,将人拽得往前一倾,她眉眼明艳又锋利:“刚刚你们说的,图谋宋氏,又是什么意思?能不能好好跟我解释一下呢?” 宋氏与陆氏联姻,彼此虽然心知肚明,但这话要是说出口,事情可就不一样了。 陆炡今晚,有点不理智啊,看来,她还是有高看了他。 陆炡完全冷静下来,盯着她看了会儿,突然伸手,抓住她手臂,将她拽起来就往外走。 陆倩急道:“哥!” 顾程钰:“陆炡!” 宋昭皱眉,踉踉跄跄地跟着,大脑快速运转。 这又是什么新招式? 陆炡一言不发,拽着宋昭下楼,打开车门,将她推进去。 随后,他坐上来,一把将她扯进怀里,宋昭挣扎,被他用手臂紧紧箍住,裹着男性的热气吻过来。 宋昭偏头躲开,提高声音:“陆炡!你冷静一点。” 陆炡一把扯下领带,随手扔开,磨着牙低沉道:“你是我未婚妻,订婚这么久都没舍得碰你,今天你跑来参加我兄弟的生日会,我还不能吃醋了?” 宋昭迅速反应过来,他在避重就轻,将今晚的所有话,都用吃醋两个字解决。 蓦然,她被按倒在后座,陆炡随后覆上来,大手掐住她下颌:“昭昭不是说我是鸭子?那就让我好好伺候伺候昭昭!” 温如月过后,头一回当孙子舔这么久,如今却差点被兄弟戴绿帽子,他满脑子都是被背叛的恼怒,只想彻底地占有她。 宋昭抬脚踹他,但车内空间逼仄,腿轻易就被男人的膝盖压住。 她尽量保持冷静:“陆炡,你确定要这样?我早就说过,我与宋氏,不是非你不可!” 但凡顾忌宋氏,陆炡就不敢这么做。 可此时,陆炡已经理智全无,冷笑着拖腔带调:“昭昭最好乖一点,免得我更生气,一不小心就会弄疼你。” 他抓着她两只手腕,用力按到头顶,低头,重重吻她的脖颈。 就在此时,“哗啦”一声,车窗猝然被人从外敲碎。 第56章 少年的体温 沈绵绵被拽到露台,方肃看着她,沉着脸问:“沈绵绵,你就没有话想跟我说?” 女人脱掉了羽绒服,里面穿着清纯的棉绒连衣裙,跟以往的风格很不一样。 方肃这才回觉,他好像有挺久,没见到这女人了。 以前沈绵绵,总爱模仿他喜欢的风格,大胆热辣,每次他看那些男人黏她身上的目光,就得嘲讽两句:“没那料就少穿成这个样子。” 今天一看,突然觉得,她长得还挺甜,傻傻的,一看就很好欺负。 此时,沈绵绵眼神担忧地望着里面,满心只有宋昭,根本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陆炡突然发什么疯? 果然,男人都是情绪不稳定的动物! 见她不理自己,方肃脸黑了:“沈绵绵!我跟你说话呢!” 沈绵绵回头,娇气的声音有点不耐烦:“说话就说话,你凶什么凶?” 方肃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一直以来,总爱黏着他的女人,居然有一天,会对他不耐烦。 他心里突然有种,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流逝的微慌。 沈绵绵回过神,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吼了方肃。 她抿了抿唇:“你到底想说什么呀?赶紧说完,我要去看昭昭。” 方肃因那莫名其妙的情绪,口气也没那么好:“上次你为什么放我鸽子?” 沈绵绵:“哪次?” 当然知道他说的是,那天晚上他喝多,叫她去接他的事情,她故意的。 昭昭说了,男人就不能顺着他们来。 果然,方肃脸色更加难看:“你居然不记得了?我不信!” 里面的打斗突然安静下来,沈绵绵踮着脚望,嘴上敷衍:“有什么不信的?我在学校,事儿多着呢。” 方肃盯着她看几秒,忽然笑了,“沈绵绵,又在耍什么花样?别费浪费精力了,我又不是不娶你,爸妈说了,等你毕业我们就结婚。” 是的,他从未想过不娶沈绵绵,所以才想趁婚前,多玩玩儿。 沈绵绵突然静下来,回头,一双圆圆的杏眼,认真看他:“方肃,人是会改变的,我现在,也没那么想跟你结婚。” 方肃脸色稍变:“你什么意思?” 此时,里面又嘈杂起来,宋昭被陆炡拽走了。 沈绵绵心里咯噔,她担心宋昭出事,赶紧跑过去。 陆炡那人风流成性,谁知道会干出什么事儿,她家昭昭,可是恋爱都没谈过! 却被方肃拽住手臂:“沈绵绵,你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 “我们的事等会儿再说,好不好?”沈绵绵就差求他了,但方肃就是不放手。 她没办法,只能赶紧打开手机,给陈肆发消息。 . 车窗玻璃哗啦啦碎一地,陈肆拉开车门,抓住陆炡的手臂,一记猛力,将他“轰”地甩到绿植丛里。 笼罩的阴影突然消失,几近窒息的,生理性恶心感散去,宋昭劫后余生般喘了口气。 “宋昭!” 少年急急从车门外探身进来,他背后是明亮的路灯,将他高大的身形轮廓,映照的格外清晰。 就像从天而降的神明,如此可靠。 “宋昭,你怎么样?” 陈肆知道,宋昭此刻一定不好受,没急着收拾陆炡。 当他看见平日里,盛气凌人的女人,颇为狼狈地靠在车内,心脏倏地一紧,浓烈的后悔蔓延开来。 对不起,对不起…… 早知道,他就不该拒绝她,应该跟她一起来的。 “宋昭……” 陈肆下颌崩得紧紧,用手拍掉后座上的碎玻璃渣,朝宋昭伸出手。 宽大的手掌,被碎玻璃扎破,红色的血迹,在灯光下,尤其显眼。 宋昭回过神,并没有借他的力,撑着车门坐起来,冷静地整理衬衣和裙子。 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她对自己这样说。 就算刚刚真发生什么,也是在计划之内。为保宋氏,跟陆炡订婚,两年婚期,她早就应该做好准备,不是吗? 陈肆眼神黯了黯,缓缓直起身,让开车门的位置。 走下车,冷风扑面而来,宋昭的大衣在楼上,冷得她瑟缩了下。 陈肆脱下黑色的冲锋衣,扔给她,言简意赅:“穿上。” 少年的外套,裹挟着温热的体温,宋昭浑身的血液,一点一点回暖。 不管如何说服自己,感受着这温暖,她仍旧庆幸,他来了。 陈肆转身,脸色倏地一沉,漆黑的目光看向路边的男人,压制片刻的戾气,猝然爆发。 疾步冲过去,拳头劈手砸下,力气大到,陆炡整个人差点倒地。 第57章 “姐夫?你也配!” “艹!” 陆炡后退好几步,才险伶伶站稳,舌尖抵了抵唇角看向陈肆,脸色也不好看:“这是我跟你姐的事,你不要插手。” 当他被陈肆甩到路边,整个人就清醒过来,意识到今天过于冲动。说到底,宋昭找顾程钰,只是为了给她夺回宋氏掌控权拉助力而已。 冲动之下,他说的那些话,的确太难听,宋昭生气打他,也正常。 他想找宋昭道歉,及时把人哄好,但此刻宋家这私生子,实在让他怄火。 下手也忒狠! 陈肆脸色森寒,又是一拳砸下,还不等陆炡开口,便猛地一脚踹向他腹部。 砰!陆炡,一个身高超过一米八的成年男人,干净利落,飞摔倒地。 浑身剧痛,他勉强坐起来,咬着牙开口:“陈肆!你是你姐夫,跟你姐姐做什么事都是天经地义!” 刚刚对宋昭做的事情,以两人的关系,他可不觉得哪里有错,唯一错的就是,今晚的确不是个好时机。 又没家暴她,反倒挨揍的一直是他,谁有他冤啊。 陈肆一言不发,凶戾沉郁的漆眸,盯着他,压根不像看活人。 对上这样的眼神,陆炡都忍不住犯怵。 但他要面子,装很轻松地扯了扯唇:“差不多行了,你也是我弟弟,我不想跟你动手。” 眼见陈肆又要过来,他赶紧摇摇晃晃站起来,只能捏紧拳头,率先出手。 陈肆敏捷闪开,猛地拎起他前襟,紧接着一拳又一拳,哐哐往他身上招呼。 十八岁的少年,身高几乎比陆炡还高一点,浑身流畅的肌肉如野兽般爆发,让陆炡毫无还手之力。 “姐夫?” “你也配!” 宋昭裹着宽大的冲锋衣,站在路边,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夜风扰着她微乱的长发。 她平静的目光,始终落在那疯狂沉怒的少年身上。 这是她,唯一的家人。 让她更加坚定,必须要将宋氏全须全尾地,拿回来。 待日后,他就能活得更轻松一些。 此时,今晚生日宴会的朋友,也都赶下来,看见的就是,陆炡疯狂挨揍,惨绝人寰。 “我操!!!” “这谁啊!赶紧住手!” 陆倩难以置信,尖声惊叫:“陈肆!住手!” 顾程钰愣住,这好像,是宋昭的弟弟。 宋昭美眸微抬,目光在众人里绕了一圈,淡淡开口:“陈肆,可以了。” 沈绵绵一眼看见宋昭,抱着她的衣服和包跑过来:“昭昭!你怎么样?” 从头到尾检查一遍,见她没事,才松口气。 此时,她烦方肃的心情,到达巅峰,要不是他拦着,她早跟着下来了。 陈肆这才停手,抬眸,看了眼路边的女人,好不犹豫起身,向她走去。 其他人赶紧将陆炡扶起来,陆倩呜地一声,哭着扑进他怀里。 陆炡被撞得踉跄,连连“嘶”声:“啊,别、别碰我!” 那小子的拳头,是石头吧,他浑身都快散架,碰哪儿都疼。 陆倩悻悻退开,扭头,红着眼瞪宋昭:“宋姐姐作为我哥未婚妻,就眼睁睁看着陈肆打他吗?” 陈肆眼尾阴戾一扫,她顿时噤声,往陆炡身后躲。 看陆炡被揍成这样,方肃更看不下去:“宋昭,是不是太过了?无论炡哥怎么样,你们都已经订婚,名正言顺。” 都是男人,他哪里不知道陆炡带宋昭下来,会做什么。看见兄弟泡自己女人,是个男人都受不了。 宋昭穿上自己的大衣,将冲锋衣还给陈肆,“穿上,别感冒了。” 陈肆回到她身边,迅速从全盛攻击状态,变成一头被驯服的狼,浑身的毛都顺了,听话地穿上外套。 宋昭看他一眼,又从包里拿出手帕,递给他:“擦擦。” 陈肆发际全是汗,眉骨间的戾气未消,看向宋昭时,却又能收放自如地压下。 这时,宋昭好似才有空理这些人,“订婚又不是卖身,你们这话说的,怎么像我被卖给了陆炡?” 怼得几人哑口无言。 陆炡向她走几步,扯了扯唇:“昭昭,今天……” 不等他说话,宋昭的车停了过来。 宋昭没再看他们,兀自上车。 “昭昭……”顾程钰急着向前一步,又踟蹰停下。 今天他生日,原本西装体面,这会儿衬衫发皱,脸上带伤,也颇为狼狈。 顾程钰很清楚,今天过后,他可能就出局了。 车门关上前的间隙,宋昭视线轻轻扫过来,好似看见了他,却又没看着他。 仿佛在她眼里,他就是这周围的一颗树、一根草。 将沈绵绵送回了江大,帕拉梅拉后座,只剩两人,安静无声。 宋昭松散地往后靠着,闭目养神。 陈肆漆黑的双眸,比夜色还要浓郁,在昏暗里,始终注视着她。 好半晌,他似隐忍到极致,沙哑开口:“对不起……” 如果今晚,再晚来一会儿,他大概会,为此后悔一辈子。 虽然他知道,为了宋氏,真发生什么,宋昭也是豁得出去的。 但是,她一定会痛苦,即使他并不清楚,这一切都是她所求,她为什么还会痛苦。 宋昭静了几秒,笑笑:“跟我说对不起做什么?” 陈肆瞥开眼:“你要是被欺负了,我的面子往哪儿搁?” 说完,又补充道:“以后这种场合,我都跟着你。” 两人中间,仅隔着一个扶手箱的距离,他想伸手,紧紧抱住她。 可目前,他还不能。 宋昭轻轻笑了几声,突然靠过来,就像家里那样靠他肩上:“你今天能来,我挺意外的。” 毕竟,在所有人眼里,她跟陆炡是未婚夫妻,发生点什么,本就顺其自然。 陈肆僵着身体,克制着自己的手臂,沉默着没吭声。 “是不是证明,你认可了我这个姐姐啊?” 陈肆顿了顿,不情不愿地:“嗯。” 宋昭顿时抬头:“那你叫声姐姐听听。” 她的双眼,在昏暗光线里,仿佛会发光。 陈肆闭嘴,死活不再开口。 宋昭不满:“既然你都认了,怎么还不愿叫人?” 陈肆垂下眼,语气硬邦邦:“叫不出口。” 因为,我不想当你弟弟。 宋昭:“你不想叫,我也是你姐姐,我们之间的关系可是有亲子鉴定的。” 陈肆很想告诉她,那不是的,可女人的声音,与这个想法同时出现在他脑子里。 “阿肆,不要否认,好好活着,这是妈妈求你的唯一一件事……” 宋昭作为姐姐,除了脾气暴躁,真的很称职,连私生子,都可以毫无芥蒂。 但越是这样,陈肆才越压抑。 如果有朝一日,他的心思被窥见,她恐怕只会认为,他是个喜欢乱伦的变态吧。 回到家,宋昭刚进门,就急匆匆上楼,回房间。 陈肆目光幽幽追随她的背影,知道她为什么急。 不由自主地,他来到宋昭门外,静静靠在墙边。 过了很久,宋昭还没出来,他眼前闪过,用力擦拭的手,挠痕绯红的脖颈。 陈肆心脏直往下沉,抬手敲门,里面没反应,他脸色变了变,改为大力砸门。 好半天,宋昭才打开门,语气不善:“大晚上的,你要拆家啊?” 她刚洗完澡,穿着浴袍,头发裹在浴帽里,湿漉漉披散着,水滴滑过锁骨以下,浸入浴袍边缘。 陈肆目光下意识看向她脖颈,却不受控制地跟着那水珠,没入……他当即打住,垂眼,晾晾被刺激的眼球。 那原本皙白的肌肤,的确绯红一片,但还好,看起来并没有受伤。 宋昭瞧他不说话,叹了口气,都笑了,“你到底想干嘛?如果是还想道歉,那真不用,今晚也没发生什么事儿。” “不是!” 陈肆喉结滚动,抬眸:“你心情不好,所以,你想喝点吗?” 第58章 “你在同情我吗?” 回到房间,宋昭第一时间进入浴室,没有用浴缸,而是站在花洒底下,任由热水一遍一遍冲刷自己的身体。 试着用这种方法,洗干净男人在她肌肤上留下的痕迹。 宋昭闭上眼。 记得有一次,杨女士领着她见一位外籍大能,对方不仅在商业里有卓越的成就,在他们国家政治上,更有着不低的地位。 只要能拿下他,就能让宋氏打通该国的市场。 可就在那天晚上,她妈差点被强行扣在对方下榻的酒店套房,还是她一直没见妈妈出来,疯狂敲门,那人才放了她妈。 杨舒华走出房间,冷静地扣上被扯开的领扣,只堪堪扫她一眼:“回去。” 她发髻微乱,背影却挺直利落,仿佛永远不会低头。 坐上车,宋昭才从剧烈的后怕中回了神,望着女人,颤着声开口:“妈妈……” 杨舒华侧眸,扬手,清脆地一巴掌:“哭什么?” “记着,乱了分寸的男人,才最好好掌控。” 就在前年,宋氏成功打通Y国市场,而五月的葬礼,宋昭收到了一封来自Y国,让她可以请求帮助的邮件。 热水从头顶浇下,宋昭差点以为,她又哭了。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似乎仍旧轻微发疼,杨女士的教导,在耳边嗡嗡作响。 回顾今晚陆炡的反应,以他的聪明,不可能想不到,她接近顾程钰的目的是什么。 可他却将重点,放到被兄弟戴绿帽子上,虽然有试图抹去他那些话的用意,但,太过了。 陆炡乱了分寸,露出了弱点。 那后面就可以从他这里下手,只是,她可能需要付出得,更多一点。 熟悉的恶心,再次翻涌而上,宋昭不自觉搓洗着脖颈、脸颊,越想,越用力。 一张沉郁凶戾的脸,冷不防,破开繁复的阳谋诡论,嚣张地占据她整个脑海,手上动作不由自主地,轻了下来。 “你心情不好……” “所以,你想喝点吗?” 宋昭盯着着眼前,浑身写满“我不自在”几个大字的少年,唇稍轻轻翘了下,松快开口:“地下室酒窖,你去挑瓶你喜欢的,我吹个头发。” 青春期的少年就是多变啊,上次还无情将她拍在门外,今晚倒主动找上门儿来。 是同情,还是可怜她? 不过今晚,她的确想喝酒,不然又会一整晚睡不着。 正好陈肆放寒假,第二天不用上课。 陈肆拿了酒上来,宋昭换好睡衣,还在吹头发。 止步于门口,女人的卧室,他不好进去喊人,就站在门口等。 细微的吹风机嗡嗡的声音,从门内隐约传出来,伴随着,还有淡淡的香气,跟女人身上的味道一样。 脑子里出现刚刚看见的画面,耳朵烫起来,明明什么都没有,放在这女人身上,就是很蛊。 宋昭吹好头发,纳闷,陈肆拿个酒,怎么还没拿上来? 走到门口,她便瞧见,陈肆拿着酒和高脚杯,站姿笔直且僵硬,跟个酒店服务员似的,就差一句“女士,您好”了。 突然一顿,她目光落到他汗津津的额角,疑惑:“家里的暖气太高了吗?你怎么这么热?” 他换了套衣服,身上有淡淡雪松沐浴露的香气,明显洗过澡。 陈肆喉结滚动,眼神瞟开,心虚地开口:“可能吧。” 宋昭“啧”一声:“你们这些弟弟,就是血气旺啊。” “……”更热了。 “愣着干嘛?进来呀。” 陈肆一愣:“去你房间喝?”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是不是不太好啊? “不然?”宋昭挑眉,“大晚上的,你想去哪儿喝?” 瞧她满脸自然的表情,陈肆就知道,只有他一个人想多了,你在想什么啊,人家只把你当弟弟而已。 什么孤男寡女,男女大防,陈肆,你未免也太自作多情。 其实,倒不是宋昭没有男女防线,而是,她房间里的起居室,比普通人家的客厅还大,还怕不够防? 进房间,陈肆就像个机器人,僵硬地跟着宋昭走,眼神都不敢乱瞟。 虽然上次,他已经进来过,但那次满心紧张,根本没来得及看这房间长什么样。 “你随便坐。” 宋昭房间里的起居室,整体也是法式复古风格。 宋昭走到沙发角落,伸手向小圆桌,上面摆放着一个小巧的音响,她调试几次,舒缓的音乐前奏响起。 不是她每晚听的那首,陈肆想着,低头开酒,将红酒倒入醒酒器。 每晚睡前隐约听见的,比这更舒缓,他查过那旋律,是心理医生常用的疗愈音乐,也有助眠的作用。 所以,她是用来助眠,还是疗愈呢? 宋昭放好音乐,直接坐到地毯上,端起一杯酒,放近鼻端闻了闻,挑眉:“眼光不错啊,这酒有些年头了。” 陈肆也跟着坐到地上,“随便拿的。” 他端着酒杯,没喝,眼神还是不敢看她。 宋昭穿着件珠光白的吊带睡裙,考虑到陈肆在,外面披了件轻薄的外袍。 看起来,丝毫不失分寸,但或许她的脸、身段都太招摇,就这样坐在地上,懒懒地靠着沙发,也凭生风情万种。 宋昭倾斜杯口,与陈肆的杯子轻轻一碰,眯起眼轻笑:“今晚谢啦。” 无论如何,便宜弟弟能那么快赶过去,她都挺欣慰。 陈肆终于忍不住,抬眸,瞳仁黑亮沉冷:“你们在楼上发生了什么?” 那个时间点,生日会还没结束,沈绵绵只给他发了句:[赶紧过来,昭昭被陆炡带走了!] 问沈绵绵,她说的乱七八糟,什么陆炡跟顾程钰打架,宋昭打了陆炡。 他只抓住了最后半句。 宋昭脾气暴躁,但基本只对他,对外人大多数和风化雨,除非惹到她,不然,没可能无缘无故动手。 尤其陆炡,她暂时还需要仰仗他,更不可能轻易得罪。 一定是陆炡,做了很过分的事情。 宋昭静了静,略带嘲讽地轻嗤:“没什么,没脑子的男人做的没脑子的事而已。” 说完,她仰头喝完整杯酒。 陈肆皱眉:“没人跟你抢,就不能慢点?” 这酒刚刚开的时候,他就闻出来,劲儿应该挺大。所以一直没怎么喝,他可不想在她房间喝醉,丢个大脸。 这酒劲儿的确挺大,宋昭连着喝完几杯,突然凑近陈肆,美眸微醺朦胧:“所以,你为什么找我喝酒?” 她盯着陈肆,被酒渍润湿的红唇,微微张合:“你在同情我吗?” 第59章 活像个被调戏的良家少男 女人身上的香气,混着红酒经年的醇香,扑面而来,陈肆光是闻着,都快醉了。 但她问出的话,却让他生出一股无名之火。 他黑漆漆的眼睛,死死盯着宋昭,咬牙质问:“所以,你认为,我对你只是同情?” 她敢说是,他就,他就……根本拿她没办法! 宋昭又凑近一点,挺翘的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略略偏头:“不是吗?” 陈肆呼吸倏地加快,一边气,一边又不得不往后仰,目光控制不住的,落在她微张的唇瓣,浑身热得厉害。 下一刻,宋昭冷冷一哼:“最好不是,我不需要同情。” 她退回自己的位置,仰头又喝完一杯酒。 呼吸与香气抽离,陈肆怅然若失,就着身体稍仰的姿势,手肘撑着沙发。灯光下,如冰块棱角的喉结,冷淡又锋利,眼神却斜斜追向女人,很有侵略性地紧锁她的身影。 每次酒后,她与平时都大不一样,平日她居高临下冷哼,是矜贵冷傲的上位者。可此时,却傲娇可爱,像只过早独立、还略有绒毛的白天鹅。 一瓶红酒喝完,大多都进入了宋昭的肚子。 她靠在沙发上,手撑着额头,安静慵懒,却莫名有种令人心慌的,花开糜艳的末路之美。 陈肆吐出口气,不自觉放轻声音:“酒也喝了,该去休息了吧。” 宋昭突然放下手,整个人向他倒过来,软绵绵地叫他:“陈肆……” 陈肆身体本能地伸手,将她接到怀里。 当女人整个柔软的身体,都趴在他胸膛,他又触电般松开,一手撑在沙发,一手放到自己曲起的膝盖上,生怕被抓到图谋不轨的证据。 陈肆僵着脖子低头,喉结滚动:“宋昭,你还好吗?” 宋昭慢慢抬起头,抬手捏住他下巴,仰着脸轻问:“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在出卖自己?” 卖弄美色,周旋在一众男人之中,只为从他们身上,捞到个机会或者利益。 陈肆一愣,看着她眼底的求证,针扎般细细密密的疼,从心尖蔓延上来。 他喉咙发紧,艰涩开口:“那是他们愚蠢,跟你无关。” 人类再高等,也是动物,抵挡不住动物的天性、欲望,所以,女人的美貌,是她们与生俱来的武器。宋昭只是,比其他人更擅长利用这武器。 宋昭皱眉:“那你为什么不愿叫我姐姐?” 陈肆:“……” 这他妈有什么关系? 他盯着她看了会儿,语气恳求,却有些执着:“宋昭,告诉我,我要怎样才能帮你?你告诉我啊,我可以帮你!” 不要总是将他排斥在外…… 闻言,宋昭唇角翘翘,缓缓松开手,却又用指尖轻点他的唇:“这张嘴,居然也有说好话的时候。” 开口差点含进她手指,陈肆瞬间闭嘴,面红耳赤,薄唇抿得紧紧,活像个被调戏的良家少男。 宋昭拖着微醺不清的软调:“你不是总说我卖力?怎么正问你,又跟他们说的不一样了?” 陈肆瞬间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一股火气腾地冲到头顶,他握紧住拳头,指节捏得咯吱响,手背上的青筋蓄势喷勃。 今晚,他还是揍轻了! 恨不得将陆炡拖出来,再揍一顿。 此刻陆家,正趴在床上的陆炡,突然一个喷嚏,扯到身上的伤,顿时“哎哟”一声。 “轻点、轻点!” 医生在给他上药:“少爷再忍忍,马上就好了。” 陆倩都红了眼,跟陆城告状:“宋姐姐也太过分了,居然纵容那野种把哥哥打成这样!” 陆城握着手杖,看着床上的儿子,声音威严沉肃:“你到底对宋昭做了什么?叫人家弟弟把你打成这样?” 知子莫若父,陆炡什么德行,他最清楚,要没有做什么不要脸的事,平白无故会挨揍? 医生上药的手劲儿没轻没重,陆炡疼得呲牙咧嘴,扭头:“老头子,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偏袒别人家孩子呢?” 陆城冷哼:“我早就警告过你,对宋昭这丫头,不能来硬的。” 陆炡:“好好好,我知道错了,您能说点好听的不?” 陆城若有所思:“宋家那小子,真的是闻礼的私生子?” 这私生子来得蹊跷,他跟宋闻礼兄弟几十年,这么大个私生子,居然把他都瞒住。 陆炡纳闷:“这还能有假?听宋氏的董事说,当初宋昭拿了亲子鉴定去公司,说宋叔还给那小子留了股份呢。” 这不是私生子,谁信啊。 药上得差不多,他撑着坐起来,抬头瞧一眼陆城,大言不惭地道:“您外面那些女人可看紧点,谁要是私怀个龙胎,我可不认啊。” “老子!”陆城扬起手杖,“干脆打死你算了。” 陆倩连忙抱住他手臂,撒娇求情:“爸爸,哥哥都已经这样了,您还不心疼他嘛。” 陆城瞪陆炡一眼,放下手杖,沉声道:“过几天你给我好好向宋昭道个歉,别在这个节骨眼出问题,马上就要过年,你要赶在杨家前面,让他们姐弟到我们家来过。” 陆炡“啧”一声,不耐烦:“知道了,你就知道宋昭宋昭,知不知道人家说你儿子是鸭子呢?” 陆倩瞪大眼,为他愤不平:“爸爸,宋姐姐也太过分了!” 陆城轻飘飘扫她一眼:“没你什么事儿,倩倩出去,你人也大了,不要总黏着你哥,影响你哥和嫂子的感情。” 陆倩缩了缩脖子,有些心虚,总觉得陆城这话,有些敲打的意思在里面。 上次她设计宋昭的事情,他不会知道了什么吧?想到这种可能,便心底一寒。 可更不甘心,难道,她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哥娶宋昭吗? 不,她不要,不要再回到孤儿院那种可怜日子! 陆家只有哥哥对她最好,陆城说当她亲生女儿,却连陆氏的股份都没给她一分,陈肆那野种都有股份! 所以,她只能一辈子缠着陆炡这个哥哥,永远过着现在的日子。 