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2007，不负韶华》 第1章 世上没有后悔药 程意脑瓜子嗡嗡的，三天过去，她还是无法接受父亲离世的事实。全靠乡里相亲帮忙，这最后的告别才算落下帷幕。 收到消息时，程意正在住院，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小产。 和丈夫肖慕云结婚后，两人一直异地，婚后几年都没要上孩子，辗转看了许多医生之后，勉强怀上了，却都留不下来。 这几年肖慕云的生意做的很大，却总也不见钱回来，总是这笔款刚收到，那边的工程款就要结账了。 那天父亲程勤骑着摩托车过来看她，临走时放下一个皱巴巴的信封，程意打开，里面是新旧不一的两万块钱。 转手，这两万块钱就被婆婆袁菲菲拿去交住院费了。 回来还一个劲儿的抱怨着住院贵，这里也要钱那里也要钱，开个空调还要收费五元一晚，劝着程意住两天就搬回家去，由她照顾，能省不少钱。 正是在看她回去的那天晚上，父亲出了车祸。 程勤是请假回来看程意的，为了第二天早上能多睡一会儿，程勤连夜赶回工地。 骑车时眯了眯眼，恰好身侧载着砂石的货车司机也眯了眯眼，乡村路上，没有监控，程意收到消息时，人已经躺在了冰冰凉的太平间。 母亲许梦哭到失声，脚跟发软，瘫在椅子上。姐姐程璐在外出差，赶不及回来。 来不及缅怀那个没缘分的孩子，程意只得强撑起一口气打理后事。 “账单都在这里了，厨子那边的钱我先垫着，做道场的需要你们主人家给个封封。”薛英将账单递给程意，干净利落的安排着方方面面。 程意一袭黑衣，头上顶着孝布。 连续三天守夜让她整个人憔悴不已，皲裂的嘴唇泛着白沫，声若游蚊开口道：“感谢英姐，等我忙空了就把钱转给你。” “别客气，你趁着这会儿休息一下吧，马上上山了。” 说完，薛英简单的将账本塞入腰包，又忙前忙后在帮忙统计着中午吃饭的人数，清理乡厨带来的桌椅板凳。 薛英是村支书，也是远近闻名的能人，村里的红白喜事大都由她代为安排。 程意拿出手机，十来张银行卡看了又看，竟然凑不出五千块钱结道场的钱。 小道士来问孝子贤孙在哪儿，由谁抬牌位走前面，程意只能安排侄子去。 李婶子问：“你们家慕云和周磊，都不回来吗？” 程意无奈的摇了摇头，程家两位女婿，在这样的大事上，竟然都缺席。 姐姐早就在闹离婚，姐夫好赌。 这些年许梦补贴进去的房子车子早都被输个精光，好些年不往家里拿钱了，全靠她四处上门给人做家政才能保证基本的生活。 程意结婚前发誓绝不会找一个姐夫这样的人结婚，千挑万选，选了看起来踏实稳重的肖慕云。 二人高中便相识，彼时，肖慕云对程意言听计从，关怀备至，程意也为了他放弃了重本分数线，读了一个专科。 年轻的肖慕云踏实肯干，吃得苦，拉的下面子，专科毕业后两人的小生意做的风生水起。 肖慕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回家的，程意也说不上来。大概是第二个孩子流产，而肖家父母又急着抱孙子开始。 肖慕云受不了这边是母亲袁菲菲不厌其烦的唠叨抱怨，那边是程意愁容满面，整天西药中药一起灌的病急乱投医，就连这次父亲去世，他都只是浅浅说了句：“工程要验收了，没办法，走不开。” 程意握着冰冷的电话，耳边叮叮当当的木鱼声和漏电的喇叭断断续续传出来的哭坟声，她还是拨通了肖慕云的电话。 “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电话那头传来刺耳的音乐声，轰隆隆，震耳欲聋。 一阵喧嚣后，嘈杂的声音小了些，传来肖慕云不甚耐烦的声音：“怎么了？你说什么？丧事办完了？明天回家吗？” 程意将听筒拿远了些，重复道：“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马上，马上过来啊。”肖慕云捂着听筒，在对着电话那边的人喊着什么。 安抚好了后再对程意道：“不是今天就上山了吗？我回来也没什么用啊，这边在陪住建局的一个领导吃饭，实在走不开，下一个工程还得靠他.......” 程意冷笑一声，已经对他不抱有任何希望。 结婚八年来，除了第一次小产肖慕云在家照顾过她一周，其余时间，家里灯泡坏了、厕所堵了，婆婆生病了，从来见不到他的身影。 她只是没想到，在这样的日子，他竟然也能借口生意走不开。 程意也不想再同他多说，只让他打点钱过来。 这些年，为了支持肖慕云做生意，家里的房产、车子，都抵押出去了。 程意名下也背着几十万的贷款，十来张信用卡来回倒，每个月仅仅是利息钱就是一笔不小的花费，而肖慕云的工程款永远拿不回来。 沉默了一会儿，肖慕云说：“我身上也没钱了，今晚吃饭的钱还是找成子借的呢。” 程意握紧电话的手开始发抖，面部因激动而充血：“你知不知道，我连厨子和道士的钱都拿不出来了？” “找你姐借一点嘛，我这里实在没办法了，等这笔工程款回来我就给你钱。”说完肖慕云便挂了电话。 程璐那边也是相差无几的情况。 这边程意忙得焦头烂额，袁菲菲此时却坐在坝里与人有说有笑，仿佛她来参加的不是丧事，是喜宴。 袁菲菲手腕上腕粗的一个金镯子，此时在程意眼里尤为刺眼。 结婚时因为金价高，程意懂事的并没有让肖慕云买三金，这个金镯子，却是婚后半年不到的时候，肖慕云送给袁菲菲的六十大寿礼物。 自从三年前第二个孩子早产，肖慕云如日中天的生意渐渐变得不行了，公公肖禾言语间还透露出了不满。 自从和程意结婚后，他们老肖家就开始不顺了。 原本做的好好的生意，说黄就黄，工程款也拿不下来，孙子也抱不了。 程意生性孝顺，不愿忤逆公婆，这些话，听着也就是听着了，她也不会去反驳。 大学时期肖慕云的生活费都是她出的。 毕业后，也正是因为她和肖慕云一起创业，挤在二十平米的小办公室，才有了肖家后来的生活。 只是接连失去两个孩子，程意没了当初的心气劲儿，体力也大不如前，公司渐渐走上正轨，她也就没有管了。 直到现在，程意才反应过来，这么多年，肖家苦的，只有她一个人罢了。 婆婆袁菲菲穿金戴银，公公肖禾每日早早的便出门遛鸟喝茶，闲适的不得了。 而父亲年近七十，还在做着环卫工的工作，时不时补贴她和姐姐一些，这次也是因为天热了，环卫工必须5点以前到岗，父亲才会连夜赶回去，出了事。 离婚这个念头第一次闪现在程意脑海中。 做试管婴儿需要不断的打排卵针的时候，她没有想过离婚。 一遍遍的喝着中药把自己熏出药味的时候，她没有想过离婚。 在无数个被公婆刁难而肖慕云视而不见的时候，她也没有想过离婚。 此时此刻，在父亲的葬礼上，孤身一人的她，突然想要结束这段十八年的感情。 不过一切，都要在葬礼结束后再说。 好几天没有看手机了，程意打开手机，决定找闺蜜李琳琳借点钱周转一下。尽管这些年，她已经欠了李琳琳十来万了。 打开手机，许久不曾活跃的同学群滴滴滴响个不停。 程意本无心打开，她现在实在没有心情去关心老同学的八卦，可数十条艾特她的消息，让她不得不在即将送父亲下葬的间隙打开同学群。 “程意，你俩离婚了？” “怎么回事，是肖慕云出轨了？” “这人是肖慕云吧？”一个高中时就和程意不太对付的女同学问道，还特意艾特了程意。 许久不曾发言的同学们都蹦出来了，七嘴八舌的讨论着，这对神仙眷侣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程意的心脏似乎骤停了一会儿，大脑一片空白，在大脑有意识之前，手已经抢先一步滑到了最上面，那是一段视频。 视频中的肖慕云风光霁月，翩翩公子一般在陪着一个穿粉红色公主裙的女生逛街。 肖慕云的手上提着一大堆袋子，有香奈儿，古驰，迪奥...... 身边的女孩子娇小可人，我见犹怜，正拿着一件绿色衬衫在肖慕云面前比划。 这人当然不会是程意，程意温婉大方，从不会穿这样跳脱的裙子。 那件衬衫......是小产那天，和肖慕云打视频时他穿的。 当时程意没什么力气，看他穿与平时风格完全不搭的衣服，也没想问，反而是肖慕云自己解释了一下，最近公司的年轻小伙子都流行穿这个颜色的衣服，他就买了一件试试。 和程意结婚八年，肖慕云从未自己买过半件衣服，最近他穿着不是自己买的衣服出现的频率，倒是高了不少。 一切都有迹可循。 原来这场婚姻里面，坚守的只有她一人罢了。 这些奢侈品，哪一个抵不上程意一人在家一整年的开销，她心疼他这几年做工程不易，几年都没买过新衣服了，甚至拿着父亲的身份证去帮他贷款周转...... 薛英又将买香腊钱纸的账单交给程意，提醒她葬礼办完后记得去结账。 看见程意泪流满脸，巴掌大的脸煞白，只当她是伤心过度，劝她节哀。 仪程很快开始，封棺时，程意痛哭失声。 殡仪馆化妆师的技术很好，将程勤的面容恢复的七七八八，看着父亲安详的面孔，想到他生前的最后一刻还将仅有的积蓄交给了自己，程意悔不当初。 当初她放弃重点大学要去读专科，程勤是拒绝的，甚至半年没有和程意说过一句话。 但当程意将大学参加演讲活动的视频发给他时，慈祥的父亲还是原谅了任性的女儿，第一句话便是问她钱够不够用。 再后来，工作、结婚，老两口都拗不过女儿的选择，能做的只有支持。 程意后悔，后悔自己的任性，这么些年在婆家当牛做马，连累父母都为自己受苦受罪。 她以为的爱情，到头来不过是笑话一场。 她以为的苦尽甘来，苦是她一个人在吃，其他人的生活，从来都是甘甜醇美的。 失血过多加伤心过度，程意没能撑到仪式结束，便哭晕过去。 第2章 重生到2007 再醒来，耳边却是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快点起来，要迟到了，小懒猪。” 中气十足带着笑意，程意睁开朦胧的双眼，眼前是顶着乌黑亮丽的卷发的母亲，一边掀开她的被子，一边急急忙忙的去盛早饭。 程意以为自己在做梦。 母亲的头发早已花白，眼前这人，是那个在父亲葬礼上哭的直不起腰的许梦？ 眼见程意呆呆的不肯起床，许梦敲了敲她的脑袋：“今天中午我和你爸就不回来吃饭了，桌上有五块钱，你自己随便在外面吃点。” “对了，今天晚上我们要加班，你也别等我们了，自己下点面来吃吧。”许梦一边说着，一边拎起背包，换鞋出门。 门外传来父亲咳嗽的声音。 他因为常年在充满有毒气体的皮鞋厂做工，嗓子一贯不太利索，总是习惯性的咳嗽。 程意懵了，这熟悉又亲切的咳嗽声，几乎伴随着她整个成长生涯。 读高中，父亲来给她送生活费时，伴随着些微有些佝偻的背影离开的，总有这令人焦心又安心的咳嗽声。 这是梦吧，程意心想。 结婚八年来，程意很少回娘家，而父亲常年在外工作，每个月只有两天假期，逢年过节又正是环卫工人最忙的时候，更是不能请假。 程意只能在视频里面见一见苍老的父亲，而程勤猝然离世，他的音容相貌，便只能在梦里回味了。 只是，就连在梦中，也不能再看看父亲慈爱的脸庞吗。 许梦脚上的高跟鞋叮叮当当的在楼梯上发出声响，程意脸上挂着泪水，猛地冲出房门，想再看看父亲的脸，听一听他的声音。 只看见楼下巷子里，许梦侧坐在程勤的自行车后座上，歪歪扭扭的向巷子外面驶去了。 清晨的阳光有些刺眼，九月初的天气，秋老虎余威不减。 早晨的阳光洒在身上已经让人感觉到丝丝热意，身上冒着浅浅的汗意。 屋里风扇嗡嗡响着，程意低下头，看见自己缩小了一号的双手。 背后这熟悉的出租屋，分明就是二十多年前在蓉城租的房子。 那是2007年，程勤两口在蓉城打拼了几年，积攒了些积蓄后，便将程意从老家接上来上学，只是工作繁忙，接到身边也没什么时间照看她的功课。 程意四处张望了一下，这么些年，她从未梦到过这个地方。 逼仄的出租屋，一间屋子住着一家三口，摆放一张床和一间单人折叠床后，便不剩什么空间。 一个纸箱子斜拉拉的堆在床头，放着一家三口的衣服，换季的衣服则都放在床下储物箱中。 做饭用的锅碗瓢盆、灶台，都放在走廊。 打眼望去，整个走廊每个房间门口都放着一个气罐和一台煤气灶，厕所则是一个楼层公用的，晚上洗澡得排队。 房东懒，许久不来打扫一次，租住在这里的基本都是附近的工人，早出晚归，也没谁有那个闲情逸致来打扫。 哗啦一声，有人上厕所出来，随着那人快速走过，走廊里都飘带着刺鼻难闻的味道，程意没忍住，干呕了一声。 胖胖的邻居不耐烦的斜睨她一眼，沉声道：“还不收拾去上学，等迟到呢。” 没等程意反应过来，隔壁的隔壁房间冲出来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捂着肚子往走廊尽头的厕所里冲。 这一层楼约莫有七间房子，都租给了不同的人家，这一栋楼则有六层楼高。 随着其他几户门开了又关，叮叮当当、乒乒乓乓的声音不绝于耳。 楼下传来犬吠，那是房东老太太养的小黑犬，程意尤其的怕它。 只是这一切，未免太过真实。 程意愣在走廊上，半天缓不过神。 那时候一家三口蜗居在一间小小的出租屋内，倒也快乐。 父母工作闲的时候，便会带着她去串门，村里好些人家也都在这附近工厂上班，也都住在这附近不远的地方。 只是后来做皮鞋逐渐的赚不了钱，大家就陆陆续续的出去跑工地的跑工地，开滴滴的开滴滴，这片厂子也都搬到其他地方去了。 直到楼下一声稚嫩的声音传来。 “程意，你干嘛呢？还不收拾出门？要迟到了！” 程意往楼下望去，正是自己小学的好友周雪莉在唤她。 周雪莉家就在巷口进去再拐一个角的那条巷子里。 这一片的房子修的密密麻麻、错综复杂，租住在这里的，都是拖家带口的外来务工人员。 程意就读的小学也是民办学校，同学们来自蓉城周边的各个边远小县城，程意和周雪莉因为家住的近，天然的就成为了好朋友，每天一起上下学。 这声音太过真实，程意只得愣愣的回答一声：“你先走，我随后就来。” 周雪莉看了看手表，抬头望向程意道：“那我今天就先走咯，我要去帮陈老师收作业，你赶紧！” 周雪莉扎到头顶的小辫子一甩一甩的，大大的书包完全的遮盖了她小小的身躯。 程意记得，小学五年级读完，周雪莉就跟着父母转学到其他学校去了，两人也再没见过面。 那个时候还不流行使用QQ，两个儿时好友，一转身就是永别。 程意笑笑，多少年没梦见过她了，这梦也太过真实...... 不对，程意猛的反应过来。 这不是梦。 程意冲回房间，看见墙上挂着的日历，上面明赫赫的写着，2007年，9月15日。 桌上许梦盛的稀饭还在冒着热气，半叠昨晚剩的青椒炒肉，半碗刚捞上来的酸菜，就是一家人的早餐了。 程意用手碰了碰油腻的餐桌，那湿腻腻的触感，太过真实。 程意倏的转身，把柜子上的镜子拿下来。 镜子里，一张满是胶原蛋白的小脸上挂着与年龄不相符的错愕表情，自己拿剪刀剪的参差不齐的刘海沾着汗水贴在额头上，一双大大的眼睛里面还满是纯真。 婚后的程意老是哭，一双漂亮的眼睛布满皱纹，断没有现在的明亮。 程意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这是穿越了？ 回到了十一岁这一年。 程意狠狠掐了自己两下，感觉到了疼，这才确信自己是穿越了。 来不及多想，程意由着惯性吃晚饭，迅速换上衣服，背上书包出门。 平常她吃完早饭会把碗洗好，这样许梦中午回来做饭时，便能节省一些时间，只是她今天大约是来不及了。 下楼时，程意还是分不清这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她怎么就会从父亲的葬礼上穿越回2007年了？ 还是说，梦里经历的那一切，才是梦，她一直就是个十一岁的小女孩而已。 但那些伤痛，上大学、高考的经历，父亲离世的悲伤，都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仅仅是想起，程意的心脏都抽疼。 “汪”的一声，走出铁门时，门口的小黑露出了它的獠牙，冲程意狂吠着。 程意人长的矮小，素来怕狗，每次回家都怯生生的，这小黑便更加的肆无忌惮恐吓她。 “汪！”程意恶狠狠的朝小黑吼了一声，这老狗，老早看它不耐烦了。 程意记得，就是在不久的将来，这只小黑咬了她一口，害她打了好几针狂犬疫苗。 欺软怕硬素来有之，小黑也不例外。 从前程意怯生生的路过，它便张牙舞爪，猛不丁的凶它一凶，它倒是嘤嘤呀呀的收了声音蜷缩在一旁，只当是没看见程意了。 走在熟悉又陌生的巷子里，程意有些不确定哪条路才是去学校的。 一路上的面馆早餐店都红红火火，冒着热腾腾的生活气，跟随着记忆，程意来到了南路小学。 第3章 三姨来借钱 因为不太熟悉路，程意路上耽搁了一会儿，到达校园门口时上课铃已经响起。 凭着记忆，程意飞奔进五年（2）班的教室。 第一节课是语文课，语文老师兼班主任陈少河正拿起书教授《枫桥夜泊》，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报告。”程意脆生生的喊着，因她平时成绩好，陈少河对她多有宽容，没有多说什么，斜睨一眼示意她坐到自己位置上。 程意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 一路上，早已忘记的各位同学的脸庞生动的出现在眼前。 有的在认真听讲，若有所思的做笔记，有的在偷偷吃早餐。 有一两个调皮的同学私下讨论着什么，被陈少河一个粉笔头扔过去，慕的噤声，手忙脚乱的打开文具盒，拿出半截铅笔，老老实实的望向黑板。 程意的眼眶微微湿润了。 她是三年级才转到这个班来的，和这些同学相处的时间也只有短短三年。 前世，小学毕业后她便回老家上学了，记得当时的数学老师还对她说，她这般聪明伶俐的劲儿，回老家上学可惜了。 “程程，你怎么了？”同桌廖倩倩向程意投来关怀的目光。 程意摇摇头，泪眼朦胧道：“没怎么，就是想你们了。”程意在桌下给了廖倩倩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二人长大后一直有联系，中考高考，就业，无数的结点都互相牵挂着对方，只是一个在北方，一个在南方，只有微信的联系，从未见过面。 程意看着周边一个个熟悉的脸庞，既然重来一次，这些可爱的人儿，终将离散，那么就好好珍惜在一起的时光吧。 对于小学的记忆，程意已经模糊，只记得那时候大家都很快乐。 在经历婚姻的摧残和父亲的死亡后，程意感觉自己已经苍老的如耄耋之年垂垂老矣的老者，再回到这群天真烂漫的孩子身边，还有些不习惯。 廖倩倩以为她是因为迟到了不开心，一个劲儿的劝她不要放在心上，拉上她和一群同学往操场上撒欢的跑去。 乘除法、方程式，这些知识对程意来说未免太过简单。 一整天的课程意都心不在焉，数学老师看出来了，抽她起来回答了几个问题，她都对答如流，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回到家里，程意还是难以置信，自己真的重生了，还重生在了2007年，这一年，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吗？ 程意百思不得其解。 走到出租屋楼下，狭窄的巷子里停着一辆白色奇瑞轿车，这个车......是三姨的，程意知道这一年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了。 疾步走上楼，不出所料，父母今天提前下班了。 九月十五日，今天是发工资的日子。 蓉城这一片的皮鞋厂，几乎都是十五号发工资，而这一天，辛苦劳累一个月的工人们，几乎都会早早的下班出去搓一顿。 逼仄的出租屋内，满满当当的坐了四个人。 母亲坐在程意的小床上，大床上一边坐着父亲程勤，一边坐着三姨许兰。 三姨正在数着一张一张的红票子，程勤则是双眼出神，如灵魂出窍般的盯着她快速翻动的手指。 而屋内，唯一一张凳子，坐着的是三姨夫王永顺。 他正端着一个碗口粗的保温杯，往嘴里灌一口浓茶，手腕上戴着一块浪琴手表，款式十分时兴。 这是程意司空见惯的场景。 每隔一段时间，三姨一家就会过来借钱，有时候是他们开车来拿，有时候是父亲送过去。 当然，也不是白送，三姨一家总是请程意一家吃饭，吃饭时，就顺便把借他们的钱带过去了。 三姨夫是个小包工头，平时需要垫付保证金，给工人预支生活费等。 母亲许梦这边六个兄弟姐妹，个个都借遍了，程意小时候也不懂为什么每次发工资，钱还没捂热乎，三姨就来拿走了。 年幼的程意还以为那是父母还三姨的钱，因为三姨一家条件很好，早早的就在蓉城买了房子，三姨对程意也很大方，经常给她买衣服买鞋子。 后来程意结婚时，她才知道，三姨家借他们家的十来万一直都没有还完，还是借着给程意添嫁妆的借口，好说歹说还回来了三万。 二十年了，那笔钱早不知道升值了多少，三姨家还他们的钱，竟然还是按照当初借的还的，没有给利息。 程意在一次父亲醉酒后，听他发牢骚，说三姨夫王永顺给他的账目中，少了三万块钱。 都是姻亲弟兄，老老实实的程勤从未想过让妻妹弟写借条，时日一长，这倒成为了理不清、讲不通的乱帐了。拿不出凭据，程勤只好吃了哑巴亏。 而这些年，程意一家省吃俭用，攒下的一点钱全都借给了许兰一家，没有置办房子，也没有买社保。 到程意结婚时，又花高价在房价最高的时候在老家县城买了一套房子......这才导致程勤年近七十，还需要去当环卫工人，为了给程意两姐妹减轻负担，苦命的农村人，只得劳累一生...... 而按照现在的房价，借给他们那些钱，早可以自己首付一套房子了。 许兰嬉笑晏晏，一边将一叠红钞票叠好，一边放进自己的腰包里面道：“这里一共六千块钱，加上之前的，正好五万。” 这应该是程勤三个月的积蓄。 程勤做活儿时手脚并不快，同村的皮鞋匠一个月能拿三四千，他和许梦两口子基本都只能拿两千多接近三千，只有忙得早出晚归，不休息一天的月份，能够拿接近四千。 而这些钱，需要包含一家三口在蓉城的开销，程意的学费，还需要给正在读职高的程璐寄生活费。 一家人过的捉襟见肘、节衣缩食，节约下来的钱，竟然全都借给三姨了。 小时候程意不懂，只知道自己家里很困难，长年累月的见不到父母的面，就算是她来蓉城上学了，一家人也很少在一起吃饭。 总是程意早上还没起床，父母就已经出门了，晚上她买好菜、做好饭，等的睡着了，程勤两口才下班回来。 只有难得的休息日，许梦会带程意去找同村的小伙伴玩耍一下，去附近免费的公园逛逛，这便是她童年全部的记忆了。 历经人事的程意，自然知道这二十年是c国经济全面发展的二十年，也是物价房价飞涨的二十年。 靠父母熬更守夜挣的那点工资，仅仅能够满足温饱罢了，那些钱存着，也是不断的贬值，更何况是借给归期不定的三姨一家了。 这些年，三姨一家靠着借各方亲朋好友的钱，在蓉城买了三套房，开了一个小建筑公司，完完全全的蜕变成了城里人，一家老小都接到蓉城来生活上学了。 反观这几个兄弟姐妹，二十年后，依然奔走在祖国的大江南北揽工糊口...... 程意眼神暗了暗，既然重活一世，她必定不会让父母、让自己再走那样一条艰难的老路。 程意背着书包，箭步冲过去，按住许兰将钱塞进包里的手，闷声道：“不许你拿我们家的钱！”