但陆城发话,她不敢不听,只能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陆炡房间。 陆倩走后,陆城坐到窗边的单人沙发上,睨一眼陆炡,沉沉的声音带着阅历沉淀的积威:“我警告你一句,宋昭那丫头是她妈一手教出来的,管好你自己的心,别跟我搞情情爱爱那一套。” 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私生活如何风流,大是大非上都拎得很清,今晚却冲动了。 因为什么,不言而喻。 陆炡垂着眸,沉默片刻,慢腾腾地开了口:“知道了知道了。” 宋氏前些年,发展如日中天,除了宋闻礼这个掌权人能力出众,也离不开二把手杨舒华的功劳。 凡事她接手的项目,就没有拿不下的,不过在许多人眼中,她的美艳远比能力更引人注目。所以,旁人都觉得,是那些男人,英雄折戟美人关。 陆炡嗤之以鼻,技不如人,何必找借口。 他历练多年,不可能输给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老头子纯属多心。 陆城收回目光:“这几天你好好休养,顾家那边,我去说。” 毕竟是他儿子,哪会不心疼,他知道那丫头想要什么,有他在,就不可能让她如愿。 说起正事,陆炡完全没了那股吊儿郎当的劲儿,迟疑道:“他们既然已经出手,真的会舍得收手?” 陆城沉默几秒,突然露出一丝古怪的微笑:“你知道,为什么我们插手宋氏,惹诸多不满却没有敢伸手吗?” 陆炡愣了愣:“为什么?” 的确,从他们进入宋氏,到现在,虽然中间不是没有遇到绊子,但总的来说,非常顺利。 陆城神情讳莫如深:“因为,宋氏夫妇死得太惨,不少人都觉得,这是我的功劳。” 陆炡虎躯一震,看向端坐在窗边,沉肃、威严的中年男人,目光呆滞地问:“所以,宋叔夫妻的死,跟您到底有没有关系?” 此刻,即使这男人是他父亲,他也不可避免,由内而外地感到,毛孔悚然。 第60章 终于真真正正将她拥在怀里, 无处不透着中古法式风格的房间,放着一首,前些年流行的歌曲。 “要我冷艳,还要我轻佻又下贱……” “要我阳光,还要我风情不摇晃……” 怀中的女人早已安静下来,陈肆极克制地僵着身体,垂下眼,试探开口:“宋昭,宋昭?” 宋昭枕在他肩膀,安安静静,好似已经睡着。 陈肆喉结滚动了下,佯装随意提醒:“宋昭,醉了就去睡。” 宋昭没有动。 他撑在沙发上,快要麻掉的手臂动了动,屏住呼吸,又轻又慢地往她腰上放。 终于真真正正将她拥住,两具年轻的身体,在暖气充足的冬夜里火热相贴,他的心跳简直疯了般砰砰如雷,将歌声淹没,几乎要从胸腔破壁而出。 陈肆并不敢太放肆,冷劲的手臂,只敢克制地松松搭着。 女人身体的柔软、张扬的玫瑰香气,让他体会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对于两性、恋爱,他从未想过,会和哪个女人在一起,更没想过,他会暗恋。 暗恋的,还是他一直所认为的,仇人的女儿。 原来,暗恋是这样的。 明明近在眼前,却只能一遍遍望着她的背影,只敢在无人看见、阴暗的角落,偷偷将她抱进怀里。 陈肆静静地抱着,无比希望,时间可以更慢一些。 音乐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夜晚静谧无声,怀中的女人突然动了动。 陈肆倏地换了个姿势,一把将她横打抱起来。 走出几步,才敢低头,发现她并没有醒,他自嘲的扯了下唇角。 陈肆啊陈肆,当初你是怎么跟她作对的,居然也有今天。 穿过起居室,动作很轻地将宋昭放到床上,生怕弄醒她。 给她盖好被子,陈肆正要起身,视线瞥见她殷红盈润的唇,突然想起,刚刚她用指尖点上他的嘴唇。 一股反叛、阴暗的心思油然而生。 凭什么?你对我就可以肆无忌惮,我却只能小心翼翼,就像躲在暗处偷窥的野狗。 似乎为了与她抗议,陈肆伸手,拇指轻轻按在宋昭的唇瓣,只轻轻一抹,便飞快收回。 很软,比梦里的更软,尝起来,也一定比梦里更甜。 陈肆黑漆漆地盯着,左手撑着床沿,不受控制地慢慢低头,当温热的呼吸撒在他脸上,脑中忽地灵光乍现,仿佛有另一个灵魂,将他的目光拉扯至宋昭的脖颈。 绯红未消的肌肤,让他冷不丁想到她的怪癖,如果她知道,是不是也会那样恶心他? 想到这样的结果,陈肆无法接受,在他心里,从来只有,一个可能。 最后,他忍无可忍,极力克制地,落唇到她额头。 轻轻贴一秒,便松开。 “陈肆……” 陈肆如遭雷击,弹射般起身,僵着眼神往下瞥,宋昭仍是熟睡的样子,只是眉毛紧蹙,仿佛做了什么梦。 长长吐出一口气,他迅速关灯,逃跑似地快步离开。 再多待一秒,他恐怕得猝死在这儿。 偷鸡摸狗后,他还不忘收走起居室的酒杯酒瓶,再轻手轻脚关门。 远处虫鸣的夜晚,宋昭缓缓睁开眼,在黑暗中,盯着少年离开的放向。 她摸了摸额头,不那么清醒地想,这是梦吧。 次日,宋昭照常到公司。 陆炡被暴揍一顿,估计得好几天不来。 她吩咐张睿,着手安排与云帆负责人的会面,得尽快把合同敲定下来,这样,无论发生什么,云帆都不得变动。 可她没想到,云帆那边动作更快,突然通知,他们的项目有变动,暂时无法启动。 宋昭气地猛拍办公桌,她当然知道,这是谁的手笔。 顾家动了,陆城肯定会插手。 张睿神色复杂:“宋董,会议十分钟后开始。” 所以得赶紧先收拾心情,应付眼下的事情。 宋昭长长呼出口气,闭了闭眼,迅速冷静下来。 过道上碰见杨敬业,他端着语重心长的架子,话里却阴不阴阳不阳:“唉,早说了让昭昭将项目交给我们,说不定就不会黄了呢。” “云帆虽然不是什么大项目,现在丢了,也是宋氏的损失啊。” 虽然杨敬业不知道这三方发生了什么,但他可以肯定,云帆会退出,肯定陆城那老家伙脱不了干系。 宋昭没空搭理他,兀自想。 她知道顾家搅进来,陆城肯定会插手,可顾家虽然比不上陆家,但各大豪门世家,哪个不是从腥风血雨里厮杀出来的? 这些世家掌权人,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经过深思熟虑。 是什么让顾程钰他爹,已经开始掺手,却突然又退缩了呢? 陆城到底有什么,让他如此忌惮? 结束后,宋昭看见顾程钰的消息:[昭昭,对不住啊,云帆那边我已经骂过他们了,我也没想到他们会突然掉链子。] 宋昭随手回:[道什么歉,这跟你又没关系。] 对顾程钰,她倒没什么意见 利用这些男人之前,就得做好准备,承担他们不靠谱的后果。 况且,那晚的生日会,也不是全然没收获。 她越这样大度,顾程钰越愧疚。 实际上,是陆城找过他爸,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爸一脸肃容地找他谈话,叫他不要再招惹宋昭。 连他爸都忌惮,顾程钰更加怀疑,宋氏夫妇的死,跟陆城有关。 他突然发现,宋昭的处境,不是一般的危险。 第61章 想帮她 寒假,宋家比平时热闹很多,因为陈肆那些朋友,经常跑到宋家来学习。 因为宋昭说了,宋家别的都缺,就不缺学习资料和设备,让他们一块来家里学习,正好还能讨论讨论。 陈肆根本不想他们来。 他不知道那暴脾气女人,对他一言不合就揍,对别人怎么就那么春风化雨,这几个家伙成天姐姐、姐姐的叫,也不嫌吵。 马上要高考,几个高三生围着桌子,学得像模像样。 沈绵绵也坐在旁边看小说,等着几位尊贵的男高学习结束,带她打游戏。 陈肆这几天,满脑子都是宋昭的事,哪有心思干别的。 他翻出微信列表,给他的合伙人发消息:[在不在公司?] 周子昂:[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您老舍得给我发消息了?] 周子昂,江大金融生,大三,两人打游戏认识的,算是陈肆手下败将。 周子昂:[您老什么时候再来公司露露面呗。] [不然这些人还以为公司就我一个孤家寡人呢。] 许志豪做完一套题,抬头见陈肆抱着手机,嚷嚷道:“肆哥又在打游戏?看着我们学习,你良心就不会痛吗?” 周嘉伟老神在在地撸着佛珠:“说不定肆哥在学习大学的东西呢。” 沈绵绵震惊:“他还有良心?” 许志豪笔一摔,学不下去了,他眼神瞟向沈绵绵,拉家常似地问:“姐姐,你这么好看,肯定有很多人暗恋你吧?” “不知道。”沈绵绵眼睛都快掉进手机里,嫌弃道:“现在谁还搞暗恋啊?” “……” 陈肆掀了掀眼皮,继续低头,给周子昂发消息。 他把宋氏的情况,说给了周子昂,公司里,他只负责核心技术,市场管理还得靠周子昂。 一听沈绵绵的话,许志豪立马推锅周嘉伟:“他啊,他喜欢暗恋。” 黑框眼镜的罗婧,默默抬起头:“他暗恋谁?” 许志豪嘿嘿嘿。 周嘉伟瞪他一眼,红着脸解释:“你、你别听他瞎说!” 许志豪继续问:“那姐姐有喜欢的人不?” 沈绵绵一顿,强装很随意地道:“没有,但我有婚约。” 许志豪:“不是,你们家封建余孽啊?还搞包婚姻?” 沈绵绵炸毛:“什么鬼?这不是很正常吗?昭昭那么美都联姻呢!” 许志豪:“人家那是拯救公司,没办法,你是啥?公主和亲啊?” “许、志、豪!”沈绵绵抄起一本书扔过去,开打。 许志豪抱着脑袋,吱哇乱窜。 周嘉伟摇头,这俩见面就掐,简直幼稚,他偷偷瞟一眼罗婧,手上盘珠子的姿势,更仙风佛骨了。 女孩子应该都喜欢情绪稳定的成熟男人。 罗婧全神贯注学习,她要努力学习,去学霸的世界,寻找正常人。 陈肆根本没空搭理他们,皱着眉问周子昂:[我们有没有可能,帮得上她?] 周子昂沉默许久,才回:[大佬打架,我们这样的初生菜鸟,去当炮灰吗?] . 年假前几日,宋昭刚到公司,张睿就告诉她:“宋董,陆总回来了。” 宋昭点头,并不意外。 她料陆炡也不敢休息太久,毕竟宋氏有还杨敬业虎视眈眈,稍微久一点不来,可能就变了天。 刚踏进办公室,她的视线,就被办公桌上硕大的玫瑰花束抢了过去。 宋昭蹙眉,想到什么,又翘翘唇稍,露出一丝玩味的微笑。 如此张扬又骚包,不用想就知道是谁放的。 花里放着道歉的卡片,与一个极有格调的黑丝绒小方盒。 她坐到办公桌后,拿出盒子,然后吩张睿:“把花拆了,拿去分给总裁办的秘书们。” 几个月前,顾程钰那束花打了样,从那之后,给宋昭送花的人络绎不绝,都被她分给秘书。 宋氏总裁办的秘书姐姐们,上下班心情都奇好,每天都得祈祷一句,宋氏不能没有大美女,她们不能没有宋董,宋董可千万不能输啊! 宋氏晨会,杨敬业故意凑近了看陆炡,啧啧道:“陆总最近请假,不会是玩儿女人又被我们昭昭抓到挨揍了吧?” 陆炡请假用的是感冒,但这会儿眼角还有隐隐约约的淤青,远看不出来,近看就很明显。 一看就是被人揍了好吧。 陆炡:“……” 早知道,就该戴口罩开会! 离顾程钰生日没过几天,所以他身上的伤还没好透彻,特意戴了金丝眼镜,都挡不住。 陆炡瞟了眼宋昭,扯扯唇角:“哪儿能啊,有了昭昭,我怎么可能还看得见别人。” 如今宋氏,每次高层会议,基本就他们俩吵架,最后看谁能吵赢。 看久了,宋昭都觉得挺没意思。 会议结束,她与张睿对视一眼,起身往外走。 张睿明白,立马给两位群演秘书发消息。 陆炡迈着长腿跟上宋昭,“昭昭。” 迎面碰上拿着花、开开心心的两个秘书,笑着打招呼:“宋董好,陆总好。” 陆炡眼尖,看出那是他送的,他稍稍倾身过来,半开玩笑地压低声音:“昭昭把我的花当员工福利啊?” 看来这么久,她还没消气,老头子给的任务,恐怕完成不了。 宋昭斜睨他一眼,理所当然地轻声:“我这是让大家见证你的心意啊。” 跟着她进办公室,陆炡将门关上,立马放下身段服软:“昭昭,我错了。” 宋昭靠坐在办公桌沿,端起咖啡喝一口,皮笑肉不笑:“陆总能有什么错?” 陆炡略向前倾身,双臂撑在宋昭身侧,态度诚恳带着哄人的意思:“顾程钰生日那天,是我冲动了,真不该因为太吃醋,就口不择言伤了昭昭的心。” 宋昭端着咖啡,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果然,在他眼里,只觉得就那几句话不该说。 陆炡打量了下她表情,继而装可怜:“但我也受到了惩罚,挨昭昭巴掌不说,还被咱弟弟揍一顿,这么久也没得到昭昭一句关心,我这心可是比挨的揍还要疼啊。” 突然,宋昭一脚踩他脚背上,轻轻笑了声,语气悠悠:“你说你最近得罪了我多少次?还想让我关心你?” 艹!陆炡无声咬紧牙,抬眼瞧见她表情,就知道他不能动。 陆炡硬生扛着,还要强装游刃有余地搂上宋昭的腰,幽幽叹息:“但昭昭讲点道理,这也不能全怪我是吧,我们订婚这么久,昭昭可是亲一下都不让,难免不让我多想,你心里另有他人啊。” 宋昭脚下重重碾,挑眉:“你们男人很在意这个?” 脚背钻心的疼,陆炡也紧紧掐她的腰,目光滚烫地与她对视,松散含笑:“也不能说在意吧,我钟意昭昭,想亲近你那是出于本能。” 这话半真半假,如今他对宋昭,的确不一样了,但总是被推开,也实在让他恼火。 宋昭恍然“啊”了声,松开脚,勾勾唇:“抱歉,以前爸妈管得紧,我确实不太清楚两性关系该怎样处理。” 这话翻译过来就是,你是我唯一的男人,所以之前那些行为都很正常,你得担待担待。 陆炡猜到宋昭没谈过恋爱,但听她亲口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一刻,陆炡脚也不疼了,抬手用拇指碰了碰宋昭的脸颊,竟有发自心底的怜惜,他嗓子眼发紧,暧昧地压低了声音:“没关系,我会叫你。” 试问哪个男人不想,另一半的身心,都只有自己?更何况,对象还是宋昭这种,身份高贵,容颜绝艳的大美人。 同时,陆炡心里越发有危机感,宋氏如今稳定了,宋昭又过于招人,总有人蠢蠢欲动。 得跟老头子商量,把进度拉快一点。 “好啊。”宋昭主动搭上男人的肩,红唇几乎靠近他耳边:“阿炡可要好好教我。” 陆炡被撩得,三魂丢了两魄,喉结滚动一下,又一下。 但刚出了上次的事,他不好再心急,难得主动退出一个安全距离,哂笑着转移了话题。 “今儿还有个艰巨任务,老头子让我邀请昭昭到陆家过年,昭昭看,要不要赏个脸?” 宋昭放下咖啡,表示遗憾:“舅舅也让我去杨家过年,好像去哪儿都不合适,我就跟陈肆在家里过。” 过年这种大节,去哪边过,都会让另一边觉得,她在和这边商量干掉他的大事。 她才不会没事儿找事儿,打破平衡。 而且,她又不是没家人,干嘛要像个孤儿一样,去别人家过年? 第62章 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吗? 宋昭回家时,许志豪几人正好学习完,从楼上下来,准备各自回家。 他们还在讨论刚刚的话题,沈绵绵八卦地问:“周嘉伟喜欢的人到底谁啊?” 黑长直的罗婧,悄悄竖起耳朵,虽然她觉得周嘉伟挺奇怪的,但八卦之魂,人皆有之。 周嘉伟红着脸,偷偷瞟她。 许志豪嘻嘻:“不告诉你。” 沈绵绵冷哼:谁稀罕!” 这时,宋昭从门外进来。 一个个顿时,比看见亲姐还激动:“姐姐,您下班啦!” “姐姐,您辛苦了!” 陈肆瞥了眼这群狗腿子,看向宋昭,一脸傲骨嶙嶙的冷淡:“你别理他们。” 宋昭听了一耳朵,笑着问:“你们在说谁喜欢谁?” 周嘉伟掩耳盗铃地提高声音:“没有,我们瞎聊呢。” 宋昭不露声色扫了眼陈肆,挑眉:“那你们跟我说说,陈肆有没有喜欢的人?” 周嘉伟下意识瞅了一眼陈肆。 只见他们肆哥,脸阴沉得快滴出水。 唉,姐姐,您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许志豪是个大嘴巴:“肆哥有没有喜欢的人不知道,但喜欢他的人可以绕二中三圈。” 陈肆冷冷地冲他一掀眼皮:“开学你去数,没有给我凑三圈。” 二中面积很大,绕上三圈可能得几千上万人。 许志豪缩了缩脖子,拽着周嘉伟就溜。 “姐姐再见!” 罗婧花痴地望了眼宋昭,腼腆开口:“姐姐再见。” 呜,姐姐每天都美出新高度! 人都走了,宋昭瞧向陈肆:“对同学那么凶干嘛?” 陈肆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嘿,这什么狗脾气? 沈绵绵在旁边,就跟个恶毒婆婆似地指指点点:“昭昭,你就是太惯他了!” 宋昭深以为然,最近都没揍他。 晚饭的时候,宋昭又提起刚刚的话题,仿佛很感兴趣。 “陈肆,你看你同学都有喜欢的女生,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 陈肆眼皮都懒得抬,三两下剥完一只虾,扔到她碗里:“嘴闲不下来,就多吃点。” 前几天抱她去睡觉,感觉她更轻了。 宋昭看了他几秒,突然扭头问沈绵绵:“绵绵,你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吗?” 沈绵绵嘴里叼着块排骨:“啊?” 不知道宋昭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她们俩谈男人的话题不少,但基本都是她单方面嘚啵,宋昭从来都不感兴趣。 她容量有限的脑子加载几秒,立马吐出骨头,兴致勃勃地问:“什么样啊?” 说起来,她真的很好奇,昭昭这样的大美人,得什么样的男人,才入得了她的眼。 宋昭拿起湿巾,优雅地擦了擦唇:“斯文儒雅、温和有礼,成熟稳重、实力超群的男人。” 陈肆越听,脸色越难看,前两个词跟他半点边都沾不上。 这女人什么眼光?那种男人有什么意思! 甚至他有种莫名的感觉,她就像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陈肆眉头紧皱,回想这段时间,自认为没有哪点露馅,她那只有姐姐弟弟的脑子,应该想不到这方面来。 可只要想到有那种可能,他的脸色,便阴沉了极点。 不喜欢又怎样?是她非要将他绑回来,那就得跟他绑一辈子! 沈绵绵听完,下意识开口:“这不就是……”倏地住嘴。 这不就是宋叔叔吗? 可是,宋叔叔出轨了,还用那种不体面的方式去世。 沈绵绵想得没错,以前宋昭爸妈还没出事,她想象中的另一半,的确是以老宋为标准。 毕竟,她妈发起疯来,老宋任打任骂还不忘哄人,看起来的确是个好男人。 陈肆又拿起只虾开剥,嘴角却阴冷地勾了下:“你应该把这个标准,说给姓陆的听。” 沈绵绵没听出其中深意,撇嘴:“陆炡那风流少爷,这辈子都不可能。” 宋昭叹气,怜爱地伸手摸摸她脑瓜:“以后你要是跟方肃退婚了,可别找太聪明的。” 沈绵绵:“为什么啊?” 她就喜欢聪明人! 没聊几句,宋昭碗里已经快堆不下,但她第一只虾,才咬掉一半。 陈肆深吸一口气,冷冷道:“食不言,寝不语。” 宋昭:“我吃不下了。” 从上次顾程钰生日过后,她的食欲一直没怎么恢复,吃两口就味同嚼蜡。 吃饭这件事,对她来说,就是续命。 陈肆一个谴责的眼神丢她碗里,无声骂她浪费粮食。 宋昭忍无可忍,筷子一放,暴躁道:“少管你姐!” 真是太久没挨揍,以为她拎不动鸡毛掸子了是吧? 陈肆无语地睨她一眼,伸手拿块儿柠檬,往她面前的蘸料里挤点柠檬汁。 酸一点,有助于打开胃口。 宋昭拿他没办法,只能继续吃,别说,她的胃口还真好了点。 她一边吃,一边用拉家常式的语气说:“没几天就过年,到时候把你入族谱的事办了吧。” 入了族谱,不管有没有关系,以后就只能是,真真正正的姐弟。 话音刚落,陈肆腾地起身,森寒的目光钉在她脸上,情绪毫无预兆地爆发:“不可能!!!” 第63章 你没得选择 沈绵绵一直在江市陪宋昭到过年前,才回香市。 去机场的路上,她一直抱怨:“回去不还不知道要怎么被我爸盘问呢。” 沈家父母能同意她转学到江市,不仅仅是让她和方肃培养感情,更多的,是把她留在江市当眼线,了解宋氏如今的情况。 沈绵绵愁啊,她挺想让父母帮一把宋昭,但她这脑子,实在不是块儿说谎的料,一开口,就能让二老将事实猜的七七八八。 宋昭轻描淡写:“你就如实说呗。” 沈绵绵表情垮下来:“可是……” 宋昭眉毛轻轻一扬,笑笑:“帮我给叔叔阿姨带句话,沈家不偏帮陆氏,昭昭就已经感激不尽,如果最后关头,沈家能看情况添一把火,那就更好了。” 她怎会不知道,沈家父母在观望什么呢。 沈绵绵跟方肃订婚,算是陆炡那一派。 可沈绵绵跟她从小混到大,过去他们跟老宋的关系也不差,如今左右为难,宋氏又岌岌可危,帮谁他们都不敢随便出手。 好在他们远在香市,有的是借口隔岸观火。 沈绵绵听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噘嘴:“他们见死不救,昭昭还感激什么。” 她的确被保护得太好,只知道从小她就经常到宋家玩儿,宋叔叔和杨阿姨都对她很好。 可当他们落难时,她的父母却无动于衷,这让她羞愧于跟宋昭这么多年的关系。 临别进安检时,沈绵绵心下坚定地抱了抱宋昭,大眼睛湿漉漉的:“昭昭,我一定会帮你的!” 最近她已经很能控制住自己,不再主动找方肃,而方肃倒真的反过来缠她了,虽然每次说的话都难听得,给她气哭。 为了昭昭,她得忍住,忍住! 宋昭抬手,屈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语气有些认真:“别犯傻,你跟我不一样,做你自己开心的事就好,别总是干自我感动的事儿,对方肃是,对我也是。” 略停顿,她轻快笑了下:“就当替我也随心所欲了。” 从小一起长大,这姑娘的心思,太好猜。 为了宋氏,她可以利用所所能利用的一切,唯独不能接受,这样赤诚的真心。 更何况,她没有时间来还,所以她承受不起,也不想承受这样傻的牺牲。 沈绵绵一下子哭出来,红着眼瞪她,气呼呼转身,拖着行李箱往里面跑去。 脑子不够用的一个坏处,就是够犟,就如她遍体鳞伤纠缠方肃多年,如今到宋昭这里,她也一样。 大年三十,江市下起了雪。 宋家所有房间,宋昭这里朝向最好,站在阳台,可以看见宋家后花园的所有景色。 此刻白茫茫一片,人工湖雪花飘落,天鹅仰颈跳芭蕾,岸上枯树开绒花。 这是宋昭第一个,没有跟父母一起过的年,往后,不知道还剩多少个。 年夜饭前,她拽着陈肆下楼,将对联与窗花扔给他:“走,贴对联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陈肆一脸的不耐烦,身体却很诚实,拎着对联,将梯子搬到门口。 宋昭裹着羽绒服,站在门外台阶上,兴致勃勃地望着门头,“你贴,我帮你看着。” 陈肆掀眸,目光与她撞上,不由呼吸一滞。 雪花落到女人头顶、脸颊,融化成水珠,呼出的团团热气,犹如雾里看花。 宋昭看陈肆爬梯子的动作顿住,突然两步跳下,一声不吭地走过来。 “你过来干……诶!” 身高差的关系,陈肆很轻易地拎起她羽绒服帽子,一把盖到她脑袋上,遮住小半张脸。 视线被挡住,她只看见两条大长腿,原地停留几秒,又转身回去。 等宋昭扒拉开,陈肆已经爬上梯子,将对联贴在门框,懒怠回头:“行不行?” 宋昭仰着脸指挥:“再往右边一点。” “左边一点,再往上一点……诶还是往右边一点,往下……” 陈肆时不时回头,不耐烦瞪她,手上却很听话,跟着指令不停移动。 宋昭唇稍翘翘,拿出手机,光明正大给他拍一张。 嗯,挺帅的。 年夜饭就他们两个人,好像跟平时也没什么区别。 宋昭盛了碗汤,语气平常:“族谱你不想入就不入,但过完年就是高三最后一学期了,你对以后有什么安排?” 上次因为入族谱的事,家都差点被掀,她转念想,他亲妈被她妈撞死,还强迫他入族谱,的确不人道。 也就不了了之。 陈肆顿了顿,抬眸,眼神撩吊冷淡:“不如直接说,你对我有什么安排?” 这女人无利不起早,不会无缘无故问他。 宋昭眼尾轻轻一扬,笑了,“我就喜欢跟聪明人说话。” “最好的管理专业,在京大,不过你高中毕业,就该进入宋氏历练了。” 所以,京城太远,她希望他留在江市。 她知道这很自私,但,这就是她接陈肆到宋家的目的。 陈肆低头吃饭,没吭声。 周遭一片沉寂,几乎使人感觉不出时间是走是停,犹如一条深水河在静静流逝。 宋昭不动声色打量对面的少年,清了清嗓子,还是假惺惺地问了句:“你觉得呢?” 陈肆倏地抬头,黑漆漆的双眸直勾勾的盯着她,目光倔强、清澈,甚至有些偏执:“你弄我回宋家,目的到底是什么?” 宋昭避开他的眼神,轻笑:“你是我弟弟,不回宋家还想去哪儿?” 陈肆扯唇,冷声嘲讽:“我倒是从没见过,有谁会上赶着接私生子回家。” 宋昭不以为意:“所以我是好人啊,你可得珍惜点。” 两人像在无声对峙,陈肆心里窝火,却也知道,除非她愿意,他没办法窥见她的内心。 半晌,他浓墨重彩的双眉好像绷紧的弦,沉着声音说:“我对你们宋氏没兴趣。” 宋氏跟宋闻礼有关,他对此,只有深入骨髓的厌恶。 但他并非不能为宋氏出力,他感兴趣的东西,大学那种程度,早就已掌握透彻。所以,他不是不可以去学管理,成为她的助力。 他只是气,她总是这样,总是强势地安排、不容拒绝,但什么都不告诉他! 宋昭不甚明显地勾了下唇,随即一秒变脸,“啪”地摔掉筷子:“你没得选择!” 从他妈选择老宋,从他们父母死的那一刻,他就没得选择。 陈肆猛拍桌子起身,某种暴戾的情绪仿佛要控制不住,他死死盯着女人,手撑在餐桌,手背上暴起骨骼、青筋极有力量感。 “又想揍我是吗?” “那你就试试,看能不能揍到我屈服。” 第64章 滚烫的眼神,昭然若揭。 餐厅灯光明亮,两人之间,目光所及的空气,好似有闪电带火花般的噼里啪啦。 宋昭坐姿未变,语气带着某种危险的平静:“你为什么总是喜欢,提出这种自虐的要求呢?” “芳姨!” 芳姨颤颤巍巍转身,去拿她新买的鸡毛掸子。 下一刻,门铃响了。 快五十的中年女人,跑得飞快,没一会儿,门口传来她兴高采烈的声音:“大小姐,陆少爷来哩!” 宋昭一转眼,脸色已恢复平常,悠悠扫了眼陈肆。 陈肆从善如流坐下,拿起筷子,冷着脸埋头吃饭。 他们两吵架,不可能给让外人看笑话。 “哟,正吃着呢。”陆炡人没到,声先至。 宋昭抬眸,露出毫无破绽的微笑:“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这会儿正是晚餐的时间,陆家也应该在吃年夜饭。 陆炡拎着个保温桶,跟在自家似的,大摇大摆走过来。 眼神儿一扫,就见某个狼崽子,用一种看入侵者的森寒目光,钉着他。 陆炡莫名觉得,浑身都疼了起来。 他吊儿郎当的调儿都收敛了些,将保温桶打开,从里面拿出两碟热气腾腾的饺子,“我妈非要我给你们送些饺子过来,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 陆夫人是北方人,陆家每年过年都有吃饺子的习惯。 宋昭记得,小时候陆夫人很喜欢她,那会儿就开玩笑,让她当陆家儿媳妇。 她扫了眼饺子,笑笑:“替我谢谢阿姨,改天我再去陆家给她拜年。” 虽然不想应付,但两家联姻的关系,于情于理,也得去做个样子。 陆炡桃花眼一扬,用下巴指了指饺子:“尝尝,我妈可是给我下了任务的,昭昭要是不喜欢,明年她再改善口味。” 听完,宋昭吩咐芳姨去倒点醋。 她将其中一碟饺子推给陈肆,“要不要尝尝?” 陈肆嫌弃地撇开眼。 陆炡:“……” 算了,不跟小孩儿一般计较。 在宋昭吃饺子的时间,陆炡撑着桌沿,微微一俯身:“今年陆氏出资了新年烟花,晚点儿要不要出去走走?” 陈肆盯着他的目光,顿时变得警惕。 宋昭懒懒回答:“好啊。” 狗不能一直惯着,也不能一直拒绝,上回顾程钰的生日,她已经明确认知到了这点。 也做好了新年约会的准备。 陈肆眸底倏沉,半带嘲讽地扫了她一眼。 这女人,上次的亏没吃够?还敢跟姓陆的单独出去。 还是说,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想到这种可能,陈肆脸色难看起来。 新年烟花秀的位置,在江流交汇处的码头。 广场上灯光如昼,人挤着人,宋昭实在不懂,有什么好看的。 陆炡倒是绅士,一路上用手臂虚揽着她,没让其他人碰着她。 一直到石栏边,他双手撑着石栏,扭头笑笑:“再忍忍,马上就开始了。” 其实他也烦,原本想订个临江的酒店,更舒服,但过去的经验告诉他,小姑娘都喜欢这种氛围感。 宋昭靠着石栏,半开玩笑地道:“阿炡经常带人来看烟花啊?” 陆炡意有所指:“哪儿能啊,除了昭昭,可没人能让我花这些心思讨好。” 宋昭挑眉,不置可否。 男人的心思,可真不值钱。 烟花十二点才开始,在人多的地方演戏,宋昭多少有点难以适从。 而且,她总觉得,人群里有人一直在盯着他,那视线就像锋利的刃,存在感极强。 视线的尽头—— 陈肆扣着外衣帽子、戴着口罩,全副武装地卧底在人群中,目光紧紧黏着远处,明珠夺目的女人。 周围人潮拥挤,突然,他被旁边人撞了下。 伴随着一道讨厌又熟悉的声音:“能不能不要挤呀!” 陈肆扭头,就瞧见正焦眉烂额垫着脚往前面望的陆倩。 一双黝黑的眼睛,肉眼可见地阴沉。 陆倩突觉后脖颈凉嗖嗖,下意识回头,当即又惊又警惕:“陈肆?你怎么在这儿!” 被掐脖子的记忆,历历在目,这两姐弟就是她的克星! 陈肆拉下口罩,阴恻恻盯着她:“要是再敢耍花样,就给你扔到长江里喂鱼。” 陆倩气死了,“有病吧!认仇人当姐姐,就这么光荣吗?” 等等,她突然反应过来,疑惑道:“你,为什么对宋昭这么好?你不会是……” 一种熟悉之感油然而生,她觉得自己真相了,一脸抓到把柄的讥笑:“你不会是喜欢她吧?” 陈肆居高临下扯唇:“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喜欢乱伦?” 陆倩在陆家长大,跟陆炡是真真正正的兄妹情。 他跟宋昭,可不是。 陆倩愣了好一会儿,脸色由红到青,突然就破防了,眼眶倏地通红,冲陈肆崩溃大喊:“你懂什么!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呜呜呜……你们根本不懂!” 陆城只把她当吉祥物,只要她不再有价值,就会被无情抛弃,她害怕啊,她不想再回到孤儿院,过那种像可怜虫一样的日子。 尤其想到,自己甚至还不如陈肆,一个私生子,宋昭都能对他那么好,她就更破防了,哭得更凶。 女孩子的哭声,很快引来周围人的注意。 陈肆离她远一步,浑身上下都是“事不关己”的冷漠。 路人以为是吵架的小情侣,指指点点: “怎么回事啊?大男人也不知道让着女朋友。” “就是,还不赶紧哄哄。” 陈肆皱紧眉,兀自抬眼,看向刚刚的方向,脸色变了变,人不见了。 他向四周逡巡,突然—— “你们怎么在这儿?” “怎么回事儿?怎么还哭了? 宋昭与陆炡,被几个便衣保镖无形护着,突然出现在这里。 陈肆跟陆倩,两看相厌地对视一眼,立马整齐划一地各自远离对方。 “我随便走走。”陈肆语气淡淡。 “哥!好巧,你跟宋姐姐也来看烟花吗?”陆倩惊喜灿笑,完全看不出来刚刚情绪崩溃的样子。 “我没事,刚刚差点摔倒,被吓到了。” 广场人实在太多,宋昭有点喘不过来气,就建议陆炡换个地方。 没想到,会碰见这两人。 她目光在陈肆欲盖弥彰的脸上转悠一圈,哂笑:“既然碰见了,就一起吧。” 看见两人,陆炡就头疼,皮笑肉不笑地点头。 两电灯泡! 下一秒,不知谁激动地吼了句:“还有三分钟!” 人群一下子嘈杂起来,有人惨烈地尖叫了声,周围毫无预兆地陷入骚动。 “别挤别挤!有人摔倒了!” “小心!别踩到…啊!!” 陈肆脸色一变,下意识抓住宋昭,“小心!” 这么大规模的人群,一旦发生踩踏事故,将会万分危险。 陆炡意识到事情严重性,也向宋昭伸手。 陆倩反应迅速,当即惊恐紧靠他,害怕地哽咽:“哥!我怕!” 陆炡左右为难下,只能给宋昭递一个歉意的眼神,先护着她,毕竟这是他妹妹。 人潮疯狂涌动,陈肆与宋昭,被挤到石栏边,几名保镖吃力地护在周围,身高体壮的大汗,脸都被挤红。 宋昭被陈肆面对面圈在他与石栏之间,两具身体不得不紧紧相贴,她脸色难看,低骂一声,傻逼陆炡! 好在新年警力充足,现场秩序很快恢复。 但人还是很多,两人的情况也没好多少。 陈肆用力撑着石栏,垂眸,盯着眼前美得晃眼的脸,喉结滚动。 眼神里滚烫的温度,昭然若揭。 宋昭几乎招架不住,撇开眼,少年身形高大,令她浑身都笼罩在热烘烘的干净气息里,心里骂了陆炡无数遍。 此时,忽然“咻”一声,烟花在夜空炸开,绚烂烟火流落成雨。 宋昭抬眼。 紧接着噼里啪啦,无数烟花升起、炸开。 她怔了怔,眸光逐渐失去焦距,璀璨的烟花里,是往年一家过年的场景。 妈妈,爸爸,新年快乐。 陈肆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脸上,偏执、赤诚,不曾犹移。 在激动的欢呼中,他缓缓低头,用尽浑身力气克制亲她的冲动,薄唇几乎贴在宋昭耳边,低语:“宋昭,新年快乐。” 愿你,事事顺心随愿,岁岁平安喜乐。 第65章 做好弟弟该做的事 新年没过几天轻松日子,宋昭得做好新一轮战斗的准备。 宋氏初九开班,高层初八就得到公司,召开今年的工作统筹会议。 年前,宋昭的实权被架空得七七八八,没经手过项目,更没做出面子上的重大决策。 这开年的首局鸿门宴,那群老东西,指定会给她准备大招。 宽敞明亮的会议厅,宋昭坐在首位,流畅做完今年集团的工作展望,抬眸,扫向众高层:“各位还有要说的吗?” 面前放着个保温杯的余总,叹息开口:“如今局面虽然已经稳定下来,但宋氏依然是崖上阁楼,需要谨而慎之,宋董尚且年轻,并没有足够经验,但各大项目与决策都需要经过您的手,实属加大了莫须有的时间成本。” “所以,我觉得宋董可以先历练历练,杨总与陆总经验丰富,两位暂时先把控大局,将这一环的时间节约下来,用在更实际的进展上,大家觉得呢?” 宋昭轻轻勾了下唇,这不就来了。 一通废话,只为最后一句,剥夺她最后的签字决策权,以后就让陆炡与杨敬业做最终决策,她完全成为傀儡。 这两位刚好达成平衡,正和这些董事的意。 一步一步,到如今,他们已经不加掩饰,想要将她取而代之的野心了。 会议室内小声喧哗起来,有人觉得有道理,也有人皱眉反对。 宋昭面不改色,语气平静:“余总说得有道理,各位还有其他意见吗?” 杨敬业绷着大肥脸,假惺惺地开口:“这不太合规矩,毕竟昭昭才是宋氏的董事长,没道理让我们越主代庖,但昭昭确实年轻,一些大项目你可能都不懂,倒是真有点浪费时间。” 仗着是宋昭舅舅,他在会议上说话,通常都没多少顾忌。 这时,陆炡却拖着长腔开口:“这不合适吧,昭昭是没经验,但我跟舅舅的职责,不仅是帮助宋氏稳固局面,更要做她的老师,让她尽早能独当一面,舅舅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他一反对,少数站宋昭的人,也陆续出来反对。 “就是,宋董到底是宋氏的董事长,谁也没权利越过她做宋氏的主。” “就是,陆总说得对。” 宋闻礼和杨舒华去世不到一年,公司里敬畏他们的人不少,原本的确不服宋昭过于年轻,但这么长时间,她对集团的贡献,他们都看在眼里。 斗来斗去,都不如正统继承人掌权的好,只是比起那两派,他们属实是人少言轻。 杨敬业瞪了眼陆炡,牵强附会出一个难看的笑:“陆总说得没错,我就说嘛,昭昭才是董事长,我这做舅舅的,当然会尽我所能教你。” 宋昭微笑:“有舅舅这话,我就放心了。” 她当然不觉得陆炡会好心帮她,他只是比杨敬业聪明,杨敬业在前面当枪,他婉言笼络忠于老宋的那些人。 日后,等宋氏形势不行了,女婿陆炡顺理成章接手,阻力会小很多。 回到办公室,宋昭意料之中的,陆炡跟了进来。 “昭昭,我今天表现的不错吧?”陆炡一把从身后将她搂住,低头在她脸上吻了吻。 宋昭紧紧捏着手里的文件,竭力控制住从心理到生理的恶心感,借着转身,从他怀里出来。 她面容明媚,抬手,漫不经心地帮他整理领带,眼尾略扬:“还行吧,不过的确多亏有你,我舅舅那人,还是太心急了。” 陆炡意犹未尽地伸手,在他手刚碰上宋昭的腰,她便后退一步。 他从善如流地将手插进裤兜里,意味不明的目光落到她脸上:“那我向昭昭提个要求,不过分吧?” 宋昭挑眉:“什么要求?” 陆炡迈着长腿,往沙发上一坐,叹声叹气:“上次跨年,又被那两个家伙捣乱。” 他恰到好处地顿了顿,随即仰眸看向宋昭,暧昧不清地说:“过几天情人节,昭昭听我安排,如何?” 宋昭偏头看了他几秒,忽然轻轻地笑出来,红唇微张:“好啊。” 今天那些人没得逞,不会就这么算了,三天两头拉扯,总有一天,时机到了,老宋的人也会被逼着同意。 正好,陆炡这条路,她就差最后一把火了。 晚上回到宋家,宋昭给张睿打电话:“今天那些老东西没得逞,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张睿凝重地道:“宋董有计划了吗?” 宋昭站在宋家大厅的落地窗前,平静道:“除了宋氏,我们还需要另辟蹊径。” “你派可靠的人去收一个宋氏所经营差异较大的公司,不要新注册的,也不要注册太久,拿来做我们的掩饰。” 再过三个月,语陆炡的婚期就只剩年,光在明面上磨,显然时间不够。 张睿瞬间懂了,“宋总想要个什么样的公司?” “游戏怎么样?最近国内游戏的风又盛行起来,收购游戏公司也不会太引人注目。” 因为最近,国内发行了一个火遍国际的大型游戏,原本趋向萎靡的游戏行业,瞬间又热门起来。 “游戏?”宋昭沉思几秒,淡声:“还不错,那就尽快找一个规模适中的。” “好的,宋董。” “对了,”宋昭想起什么,又道:“先礼后兵,最好柔性收购,如果可以,原公司人马最好不用动,落实后,在通知原辰,如果他们还愿意,就让他们负责暗中宋氏的项目。” 挂断电话,宋昭转身,冷不防撞上一双直勾勾的目光。 只见身穿黑色卫衣的陈肆,懒洋洋地靠在沙发里,抬眸望着她,也不知道在这里看了多久。 她挑了挑眉:“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陈肆答非所问:“你要收购游戏公司?” 宋昭不经意“嗯”一声,半开玩笑地道:“怎么?你有啊?” 突然想起,去年有一次,跟沈绵绵在市中心的办公楼下看见他。 后来她也没问,他去那儿到底做什么。 “你想多了。”陈肆冷着一张脸,一副薄情寡义很欠揍的样子。 “我当然想得多。”宋昭到他身边坐下,侧眸,要笑不笑地说:“我还想你赶紧毕业,快点进公司帮我呢。” 陈肆盯她,只觉得,宋昭好像在他们之间画下一条无形的线,只要他在她眼皮子底下,不乱跑、不犯事,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不会过问。 严格遵守,不踩线不过线,仿佛随时能抽身将他抛下。 他心里烦躁,也不掩饰自己的眼神:“你想我怎么帮你?” 宋昭起身,朝他慵懒一笑:“做好弟弟该做的事,就算是帮我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朝楼上走去。 陈肆注视着她遥遥远去的身姿,无比确信,她已经察觉到,他自以为藏得很好的心思。 但,那又怎样呢? 第66章 情人节 宋昭上楼后,陈肆也回房间,给周子昂发消息。 [把公司挂卖,有人联系就先告诉我。] 看着这行字,周子昂瞳孔地震:[你疯了!你要把公司卖掉?] [赶紧撤回!或者告诉我你在开玩笑,我们好不容易爆火一个游戏,你告诉我你要卖掉?] 陈肆皱眉,难得有点儿良心:[跟她谈的时候,要求你的位置不变不就行了。] 周子昂:[什么?你还要把我一起卖掉!!!] [你丧心病狂!!!] 不对,周子昂突然反应过来:[等等,她?你要卖给谁?] 陈肆:[有人找上你就知道了,全程你去谈,不准泄露公司跟我有关系。] 所以,周子昂要争取什么权利,他也不反对。 周子昂整个抓狂,要疯掉:[不是,你给老子说清楚!] 陈肆懒得再废话:[卖掉,我会继续给公司写游戏。] 周子昂:[好的亲,已挂链接,随时可拍。] 陈肆:“……” 刚刚听宋昭那意思,要用来作掩饰,面子上的业务肯定要继续。 如今他们公司,刚发行了一款爆火国内外的游戏,风头正盛,用来做她的掩饰最合适。 毕竟,谁也不会想到,如此风光的游戏公司,会甘愿被人收购。 所以,宋昭的指令发出去没两天,张睿到办公室通知她好消息。 “宋董,找到了!找到了!” 宋昭诧异:“这么快?” 最近游戏风头起来了,照理说,合适的公司不会那么好找。 张睿兴奋道:“不仅找到了,而且找到了最好的,就是最近巨火的那款游戏发行公司。” 宋昭立马嗅到不对劲,皱眉:“你确定?真不是我们的计划被泄露了?” 张睿:“我一开始也跟您有一样的担心,但是据我仔细考察后,发现他们团队就是大学生创业,如今出了风头,便想找棵大树乘凉。” 这样说,倒合理了,而且,这的确是最好的选择,但宋昭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时,张睿又补充一句:“不过那边的人说,他们有一些条件,买方必须答应。” 宋昭终于松口:“你先叫人去谈,确定下来后,我再亲自去看看。” “好的,宋董!” 张睿正要出去,又被宋昭叫住:“对了,你之前被女朋友甩了对吧?” 张睿刚还眉飞色舞的脸,一瞬间跟被塞了百斤苦瓜似的,“宋董,下次要伤害我,能不能提前说一声?” 从前宋董夫妇去世,他忙得跟陀螺似的,根本没时间谈恋爱,所以被前女友甩了。 宋昭瞥他一眼:“我可是给你发了抚慰金的啊。” 所以,不能赖她。 那几十万抚慰金,还是走的她私账呢,算是她个人补偿他的。 张睿一秒进入工作状态:宋董,您有什么吩咐?” 钱和恋爱,当然选钱啊! 宋昭:“后天情人节,我跟陆炡去约会,你把时间空出来,等着我随叫随到。” 张睿:“好的,宋董。” 虽然他还是不懂,情人节约会,叫上他干嘛? 情人节那天,满大街不是情侣就是卖花的。 说好今天的行程,全听陆炡安排,宋昭全程没发表意见。 先是去岐山飙车,失败好几次的约,终于是成功了。 炫酷的帕加尼如一道银影,轰鸣在山道弯路。 陆炡猛一打方向盘,侧眸看一眼宋昭,兴奋地喊:“昭昭!爽不爽?” 宋昭与他对视一瞬,疾驰的速度,让她心跳控制不住的加速,说实话,要不是在加班,她还真挺爽的。 但此刻,她的大脑无比冷静。 今天才发现,陆炡这人也挺偏执。难怪以前,总有人说,分手多年,他还对温如月念念不忘。 这又是一个弱点啊。 将车停到山顶,陆炡搂着宋昭这样他抵在车头,一双桃花眼灼灼地盯着她,喘着气笑道:“昭昭,我爱你。” 大概是刚经历了极致的刺激,在这句话应景而出时,他竟觉得,他的眼里,只装得下宋昭。 岐山风景如秀,远不如她美。 宋昭直视他的眼睛,慢慢地勾了下唇,她主动抬起身体,搂住他肩膀,略快的呼吸撩在他耳边,轻轻开口。 “我很期待,晚上的安排。” 陆炡心脏猛地一跳,露出一个“暧昧”的微笑,同样压低声音:“绝不会让昭昭失望。” 晚餐安排在江市最高的顶楼餐厅,一样是包场,他甚至还骚包地换了套西装,可见用心。 陆炡全程含笑盯着宋昭,好似看她能下饭似的。 宋昭举起酒杯,与他轻碰,意有所指地道:“多喝一点,我有点紧张。” 这话说得暧昧不清,陆炡哈哈一笑,爽快地一饮而尽。 一瓶红酒喝完,又上一瓶。 三个小时后,楼下酒店的总统套房里。 张睿扶着人事不清的男人,扔到床上,回头有些懵地看宋昭:“宋董,我们要干嘛?” 宋昭微醺着靠在柜子上,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 张睿头皮都快炸了,他迅速思考,大小姐待会儿要是让他杀人抛尸,他干还是不干? 不干的话,她那战斗力,能弄死他吧? 下一秒,宋昭开口了,“把他衣服都扒了。” 晚上,十二点已过,宋昭还没回宋家。 陈肆坐在大厅沙发上,第不知道多少次,打开手机看时间,眉头紧皱。 为什么还没回来? 今天是情人节,她肯定在跟陆炡约会,她会不会被欺负? 还是说,她准备在今天…… 越想,陈肆心底越发森寒,某种烦躁的情绪快要压制不住。 只要一想到那个可能,他一秒也忍不住,迅速起身,疾步回房间,打开电脑。 修长的指节快敲出残影,很快定位到宋昭的手机。 看见屏幕上明晃晃的酒店地址,他下颌绷得死紧,蓦地,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 第67章 这画面,狂野至极。 “把他衣服都扒了。” 张睿:“啊?” 宋昭嫌弃他磨蹭,美眸微微眯了下,直接走到床边,扯掉陆炡的领带,抓着他衬衫衣领,大力一扯,几颗扣子顿时崩飞出去。 这画面,狂野至极。 张睿表情敬畏,又想起,被扒皮带的回忆了! 宋昭回头:“看什么看?你们男人不都爱撕衣服吗?” 张睿:“我不是!我没有!” “赶紧的,裤子该你了。” 宋昭拎着陆炡的西装外套、马甲、衬衫领带,从卧室门口一路扔到床边。 张睿拎着刚扒下来的裤子,恍然大悟:“宋董,您要仙人跳啊?” 宋昭把垃圾桶踢到床边,拆掉盒计生用品,取出一个、撕掉包装,将准备好的牛奶挤进去,再随手扔进垃圾桶。 做完这一系列,她瞥了眼张睿,轻声讽道:“我拿自己的东西,怎么能叫仙人跳呢?” “可是,宋董,这能成吗?男人喝醉了是不行的。”张睿嘴上担忧,动作却非常狼狈为奸地将裤子扔床下。 宋昭将擦手的纸巾扔进垃圾桶,懒洋洋地“哦”地了声,偏头看向他:“你大早上起来,发现床边躺着个像我这样漂亮的女人,你会说你喝醉了不行?还是相信你自己天赋异禀?” 她很信任雄性动物,在这方面莫名其妙的自信心。 张睿看着她的脸,眼神游离:“咳……” 他还是相信自己天赋异禀吧。 但是,他犹豫开口:“那个……宋董,光这样恐怕不行。” 宋昭皱眉:“什么不行?” 张睿清了清嗓子,尽可能用正直的表情陈述:“就那什么也挺耗体力的,总得有点儿痕迹吧,陆总身上应该有点儿掐痕挠痕什么的。” 对不起杨总、宋董,我不是故意教坏大小姐的,您二位千万不要来找我算账啊! 宋昭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眼尾朝他一扫:“既然你这么有经验,你去。” 她又没见过,鬼知道那些痕迹,该长什么样。 房间陷入一片沉默,半晌,张睿缓缓道:“……宋董,这种有损我直男清誉的活儿,是另外的价钱。” 这好说,宋昭很大方:“十倍加班补贴。” 张睿一秒都不带犹豫的:“等等,马上就好!” 三十出头的大直男,很有经验地给陆炡脖子、胸口,甚至手臂,都弄上些掐痕,迅速让床上的画面,不堪入目起来。 宋昭都担心陆炡会被他掐醒,好在今晚的酒够有劲儿,陆炡睡得跟死猪没区别。 说实话,陆炡身材和脸都不错,就算来点真的,她也不亏,而且更保险。 可只要一想到,充满于彼此间的利益算计,她就只有恶心、厌恶,实在没办法强迫自己。 张睿非常尽职,甚至还将床单、枕头揉乱,被子扯一半掉到床下。 最后,他看向宋昭,“宋董,还有您……” 这宋昭懂,她抬手,拇指按到侧颈,十分用力地一蹭,一小块殷红的痕迹就跃上雪白的肌肤。 所谓吻痕,不就是皮下微血管破裂形成的瘢痕嘛,只要力度得当,用手也一样。 只是用手生搓出来,是真不好受,不过,宋昭向来对自己够狠。 张睿看得呲牙咧嘴,都替她疼,更心疼。 好好一个名正言顺大小姐,要是父母都在,何必干这种委屈的事儿呐。 “好了,”宋昭拎起陆炡的大衣扔给张睿,淡淡道:“你可以走了,把这扔外面门口。” . 次日,日光大亮,宽敞的酒店大床,一片凌乱。 陆炡捂着脑袋从酒店大床上坐起来,“啊……”头疼。 突然,他动作顿住,低头一看,手臂上全是熟悉的掐痕,让他眸光动了动,用力回想昨晚。 昨晚兴致太高,他喝得不少,只记得最后,宋昭来扶他的时候,俯身下来,像是要吻他的模样。 陆炡下意识扭头,旁边的地方空空如也,他挑了挑眉,这是害羞了? 余光扫到铺着地毯的地上,属于两个人的衣服,纠缠在一起,狼藉凌乱,从床上一路延伸到门外。 艹,昨晚这么激烈? 他居然什么都不记得。 此时,浴室传来淅淅沥沥的水流声。 陆炡赤着上身进来的时候,宋昭已经穿戴好,正站在洗手台前,俯身洗手。 墨绿的衬衫,衬得她肌肤雪白,暗红色半裙,将腰肢收得盈盈一握,优雅、性感,又张扬。 