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房间里的四个大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程意从小懂事听话，很少做出忤逆长辈的事情来，今天这样的举动，着实是反常。 程勤脸一沉，道：“二娃子，别闹。” 母亲许梦嘟囔着将程意拉开，让她别扯羊癫疯。 程意死死抓住那叠钱，委屈的看向程勤，道：“爸爸，我们学校要组织一个秋令营，老师说要交五百块钱。” 程意很少参加学校组织的需要钱的活动，诸如六一表演之类的，需要置办表演服装，她都懂事的不去参与。 但程意口才极好，每次的演讲比赛都能为班级争光，每学期的演讲比赛，她必定是参赛者，类似于补课、秋游之类的，她基本都是不参加的。 这次破天荒的问家里要钱，程勤倒也没有意外。 家里虽然不宽裕，但程勤却舍得花一个月的工资为程意买当下流行的学习机。 每逢周末，他又恰好休假的时候，便会骑着自行车带程意去图书馆。 他是没什么文化了，这个女儿他要培养好，不能将来和他一样，只能靠劳力吃饭。 程勤一边向妻妹和妻妹弟投去歉意的目光，一边将程意拉过来，道：“五百块就五百块，我又没说不给你，你拿你三姨的钱干什么。” 程意道：“这不是她的钱，是我们家的钱。” 程意记得，有一次母亲许梦肺气肿需要做手术，家里拿不出钱的时候，最有钱的三姨却是万般推脱，不肯借钱，最后还是找程勤这边的亲戚凑了点钱，才把手术做上。 许梦拉过程意，一脸歉意的对王永顺道：“孩子不懂事，别介意。” 她和许兰是亲姐妹，她知道，妹妹会原谅女儿无礼的举动，这个妹夫却不一定。 她还指望着这个能干的妹夫往后能够帮衬着女儿，给程意、程璐介绍些蓉城这边的对象，或者介绍工作什么的，万不能将他们得罪了。 许梦试图将程意的手掰开，道：“这钱只是借给你三姨用一阵子，她会还的，你学校要交的钱，我这里给你。” 谁知程意根本不松手，冷笑一声道：“他们借了你们那么多钱，还过吗？凭什么他们一家人吃香喝辣的，在蓉城买了房子，我们一家人却要蜗居在这么小个房子里？凭什么表哥可以上贵族学校，天天补课，我却只能上民工子弟校？” 一连串的问题，将四个大人都问住了。 第4章 不借钱，亲人变仇人 四人都没想到，程意一个小学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许兰惊诧的看着程意，她一个小女娃娃，怎么懂这些的？ 这些年，他们两口子在兄弟姐妹面前哭穷，尤其是其他几个姐妹许婷、许华、许丽的老公还在丈夫王永顺的手底下干活儿。 他们借口着包工地需要保证金、预支工钱，开销大，在兄弟姐妹中间借了不少钱。 王永顺总说一个工程做完后里里外外赚不了多少钱，只够糊口，其实早早的把房车都置办好了，连儿子王龙柯娶媳妇儿的钱都攒了不少。 他平时时不时出去喝喝茶，逛逛街，日子过的倒也滋润，不比那些城里人差。 但其中缘由，王永顺两口子当然不会明说，不会明说我就是借着你们的钱去享受生活了。 这几个兄弟姐妹为人都勤俭节约，花不了什么钱，存在银行不也是存，借给她许兰也是借，况且她还给利息呢，和银行利息一样高！因此她也没觉得亏待了谁。 而此时，她对于这个自己一向疼爱的侄女儿，也变得有些不喜了。 许兰冷着脸道：“你说些什么呢，这些年我简直白疼你了，白眼狼。” 程意冷哼一声：“谁是白眼狼谁自己心里清楚！” 眼看着气氛剑拔弩张，许梦轻轻拍了一下程意，呵斥道：“没大没小的，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程意知道，母亲一向软弱，且全身心的相信这个妹妹，相信许兰的日子过好了，会帮衬着亲亲戚戚的都过好。 新闻里不都说了，要先富带动后富吗？何况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许梦将钱拿给许兰，道：“小孩子不懂事，这钱你们拿走。” 程意心中焦急，看向程勤，求助道：“爸！” 程勤没有开口。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说好了要借的钱，他怎么能反悔呢？ 虽然这些年挣的钱，来来回回没见落下些什么，但账目都在那里摆着的。 三妹一家总不可能不还吧？他身强力壮，还能挣几十年的钱，这些钱存在自己这里，和存在三妹那里都是一样的。 只是每每领完工资，数着那红彤彤的票子，每攒到五六千，三妹两口子就会来借走。 他倒感觉那些钱只是在自己手上过一遍似得，半点没有自己挣了钱的真实感，只能留一些生活费，抠抠搜搜的用着。 看向自己的二女儿，小小的身躯因为营养不良有些过分的瘦弱，头发枯黄，唯有一双眼睛水灵灵的，有着这个年龄该有的纯真。 二女儿这一番话倒是提醒了他，这辈子，他是不是太亏待妻子和女儿了？ 妻子出来随他打工好几年了，一直都在给他打下手，整理楦头、拿料交货，中途还要照料他的一日三餐。 在厂里将杂活干完，又要火急火燎的赶回家来做饭，做好饭给他送过去。 按照他们这个收入条件，一日三餐在外面吃肯定是不现实的，厂里其他夫妻搭子，也都是这样的操作。 这么些年，妻子也没有买过什么像样的衣服，二女儿也基本都是穿的大女儿的旧衣服。 他不禁问自己，他奋斗的意义在哪里呢？ 眼看程勤沉默不语，气氛尴尬，许兰也不想在这破乱的出租屋里久呆。 一家三口住在一起，剩饭剩菜、泡菜坛子酱菜瓶子什么的都摆在门口那张小矮桌上，屋里味道实在不好闻。反正她的目的是借钱，借到钱便万事大吉。 许兰关上背包拉链，起身时还不忘教训程意：“你这丫头真是一点事都不懂，长辈说话哪儿有你插嘴的地方。” 王永顺也附和道：“是的，二娃子在乡下野惯了，不受管教，我们亲啊戚的倒不会跟他计较什么，出去得罪别人可不是这个结果了，现在还小，还可以管教过来，以后长大了，不知道给你们闯出多少祸事呢！” “二姐，你还是要多费心管教一下她。”王永顺一边说着，一边摇头，十分的恨铁不成钢。 这话听的许梦有些委屈。 她的女儿向来都是优秀的，就算在乡下无人管教，寄居在二嫂家那几年，程意考试也回回都是班上前三名。 正是那次她回家探望陈意，看着她小小的身子，发烧了也知道自己请假回来看病，把她心疼的，当即和丈夫商量，把她带到身边来学习。 转到蓉城上学后，在这边考试也回回都名列前茅，每次开家长会都得奖状，怎么在三妹嘴里，就变得顽劣不堪，朽木不可雕了呢？ 但许梦嘴笨，她只是心里不舒服，却不知道怎么反驳。 尤其是三妹夫这么能干的人都这样说了，她更不知如何反驳，也怕话说重了得罪王永顺。 小孩子不懂事，他可以原谅，自己这个当姐姐的说了什么话得罪他，那事情才是大了。 程勤却不这么想。 他觉得程意的话有些道理。 这些年，因为妻子的关系，许兰一家来借钱，他从未多说什么，他也是真心把许梦的家人当家人。 但他们一家人，就活该受穷，不能享受吗？ 尤其是二女儿这样被说，他于心不忍。 程勤冷言道：“既然二娃子学校里要用钱，三妹，这次这六千块钱就暂时不借给你们了吧。” 当成年人拒绝借钱的时候，大概率就是关系开始决裂的时候。 不管你们是多好的朋友，多亲的亲戚。君不见古往今来，为名为利为财反目成仇的亲人、朋友、夫妻，简直如过江之卿，数不胜数。 许兰刹感意外，看向许梦。 许梦觉得面子上有些过意不去，扯了一下程勤的衣袖，啧了一声：“你说什么胡话呢。” 程意倒是高兴的不得了，扬起头颅对许兰道：“听到没有，不借给你们了，把钱还来！” 程意摊手指向许兰，让她把刚塞进去的六千块钱还回来。 许兰和王永顺对视一眼。 王永顺不悦道：“二哥，你听这小孩子胡说什么。” 程意做了个鬼脸：“小孩子怎么了，小孩子也能做我们程家的主！” 既然程勤许梦二人耳根子软，不懂拒绝不懂筹谋，她不介意来做这个主！ 王永顺冷笑一声，冷冷道：“不知所谓！二哥，你要不想借钱就直说，我们还懒得跑这一趟了，借着小娃娃的嘴来说这些就没意思了，当兄弟的这么多年，何曾亏待过你和我二姐？真没想到兄弟姊妹家的，你竟然这样教导自己的女儿，说出去都丢人！” 王永顺自然不会相信程意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儿能说出这样的话，他当下觉得，是程勤不想借钱给自己了，才教程意这么说的。 程勤被气的不轻，王永顺这意思，合着还是自己亏待他了？ “你，你，我跟你说，我....”程勤不善言辞，一激动就半天说不出话来。 程意接过话头：“三姑夫，你这话就说岔了，意思是我们家非得借钱给你们家吗？不借钱就成仇人了？” 一句话，便将王永顺的指责挡了回去。 对啊，他们是借钱的人，借钱还如此趾高气昂，仿佛不借钱给他们，就是犯了什么天大的罪，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说到底，借别人钱不应该姿态低一点，好好说话吗？他们倒好，每次来借钱都是理直气壮的，如探囊取物一般，程勤总觉得，每次借钱给他们还得小心翼翼的，感谢他们的款待。 王永顺被怼的没话说，他自然不能硬气的说你不借钱给我当然就是我的仇人，毕竟二姐一家已经借了很多钱给他了。 王永顺打心眼里不愿意和许兰家里这些穷亲戚来往，但无奈要来借钱，便只好装作和善的样子，但要让他说软话做小伏低，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许兰打圆场道：“你这孩子，说些什么话呢，骨肉血亲的，说什么仇人不仇人的，时间也晚了，你爸妈明天还要早起上班，你也要上学，我和你三姑夫这就回去了。” “你们也别送了。”言罢，许兰就要往外走。 程意挡在许兰面前，伸手道：“是，三姨，你骨肉血亲的亲侄女儿读书要用钱，你可怜可怜我们家，把钱还我们吧！” 许梦和程勤都没说话，许兰看了看丈夫王永顺，王永顺正被气的吹胡子瞪眼的，她一时被侄女儿激的没法，无奈询问程勤道：“那我就给你们留一千块？” 许兰知道，尽管二姐许梦借了这么多钱给她，程家做主的还是程勤，程勤不点头，二姐也不敢将全部身家都借给她。 没等程勤回话，程意看向父亲，道：“爸，一千块不够，我们陈老师说要推荐我上堂湖中学，寒假肯定要补课，六年级一开学就有提前批招生了。” “堂湖中学？就你这个成绩，就你家这个条件，配去读吗？”许兰讽刺道。 这孩子，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堂湖中学是蓉城的贵族学校，一年光是学费就要三万块，就二姐夫这个皮鞋匠，能让程意去读堂湖中学？ 更何况，堂湖中学也不是有钱就能读的，还要成绩好才行。 “既然如此，兰兰，这次就先不借钱给你们了，前面借给你们的钱，你们看着合适也尽快还我们一些吧，孩子要读书，没办法。”程勤冷冷道。 这话，让许兰很是吃了一惊。 第5章 劝父母开厂 到底还是一家之主，程勤发话，许梦也没有反对，只是在心里着急。 她既不想得罪三妹一家，也不想在此刻出声驳了丈夫的面子。 气氛僵持不下，王永顺嫌恶的瞥了许兰一眼，转身就走。 “哎，永顺！你等等我......”许兰一边说着，掏出兜里那六千块钱，甩在许梦身上，冷哼一声：“你可真是我的好二姐！” 言罢又恶狠狠的盯着程意：“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她没想到，今天竟然被一个小女娃娃扫了面子。 许兰拽着一双细高跟，摇曳生姿的拐上去跟上王永顺的步伐。 程意笑呵呵在背后喊道：“三姨，三姨夫，路上开车注意安全，再来玩儿啊！” 许梦无奈，叹气摇头。 许兰夫妇离开后，程勤二人都一阵沉默，程意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现金，交给许梦，让她收好。 许梦忍不住教训她：“在长辈面前，你多少还是注意点形象。” 程意无心与她争论。 在母亲许梦的眼里，亲戚关系大过于天。 这些年虽然家庭困难，但许梦从未在娘家那边哭过穷，逢年过节从不空手回娘家，对兄妹几个也是客气周到，可她换来的结果却是无休止的索取。 程勤将钱拿了五百块给程意，商量着剩下的钱找个时间去银行存起来。程意却推开了他的手：“我不准备去参加秋令营。” 秋令营什么的，对小孩子来说或许还有点吸引力，但对于现在的程意来说，就完全没必要了。 “那你......”夫妻二人都不知道程意这是在搞什么鬼。 程意撇了撇嘴道：“我就是不想让你们再把钱借给三姨了。” 许梦一听，火气来了，大人之间的事情，轮得到她一个十一岁的小娃娃插嘴吗？许梦脸一黑，不悦道：“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懂事了。” 程意反驳：“把钱全部借给三姨，就算是懂事了吗？” 程意知道，父母二人一辈子老老实实，勤勤恳恳，从未想过将这笔钱用在自己身上，更别说买车买房了。 程意继续道：“三姨家借钱去买房子，包工程，你们两个辛辛苦苦赚的钱，凭什么就要借给他们？不能自己在蓉城买一套房子吗？不能自己做点小生意吗？” 蓉城现在的房价在五千左右一平，程勤二人打工的这篇区域属于城乡结合部，房价还要更低，但因为蓉城是省会城市，发展快，外来务工人员多，没几年就会涨价。 程意记得，上辈子父亲去世那阵子，蓉城房价已经涨到了三万左右。 借给三姨那些钱，再凑一凑、攒一攒，就能够首付一套自己的房子了。 许梦一听当即反驳：“哪儿有你说的那么容易的事情，我们怎么可能在蓉城买得起房子，又没有户口，也没有钱，你们两姐妹还要读书.......做生意，生意又是那么好做的？又没有本钱，又没有铺面......” 老老实实的打工人，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成为老板。他们想的，只是日复一日的辛勤劳作，通过自己的双手养活一家人，富余之处能够攒点养老钱就很满足了。 买房......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两口子都没把程意的话放在心里，转而问起了堂湖中学的事情，如果程意有那个条件去上那个学校，他们就算是借钱，也供她。 程意敷衍了两句，说回头再讨论这件事。 其实堂湖中学的招生还没有开始，程意只是凭着记忆，前世班主任确实询问过她的意见。 只是程意了解自身的家庭情况，从未想过要读那么贵的学校，老家九年义务教育，读初中不要钱，何必花那个冤枉钱呢。 程意认为在哪里上学都是一样的，只要自己肯努力，一样能够考上好的学校，现在，她依旧不打算去读那贵死人的贵族学校，至于回老家读书，那倒也没有必要了。 程意转而劝父亲：“爸，说真的，你就没想过自己开厂做皮鞋？” 这一片大大小小几十个皮鞋厂，容纳了许多程勤一家这样外来的务工人员，这几年外贸经济繁荣，根本不缺订单，几乎每个厂都常年挂着招工的牌子。 程意想，从老家一起来蓉城做皮鞋匠的那么多人，他们为什么不能自己开个厂呢？ 程勤没把程意的话放在心上，皱眉道：“那么多人工，设备，要多少钱你知不知道。” 言罢程勤又摇摇头，程意一个小孩子懂多少呢，大概是哪个同学家里开了厂子，她在学校里听说的吧。 程意嘟囔着：“又不是一开始就要开厂，可以先开个小店卖鞋啊，有了启动资金再开厂。” 这个话题就此揭过，许梦催促程意赶紧去洗漱睡觉。 程意也知道父母老实了一辈子的打工人思想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改变的，也就没有继续纠缠这个话题，来日方长。 程意端着洗脸盆，带着换洗衣物和香皂肥皂便往公共卫生间走去，初秋的晚风带着丝丝凉意，新的生活随着秋天纷至沓来。 夜幕降临，窗外，走廊上忽明忽暗的白炽灯光忽明忽暗。 夜色里，许梦低声和程勤讨论着今晚发生的事情，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以后和三妹一家还怎么相处...... 程勤心里却是思索着程意所说的可能性。 买房，开厂，他程勤，也能带领一家老小在蓉城立脚吗？照程意所说的，租个小铺面卖鞋，能行吗？ 程勤翻了个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他连去哪里买材料都不知道，在厂里上案、下案是分开的，他又不会下料，不会做帮子的活儿，怎么能做出一双完整的皮鞋出来呢？ 就算勉强做出来了，又能不能卖出去呢？ 在厂里干活儿的好处就是不用担心销量，只要皮鞋做的好，管理人员都会收上去，记账，第二天根据每个人的手脚快慢，分不同的任务，每天干完活儿就可以休息，不用操心。 只是这活儿，仿佛永远也干不完，一年到头除了开销，好像也没攒下些什么钱。 今夜注定是个难眠之夜，如玉月色中，各怀心事的一家人缓缓睡去。 程意的心事则是，要如何说服父母自己单干呢？ 第6章 宴泽 周五，程意一整天的心思都不在学习上，要怎么说服固执的父母呢？其实说实话，对于能不能顺利的把厂子开起来，能不能在蓉城买房，程意心中也是没有把握的。 父母一生操劳勤恳，到老了仍然穷困潦倒，究竟是他们眼光的局限性，还是这已经是他们这辈子能够做到的最好状态了呢？ 毕竟在重生前，三十好几的程意自己也没什么存款，而父母在相同的年纪里，已经将她们两姐妹养大，并且在老家盖了一栋二层楼房了。 但毕竟重活一世，父亲风里来雨里去的身影时常浮现在程意脑海，让她不忍心再让父亲如此操劳一辈子。 无论如何，要有尝试的勇气。她就不信，勤劳肯干的程家人，会混的比之前还差。 虽然小学五年级的内容对程意来说很简单，但作业也是要完成的。 为了不把作业带回家，程意直接打开答案开抄，只是抄写课文浪费了些时间，程意收拾书包离开时，教室里已经只剩下前桌一个人了，打扫卫生的值日生也已经离开。 “宴泽，你怎么还不回去？”程意的语气里带着天然的关心。 她一时间忘了自己现在也是一个十一岁的小学生，对待宴泽的语气就好像是在关心一个小朋友，天黑了为什么还不回家。 宴泽是个漂亮的小男孩，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定定的看着你就好像一只小狗，仿佛他的世界只有你一般，恨不得把所有好吃的好玩儿的都给他。 宴泽虽然长了一双温柔的眼睛，但为人却相对沉默，不愿意多说话，少了些这个年纪的男孩该有的活泼好动。 今天这位漂亮的小男孩似乎满怀心事，他抬手看了看表，回望程意一眼当做是回应，便收拾起书包离开了。 程意也没当回事，她记得宴泽读完这学期就转学了，后来两人也再无交集。 学生时代就是这样，那时的欢声笑语，鸡毛蒜皮，总以为会是一辈子，转眼大家就各奔东西，不管你们是好的如胶似漆还是相互看不顺眼。 毕业后，大家又回到各自的轨道过着截然不同的人生，只有偶尔停下来时，曾经的岁月会悄然浮现在眼前，提醒你真的遇见过那些人。 走出校门，程意决定去回家相反那条方向的街上吃一份狼牙土豆。 街边的小土豆味道鲜美，孜然、辣椒面不要钱似的往上撒，而且还只需要一块五一份。 后来程意每每想吃狼牙土豆时，看着十几元一份，分量还不多时，都会怀念这个时候的物价。 身怀五十元巨资的程意还大方的要了十串肉串。 吃饱喝足，程意满意的往回走，却看见宴泽还坐在校门口的铁门下。鉴于他一贯的冷漠，程意没想上前打招呼，若无其事从前经过。 宴泽一双水晶般晶莹剔透的眼睛垂垂望向地面，扑闪的睫毛在眼睑下印出弧度，嘴唇恰如其分的红润。 程意忍不住想，如果他生在人人自媒体的年代，肯定是一位粉丝很多的童星。如果自己也能生个这么好看的小男孩就好了。 忍不住驻足观赏了几秒，程意大步向前，准备走向自己的人生，却看见宴泽捂着胸口，脸色露出痛苦的表情，额前柔顺的头发杂乱的贴在头皮，被汗水打湿成条。 虽说现在的天气还很炎热，但这个时间点的晚风已经带着丝丝凉意，宴泽目前的表现明显不正常。 “你这是怎么了？” 宴泽用手往书包里掏着什么，看他呼吸急促的样子，程意当即判断出他应该是哮喘病发作，难怪他平时下课从不出去跑跳，尝尝带着口罩。 程意接过宴泽的书包，在里面翻找着，他的书包每一本书都干净整洁，按大小分类放好。 程意找了一圈没找到药，那边宴泽呼吸更加的急促，眼看着撑不了多久了，程意干脆一股脑儿的把书包里的东西都倒出来翻找，却也没找到药。 程意抬头望向四周，马路对面有个药店，但是路中间有栏杆，要想过去得绕到前面的斑马线，而且也不知道他平时用的什么药。 “教......教室.....”宴泽虚弱的声音传来。 “药在教室吗？”程意问道。没等来回答，程意已经做出了判断，跑回教室找药，应该要比去药店快一点，虽然途中要经过一个操场。 “你坚持一下。”程意嘱咐了两句，便扔下自己空空的书包，往教室内跑去，四百米宽的操场程意愣是三分钟就跑到了教室。 教室门已经锁上了，程意心中一急，宴泽可能等不了那么久了。环视四周，隔壁班教室门还开着，里面还有两个打扫卫生的同学，程意知会了一声：“借一下你们班的凳子。” “喂！你是哪个班的啊！” 程意没时间理会他，转身将凳子放在五年二班窗下，一个跃身翻了进去。 不得不说，年轻的身体就是有活力，前世程意走十来分钟路就累得不行，需要躺一个小时回血，现在跑四百米轻轻松松，翻窗也不在话下。 迅速走到宴泽的座位上，果然桌上摆着一瓶沙丁醇胺，程意抄起便走，走的时候还不忘将凳子甩进隔壁班教室，身后传来隔壁班同学不满的声音：“同学，你把凳子踩脏了......” 程意来不及管，飞奔至门口将药拿给宴泽，斜躺在墙下的他脸色已经开始发紫，恰好周五，值日的同学走得早，没人发现他的异常。 宴泽猛吸了两口之后，脸色逐渐好转，程意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 等宴泽调整好呼吸之后，程意一边帮他把杂乱的书一股脑装进去，一边询问他：“你家在哪里？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宴泽看向程意的眼神有感激，淡淡道：“不用了，我妈妈会来接我，今天谢谢你了。” 程意莞然一笑：“举手之劳，不足挂齿。”程意起身想走，却还是关心的看向宴泽，确认他的确恢复过来了，便拿起书包告辞。 正此时，一辆崭新的黑色奔驰停在了学校门口。 后座走下来一名馨香扑鼻的漂亮女人，修身的长裙，一头波浪卷垂在胸前，明艳的脸上一幅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 宴泽慌忙站起来，理了理衣摆，神情有些紧张，眼里带着希翼、带着讨好。 只见原本心情大好的女人取下墨镜，一脸嫌弃的看向宴泽，斥责道：“怎么回事儿？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 第7章 去厂里送饭 宴泽紧闭朱唇，大大的眼睛委屈的要溢出水来，却是不敢开口说话。 