注意到她脖子上,罕见地系了条丝巾,陆炡暧昧不清地笑了下,从背后抱住她,低头贴在她耳畔:“早上好啊,昭昭。” 宋昭从镜子里看了眼,微微一笑,转过身。 她的眉眼低垂,潋滟唇边的弧度,有点儿强颜欢笑的意思。 “怎么了,昨晚不舒服?”陆城话里的关切,温柔体贴,比以往更多了几分真心。 想到什么,他心底划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满足,嘴上低声细语地哄:“怪我,忘了昭昭是第一次,早该不喝那么多,下次我注意点分寸,嗯?” 宋昭摇摇头,就着湿淋淋的手,抚上他侧颈,垂眸低声:“只是觉得,我活得太没意思,爸妈死后,我只能靠联姻维持宋氏,如今多亏你和舅舅将宋氏稳定下来,而我什么都做不了,也难怪那些董事闲我没用。” 手上的水珠,顺着男人脖颈一路往下,冰凉的感官刺激,往陆炡身体里拱了把燥热的火。 而她话里的柔弱,又不受控制地牵动他的心脏,让他从少年情窦时期,到现在这么多年,终于又体会到,心疼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陆炡情深意动地注视着宋昭,缓缓低头,想吻她。 宋昭突然用双手抱住他的脖子,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面无表情,语调却仿似哽咽:“陆炡,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陆炡搂着她,手掌丈量她柔软的腰肢,动容地吻她脖子上的丝巾,嗓音低哑温柔:“别担心,不还有我呢?蓝星那个项目,拿给昭昭练手?嗯?” 宋昭将他抱得更紧,轻声道:“谢谢。” 倒是意外,蓝星这种大项目,他也舍得让给她?看来,是真瞧不起她啊。 陆炡感受到她细微的变化,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油然而生,落在她脖颈的吻,也逐渐变味,从丝巾,一路吻到耳后,呼吸缓缓粗重起来。 宋昭推了推他,往后仰,状似不自在地撇开眼:“你悠着点!我还有点儿不舒服。” 陆炡意犹未尽,却也顺从地停下来,愉悦地低低笑着:“今天要不要先休息?” 宋昭冷哼:“如今,我哪还敢休息?” 陆炡闪闪神,将她搂进怀里,叹息:“昭昭辛苦了。” 两人的感情越好,他心里的不安越明显,等那一天的到来,宋昭真的还愿意嫁给他? 不过,以老头子对她的欣赏,陆家想要娶,她就是不愿意,也逃不了,日子那么长,他总有办法让她回心转意。 宋昭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抬手贴贴他的脸,微笑:“给你准备了衣服,你洗洗,我先去公司。” 陆炡看着她摇曳离开的背影,轻轻磨了磨牙,不太爽地“啧”了声。 他是真有些佩服,常常他还没缓过来,这女人就能抽身迅速投入工作。 这也让他有种,抓不知的危机感。 但她不经意的贴心、示弱,又总让他忽视这一点。 从套房里出来,宋昭浑身都不得劲儿,她要先回宋家一趟,洗澡换衣服。 电梯门打开,宋昭直直地对上一双,黑压压的眼睛。 她愣了愣,皱着眉走出去:“你怎么在这儿?” 陈肆一眼看见她脖子上的丝巾,脸色瞬间阴沉:“我记得,你没有戴丝巾的爱好。” 宋昭眼皮一跳,面上不动声色:“我也记得,你今天应该在学校要上课。” “你跟他睡了?”陈肆死死盯着她脖子上的丝巾,眼神锐利、森寒,仿佛要将丝巾脖子钉穿。 宋昭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呵斥:“你又发什么疯?” 第68章 直接铺天盖地的吻下来 昨天情人节,这高档酒店,来往的人不少。 陈肆整个人仿佛一张绷紧到极致的弓,情绪濒临爆发,嗓音压抑到沙哑:“我问你,是不是跟他睡了?!” 宋昭抬眸,直视他的双眼,冷冷道:“睡没睡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跟他都是成年人!未婚夫妻,睡一觉不是很正常?” 听她亲口承认,陈肆内心仿佛有什么轰然崩塌。 他表情扭曲了一瞬,蓦地,抓住她手臂,拽着她就大步往消防通道走。 “陈肆!放手,别给我发疯!” 哐当!陈肆甩上消防通道门,甚至插上锁。 宋昭气得就要破口大骂,下一秒,被他猛地抵到墙上,双手捧起她的脸,直接劈头盖脸地吻下来。 犹如失控的野兽,不管不顾地发疯,舌头直接钻进来,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毫无章法一通乱搅。 青涩却凶戾的狼崽子,没有任何技巧,更没有任何情调,却搅得一汪春池火热滔天。 宋昭单身二十一年,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根本招架不住,浑身不受控制的,软得像滩水。 原本推他的手,不自觉地变成拽紧他的衣服,来稳住自己。 直到嘴唇被咬破,尖锐的疼痛,让她整个人一激灵,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猛地推开他。 紧接着一巴掌扇他脸上,她抬手碰了碰唇,脱口而出骂道:“你特么属狗的?!” 说完就是一愣,她的第一反应,怎么会是这个。 陈肆磨了磨后槽牙牙,又抵上来,低头在她脖颈上轻嗅,沙哑开口:“你不就是把我当条狗吗?!” “乖的时候哄哄,不要了就扔到一边。” 他用牙齿扯掉丝巾,看见那枚暗红的痕迹,眼眶瞬间红了。 随后,他发狠地印上那痕迹,仿佛要用自己将它代替,一遍遍吻,一遍遍吮,滚烫的气息全然乱套。 又疼又痒的尖锐感,提醒着宋昭,让她终于反应过来,刚刚、现在,发生了什么。 宋昭喘了口气,咬牙道:“陈肆!我是你姐姐!” 这个逆子!可真是胆大包天了! 昏暗的消防通道,陈肆眼神黑压压,呼吸还乱:“狗屁姐姐!宋昭昭!我不信你不知道!” 谋算如她,这种事情,不可能查不到,只有一种可能,她在自欺欺人! 昏暗的消防通道里,陷入沉默。 宋昭深吸一口气,平复下过乱的呼吸,静静问他:“这样不好吗?” 陈肆咬牙道:“不好!” 宋昭抬手,又是狠狠一巴掌,冷冷警告他:“回去!我就当今天的事没发生过。” “为什么?” 陈肆阴沉布满血丝的目光,钉在她脸上,咬着牙狠狠质问:“你明知道他们不怀好意!就这么、就这么……上赶着贴上去!” 宋昭平静反问:“这么什么?犯贱是吗?” 陈肆定定看了她一眼,倏地转身,跑了出去。 宋昭看着他消失在门后,也没叫住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长长吐出一口气,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才发现,她的腿软得几近发颤。 抖着手将丝巾系回脖子上,宋昭大脑一片空白,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出的酒店。 司机将车停在路边。 看见她苍白的脸色,张睿心里咯噔一下,一边扶着车门,一边急得不行:“宋董,发生什么事了?” 难道陆总半夜酒醒,兽性大发了? 宋昭回神,坐上车,冷静吩咐:“准备一下,跟蓝星那边对接。” “好的,宋董。” 看她恢复了以往的状态,张睿总算松了口气,大小姐这招,走得实在是险。 昨晚,他跟着担惊受怕了一晚上。 陆炡在宋昭后面不久,也来到宋氏。 晨会结束,他跟着宋昭进办公室,将一份文件放她办公桌,唇稍微翘:“这是关于蓝星那个项目的文件。” 宋昭扫了眼,勾唇:“谢了,后面有什么不懂,可能还得麻烦你。” “我们之间,客气什——” 陆炡话音突然止住,随后靠近她,抬手,用拇指碰了碰她的下唇,难以置信:“昨晚我这么禽兽啊?” 只见女人柔软的唇,下唇有个不小的伤口,因为她的唇比平日更嫣红,早上竟没注意到。 要知道,他在床上,一向温柔,这还是头一次,让他疯狂成这样。 可惜,昨晚不知道多得劲儿,他居然记不起一点。 越这样想,他对宋昭,就越是悸动。 宋昭顿了顿,漫不经心地瞥他一眼,话里带着点儿嫌弃:“喝了酒的男人,真可怕。” 陆炡当即将她捞进怀里,讨好地低声哄人,“好好好,是我该死,下次咱不喝酒,一定将昭昭伺候好。” 宋昭看他一眼,表情有些犹豫:“我都有些怕了,虽然有措施,但你们这些男人的那股疯劲儿,还是挺担心的,我还没毕业呢,在婚前,可不想有意外。” 陆炡听懂了她的意思,虽然心里不认同,但或许今天实在高兴,就愿意哄着她、顺着她。 他捏了捏她的脸,拖着长腔纵容道:“行,都听你的。” 这种事儿,情到深处水到渠成,谁能说得准呢。 宋昭笑了,仿佛云雾散尽,明媚绽放。 这笑,直直晃进陆炡心里。 算了,还是尊重她。 这也算是宋昭的计划,有些东西,一直吃不着,就会烦,但等到像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囫囵吃一次,却没尝出什么味道,就会更想,更偏执。 可此时,她满脑子里,竟只有酒店消防通道,疯狗似的少年,火热吻她的场面。 将陆炡应付走后,宋昭坐到办公桌后,拿过她刚送过来的文件,余光瞥见皙白的手背上,一点干涸的血迹,是她触碰嘴唇的时候沾上的。 心里一片恼火,训狗这么久,居然反被狗咬了一口! 陈肆搅和那一通,完全乱了她心神,忘了回家,直接从酒店到公司。 可到现在,那阴魂不散的恶心感,竟消失得一干二净。 宋昭抽出湿巾,心不在焉地擦手。 或许是因为,他们之间,并没有,需要她千方百计算计的利益。 第69章 骨头缝都在发疼 晚上,宋昭回家,大厅灯光明亮,却空无一人。 她叫来芳姨:“陈肆没回来?” 芳姨犹豫:“还没有。” 说完,她替陈肆找补道:“有可能跟同学家去了哩。” 如今大小姐的脾气,她都有些怕,等小少爷被逮回来,恐怕又要挨顿打。 宋昭冷笑:“不管他,爱回不回。” 干出那种离经叛道的事儿,谅他也没脸回。 反正跑不了,就让他在外面,好好清醒清醒。 芳姨惊讶了下,见她这么反常,反倒又担心,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宋昭回房,一闲下来,上午那个吻就出现在眼前,狗东西粗重的喘息仿佛还在她耳边转来转去,转得她心浮气躁,几乎喘不过来气。 干脆抱着电脑到阳台,吹着冷风,将自己整个人塞进工作中,让大脑没空去想。 可那要命的躁,没有丝毫减轻,张牙舞爪地撕扯她的灵魂,磨得她浑身的骨头缝都在发疼。 明天还有事要谈,她不能这样熬下去,得休息。 宋昭扶着墙回房间,颤着手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白色小瓶里倒出几颗,一把塞进嘴里,就这样凭空干咽下去,苦涩沙砾似的口感,刮得她喉咙止不住干呕。 最后,宋昭倒在床上,静静地闭着眼睛,等着药效上来。 再坚持一下,宋昭,最后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好了。 . 从学校出来,陈肆直接打车到一处公寓。 输入指纹打开,正在客厅打游戏的周子昂,诧异抬头:“哟,稀客啊!” 陈肆沉着脸,一声不吭,圾着拖鞋往里走。 周子昂也不管游戏了,目光由上而下、饶有兴致地打量他:“都成豪门少爷了,还跑我这儿来干嘛?” 陈肆冷冷冲他一掀眼皮:“我记得这房子,有我一半。” 这房子最开始,是他们俩用来做工作室用的,后来搬了公司,就空出来周子昂在住。 只是当时陈肆还未成年,他嫌麻烦,所以房子户主,公司法人都注册的是周子昂。 周子昂一扔手柄,起身:“行行行,您是我衣食父母,行了吧?” 因为比陈肆大几岁,对他的狗脾气,周子昂通常劝自己,你就当尊老爱幼了,不然早晚被气死。 他走到次卧,推开门:“你房间前些天才让阿姨打扫,直接住就行。” 陈肆冷淡“嗯”一声,阴着脸往里走,明显心不在焉。 “诶,”周子昂突然眼冒金光地盯着他,发现了新大陆,“你嘴怎么破皮了?” 他露出一个“我都懂”的微笑,理由都帮他找好了,“最近上火了是吧?” 陈肆脱掉冲锋衣扔衣架上,一副懒得搭理他的样子,舌尖却没由来地,舔了舔唇角,眼神也暗。 这是他没轻没重,撞到宋昭牙齿上,磕破的。 酒店消防通道里那个吻,他一整天,拿出来回味了无数遍,宋昭全程没咬他,反倒有点钝,像是不知该做什么反应似的。 那会儿实在太气,根本没注意到这些细节。 这一遭,完全偏离陈肆原本设想的轨道,但他不后悔,挑明也好,免得她整天一口一个“姐弟”地气他。 周子昂抱着手臂,斜靠在门框上,笑得幸灾乐祸:“你不会干了什么不道德的事儿,被你姐扫地出门了吧?” “要我我也得骂你,你们现在纯属早恋,祸害人小姑娘呢。” 陈肆目光似箭,冷嗖嗖往他身上扎:“话这么多,你干脆去说相声。” 谁他妈成年了,还算早恋。 顿了顿,他一字一顿地强调:“还有,她不是我姐姐。” 只能是姐弟?她这辈子都休想! 周子昂还以为他是不想承认私生子的身份,叹息着摇头:“你这是想不开啊,要是我,不管上一辈有什么恩怨,我就先待在宋家,宋氏的资源,可够你我少奋斗几十年了。” 他是典型的生意头脑,就算要报仇,也不会这么清高,而是像宋昭想的那样,韬光养晦,抢她的公司。 陈肆突然静静地盯着他,嘲讽扯唇:“你们这类人,脑子里除了利益,就没别的了是吗?” 周子昂很无辜:“不是,我最近没招惹你吧?” 当初不是说好,生意上的事靠他吗? 怎么突然就嫌弃上了呢? 陈肆收回目光,冷着脸直接关门。 周子昂赶紧用手抵住门,朝他挑了下眉:“对了,明天你姐姐亲自来我们公司谈,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不?” 说起来,他跟宋昭还是同专业同学,宋昭刚上大学就因为过分美貌,在江大火了一波,后来网上关于她的帖子,一夜之间全消失,才知道她就是大名鼎鼎宋氏的大小姐。 突然要跟这样一个人物谈生意,他还挺紧张的。 陈肆嘴角扯起冷意:“不卖了!” 周子昂“啊”一声,试探地问:“真不卖啦?” 说实话,卖不卖,他都觉得可以。 宋大小姐这时候买公司,很明显会卷进大佬们的战争,到时候她要落败,他们这种刚起步的公司,恐怕连灰都不剩。 但一旦胜利,那他们就是鸡犬升天里的鸡犬啊。在他看来,冒一下险也挺值,反正他俩年轻,大不了从头再来。 陈肆心里烦躁得不行:“你先去见她。” “你怎么这么别扭?”周子昂眯起眼,“你不对劲。” 他盯着陈肆破皮的嘴,突然站直了,震惊:“等等,咬破你嘴的不会是你姐吧?” 陈肆甩他一个眼刀,脸上的黑气,够黑化十个反派。 周子昂觉得自己真相了,振振有词地骂道:“靠,她难道是借着接弟弟回家,实际上想报复你啊?” “这种报复方式,可真是前所未见!” 他上下打量陈肆,咂舌:“不过你这张脸,的确值得她这么报复。” 陈肆一脚踹他腿上,黑着脸咬牙:“你话太多了!” “不对,”周子昂突然抓到关键,表情疑惑起来:“她要搞你,你为什么还要卖公司给她?” 陡然,他惊天动地一声吼:“卧槽!不会是你……” 砰的一声,陈肆甩上门,将所有聒噪拍在了门外。 周子昂拍门:“兄弟!你这不行啊!你这是不道德的,你丧心病狂!” 陈肆戴上耳机,打开手机,闷头刷新微信页面,没有任何消息,更没有电话。 上次他跑去网吧,她都能亲自去抓他,以她的手段,找到这里应该很容易吧? 所以,她会不会来找他? 突然发现,上午闹得那么不快,他竟还暗暗期待,她能来逮他回去。 陈肆自嘲地一扯唇,倒真被她驯成狗了。 次日。 宋昭遵守时间,准时到达“域”,听这名字,就知道背后是年轻人。 见到周子昂那一刻,宋昭挺诧异:“是你?” 周子昂受宠若惊:“宋董认识我?” 鬼知道,对着这张女娲娘娘精雕细琢的脸,他心跳都加快了! 宋昭微笑,向他伸出手:“学校表彰大会见过。” 对可以入眼的人,她过目不忘,原本想等明年毕业再挖他,没想到自己倒先送上门。 大致条件谈拢,周子昂跟宋昭握了握手,满口初级资本家摧心剖肝的样子:“能并入宋氏,是‘域’的荣幸,等回头同我的合伙人商量商量,在跟宋董确定最终签约时间。” 宋昭:“不急,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请教周总。” 周子昂挑眉:“都是同学,否客气,尽管问。” 宋昭看了他眼,意味深长地开口:“你说你们想找棵大树乘凉,但如今宋氏的情况,想必你也了解一二,怎么看都不适合做这颗大树啊。” 第70章 揍了他,就不能揍我了哦 宋昭这话,让周子昂眉心一跳,打起精神应对。 他递过来一个讳莫如深的微笑:“因为我相信宋总,也相信宋氏。” 宋昭眼尾轻扬:“行,最后一句。” 周子昂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宋昭微笑,深深看着他,意有所指地道:“请周总告诉你的合伙人,我愿意代表宋氏给出最大的诚意。” 所以,对方也要拿出同样的诚意,至少第一持股人,得亲自见她。 她只想看看,到底是不是,她想的那个人。 被她这样看着,周子昂头皮直发麻,总觉得这双眼,能看穿他身后的一切。 . 晚上回家,周子昂进门,就瞧见陈肆坐在沙发上,挑眉:“条件谈好了,你到底还卖不卖?” 陈肆手里拿着手机,微信置顶的那一栏,仍旧没有新消息。 一天过去,也没有任何人找到他。 陈肆沉着脸,她是没找到他,还是不想找他? 周子昂就随口调侃,也没指望他回答,跟他聊起今天的谈判内容,乐滋滋地说:“没想到她认识我,长得帅果然有优势啊。” 陈肆猛地抓起个抱枕砸向他,嘲讽的目光将他上下扫视一遍,满口淬了毒似的:“公司确实该卖了,毕竟经营这么久,都不够你买块镜子,实在不行,去厕所撒泡尿照照。” 周子昂:“……”不是,我有这么磕碜? 他不服:“你这是嫉妒!我在学校,可多学妹追呢。” 陈肆就静静看着他。 周子昂认输,好吧,跟宋昭比起来,他的确是癞蛤蟆。 他不想再继续这个悲伤的话题,若无其事转移道:“其实你姐挺不容易的,一小姑娘,独自一个人撑起这么大个企业。” 除去不可避免被美色吸引之外,他是真心佩服她,扪心自问,他要在这个位置,不可能做得有她好。 陈肆猛地一怔,捏着手机的手,不自觉收紧。 宋昭的商业手段、人心谋略,总让他忽视,她的年龄。她也才二十一,不喜欢陆炡,但为了宋氏,不得不委屈自己。 就算她为利益不择手段,可她一夕失去父母,宋氏是他们留给她唯一的东西,不知道她有没有像他一样,憎恨过。 没有恨,她该如何撑下来? 他却只顾着吃醋。 睡了又怎样,她还是她,并不会改变,他想要她! 陈肆眼神暗了暗,突然开口:“下次,我跟你一起去见她。” 周子昂诧异:“怎么突然想通了?” 这两姐弟之间,一看就发生了什么事,正在冷战,昨晚这大爷那态度,他也没敢多问。 陈肆没理他,抬手蹭了蹭下巴。 兀自想,他今天没刮胡子,明天早上不能忘了。 周子昂嘴都说干,拧开瓶水喝一口,感叹道:“说起来,你那位姐姐,不愧是豪门大小姐啊,明明同样是大三生,跟她说话,我怎么就跟个小马仔似的。” 陈肆不咸不淡地瞥他一眼,嗤道:“能当她马仔,是你的荣幸。” 周子昂:“???” 不是兄弟,哪有变脸这么快的? 昨天还说不卖呢!今天就荣幸上啦? “不过,”周子昂想到什么,看向他:“我总觉得她知道些什么,你小子不会早就暴露了吧?” 陈肆瞬间抬眸:“她说什么了?” 周子昂无语,好言相劝:“你小子最好收起你的心思,别等哪天,天才被揍成傻子,那我的损失可就大了。” 今天短暂的交锋,他就已直观感受到,大小姐非常不好惹。 陈肆无所谓,她揍他还少了? . 签约这天,宋昭在周子昂办公室见到陈肆,没半点儿意外,开口就嘲讽:“你还有脸敢见我?” 周子昂一耳朵就听出,果然吧,就是这狗东西大逆不道。 身后跟着的张睿和秘书,一脸诧异的表情,这小祖宗怎么在这儿? 陈肆靠在黑色皮质沙发上,懒懒地掀她一眼,冷哼:“我今天是来谈正事的。” 视线却黏在她身上,一寸寸检查,她今天穿着套小香风套装,皙白的脖颈,已经干干净净,找不到半点蛛丝马迹。 这话,成功惹毛宋昭。 她踩着高跟鞋,快步走过去,一俯身,皙白细指拎起他耳朵,危险反问:“大白天不在学校,想跟我谈什么正事?嗯?” 干出那种事,居然还敢在她面前拽架子,看来这几天,他根本没反省过! 陈肆“嘶”一声,抬手抓住她手腕,沉着声咬牙:“宋昭昭!放手!” 周子昂:“……” 他脚蹬了下地,悄悄转一圈办公椅,仰头看向窗外,今天天气真好啊。 少年的手掌,修长而宽大,如滚热的铁钳,宋昭被烫到似的,蓦地松手。 她冷冷瞪着陈肆:“没大没小,你再乱叫试试?” 陈肆揉着耳朵抬头,挑衅似的,故意咬着字句:“宋、昭、昭。” 宋昭气得扬手,他不躲不闪,直直望向她的黑眸,亮得心惊。 她的手颤了下,与他对峙良久,缓缓放下,冷哼一声,撇开眼。 “周总!” “诶!”周子昂跟被点到名一样,咻地起身,若无其事地拿着文件走过来,“宋董,合同我已经拟好,您看看还有没有问题需要添加?” 说完,他认真地补充一句:“对了,我跟陈肆先生,就是纯粹的合伙人关系。” 所以,揍了他,就不能揍我了哦。 陈肆:“……”怂货。 最后交谈时,陈肆仍旧大着狗胆,嚣张地提出要求:“宋董必须每周,到‘域’视察一次。” 宋昭赏他个白眼,“你不说,我也会来。” 毕竟,日后这里,可是她的秘密根据地。 结束后,宋昭走出办公室,回头,锋利的眼尾朝陈肆一扫:“还不走?” 陈肆冷着脸起身,看似不情不愿,大长腿迈得却一点儿不慢。 车内后座,两人各坐一边,谁也没说话,空气好似都被冻僵,失去流动力。 人一旦处在狭窄的空间,神经就好像更敏感,陈肆浑身所有细胞,都在注意身旁的女人,更听见自己,心跳在砰砰加速。 不知过去多久,到底是他先败下阵来,本来想问她为什么不抓他,开口却是硬邦邦的一句:“为什么你一点都不惊讶?” 宋昭眼皮都没动,淡淡道:“上次我跟沈绵绵绵,在那边见过你。” 陈肆觉得自己很没出息,这点儿微不足道的关注,就让他把这几天的冷遇,忘了干净。 他开了开口,想向她道歉。 此时,车停下。 宋昭抱着双臂,斜他一眼:“滚学校去。” 第71章 我想做你男人 晚上,陈肆从学校回宋家,宋昭已经早早回房。 马上高考,两人的作息,如果宋昭不刻意等,基本上碰不上面。 连着好几天,都见不着人,陈肆便反应过来,她在故意躲他。 他猜得没错。 “域”的出现,对宋氏来说,实属雪中送炭,正处朝阳大好的公司,如果没有陈肆,不可能卖给她。 宋昭没办法再责怪他,但发生了那天的事,她更没办法心平气和地面对他。 正好最近她也忙。 将原晨几人安排到“域”,还要研究蓝星的CFO傅弋深,与对方见面的前一晚,又将他的资料过了一遍。 她即将跟傅弋深面谈的消息,很快传到陆城耳朵里。 刚从宋氏回陆家,陆炡就被叫到书房,陆城沉着脸质问他:“为什么要把蓝星的机会给那丫头?” 陆炡眸光闪闪,一笑,用仿佛在聊今天吃什么的语气说:“您不是很欣赏她?也该知道她不是一般的女人,要是把她逼急了,我们也麻烦,不如先给点甜头稳住,您说是不是?” 陆城一脸“我是你老子还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的表情:“你最好是这样想!” 说得倒也不错,宋昭那丫头,的确不能逼太紧,万一像她妈一样疯起来,够他们喝一壶。 不过,他用锐利的目光审视陆炡:“你跟宋昭发展到哪一步了?” 陆炡一言难尽,往沙发上一坐,无语道:“这种私事儿,就没必要向您汇报了吧?” 别太离谱,难道还要把床上细节,说给老子听不成? 他自己都不记得呢。 办公桌后,陆城面容沉肃:“我只是想警告你,杨舒华能坐上宋氏二把手的位置,可不只是靠老宋的支持。” 这么多年兄弟,他很了解宋闻礼,虽然脾性温和,但在公事上,却说一不二。 而宋昭,是杨舒华和宋闻礼一手教出来的。 他这儿子,手段上不差,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年轻、过于自负。 对上老头子严肃的表情,陆炡玩味地勾了勾笑,递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放心吧,她不一定吃得下这个项目,弋深跟我的关系您还不知道?我跟他说了,让他亲自负责这个项目,他跟顾程钰可不一样。” 他的确对宋昭心软了,但所有发展,都在他掌握之中。傅家父子,出了名的龟毛,瞧不起女人,她得不到好脸。 陆炡怎会瞧不出居心叵测的美人计?可这样才更有意思,不是吗? 况且,他不信,她就没有一点真心。 . 宋家,宋昭关掉笔记本,心里已经有了应对方案。 傅弋深,傅景南的儿子。 她前两年跟着妈妈与傅景南打过交道,周末都要加班的工作狂,大男子主义,瞧不起女人,最后,还不是舔着脸向她妈妈示好? 妈妈可以做到,她一样能做到。 在接到蓝星这个项目开始,宋昭就明白陆炡的用意,傅弋深得他爸真传,不会愿意跟一个女人合作。 他想用这个项目,让她知难而退。 次日,宋昭起得早,要先去宋氏一趟,同时,也是为避开陈肆。 她暂时还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他,更不知道如何将轨道掰正,只能眼不见心不烦。 但刚一下楼,就被专门早起的陈肆,逮个正着。 他坐在沙发上,跟条抓犯人的警犬似的,目光直勾勾地紧锁她的身影。 宋昭简直无语,先发制人:“大周末你不好好休息,起这么早干嘛?” 说着,她拎着包,若无其事地往门外走。 陈肆的眼神追着她,突然开口:“对不起!” 宋昭抬眸,面无表情:“跟我道歉做什么?” 陈肆从沙发上站起来,黑漆漆的眼睛始终看着她:“我知道你的难处,是我太冲动了。” 宋昭眉毛高高一扬,满口的阴阳怪气:“哟,太阳打西边出来啦,不孝子还知道反省了?” 那天那个不像样的吻,到现在都让她堵着气,无处发泄。 恨不得将他吊起来抽一顿,可如今,对上他这双灼热的双目,她莫名,就下不去手。 陈肆掠过女人姣好的妆容,撇开眼:“你又要跟他约会?” “对啊,我犯贱去了。”宋昭轻轻一扯唇,没再看他,抬脚就走。 “宋昭昭!”陈肆突然叫住她。 宋昭脚步倏地一顿,回头,眉头紧皱:“到底谁教你这么叫我的?” 没大没小叫宋昭就算了,还宋昭昭,什么鬼,从他嘴里吐出来,比昭昭两个字,还让人头皮发麻。 陈肆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大步过来,猛地从身后抱住她。 宋昭整个人趔趄了下,脸色陡变:“陈肆!” 陈肆双臂紧紧勒着她的腰,两具躯体紧密相贴,在挣扎下,摩擦得火热,气氛逐渐变了味道。 她身高已经算高挑,但在少年身形高大的怀里,却仍显得娇小,力量更是相差甚远。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陈肆眼里,是少年青涩而偏执的灼热,“我答应你,我会去江大读管理,我可以进宋氏,但是,宋昭昭,” 他顿了顿,嗓音阴沉,带着点儿破釜沉舟的狠劲儿:“现在你知道了吧,我不想当你弟弟!” 宋昭不动了,沉默片刻,蓦地冷笑:“不想当弟弟,你还想上天?” 陈肆低头,呼吸发颤地贴在她后颈,用鼻尖一点一点地蹭:“我想做你男人。” “我不想躲在你身后,我会帮你,会保护你。” 他的手臂越渐缠紧,声音变得沙哑:“相信我,宋昭昭。” 微凉的触感,却蹭起一团火,穿透宋昭的颈骨,深深烙在她灵魂上,生理性的电流顺着脊梁一路窜向尾椎,让她浑身控制不住地发颤。 少年人的直球,过于坦诚、明确,又热烈,让她连敷衍,都不敢过于明显。 宋昭闭上眼,不见天日的深渊,有道声音在冰冷地审问,宋昭,你真的,不知道吗?还是耽于家的温暖,故意逃避?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新年夜的祝福,故意弄坏陆炡的轮胎,洒掉的糖水,二中门口的小笼包,或者说,更早…… 第72章 我只能当你姐姐 过了许久,宋昭平静下来,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你知道的,我只能当你姐姐。” “为什么?”陈肆不甘心至极。 宋昭无波无澜,用陈述事实的语气说:“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是姐弟,你这样就是乱伦,知道吗?” 陈肆被她掰松的手,蓦地又收紧:“可我们不是!” 少年铁钳似的手臂,恨不得将宋昭进自己的身体,宋昭声音骤冷:“我们就是!” 他必须是!这是支撑她坚持下去的理由…… “昭昭,绝不允许,让他们抢走属于你的一切……” 永远也逃不脱的影子下,这更是她唯一的叛逆。 背负二十年不属于她的意志,到最后,她偏偏要往相反的方向走。 忽然,陈肆妥协似的,缓缓松开手,硬邦邦地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结束,我去接你。” 早在看见她的第一眼,就知道她不是去约会。穿得这样正式,应该是谈合作。 但窥伺她的男人,就跟贪婪的鬣狗一样趋之若鹜,他担心又发生上次的情况。 “我有司机,用不着你接我。”宋昭头也没回,出门。 陈肆视线平静地追随她骄傲笔直的背影,眼底是浓郁的暗潮汹涌。 就像风平浪静的海面,底下藏着无数暗礁与危险。 . 宋昭先去了趟宋氏,下午五点,再到与傅弋深约好的餐厅。 一般重要的项目,应该先在公司谈定,再和和气气地赴饭局,傅弋深直接定在餐厅,可见多瞧不起她。 张睿推开包房的门,宋昭走进去,不露声色地朝里面的人微笑:“傅总。” 今天她穿了套简单的黑白套装,简洁、干练,更将眉眼五官的攻击性,衬到了极致。 傅弋深抬眸,刚毅冷硬的脸上,表情短暂地滞了一瞬,随即面色一沉:“怎么是你?原定不是陆炡负责?” 宋昭到他身边的位置,没急着坐下,而是一手撑着桌沿,微微俯身,锋利的目光居高临下地压向他:“傅总,我想你应该清楚,宋氏的项目,由谁负责,该是姓宋的说了算。” 傅弋深被她一记直拳,打得有些懵,这女人,怎么跟他得到的消息,不太一样啊。 张睿将座椅拉开,宋昭不紧不慢坐下,强势而优雅的姿态,掌握得恰到好处。 陆炡那样自负的花花公子,得跟地有来有往地绕圈子,将他绕进去。 而对傅弋深这样纯粹的大男子主义,就简单得多。 只需要在气势上压过他,再逐一击碎他的底气,就会变成一条老实的看门狗。 傅弋深很快反应过来,看她的目光不掩轻蔑:“就算你姓宋,也不过是个女人,还是个大学都没毕业的女人,宋大小姐连独立完成的项目都没有吧?你确定你能接得住蓝星?” 说完,他冷下脸,语气很重:“这就是你们宋氏的诚意?!” “傅总这是瞧不起女人?”宋昭佯装惊讶,满脸“没想到你是这种人”的表情,傅弋深被看得浑身不自在。 宋昭轻轻笑出来:“傅总还记得我母亲杨舒华女士吗?” 她突然岔进来一句,傅弋深思路不自觉跟着她走,顷刻,脸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宋昭含笑瞧他,拖着意味不明的语调:“我记得几年前的商业洽谈上,傅总被我妈两个字就吓得不敢再开口,看来是我妈走得太早,没让傅总记着女人的厉害啊。” 她爸妈能有模范夫妻的名号,不仅仅是在活动上表现的恩爱,更是商业上,一温和一强势的组合,达成非常和谐的平衡。 几两年前江市的一个商业洽谈会,傅弋深起身质疑杨女士的观点。 杨女士一个冰冷的眼刀扫过去:“闭嘴!” 当时还初出茅庐的傅弋深,被呵得下意识坐回去。 随后她爸出来打圆场,一个小插曲仿佛无事发生,就过去了。 傅弋深表情变得很复杂,杨舒华可以说是他出社会第一课,后来他爸还经常在他面前对她大夸特夸,说她跟一般女人不同,每天在他的ptsd上添砖加瓦。 从那之后,只要有杨舒华的场合,他都把嘴闭得严严实实。 而眼前的女人,跟杨舒华有着一双同样凌厉的眼睛。 此刻看着她,他恍惚有种,回到当年场景的错觉。 傅弋深不自觉坐正,但内心又不想承认,导致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别扭,口气依然冷:“杨总的确是女中豪杰,但宋大小姐,可不是她。” “我当然不是我妈,”宋昭边说,边朝旁边的秘书招了招手。 她回头看着傅弋深,深黑的眼瞳几乎没有情绪:“但我能不能比得上她,傅总总要先合作过才知道。” 明面上,她是没独立带过项目,但她跟着杨舒华做过的项目,大大小小不知多少,其中不少都是以杨舒华的名义,扔给她练手。 杨舒华向来大胆,不管多重要的项目,都敢扔给她,因为,一旦她完成得不够漂亮,她便会得到一场极为严厉的教训。 秘书在她的示意,拿出两瓶名酒,打开后,双手递过来。 宋昭亲手倒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他,挑眉:“傅总,先喝一杯?” 先是毫不给面子地打击一通,此刻又亲手倒酒,给足他面子。 让傅弋深实在摸不透她的路数,他拿过酒随意闻了闻,嗤一声,语气轻视:“既然这样,那就简单点,如果宋小姐能将我喝倒,这个项目你想怎么安排,我都没有任何意见。” 她带来的这酒,以烈闻名。 呵,到底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以为这样,就能挑衅他。 上钩了,宋昭轻轻一弯唇:“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话音落下,她与傅弋深碰下酒杯,扬杯饮尽,目光却始终注视他。 这样的角度,让她将修长的天鹅颈展露无遗,斜撩的眼尾,仿佛一道致命的钩子。 傅弋深眼睛发直,完全看不见其他,他仰头一口饮尽整杯酒,想借此压下这突如其来的躁动。 可辛辣酒精入喉,浑身更是燥热,眼神也朦胧起来。 宋昭趁此又给他满上,在喝酒的空档,见缝插针地与他谈项目的事情。 谈到正事,她的表情很认真,且专注,嗓音清媚,如潺潺流水。 傅弋深不由自主地地被她带着走,发现她的见解、思维,竟都不在他之下。 最后,傅弋深在她有意的灌酒下,醉得一塌糊涂。 他抬手松了松领带,醉醺醺向宋昭探身,醇厚的嗓音带着浓郁酒气:“宋小姐,你跟一般的女人不一样。” 宋昭也喝了不少,勉强维持清醒,懒洋洋眯起眼:“傅总,不是我不一样,而是时代变了。” 傅弋深完全听不进她在说什么,忽然低低地笑起来:“要不要甩了陆炡,跟我?” 宋昭浓长的睫毛微微一抬,意味难明地轻声:“傅总在开什么玩笑?” 傅弋深还想倾身,差点没稳住身形,助理连忙扶住他,只想捂脸,还要尴尬地陪笑:“我们傅总喝多了,宋董别当真。” 傅弋深不满:“我说真的!陆家能给的,我也能给。” 宋昭凑近他,颇为微妙地勾勾唇:“今天陆炡让傅总来为难我,他知道您有这样的想法吗?” 这是在提醒傅弋深,她就算对他有不满,也是陆炡造成的。 说完,她站起身,脚步慢而稳地往外走。 张睿领着秘书担忧地过来扶她,“宋董,您还好吗?” 宋昭抬手,是一个停止的手势,然后自顾往外走。 走出餐厅大门,模糊的视线里,仿佛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让她紧绷的神经,蓦然松懈。 下一刻,她身形晃了一下…… 那个身影,急切向她跑来。 第73章 触目惊心的伤痕 陈肆早就找到餐厅的位置,沉静地等着外面。 这么久还没结束,有好几次,他都差点没忍住冲进去。 但他能猜到,今天的合作一定很重要,甚至有可能,跟她情人节的设计有关。 她牺牲那么大,如果再给她添麻烦,他就太不是人了。 陈肆捏紧拳头,从没像这一刻,痛恨过自己的无能。 从傍晚等到黑夜。 一身通勤套装的女人,终于从里面走出来。 她身后,是像一滩烂被人搀扶着的男人。 瞧她看起来还算清醒,还能自己走,陈肆总算松口气。 一口气没松完,就见她身形一晃,他表情瞬变,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疾步冲过去,将她捞进怀里。 “宋——”张睿紧张的表情放松,收回准备搀扶的手。 连忙跑去路边,将车门打开。 这女人!跟男人应酬,还敢这么喝! 一股无名之火冲上来,陈肆沉着脸,就要开口。 随即发现,女人靠在他怀里,整个人软得像没有骨头。 下意识低头,就见宋昭闭着眼,秀眉紧皱,似乎很难受的样子。 她仿佛闻见安心的气息,伸手搂住他肩,含糊不清地吐出两个字。 霎时,陈肆整颗心软得一塌糊涂,更恨自己,不能帮她。 他听见了,她叫的是“陈肆”,头一回知道,原来这两个字,能让他如此悸动。 “我在。”陈肆轻轻应了声,一把将她横打抱起来。 走到车旁,小心放进去。 车子刚启动,宋昭就寻着熟悉的气息缠上来。 她保留着最后一丝神智,嘟嘟囔囔地抱怨:“你怎么来了啊……” 陈肆垂眸,明知道她不清醒,还负气地反问:“我不能来吗?” 夜晚光线昏暗,视线又实在模糊,宋昭努力地睁眼,软绵绵地抬手,似乎想碰他的脸。 陈肆顺势握住她,将她的手贴在脸上,声音放低,又重复一遍:“我不能来吗?” 为什么一定要将他排斥在外? 宋昭看了他会儿,脑袋忽地歪到他肩上,蹭了蹭。 她喃喃低语:“我不想你看见……” 不想他看见,她费尽心机,周旋于男人之间。 说话间,裹着浓郁酒气的温热气息,尽数扑在陈肆脖颈。 仿佛无数片羽毛,在他身体内最隐秘、最敏感的弦上不停撩拨。 以至于,他根本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陈肆喉结重重滚动,微微偏头,低声问:“你说什么?” 宋昭紧紧搂着他脖颈,轻轻摇头。 她只记得,这个熟悉的人,是老宋唯一留给她的,是她如今唯一拥有的。 仗着她喝醉,陈肆大着狗胆,慢慢地抬手,将她搂在怀里。 他低垂着眼,宋昭昭,这可是你自己送上来的。 忽然,颈间一片湿润,他心里咯噔,她哭了? 陈肆慌忙手乱地抬起她的脸,皱眉问:“宋昭昭?你怎么回事?” 宋昭眨了下湿泠泠的眼睛,脸上露出一丝,清醒时绝不会有的无助。 她仔细望着陈肆,板着脸问:“你是谁?” 陈肆:“……”真是好笑,又好气。 他仍旧耐着性子,咬着声音低问:“你哭什么?” 又想起了那场车祸,还是她支离破碎的家庭? 从下定决心开始,陈肆就从没动摇过,但唯独这件事上。 他没法安慰她。 他的家,比她破碎得更早,他的父母,更是无辜。 挺可笑的,照正常狗血发展,他应该恨她,应该像他们说的那样,为父母复仇,可偏偏,他动了这样不堪的心思。 所以,宋昭昭,你得拿你自己来赔。 此时,车停下来,到家了。 陈肆收起心思,将宋昭抱下车。 但这会儿,宋昭不认识他,根本不配合,手脚并用地挣扎:“放开我!混蛋!” 她力气不小,但凡换个人,就会很吃力。 但陈肆是个犟的,她越挣扎,他越反叛,将她横抱在怀里,还能抓住她手腕、扣住腿,牢牢控制。 挣扎不了,宋昭哭得更厉害,“放开我啊!” 进门后,芳姨都吓一跳:“哎呦喂我的大小姐,这是怎么啦?” 陈肆被嚎得眼角乱跳,绷着脸吩咐:“给她煮碗醒酒汤。” 说完,加快脚步,迅速上楼。 将人放床上时,因为宋昭的挣扎,让他趔趄了下,撞到床头柜上,一个抽屉被惯性带出来。 他满头大汗,一手叉着腰,睨向床上的女人,直接气笑。 之前她喝醉,也没见疯成这样。 没来得及深想,他表情突然冻住。 女人此刻的状态,似乎不太对劲。 她整个人蜷缩在床上,抱着被子,边抽泣,边低声说着什么。 “宋昭昭?”陈肆皱眉叫了声,俯下身,撑在床上倾耳细听,当即僵住。 宋昭眼泪涟涟,仿佛受极大的委屈,又像是极大的失望,不断质问:“爸爸,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陈肆浑身发僵,想安抚她,可骨子里的怨恨,却又控制着他。 半晌,他慢慢地抬手,贴在她脸上,拇指克制而压抑地按着她肌肤,眼底隐藏着暗潮汹涌:“宋昭昭……” 宋昭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急地从床上坐起来,抱住他,委屈地哭道:“爸爸,我好痛,能不能叫妈妈不要打我,好痛的……” 陈肆猛地一顿,不可置信,急忙用双手捧起她的脸,“宋昭昭,你什么意思?” 原来不是他想的那样…… 为什么会痛?她经历过什么? 宋昭整个人的状态有些疯狂,混乱间,扯起自己的衬衫,委屈又绝望:“爸爸,你看啊……” 在她毫无章法的醉态下,软绸质感的衬衫,扣子散开,衣衫凌乱。 陈肆瞳孔微微一缩,整个人仿佛被雷劈在原地。 黑压压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截皙白的腰背,布着七零八落的细长疤痕, 他的喉咙不由自主地动了下,颤着手,没有半丝旖旎心思,一把将衬衫掀起来。 满是疤痕的后背,就这样撞进眼底。 宋昭皮肤很白,其实乍眼看去,不太明显,但细看之下,却触目惊心。 像是用鞭子经年抽打留下的痕迹。 一瞬间,很多事情都通了。 她很臭美,陈肆却从未见她单独穿过,较为性感的衣服。 那天早上,他冲进她房间,她穿着睡裙,醒来第一反应,是拿过披肩裹住身体。 当时光线很暗,又在她房间,他没敢多看,更没多想。 原来是这样…… 第74章 服用安眠药过量! 她到底经历过什么?这些累累伤痕,是谁留下的? 陈肆魂不守舍地松手,柔软的布料滑下。 将宋昭捂出脓的过去,掩盖得一干二净。 他双手捧起宋昭的脸,湛黑克制的眼神,执拗望着她的眼睛:“宋昭昭,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原以为,在这之前,她家庭一定很幸福,才会对他这个“小三”的儿子这么偏执。 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宋昭醉得人事不省,分不清他是谁,死死抓住他的手,力气大到不像小姑娘该有的。 她嘴里,仍旧是颠三倒四的:“不要打我、不要,我会努力的、我已经很努力了……” 或者说,她根本没在现实,独自沉浸在某段回忆里,不可自拔。 “我、我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 “我真的很努力了呜呜呜……” 陈肆心脏狠狠抽疼了一下。 他坐下来,将她整个人按进怀里,宋昭下意识往后缩,被少年更紧地抱住:“宋昭昭,我在这里,没有人打你,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磁沉、富有力量的嗓音,清冽而熟悉的气息,让宋昭短暂地安心,渐渐冷静下来。 陈肆用尽毕生的耐心,动作僵硬、无措,尽可能轻地拍她的背,低声道:“宋昭昭,没事了,以后谁要敢打你,我就弄死他,行不行?” 突然,已经安静下来的宋昭,猛地推开他,陈肆一米八五的高大个,差点被她推下床。 宋昭头发散乱,用某种倔强而怨恨的眼神,死死钉在他脸上。 像极叛逆的孩子,歇斯底里地冲他吼:“宋闻礼!我不可能原谅你!” 凭什么……凭什么他们全都死了! 只留她一个人,困在他们留下的阴影里,永远无法逃脱。 听见这个名字,陈肆脸色变了变,压下短暂叫嚣的情绪,向宋昭伸出手,还想抱她。 但提起到宋闻礼,宋昭似乎更激动了,疯狂地推他、打他,根本没办法冷静下来。 陈肆静静地看她发了会儿疯,磨了磨后槽牙,倏地用双手捧起她的脸,不由分说地吻下去。 跟上次纯粹的发泄不一样,落下时虽狠,当舌头探进,又变得小心翼翼。 “唔唔!”宋昭不停地推他,打他,甚至咬他。 都没让陈肆停下,他捏着她手腕,单膝跪在床沿,身体向前压。 直到,她整个人被他桎梏在身下。 他将宋昭的手腕摁在被子上,一遍遍吻她,吮她的唇,火热嚣张,又带着被逼急似的潦草安抚。 宋昭似乎没料到这个发展,脸上慌张一闪而过,眼里的激动,变得迟钝。 火热而温情的吻,将她迷失的灵魂,强势地一把拽回现实。 让她整个人都安静下来,不由自主从喉咙里溢出,一节很娇很软的低“嗯”。 陈肆倏地停下,浑身肌肉像蓄势待发的野兽般紧绷,长指克制收紧,手背上充满力量感的青筋,蜿蜒起伏。 他强忍着身体本能的冲动,一下又一下,轻啄她的唇瓣。 宋昭眨眨眼,迷蒙的双眼终于露出一丝清明:“陈肆?” 陈肆松手,仍旧撑在她身侧,嗓子有些沙哑:“清醒了?” 宋昭反应慢半拍地皱眉:“你在干什么?” 陈肆低头,再次堵住她的唇。 他眼皮略掀,挑衅似的瞧她,仿佛给她演示,他在做什么。 宋昭美眸微微睁大,反射性抬手,软绵绵一巴掌打他脸上,面无表情:“逆子!” “……” 陈肆舌尖抵了抵腮,直接气笑,喝醉了都不忘揍他是吧。 他抬手捏宋昭的脸,咬着牙危险地道:“再乱喊,我就做点儿更叛逆的给你看。” 宋昭即使醉醺醺,也执着某个死理:“我是你姐姐。” 陈肆眸底一暗,咬着牙道:“想得美!” 她到底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当他姐姐。 如果只是出于报复,为什么又对他这样好? 陈肆无端有种恐慌。 从将他接回宋家,到现在,她仿佛在规划一条,他一无所知的路。 宋昭板着脸,认真地重复:“我就是你姐姐。” 陈肆眼神也沉,半点不让她:“不是!” 但一边跟她顶嘴,一边又直起身,低着头,给她散开的扣子扣上。 宋昭脑袋昏昏涨涨,绞尽泡在酒精里的脑汁,振振有词地换了一句:“你生是宋家的人,死是宋家的鬼。” 陈肆瞥她一眼,不咸不淡地敷衍:“是是是,您说了算。” 倒插门儿也算吧。 他爹妈都挺开明,想必也不会半夜托梦揍他。 听他承认,宋昭仿佛终于争赢了似的,唇稍翘翘,满意地闭上眼睛。 一番闹下来,她早没了精神。 陈肆长长出口气,终于把这祖宗哄好,简直比写一个通宵的编程,还让他心力交瘁。 他下了床,给她盖好被子,转身准备离开。 宋昭突然抓住他手臂,眼睛都没睁,迷糊糊地开口:“你陪陪我。” 脑子很重、很晕,她好想沉沉睡一觉。 但是她害怕睡着后,又梦见那场车祸,更怕,梦见妈妈严厉的教育。 陈肆坐回去,看她安心地闭着眼,又气又心软:“宋昭昭,你怎么是这样的人啊。” 揍他的时候毫不手软,可怜起来,让他心肝儿都疼。 说来奇怪,这不是第一次见她喝醉,怎么就疯成这样? 电火石花间,陈肆猛地反应过来。 上次她没醉! 至少,没醉成这样。 所以,他小心翼翼拥抱她,将她抱回房间,偷偷亲她额头。 至始至终,她都知道。 陈肆盯着床上的女人,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唇角,宋昭昭,自欺欺人你可真能排第一。 宋昭已经熟睡,朝着床外侧躺,轻微的呼吸规律而均匀。 陈肆轻手轻脚起身,准备在旁边沙发上应付一晚,余光扫见撞开的抽屉,顺手关上,却瞥见里面的药瓶。 这是人家的隐私,照理说,他该尊重。 但某种出于本能的直觉,却驱使他伸手,将里面的药瓶拿出来。 瓶身上,“阿普唑仑”几个大字,格外刺眼。 陈肆脸色骤变。 阿普唑仑,一种能快速缓解焦虑症状的安眠药。 极易产生依赖性、戒断反应,甚至很容易产生使用过量的风险。 所以,上次她睡过头,根本不是因为喝了酒。 而是,服用安眠药过量! 难怪啊,她把宋氏看的比命还重要,怎么可能,会在工作日睡过头…… 第75章 “你抱着我说,爸爸我爱你。” 宋昭澡没洗,衣服没换,一晚上睡得很不舒服。 半夜口干舌燥地醒来,头昏脑涨下床,准备去倒杯水。 一抬眼,冷不防瞧见对面沙发上坐着个人,猛地吓她一跳。 “陈肆?” 只见黑暗里,陈肆一声不吭地坐在沙发。 那身影阴沉压抑,近乎直勾勾地盯着她,就跟个索命的恶鬼似的。 下一秒,陈肆啪地打开灯。 宋昭下意识低头,发现自己还穿着白天的套装,才松口气,皱眉道:“你怎么在这儿?” 陈肆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毫无预兆地将安眠药扔给她,嗓音阴沉:“这是什么?!” 