程意看出来这女人应该是宴泽的母亲，便走上前解释道：“阿姨，刚刚宴泽哮喘发作了，把药忘在教室了，我去帮他拿药......” “怎么回事？我告诉过你这个药要随身携带，你怎么能放在教室里？” 没等程意说完，女人一脸厌弃的将宴泽拉过去，嘴里斥责声不绝于耳。 她一边拍着宴泽身上的灰尘，一边皱眉：“本来还想带你去和你爸爸吃饭，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带你去见他？” 女人提起宴泽的书包，拉链没有完全拉完，书本、文具盒哗啦一下掉了出来。 女人不耐烦的将书包扔在地上，皱眉道：“算了算了，看你这个样子也吃不下什么饭了，你今天自己回去吧。” 言罢，女人拉开车门，坐上奔驰扬长而去，没给宴泽反应的时间。 路上有行人驻足观看了这一场闹剧，见这小男孩什么话也不说，也就离开了。程意站在原地，有些不敢说话，她向来不会安慰人。 但宴泽小小的身影立在那里着实可怜。 沉默了一会儿，程意上前默默的收拾好宴泽的书包，递给他，犹豫道：“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回去吗？” 宴泽沉默的接过书包，往街道背后走去。程意默默的看着他的背影，摇头。 有些时候，见证了他人的狼狈，不开口便是最好的善良。 别人的事情她也管不过来，程意还得去买菜。 最近正是工厂的旺季，程勤两口子总是要加班到深夜才回家。 程意老早就学会了做饭，虽然炒的菜味道算不上美味，但也勉强能够果腹。程意把菜炒好，父母回家便可以早点吃完晚饭休息。 程意记得，正是因为这段时间晚饭吃得晚，饱一顿饥一顿的，程勤和许梦都落下了胃病。 周五放学早，程意决定把饭做好给父母送去。 程意到菜市场买了一斤排骨，再买了一斤上海青，顺便把周末需要用的菜都买好了，就懒得再去菜市场了。 周末她的事情更多，需要洗一家人积攒下来的衣服。 程意凭着记忆将做好的饭带到工厂，正看见程勤佝偻着身子坐在工位上，叮叮邦邦的用锤子敲着一块脚的模具，往上面套鞋帮子。 白炽灯尤其的刺眼，厂内没有空调，窗子也小，大白天也得开着灯做工。 几个落地大风扇嗡嗡响着，带来不了一丝凉意，男人们大都光着上身，面前系一根沾满各式胶水和废料的白色围裙。 程意见程勤的工位上还摆着一些散料，就知道今晚没有十一点他俩是回不去了。 程意走上前去将饭盒递过去，父亲眼里明显闪过惊讶：“你怎么来了？” “哟，小意这么懂事，主动给你们送饭来了。” 那是同村来的程海洋的媳妇儿端着装材料的篮子走过，一同在这个厂干活儿。程意礼貌的打了个招呼。 程意对父亲笑道：“我看你们这几天都很晚才回来，今天放学早没什么事，我就在家把饭做好了，做完饭才七点钟，我就想着给你们送来了。” 程意还烧了一碗番茄蛋汤，许梦去排队交货了，做完了一批就得端去管理人员那里放好，检查合格才会记在账上。 程意过去将她找来吃饭，夫妻二人看见懂事的女儿，内心得到极大的满足。为了两个孩子的未来，他们累点苦点又算什么呢。 工厂里没有单独吃饭的地方，程勤将工作台上的锤子、钉子等工具推在一边，将就在上面打开饭盒吃起饭来。 焦香四溢的红烧排骨，在满是刺鼻胶水味的工厂里蔓延着一股幸福的气息，也让旁边工位的人加快了手里干活儿的速度，想早点下班回去大吃一顿了。 许梦看着色香味俱全的红烧排骨，笑道：“你什么时候做饭手艺这么好了。” 程意含糊的解释了两句，说是平时看着她做饭学的。程意心想，做了二十几年的饭，一个红烧排骨还做不好吗。 父母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程意心中却满是辛酸。 如此这般，早出晚归，在暗无天日的工厂里工作，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也做不了几年了。 程意记得，再往后几年，因为身体吃不消，无法像年轻人一样熬夜，程勤后来又辗转去了工地打工，工地上彻底揽不到活儿之后，又去做保安、环卫工人......总之一生都在奔波劳累。 为了不耽误干活儿的进度，程勤二人狼吞虎咽的解决完晚餐又开始了紧张的劳动中。 趁着程意在这里，许梦将明天分的料拿下来让她打下手，将里子刷好胶、贴好，这样明天来就可以直接开始订了。 这一切对程意来说早已轻车熟路，她手脚麻利，很快就把明天三十双皮鞋里料的准备工作做好了。 时间很快来到九点过，程勤还在排队将做好的皮鞋上烤灯，这样才能更好的定型。 许梦让程意早些回家休息，程意没再多说什么，拿起饭盒回家了。 晚上程意洗漱好，将家里收拾干净后，程勤二人才骑着摇摇晃晃的自行车回家来。 一整天的辛勤工作，两人都不想开口说话，早早的睡下了。 程意突然泪目，想到许梦每天中午都会回来给她做饭，做好饭又送去工厂给程勤吃，晚上回来也要收拾家里的卫生。 虽然只是小小一间出租屋，做饭、洗碗拖地，也是一项大工程。 程意往常总是嫌弃自己的家乱糟糟的，不像去同学家里看到的那般整洁，以至于长大后她几乎到了有洁癖的程度。 现在才了解母亲一天要工作那么长的时间，还要维持家里的正常运转，需要耗费多大的心血。 电视里播放着蒋雯丽出演的《金婚》。 这部剧火遍了大江南北，深夜剧场也在重播，电视声仿佛就是程意一家生活的背景音，剧中人物跌宕起伏的人生，伴随着他们度过一个个平凡而又劳累的日子。 等父母都洗漱完准备入睡时，程意再次提出自己开个小店卖皮鞋的提议，程勤二人没有同意。 程意向他们叙述着现在外贸经济的繁荣，自己单干不愁订单，不会有现在这么累，还可以赚更多的钱。 许梦反问：“你一个小娃家家的去哪里晓得这么多的，快睡了。” 程意心里有淡淡的挫败感，不过她相信，她总会找到办法说服父母的。 第8章 进黑网吧 周六一大早，程意便起来把该洗的衣服和鞋子洗了，顺便把中午的饭做好。 这个时候他们还没有买洗衣机，小小的单间也放不下，所以一家人的衣服都得手洗。 夏天的衣服还好，单薄，冬天洗衣服的时候才是程意的痛苦记忆。 厚厚的毛衣浸满了水，根本拧不动，只能湿哒哒的挂起来，又因为沾了水太重，她需要举着撑衣杆摇摇晃晃的晾上去。 为了不让衣服掉下来，需要双手举着，通常情况下晒好一盆子衣服，她身上的衣服也打湿了。 做完了这些，程意将饭给父母送到工厂后，下午的时间就由她自由安排了。 她迫切的想要知道这个世界正在发生些什么，最好的去处，就是网吧。 由于没有身份证，她只能去黑网吧。 好在这一片属于城乡交接处，黑网吧处处可见，程意拿出十块钱开了一台机子，便在烟雾缭绕的网吧内打开了百度。 第一件事就是注册了一个QQ号，前世程意是在小学快毕业了才学会的上网、注册QQ，所以好多的小学同学都没有联系方式，当然，有联系方式的那一拨人，后来也没有联系。 程意想起，当时的她也不爱打游戏，进网吧的最大需求就是看电影和装扮QQ空间，去这个好友那里留个言，再去那个好友那里踩一踩，偷偷菜，就能玩儿一整天。 打开百度贴吧，网上大家都在讨论周杰伦的新电影《不能说的秘密》。 程意思绪游走了一会儿，如今的她，是否也和程小雨一样，是个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呢，她能在这个时代留下什么？ 草草浏览了一下首页推送的新闻，程意便开始搜索起自己需要的信息，包括如何注册营业执照，如何采购原材料等。 2007年的淘宝已经非常强大了，想要什么都可以买到，但对于父母开店的话，应该还是去材料城进货比较方便。 对于开店，程意还是陌生的，她只能下载了一些书籍回去学习。 程意问网吧老板要了一个U盘，再将找到的资料在附近的打印店打印出来。 两毛钱一张，她也不敢打印的太多，这个时候没有手机，做什么事都没那么方便。 程意昨晚偷偷看了看自己的小金库，里面有两百块钱，再攒一段时间她就能买一个手机了。 想到这里程意不禁心痛起程勤花了两千多块钱给她买的那个外星人学习机，什么功能也没有，还卖那么贵...... 程意回到网吧把U盘还给网管，正好遇见同学唐龙来打游戏。 那时候穿越火线正火热，唐龙见程意这个好学生都来黑网吧了，朝她吹了个口哨，邀请她一起玩儿游戏。 程意瞥了他一眼，拒绝了。往外走时，唐龙追上来要加她的QQ,程意只好将才注册的QQ号抄给了他。 往回走的时候程意特意去材料城饶了一圈，这边看起来冷冷清清，没什么生意的样子。 店员以为她是无聊出来闲逛的小孩儿，也没空招呼她。 程意问了几家材料商价格，有几家见她长得一副小学生样，根本不搭理她。 有一家名为芳芳皮革厂的售货员倒是难得清闲，向程意介绍了几种皮革面料的材质、区别，价格，和她在网上查询的价格差不多，临走时程意拿走了她的名片。 回家路上程意留意着门面铺子，均价在800元左右，程意一家租的小单间200元一间，要让程勤他们拿出四倍的价钱租一个铺面，或许比较艰难。 回到家，没等程意将她今天搜罗的资料交给父母，便看见本应在工厂的程勤和许梦回家了，许梦正在走廊上炒菜，父亲则是侧躺在床上。 “妈，你们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许梦转身，避而不答，问程意下午跑哪里去了。 程意看出许梦眼里有泪痕，声调带着哭腔，忙问发生了什么。许梦只是沉默的炒菜，让她小孩家家的不要管那么多。 放下书本，程意看见父亲的工具箱放在床脚，便问道：“爸，你们不在现在这个厂做了吗？”每次他们换厂，才会把工具箱带回家。 此时许梦将炒好的醋溜白菜端上来，重重的放在桌上，招呼程勤起来吃饭，程勤拖着疲惫的身躯，起身叹了口气，沉默不语的吃饭。 “爸，我知道你们还把我当小孩子，但我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我希望有什么事情你们能够告诉我。” 父母总是这样，把所有的事情都抗在肩头，不让她们承担一点。 所以前世程意才会把生活想的那么轻松，轻易的放弃了重点大学，因为她知道，就算天塌下来，也会有人撑着的，她只需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 也许是需要一个倾诉的出口，许梦这才哭着把事情原委娓娓道来。 原来昨晚程勤他们是最后交货的，管理急着下班，随意检查一下就让他们下班了，剩下做好的皮鞋就摆在收货台子上。 第二天一早来，那框鞋子掉在了地上，摔坏了几双，还把地下别人交过的货磕碰坏了三双。 他们做的都是真皮皮鞋，一双鞋卖好几百，这个损失谁也不愿意承担。 原来上午程意去送饭的时候，程勤就是去办公室和管理人员断公道去了。 本来管理人员应该每天将检查合格的鞋子打包装好，但昨天他犯了懒，就想着第二天早点来收拾，也不知道是谁把鞋子碰下去的。 管理人员还说看着程勤辛苦，让他赔一千元就行了。 一千块，那可不是小数目，赶得上半个月工钱了。 程勤自然不愿意赔，据理力争，管理人员为了掩盖自己的失误，自然将责任都推到程勤身上。 “他还说你爸爸本来手脚就慢，做的活儿也不好，要不是看在程海洋的面子上，根本都不会招他进厂。” 程勤受不了这委屈，当即就提起工具箱回来了。 许梦抽泣道：“上个月还做了一千八百多块钱的活儿没结工资，也不知道能不能拿到了。” 程勤一边扒拉饭一边怒道：“我就不信他敢不给我接工钱，不接就去上访！” 听了父母的遭遇，程意很是心疼，不过，她转念一想，这也许是个好机会。 “为什么不自己单干呢？”这次，程勤和许梦没有第一时间拒绝。 第9章 筹备开店 程意趁热打铁拿出了自己上网查询的一些资料，向父母介绍起开办个体户的流程，注册营业执照，还说了自己去材料市场的调研成果。 程勤夫妻二人都是老实的打工人，没什么文化，对于这些显然是陌生的。 他们惊诧于女儿知识面的广泛，许梦问：“这些东西，你都是从哪儿学来的？” “呃......我在学校上微机课的时候查询的。”程意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去黑网吧上网。 在这个时代父母的眼里，去黑网吧的都是些顽劣不堪的坏孩子，即使在2024年，也有很多家长不愿意让孩子过多的接触手机和网络。 程意拿着自己的作业本替他们演算。 除去租金和人工成本，一级全粒面黄牛革单价在18到22元，需要用1.6英尺左右，鞋内里使用猪皮革加人造革混合单价在11元。 再加上鞋带，胶水，鞋面处理剂等皮革、布料、橡胶配料，成本约在40元。 自己开铺子便省了人工和包装费，把损耗和租金、人工成本算上，一双真皮皮鞋能卖100元，利润就能达到40%。 程勤看着女儿熟练的列出公式，十分惊讶。 他做一双皮鞋也就能拿到七八元的工钱，上案那边一双鞋帮也就五六元的工钱，他没想到一双皮鞋的利润这么大。 真皮皮鞋一般售价两百元以上，也有高端品质的在四五百，只念过小学的他也能够明白其中的差价。 “这......这不可能吧。”真这么赚钱，是个人都去开店了。 程意放下铅笔道：“粗略估算是这样的，具体的还要等去和材料商谈了具体的价格才知道。” 毕竟不是每一双做出来的鞋子都能顺利卖出去，而且高收益伴随着高风险，开厂大赚的有，血本无归的也多。 只是程意暂时不打算告诉父亲这个。 程勤拿着程意计算的成本单，脑海中思绪万千。 程勤当下决定次日一早便去材料市场看看，程意便跟他一起去了。 他看起来上了年龄，手指布满粗茧，售货员不再怠慢，殷勤的向他介绍着各种面料的价格。 去了材料市场，程意父女才发现自己想的过于简单了。 优质皮革又分为很多种，其中猪皮革、牛皮革、羊皮革、马皮革面料不同价格也不同。 同种皮革又分头层皮和二层皮，人造皮革的种类的纷杂繁多，单价从6元到80多，跨度很大，看的程意一个脑袋两个大，更别提牛筋底、橡胶底、组合底的各种区别了。 好在程勤是个经验老道的皮鞋匠，他很快在纷繁复杂的种类中选择出了性价比最高的皮革。 问了几家供应商的价格之后，程意和程勤商量先上网去查查价格再来买。 此刻父女二人正坐在临街一间小铺子外面吃酸辣粉。 程勤一边挑着一筷子热气腾腾、油香满鼻的酸辣粉送入口中，一边抬头问程意：“你还学会上网了？” “呃......学校学的......”程意指着街边一个黑网吧，对程勤道：“爸，不然我们就去这个网吧看看？” 对于程意能够提出开店这样有见解性的想法，再加上她对原料、做皮鞋流程的了解，程勤早已没有把她当做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了，无意识间的开始把她当成一个成熟的大人来看，程勤隐隐觉得，听女儿的，肯定没错。 程意拿着程勤的身份证去开了一台机子。 网管嘴里叼着半根烟，边在电脑上操作边抬眸打量一下父女二人，这还是第一次见父亲带着女儿来上网的，看来这位父亲对他的女儿还真是溺爱。 程勤不会使用电脑，这还是他第一次进网吧。 看着程意熟练的打开电脑，登陆淘宝网，不用看键盘就能打字，程勤欣慰道：“还好把你接到蓉城来上学了，在老家上学，你哪儿能学会用电脑啊。” 程意干笑了两声，根据程勤选择的一级全粒面黄牛革和牛筋底，查询了淘宝网上的价格。 程意建议程勤去那家芳芳皮革厂进货，就按照网上的价格谈价。 程意顺便查了查那些做鞋的设备需要的价格，看了价格后，程意建议程勤选择二手设备，这样投入小一点，风险小一点。 出了网吧，程勤骑自行车带着程意往芳芳皮革厂驶去，坐在父亲的自行车后座上，看着他宽阔伟岸的后背，程意缓缓靠了上去，内心得到十分的满足。 前世，父亲也常常这样载着她去十公里以外的蓉城图书馆，她在那里看了许多许多的书，父亲就这样载着她经历了漫长岁月中的酸甜苦辣。 程意暗暗发誓，这辈子一定要让父母过上安逸富足的生活。 走到皮革厂里，程意没想到那售货员还记得她，热情的给她打招呼：“妹儿，你来了哇。” 给程意招呼完后，芳芳才问二人今天来做什么，了解来意之后，便再次向程勤介绍起了各种面料的价格。 售货员就叫芳芳，闲谈之际，程意才知道这家店就是她开的，程意感叹道：“你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就能开这么大一间铺面了，真厉害。” 芳芳爽朗的笑开：“你也厉害呀，这么小就懂的自己来看材料了。” 芳芳边走边说道：“这还不是我爸妈出钱帮我开的，没办法，成绩差，读不进去，只能早早的出来打工了，别看我小，我当销售已经三年了。” 程意仰着头对程勤道：“看吧，爸，人家这么小都知道开店了。”程勤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 程勤用手摸着厂里的皮革料，认出这里的成色不差，谈价时芳芳也十分爽快的给了20元的单价，这时程意拿出在网上查询时抄在本子上的价格，砍价到15。 芳芳皱眉：“没有你们这么砍价的，何况你们要的量少，我根本不赚钱。” “赚多赚少都是赚嘛，姐姐，交个朋友。” 程意人小鬼大的样子让芳芳决定交她这个朋友，想了想，咬牙同意了，一边开单子一边说：“往后要来照顾我生意啊。” 父女二人先定了半吨皮料，胶水配件等辅料就在芳芳舅舅开的五金店去定了，付了五百元定金，留了联系方式之后，便离开了材料城。 回到家，许梦得知父女二人只是去逛一逛材料城，就直接定了半吨的皮革，还付了定金，有些惊讶。 “当真要自己单干了？” 第10章 钱不够 程勤洗了把脸，喝了口浓茶，咂摸一下唇，道：“听二娃子的，拼他一拼！” 铿锵有力的话语鼓舞了一家人，许梦心中也是澎湃不已。 她一向温润顺从，丈夫决定的事，她也只能跟着做了。 许梦点点头，也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过往被劳累的工作打磨的波澜不惊的心绪开始泛起涟漪，生活这趟列车，悄悄的转了向，奔向一个充满光明的明天。 干不成无非就是损失万把块钱而已，虽然一万块钱程勤要攒大半年，但是如果开店这条路子真的能行，他就能让程意上好点的学校，也能让妻子和城里人一样，天天换着不同颜色的裙子穿。 难得闲适的周末，许梦去菜市场挑选了半只新鲜的鸡，做了她拿手的辣子鸡，吃完饭后夫妻二人计算着身上还有多少现钱。 许梦掰着手指头，在记账的本子上写写画画。 “工厂那边活儿停了，开店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生意，现在咱们身边还有八千多的现金，除去买材料、租铺子的钱，对了还要采购针车、成型机、硫化机，上案我们两个都不会，得雇一个人，这点钱......” 怕是连开店都不够。 许梦计算着，越算越觉得这个店开不起来，对着程勤埋怨道：“你说你，怎么那么容易就把定金给了，也不知道要不要的回来，我们这钱，根本不够开店的。” 许梦有些焦急，大老板那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当的。 就这么粗略一算，那就是只有出账没有进账，她们干大半年才攒下这么一点钱，就这么用出去了？ 程意沉默了，她也没有预料到，开个小铺面就要那么多的启动资金。 程勤开口道：“明天我再出去转一转，看附近的厂有没有淘汰的二手设备。” 原本他是没想过走这条路的，但既然被挑起了希望，再让他轻易放弃，心中便有些不甘了。 有些梦想，若是从未拥有过，便也能将就这样活一生，但当他看见了另外的可能性，还要让他过往常那种庸碌无为，终日劳累望不到头的日子，这便是一种痛苦了。 程意洗完碗，刚把沥好水的碗筷摆进门口那张小矮桌，听父母在讨论着钱，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干脆让三姨三姨夫把之前借你们的钱还回来，就绰绰有余了。” 五万块钱，要置办一套二手的设备，就十分富足了。 许梦当即表示这恐怕有些困难。 “你三姨他们用钱的地方多，做工程需要流动资金......” 每次许兰来找许梦借钱的时候，列举那一条条，什么水电物业费啰，房贷车贷，王龙柯上学又需要这样补课费，那样活动费。 想了想，许梦继续说：“况且这钱也算我们攒在你三姨那里的，都拿来用了，以后你读高中、上大学要用钱怎么办？” 程意心中不断的叹气，母亲还是没有摆脱小富即安的小农思维，总想着把钱存着，殊不知，这五万块钱现在还能够干一番事业，放个二十年，贬值到连老家县城的房子也买不起了。 “话不是这么说的，这钱借给三姨一家，五万块就永远只是五万块，如果我们自己拿来开店，就算一个月赚一万块钱，一年也有十万了不是吗？更何况还有机会赚的更多。” 程意苦口婆心的劝慰，许梦看见她说出这些与年龄不相符的话来，抬眸仔细打量起自己的女儿，问道：“你这孩子，怎么就掉钱眼里了？是不是在学校里和同学攀比，嫌弃我和你爸赚不了钱，不能让你出去充阔了？” 许梦向来心直口快，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全然不会顾忌她的质疑会不会伤害到年幼女儿的心。 程意早了解她的脾性，她就是头脑简单，却不是故意如此。一个月赚一万，这丫头把赚钱想的太简单了。 若是前世听到这样的话，程意肯定恨不得立马离家出走，凭自己的一双手去讨生活了，哪里还需要在这里绕费口舌。 但重活一世，程意了解了母亲眼光的局限性。 她从小生在农村，和程勤结婚后便是在家做农活、带孩子，随程勤来蓉城打工后也是整日的呆在工厂里埋头苦干。 能和厂里其他妇女说上几句话、摆谈一番已经是全部的交往范围了，更何况正是这样的母亲，把她拥有的一切都给了程意，她如此的盘算计较，不也是为了给程意攒点读书钱吗？ 程意叹了口气，耐心解释：“你说到哪里去了，难道你就愿意每天早出晚归，和我爸一个月就赚那么三千出头吗？” 许梦心中委屈，认定了女儿就是觉得自己赚钱少，给她丢人了，眼中泛着泪光，说话开始哽咽：“那是我和你爸没本事，只挣的到这么多。” 程意最是受不了母亲的眼泪，只得无奈的开解：“我没有那个意思。” “三姨夫为什么要借钱去包工程？还不是因为当包工头比做泥瓦匠赚的多，那不然他怎么不一辈子做泥瓦匠呢。” 面对许梦无来由的指责，程意只能解释。 许梦此时心中正委屈，辩解道：“那是永顺有本事......”话未说完，许梦住了嘴。 斜眼看了一眼程勤，又解释道：“我也不是说你爸没本事，就是做生意这个事情，它太难了，不是我们这种普通人家能够承受的，这五万块钱我和你爸攒了好些年，要是都赔了，怎么办？” 程意无奈的看向程勤：“爸......” 程勤回想起每次过年回家，老丈人一家对三妹夫的器重，对自己的忽视，再加上这几天出去跑市场了解到的，开口道：“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程意顺势加油打气道：“妈，你真的别怕，我爸手艺那么好，做出的鞋子肯定不愁销量，你当年一个人在家带我和姐姐的时候，一个人也把地里的庄稼打理的井井有条的，还怕开不起一个小店吗？” “可是......”许梦心仍有犹豫，但父女二人都信心满满，她也只好同意了。 程勤当即打电话给王永顺，表示希望他能把之前借的钱还回来，结果显而易见。 “什么？开店？二哥，你跟兄弟开国际玩笑呢，就凭你也想在蓉城开店？” 电话那头传来王永顺嘲弄的声音，把程勤气的不轻。 第11章 借钱容易要钱难 在王永顺的心里，他们许家一大家子嫁的男人里面也就他一个有出息，其他几个姊妹的丈夫不都要靠在他手底下讨生活，才能勉强养家糊口吗？ 二姐夫虽然没有到他的工地上干活儿，但平时逢年过节，还不是要上门来走动？ 更何况他除了会敲两个臭皮鞋，还会什么，开店？简直做梦。 程勤被这轻视的语气气的不轻，手狠狠捏着手机，冷冷道：“我能不能开起来那是我的事，你不用管那么多，把钱打给我就是。” 王永顺一见他是认真的，当即转换了话头，一副都是为他好的样子：“二哥，听当兄弟的一声劝，生意不是那么好做的，要人工、要资金，还要操心，还要出去应酬，你那个性格是吃不通的。” 程勤为人老实，话少，从来都只做不说。 当初和许梦谈恋爱的时候，老老实实的扛起锄头就去许梦家把地锄了，把秧苗、玉米种等插好。 也正因为不会说漂亮话，老老实实帮忙做事的他，在许梦父母那里从来都没有能说会道的王永顺讨喜。 王永顺做工程小有发迹之后，经常送礼送钱回去，就更加嚣张了。 程勤也知道自己为人老实，算不过生意场上那些人的弯弯绕绕，可这世道，总还是有一条路是留给老实人的吧？ 他在工厂里勤勤恳恳的干活儿，力求完美，把每一只鞋都做的完美舒适，却被管理人员针对，如今要回自己的钱还要受这等奚落？ 程勤染上了皱纹的脸上阴云密布，皱眉道：“吃不吃的通试了就知道，你把钱打过来就行了。” 见他说不通，王永顺转而道：“不是，二哥，你怎么突然想起要开个店了？以前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不会是不想借钱给我找的借口吧。” 前几天来借钱无果之后王永顺心里本就憋着气，早已对这个没出息的姻亲弟兄心有不满了，现在还要把借过去的钱要回来，哪儿有那么容易的事？ 程勤被他东绕西绕的绕的烦了：“你不要说那么多，打钱过来就是。” 王永顺见好说歹说都说不通，摊牌了，无赖道：“那没办法了，那么多钱我一下子拿不出钱，钱都拿去垫付工人的生活费了，我们一家老小这个月的生活费都还没着落呢，二哥你体谅一下。” 说完也不等程勤再言语，便挂断了电话。 程勤气的愣在原地，好久都说不上话来，当初借钱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 借钱的时候许兰说的好听，说是亲亲戚戚的，相互帮衬一下，他们给银行同等利息，什么时候要用钱了说一声，立马就给送过来。 要用钱了才知道，这钱啊，借出去容易，要回来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程意见程勤的反应，便已经猜到了大概，了然道：“怎么样，三姨夫不肯还钱吧？” 此时许梦正在用针线给程勤缝一件坏了的红色衬衫，她将针头往头发里挠了挠，诧异道：“不会吧？当初不是说好了要用钱就送过来......” “送过来个屁！”程勤一拳砸在桌上，这种感觉也太憋屈了！要回自己的钱怎么就这么难！ 程意倒是半点不意外，前世父母累积借了十五六万给三姨一家，一直没有用钱的地方，倒也没有去催过。 后来程意结婚需要用钱时，提前说了好久，许兰几千一万的还过来，还了几万就说没钱了。 “哎，从来借钱容易讨债难，看吧，借出去的钱，想要回来没那么容易。” 程意摇头叹气，一脸早就看透的摸样，转头问许梦：“妈，我说吧，你们要是继续在厂里打工，继续把赚来的钱都借给三姨，是不是一辈子都在为别人打工了？” “不行，我打电话给你三姨问问。”许梦拿出手机，拨通了许兰的电话。 许兰接到电话，先是表示不知道程勤打电话问王永顺要钱的事情，后面听许梦说是他们两口子准备做做小生意需要用钱。 她的说辞也是和王永顺一般，劝慰许梦现在做生意难，风险大，他们两口子都是老实本分的农村人，没有必要去冒那个风险。 许梦有些被说服了，由于是开的免提，程意和程勤都听见了二人的对话。 程意开口道：“三姨，这就不用您操心了，我爸妈都这么勤劳能干，这店肯定能开下去的，再说了，开不开的下去都用不着您操心，您把钱还回来就是对我妈最大的关心了，其他的就不劳您老费心了哈。” “你这小丫头片子，怎么哪儿都有你？”听见程意的声音，许兰气不打一处来。 上次来借钱就是程意在中间捣乱，害的她回去好几天不敢在家里大声说话，默默承担着王永顺的怒火。 许兰当即觉得，肯定是程意拱火让二姐来要钱的。 许兰对许梦说道：“二姐，你这么大个人了，还是要有点自己的想法，小意一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别成天听她乱教唆了。” 听了这话，程意冷哼一声：“三姨，什么叫教唆啊？您说话可是得注意点措辞，我这么小个小丫头片子，哪儿懂什么是教唆啊？” “我只懂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是说好了借我们家的钱，我们什么时候要用就什么时候还嘛？怎么现在开始推三阻四了，是不是压根没打算还啊？” 许兰被程意怼的没话说，喝了一大口水，道：“我不跟你扯，把电话拿给你妈。” 接着又是一顿劝慰，什么大人不能光听小孩子的啊，说半天又说他们家困难，目前拿不出这么多钱，如果她真要拿回去，等工程款回来了第一时间就给他们还上，许梦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程意多嘴问了一句：“工程款什么时候回来呢？” 这丫头，怎么还刨根问底了，许兰不想跟她过多纠缠。 她是发现了，几个月时间不见，这小丫头片子变得厉害的很，她竟然扯不过她，许兰借口要去跳广场舞，挂了电话。 程意一副早知如此的摸样，看向许梦和程勤二人：“看吧，这就是借钱出去的下场。” 许梦沉默了。 良久，许梦又开口：“那......这样的话，咱们开店的钱就不够呀。” 许梦的意思是，既然钱不够，就先攒攒，攒够了再考虑开店的事情。 程意冷哼一声：“不，必须把钱要回来。” 第12章 给三姨祝寿 许梦向来逆来顺受，摊手道：“那你三姨他们拿不出钱来，也没办法逼他们啊！” 程意摇摇头道：“他们说拿不出钱就拿不出来了？” “你看我三姨，穿金戴银的，他们在蓉城商品房住着、小轿车开着，像是拿不出钱的样子吗？不想还罢了，拿着你们的钱去享受生活，去买车买房做生意，你们就甘心这样吗？” 许梦来来回回就那两句：“那也没办法啊。” “谁说没办法，下周不是三姨生日吗？咱们上门去要一要。” 程勤此刻还在生气，怒道：“我才不去！她请我去我都不去！” 程勤此刻算是明白了许兰夫妻二人的嘴脸了。 女儿这些天来给他灌输的思想成功的影响了他，让他心里也对那条发家致富的路有了向往。 一想到这些本钱自己本可以拿来做生意，却拿给王永顺一家去享受生活，要回自己的钱还那么难，他就气的不行。 尤其是王永顺对他要自己开店时的那种嘲讽语气，更让他受不了。 劝完许梦，程意又来劝程勤：“怎么不去，不仅要去，我们还要一家人都开开心心的去呢！” 许兰九月二十五的生日，早早的便打电话邀请了在蓉城的亲戚去做客。 大约没想到出了还钱这档子事之后，程勤一家还会赴约，所以生日当天，许兰并没有准备程勤一家三口的位置。 当许梦提着准备好的果篮上门时，许兰眼里明显有一丝尴尬和不悦，打开房门，让进也不是、不让进也不是。 门内五姨许丽听见程勤一家来了，中气十足又爽朗的声音传出来：“二姐，你们硬是踩着饭点来的哇。” 许兰一改往日热情周到的形象，打开门自顾的走进厕所关上门去。 主人家如此不欢迎的表现，若是知情识趣一点的，便不会凑上去自讨没趣了。 程意没管那么多，自己找双拖鞋换上，顺便给父母也找了两双拖鞋换上，然后提着果篮笑嘻嘻的朝紧闭的厕所房门那边大喊一声：“三姨，祝您生日快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啊！” 程勤两口子心里虽然有些不得劲儿，也没多说什么，跟着进了客厅。 这是一套120平的安置房，是王永顺包工程时开发商抵工程款给他的。 三室一厅，住着许兰一家三口，还有王永顺的老母亲蒋翠兰，平时倒也勉强住的开。 只是亲戚们今天都来了，客厅沙发上坐着大姨许婷、四姨许华、五姨许丽，正磕着瓜子儿谈论着许家村那边人的长长短短。 他们的丈夫大姨夫杨文涛、四姨夫李保国、五姨夫卓胜利连同王永顺的弟弟王长生正坐在逼仄的阳台上一张小矮桌上斗鬼地主。 恰逢周末，孩子们也都在，孩子们则跟着王龙柯在他卧室里看电脑，王永顺的弟媳谢秋菊则在跑上跑下的帮忙泡茶、准备水果吃食。 正在斗地主的杨文涛看见程勤来了，打了声招呼便继续斗地主了。 往日里这样的情况下，程勤就算是不上牌桌也会走上前去观战，顺便指点一二，今日他却心事重重，在客厅角落找到一跟小板凳，端在茶几前安静的坐了下来。 王永顺则还没回家。许梦很快加入了姐妹们的八卦阵营，只是她也怀有心事，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她们的八卦。 这几家里面，许兰一家是条件最好的，孩子们平时也没见过电脑，所以都围在王龙可面前看他操作，吵着让他放动画片给他们看。 王龙柯今年十四岁，正读初三。 平日里在家娇生惯养养尊处优，因为是王家唯一的儿子，蒋翠兰溺爱的不得了，平时什么可乐鸡翅大鸡腿，汉堡面包大猪蹄，只要他想吃就一定会满足他。 所以王龙柯一米五的身高，体重就有一百六十斤，脖子上的肉堆起来，行动也缓慢。 王龙柯正伸着胖手将光盘放入电脑。程意跟在身后，感叹一声：“有电脑真好啊，可以学习还可以看动画，如果我家里也有一台电脑就好了。” 年龄小一点的卓宇航听了，跑到客厅扑在他妈许丽身上，嘟着嘴道：“妈，我也想要一台电脑。” 每次来三姨家，王龙柯哥哥都不允许他们碰电脑，有时候他单独来的时候，就坐在身后看王龙柯玩儿游戏，他玩累了出去吃东西的时候也不许他碰。 上次他偷偷用王龙柯的电脑玩儿了一下扫雷，被王龙柯很不客气的赶出房门，关在门外，许丽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让他就在客厅玩儿。 卓宇航比王龙柯小一岁，正在读初二，这个年龄的男孩子早早的就学会了上网，平日里他没有想过拥有一台自己的电脑，今天听表妹程意提起，他便也起了心思。 许丽听着这莫名其妙的需求：“要什么电脑，天脑，一天到黑不知道好生学习！” 就这样无情的驳回了他的需求。卓宇航只好赌气的坐在沙发角落的地上，闷头不语。 程意继续感叹着三姨家真好，穿的用的什么都是好的，大冰箱、洗衣机，什么都有，比住在出租屋的他们一家，和住在工地活动板房的大姨、四姨一家条件好到不知哪里去了。 大姨家的女儿杨诺诺听在耳里，记在了心里。 孩子们都对更好了生活有了一种向往。 王龙柯则是习惯了接受来自表兄妹们艳羡的目光，只是以往这些臭孩子什么都没说过，反而要来跟他争玩具，而母亲许兰每次都会让自己让给他们玩儿。 这次听着表妹程意的夸赞，他心里的优越感达到了顶峰，破天荒的表示电脑可以借给他们玩一下，不过一个人最多只能玩儿十分钟。 几个孩子欢呼雀跃的表示他们都要玩儿，杨诺诺则是弱弱的开口道：“我能登一下QQ吗？” 王龙柯大方的同意了，其他几个孩子争前恐后的挤在台式电脑前，程意则是悄悄的退了出来。 想上网她大可以去黑网吧，或者是等父母生意做起来、手头宽裕一点了自己买一台，她的目的，不过是让表兄妹们都回去吹吹风，让几个姨们都别再借钱给三姨一家了。 尤其是大姨和五姨待程意一家极好，经常相帮，如今能够帮助一点便是一点。 只是一切不能操之过急，得徐徐图之。 午饭时间很快到了，这么一大家子人，屋里坐不下，许兰也不是那贤惠的性格能够在家做将近二十人的饭，自然是按照惯例在外吃。 这时王永顺正好下班回来了。 腋窝下夹着一公文包，左手提着他标志性的保温杯，大摇大摆走进屋内。 “王哥回来啦。”阳台上斗地主的众人都向他热情的招呼着，程勤没开口，王永顺看见他也来了，脸色也不太美妙。 第13章 上门要钱 气氛就在热烈之中夹杂着些许微妙。 一行人来到一间街边火锅店，自助餐，按人头算的。 许兰本以为程勤一家今天不会来，便没有定他们的位置。 此时这家重庆火锅生意又好，许兰只能让服务员加几个塑料凳子过来，让孩子们都挤着坐，反正他们吃不了一会儿就会下桌。 许梦悄悄的跟程勤说今天就不该来，从进门到现在，许兰没跟她说过一句话， 酒足饭饱，程勤借着酒劲儿在席间又提了一次，说让王永顺手头宽裕的话，就先把他借出去的那五万块钱还过来。 王永顺不耐烦道：“是四万四，上次那六千不是没借成嘛。” 酒意上头的程勤声量有些大，口齿不清，有些大舌头道：“对嘛，就四万四嘛，今天当兄弟的就给我个准话，什么时候能给我？” 杨文涛几人不知道要钱这一茬，乍一听都有些惊讶。 其实他们几个也出来打工这么多年，孩子渐渐大了，要用钱的地方多，也都需要钱，尤其是卓胜利，家中还有年迈的父母，至今还跟着父母一起住老房子，想要在老家修个楼房都没钱。 只是谁也不好意思开口让王永顺还钱，毕竟还在他手底下讨生活，平时也看见他为了凑保证金各种焦头烂额，就连一年到头的工钱都见不到现钱，通通变成了账目上的数字。 兄弟几个都过的捉襟见肘，成全了王永顺的生意。 这边王永顺听见程勤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给自己面子，当众要钱，恼怒起来：“有钱了自然会给你，今天这种日子就不要在这里催来催去了。” 程勤只能反复的问着：“有钱，什么时候算是有钱？” 声音大了些，另一桌吃火锅的女人们都侧目而视，卓胜利、杨文涛只得两边相互劝着，让他们喝酒吃菜。 吃完饭过后，许梦和程意带着有些醉意的程勤坐了近两个小时的公交、转了两趟车，才回到出租屋内。 许梦一边收拾一边骂骂咧咧：“不能喝逞什么能，每次都让你少喝点、少喝点，每次一聚拢就喝的烂醉。” 言语间，似是为了发泄心中的怒气，手上的动作也更加用力了些。 醉酒的程勤自然感觉不到，嘴里嘟囔着：“反正不管怎么说，这个钱必须让他还回来！” 程意一边扫地，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次日程勤还在家中醒酒，许兰则是准备带着程意去同村一起来蓉城做皮鞋的程海洋家中找她媳妇儿祝秀荣唠嗑。 祝秀荣有个孩子程丽丽和程意差不多大，两个小孩总是能玩到一起，只是程丽丽目前还在老家上学，只有国庆暑假这样的大节日才会来到蓉城和父母短暂团聚。 程意拒绝了，说是自己和同学约好了要去图书馆，程勤撑着宿醉的头问程意钱够不够用，说着便掏出钱包给了她二十块钱。 程意接过这二十块钱，心中泛起一股暖流。 父亲总是如此，虽然挣钱艰难，却从未短过她的吃穿用度，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将最好的给她，前世也是不辞辛劳的各种攒钱，只为了让她的生活好过一些。 程勤最常放在嘴上的一句话便是：“我们这辈子辛苦奋斗都是为了你们两姐妹，只要你们过得好，就什么都好了。” 而前世的程意却对不起这份好，半点没有回报过父亲，反而拖累他操劳一生，半点福都没享过便出了意外......程意捏着这沉重的二十块钱，走出了那条杂乱的小巷。 程意并未和同学去图书馆，她打算只身一人去找王永顺要钱，他如果不还，自己就一直跟着他。 程意坐着92路公交来到了王永顺所在的安置房万福小区。 她不打算直接上门去找，她知道，在王家做主的还是王永顺，王永顺不愿意还钱，她找三姨许兰也没用。 运气不错，程意刚下公交，走了十来分钟走到万福小区门口，便见王永顺拎着他的保温杯优哉游哉的往外走，怀里还抱着一只泰迪，美名其曰出去遛狗。 程意礼貌的上前打招呼：“三姨夫早上好。” 王永顺看见程意，面上没什么好脸色，沉声问：“你来做什么？”询问的同时精明的双眼往四周瞅了瞅，询问道：“你一个人来的？” 程意笑眯眯的说：“是呢，我来问问三姨夫，什么时候手上宽裕了能还钱。” 王永顺冷哼一声，感到不可思议，自己这二姐和二姐夫真的是做得出来，派一个小娃娃来要钱，弄得他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王永顺头发梳得精光，瞥了一眼手表，不耐烦道：“让你爸妈自己来问我。” 程意翻了个白眼，废话，若是他们问管用的话，自己还需要来么？ 程意委屈道：“三姨夫，你可怜可怜我吧，我爸前段时间被工厂开了，下个月的生活费还没着落，家里揭不开锅，只能找你来要钱了。” “老王，这么早出去遛弯啊。” 同小区路过的大爷向王永顺打着招呼，程意一脸委屈的样子让他丢尽了脸面。 偏偏这有熟人经过时程意还刻意放大了声音道：“三姨夫，您说好借我家的钱随时都能还的，为什么说话不算话呢？昨天我爸回去后气的在床上躺着起不来。” “怎么，老王，你借了你家兄弟的钱？”好管闲事的李大爷热心的询问着。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王永顺堆着笑脸向李大爷解释：“这孩子小不懂事，是我兄弟有困难来找我借钱，这不最近工程开的多，没有闲钱就没借嘛，这孩子误会了。” 可不能让老李知道他把媳妇儿娘家的兄弟姐妹钱都借遍了。 这小区住的都是些拆迁暴发户，自己是好不容易趁着开发商低价抵工程款才在这里拿下了三套房子，两套用来出租，也还算有个体面的工作，在小区里混开了脸面，走前走后都受人尊敬。 这老李成天就爱闲着喝茶打牌摆闲龙门阵，这事儿要是让他知道了，岂不是全小区的人都知道了？那往后还怎么给王龙柯介绍城里的媳妇儿呢？ 程意开口：“三姨夫，你每次来我家借钱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眨巴着，无辜的盯着他。 第14章 抓到出轨证据 李大爷看热闹似得蹲在一旁，王永顺心里对这个侄女儿真是讨厌到了极点，但也不能当着外人的面没有风度，低声说道：“别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钱的事情回头再说！” 转头，王永顺又一脸笑意的搂着李大爷的肩膀，询问他儿子儿媳工作可好。 一提起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他就来气，书没念多少，城里的坏习惯倒是学了不少，上个职高不好好上，整天就和三朋四友的鬼混，东混混西摸摸，到如今也没个正经工作。 李大爷愁容满面，满是叹气。 王永顺则表示他新包了一个工地，如果李大爷的儿子愿意可以去他手底下干活。 李大爷是千恩万谢，同时也懂了王永顺的八卦不能随便说出去，否则他不给自己儿子工作怎么办？ 李大爷敲了一下头发花白的脑袋，打趣道：“瞧我这老糊涂，都忘了要买菜了。”识趣的拎着菜篮子走开。 王永顺笑着目送李大爷走开之后，脸色瞬间转晴为阴，皱眉看向程意：“你是怎么来的？尽早回去别惹你爹妈担心。” 程勤两口子也是，这么小个娃娃放心她一个人坐这么久的公交车过来。 王永顺不断的看表，看起来有些着急。 他不耐烦的命令程意：“大人的事你就别跟着瞎掺和了，好好读书才是正经事，我先走了，别缠着我。” 程意毫不在意的跟上去：“三姨夫，你把钱还我我就走。” 王永顺怒了，吼道：“你这孩子怎么听不懂好赖话呢?” 引来周围人的侧目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情绪过于激动了，压低声音：“我都说了，有钱第一个把钱给你们家送来，这总行了吧？” 他是真拿这个孩子没办法。 程意却不听他的推辞，反问道：“什么时候有钱？” “你......”当当当当，诺基亚的声音响起，王永顺接了个电话，布满褶子的脸上堆满笑意：“马上来我马上来。” 挂断电话，王永顺决定不再跟这个扯不清事的侄女掰扯，深吸一口气，警告她：“我说了有钱的时候还就是有钱的时候还，你再跟来就别怪我替你爸妈收拾你了。” 说完恶狠狠的朝小区外走去。 程意跟了上去，反正她今天没事做，王永顺去哪儿她就去哪儿，王永顺见什么人她就跟着见什么人，大不了就在三姨家住下来了，反正可以睡客厅沙发。 在沿街郁郁葱葱的槐树下走了几百米后，王永顺不放心的回头看看，却见程意正气定神闲、不紧不慢的在身后跟着。 王永顺无奈了：“我说你跟着我干嘛？跟着我我就能把钱变出来了？” 程意不说话，只是默默跟着，王永顺无奈，打算不再理会她了。 “我倒要看看你能跟我多久！”说完，王永顺蹬着一双崭新的皮鞋加快了步伐，程意在身后一阵小跑，跟了上去。 眼见王永顺拐了两道弯，过了三个马路，来到御府茶楼楼下。 这是一间高端茶楼，旁边便是蓉城的四星级酒店御府香。 程意心中暗自咂舌，来这里喝茶，一下午消费就得几百上千，她父母不见天日的熬更守夜大半个月才能挣一千多块，王永顺半天就消费出去了，还总说自己没钱，不过是不愿意还罢了。 王永顺刚到门口，一身着白色绣花旗袍的女人便踩着高跟拖鞋婀娜多姿的走了过来。 “王哥~你怎么晚了这么久，我等到花儿都谢了。” 女人一边说着，一边接过他手中的泰迪狗，逗弄着：“乐乐，你想姐姐没有呀？”动作姿态很是亲昵。 王永顺不自然的往后退了一步，看向身后，程意被他甩了一条街，此时正在马路对面等红绿灯。王永顺离女人两步远，有些急促道：“先上去吧。” 女人一手搂着泰迪狗，一手过来要挽王永顺的手，声音娇滴滴的：“王哥，今天怎么这么见外。” 女人的手一碰到王永顺时，他便如碰到烫手山芋似得往旁边再挪了两步，大步的走进茶楼。 女人何曾受过这样的冷待？当即有些生气的蹬了一下脚：“王永顺你什么意思！” 王永顺急忙按下电梯，挥着公文包，不耐烦的让女人赶紧进来，女人虽然有些生气，但还是抱着狗提拉着鞋跟走过去了。 按下电梯后，确认程意没有再跟过来，王永顺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小丫头现在变得古灵精怪的，这些事情可不能让她看见，否则不定回家怎么给他宣传呢，她都有胆子把老实的二哥一家哄的向自己要钱，说不定回家就怂恿许兰和自己离婚了。 这边王永顺正惊魂不定，身旁的小女人委屈了：“你怎么也不等等人家。” 王永顺这才抽出空来安慰女人：“我的乖梅梅，这不是大庭广众的，人多眼杂嘛，咱们有一整天时间，你急什么。” 说着，王永顺在李玉梅丰满的玉臀上捏了一下，表示了他的歉意。 李玉梅哼唧了两声，哼哼道：“我不管，你让人家伤心了。” 王永顺搂着李玉梅的腰轻声哄着：“说吧，想要什么东西？” 李玉梅顿时喜笑颜开：“人家就是想要个金项链啦~人家今年还没有金猪猪呢~” 王永顺手往上移，在她浑圆的地方捏了一把，点头道：“都满足你。” 