眼睛还不适应亮光,宋昭看不清接住的是什么东西。 但熟悉的手感,让她一下就认出,是她每天晚上的救命神器。 她随手放回床头柜,淡定开口:“我想喝水。” 陈肆抱着双臂,眼神撩吊冷淡:“少转移话题。” 宋昭不理他,自顾自从床上站起来。 “等着!”陈肆冷冷瞪她一眼,转身,快步走出去。 没一会儿,他端着杯水回来,铮铮带气地递过来,杯子却稳稳当当落到宋昭手里。 触碰到温热的杯壁,宋昭皱了皱眉:“我想喝冰的。” 冰凉、苦涩,以及疼痛,都能迅速让她的大脑清醒。 陈肆瞥向她,满口薄情寡义的语气:“赶紧喝,哪来那么多要求。” 宋昭不爽地“啧”了声:“最近很久没揍你了,是吧?” 陈肆又坐回沙发上,端着傲骨嶙嶙的冷淡,等着他解释。 宋昭不紧不慢喝了两口水,冲他露出个无懈可击的冷笑:“我整天这么忙,晚上睡不着吃点安眠药,不是很正常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陈肆看着她,那双眼睛黑亮清冷,嘴里拖着耐人寻味的腔调:“是吗?” 顿了顿,他忽然转移话题:“那你知道你昨晚喝醉了,都干了什么吗?” 宋昭打量着他,不动声色地问:“我做了什么?” 傅弋深酒量不错,为拿下他,昨晚她真喝了挺多。 只记得从餐厅出来,看见了陈肆,后面的事,就毫无印象。 陈肆似乎冷笑了下,抬了抬下巴:“你抱着我,叫爸爸。” 宋昭脸一黑:“不可能!” 但心里,却有些不确定。 她很少喝到这样不省人事,真不知道她喝醉了,会干些什么。 只记得有一次,她发高烧,抱着老宋狂哭,好了后,被她妈好一顿教训。 陈肆起身,走到她面前,好整以暇地睨她:“过河拆桥啊宋昭昭,你还让我陪你睡觉呢。” 他摊了摊手,嗤笑:“你看,我可没趁人之危。” 宋昭:“……” 她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陈肆感觉得到,面前的女人,神经紧绷了。 宋昭将杯子放到床头柜,状似很随意地问:“我还说什么了?” 陈肆确定,她真一点儿不记得了。 于是壮着狗胆,放肆胡扯一通:“你抱着我说,爸爸我爱你。” 宋昭抓起枕头砸向他,连连冷笑:“编,你继续编!” 狗东西!就算把他当成老宋,她也根本不可能说这种话! 陈肆眯了眯眸子,牢牢抓住这点蛛丝马迹,见好就收:“问完了吗?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 宋昭后知后觉一激灵,这狗东西,恐怕在诈她。 她端过杯子又喝口水,润了润发干的嗓子,有点不耐烦:“还有什么废话?” “上次你根本没喝醉,装什么呢?”陈肆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似乎要钉进她的灵魂。 光风霁月的少年,直白而坦诚,炙烈得叫人招架不住。 宋昭撇开眼,莫名脸热,嘴还硬着:“我装什么了?” 陈肆直言不讳:“我那天晚上就亲了你,你明明醒着,为什么装不知道?” 宋昭:“……”艹! 这狗东,真是越发不好应付了。 那次她的确没醉,她的酒量,早被她妈练出来,那点量只够她微醺。 只是,那天晚上,少年出现得实在太是时候。 让她不受控制地,想放下包袱,靠一靠他。 早知道,会窥见这狗东西的狼子野心,她还喝个屁的酒! 也怪她大意,一向热衷于跟她对着干的疯狗,突然上门送温暖。 明显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陈肆俯身,宋昭下意识往后躲,他紧追不舍。 直到双手撑在她身侧,他才咄咄逼人地开口:“要是说不出来个收尾,我就当你对我也有意思。” “闭嘴!” 宋昭手里端着杯子,只能一手撑着床,以免狼狈地倒下去。 她迅速冷静下来,仰脸望着上方的少年,满脸正色:“不管你是从什么时候起的歪心思,” “我只告诉你,我们不可能!” 陈肆眼神执拗,嗓音发沉:“为什么?” 宋昭面无表情:“我们是姐弟!” 陈肆嗤地冷笑,忽然起身,冲她冷嘲热讽地吼:“除了这句,就没别的话了是吗?到底是不是,我不信你不知道!” 宋昭眼神冰冷:“你必须是!” 陈肆眼神偏执而倔强:“为什么?” 凭什么,连一个理由都不愿给他,就平白无故,给他判了死刑。 宋昭不知该给出怎么的理由,而无法控制的躁意,疯狂驱使着她的身体。 她倏地将杯子摔出去,随着瓷片四分五裂,暴躁地冲他吼:“别忘了!不仅你死了妈,我爸我妈,也都死了!你还想要什么理由?!” 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该用怎样的理由,说服自己撑下去。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如无法自救的困兽,只能一遍又一遍,加固自己的枷锁。 空气一片沉默,陈肆垂下眼,情绪仿佛压抑到了极点,沉哑开口:“我知道了……” 一瞬间,宋昭仿佛失去所有的力气,浑身松懈下来。 她分不清心底一涌而上的,是庆幸,还是失落。 “我知道了。”陈肆又重复一遍。 下一秒,他突然深深看了她一眼,恶劣地勾勾唇:“你继续睡,姐姐。” 姐姐两个字,喊得咬牙切齿,宋昭要不知道,还以为他想拆了她骨头。 没走出几步,他又回头,抄着不阴不阳的调:“还有,我知道姐姐压力大,但是这种药,以后难戒,少吃。” 宋昭也烦:“你话太多了。” 这臭小子,总是打着跟她作对的旗号,明里暗里关心她,才让她这样防不胜防。 陈肆嘴角嘲讽地勾了下:“怎么?作为弟弟,正常关心姐姐也不行?” 一口一个姐姐,就跟带刺似的,仿佛叫的不是姐姐,而是不共戴天的杀父仇人。 宋昭脑子快炸掉:“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管他态度怎样,只要不再钻牛角尖就行。 第76章 就算死了,也是她的命 陈肆一口一个姐姐,转身出门,就给周子昂发消息: [帮我查一下宋家过去的情况,尤其是宋昭跟她父母的关系。] 周子昂跟陆炡比较像,天生的生意人,人缘在哪儿都吃得开,认识不少圈子里的富二代。 有可能打听得到一些内情。 第二天早上看到消息的周子昂,简直无语:[大哥,你半夜三点不睡觉,搁这儿查户口呢?] 陈肆没理他,老师在台上讲课,他低着头,搜索关于宋氏一家三口的资料。 查到最多的就是,媒体大肆赞扬这对模范夫妻,不仅商场上互相成就,感情也格外幸福。 陈肆嘲讽地扯了扯唇,这些新闻就是个笑话。 关于宋家大小姐的报道也不少,高三毕业,就参与了宋氏的项目,经常被杨舒华带着出席各大活动。 陈肆垂眸敛眉,细究宋昭的公开照片,发现那时候的她,跟现在很不一样。 安静、麻木,大多时候双眼空洞、没有焦距,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美人。 如今却神采张扬、冷媚,似摇曳焚烧的烈焰,更像盛开至末途糜艳的红玫瑰。 判若两人。 等他从照片里抽出神,一股出于直觉的不安,顺着他的心口迅速漫上来。 陈肆捏紧手机,不会的,她这种看重宋氏,不可能丢下宋氏不管。 忽地,他脑子里电火石花闪过什么,却什么都没抓住。 课间,班主任将陈肆叫到办公室谈话,问他想不想走保送到京大。 陈肆拒绝了,班主任明白宋家应该对她有安排,也没多置喙。 保送名额多出来,顿时传开。 知道内情的周嘉伟,跑来一阵摧心剖肝地劝:“肆哥!听说你要放弃京大保送,要考江大?别冲动啊!” “先不说你们没有未来,肆哥你这简直就是恋爱脑行为!” 陈肆顿时冷冷掀他一眼:“谁告诉你没有未来?” 这是重点吗?! 周嘉伟一言难尽:“肆哥,你和姐姐的关系,跟我们,就不用自欺欺人了吧。” 陈肆皱了皱眉,没搭理他,免得节外生枝。 如今,宋昭被架空,他这身份,在舆论上,对她还有用。 至于大学,读哪个学校,对他来说都一样。 之前,可以说是妥协。 而现在,自从看见宋昭身上那些来路不明的伤痕,让他更加坚定。 必须要待在江市,牢牢盯着她! . 宋氏。 宋昭成功拿下蓝星的项目,并着手安排下去,傅弋深更是亲自到宋氏来开了趟会。 让宋氏站她的人,终于看到丝希望。 早上陆炡到公司,碰上杨敬业,被好一顿阴阳怪气:“陆总真是宋氏的好女婿啊,蓝星这样的项目,也放心让昭昭去做。” “昭昭没什么经验,你可好好看着,别当心出了差错!” 杨敬业气得肉都少了几斤。 这陆炡真是脑抽了,没事给宋昭项目干什么,还是蓝星的项目,这不是养虎为患嘛。 陆炡昨晚已经被陆城大骂一顿,这会儿脸色也不好看。 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带,要笑不笑地说:“宋氏本就是昭昭说了算,昭昭自己的东西,她怎么玩儿都不为过,是吧舅舅?” 杨敬业黑着脸:跟谁装呢! 错过身,陆炡就沉下脸,大步往董事长办公室去。 “昭昭真厉害啊,蓝星出了名的难啃,就这么容易被你拿下了。” 陆炡靠坐在办公桌沿,一手抄在西装裤兜里,似笑非笑地睨着宋昭。 他真没想到,连傅弋深那龟毛,都能被她搞定,真是小瞧了她。 宋昭从文件里抬起头,挑眉:“我以为这是你用来考验我的,当然要证明一下自己咯。” 言外之意,她知道蓝星难搞,所以她偏要拿下,你能怎么着? 陆炡脸色变了又变。 有顾程钰这个前车之鉴在,他怎么就忘了,傅弋深再难搞,他妈的也是个男人! 此刻,他根本不是气项目被宋昭拿下,而是恼这女人,不把她这个未婚夫放在眼里,四处勾引男人! 怒上心头,陆炡实在被冲昏头,说出的话口不择言:“我的确小看了昭昭,前有顾程钰,后有傅弋深,昭昭的魅力可是真不一般啊!” 宋昭神情渐冷:“你什么意思?” 陆炡另只手撑在办公桌上,微微俯身,嘲讽地扯起薄唇:“我什么意思?昭昭就这点本事,只能靠招惹男人来维持宋氏?!” “顾程钰可是现在都还在买醉消愁呢,我都有些怀疑,昭昭背着我跟他们都干了些什么,让他们一个个如此不可自拔?” 他从口袋里抽出手,轻佻地探向宋昭的脸。 宋昭身体后仰,拿起文件啪地拍他手上,冰冷的眼刀扎向他:“陆炡!说话之前,最好先过过脑子!” 先不说顾程钰,傅家内斗严重,傅弋深能稳坐CFO的位置,可不是耽于美色的傻子。 美人计的确无往不利,但她要只是个草包,那天就算她喝吐血,傅弋深也不可能动摇半分。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打中陆炡的,刚好是文件封脊坚硬的棱,她力气不小,陆炡手心剧痛。 偏偏在未婚妻面前,他还得咬着牙撑面子,深吸口气,沉着脸还想开口。 这时,宋昭却话音一转:“我有没有做什么,那天你喝醉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是吗?” 她用力憋着不眨眼睛,直到眼眶发红,看起来倔强又委屈。 对上女人这样的眼神,陆炡心尖一抽,冷不防反应过来,刚刚的话,的确有些过分。 他压下不爽的情绪,倾身过来,笑着伸手抱宋昭,“对不起宝贝,是我说错话了,还不是因为昭昭魅力太大,叫我这醋都吃不过来了。” 如今她已经是他的女人,那些野男人就算觊觎窥视,又能做什么? 宋昭滑开办公椅躲开,冷笑:“呵,给我蓝星的是你,如今拿下了,不满的也是你。” 顿了顿,她颇为深意地看向他:“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想诚心给我,你跟那些老家伙一样,想架空我?” 陆炡眸光闪闪,轻轻一哂:“看,昭昭又多想了不是,我要是那么想,怎么还会将蓝星给你?” 当然不可能承认,如今正是他跟老头子,转移宋氏资源的关键时候,要是宋昭借事闹起来,可就坏事了。 宋昭收回目光,冷哼:“再敢胡言乱语,我就拉你去陆叔叔面前,好好给我评评理。” 陆炡连连陪笑,又好声好气哄了会儿。 宋昭实在太容易招惹男人,或许并非她有意,但仅仅是这张脸,就足够令男人神魂颠倒。 他必须先忍忍,等宋氏落入他们手里,倒时候再让她安生在陆家当个花瓶,让那些男人没办法觊觎。 陆炡走后,宋昭脸色陡然一沉。 叫张睿进来,她冷冷吩咐:“改天找你那丁克朋友,一起去金诚孤儿院看看。” 张睿诧异:“您亲自去?” “不行不行,这太危险了。”张睿强烈反对。 他跟在宋闻礼身边多年,很解陆城,这人太狠,万一不小心,可是会丧命的! 宋昭面无表情:“就是因为危险,我才要亲自去。” 这条路本就艰难,成王败寇,她要是折在途中,也是她的命。 她死了就死了,何必牵连无辜的人。 第77章 你变态啊? 周末。 宋昭给张睿打完电话,准备好,正准备出门。 却被陈肆叫住:“你准备去哪儿?” 他拧着眉,冷眼打量她乱七八糟的穿搭。 女人一反平常,穿上身最普通的T恤、针织外套,牛仔裤。 不像工作,更不可能是约会。 今天任务很重,宋昭没耐心跟他解释:“问那么多干什么?” 今天的行程,她无视张瑞的强烈反对,什么人都没带。 自然,更不可能告诉这便宜弟弟。 陈肆斜长利落的眉高高挑起,冷嗤一声:“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我们是姐弟,那我关心姐姐不是很正常?” 宋昭敷衍点头:“你这声姐姐叫得更真诚一点,或许更正常。” 每次都叫得咬牙切齿,生怕别人不知道,不是一个妈生的。 她懒得再废话:“马上高考了,你自己好好学习,别管这些有的没的。” 陈肆一脸傲骨嶙嶙的冷淡,也没多问。 但宋昭一出门,他迅速给周子昂发消息。 今天宋昭自己开车,依旧是平日那辆,灰紫色的帕拉梅拉。 家里有司机,她很少开车,马路上车流如织,她必须全神贯注。 所以并没有注意,后面一辆奔驰,始终不远不近地跟着。 周子昂一边开车,一边吐槽:“我说哥,你是不是有点儿变态了?大逆不道喜欢上姐姐就算了,你还搞跟踪!” 要不是这狗东西拿新游戏威胁他,他才不想得罪宋大小姐! 陈肆懒散地靠在副驾,那双漆黑的眼睛,却如鹰一般,盯着前面的车。 直到灰紫色的帕拉梅拉,拐进一高档商场的停车库。 周子昂跟着停车,无语死了:“我说你别这么变态,行不行?人家逛个街你也跟踪啊。” 陈肆眼神紧紧看着宋朝下车,进入电梯入口,烦不胜烦。 “你话太多了。” 两人在车上干等,很久后,宋昭还没出来。 陈肆抿了抿唇,难道他真想多了? 周子昂等得无聊,又开始发牢骚。 陈肆懒得搭理他,低头随意看了眼手机,脸色一变:“出去,她走了。” “什么情况?”周子昂一脸懵地发动车子。 出了车库,他见陈肆盯着手机,震惊:“我操,你他妈不仅跟踪车,你还跟定位?你真不是变态吗?” “闭嘴!”陈肆冷冷掀他一眼。 周子昂当即闭嘴,虽然他搞不懂,一个高中生,哪来这么威迫的气场。 陈肆紧紧捏着手机,看着宋昭定位的移动,眸底越来越森寒。 这个方向,是金诚孤儿院?她也查到了什么? 他一直在查当年的事情,可陆家掩藏得太好,没有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却意外发现金诚孤儿院,似乎有问题。 还没来得及深入,今天宋昭就去了。 宋昭什么用意,陈肆很清楚。 可她知不知道,这到底有多危险! 他牙齿绷得紧紧的,握着手机的手,几乎在颤抖。 当年,父亲因此丧命,他绝不允许,宋昭以同样的方式,抛下他! 周子昂后知后觉察觉到他状态不对,正色道:“真有事啊?你知道你姐要去哪儿?” 陈肆没吭声,只死死盯着手机,仿佛要将定位上的女人钉穿。 * 宋昭从商场出来,就上了张睿朋友的车。 到孤儿院,下车前,他朋友笑道:“刚刚一乍眼,我们俩还没认出来您呢。” 金诚孤儿院建得气派,门口和建筑的墙面,都画着些儿童涂鸦。 宋昭目光打量着周围的地形,微微一笑:“待会儿我找机会混进去后,你们就看着走。” 刚刚在商场,她安排的人,给她改妆,虽然不可能完全变成另一个人。 但一眼看去,绝不会让人想起,宋家大小姐宋昭。 张睿朋友有些犹豫:“您一个人,可以吗?” 张睿可是跟个老父亲一样,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看着点这位大小姐。 宋昭挑眉:“放心吧,我就是去看看。” 朋友夫妇也只好作罢,毕竟这位的身份,他们也不好多管闲事。 三人一起进去,朋友夫妇介绍宋昭是他们表妹,比较有爱心,想来看看。 院长是个中年男人,满脸热情地接待。 宋昭却敏锐地捕捉到,他眼里,让人不适的精光。 朋友们上次来过,院长直接把院里年纪较小的叫来,给他们挑。 宋昭粗略扫过,不出意外,各个穿得光鲜,看不出什么。 但他们的表情,却是胆怯又充满期翼,仿佛十分想从这里逃离。 趁他们聊天之际,宋昭借口去上厕所。 今天她让人特意设计的妆,很平凡,不太容易引起人注意。 一路上还算顺利。 从洗手间出来,宋昭绕过像教室一样的楼栋,往后面逛去。 身上这件针织外套,最上面那颗扣子,是一枚微型摄像头,只要她走过的地方,都会被录下来。 但无论是食堂,还是娱乐场所,都挺不错,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对。 直到她穿过食堂大厅,突然听见小孩子的惨哭声。 宋昭当即躲到墙角,透过窗子往厨房里看。 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正在骂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儿,女孩儿手里捏着个白面馒头。 “小贱人!又偷吃!怎么不撑死你!” “对不起、不敢了、我不敢了呜呜呜……” “再哭老子弄死你!” 男人一巴掌扇过去,小女孩儿脸瞬间通红一片,惊恐地闭上嘴,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随后又一脚踹过去,凶神恶煞大骂:“小杂种!给老子跪着反省反省!” “偷吃!老子给你吃个够!”男人骂骂咧咧,抓起一把烂菜叶,就往女孩儿嘴里塞。 “我错了,我错了呜呜呜……” 这一幕,宋昭怒上心头,紧紧捏着外套上的扣子,脸色冰寒。 第78章 宋昭昭!你是真不怕死! 时间差不多,宋昭长长呼出口气,狠心转身。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现在暴露,只会功亏一篑。 离开食堂,宋昭找到孩子们的宿舍。 看见一个十岁出头的男孩,直接在外面的水龙头下,接自来水喝。 宋昭往四周看了一眼,皱眉提醒:“小朋友,这水不能直接喝。” 看见陌生人,男孩有些警惕。 仔细看她一会儿,他才小声说:“我们一直都是喝的这个水。” 宋昭将他带到楼道里,问了些问题,果然这孤儿院有内幕。 小男孩儿说他们长期没有热水、开水,只能吃剩菜剩饭。 宋昭故意板着脸道:“我看食堂挺好的,小孩子可不能说谎。” 那孩子有些惊慌,立马解释:“我没有说谎,只有有人来看我们的时候,才能去那里吃饭。” “平时只能等他们吃完,吃他们剩下的。” 甚至穿好的衣服,也是有人来领养时,才会有机会。 宋昭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不过眼前的孩子,倒是让她有点意外。 她深深看他一眼,勾唇夸赞:“你很聪明,所以,不要告诉别人你见过我。” 这个年纪,懂得审时度势,很难得。 看她要走,男孩突然问:“姐姐,那我们会改变吗?” 对上他充满期翼的双眼,宋昭顿了顿,声音平静:“不确定,但我尽量。” 她不是无所不能的神仙,随便给人希望,如果希望破灭,更是伤害。 但只要能赢,这事儿就很简单。 男孩眼里,却瞬间亮起来,他莫名就觉得,眼前的姐姐可以改变他们。 宋昭转身,他用手指了个方向:“姐姐,最近后面有片墙坏了,我偷偷溜出去过。” 宋昭揣着事,一时没明白他什么意思,点点头,就离开了。 刚出楼道,突然一个男人,从转角过来。 看见她,立沉脸质问:“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宋昭态度礼貌:“抱歉,我迷路了。” “这里是宿舍,外人不能进来,谁知道是不是人贩子!” 宋昭好脾气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现在就走。” 错过身时,那男人突然抓住她手,宋昭一颗心提起来。 他盯着她的脸,突然一脸垂涎邪笑:“既然来都来了,我带你进去逛逛啊,你应该挺想看看小朋友们住得怎么样吧。” 这妞乍看一般,可那双眼睛,看久了,居然挺勾人。 宋昭当然不觉得他是好心,耐着脾气应付:“不用了,朋友还在前面等我。” “急什么!”男人抓着她,急色地往里面拽。 千钧一发,只见一道残影,毫无征兆地冲过来,猛地一脚飞踹。 砰!男人被踹翻在地,连声惨叫。 陈肆?宋昭震惊。 陈肆狠狠瞪她一眼,拽过她的手,转身,带着她就跑。 那人痛苦地捂着肚子,立马反应过来,吼道:“给我站住!” “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陈肆拽着宋昭,跑得更快了。 后面的人大声嚷嚷:“来人!别让他们跑了!” 附近工作人员,听见动静,迅速赶过来。 “怎么办?那两人很有可能是记者!” “赶紧问老大!” 院长刚送走客人,就接到这消息,眼神一狠:“马上封锁出口!必须将他们留在这里!” 几人眼神对视,纷纷露出狠色,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不能让这两人,活着跑出去! 陈肆拽着宋昭,往围墙那边跑。 宋昭回头看一眼,紧紧皱眉:“你怎么来了?” 陈肆面色冷静:“你能知道的事,我就不能知道?” 这种时候,他也没藏着掖着:“别太瞧不起人。” 宋昭怔了怔:“你在调陆家?” 以为是因为自己,她劈头盖脸就一顿训斥:“谁让你插手的?!” 陈肆余光往后瞥,口气也冷:“省点儿力气,跑快点。” 刚刚被他踹倒的人,一跛一拐地,追上来了。 “站住!” 宋昭皱眉,今天为了不引人注目,她是真没带其他人进来。 只吩咐保镖,过了时间没她消息,就强行闯进来找她。 到围墙根下,陈肆迅速开口:“我抱你翻出去,周子昂在外面!” “不行!”宋昭皱眉,她不可能让陈肆出事。 留他一个人在里面,就算她叫人,也来不及,只有死路一条。 陈肆狠狠一拧眉,强行来抱她。 后面的人,眼看要跑到跟前,在他后面,好几个人追了过来,手里都拎着刀和撬棍。 宋昭突然想起,刚刚那男孩儿指的方向。 她抓起陈肆的手:“我知道怎么出去!走这边!” “看你们往哪儿跑!”刚刚的男人追上来,伸手就要抓到宋昭。 陈肆面色深寒,又一脚踹过去,随后拽着宋昭就跑。 果然,在一栋楼的背后,真真的有,男孩所说的坏掉的墙。 宋昭一喜,她没看错人,那孩子是真聪明。 后面那群人,才发现这里垮掉,领头的人脸色一寒,“不好,他们要跑!” “不能让他们跑了!” 一旦逃出去,在大马路上,他们就不能再随便动手。 “你先出去!”陈肆扶着宋昭,将她推上断壁残垣。 宋昭这次没犟,当她正要跨出去时,回头看一眼,脸色瞬变。 只见后面,有人一边追,一边举起撬棍,猛地朝他们扔过来。 “陈肆!小心!” 宋昭下意识推开陈肆,铁棍当空砸到她背上,她整个人,蓦地扑出去。 “宋昭昭!”陈肆脸上明显闪过惊慌。 “你们跑不掉了!站住!” 后面的人已经追上来,他来不及查看宋昭伤势,将她抱起来,疾步往路边跑。 周子昂开车过来,看这拍电影似的情形,惊道:“卧槽!赶紧上车!” 陈肆翻墙进去时,给他开了手机定位,让他跟着定位,随时准备。 两人刚坐稳,周子昂就一脚油门轰出去。 后面的人扔掉武器,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怎么办?让他们跑了!” 