这下，李玉梅便一点也不生气了。 隔了一条街的程意，自然将两人不寻常的关系看在眼里。 程意双手环抱胸前，讽刺的笑道：“我的好三姨，为了我这个三姨夫几乎把娘家底全都掏空了，为他操劳一生，伺候一家老小，据说还经常挨打，没想到这个王永顺竟然早早的就出轨了？” 程意顿时计上心头。 程意不疾不徐的过了马路，准备上楼继续跟着王永顺，却看见了背着书包蹲在御府香大堂外的宴泽，小小的身躯蹲在酒店大立柱下，显得有些落寞。 程意歪头一笑，有些好奇：“宴泽，你怎么在这里？” 第15章 神机诺基亚立大功 宴泽此时正无聊地蹲在地上画圈圈，听见有人叫他，抬头映入眼眸的正是程意爽朗明媚的笑脸，宴泽一双干净的小脸上顿时泛起红霞。 宴泽缓缓站起身来，没说话。 程意耸了耸肩，看他似乎情绪很低落的样子，笑着同他道别，没再问其他的，便转身往御府茶楼里走去。 没想到身侧一道阴影跟来，宴泽不深不浅的声音传过来：“你在这儿来干嘛呢？” 程意没有解释太多，狡黠一笑：“来办一件大事。” 宴泽水灵灵的眼睛里闪过好奇，程意没打算对他解释太多，便准备自己进茶楼去。 正此时，宴泽的手机声响起，只见他接过电话，电话那头的人说着什么，他捏着手机的指关节泛白，脸上神色冷淡，咬着嘴唇回了一声：“好。” 程意只注意到他拿的竟然是诺基亚最新款N93i，这款手机在2007年就要卖六千多！ 程意惊呆了，就算是在2024年，最新的苹果手机基础款也就才卖五千多，宴泽这么小就用这么贵的手机，怎么还在南路小学上学呢？ 南路小学就读的几乎都是附近来打工的民工，如此阔绰的学生甚是少见。 挂掉电话的宴泽心情沉闷，却见程意盯着他的手机缓缓开口道：“那个......你手机能借我用一下吗？” 宴泽不明所以，却不暇思索地同意了。 拿过手机，程意还在手上研究了一下，这就是一代神机诺基亚呀。 想了想，程意带着宴泽一起走进了御府茶楼，宴泽眼里有些好奇，却也没多问。 程意毕竟是救过他一命的人，他对她有着天然的好感。 走进御府茶楼大厅，服务员便注意到了这两个小学生，礼貌而带着审视的问他们进来找谁。 程意笑眯眯地对前台说道：“姐姐，我是来找王永顺的，我是他侄女儿，找他拿家里钥匙的。” 王永顺是御府茶楼的常客，前台很容易的就把包间号告诉了程意，并贴心的问要不要给王永顺打个电话告知一下。 程意笑道：“不用麻烦了姐姐，我上去拿了钥匙就走。” 程意带着宴泽进了电梯，来到三楼福禄寿包厢，蹑手蹑脚的走过去，示意宴泽别出声。 宴泽悄悄问她：“你来这儿干嘛呀？” 程意用嘴型说道：“捉奸。” 宴泽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很值得玩味，可惜程意注意力都在包厢里面，没注意到宴泽的表情有些不对。 御府茶楼的包厢都十分豪华，两米高的门得一个大人用力才能打开。 开门之后便是一个镂空的玄关，玄关处摆着一张红木柜子，放着茶具、开水、纸巾之类的，往里走是一张真皮会客沙发，临江一块大大的落地窗，窗外美景直收眼底。 就在窗边摆着一张机麻，趁着服务人员进去添茶，程意也猫着身子跟了进去。 宴泽一个人在走廊里站着有些无措，也只好跟上去。 “八万，碰！” 走进包厢，烟雾缭绕，咔嚓两声，屋内场景瞬间被定格。 只见麻将桌前坐着四个老板模样，个个穿着polo衫、尖头皮鞋，头顶也是各有各的秃，一人身边坐着一位绝色佳人。 刚刚在门前打情骂俏的李玉梅此刻更是横坐在王永顺腿上，小鸟依人般的依偎在他胸口，雪白的腿露在高开叉旗袍外，时不时的替他摸一把牌。 服务员没注意到身后跟进来两个小鬼，绕到王永顺那边掺茶的时候才发现跟进来两人，忙小跑跑过来问道：“你们两个小孩子是谁家的呀？” 来这边谈生意的客人非富即贵，这两个小孩儿莫不是哪家的客人走错了包厢。 这异常的举动也引起了正在打牌的几人注意，一个地中海大肚子的男人中气十足的笑道：“三六九，我胡了！” 程意对着王永顺咧嘴一笑：“三姨夫，三姨让我来找你拿钥匙。” 吓得王永顺猛地一激灵站起身来，坐在他腿上的李玉梅险些被摔倒，踉跄了好几步、抓住茶几才勉强稳住身形。 “老王老王，不至于，一个清一色，不至于吓成这样。”胡牌的地中海男人调笑道。 李玉梅身前被茶水浸湿了一大块，尖叫着骂了一句粗口，又不好意思对刚刚答应送她金项链的王永顺发火，只好恶狠狠的盯着进来捣乱的程意。 “失陪一下。”王永顺向牌搭子们赔笑，然后疾步走到玄关口，拎着程意就往外走。 “你是怎么跟上来的？”王永顺眉头紧皱，显然有些气急败坏。 程意摇晃着手里的诺基亚N93i，嘴角微微扬起道：“三姨夫，您别管我怎么上来的，你只需要知道，如果你今天只能不能够“手头宽裕一点”，把钱还给我爸妈的话，这张照片说不定就会被我三姨看见哦~” 只见手机屏幕上赫然就是李玉梅坐在王永顺大腿上，亲昵的蹭他脖子的照片。 王永顺下意识伸手要去抢，程意一个灵巧的转身避开，葱白的手指指着王永顺：“哎嗨，三姨夫，摔坏了可要赔的喔~” “你......!”王永顺单手插腰，急的挠了挠梳的溜光蹭亮的脑袋，手指头指着程意你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只能泄气的捏紧拳头，恨恨道：“你把照片删了，我今晚就把钱打过来！” 程意将手机在手里转了个圈儿，换到另一只手上小心护好，轻哼一声：“我有那么傻吗？先把钱打过来，放心，我没那么闲去找三姨告状，你只需要做到你答应的事情就是了。” 程意带着宴泽扬长而去，留下气急败坏的王永顺，狠狠的踢了一脚储物柜，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进来倒茶的服务员眼见他怒上心头，不敢说话，装作在擦拭储物柜。 王永顺冷哼一声，质问服务员：“是谁让她进来的？你们怎么做事的？为什么随随便便放人进来？” 服务员只得连忙道歉：“对不起王先生，我们马上下去核实。” 那边牌搭子在催促，王永顺只好将一腔愤懑憋在心里，挂上一副笑脸过去打牌。 走出御府茶楼的程意神清气爽，这下子父母开店的启动资金就不用愁了。 程意将手机还给宴泽，对他说道：“谢谢你的手机，今天的事情是秘密哦，不要告诉其他人哟~” 第16章 第一个QQ好友 虽然宴泽本身就不是一个喜欢乱传八卦的事，但这种事还是少宣扬为好。宴泽沉默的点点头。 “对了，那个，手机里的照片你暂时不要删哦，拜托拜托~” 程意笑着对宴泽请求道。宴泽闪亮的眸子里满是单纯，乖乖点头。程意不禁在心里感叹，真可爱。 事情办完之后程意才询问宴泽家是否就住这边，如果住这里的话那平时上下学还挺远的，宴泽表示不是，他家就在南路小学附近的锦瑟华庭。 程意点点头表示了然，虽然她也不知道锦瑟华庭在哪里。 程意又问：“那你今天来这边做什么呢？”这里离学校还挺远的，他一个小学生独自出现在这里还有点奇怪。 “我......”宴泽低下头，神情有些落寞。 程意看出来他似乎有难言之隐，便不再追问，问他是否需要回去，需不需要一起坐公交车，宴泽点点头表示同意。 上了92路公交车后，程意才发现宴泽既没公交卡又没零钱。 宴泽拿出零钱包，最小面额都是五十元面钞，怎么说他今天也帮了自己一个大忙，程意便大方的帮他付了一元钱，这个时候的92路还不是空调车，上车一元。 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程意对今日的行动的收获很满意。 公交车缓缓向郊区驶去，前世习惯了走哪儿都刷刷抖音小红书，如今这么长的时间干坐着，着实有些无聊。 转头看向宴泽，发现他双腿并拢，双手撑着前面的靠背，目光直视着前方，程意没忍住轻笑了一声，真是一个好学生。 程意记得上课的时候宴泽也总是坐的笔直，一看就是那种家教很好的男孩子。 程意见他也不玩儿手机，便试探着问道：“可以把你手机借我玩玩儿吗？” 宴泽回过头来，眼里闪过一次诧异，窗外的暖风恰如其分的吹进来，掀起他的刘海，程意在他明亮的眸子里看见了自己，巴掌大的小脸，狗啃似的刘海乱七八糟，程意拢了拢头发，暗自决定回去要把这破刘海给解决了。 宴泽没有一丝犹豫的将手机递给了程意。 程意打量起他的手表、穿着，虽然程意对大牌不怎么认识，但从他小小年龄就能用六千多的手机，零钱包里鼓鼓囊囊的程度来看，怎么都是家庭条件很不错的了，不知道为什么会和她们这些外来子弟一样读南路小学。 转念又一想，反正他下学期就转学了，应该是回自己应该去的地方了。程意撇了撇嘴，不再思考这个没有意义的问题。 拿到手机，程意好奇的观看着这个号称一代神机的诺基亚N93i，拿在手里像是一台手持DV，十分有质感，屏幕可以180度旋转，可拍照，也可以旋转成一个小型台式电脑的样子。 只是可惜诺基亚再过几年就要走下神坛了。 命运便是如此这般捉摸不透，时代的浪潮起起伏伏，有人高楼起，便有人高楼塌。 这二十年时代的发展太快了，一不小心就会被时代扔下，而那些把握了发展节点踩在风口的人，便扶摇而上了。 勤劳诚恳的程勤一家也许正是这样，错过了时代的每一次重大变化，再抬头望去时，早已无能为力。 程意见他手机上有预装的腾讯QQ,便问道：“对了你有QQ号吗？咱们加一个好友？” 宴泽摇摇头，表示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这个年龄的小学生有QQ号的还是少数，不过他有手机却没QQ号就比较奇怪了。 程意笑着教他注册了QQ，并加了自己的好友，成为了他第一个QQ好友。 刷了刷百度贴吧，没发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公交车上坐着也头晕，程意便把手机还给宴泽，目光投向窗外。 公交车渐渐远离城区向郊区驶去，大片的自建房和厂房参差不齐。 在不久的将来，这里即将座座高楼平地起，把时代的脚步和过去的人掩盖在尘埃中。 下车后程意便和宴泽道别，各自回家了。 回到家才十一点过，意外的是家里都没人，许梦应该还在程海洋家唠嗑，或者是正在买菜，程勤则不知道去哪儿了。 程意打开了电视，每个台都在播放《武林外传》。 自2006年首播后便火遍了大江南北，和《家有儿女》一同成为每个卫视的养老剧，排山倒海......葵花点穴手，已经看过无数遍的同福客栈，总能在程意唤起一阵温暖的记忆。 三五好友，鸡毛蒜皮，小镇时光，有笑有泪，有朋友有新鲜事，日子便在嬉笑打骂中一天天过去，这便是人生最美的场景吧。 播放着《武林外传》当背景音，程意又将出租屋打扫了一遍，将门口矮桌上那些调料瓶都用鞋盒做收纳盒收好，再擦去油污，等许梦买菜回来看到焕然一新的出租屋时都惊讶了一下。 “你最近变得有些过分勤劳哟。”许梦夸奖程意道。 程意回笑一声：“哪儿有，我一向都这么勤劳。” 许梦笑笑没有再说什么，这个女儿一直以来都是不让她操心的。 最近这段时间更加的勤劳了，而且也变得有主见，她小脑袋瓜里面提出的那些意见，是自己都没有想过的。 许梦再次在心里感叹，幸好把她接到蓉城来上学了呀，不然孩子留在乡下就废了。 许梦马不停蹄的开始做饭，难得空闲，她去菜市场买了一条三斤多的大白鲢，捞上自己泡的酸菜做麻辣酸菜鱼，馋得程意直流口水。 香喷喷麻辣酸菜鱼做好后端上桌，淋上刚烧好的热油，干辣椒和花椒的香味飘满整间屋子，飘到走廊上去。 程意迫不及待的摆上了碗筷，她已经好几年没吃到许梦做的酸菜鱼了。 看了看表，快一点了，程意肚子饿得咕咕叫，问许梦：“我爸干什么去了，怎么还不回来呀？” 许梦一边将剩的鱼用一块黄色的小陶瓷盆端上来，一边说道：“不晓得他的，我们先吃着，给他留一盆就是了。” 一家人里面只有程勤有手机，现在母女二人倒也联系不上程勤，只能等他自己回来了。 往常休息日的时候，程勤往往会抽出时间去工厂里打杂，把次日要干的杂活儿先做好，把里子的胶水贴好、楦头做好排头之类的，也常常错过了饭点再回来，许梦早已习以为常。 程意母女俩吃完了午饭，接近两点钟，才听见楼下程勤锁自行车的声音。 程勤每次锁自行车都有个标志性动作，会咳嗽一声，再吐一口痰，然后沉步走上楼。 许梦一边洗碗一边皱着眉头问：“你到哪里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程勤放下自行车钥匙，拿起陶瓷杯喝了一大口凉白开，才开口道：“我上午在这四周转了转，看了两间比较合适的铺子，一间760一个月，一间820一个月。” 言罢，他又叹了口气说道：“还有一家连带着设备转让的，我看了下他那个铺子很好，就是转让费要三万多，咱们拿不出那么多钱来。” 程意将电视调小声了一点，回头看着程勤道：“钱总会有的。” 第17章 瞌睡遇枕头，要钱钱就有 许梦一边听着他说，一边替他舀了一碗饭，端进屋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上的水，问道：“你吃午饭没有？” 程勤摇头。他向来如此节俭，除非是要在外面呆一整天，否则一定会撑到回家吃饭。 许梦坐在矮小的餐桌前，满脸发愁：“开店要那么些钱呢，而且也不知道做出来的鞋子能不能卖出去，咱们不去工厂干活儿了，又要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收入......” 许梦掰着手指头算算，算了很久，沉思道：“要不然我去找个厂干一段时间的打包工？咱们家总得有点收入才行。” 许梦的意思是让程勤一个人开店试试，不行大不了又换个皮鞋厂继续当皮鞋匠，在开店的这段时间她就去打工赚点生活费。 程意当即否决了：“妈，你别想那么多了，开店那么多事情我爸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呢，再说，夫妻同心，其力断金，我爸肯定舍不得跟你分开呢。” 许梦不好意思的笑笑，她和程勤之间相敬如宾，倒是从来没说过这样的俏皮话。 她心想着也是这个理，既然决定搏一搏了，就不用瞻前顾后的。 只是这资金......六千块钱肯定是不够用的。 刚想睡瞌睡就来了枕头，程勤的电话响起，那边竟是王永顺态度恭谨的说道：“二哥，我这边有笔工程款下来了，你把卡号发给我，我马上就给你汇过去。” “好好好。”程勤立马从腰包里掏出皮面有点烂的钱包，找出银行卡，一手举手机、一手举银行卡举到眼前，将银行卡号发了过去。 发过去之前还让程意仔细核对了几遍。 挂掉电话之前王永顺还为自己此前不耐烦的态度道歉：“二哥，兄弟我前几天说话冲了些，你别往心里去，都是为这工程款闹的，莫伤了我们兄弟俩的和气。” 程勤自然是回答哪里哪里，临了，王永顺还让程勤常带着程意去他家玩儿。 程意心里冷笑，她这个三姨夫，怕是这辈子不想让自己再去他们家了吧。 毕竟她可是听说表姐杨诺诺和表弟卓宇航都在闹着要电脑，大姨夫杨文涛和五姨夫卓胜利都在找王永顺预支生活费说买电脑的事情呢。 程勤的电话是个十分便宜的THC，话筒漏音，许梦也听到了王永顺不同于往常的轻蔑态度，仿佛他真是一时周转不开，有了钱第一时间把钱送来似的。 许梦一脸惊喜：“这王永顺，转性了不成。” 程勤也觉得诧异，但无论如何，钱到位了，剩下的事就好办了，没过两分钟，程勤就收到了银行发来的短信，四万四千元到账。 这还真是瞌睡遇枕头，要钱钱就有，程意笑道：“看来昨天咱们去三姨家要钱还真要着了。” 丝毫没提自己单独去找过王永顺的事情，如果父母知道了，肯定是要责备她一番的。 许梦宠溺了摸了摸程意的头，嗔道：“就你机灵。” 接下来便是讨论租哪个铺面了，程勤的意思是租那个整体转让的，虽然要三万多的转让费，但是一接手过来就可以开工。 上午他也跑了很多地方，没见到有卖设备的，如果真要买针车、成型机、硫化机，还得去城南的机械厂那边去看看。 程意则说：“三万多，会不会太贵了点？咱们就只有五万块钱，肯定还要招一个上案机车，还有房租至少得付半年的，还有原料这些，这要是三个月没进项，就得破产了。” 这帐这么一算，还真是，许梦当即又开始打退堂鼓：“说得是，要不，咱们还是算了吧，在厂里做活路，虽然挣得少点，但是挣多挣少，总有个进项不是.....” 她一看开个小店就要那么多钱，顿时觉得前路茫茫，看不到希望。 这次没等到程意反驳她，程勤便率先皱眉道：“你别总是打退堂鼓了，既然决心要干，总得试一试。” 这几天的考察准备，让程勤对皮鞋制作的原料、市场也有了个大概的了解，他也渐渐的不满足于只做一个成天埋头苦干的皮鞋匠，而是想要去探寻更多的可能性。 程意看着父亲坚定的模样，心里暂时安心下来，但还是劝慰道：“开店不急于这一两天，再看看，万一有更合适的设备呢？” 接下来几天程勤便骑着自行车满城逛，看看哪里有合适的设备卖了。 许梦则坐火车回了老家，趁着这段时间把地里的杂草除一下。虽然一家人都在蓉城打工，但是农忙时节她还是会回家耕种，家里的玉米也快要收了。 回到学校上课时，程意心不在焉。 往常她放学后经常和于露露一起约着去廖倩倩家里玩儿，廖倩倩家里就住在南路小学隔壁一条街，三人的父母都是在附近皮鞋厂打工的，早出晚归，倒也给了她们足够的自由时间玩乐。 这天廖倩倩再次邀请程意去她家里写作业，程意满怀歉意说道：“不好意思啊，我今天有事，就不去了。” 这已经是程意连续第四次拒绝廖倩倩的邀请了，其实廖倩倩和于露露这几天都很有意见。 程意最近不知怎么的，老是不爱和她们一起玩儿了，下课也是抱着些什么《平凡的世界》、《活着》这些看不懂的书在看，一放学就走，一溜烟儿跑的比谁都快。 今天廖倩倩忍不了了，直接问：“程程，你是不是对我和露露有意见，不爱和我们玩儿了呀？” 于露露性子软，此刻也站在廖倩倩旁边点头附和。 程意无奈笑道：“哪儿有的事，我就是最近很忙而已。” 平心而论，依照她现在的心理年龄，她确实没有心思和这两个童年小伙伴再玩儿那些过家家游戏，虽然她很感激这两个阳光明媚的小伙伴的关心陪伴，但她确实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廖倩倩冷哼一声，扬着下巴问：“你有什么事那么重要，忙得天天不见人影，是不是有了新的小伙伴就不想和我们一起耍了。” 程意想解释，又觉得无从下口，只能说道：“我是有正事。” 此时于露露小声嘟囔着：“我看她是去和宴泽一起玩儿了吧，我听徐沛沛说他俩好像在谈恋爱。” “你说什么？”程意表示很震惊。 第18章 恋爱传闻 为什么会扯到她和宴泽谈恋爱的事情？ 程意不明所以的问道：“这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八卦呀？” 于露露躲在廖倩倩身后，抓着她的手质问程意道：“难道不是吗？都在传你们谈恋爱了，说你主动去找班长尹琰调换值日排班，换到和宴泽一组呢。还主动帮他擦黑板，帮他扫地。” 程意气到没力气笑了：“那是因为......” 哎，算了，那是因为知道宴泽有哮喘，心疼他不能吸入粉尘，上次见他带着口罩擦了好久的黑板，然后躲在走廊上弓着腰剧烈的咳嗽，看起来肺都要咳出来的样子。 程意上前去问他要不要和班主任说一下，以后就不安排他值日了。 宴泽却不想搞特殊化，也不想让同学知道他有哮喘病，所以程意才主动帮他擦黑板的，然后顺便就帮人帮到底和他一起做值日打扫卫生了，宴泽只需要简单的将桌椅板凳摆好就可以离开，扫地这种粉尘大的活儿就由程意包干。 但这毕竟涉及到宴泽的隐私，程意便没有解释，只说道：“没有的事，到底是谁在乱传。” 程意气笑了，他们这个年龄，却是有些早熟的孩子会吼着谈恋爱。 今天我喜欢上这个人了，明天我喜欢上那个人了，其实过几年一看，全是一群小屁孩儿在玩儿过家家。 倒是班长尹琰和唐龙多年后真的结婚了，不过他们也是好几年后才在一起的...... 于露露则是不相信：“那奉杰还说前两天看见宴泽在操场上偷偷送你礼物呢。” 程意不得不佩服这些同学当侦探的潜质了，这些事情他们都能发现，并且传的惟妙惟肖的。 “那不是宴泽为了感谢我帮他擦黑板送我的小礼物嘛？我已经拒绝他了，帮他擦黑板也是因为他有鼻炎啦。”程意解释道。 其实她也没撒慌，宴泽却是是为了感谢她送的礼物，只是这个礼物不算小。 前天宴泽让她中午放学回家前在操场等她一下，说是有事情给她说，程意想着两人也算是有些交情了，便没有多想。 结果到了操场，宴泽拿了一个盒子给她，打开竟然是新款的诺基亚N93i，程意当即表示疑问：“你给我这个干嘛？” 宴泽不自然的说道：“那天看你很喜欢。”他指的是周末“抓奸”那次，程意确实借了他的手机玩儿了一阵子，那也是因为现在能接触网络的机会太难得了，让她这个网瘾少女很难忍。 说实话，看到那个手机，程意是心动了。 父母的小店还没有开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闲钱给她买手机，她也不知道程勤会不会同意给她一个小学生买手机，程意记得前世她都是上了初三以后，才拥有了第一个手机，还是姐姐程璐淘汰下来的二手手机，除了打电话发短信和听音乐的功能外，什么也没有。 但这是宴泽送的，她不能收。程意失笑：“你哪儿来的这个手机？你家是开手机店的嘛？”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他小小年纪就能用上六千多的手机了。 程意接着问：“你拿家里的手机你妈知道吗？” 程意想起那天在校门口那个妖娆明艳的女人，心想宴泽的母亲可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 程意突然想起之前的新闻，有小学生把家里父母的砖石戒指、金项链什么的都拿出来送给女同学。 想想就觉得好笑，算起来这还是程意两辈子加起来收到最贵重的礼物呢，却是一个小屁孩儿送的。 宴泽小脸红彤彤的，将手机盒塞给程意：“我自己去买的。”说完便往校门口小跑去了。 他拿着自己的手机直接去营业厅找营业员要的同款，当时营业员还问了他父母知不知道他来买这么贵的东西，看他直接掏出六千五百元的现金，才将信将疑的把手机卖给了他。 看着宴泽远去的背影，程意不得不先把手机带回家，不过吃完午饭她就带回来，塞进宴泽抽屉了，并告诉他这太贵重了，她不能收。 “我知道你是为了感谢我帮你擦黑板，你那天不也帮了我的忙吗？要不是你借手机给我，我三姨夫没那么容易还我们家钱，扯平啦。”说完程意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但这些事情就没必要给廖倩倩和于露露细说了，于露露这才了然道：“哦，原来他有鼻炎啊，难怪老是戴着口罩。” 程意一边收拾书包一边说道：“是啦是啦，不过他不太想让别人知道他有鼻炎，这件事就咱们三个人知道，不许告诉别人，ok？” 廖倩倩嘟囔着嘴，将信将疑：“那你们，真没耍朋友？” 程意失笑，只得伸出三根手指道：“我对天发誓行不行，我绝对没有跟宴泽谈恋爱，也不可能跟他谈恋爱。” 别说她现在没有谈恋爱的心思，要谈也不会找个小学生啊，虽然程意现在的身份也是一名小学生。 两位好朋友相信了程意的话，同仇敌忾的说道：“那明天我们要给奉杰他们那群人说一说，破除这个谣言。” 程意千恩万谢：“那就谢谢两位替我辟谣啦。”三人一边收拾书包，一边说笑着走出了校门。 教室门口，去上完厕所回来拿书包的宴泽正好听到这段话，站在教室门口没有走进来，程意三人自然也没看见他。 到了校门口，廖倩倩拉着程意道：“程程，去我家玩儿嘛，我妈妈给我买了新的欢天喜地七仙女的贴纸，你去挑挑你喜欢的，我送你呀。” 《欢天喜地七仙女》虽然已经播出两年多，但在小学生的世界里面经久不衰，谁不渴望成为紫儿呢。 廖倩倩这话倒是给了程意一个新思路，他们学校的女孩子都喜欢在附近的文具店去买贴纸，什么《欢天喜地七仙女》、《巴拉拉小魔仙》、《快乐星球》等，程意当即决定找个时间去荷花池批发一批贴纸来售卖，赚取自己的第一桶金。 程意兴奋的抱了廖倩倩一下道：“倩倩，我可太爱你了，但我最近真的是有事，我爸妈准备开个自己做皮鞋的小店，我准备每天放学在附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二手设备。” “你问我呀，我大爸就是开厂的，我帮你问问他那里有没有。”廖倩倩不以为然的说道。 程意一拍脑门：“对哦，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第19章 求人办事，送礼请客 廖倩倩的大爸开了皮鞋厂、自来水厂，还经营着一个庄园酒店。 程意记得不久之后廖倩倩的父母便没有再做皮鞋，去她大爸的酒店里做大堂经理了。程意连忙跟着廖倩倩去了她家。 晚上七点钟，廖倩倩父母才回家，廖倩倩将程意的父母想要开店，买一些二手设备的事情告诉父母时，廖爸廖妈简直难以置信。 同样是五年级的小学生，自家孩子整天回来都在看什么《巴拉拉小魔仙》、《天眼神童》，她的同学却开始为家里操心这些事了，而且看程意大方自若的口吻，简直比一些刚出社会的成年人还稳重。 程意经常去廖倩倩家做作业，所以廖爸廖妈对她还算熟悉，在确定她们三个小鬼不是在恶作剧的时候，廖妈妈犹豫着给自己的大哥打了电话。 那边一听是廖倩倩同学的父母，当即表示他正好有几套设备需要处理，约他们有空去看看。 程意对廖爸廖妈道了谢，抄了廖倩倩大爸的电话回家了，廖爸廖妈留她吃饭，程意则表示：“谢谢叔叔阿姨，我爸妈应该在家等着急了。” 程意回到家时，跑了一天市场的程勤也刚刚到家正在做饭，许梦回老家务农还没回来，程勤难得的操刀下厨。 程勤已经在精神上把程意当做一个可以有商有量的大人，便同她谈起今天去南门的机械厂没寻摸到价格合适的设备，倒是在靠近城边边上的地方有一个转让的铺面只要两万八千多，比之前看的那个便宜了好几千。 “就是往后你上学可能要远些，如果确定租在那边的话，你下学期就转学到那附近的小学去。”程勤一边翻炒着锅里的莴笋炒肉，一边对程意说道。 民工子弟校的学生就是这样，跟着父母工作的地方移动，也难怪每学期程意他们班上转学的、转来的都那么多。 程意半靠在走廊上，说道：“我同学家有亲戚在开皮鞋厂，他们最近要换新设备，淘汰了一批二手设备，说可以低价给我们，明天我们去看看吧？” 程勤手中动作不停，侧头看向程意：“你说真的？”自己这个女儿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神通广大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哦。”程勤颠着锅大火翻炒了一下，把菜盛进盘子。 于是程意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同程勤解释了一下，说自己无意间跟同学提起他们家想买设备的事情，同学又正好听大人提过这么一嘴，一来二去便要到了电话号码。 程勤向来是个老老实实的打工人，常年做工变得过分粗糙的手捏着程意抄回来的电话号码，他有些犹豫的问：“人家当大老板的，会不会理我们啊？” “管他呢，试一试才知道。” 有了程意的鼓励，程勤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水，便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喂，谁呀？”电话那头一中年男子略带磁性的声音。 程勤紧了紧手中握着的电话，开口道：“廖老板你好，我是您侄女儿同学的爸爸，听说你这边有一批二手设备......” 没等程勤说完，那边就了然道：“哦，是倩倩同学是吧？你需要几台设备？”语气十分和蔼可亲。 程勤没想到大老板这么好说话，逐渐的也不再紧张，回答道：“一套，一套就够了。” “一套啊......”廖友权似乎有些犹豫。 他是准备把那批新设备整体打包出去的，这次他升级生产线，换了一批进口的针车，这才需要淘汰二手设备。 国内很多厂子还是用的老式设备，他那些机器保养的很好，拿去直接开厂都可以，单卖一套对他来说就太麻烦了。 不过既然已经答应弟弟弟媳一家人了，他犹豫了片刻便说道：“这样吧，明天上午你来厂里看一看，到时候再说。” 挂断电话，程意忙问情况如何，程勤说明天去厂里看了才知道。 明天是周五，程意还要上学，便不能跟程勤一起去厂里看了，程意交代父亲中午请那老板在附近上档次的酒店吃一顿饭，也算结交了一个人脉。 程勤惊诧于女儿为人处世的老道，一边刨着碗里的饭，一边问道：“这些东西你都是从哪里学来呢？” 程意指着电视里面正在播放的《金婚》说道：“诺，这不是电视里面学的嘛，求人办事总得送礼请客嘛，这也不知道设备能不能买成功，也不知道这位廖老板喜欢什么，贸然送东西过去不太好，如果设备买到了，你就请他吃个午饭。” 剧里蒋雯丽张国立夫妇正商量着给领导送礼。父母上辈子就是吃了不会迎来送往的亏，干最累的活儿，拿最少的工资。 次日一早程勤便骑着自行车到了廖友权开的皮鞋厂，离程意家租的房子不远，骑了半个多小时的车便到了。 程勤到厂里时廖友权还在外面谈生意，程勤便在保安亭内等着，等了半个钟头不见人回来，程勤心中便有些着急，莫不是这个廖老板反悔了。 程勤看了几次表，保安问他：“你来找廖老板做什么的？” 于是程勤和他攀谈起来，说起自己要开店买设备的事情。 看门的保安撇嘴道：“你今天怕是难咯，廖老板生意做得大，很少到厂里来，厂里都是他一个表侄在管事，我听说他这个表侄自己也想开一间皮鞋厂，正准备把这批设备都盘下来呢。” 听了这话，程勤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如临冰窖，谈话间有货车进进出出，保安一边开关着闸门一边叹气：“哎，不过如果是廖老板打过招呼的，倒也不是没希望，我就是闲谈两句，闲谈两句，你莫往心头去。” 程勤此时已经没什么心思与保安攀谈了，他觉得此行恐怕是要落空。 本来，他也太过天真，自己过于相信女儿的话，小孩子过家家说的话，哪里就那么容易当真了呢？ 她不知道这个社会讨生活的艰难，那些当官当大老板的，有哪一个是这么好说话的？一个电话就能低价卖给你设备？ 想到这些，程勤忍不住连连叹气，看了看表，已经快十一点了，廖友权还是没有消息，他也不好一直给人打电话催，在保安室内坐立难安。 九月末的天还有些燥热，保安室内只有一个立地小风扇嗡嗡的响着。 正在程勤纠结之际，一辆黑色桑塔纳开了进来。 这次保安不像之前那样，大咧咧的瘫坐在椅子上，双脚搭在桌子上，遥控器一摁便打开了闸门，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站起身来，走到保安亭外去开闸门，还对车里的人弯腰示好：“小廖老板回来了。” 第20章 一见如故 车窗摇开，一名留着寸头的男子叼着烟，有些不耐烦的应了一声，看见站在保安室里的程勤，扬了扬下巴问保安：“干嘛的？” 保安俯身到他耳边小声说道：“来找廖老板的，说是来买二手设备。” 寸头男上下打量了程勤一眼，见他穿着最常见的蓝色衬衫，面容和善，一看就像个老实工人，还想来抢自己的二手设备？ 他咬着烟屁股扬声问程勤：“谁介绍你来的？” 程勤只听见保安喊他廖老板，以为这就是自己联系的那个廖友权，连忙上前递了根烟说说自己是女儿的同学廖倩倩介绍来的。 寸头男没有接他的烟，正眼也不瞧他一眼道：“没有二手设备，你走吧。”说完便开车进了厂房。 程勤递烟的手僵在半空中，保安亭的阴影遮住了他大半个身子，递烟的那只手暴露在阳光下被太阳烤的火热，热得他一时不知道把这双手放哪里好了。 保安鞠躬目送小廖老板的车驶进厂房，程勤将手里那根玉玺纸烟捏成两截，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被厂里管理人员欺负的那种屈辱感又涌上心头。 保安看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忠厚老实的，甚少受这样的气，便宽慰着他：“小廖老板就是这个脾气，仗着是廖老板的表侄，在厂内横行霸道的，你别往心里去。” “这不是廖友权廖老板？”程勤问道。 “切，你开什么国际笑话，你看他这么年轻也不可能是廖老板呀。” 听了保安的回答，程勤心中的愤懑稍微缓和了一会儿，大半天都等着了，再等两个小时不成问题，便又继续坐下等。 保安见他竟然又坐回去了，不解道：“小廖老板都说没有设备了，你怎么还不回去？” 程勤憨厚老实一笑：“我联系的是廖老板，他没有跟我说没有，我就在这里等下去。” 好歹是女儿同学的亲戚，就算设备买不成，也应该有句话，不能像这样面都没见到就走了。保安表示很佩服程勤的毅力。 十一点四十，一辆黑色大众开到厂房门口，保安伶俐的起身去开门，同时悄悄告诉程勤这是廖友权的车。 “老杨，你辛苦了。”副驾驶车窗打开，廖友权和善的脸庞露出来。 保安老杨忙道：“不辛苦不辛苦，对了，廖老板，这里有个人找你。” 顺着老杨侧身的视线，廖友权看见了程勤，打开车门下来，给他递了根烟道：“你就是老程吧？倩倩同学的爸爸？” 程勤虽然不抽烟，但还是接过了廖友权递来的中华，答道：“是是，我昨天给你电话联系过。” 说话这三五秒的功夫，车后座又走下来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廖友权对程勤说道：“实在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今天有两个客户要来参观一下我们厂的规模，这样，你先去会客室等我一会儿。” 说完廖友权让保安老杨带程勤去会客室，并吩咐给他倒一杯好茶。 没等程勤回答，廖友权便说笑着带那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进去参观厂房了，老杨把钥匙往腰带上一扣，笑着对程勤说道：“走吧，我带你去会客室。” 一边走还一边说：“看来你运气不错，廖老板人很好的。”说一半，他脸上的表情又变幻了下：“只是他那个表侄啊，哎。” 这间厂房和程勤往日里工作过的皮鞋厂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占地面积大约有一千多平方，算是比较大的厂了，老杨带他去会客室后边又回到了保安亭。 等到了大约一点半左右，廖友权才把来考察厂房的人送走，原本想留他们吃个饭，他们说还要去赶飞机回广州，廖友权便吩咐表侄开车送人去机场了。 大忙人廖友权并未忘记在会客室等他的程勤，风尘仆仆赶过来同程勤握手：“兄弟你久等了。” 这两天短暂的接触，让程勤觉得廖友权是个十分好相处的人，便没那么紧张，提出请他到外面吃个便饭，哪知廖友权爽快的很，道：“哪儿需要你去外面破费，不嫌弃的话吃一吃我们的食堂吧？” 皮鞋匠分为两个工种，一个是做样鞋，一个是做大活儿。 做样鞋的就是把设计图制作成模板成品鞋，让做大活儿的人参详，拿的是月薪，做大活儿的则是根据样鞋计件，按做的成品多少结算工资。 做大活儿的皮鞋匠是没有食堂的，但是行政人员。管理人员和设计师，做样品鞋的人是有个小食堂的，盛情难却，程勤也就没有推辞。 廖友权让人端来两份饭，还送来几瓶啤酒，他是天生的话唠子，跟谁都能唠到一起，交谈之下才知道他老家就在程勤老家隔壁一个县，往回走十来年还要交农业税的时候还要押着粮食送程家村经过呢。 在蓉城这样大的地方，隔壁县也约等于老乡了。 二人相谈甚欢，廖友权听说程勤要开店的想法竟然是她十一岁的女儿提议的，脸上露出惊讶：“你这个女娃子，长大了不得了哦，下次带出来让我见一见。” 原本只是打算顺手帮侄女的同学爸爸一个忙，听说了程意对于外贸经济的一些见解之后，廖友权觉得这个女娃娃长大了指定是个人物，而程勤虽然没有做生意的经验，但是言谈之间调理清晰，也能吃苦，往后应该也过的不错，于是廖友权聊开了，把自己开厂的一些经验都介绍给了程勤。 “我说程老兄，你干脆多拿几套设备去，找个地方租下来开个厂子算了，你开个手工店一年能挣多少钱。”廖友权喝兴奋了，大刀阔斧的建议着。 程勤虽然听他讲了一些开厂里面的门道，但实际上对于各个环节都还比较陌生，也没有本钱，便说道：“我们乡坝头出来的人，没那么大的胆子，手上资金也不够，还是先开个店看看能不能做起来吧。” 廖友权了然，也欣赏程勤这般谨慎的作风，便说道：“那行，你看什么时候找好地方了，来拉就行，成型机、硫化机这些你买一套就行，可以让四五个人轮流干，就是上案机车根据需要来，总的一套打包三千块钱卖给你，机车八百块钱一套，你需要多少拉多少。” 这是非常实惠的一个价格了，程勤跑了这么些天，也大致了解了基本价，知道廖友权根本没有赚他的钱，内心十分感激。 吃过饭后廖友权便又要赶往他的自来水厂去，便让人带着程勤去看设备，选好哪些登记一下就可以了。 程勤看见这些设备成色都很新，内心激动不已，充满希望的日子正接踵而来，他有种不真实的虚妄感。 第21章 买几套设备 程勤又去看了两家大一点的铺子，回家后正好许梦从老家回来，还带来一背篓新鲜玉米，晚饭就是煮玉米配稀饭，再炒了个南瓜丝，炝炒了一叠辣椒节子，十分下饭。 饭桌上，程勤提起今日与廖友权的会面，还说他准备把厂里的订单分包一部分给自己，就按照单价11元算。 “没想到这个廖老板人还怪好嘞。”程勤打心底里感激廖友权，今天廖友权向他传授的那些经验，倒是能帮他少走不少弯路。 许梦一边盛饭，一边说道：“那咱们就买一套设备就行了，如果能拿到几百双订单，就是我们平时在厂里一个月的工作量了，而且单价这么高，平时可是做靴子才能拿到十块以上的单价，这做单鞋就这么高的单价，那不是一个月差不多就能赚一万块了？” 许梦掰着手指头计算着，瞬间觉得美好的明天在向她招手。 程意心中不断叹气，问道：“他说给你多少订单？” 程勤喝了一口稀饭，颌骨随着咀嚼的动作咔咔作响，说：“他说一两千双的订单是有的，他这次接了一笔俄罗斯的单子，有几万双订单，还要赶工期，就算是不给我，他也要扩招工人，分一些订单给别的小厂。” 许梦听了，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那看来咱们这个小店能开起走了？” 程勤也是信心十足，夫妻俩计划着明天就去把铺子租下来，把设备搬回来后，招个针车人员就可以开干了。 “两千双，就算你们昼夜不歇，多久能做完？”程意轻声问道。 “这......”许梦认真的回答：“我和你爸平时每天能做二十双，在自家铺子做的话，辛苦一点，一天做25双，十天就是250双......大概三个月能做到两千双。”许梦心想，这就三个月不愁活儿干了。 程意反问：“三个月，一天从早上七点做到晚上九点，能做完25双吗？” 许梦认真的想了想：“手脚麻利点应该是可以的。” 程意忍不住在心中叹气，她勤劳肯干的父母啊，宁愿昼夜不休的干活儿，也不想想其他的路子。 “三个月，两千双，中途你们不吃不喝啦？头疼脑热的想休息半天怎么办？拖工期吗？” 程意一连串的反问，倒把许梦问住了，程意继续问：“那三个月后呢？没了廖老板的订单，你们花这么多钱租的铺子，买的设备又干什么去呢？” “这......到时候再找廖老板接一些订单？”许梦试探着问。 程意伸筷子戳了戳碗里的饭，说道：“那你还不如直接去廖老板厂里干活儿，虽然单价低了点，但也不用自己花钱买设备了。” 许梦一听：“是这个理，要不咱.....”她看向程勤，说道：“小意说的不错，要不我们去廖老板厂里做活儿，他接了几万双的单子，我想到年底都不用愁没活儿干了。” 程勤皱眉，良久，缓缓开口道：“可既然这样......我们为什么要开店呢？在廖老板和李老板的厂里打工，有什么本质区别吗？” 程勤想不通这里面的门道，但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程意放下碗筷，问：“当初为什么决定自己单干呢？” 许梦抢先回答：“那还不是为了多赚些钱。” 程意道：“既然是为了多赚些钱，那为什么又要去廖老板厂里干活儿呢？” 许梦反驳道：“这不是你说的嘛，去厂里干活儿还省了买设备的钱，虽然单价低一点，但是去除设备钱和房租，七七八八的也差不多了。” 眼看着饭吃完了，程意把碗筷收拾到一起，正色道：“那不一样，设备买了之后还可以循环利用的，如果照你说的继续在廖老板的厂里干，干完了再找个李老板、刘老板的厂，那不就还和以前那样吗？再遇到之前那种管理人员，又任人宰割吗？” 许梦显然也不想再受那样的窝囊气了，摊手道：“那你说究竟怎么办嘛！” “依我说，先买三套设备，太多了咱们也负担不上，然后再招人把这批订单做了，给个9块钱的工价，挣个差价。” 程勤立马道：“那这样下来我们就只能赚得了两千块钱，都不够买设备的。”这点经济账他还是会算的。 程意耐心的解释道：“现在这批订单不为挣钱，只为混个好人脉，把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走一遭，再说了能不能拿到订单都还是两说呢，廖老板跟你签了合同了？” 程勤一愣：“这倒没有。” “反正咱们都没经验，稳妥些，先把铺子开着走，爸你再做一些鞋子来自己摆着卖，双管齐下，这店指定能开下去，另一边就去接一些工厂的订单，如果能做的下来以后就扩大规模。” 程勤夫妻二人听着程意条理清晰的分析，慢慢的也开始上道了：“这样的话明年说不定就能把本钱赚起来了。”许梦开心的说道。 “是是是，还不需要你三个月连续早上七点开干晚上九点一天都不休息，也能赚差不多的钱了。”程意打趣道。 许梦有些嗔怒了盯了程意一眼，起身去洗碗。 程勤难得高兴，倒了一杯自己酿泡的药酒在那边就着新鲜的花生米小酌，说道：“你堂姐夫在蓉城开货车，明天就叫上他和你堂哥什么的一起去搬设备吧。” 程意剥了一粒花生米扔在嘴里，撇嘴道：“算了吧，请堂姐夫，肯定不能白请，还得按行情给他拉车费，然后这么大帮人你得请客吃顿饭吧，家里坐不下，又要去外面吃，还得喝顿酒，你喝多了又要躺半天，还要欠人情......不如找个搬家公司，一步到位了。” 程意这么说是因为她那个堂姐夫宋云波真的是个拉不上台面的。 和堂姐结婚十来年了，做皮鞋、跑工地、开三轮，什么都做过，什么都做不长久，一年能有半年多时间在家无所事事，全靠堂姐程佳丽一个人撑着，偏偏还自视甚高，好吃好赌，程意下意识的不想同他多来往。 但是堂姐夫宋云波嘴甜，每次聚在一起吃饭都把长辈们哄的高高兴兴的，程勤还对他比较欣赏。 “何况事以密成，店还没开起来就闹得人尽皆知了，如果到时候店铺开不起来，咱们家不就在程家村丢大脸了？” 程意知道程勤好面子，这样说之后，程勤便默默的喝酒，没再提找宋云波的事。 就此定下，程家的幸福生活由此扬帆起航，次日一早程勤就去把铺面租了下来，程意没事也跟着他去看看铺子在哪里，还好，离南路小学不远。 跟着程勤便找了个拉货公司，连带着司机和搬货人员一共五人到了廖友权的皮鞋厂拉设备。 到了门口，却发现另外一辆十吨大货车正在厂房门口，廖友权换下来那些设备悉数已经装好。 第22章 一波三折 货车停在厂房门口，程勤从副驾驶下车，给老杨递了根烟，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老杨知道程勤今天要来搬设备，便小声跟他说道：“小廖老板要把这批设备全都搬走，你还是先给廖老板打个电话吧。” 说完老杨便双手叉在皮带上，假装巡视厂房晃悠着离开了。 程勤的小货车堵住了出去的路，大货车司机不耐烦的按了两声喇叭，喇叭声震耳欲聋。 程勤走上前，从比人高半个头的驾驶室车窗那里给驾驶员递了根烟：“哥老倌，稍微等一下子哈。” 程勤大步走向厂房内，厂房空地上还剩了几台针车，搬货的工人正在往货车上搬。 程勤找了个人问小廖老板在何处，工人头上汗滴如水，朝门口努了努嘴：“诺，在那边。” 程意下车去隔壁小卖部买水，手里提着几瓶矿泉水，正好碰见小廖老板在打电话：“你放心，五十套设备我原封不动的给你送过来，就按照八千块钱一套作价入股，算作我的出资行吧？” 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句什么，小廖老板口吐一泡痰在墙角，随即右手将烟塞进嘴里，不削道：“你放心，我说了五十套就是五十套一套也不会少。” “你也知道我廖叔这些设备那可都是进口的，绝对值那个价，那个什么乡巴佬妄图三千块钱就买一套设备？可能么，到时候我就说设备都卖出去了，他来晚了，我廖叔要是问起来我就说他没来，总怪不了我吧？” 他都打听清楚了，昨儿个来找廖叔买设备那人就是廖倩倩一同学的爸爸，在刚子厂里干活儿因为手脚太慢脾气犟被开除的。 廖友权日理万机，怕是根本记不得这种小人物了，再说了他春秋笔法一般，说自己等了好久都没等到那人来买设备，这边又有人要，他就一起打包卖了，这样廖叔也不会说他什么。 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从他身边经过的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片子，恰好就是那个乡巴佬的女儿。 这边程勤见廖云龙过来了，赶忙上前递上烟：“小廖老板你好，我是程勤，昨天跟廖总联系好了今天来搬设备的。” 廖云龙低声骂了一句：“操，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廖云龙没接他的烟，斜着眼问道：“你跟哪个廖总联系好的？我没听说过呢？买什么设备，我这些设备都有买主了，你走吧。”说罢推开程勤递烟的手，招呼着工人赶快把剩下几台针车搬上车。 程勤没想到说好了的事竟然还会有变数，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了，但是廖友权推心置腹倾囊相授的情形还历历在目，程勤不愿轻易放弃了。 