奔驰后座,陈肆紧紧抱着宋昭,声音沙哑,还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惊慌:“宋昭昭!你是真不怕死!” 后背撕裂般剧痛,但宋昭除了脸色苍白,表情却没多大变化。 她靠在他怀里,轻轻一笑:“我没想死,现在死,还早了点。” 甚至,还有空想。 臭小子那声姐姐,果然叫得不诚心。 陈肆突然发现,她对生死,有种超乎寻常的漠然。 仿佛死不死,什么时候死,她都无所谓。 心底那如影随形的不安,如凝实质。 第79章 期望、胆怯,愤怒 车里,只有周子昂还在懵逼,他往后视镜瞧一眼:“宋董没事吧?你们这到底什么情况?” 陈肆冷冷道:“去仁德医院!” 仁德,宋氏名下的医院。 他想掀开宋昭的衣服,检查她背后的伤。 却被宋昭抓住手阻止,她喘口气,若无其事地对周子昂笑:“你这车可能要报废了,回头你随便挑一辆,找我报销。” 这车被孤儿院的人看见,那些人肯定会顺着查,必须马上处理掉。 陈肆想起她背上那些伤痕,她到底经历过什么,才这么能忍疼。 他不由自主收紧手臂,手掌却下意识避开她后背,生怕挨到碰到,会让她疼。 那一下砸在后背,极重,宋昭感觉心肺都被震碎,胸腔撕裂般疼,又隐隐发痒。 她深深呼吸,将想咳嗽的生理欲望压下去。 陈肆眼神黑压压,始终紧锁着她。 到仁德医院,被匆匆叫来的赵医生,见趴在担架床上的人,被吓一跳。 “大小姐?您又怎么了?” 陈肆敏锐捕捉到这个“又”字,面色不显:“赶紧看看她!她受内伤了,快点!” 宋昭瞬间看了他眼,乌黑的眸子里,某种意味难明的情绪一闪而过。 赵医生脸色一变,催促医助:“赶紧!做检查!” 宋昭被推进急救室,陈肆被拦在外面。 紧紧盯着金属门合上,他后知后觉,自己的手指冰冷得发抖。 一路上,他见她有好几次,克制想咳嗽的深呼吸。 这种动作,他最熟悉,陈芝芝在世时,每次感冒生病,为不让他担心,就会这样。 陈肆一拳锤在墙上,在医院干净的过道里,那双眉眼越显漆黑凌戾。 他满脑子都是,残墙断壁上,宋昭毫不犹豫推开他的那一幕, 从小时候开始,重要的人,就一个又一个地离开他。 他没办法再接受,第三次。 看他这失魂落魄的样子,周子昂急得团团转:“你们姐弟俩到底在搞什么?” 倒不是心疼车,说出来,他也好帮忙不是。 陈肆没吭声,兀自靠在墙边,浑身阴沉冷硬,活像个剪裁成人形的棺材板。 周子昂索性放弃,如果是大小姐的高端局,他的确还没资格入场。 两小时后,宋昭被护士从里面扶出来。 陈肆倏地抬眸:“她怎么样?!” 宋昭跟没事儿人似的,一哂笑:“死不了,回家了。” 赵医生瞪她一眼,满脸的后怕:“都伤到了脊骨了,还大言不惭!” 陈肆也冷冷掀她一眼,眼里的怨气,就跟欠了他八辈子情债似的。 宋昭心虚地撇开眼,肺部一直钻心地法疼,实在忍不住,轻轻咳嗽了声。 赵医生看向陈肆,表情变得有些复杂:“是小少爷吧?万幸大小姐内伤不算重,但后背软组织伤得很重,回家后注意擦药,还有后背那块脊骨有轻微的撕裂,会很痛,待会儿我会开点止痛药。” 宋昭突然开口:“不用开止痛药。” 赵医生吹胡子瞪眼:“不开止痛药怎么行!” 说实话,他一个外科医生都佩服宋昭,伤了连着通体神经的脊骨。 那痛苦的程度,不亚于拿着电钻硬生生往人骨头上钻。 可宋昭从进医院到现在,硬是没叫没喊,甚至,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要不是她脸色苍白,满头大汗,都得怀疑是他误诊。 陈肆扫过宋昭,语气冷凝不容拒绝:“开!” 宋昭眼尾轻轻一扬:“你最近,是不是管太多了?” 陈肆就直勾勾的看着她。 宋昭从他黑漆漆的眼神里,莫名就看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害怕。 别开目光,有点儿不耐烦道:“开开开,开多少都行。” 她并不是不怕疼,而是早已习惯疼痛。 除此之外,她还很喜欢用疼痛,来保持大脑清醒。 杨医生诧异地看了眼陈肆,摇摇头,回诊室写单子。 说起来,他也算看着大小姐长大。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大小姐就三天两头被送医院,次次都是被打伤,没有例外。 下那么重的手,不知道是宋董,还是杨总,豪门隐秘,他也不敢置喙。 现在二位去世,看见这位,间接性造成一家人家破人亡的少年,就挺唏嘘。 离开医院前,赵医生抓着他硕果仅存的几根头毛,对宋昭一顿批评。 “大小姐年纪轻轻,别拿自己身体不当回事儿!要再伤重点,不死也得丢掉半条命!我真不想再看见您了!” 这么漂亮一小姑娘,见证过她从小不为人知的秘密,是真的心疼。 宋昭叫了张睿安排人来接,叹气:“知道了,知道啦,赶紧放过您那几根可怜的头发吧。” 闻言,赵医生连忙抬手,将宝贵的财产往后捋顺。 宋昭安排人送周子昂回去,嘱咐他什么时候订车,联系张睿。 周子昂不是那小格局的人,当然不会接受,他还想跟大小姐打好关系,等着鸡犬升天呢。 避免节外生枝,张瑞安排了辆普通大众,来接宋昭和陈肆。 陈肆小心将她扶上车,手掌垫到她颈后,皱眉:“别往后靠,要不舒服就趴我身上。” 宋昭忍不住嗤笑:“一点儿小伤,别也太夸张了。” 明明医生都说惊险万分,却被她三言两语,轻描淡写带过。 陈肆盯着她,突然开口:“为什么推开我?” 那冷静平淡的眼底,堆积着波涛汹涌的隐忍。 知道她领他回宋家,一定有目的,今天她冒着生命危险推开他。 他根本不敢相信,她是为了他本身而救她。 但孤冷贫瘠的灵魂,却仍旧不受控制地,被撕开条口子。 期望、胆怯,愤怒,以及更深重的无可奈何,倾泻而出。 宋昭沉默几秒,淡淡道:“你是我弟弟,救你还需要理由?” 陈肆嘲讽地扯唇:“你觉得,我会信吗?” 脊骨牵连浑身的神经都在发疼,宋昭听见他的反问,心里突地烧起一股无名之火。 “怎么?在你心里,我就真的是个眼里只有利益的虚伪小人!是吗?!” 陈肆一僵,这是刚被她接到宋家时,他嘲讽她的话。 如今回旋镖扎到身上,他只觉得心疼。 可另一股相反的愤怒,偏生让他与她作对:“那你想过里面那些孩子吗?他们怎么办?” 他盯着宋昭的目光,倔强而偏执:“他们就只是你与陆氏斗争的工具?” 第80章 “陈肆,你贱不贱啊?” 话一出口,陈肆就后悔。 他不想跟她作对,可她总是将他排斥在外,总是拿些似是而非的东西敷衍他。 陈肆更愤怒,怒她一个人扛着所所有,根本没有真正地将他当成过家人! 更怒她,凭什么要不顾危险推开他! 宁愿被砸的是他自己,他身强体壮,砸一下又能怎样,哪像她。 再高傲,也是个娇贵大小姐的身体,哪哪都软,根本经不得碰。 听见他的责问,宋昭顿时回想起,在孤儿院看见的画面。 仅仅因为偷吃一个馒头,得到一顿痛打,因为没有开水,只能喝自来水。 她妈在世时,宋昭臆想过无数遍,要是出生在普通家庭,就好了。 今天看见这一切,只觉得,人间地狱,一层又一层,永远不会触底。 宋昭长睫轻抬,面无表情:“我赢了,宋氏自然会接管。” 陈肆动了动唇,解释的话,开口却变成:“要是输了呢?” 宋昭不会知道,此刻他问的,并不是那些孩子。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就看出,这女人看似又狠又冷,其实内心很柔软。 她的狠,永远只对她自己。 今天看过那些孩子,他便知道,她不可能坐视不管。 可要是输了呢?她又该怎么办? 后背疼得要命,宋昭浑身绷着,闭上眼轻声:“输了,是我的命,也是他们的命。” 如果输了,那些孩子最坏的结果,也就是没有任何改变。 至少还有条命活着,不是吗。 陈肆幽深的目光掠过她额角的细汗,忽然伸手,大手捏住她肩膀,不由分说地将她按到怀里。 语气依然冷硬:“别说话了,靠着会舒服点。” 宋昭被迫靠在他怀里,闻到熟悉的,如山涧青松的味道,全身的神经都松懈下来。 从心底弥漫上来的安心,让她想放弃无谓的负隅顽抗。 脸贴在少年的胸膛,她听见强劲有力的心跳,越来越快,如鹿撞、如鼓敲。 宋昭抬眼,看他冷着脸,一副薄情寡义的模样,反倒像她强迫他抱似的。 心里直想笑,怎么会有人,这么可爱又别扭啊。 回到宋家,陈肆下意识要抱宋昭下车。 却被宋昭拦住手臂,冷淡道:“我伤的是背,不是腿。” 陈肆敛下眼底情绪,若无其事收回手。 宋昭下车,身姿曼曼地往里走,背影窈窕优雅,与平时没什么两样。 除了,那向来骄傲挺直的脊背,几乎直不起来。 宋昭准备去书房。 孤儿院的真相拿到,她得赶紧吩咐下去,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 “等等。”陈肆叫住她。 宋昭回头,眉眼间有些疲惫:“还有什么事?” 陈肆一言不发,去接了杯水,拿着药到她面前。 “把止痛药吃了,别没苦硬吃生扛。” 宋昭没有接。 她看了陈肆一会儿,突然问:“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是她揍得不够狠,还是横垣在两人之间的狗血,不够精彩? 出于某种敏锐的直觉,陈肆立马感到不妙,撇开眼,不冷不淡地开口:“别多想,我已经听你的,只把你当姐姐。” 宋昭露出个意味不明的表情:“有没有想多,你自己清楚。” 陈肆低着头,没说话了。 宋昭似很不解地轻轻笑了声:“我爸出轨,我妈发疯撞死了你妈和我爸,我都觉得没脸见人,你居然还能喜欢上肇事凶手的女儿。” 陈肆心底骤沉,他一直躲避的东西,被毫无预兆猛地扯开。 “马上就是他们的祭日了。” 宋昭冷笑:“陈肆,你贱不贱啊?” 陈肆倏地抬眸,恶狠狠冲她低吼:“闭嘴!” 最在意的人,最懂得如何伤害对方,她的每一句、每一个字,都精准无误地插到他的心口。 让他痛恨,又无地自容。 这是他最不能面对的,喜欢上她,是背叛了去世的父母,更背叛了仇恨。 宋昭看着他,一字一句地用力道:“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不可能,先不说我们是姐弟,就算不是,我也不可能喜欢上我爸小三的儿子!” 说到这里,她几乎红了眼,歇斯底里:“要不是你妈,我又怎么会家破人亡!” 不明白,明明快刀斩乱麻的是她,为什么,她也会这么难受。 看来今天是真伤得不轻,脊骨连着神经,连她的心脏,都像被无数根丝线穿透,细细密密的疼痛涌上来。 “我让你闭嘴!我妈不是……” 陈肆蓦地住口,森寒布满血丝的目光,倔强地钉在宋昭脸上。 “阿肆,不要否认,好好活下去……” 明明是他才是,比她更先家破人亡! 要不是这些高高在上的豪门,他们一家,怎么会落到现在这幅下场。 死去的男人不为人知,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仇人的儿子。 而他妈,更是背着骂名赴死! 宋昭连连冷笑,反问他:“你不是总问我原因吗?怎么,我说了,你又承受不了了?” “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非要将我扣在宋家!”陈肆声音沙哑,双眼通红。 那双漆黑的眼珠,也似被水浸湿,倔强、偏执,又可怜,尤像被人救下又抛弃的狼崽子。 “我不是说了?” 宋昭目光不躲不闪地与他直视,近乎残忍地开口:“你妈让家破人亡,你这做儿子的,必须给我当牛做马啊!” 啪! 陈肆手不自觉一松,装满水的杯子,直直砸落地板,粉碎。 温水与玻璃碎片,哗啦四溅。 他垂下眼,磁沉沙哑的声音,极尽落寞:“好……” “我知道了。” 这一次,他真的知道了。 或许她救他,就只是为了背后的目的。 宋昭动了动唇,死死按住,那蠢蠢欲动的侧隐之心。 陈肆一把将药塞她手里,转身,疾步上楼。 宋昭垂眼,看着手心里,几乎快被捏碎的药片,轻轻一扯唇角。 不会躲起来哭吧? 第81章 你没那么重要 当晚,陆炡花天酒地回来,就被佣人告知,老头子在书房等他。 他潇洒上楼,推开门,就见陆城一脸沉肃,端坐在办公桌后。 陆炡下意识端正态度:“您老怎么了这是?” “哐当”一声,陆炡抓过手杖,猝地砸他脚下,厉声大骂:“没用的东西!连个女人都管不住!” 陆炡咯噔,蓝星的事刚过,难道宋昭,又做了什么? 陆炡捡起手杖,放一边,不露声色笑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啊,能让您动这么大肝火?” 陆城沉着脸,将电脑推向他:“你自己看!” 是孤儿院的监控,陆炡脸色变了变。 他知道那边的情况,那么多孩子,常年的经费不小。 是笔纯亏本的买卖,老头子自然不可能上心。 监控里,女人有目的地,四处闲逛,陆炡表情也严肃起来。 不知道这女人有没有,看见不该看的。 但他还是莫名:“您怀疑这是宋昭?” 陆城犀利的目光射向他:“你觉得不该怀疑?” 陆氏若爆出丑闻,最得利的是宋氏。 陆炡当然清楚。 现在晚上九点,陆倩从学校回来。 最近学习很累,都没空找宋昭麻烦,因为她不敢给陆家丢脸,必须靠自己考上江大。 丢下书包,她想去找陆炡撒撒娇。 二楼的书房,门半掩着,她听见陆炡的声音。 “可是她怎么可能知道孤儿院的事情?” 孤儿院?她脸色唰白。 是那个孤儿院吗? 她不由自主地,放轻脚步,凑近半掩的门,偷听。 办公桌后,陆城沉着脸,无形的威迫,从书房里面,蔓延至门外。 陆炡仔细看监控,皱眉:“而且这女人,也不像宋昭啊。” 宋昭如今,的确让他刮目相看,但他不觉得,她能做到这种程度。 这么多年来,陆氏一向谨慎,没有露出一丝马脚。 仅凭她,怎么可能查到。 宋昭?陆倩微微睁大眼,所以,宋昭想利用孤儿院,对付陆家? 提起孤儿院,她的手脚,就冰冷得发抖。 吃不饱的剩饭,冬天的冷水,不保暖的衣服…… 这一刻,她心底深处,竟矛盾地生出一丝,希望宋昭可以成功的期翼。 可更多的,是害怕,陆家倒了,她现在的生活,就会消失。 她不要!她好不容易,才逃离那种生活…… 陆倩脑子乱成一团,不想再听下去,逃避似的,跑回自己房间。 书房内,陆城冷冷哼一声,阴沉至极地对陆炡说:“你好好试探一番,如果真是宋昭那丫头……” 他慢慢往后靠,闭上眼:“那么聪明的丫头,倒是可惜了。” 陆炡瞬间抬眸,一股凉意顺着尾椎骨爬上来,又想起宋家私生子揍的那个晚上。 老头子无意间提起的,宋氏夫妻的死。 . 次日,宋昭后背的伤比昨天更痛,但她仍旧打算去公司。 因为昨天的事情,家里又变得死气沉沉。 宋昭安静地坐在餐桌旁,照例早餐前喝杯咖啡。 陈肆耷拉着眉眼下楼,瞥见她,下意识想告诉说,受了伤别喝咖啡。 话刚到嘴边,又飞快咽回去,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别犯贱啊陈肆,那是人家的事,跟你没关系。 他不想面对她,没准备吃早餐,直接去学校。 没等出门,早注意到他的宋昭,就叫住他:“早餐吃完再走。” 虽然,不想他存不该有的心思。 但她没打算,在仅剩不多的时间,把彼此当做仇人,给自己找不痛快。 陈肆停下脚步,下颌绷得死紧。 为什么,在说出那种话后,她还能若无其事,跟以前一样。 在她心里,他就真的,仅仅只是个工具是吗? 半晌,他一身傲骨嶙嶙的冷淡,快步走过来坐下,从头到尾没看宋昭一眼。 宋昭并不在意,喝完半杯咖啡,不紧不慢地用早餐。 今天早餐是牛排,她没吃两口,就放下刀叉。 陈肆低着头,余光却忍不住注意,她面前的餐碟,眉头紧锁。 吃这么少,伤什么时候才会好。 但他没有开口,他没理由多管闲事。 直宋昭换好衣服,准备出门。 陈肆终于忍不住,拧紧眉,就会有些不可思议地硬邦邦开口:“伤那么重,你还要去公司?” 伤筋动骨一百天,还伤到脊骨,更需要静养。 看她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他很生气,却只能无能为力。 宋昭目光扫过他,“嗯”了声,语气平常:“必须去。” 昨天的事,陆城肯定会查。 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受伤,今天不去公司,不就等于不打自招? “随便你。” 陈肆掀了她一眼,冷漠出门。 两人仿佛又回到,最初的样子。 看着少年寒气铮铮的背影,宋昭突然说:“你没几天就要高考,在家好好学习,最近公司忙,我可能就住那边。” 她在公司附近有套公寓,那个楼盘是陆氏的,当初建成时,陆城直接送了套给她。 陈肆背影倏地一顿,回头,漆眸锋利而冷淡地刺向她。 他嘲讽地扯起唇:“你没必要这样,要是不想见我,我出去就是。” 仿佛想要证明什么似的,他又冷声道:“我还没到流落街头的程度,是你非要弄我来宋家的。” 司机将车停在门厅外,拉开车门候着。 面对这一幕,十分有职业道德地,眼观鼻鼻观心。 宋昭收回目光,僵着背,优雅曼曼地往车走去。 “别想太多,你没那么重要。” 陈肆沉默了,心里满是自嘲。 也是,她弄他回来,只为达到某个目的,你在这自作多情个什么劲儿啊陈肆。 宋昭扶着车门,准备上车,想起什么,又回头,轻描淡写道: “对了,别再搞定位跟踪那一套,挺恶心的。” 陈肆浑身一僵,拳头捏紧,几乎要刺穿手心。 活十八年,头一遭体会到,原来言语伤人,能这么要命。 这世界上,恐怕没有人比他更可笑。 第82章 修罗场 刚进办公室,宋昭就瞧见。 陆炡大摇大摆靠在沙发里,显然来者不善。 她面上不显,将包放在一边,随口打招呼:“今天挺早啊。” 陆炡扯扯唇,目光意味深长地在她脸上逡巡,脸色不算好看。 昨天孤儿院的事,让老头子大发雷霆,他怀疑宋昭。 监控里,的确是个女人,穿着长相,却不太像她。 虽然他认为老头子多心,宋昭一金枝玉叶,不可能去那种地方。 但如今他已经认识到,这女人有几分手段,他不由怀疑,这事儿是否真与她有关。 陆炡起身,自然地搂上宋昭的腰,将她抵在办公桌沿。 手掌贴上她的纤薄的背,低头问她:“昭昭昨天去哪儿了?去宋家,他们说你不在,嗯?” 宋昭抬手,细长手指把玩儿着他的领带,勾勾唇:“你又在唱什么戏?昨天你可没来过我家。” 要是他去过,她不可能不知道。 陆炡打量着她的表情,懒洋洋一哂笑:“又被昭昭拆穿了。” 心里的怀疑打消不少,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不至于城府深到这种程度。 “唉,我这不是危机感太重,怕有野男人去找我未婚妻,所以诈诈昭昭啊。” 他装模作样叹气,手臂调情似地收紧,手掌重重,压向她的脊背。 昨天得到的消息,那人伤得不轻,他不信一个娇滴滴的女人,能挨得住痛。 陆炡下手不轻,宋昭整条脊骨,猛地一僵,剧烈钻心的痛楚,毫无征兆席卷至全身。 就像有人拿棒槌,狂敲她的骨头。 宋昭面不显,但实在忍不住内伤,轻轻咳嗽了声。 陆炡注意力顿时被转移,松了手,关切地问:“昭昭感冒了?” 宋昭撇开脸,以手捂唇,怕传染他的样子,“嗯,最近换季,容易感冒。” 陆炡幽幽叹了口气,拿过她的手,放唇边亲了亲:“当心点,昭昭生病,我也会心疼。” 如今,他对宋昭的感情很复杂,一边被她的深藏不露所吸引,另一边。 又希望她乖乖听话,不要跟陆家作对。 宋昭抽回手,不着痕迹撑在桌沿,稳住痛到麻木的身体。 陆炡看了宋昭一眼,突然一笑:“昭昭什么时候去我们家看看我爸妈?昨天我爸莫名发了场火,骂我不会哄昭昭,我真是好一顿冤枉。” 他一双桃花眼深谙,想起昨天老头子说的话。 莫名出于本能地,不希望,这事儿与宋昭有关。 宋昭美眸轻动。 这话就有敲打的意思了,是在告诉她,昨天的事如果与她有关,陆城不可能放过背后的人。 就在这时,张睿敲门进来。 “宋董,傅总过来了。” 看见陆炡,他佯装惊讶,随后道歉:“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陆总也在!” 陆炡从容退开。 听见傅弋深来了,心里很不爽。 他意味不明地看向宋昭:“那我就不打扰昭昭跟傅总谈正事了。” 宋昭“嗯”一声点头。 陆炡转身,脸色顿沉,大步走出去。 宋昭长长呼出口气,浑身终于松懈下来,整个人一晃。 张睿立马过来搀。 他在宋昭身上逡巡一遍,急道:“宋董,怎么样?” 昨天去医院接姐弟俩,他只知道宋昭受伤,但不知道,到底伤得多重。 宋昭抬手,僵在原地深深吸一口气,冷静道:“没事,先跟蓝星那边开会。” 过道上,陆炡迎面碰上傅弋深。 男人穿着整套西装,还骚包地别着枚红宝石领带夹,孔雀开屏似的,不安好心。 陆炡扯唇,拖着长腔怪调:“弋深稀罕呐,你不是向来对项目要求极高,居然放心交给一个小姑娘。” 傅弋深没半点挖墙脚的羞耻,一本正经地道:“宋董不是一般女人,我相信她可以做好这个项目。” “倒是阿炡,为难女人,可不是男人该做的事儿。” 傅弋深跟顾程钰不一样,直男式思维,可不会藏着掖着。 陆炡脸色一沉:“你什么意思?” 傅弋深扫了他一眼,语气轻蔑:“别跟我装,你让我亲自接这个项目,不就是为了为难宋昭?” 大男子主义为数不多的优点,就是,瞧不起为难女人的男人。 当初不过抱着利益答应,心里对陆炡,却是嗤之以鼻。 陆炡不爽,但也不能承认:“我让你亲自接手,只是为了让你照顾一下我未婚妻,你倒是挺会照顾的啊。” 虽然没明说,但两人心知肚明。 让傅弋深亲自负责,就是为了,让宋昭接不住蓝星。 傅弋深想起那次饭局,眸色渐深,面上却装得坦荡。 “我跟宋董不过是正常合作流程,你要是怕人抢你碗里的肉,就把碗端稳点,比在这里乱吃飞醋管用。” 过道里,灯光明亮,火药味十足。 “你们在聊什么?” 随着清泠泠的声音落下,宋昭跟张睿,一起走过来。 傅弋深抬眸,瞧见身姿明艳的女人,心口有点发紧。 他的眼神,毫不避讳:“宋董的安排我看了,还不错。” 语气仍旧有些傲慢,是骨子里,对女人的轻视,一时改不了。 宋昭点头:“如果傅总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待会儿尽管提出。” 这公事公办的语气,让傅弋深郁闷。 怎么这种态度,难道他还不够温柔?是不是他说话声音太大了? 傅弋深咳了咳,自动调成最温柔磁性的声调:“宋董需要我配合的,尽管说。” 陆炡听着,鬼火直冒。 他咬着牙开口:“昭昭没有经验,不介意我旁听吧?” 会议室,只要傅弋深一提出建议,陆炡就会抬杠,“我认为傅总提出的想法,不太适合宋氏的理念。” 傅弋深冷冷瞪他,对宋昭又温柔:“那不如这样……” 陆炡:“我觉得不行……” 一直到,项目商讨会,变成两个男人骂街。 宋昭终于忍不住:“够了!” 他冷冷扫向陆炡:“要不要我直接把这项目给陆总做算了?!” 陆炡满心憋屈,他倒是想,但给出去的项目,泼出去的水,怎么可能收回。 傅弋深抱着双臂,不屑轻嗤。 此时,宋昭手机震动了下,她划开手机,是公寓管家发来的消息。 [宋小姐,有人送了东西给您,存放在前台,记得来取。] 宋昭觉得奇怪,这套公寓,她只是偶尔,去那休息会儿,并没有住过。 谁会送东西去那儿? 第83章 美丽的废物 宋昭离开后,陈肆拒绝了负责送他的车,沉着脸往外走。 “别想太多,你没那么重要。” “对了,别再搞定位跟踪那一套,挺恶心的。” 女人刻薄的话阴魂不散般,在他耳边不停地转来转去,转得他想杀人。 突然,他脚步停下,没由来想起宋昭的伤。 以那女人的德性,肯定不会乖乖吃药,这样下去说不定会恶化。 理智一遍遍警告他,陈肆你别犯贱,人家根本不稀罕! 但想到女人后背上那些疤痕,两条腿就软骨头似的,自作主张掉头,让他一脸阴沉地往回走。 回家里,果然看见那药原封不动,还是他昨天拿过的样子。 陈肆告诉自己,她是为救了他才受的伤,如果他视而不管,也太不当人了。 送个药而已,代表不了什么。 原本想送去宋氏,但想到,她现在肯定不想见到他。 陈肆瞥了眼手里的药,嘲讽地扯了扯唇,什么工作忙都是借口,不过是为了躲他而已。 于是,他将药送到宋昭在公司附近的公寓。 高档公寓,每栋都有独立管家,肯定会将药交到她手上。 