程勤赶忙上前拉着廖云龙说道：“小廖总，昨天我就来过了，就在这儿，还看见您的车进去了。” 虽然廖云龙一脸不耐烦，程勤还是耐着性子给他解释道：“然后廖总来了，我昨天跟他谈好了，按三千元一套买成型机、硫化机和下料机，剩下的针车八百元一套给我，廖老板说我想买几套就买几套，让我直接联系你就成，你看这是他抄给我的你的号码。” 程勤将皮烂了的钱包翻出来，里面夹着一张廖云龙的名片。 廖云龙推开程勤的手，笑了：“三千元一套？你在想什么呢？你去世面上看一看，成色比这个旧得多的哪个不得卖一两万？还针车八百一套，我这都是广东货，不是随随便便小厂几百块的货色可以比的，你当我卖破烂呢？” “这......这，廖老板跟我谈的就是这个价，不信你......”程勤心里有些码不准了。 廖云龙说的没错，他去看了两家转让的铺子，最便宜那个也要要他两万八，廖友权给这个价格确实连收破烂的都比不上。 难道说廖友权回去一合计，觉得自己开价开低了，让他的表侄做恶人？ 廖云龙一看程勤底气不足了，便更加的张扬起来：“不然你打电话给我廖叔问问，看他是信你这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乡巴佬，还是信帮他管厂子的亲侄儿？” “我......”程勤有些被他说的话唬住了，也是，人家是嫡亲的，没理由为了自己这个一面之缘的外人伤和气。 这肯定也是他们讨论后的结果，就是这个廖友权太不地道了，当面称兄道弟，背后就这样为难人。 程意看出父亲有退缩之意，便走上前去悄声在他耳边说道：“爸，咱不怕，就给廖叔叔打电话。” “这......”程勤有些为难，他不愿再受冷板凳了，他宁愿多花点钱去盘那个整体转让的铺子，也不想再在这里受这个廖云龙的气。 程意拿过程勤的电话：“这样吧我来打。” 廖云龙没把程意放在眼里，不耐烦的招呼程勤：“快把你这破车开走，别挡道。” 这边廖友权的电话接通了，程意率先自爆家门：“廖叔叔您好，我是廖倩倩的同学程意。” “哦哦哦，你就是程意啊，你好你好。”廖友权态度很是亲切，等待着下文。 “我爸爸昨天跟您谈好了来取设备的，就是今天厂里管事的说这设备要一两万一套，我就在想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程意略作为难的问道。 廖友权一听就是他那个侄儿在中间搞事，思索了几秒钟便说道：“你让他接电话。” 程意把手机举到廖云龙跟前，道：“廖老板让你接电话。” 廖云龙吐了口烟圈，上下打量了程意一下，不知道这个小丫头片子从哪儿来的，语气沉着肯定，竟让他鬼使神差的听话将手机接了过来。 电话那头廖友权不知道在骂些什么，廖友权嚣张的气焰瞬间被消灭，一个劲儿的低着头说：“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廖叔您放心，肯定办周到。” 挂断电话，廖友权恨了程意一眼，略有不甘的指着程勤，将手机还给他说道：“你，那什么，叫程.....” “程勤。”程勤补充道。 廖友权又砸吧了两口烟，单手叉腰指着空地里剩下的几台针车道：“别管叫什么了，你要几套设备？剩下的都在那儿了，自己选吧。” 程勤上前看了两眼，都只剩下两三台有些破旧磕碰的，何况也没有硫化机、成型机那些，便好脾气的开口道：“小廖总，我还需要一套硫化机、成型机和下料机。” 正此时，廖友权的电话声又响起。 第23章 不良少女来应聘 他接起电话，电话那边的人催促他赶紧把设备送过去，他不耐烦道：“知道了，马上送过来，半路遇上一对程咬金，不跟你说了。” 接着廖友权指着大货车：“你需要什么就自己搬下来吧。”说完招呼着他找来的人站到屋檐下的阴凉处去喝水抽烟休息了。 程勤只得爬上车去，选了两套放在外面的，让搬家公司的人一起来搬。 装车后程勤把谈好的现金五千四百元拿给廖友权，他接也不接，让程勤自己去找财务结账，程勤又去问老杨财务办公室在哪里，过去把钱交了，才把货车开走。 路上和搬家公司的人唠嗑，那司机说道：“我还没见过这么不好说话的人。” 一个搬家师傅则说道：“这种愣头青最是脾气不好了，眼睛都长头顶上似得，多被社会毒打两顿就老实了。” “不过话说回来，老兄你买这些设备一共才花五千多，真的是赚大了，就凭这一点，受一点气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程勤想着廖友权对自己那般的慷慨大方，虽然中途有一些小波折，但是设备好歹是买回来了，接下来就是准备开业了。 针车一搬回去，程意在店里和许梦一起帮忙收拾着卫生，跟着说明书学习下料机的使用方法。 好在许梦在厂里打过杂，这些流程多多少少会一些，就是针车她还不会使用。 她虽然学过打衣服，但是做衣服和做皮鞋那是两个门道，所以他们要顺利开业，必须招一个会做上案的。 立了块招工牌子门口，看着小门小铺的，整个上午都无人来询问，来了两个都是一知道是夫妻搭子才开的店就走了。 接近午饭时分有个扎着花鞭子画着烟熏妆、穿着破洞裤的女孩子走进前来问道：“你们这里招上案工人是吗？” 许梦见她也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俨然一个混社会的不良少女，有些犹豫的回答道：“是招人......但是你......你成年了吗？家里人知道你出来工作吗？” 女孩儿大大咧咧的坐下：“我家里就我一个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你们是新开的店吧？工价多少？” 一询问起具体的专业，许梦就知道她确实是干过的了，于是跟她介绍着：“我们是新开的店，暂时一个月开保底工资一千块，单价6元，单价超保底后就提成......” 小姑娘愣了愣道：“还有保底？” 这倒是头一回见做皮鞋还有保底工资的，她也就是在家躺废了出来转一转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但招上案的，这边做上案一般都是两个人配合，一个做针车一个做起面，类似于打杂之类的，一个人做的话速度就会慢很多，因为要把拉链锁扣这些上好，再把胶水布条粘好才能缝合。 她跟别人合不来，喜欢单打独斗，工厂里的任务太多需要加班，她休息半个月，就想找个小一点的厂子混口饭吃。 许梦说道：“是的，我们是新开的店，生意可能不是很多，也不能保证你每天都有活儿......”毕竟鞋子做出来能不能卖出去还是个未知数。 谁知姑娘眼前一亮：“这感情好啊，那我可以上半天休半天吗？保底我只要六百就可以了。” “这......”许梦有点怀疑这是不是哪个叛逆的高中生出来体验生活的了。 程意放下手中的抹布问道：“姐姐你干这行多久了。” 女孩看出了程意眼中的疑问，回答道：“我干这行也有两三年了，怎么你是怀疑我的技术？” 程意笑道：“怀疑倒是谈不上，技术好不好，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她看出来这个女孩子虽然打扮的有些让人难以接近，性格却是比较单纯，不像是偷奸耍滑那种，毕竟能够把还有保底这种话说出口的，也不像是很有城府的样子。 “行啊，那试一试啊。” 程意一边笑着拿出一张新款皮鞋的样式，一边询问她的名字，得知女孩叫夏茜茜，十六岁了，十四岁就出来打工。 许梦看着夏茜茜，有些心疼的对程意说道：“你姐也才十六岁。” 姐姐程璐此时还在读职高，而夏茜茜已经出来工作两年了，这么小个孩子，也没父母在身边照看着，真是怪可怜的，许梦心想，只要她的针工活儿过得去，就雇她吧。 夏茜茜看了眼照片，撇嘴道：“这个款式嘛，简单。”言罢便把许梦刚下好的料拿过来，三下五除而抹好胶水，针车套上线，脚底踩着开关，扑哧扑哧缝起来，十来分钟就做完了半双。 夏茜茜小脸长得十分精致，大大的眼睛画着烟熏妆，看不出本来的样子，但是一看就是比较爱美的姑娘，但一双手却格外的粗糙，一看就不是娇生惯养的。 也对，哪家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会这么小就出来工作呢？ 她的动作很麻利，成品也不赖，线走的特别直，就连拉链这种很不好走线的地方也走的平整，许梦看了很满意，当即就决定用她了。 程勤先从廖友权那里接了五百双订单的代工，就让夏茜茜慢慢做着。 她也是本着干半天休半天的原则，早上出工，中午到饭点就离开了，不过她手脚麻利、做工精细，程勤做下案的速度也不快，刚好能跟她做上案的速度持平，就也没有多说什么。 这天程海洋夫妻俩休假打算来程勤家串门，打电话才得知夫妻二人竟然自己开了个小店，这可是个稀罕事儿，程海洋立即就骑着自行车带着祝秀荣前来参观。 程海洋夫妇来的时候程勤正在给皮鞋上钉子，锤子敲得邦邦响，祝秀荣热情的给许梦打招呼，顺便夸了夸正在打杂的程意：“小意真是太懂事了。” 程海洋看着这个两百来平方的小店，装修简单，没有吊顶，斜拉拉的挂着几个白炽灯，硫化机、成型机并排摆着，右边斜靠墙放着三台针车，嘴里赞叹道：“可以啊程哥，这铺子是接的整体转让的吗？” 程勤放下手里的活儿，笑道：“不是，是从......” “是我爸爸去城南那边的机械厂买的二手设备，海洋叔、秀荣阿姨，你们喝水。” 程意用一次性纸杯倒了两杯白开水，打断了程勤的话。 第24章 要发大财咯 程勤也不知道女儿为什么要说谎，但他也不能在外人面前驳了程意的面子，也就笑着没说话。 程海洋一边喝水，一边走上前去打量起那些设备：“这些设备成色都挺好的，没个两三万下不来吧？” 没等程勤回答，程意就说道：“差不多，差不多。” 程海洋一件都是程意这个小丫头在回话，开玩笑道：“程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家是小意这小丫头当家呢，是她去买的还是你去买的啊。” 程海洋显然有些不高兴，大人的事，小孩子上来插什么嘴？他们家的程娟娟就从来不会在大人说话的时候插嘴。 程勤解释道：“她跟我一起去看的，所以价格这丫头都知道。” 祝秀容语气有些阴阳的说道：“哟嚯，真不错，你爸这是从小培养你的生意头脑呀。” 程意笑笑：“从娃娃抓起嘛。” 程海洋又问程勤：“怎么想起来自己单干了？我知道你和管理闹了些矛盾，你走那天我正好在烤鞋子，没听见你们争执，不然我肯定是要帮你说话的。” 程海洋一边问，一边解释，声明自己绝对没有坐视不管。 程勤没有在意那么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程海洋还要在那个厂里干下去，就不能得罪管理人员。 他也没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让程海洋也丢了工作，摇头道：“我知道你哥老倌肯定是仗义的，就是在蓉城做皮鞋也这么多年了，两个娃娃眼看大了，要用钱的地方多，想拼一拼。” 程海洋又问了些原材料在哪儿买的、多少钱买的这些细节，程勤这次没有完全和盘托出，只是说了个大概，什么按照市场价，在天宇市场的材料商那里进的货之类的。 祝秀荣问道：“那你们上案找谁做呢？” 据她所知，许梦只是结婚前去广东打过衣服，并不会上岸针车。 许梦说道：“招了个小女娃娃来做工，那小女娃娃挺有脾气的，一天只做半天工，不过手脚麻利，做的活儿也不错。” 一听是个有脾气的小女娃娃，还一天只做半天工，祝秀荣当即撇了撇嘴：“这种年轻姑娘做不长久的，你看我们厂头那些年轻小伙子，哪个能坚持做三个月以上的？还不是挣了点钱就拿出去晃了。” 许梦有些尴尬的说道：“呃，看嘛，她做不长久再说嘛，反正我们也刚起步，后续还打算招些人。” 祝秀荣一脸不以为意的说道：“你们还要招人？” 程勤此刻坐在一个小板凳上，翘着二郎腿，双脚抱膝，回答道：“对啊，我最近接了几百双大活儿，打算招两套人一起做，要不你们两口子来我们这里干？” 说着程勤起身拿起上午刚做好的一双单鞋过来，举在程海洋和祝秀荣眼前比划着：“看吧，这批鞋很简单，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给你们九块钱的单价，这要比厂里高上两元呢。” 程海洋和祝秀荣对视一眼，程海洋下意识就问：“程哥你这都是哪里接的订单啊？” 程勤没想太多，回答道：“卖设备给我的老板介绍的，正好他那边有个急单子。” 程意补充道：“这次也是运气好，那个老板正准备找人接订单，看我们买了设备，就问了一嘴，给我爸接了点单子，以后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就不知道了。” “这样啊。” 程海洋原本还有些嫉妒程勤这么快就能接到几百单大单，一听说只是一次性的，想了半天说道：“我还是就在厂里干算了，你这几百单，就算咱们两兄弟一起做，一个多月也干完了，干完后不还得找活儿吗？” 他不愿意为了两块钱的单价换地方，尤其是新开的小店，要换他也会换个订单稳定的大厂，何况他心中也有些不愿意替程勤打工。 区别于往日的爽朗健谈，祝秀荣有些沉默。 她今天提议来程勤家原本是想问问他们有没有找到干活儿的厂，她弟弟在另一个厂做皮鞋，可以介绍程勤去，却没想到程勤二人闷声闷响的就开了个店，还把设备都置办齐全了，这让她心中有些酸涩。 “那这些订单做完了你们有什么打算呢？人家老板些开厂的，也不可能次次都有订单给你吧，马上就到做皮鞋的淡季了，你们这房租一直给起，整不整的起走哦？”祝秀荣看起来很是为程勤二人操心。 做皮鞋分为淡旺季，一般夏天做冬天的鞋子，冬天做夏天的鞋子，再过几个月，到过年那段时间，这一片几乎就没什么厂有活儿干了，工人们也早都拖家带口的回家过年，次年再来蓉城找活儿干。 程勤权当她是在替自己考虑，笑呵呵说道：“我们打算自己做些皮鞋来卖，看弄得起走不。” 祝秀荣点点头，笑容不达眼底：“不错不错，真不错。” 程海洋放下手里的水杯，伸了个懒腰，圆滚滚的肚子露了半截出来，赞叹道：“可以啊程哥，闷声闷气的做了这么件大事，看来以后你哥子是要发大财咯！” 程勤不好意思的笑笑：“小本生意，糊口罢了。” 东拉西扯了一阵子，快到饭点了，程海洋夫妇二人告辞，程勤立马问程意：“你刚刚为什么要说这些设备是在城南去买的？” 依照程勤的意思，廖老板人这么好，他当然要在老乡面前说出来。 程意说道：“树大招风，你若是说了我们五千多就买了这些设备，海洋叔会不会找你要联系方式，说他们也想买呢？” 程勤摊手道：“他们想买也可以啊......” 他又不是不允许别人也做生意，相反，在接到廖友权的订单后，程勤对未来是越来越有信心了。 虽然到目前为止他一双皮鞋都还没有卖出去过，但他坚信，自己开店是个无比正确的决定，同乡要开店，有什么好拒绝的呢？尤其程海洋还给他介绍了工作。 程意摇摇头，无奈道：“关键是他们能买到这么便宜的吗？到时候怎么给廖叔叔说？说我们买了一些设备，同乡看见了也想买？那他是给你一样的价格，还是给不一样的价格呢？而且廖叔叔那些二手设备不都被他那个表侄儿拖去卖了吗，哪儿还有设备给海洋叔买呀。” 程勤觉得程意说的有些道理，但他还是辩解一句：“他也没说一定要买，告诉他在哪儿买的又怎么了.....” 程意摇摇头，自己这个父亲啊，就是太实诚太讲义气了，往后和程海洋什么关系，还说不准呢。 第25章 勇闯荷花池 程意叹气：“总之这种可能有麻烦的事情，还是少说为好，免得引来祸事。” 程勤还是不懂，就说一下在哪里买的设备能引来什么祸事。 父女二人的争执没有结果，程勤还要留在铺子上再做两双鞋出来，许梦打完杂便带着程意去菜市场买菜了。 次日周日，程意没再跟着父母去店里，她昨晚吃完晚饭后又去网吧下载了一些现在流行的男鞋女鞋款式，让程勤比照着做，先做一些出来可以售卖。 程勤知道她又去黑网吧上网了，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嘱咐她要注意兼顾学业。 周日一大早，程意背着小书包，带着自己的小金库两百元巨款来到了荷花池，准备去进一些贴纸拿回学校卖。 荷花池俨然就是一个小义乌，琳琅满目的商品，看得人眼花缭乱。 但程意知道自己的目标只是买贴纸，对于其他的品类走马观花的看了一会儿，便去到文具商城挑选。 除了当下时兴的《欢天喜地七仙女》、《巴拉拉小魔仙》等，还有男孩子喜欢的《火影忍者》、《小鲤鱼历险记》等，程意先是进了五十元的贴纸回去试水，如果能赚钱就继续来买，如果不能赚钱就只能另觅出路了。 成本两毛钱一张，程意进了二百五十张贴纸，装了满满一书包，背回家时许梦问她：“你买这么多贴纸回来做什么？” 前世程意便因为喜欢看巴拉拉小魔仙，家里到处都贴着严莉莉的贴纸，许梦以为她是买回来自己用的。可是再怎么，也不会买这么多吧？ 程意一脸神秘：“你别管我，反正我是用自己的零用钱买的。” 许梦开玩笑道：“看来我平时给你的零花钱还是太多了啊。” “哪儿有，对了今天吃什么呀？”程意撒娇转移话题。 小店开起来以后，许梦清闲些了，便有更多的时间回家做饭，餐桌上的菜都丰富起来了，以往总是简单的一个炒菜吃两顿，今天则是做了一条清蒸鲈鱼，炒了个苕尖，还有一份高笋炒肉、一份白菜豆腐丸子汤，做好了便和程意一起送到店里面去。 今天夏茜茜早上来的晚了些，便还没有走，许梦端着饭盒来，夏茜茜充耳不闻，继续加快手里缝纫的进度，打算赶紧做完赶紧下班。 许梦招呼着夏茜茜一起过来吃，夏茜茜推辞了一下，程意上前去拉着她过来：“茜茜姐，你就别客气了，一起吃吧。” 盛情难却，夏茜茜有些局促的坐过来。 她今天的装扮仍然很夸张，高高的半马尾、厚厚的刘海遮住了大半张脸，隐隐露出来的眼睛涂着厚重的眼线。 依旧是破洞裤、老爹鞋，头发被汗水打湿，沾在脸上后背上，如此张扬肆意的外表，同她有些局促的表现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许梦递过一双筷子，将炒苕尖赶进高笋炒肉里，便将装苕尖的盒子拿给夏茜茜：“将就用一下，今天也不知道你在，没准备你的碗。” 夏茜茜扯着嘴唇笑了一下，咬筷子不说话。 席间许梦向程勤提起：“你女儿今天上午不知道又去哪里晃了，背回来一书包贴纸。” 程意一边吐出嘴里的鱼刺，一边控诉道：“我哪里晃了！那是我的商业大计！我准备把贴纸拿到学校去卖。” 程勤噗噗喝了两口汤泡饭，笑道：“得行，有商业头脑，你要是成功卖出去的话，我奖励你一百元钱。” 程意眼睛亮晶晶的，眨眼道：“你说的，不许反悔！” 席间欢声笑语，夏茜茜心中闪过一丝温暖，又夹杂着一丝羡慕。 她独自在外生活两年多了，过年也不回家，基本就是找个网吧包夜渡过的，这种家庭的温暖，与她而言是遥远的奢望。 闲谈之间，许梦问起夏茜茜：“茜茜平时中午都在哪里吃饭啊？” 夏茜茜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是在问自己：“呃，就在外面随便吃点，有时候回家自己做一些。”附近小店很多，吃碗面吃碗粉，一天就过去了。 许梦看着夏茜茜一个人在外的样子，就像看见了自己的大女儿程璐，有些心疼她，便提议道：“那不如以后你中午就和我们一块儿吃饭吧，反正我都要做饭，多一个人也就多双筷子的事。” “这，这......这怎么好意思。”夏茜茜有些受宠若惊。 别看她平时看起来很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其实她内心最受不了别人对她好，她用冷漠的外表为自己竖起一道墙，生人勿近。 许梦说道：“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老是在外面吃也不健康。” 夏茜茜嘴里嚼着充满家常味道的饭菜，想起在外面吃的那些地沟油做的充满味精的垃圾食品，有时候她也去吃那种十元钱两荤一素的快餐，但是肉、菜通常都很不新鲜，味道也只是勉强果腹。 想了想，夏茜茜同意了和许梦一家人搭伙：“那我一个月交三百块的伙食费吧。”她也不愿意占便宜。 许梦没有推辞，多一口人吃饭，每天她都得多做一个菜，她在外面吃绝对也不止这点钱，便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从此夏茜茜便每天吃完饭就回去了，谁也不知道她下午在干些什么，也没问她去哪儿了。 周一程意背了几十张贴纸去学校，在课间先是在自己座位周围推销起来：“来看看我这些贴纸，一块钱一张，一块五两张。” 很快吸引了一大拨人。 “哇，火影忍者！”一个男同学最近看火影忍者入迷，平时也没有买过贴纸，看到程意卖的贴纸，当即就买了两张。 一大张里面又分了很多小张，他立马就把自己的文具盒、课桌上都贴上了漩涡鸣人的照片，女孩子们则是更喜欢欢天喜地七仙女，喜欢紫儿的最多，程意进货也是拿的最多的，青儿红儿的也很好卖。 廖倩倩率先买了两张紫儿的贴纸，程意悄悄说送给她了，不收她的钱，廖倩倩眼睛弯得似一弯玄月，兴高采烈。 很快这边的骚乱引起了全班同学的注意，都争着抢着过来看这里到底在发生什么新鲜事。 很快程意就卖出去五十多张，赚了五十多块钱，有些同学没买到想要的，大为失望。 程意一边把钱塞进兜里，一边说道：“你们想要什么给我说，我下周都给你们带来。” “真的吗？那我想要《快乐星球》！” “安排！” “我想要《水月洞天》！” “安排！” 程意一一记下同学们的订单，寻思着如果这个生意好做的话，下次试试在网上进货。 只是她现在还没有身份证和银行卡，要在网上进货比较难，所以还是先去荷花池拿货比较方便。 班上的业务开展的差不多之后，程意开始思考着发展下线，开拓新业务。 第26章 业务受挫，专心学习 程意找来平时玩儿的比较要好又比较皮的几个同学说道：“你们其他班的同学有没有想买贴纸的？如果你们介绍来买的话，卖出五张贴纸我就送你一张。” 喜欢上网的唐龙说：“我不想要贴纸，你给我钱行么？我帮你卖，卖十块钱的贴纸你给我提成一块钱。” 程意心想，还有这种好事？不过她装作为难的样子，思索了一会儿道：“我这些贴纸都是我姐姐去很远的地方买回来的，赚不了什么钱，你也知道，外面都是卖的两块钱一张，我卖一元钱一张、一块五两张本身就不赚什么钱了.....这样吧，卖出去十五元给你提成一元。” 唐龙思考了一下，便说道：“成交。” 程意先分出一些去给他们售卖，进的那两百多张贴纸两天就卖完了。 南路小学每个年级都有十来个班，三四千名学生，很多人听说五年二班有便宜的贴纸卖都过来问，得知没货时又失望而归。 于是程意又推出了预定模式，谁需要什么类型的贴纸、需要多少张，通通登记好，预定四张的就只要两元钱四张，一下子就有了一百多张的订单，廖倩倩和于露露也成天忙着帮程意登记名字。 程意没想到小学生的钱这么好赚，过了两个星期，她就赚了七八百块钱了，再攒一攒她就能买一部手机，就能够上网了。 