从一楼大厅出来,陈肆没有立刻回学校。 他觉得自己很没出息,自从了到宋家,就越来越不像自己。 人就是这样,情绪上头的时候,什么毒誓都能发,真到了这里,他又不甘心就这样离开。 他想见她,疯狂地想见她。 陈肆坐到外面长椅上,手臂随意撑在大腿上,低着头愣神,连他自已都不知道,他到底在等什么。 就算见到她,又能做什么? 恐怕只会更觉得他恶心,骂他又搞定位跟踪那一套。 但他并没有用定位找到这里。 早在很久之前,他就查过包括宋昭在内的宋家人,他对看过的东西过目不忘,知道她有套公寓在这里。 至于定位……想到这,陈肆只觉得更可笑。 除了两次担心她出事,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随便定位过她。 曾经他对包括她在内的宋家人,只有恨,恨不得他们去死,甚至想过无数种残忍的办法,让他们血债血偿。 可到现在,陈肆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对她这样心软。 即使她把他当条狗一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可他还是舍不得。 舍不得留她一个人在外面。 想到她身上那些异常,脚底处部惊心的伤,陈肆就什么仇恨都忘了,只有对未知的恐慌。 他只想看她一眼,看她好好的就行。 一整天,陈肆跟个雕塑似的,沉闷地坐在长椅上。 从太阳落入西山,到月亮爬上苍穹。 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 . 晚上很晚,宋昭才从宋氏到公寓。 早上给陈肆说的,倒也不全是假话,最近宋氏内部纷乱,又要处理从孤儿院拍到的东西。 她忙得脚不沾地,住这里要节省很多时间。 刚走到大门外,宋昭忽然敏锐扭头,目光冰冷地看向公寓外的长椅。 长椅上空无一人,旁边是葳蕤高大的热带植物。 陈肆早在隐隐听见熟悉的高跟鞋声音的时候,就弹射而起,闪身躲到茂盛的植物后面。 瞧这女人看过来,他听见自己心跳声突地加快,如鹿撞,如擂鼓。 “喵~” 脚边突然被软乎乎蹭过,陈肆一惊,条件反射地低头看去,是只半大的流浪狸花猫。 “喵呜~” 想到门口的女人,他简直头皮直发麻,用脚轻轻踢着小猫,赶紧走,我现在可没空理你啊。 宋昭收回目光,皱了皱眉,是她最近太神经质吗?为什么总觉得,有人在暗中注视她。 小猫缠上了陈肆,怎么赶都不走,陈肆冷冷瞪它一眼,等他再抬头。 简单大气的公寓大门,女人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好似穿堂风扫过,心口空荡荡一片。 半晌,陈肆低低“嗤”了声,狭长利落的眼眸半垂,浓睫落下讥讽的阴翳。 陈肆啊陈肆,瞧瞧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也不怪人家说骂贱啊。 “喵呜~”小猫还在蹭他的腿。 陈肆蹲下,挠挠它的下巴,冷冷道:“我可没吃的给你。” 小猫:蹭~ 想到什么,陈肆漆眸闪闪,转而自嘲道:“明天再来喂你,行吗?” 小猫:蹭~ 陈肆撸了把它脑袋,沉冷的嗓音带着点不受控的丧气:“她不喜欢我,所以我没家给你住,知道吗?” 小猫:蹭~ “欢迎回家。” 前台管家微笑欠身,双手将印有“仁德医院”的塑料袋,递给宋昭。 是药。 宋昭怔了怔,刹那间,乌黑漂亮的双瞳漫上一丝,意味难明的复杂。 似柔软、挣扎,更像沉重压抑的绝望。 “宋小姐,有什么不对吗?”年轻帅气的管家,一脸紧张地问。 蓦地,某种出于本能的直觉,让宋昭倏地回头,看了眼大门外。 极尽克制,才让自己没出去寻找。 她紧紧拎着药,微笑着对管家说了声“谢谢”,头也不回地离开。 回公寓,宋昭坐沙发上闭目养神,手里拽着药,就没松开过。 没多久,张睿打来电话。 宋昭这才随手放下,拿过手机接通。 “宋董,您新订的瓷器到了,还是现在送去公寓吗?” 宋昭眼睫微抬,疲惫的双眼十分空洞:“嗯,过来吧,我今晚在这边。” 张睿愣了愣,怎么突然住起了公寓? 随即想到,这段时间头疼的事情,便也没多想。 从宋氏回宋宅,的确需要段时间。 半个小时后,张睿带着秘书,将宋昭定的瓷器摆件,送到公寓。 “随便放下就行。”宋昭随口吩咐,靠在沙发里的姿势,就没动过。 虽然她这么说,但两个打工人,怎么可能随便。 张睿跟秘书小心翼翼的,将一件件名贵汝瓷,摆到客厅的博古架、各个柜子上。 秘书小心将一件天青色瓷碗摆到柜子上,不动声色往张睿身边凑,小声说:“我们每个月送这么多瓷器过来,怎么没看见之前的?” 挺奇怪的,宋董几乎每个月,都要订两批高档瓷器摆件。 可每次来,客厅都空荡荡,瓷器的影儿都不见一个。 张睿一愣,下意识回头,瞧了眼沙发上的宋昭。 他一个直男,心思没那么细,听秘书这么一说,才后知后觉不对劲。 但哪里不对,他又说不上来。 宋昭无视他们的目光,拿起一个天青色冰花开片碗,漫不经心欣赏。 这些东西,皆由国内汝瓷大师,一件件亲手做出,釉彩晶莹剔透,说是精美绝伦也不为过。 可在宋昭眼里,它们不过时经过千方百计、烈火焚烧而锻造出的—— 美而华丽,却不堪一击的,废物。 她的目光,带着些可有可无的漠然,像在透过这精美的汝瓷,审视着什么。 宋昭记得,第一次被严厉训诫后。 她妈拿下柜子上昂贵的汝瓷摆件,温柔地问她。 “昭昭,它漂亮吗?” 彼时,宋昭满脸泪痕地趴在床上,几乎发不出声音,只能点头。 她妈继续温柔地告诉她:“昭昭知道它为什么能这么有价值吗?” “因为它经过大师呕心泣血的打磨,又被烈火焚烧。” “昭昭,你也要像它一样优秀” 此刻,杨舒华微笑注视着女儿的目光,甚至不像看活人,像在打量一件凝结她所有心血的作品。 宋昭眼神空洞,捏着汝瓷的手,几乎在发颤。 第84章 祭日 手机突然响了一声,将宋昭的回忆打断。 她抬眸在客厅扫过一眼,才发现张睿和秘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 消息是沈绵绵发来的:[又快期末考试了,昭昭准备好了吗?] 宋昭起身,走到落地窗边轻靠着,随手打字:[别拿壶不开提哪壶。] 余光往楼下瞟去,心里又冷笑,宋昭,你到底想看见点什么? 此时楼下,陈肆怀里揣着同病相怜的流浪猫,仰靠在长椅上。 任由狸花猫啃着他的手指,目光执拗地,盯着一户户灯光。 看着它们,一盏接着一盏熄灭。 他并没有打算用什么特殊手段,来找到她的位置,只要知道她在这里,那颗漂无家可归的心,就是安定的。 沈绵绵旁敲侧击地回复:[昭昭,要不要我来陪你,我们一起复习啊?] 这里是十八楼,就算视力极好的眼睛,在夜晚,也无法看清楼下。 宋昭索然无味地收回目光:[最近很忙,没空。] 回完,才觉得过于冷漠,又牵强附会地勾勾唇:[而且,跟你一起复习,我可能会挂科。] 沈绵绵:“……” 她磨了磨牙,气哼哼回:[哼,我就知道,昭昭现在有陈肆帮你,是不是就不需要我了?!] [不许说是!] 听见熟悉的两个字,宋昭唇边的弧度渐渐消失,长长叹了口气。 [不用担心我,我没事。] 沈绵绵装作看不懂:[昭昭什么意思呀?我就是想跟你一起复习而已。] 如今已经五月,马上就是宋叔叔和杨阿姨的祭日,她担心宋昭一个人难受。 但又不敢直接提,只能用这种迂回的方法。 绞尽脑汁,她又补充道:[你是不知道,现在方肃可烦人了,三天两头跑学校找我,别人都以为他是我男朋友。] 宋昭依然不接招,无厘头地一句:[已经死了的人就死了,活着的人应该往前看。] 沈绵绵沉默了,她万般收着不敢提,宋昭却直言不讳。 这么轻描淡写的态度,让她更担心了。 宋昭这时发道:[绵绵,谁都是这样,他们是这样,我也是。] [昭昭什么意思?] 沈绵绵看得莫名其妙,什么他们我们的,实在没看懂。 她还是放心不下:[不行,我还是想来陪你。] 一个个怎么都这么犟?宋昭抬手,纤细指尖揉揉太阳穴。 [我现在真的很忙,最近都住公司附近,没回宋家。] 没回宋家?沈绵绵不太够用的脑子,也仿佛感受到了什么。 好好的,住什么公寓? 沈绵绵突然有点难过,以前无话不说的好姐妹,现在什么都不告诉她。 她没精打采地回:[昭昭,你就是太独立了,有什么事别一个人扛啊。] [不然我总觉得……自己很没用。] 宋昭笑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为什么,沈绵绵心里就是发慌,总觉得宋昭跟以前不一样。 以前宋昭虽然话少、安静,却喜欢跟她倾诉,父母给她的压力。 然后,再摸摸她的脑袋,告诉她:“我跟你说的,不要告诉别人哦。” 可现在,沈绵觉得,宋昭好像将她排斥在外,关于宋家的事,她什么都不知道。 沈绵绵越来越慌,昭昭不会因为沈家的态度,跟她产生隔阂了吧。 可是一边又觉得,宋昭不会这样。 这天之后,宋昭每天回公寓,都会神经质地扫一眼外面的长椅。 总觉得那里,刚刚被人坐过。 而且,每次在她进大门前,都能听见猫叫。 真是奇怪。 . 祭日这天,宋昭没打算墓地。 看多少遍,也都是两块冷硬的石头,没什么意思。 倒是陆炡很积极,知道她最近住在公寓,早早到门外敲门。 打开门,宋昭已经穿戴整齐,瞧见一身纯黑西装的男人,有些烦闷地掀了掀眼皮:“大早上,陆总不去公司,来我这儿做什么?” 陆炡是真有点儿心疼,难得真心实意地叹了口气:“今天是什么日子,我怎么会忘?” 他轻轻抱了下宋昭:“昭昭不要难过,有我陪着你,正好让岳父岳母看看看,如今你不是一个人,也好让他们放心。” 宋昭没动,声音没什么情绪的说:“我没打算去看他们。” 陆炡一愣,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宋昭垂下眼,似很苦涩地扯了扯唇角:“去了又能怎样?他们已经没了,除了徒增悲伤,并不能让他们活过来。” 陆炡这才明白,原来她是在逃避。 他眸光闪闪,又将他往怀里揽了揽,低声安慰:“那要不要跟我几个朋友,一起聚一聚?免得一个人闷在家里不好受。” 虽然心疼她,但他也没忘今天老头只交给他的任务。 孤儿院的事情过去这么多天,网上一直风平浪静,老头子这段时间,脾气都暴躁了很多。 陆炡今天被交代,必须趁这个日子,让宋昭把拍到的东西交出来。 虽然他始终不知道,老头子对宋昭那一丝忌惮,到底打哪儿来的。 陆炡不觉得她有这种本事,私心里,更希望不是她。 宋昭知道他的目的,随口答应:“行啊。” 今天这种日子,陈肆依然来到宋昭楼下。 陈肆知道今天,他不该这样做,可他就是控制不住,想陪着她。 即使,她可能,根本不知道。 当他看见陆炡进了公寓,又跟宋昭一起出来,陈肆立马进入十级警惕。 第85章 白色轿车迎面撞过来 看着男人揽着女人的背影,陈肆下意识跟上去,随即又想到,这样又成了跟踪。 陈肆嘲讽地扯了扯唇,单手抄着猫,一边跟上他们,一边拿出手机给周子昂发了条消息。 最近周嘉伟跟许志豪都在备战高考,本来就不聪明,他更没打算影响他们。 周子昂心里骂骂咧咧地回复:[我成你御用跟踪助理了是吧?我初恋都被你害死了!] 他说的是那辆奔驰,是他大学创业第一桶金买的,虽然本来也打算换掉,但男人也是很珍惜第一次的! 陈肆恹恹地回:[上次你不是看见了?想跟着飞升,多少得贡献点功德。] 周子昂:“……”就知道天上掉的馅饼,都是陷阱! 陈肆:[等我到了,给你发定位。] 他不知道陆炡跟宋昭会去哪儿,要是去墓地,那就说周子昂祖宗埋那儿了。 要是去会所酒吧,别人能去,那他们也能去,总不算跟踪吧? “跟上前面的四个8。”陈肆坐上出租车,言简意赅。 出租车司机反射性地踩下油门,从后视镜里瞧了眼刚上车的古怪乘客。 黑色兜帽卫衣几乎让他融进黑夜,偏偏阴沉着的脸又白森森,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前面的豪车。 怀里抱着狸猫,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要不是看着年纪不大,长得还跟小明星似的,他都准备拐弯儿开去公安局了。 . 今天日子特殊,陆炡选了个高档点的清吧,就是叫几个朋友陪陪宋昭的意思。 他那群朋友也懂事,个个都没带女人。 陆炡开了几瓶酒,凑过来低头问宋昭:“昭昭想喝什么?” 宋昭轻靠在沙发,长腿交叠,朝一瓶浅棕色的酒点了点下巴,“威士忌。” 陆炡亲手倒上半杯,贴心地递到她手边,笑笑:“今晚昭昭随便喝,有我在,保证将你安全送到家。” 宋昭勾勾唇,熟练地调出有气无力的语气:“谢谢。” 就挺可笑,说着怕她难过,却又一遍遍提醒她今晚是什么日子。 沈绵绵也跟着方肃过来了,一到地方,她就黏到宋昭另一边,亲亲热热地挽住她:“昭昭,想死你了!” 最近宋昭忙,她们有段时间没见了。 方肃拽着她胳膊将她拖走:“沈绵绵,有点儿眼力见,别当电灯泡。” 沈绵绵不满:“方肃你烦不烦啊!” 今天这日子,她就想陪陪宋昭。 毕竟陆炡能是什么好东西,他约昭昭,肯定没安好心。 方肃用手臂勒着她脖子,偏头嗤笑着对她说:“你妈昨天昨天还给我妈打了电话,让我们好好培养感情,咱不得执行一下?” 顾程钰也在,这个圈子就是这样,人脉利益骨肉相连,只要没捅破天,就不会撕破脸。 他一言不发地喝着闷酒,目光隐晦地注意着宋昭,满是不甘心。 清吧环境安静,他们这群人顾忌着宋昭,也没敢太闹腾。 两杯酒下肚,宋昭半眯着眼,那种熟悉的、觉得活着特没意思的窒息感悄无声息地漫上胸腔。 眼前一幕幕,都是面目全非的车祸现场,还有她臆想出来的,老宋拼死保护另一个女人的画面。 为什么呢?为什么他要背叛她们? 他不是很爱妈妈吗? 宋昭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不住半点浮木,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沉进水底。 就在这时,突然一声猫叫,吸引了她的注意。 清吧又进来两个客人,还是他很熟悉的客人。 陈肆找个角落坐下,周子昂坐他对面,从头到尾他都没看这边一眼。 仿佛没看见他们,就像压根儿就是不认识的路人。 可是宋昭却感觉到,好像一瞬间,多了根绳索,有人在蛮不讲理地将她往岸上拽。 一声声熟悉的猫叫,让宋昭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了不远处的角落。 陈肆喝了口酒,好似很不经意地掀起眼皮,扫了她一眼,很快又收回。 宋昭轻轻勾了下唇,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臭小子,还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周子昂转过头瞅了眼,压低声音问陈肆:“真不过去打声招呼?” 陈肆眼皮都没抬,阴沉着脸,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猫爪,将猫猫藏在山竹里的爪钩捏出来又收回去。 周子昂:“咋?你真被逐出家门了?我就说你不道德,就算不是一个妈生的,那也是姐弟啊。” 陈肆突然冷冷警告他一眼:“闭嘴!” 狗屁姐弟,都是她的借口! “昭昭?” “昭昭?宋昭。”陆炡微微加重点声音。 宋昭回神,偏过头,依然是唇角含笑的样子,“怎么?” 陆炡怔了怔,一下子忘记原本要说什么。 酒过三巡,大家都有点微醺的样子。 气氛终于活跃了些,有些醉醺醺地打趣:“还有一年,炡哥跟宋大小姐就快结婚了啊。” 方肃哈哈笑道:“咱们可得早点儿想闹洞房的法子。” 陆炡手臂懒懒地搭在宋昭身后,一脸头疼的样子,“你们可别说了,还闹洞房,最近我都快被老头子骂死。” “怎么回事啊?” 陆炡不露声色的瞧了眼身旁的女人,意有所指地散漫道:“老头子说他丢了件重要的东西,非要我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给他找回去,不然就打断我的腿。” 方肃诧异:“丢了什么东西,让陆叔发这么大火。” 陆炡突然将手放到宋昭腿上,低头凑近她,似笑非笑的问:“昭昭你猜是什么东西?” 宋昭交叠的腿换了换,陆炡的手顺势落下。 她纤长的睫毛轻撩,唇角牵起点敷衍的好奇:“什么东西?” 陆炡又凑近了些,贴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那东西对老头子很重要,昭昭要是捡到,千万要还回去,不然老头子可就要亲自出来找了。” 这情形,让周围的人发出一阵吁声。 “原来又是跟嫂子调情呢。” 顾程钰却看了眼两人,陆炡这话说得意味深长,恐怕不是丢了东西这么简单吧? 婚期只剩一年,难道,宋昭开始动手了? 宋昭美眸含笑,气定神闲地道:“告诉陆叔叔,既然是重要的东西,就看紧点儿,自然就不会丢了。” 当然听得出,陆炡这是在警告她,让她把拍到的东西交出来,不然等陆城出手,事情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陆炡桃花眼闪烁,在思索宋昭这话的意思,是不想交出,还是根本不是她? 这时,宋昭手机响起。 是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但看着眼熟。 宋昭捏着手机,跟其他人说了声:“我出去接个电话。” 路边,她拿着手机贴在耳边,电话那头,没有任何声音。 宋昭蹙了蹙眉,挂断,在她刚要转身。 “滴?”一声急促的喇叭声,穿透耳膜而来。 同时,一辆白色轿车失控地朝路边冲过来,宋昭整个人被冻住,刹那间,眼前又出现—— 发狂的红色玛莎拉蒂急驰而来,在她妈的怒视下,老宋不顾生命,拼死护住副驾驶的女人。 疯狂的喇叭声里,白色轿车迎面撞过来。 第86章 死亡警告 下一秒,突如其来一股大力,猛地将她拽到一边。 “宋昭昭!” 陈肆紧紧抓着宋昭的手几乎在发颤,冷怒地冲她低吼:“你不知道躲!” 宋昭仿佛失了魂一般,对他崩溃般的怒吼毫无反应,目光呆滞地盯着因撞上绿化树而停下的白车。 眼前一幕幕回放着她臆想出来的画面,她竟觉得有些遗憾。 怎么就没有撞上她呢? 为什么他们都死了…… 见她这副样子,陈肆便知道她估计是应激性创伤了,原本还火气滔天的心,瞬间软下来。 陈肆一把将宋昭拽进怀里,就像对差点失去的珍宝一样紧紧抱住,低哑着声音安慰:“没事了,宋昭昭,没事了,都过去了。” 这女人,总是用最强硬的盔甲示人,看似什么都不能影响她,其实也很脆弱。 可他又何尝没有应激创伤。 谁都不知道,陈肆出门看见这一幕,霎时将他笼罩的恐惧,到底有多浓烈。 最重要的两人都没了,如今宋昭成了陈肆所拥有的全部,如果她也……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交警很快赶到现场,路边围过来了一些看热闹的吃瓜群众。 只有陈肆始终紧紧抱着宋昭,一丝一毫都没有松过手。 “宋昭,没事了。” 这时,见宋昭久未回去的陆炡,出来看见这一幕,惊道:“昭昭?!” 宋昭乌黑的眼珠慢慢转动,深深慢慢地吸一口气,迅速恢复冷静,从陈肆怀里退出。 其实宋昭早就回过神,只是刚刚那一幕冲击太大,竟让她有点舍不得,那怀抱给予她的安全感。 自从去年那场车祸后,宋昭就很少开车,因为只要一碰车,就会想到那惨烈的车祸现场,和宋闻礼保护别人的画面。 陈肆怀里一空,知道她又变回了冷静利落的宋董。 宋昭冷眼扫过陆炡,目光落到撞到树上的小车。 她方才站的位置靠里面一点,如果陈肆没有出现,这车会刚好从她身边擦过去,并不会撞到她。 这是一个警告。 这样的方式……宋昭想到爸妈的死,老宋行事缜密如妖,她妈在这点比不上他,又怎么突然会知道陈肆的存在? 陆炡也跟她想到了同一处,整个人如被雷劈中,震在原地。 今晚是什么日子,怎么可能这么巧合? 用脚趾头,也能想到背后的人是谁?目的是什么? 连他这个做儿子的,都难免生出不安。 陈肆瞥他一眼,压声音朝宋昭说:“你之前做了那种事,还敢跟姓陆的约会?!” 宋昭眼尾一扫:“不然呢?” 陈肆眼神倔强而偏执:“你就真的不怕危险?!” 宋昭冷嗤:“我爸妈都死了,还有什么比这更危险?” 真正的商战,从来不是网上拉横幅、浇发财树的段子,而是要人命的。 被称为Y国比尔盖茨的林奇,叱咤一生,都能被阳谋暗杀在一场海上事故里。 陈肆黑压压的眼睛盯着宋昭,锋利如一把利剑,似乎要将她穿透。 所以,她父母死了,她随时也可以去死是吗? 此刻,回过神的陆炡走到宋昭身边,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一圈,掩去有些恍惚的神色,“昭昭,你没事吧?” 宋昭深深扫他一眼,勾唇:“我当然没事。” 陆炡看向陈肆,呼出口气笑笑:“阿肆怎么也在这儿?” 陈肆瞬间盯向他,那眼神,就像领地里保护伴侣的头狼,凶狠、森寒,随时能扑上来将他厮杀。 陆炡心底再次升起那股怪异的感觉,无端让他想起那次,老头子无意间问出的那句: “宋家那小子,真是闻礼的私生子?” 陆炡后知后觉,这可不是一个弟弟护姐姐该有的眼神。 “昭昭,我们进去吧?”他牵上宋昭的手,又看向陈肆,一笑:“阿肆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陈肆睨了眼宋昭,沉沉道:“不需要!” 宋昭回去,沈绵绵立马问:“昭昭去哪儿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刚刚她原本要跟出去,被方肃拽着不放,烦死了。 宋昭捏着手机,低头随意扫一眼:“接了个电话。” 细看刚刚的号码,难怪她觉得眼熟,这里面有几位数,是老宋和她妈号码里有的。 陆城这招,的确毒啊。 如果她是个贪生怕死的,恐怕真会怂了。 另一边,看陈肆回来,周子昂赶紧将猫还给他:“你终于回来了,你这猫野得很……诶,在你手里怎么就那么乖?” 小狸花在陈肆怀里,卷成一团,一动不动,甚至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他的手。 陈肆偷偷,恹恹地道:“可能我们同病相怜吧。” 周子昂:“?什么东西?” 陈肆没做解释,目光有意无意地瞥向那边那桌。 宋昭坐回沙发,端起杯子灌了整杯酒,才将刚刚的情绪压下去,脑子里又出现少年看她的眼神。 她的确自私了,以后只留他一个人面对,恐怕会更恨她吧。 今晚的事,让陆炡多少心虚,后面也没了兴致,更没有什么旖旎心思。 没多久,他们这儿就散场。 以陆炡和宋昭为首的一群人出门,迎面找了几个女人。 “方少?”一穿着流苏要带裙子的女人,朝方肃抛了个媚眼,“真巧。” 她们明显喝过一场,女人醉醺醺的瞥了眼沈绵绵,笑得暧昧:“方少换口味了?” 方肃倒是坦荡:“未婚妻。” 女人轻轻“啊”一声,捂唇笑道:“这就是方少说的那个没什么意思的未婚妻啊。” 沈绵绵脸色有些难看。 方肃看见,浪荡含笑的眼神里有些愉悦:“她跟你们不一样。” 他就知道,这丫头是在欲擒故纵,心里指不定怎么在意呢。 宋昭眼尾往后一扫:“绵绵,去我那儿,还是回学校?” 沈绵绵瞪一眼方肃,立马跑到她身边:“我当然跟昭昭一起!” “沈绵绵!” 今晚陆炡心里有事,难得没帮自己兄弟说句话,直接送两姐妹回公寓。 陈肆始终跟在他们后面,盯着两个女人走进大门。 他从暗中出来,抱着猫,又坐到长椅上。 不知过去多久,他的面前,突然多出一双大长腿。 陈肆心一跳,倏地抬头。 已经走进大门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倒了回来。 宋昭抱着双臂,冷着脸居高临下地睨着一人一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