只是贴纸生意没做多久，便有些疲乏了，毕竟贴纸这玩意儿也就图个新鲜，买过四五张的人，也就不会再买了，就凭他们一个班的人帮忙推销，也卖不了多少。 不过程意很快发现了新思路。 她花了半天时间在荷花池那里学习了编绳技术，又买了很多绳子回来卖，无偿教同学们编手链，什么桃心形状、花瓣形状之类的，一下子就吸引了很多同学效仿，她的编绳自然也生意大好。 编绳两毛钱一根，一般编一条手链需要十来根绳子，同时她又进了很多折五角星的塑料管，一时间南路小学课堂上大有人在上课时偷偷在课桌下编手链、编星星，相互赠送，接连一个多月程意就赚了三千多块钱。 就在程意春风得意之时，班主任陈少河手里捏着一个手链的半成品，面色沉沉走上讲台。 此刻正是自习阅读课，有三三两两的同学嬉笑玩闹着，有些同学正埋头苦干，编织着手里的手链。 陈少河把黑板擦往桌上一甩：“同学们安静一下！” 大家看着班主任面色不善，都安静了下来，还有些人则是抬头盯了一眼陈少河，又继续编手链，编两下，又抬头望一眼。 陈少河举起手里那条手链，说道：“听说最近学校里很流行编手链，你们课余之时要做些手工，学校是不反对的，但有些同学，分不清上课下课时间，上课也在编。” 随着话音，陈少河将粉笔头扔在了正在埋头苦编的何静头上，何静摸了摸头，小心的将快要编完的手链塞进抽屉。 警告完毕，陈少河继续说道：“如果再让我看见有人上课时间编这些乱七八糟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没收。” 接着他看了程意一眼，让她到办公室去。 程意经常被叫到办公室，这次以为是又要给她安排什么任务，于是放下手里正在看的《西游记》便走到走廊尽头的教师办公室。 一走进办公室，陈少河沉声问道：“听说学校里最近流行的这些编绳、编星星，都是你带起来的？” 程意有些码不准班主任的想法，讨好的笑了一声，不答反问：“陈老师这是从哪里听说的。” 陈少河整理了一下办公桌，说道：“行了，你也不必遮遮掩掩的，你脑子灵活，懂得赚钱是好事，但有些事情不要做的太过火了，已经有很多老师反映我们班的学生在学校里面推销东西，你们是学生，主业是学习，知道吗？” 程意只得连连点头道：“老师教训的是。” 点到为止，陈少河也没有说太多，他是民办学校的聘任老师，在这个学校也不会待太久，班上的学生不出安全事故便万事大吉。 “这是这学期堂湖中学的招生考试题，你拿回家看看，明年你们就升六年级了，有没有兴趣去读堂湖中学？”陈少河拿出一张宣传单和卷子，递给程意。 程意没有接过卷子，摇头道：“陈老师，我不打算去读堂湖中学。” 陈少河有些诧异：“为什么？你的成绩很有希望。” 程意当然知道她的成绩很有希望，前世直到高考以前，她在班上考试从来就没有跌出过前五，程意缓缓道：“堂湖中学一年三万多的学费，哪里是我这样的家庭能负担得起的。” 陈少河去程意家里家访过，也知道她的家庭情况。 “但是，堂湖中学可以直升堂湖高中，堂湖高中一本率99%，你上这个学校以后......” “谢谢陈老师关心了。”没等陈少河说完，程意出声拒绝道：“我已经有想去的学校了。” 虽然她知道陈少河是出于好意，但父母的小店才刚开始开，负担不起这么贵的学费。 堂湖中学是全寄宿管理，重活一世，她当然知道学习的重要性，但她更不想浪费这大好的时光，有很多事，比学习更加重要。 “你想去哪儿？难道就在南路初中部读？”陈少河有些不赞同。虽然程意目前的成绩还算可以，但小学内容太简单了，南路初中是民办学校，这里的学生大多数都考不上高中，更别提上大学了。 思索了一会儿，陈少河问：“你看要不要先把招生手册拿回家，和父母商量一下？” 陈少河觉得程意的父母虽然是从农村来的，但对于子女的教育却很舍得花钱，说不定愿意供她去读堂湖中学。 程意回答道：“陈老师，我想上金星中学，如果可以的话，之后还请您费心关注一下金星中学的招生信息。” “金星中学？那可是公立中学，没有户籍的话，很难考进去的......”陈少河没想到程意竟然想上蓉城这边的公立中学。 程意笑笑：“事在人为，堂湖中学不是更难考吗？” 第27章 想买初代iphone 陈少河一时间没了言语，确实，对比起来堂湖中学更难考。 “但是金星中学只是一个普通中学，它的教学质量可比不上堂湖，而且它是走读......”陈少河向程意分析着利弊。 程意心想，她就是看中了金星中学是走读，这样她才有更多的自由去实现她的计划。 初中的知识对她来说还算简单，没有必要将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学习上。 “行吧，反正还有一年时间，我也只是给你说一下，让你提前做好准备，无论考哪个学校，这个寒假就可以把六年级的课程预习了。”陈少河也不再多劝，随即又让程意将廖倩倩叫来。 堂湖中学有两种入学方式，一种是考进去，另一种则是买分进去。 有钱人家的孩子钱出的足够多，也能进去读，所以陈少河不止推荐了程意一个人，其他一些学习上努努力能够得着的，或者家庭情况允许的，他都推荐了。 班主任在明面上提醒之后，其他班编绳和编星星的热度也下来了，程意的生意也不太能做下去了，天气已经转冷，程意寻思着应该去买一台手机了。 只是她是未成年，还办不了电话卡，买手机这件事必须和父母商量。 程勤踏实肯干，自己做的鞋子做工精美，倒也不咸不淡的卖了几十双出去，加上廖友权那边的单子，除去房租水电开销，第一个月就赚了六千多块钱。 程意放学回到家，便看见许梦喜笑颜开的在数着现金：“真没想到咱们一个月就能赚六千多，这放在往常，可要抵半年啊。” 程意笑道：“是吧，买设备的钱这不就赚回来了，看你当初还说去廖叔叔厂里打工呢，现在把设备钱赚回来，再往后赚的钱可就是纯赚了。” 喜悦过后，许梦脸上又浮现了忧愁：“只是等廖老板这批货干完以后，咱们自己做的鞋子收入就只能和房租生活费持平了。” 程勤啃了一口馒头，说道：“这倒不一定，再撑两个月到年关上了，买鞋的人肯定多些，马上入冬入秋了，咱们做些靴子来卖，销量应该会好一些。” 咽了一口稀饭，程勤又继续补充道：“廖老板那边，我过去交货的时候看看能不能再要一些订单，不然这批活儿干完以后，雇着一个夏茜茜整天闲着也不是个事儿。” 虽然没有给夏茜茜很高的保底工资，但是眼看着快过年了，小姑娘不攒点钱也说不过去。 “是啊。”许梦又开始发愁，额前深深的三道川字纹，便是常年操心操出来的。 程意走上前去抹平许梦的额间纹：“妈，别操心啦，船到桥头自然直，日子不是一天天的正在好起来吗？” 像前世那样的命运，必定不会再重现在程家人身上。 放下筷子，程勤说道：“我这两天去其他厂里面问问看有没有订单给出来，最近是工厂旺季，我听海洋说好几个皮鞋厂都在加班呢。” 程意心里很高兴，她父亲已经开始自己思考未来的路怎么走了，不用什么都要她去指出来。 洗完碗后，照例是一家人看电视剧的时间，电视剧里正播着大明王朝1566，程意挤在程勤身边，撒娇道：“爸，我想买一个手机。” 话音刚落，程勤还没回答，许梦便黑了脸：“买什么手机，天机，一天到晚不知道好好学习就想买什么手机。” 程意嘟囔着嘴：“表哥王龙柯手机电脑都有，他为什么就可以买。” 许梦辩解道：“他那是上初中了，而且他们什么家庭，我们什么家庭，你怎么什么都和人攀比。” 在许梦的意识里，小孩子那就是不能玩儿手机的，而且她跟着程勤来蓉城打工这么多年，自己都没有买过手机。 “我买手机是有正事，又不是买来玩儿的。” “那你倒说说你有什么正事。”程勤一边剥着花生米，一边问道。 程意说道：“今后指定是互联网的世界，我要有个手机能上网，及时掌握最新资讯呀。” “学习就是你最大的正事。”许梦一口否决。 程意不得不将希望寄托在程勤身上。 许梦的话刺痛了程勤。 这么多年，他一直觉得自己没本事，比不上三妹夫王永顺，只能靠更加的勤劳、挣更多的钱来让妻女日子过得好一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能够超过王永顺。 但小店开起来，这种为自己打工的感觉真的太好了，而开店这条路，一步步都是女儿程意在前指引提出的，虽然事情是自己在干，但是如果没有程意突然提出不让借钱给王永顺，让自己开店，并且介绍了廖友权给他第一笔订单，这店也开不起来。 想起程意在网吧里面熟练的操作电脑，查询定价，找回的那些资料和最新流行的女鞋款式，程勤觉得，让程意拥有手机，也许并不是一件坏事。 于是程勤便同意了她的请求：“说吧，你想买什么手机，买个小灵通？” 小灵通只有打电话的功能，但是和家人绑定在一起的话，不需要话费，现在很多家里有钱的小学生也有小灵通，程勤自然第一时间就觉得程意想要一台小灵通。 “那个，我想买苹果。”2007年是苹果手机横空出世的时候，程意很想看看一代神机使用起来是什么效果。 许梦听了，一脸难以置信：“什么？什么玩意儿？什么苹果，你不是要买手机吗。” 许梦夫妇成天闷头在厂里做皮鞋，自然不知道最新的趋势，也不会了解哪款手机正流行，程意只好慢慢解释：“苹果就是一个手机品牌，名字叫iphone。” 许梦也不知道苹果是什么，只问道：“多少钱一个嘛。” 既然丈夫都答应她了，她也就不再阻拦了，反正现目前赚了一些钱，给程意买个两三百块的手机还是能买的。 程意伸出手指四根手指，许梦问道：“四百？” 有些贵，但也不是不可以，如今日子一天天往好处走了，平时节约些，多做几十双鞋也就有四百块了。 程意弱弱说道：“四千三......” “什么？四千多？” 第28章 姐姐程璐来蓉城 许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数字：“你爸那个手机也才两千多，你买什么就要买四千多的手机。” 程意掏出自己这段时间卖贴纸、卖编绳赚的钱，说道：“我这里有三千二百块钱，你们给我一千一就行了。” 许梦惊讶的看着程意拿出的钱，五块的、十块的、一元的，一大袋子钱。 “这些钱，你从哪儿来的？”抵得上他们半个月的收入了，换在以前在皮鞋厂里打工，还要一个月才能赚这些钱呢。 程意指了指前段时间买回来的皮箱子：“我卖贴纸挣的啊。” “你这段时间捣鼓的那些小玩意儿，就赚了这么多？” 许梦觉得她近四十年来奉行的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信念得到了极大的冲击，谁家小学生小打小闹的一个月能赚三千多块钱？ 许梦沉着脸：“你没骗我们吧？这钱到底怎么来的？” 程意知道自己这个母亲生性多疑，便耐着性子给她解释自己是如何去荷花池进货的，成本又是多少，到了学校发展同学帮忙卖东西，给他们提成，然后就赚了这么多。 程勤点头赞许道：“你还真是有商业头脑。既然如此，这一千块钱我给你出了。” 许梦犹豫了一下，数了一千二百块钱给程意，随即又问道：“那既然你卖贴纸什么的这么赚钱，为什么不继续卖了？” 程意拿过许梦手里的钞票，解释道：“哪儿那么好赚的钱啊，学校里面想买这些玩意儿的都已经买了，已经发展不出新客户了，何况这件事老师也知道了，开始严逮，不允许在课上做手工。” 还有两个初中部的学生知道这件事情后想效仿程意，买了些零食在校园里售卖，被学校小卖部的人告了，以食品安全为由被勒令不准在学校卖东西了。 “这便是所谓的市场饱和。”程意言简意赅道。 许梦似懂非懂，不再关心那些。 若是换在以前，让她拿一千多给程意买手机她指定是不会同意的，大女儿程璐在老家那边读职高一个月才三百块生活费呢，而且她也还没有买手机，但是经过这段事情开店的生活后，她明显觉得活得比以前轻松了。 以前早出晚归，昼出夜伏，连好好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有，现在自己开店轻松许多，挣得钱却多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一切都靠女儿坚定的劝他们开店，许梦想想自己在这中途打了无数次退堂鼓，都是程意在中间劝慰，便觉得容忍她买个手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拿到钱后，第二天一早，程意便让程勤带着她去万象城的苹果专卖店买手机了，此时苹果在蓉城还只有两家专卖店，必须要坐公交两个小时才能到。 买好了手机，又用程勤的身份证办了一张电话卡。 程意终于拥有了自己的第一部手机，看着滑动丝滑的iphone，程意不得不感叹乔布斯真乃天才，划时代的一部智能手机，将在手机行业掀起翻天覆地的改革...... 拿到手机的第一件事便是登陆自己的QQ，只有两个好友，都不在线，想了想，程意给宴泽发过去一条QQ消息：“哈哈，我也有手机啦！” 没等到回复，程意便下了线，这个时候的流量还是很贵的，她没法儿一直登陆着QQ。 回到家，却发现原本应该还在南江上职高的程璐回来了。 “姐，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程意上前拥抱了一下程璐。 两姐妹从小就在家相依为命，虽然姐妹之间有小打小闹，但是感情还是很好。 程璐这时候正是婴儿肥未褪去的时候，脸颊肥肥的，留着当下时兴的厚刘海，扎着办高马尾。 程璐这才说道：“我不想读书了。” 许梦当即停下了正在替程璐收拾东西的手：“你说什么？为什么就不读了？”她职高才上了一年。 程璐坐在一旁，闷声道：“我说不想读了就是不想读了。” 许梦有些生气：“当初让你去读普高你死活不去，非要去读职高，说是你耍得好的朋友都去读了职高，你要跟她们一起，现在读了一年又不读了，你才十六岁，这么小出来做什么？” 为了这个大女儿的出路，她也是操碎了心。 去年初三时，程璐没有参加中考便去读了职高，程勤还专门坐车去南江职高考察了那个学校，谁知道程璐读了一年就不想读了。 程勤倒不像许梦那般出事就开始指责，而是耐心的问道：“你想好了？你这样现在要再回去读初中恐怕是难了。” 虽然程家不富裕，但只要两个孩子能读书，他花多少钱都是愿意的。 程璐闷声闷气的回答道：“说不读就是不读了，大不了出去打工，我们学校高年级的同学全都被送进广州那边的电子厂打工了，我不想做那些。” 程璐在职高学的是数控机床，她一个女孩子自然对这些不感兴趣，也不想进电子厂。 总之无论程勤二人如何劝，程璐都打定主意不再读了，程意深知劝慰是没有结果的，前世程意也有很多同学去读了职高，几乎都是一学期就退学了，有少数读完的，也并没有从事学习的专业。 既然程璐打定主意不再读职高，总得商量一个对策，许梦道：“正好我和你爸最近开了个小店，店里有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姑娘在做上案，你就跟着她学吧。” 谁知程璐根本不想学做皮鞋这行，她和程意一样，每到寒暑假都会来蓉城玩儿，也会去厂里帮程勤二人打杂，她不想年纪轻轻的就关在暗无天日的工厂里面。 程璐这一股倔脾气的样子，把许梦气的无可奈何：“那你想做什么嘛？”他们两口子没文化，又没其他本事替程璐安排工作。 程璐一边收拾着洗漱用品，一边说道：“我自己出去找工作，你们就别管我了。”言罢便端着盆子往厕所走去。 许梦一脸焦急的看向程勤，程勤淡淡表示：“先让她自己出去闯荡一下，碰了壁就知道回来了。” 程璐的到来，让本就拥挤的家更显逼仄了，程璐只能和程意挤在一张单人床上。 看见了程意的新手机，程璐心中不是滋味。 第29章 对救命恩人这么冷漠 她一个人在南江读书那么久，父母都没说给她买个手机，程意还在上小学就给她买手机了。 程璐一直就觉得父母更偏心程意，她小时候上学，都是自生自灭的在老家上学，从来没过问过她的学习，衣食住行她也是自己管自己，而程意就能在他们身边上学，还小小年纪就用上了手机。 吃饭时，程璐低着头，泪眼朦胧。 听着程意爽朗大方的和程勤许梦讨论着开店的生意、订单之类的话题，她觉得自己插不进嘴，仿佛他们三个才是一家人，而自己只是短暂来做客的外人。 程意注意到了程璐的情绪，吃完饭主动洗了碗后，过来问她怎么了。 不问还好，一问便更加委屈了，程璐闷声闷气说道：“为什么爸妈给你都买了手机，没给我买。” 其实她也不单单是因为没有手机的事情难过，但心中更多的辛酸，得不到父母偏爱的感觉让她无从下口。 许梦心直口快的说：“那是你妹妹自己挣钱买的。”虽然她补贴了一千多块钱，但一个十一岁的小学生能自己挣三千多块钱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程璐当然不会相信程意这个小屁孩儿能自己挣那么多钱，撇着嘴不说话。 程勤小声和许梦商量着：“咱们不能厚此薄彼，依我看，给老大也买一个手机？”程璐年龄稍长些，这个年龄的女孩子更需要手机。 许梦皱眉道：“我们哪儿有那么多钱给她买手机，这个月就挣了六千多块钱，给程意一千多，除开下个月的生活费、还有材料费、房租，这六千都不够开销的。” 程璐听着父母的争执，没了再说下去的欲望。 程意主动对程璐说：“要不这样，反正我平时上学也用不到，咱们一起用，白天你用，晚上我们轮着用，我也就是上上网查询资料的时候用一下。” 程璐赌着气坐在单人床一侧挠床单。 为什么，为什么永远都是这样，程意要钱、要买东西，每次都能要到，而她在父母这里要点什么就那么难？而程意越显得懂事退让，越让她心里难过，都是父母的女儿，她凭什么要接受妹妹的施舍？ 想着，程璐的眼泪更是止不住了。 程勤啧了一声，说道：“钱嘛，没了再赚，我们不是还有几万块钱存款嘛，给老大也买一个手机。” 说完他便大手一挥，数了五千块钱给程璐：“明天我和你妈要去店里忙活了，就让你妹妹带你去店里再买个手机，剩下的钱你拿着买些生活用品。” “就你大方。”许梦埋怨地瞥了一眼程勤，倒也没有拒绝。 程勤对两个女儿花钱一向大方，要多少钱给多少，要不是靠她日常勤俭持家，这个家能操持起走，还攒下五万块钱？ 许梦摇摇头，内心无奈至极。 “钱挣来就是花的嘛，不花留着爆崽崽嘛......”程勤开玩笑说道。 程璐接过钱，倒不知如何是好了。 她没想到程勤会给她这么多钱，她是看见程意那个手机样式时兴，是没见过的样子，可没想到这么贵，她的本意是买个一千多元钱能放音乐、打电话、上QQ的手机就行了。 五千块，她读职高一年的学费都没有这么多，这钱在手上，瞬间变得有些沉甸甸的。 次日程意带着程璐又去了万象城苹果专卖店买手机，拿到手机后，她也兴奋了一小会儿。 程意给她说着这段时间程勤二人开店的经历，租房、买设备，程璐没想到，仅仅是半个学期没来蓉城，家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程意看着程璐此时还充满稚嫩的脸庞，想起她前世因为好赌的姐夫欠下的那一屁股烂账不得不四处打工，操持家庭的憔悴模样，心中暗自发誓，一定不会让姐姐再走上相同的老路。 程意抱着程璐的胳膊，长叹一口气：“姐，我真想你。” 程璐推开她的头：“咦，你别这么肉麻。” 两姐妹直接从来都是打打闹闹的，如此肉麻的话倒是从未说过，搞得程璐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程意跟她贴得更紧了：“不管，你是我的好姐姐，这辈子我都赖定你了。” 程璐心中划过一丝暖流，到底是血脉相连的骨肉，那一点点因为觉得父母偏心而存在的嫉妒，渐渐被温情所取代。 程意接着让程璐跟父母一起学做皮鞋开店，但程璐还是对做皮鞋有抵触心理，决定自己出去找工作试试，程意也就没有再劝。 晚上回到家里，两姐妹都拥有了自己的苹果手机，玩儿的不亦乐乎。 宴泽回复了之前程意给他发的QQ消息，简单的一个哦加一个死亡微笑表情。 程意觉得宴泽最近对她的态度有些奇怪，不愿意再让她帮他擦黑板了，打扫卫生的时候也自顾自干自己的不同程意说话，程意搞不懂自己是哪里得罪他了。 程意灵动的眸子转了两圈，想了想，给宴泽发去一条消息：“我最近是有哪个地方得罪你了吗？怎么对我爱答不理的。” 对面头像没有亮起，直到第二天上学，程意都没有收到回复。 第二天正好轮到程意和宴泽值日，扫完地，宴泽一个人提着垃圾框准备去倒垃圾，垃圾筐是竹筐编织的，一个人提起略微有些重，程意收拾完最后一条凳子，扔下扫帚小跑两步跟上去。 “你最近怎么都不理我呀？” 感觉到身侧的垃圾筐轻了一些，宴泽侧眸望了程意一眼，没说话，自顾往前走，一双红唇紧闭，眼睛朝下，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摸样。 程意有些搞不懂，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们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吧，这小孩儿，怎么对救命恩人这么冷漠？原本程意也不是个爱说话的性格，但这样半句话也不说，就确实有问题了。 倒完垃圾将垃圾筐放回原位之时，宴泽准备径直走到座位上去，程意站在他跟前拦住他：“你今天倒是给我说清楚，我究竟哪里得罪你了？” 第30章 你知道什么叫谈恋爱吗 宴泽不想回答，往旁边躲开。 他往左边躲，程意便往左边堵，他往右边移，程意就往右边站。 看见眼前的人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模样，良久，宴泽深吸一口气，叹气道：“你不是发誓说这辈子绝对不会和我谈恋爱。” “噗嗤。” 宴泽认真的模样把程意给逗笑了。 宴泽有些恼怒的问：“你笑什么？” 程意真想把他现在这个样子录下来，摇了摇头，程意问道：“那你想跟我谈恋爱么？” “......”宴泽开不了口。 程意继续问道：“你知道什么叫谈恋爱吗？”小屁孩一个。 宴泽想了想，小声道：“天天一起玩儿不就是谈恋爱么。” 程意笑了。 “那我和廖倩倩、于露露天天在一起玩儿，也算谈恋爱了？你和杨晓轮天天一起玩儿，也是在谈恋爱？” 接连两个问题把宴泽问懵了。他却是也不太能分清这里面的区别，只是当时听见程意对廖倩倩二人说她绝对不会和自己谈恋爱，就觉得她不会和自己玩儿了一样。 程意叹叹气，洋装可怜道：“那你的意思是你以后都不跟我玩儿了呗。” 宴泽立马说道：“我可没这样说，是你自己说......” 程意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我可没说过不和你做朋友了。” “朋友......”宴泽喃喃道。 “是啊，我的好朋友，你打算一辈子不理我了吗？” 宴泽涨红了脸颊：“我没这样说......” 程意突然就不想再逗他了：“算了，反正你下学期也要转学了......” 也许，这辈子他们就都不会再见面了，除了他，廖倩倩、周雪莉、于露露，一众好友毕业后都奔向了各自的人生，不会再相见，既然如此，在乎那么多干什么呢？ 思及此，程意神情有些落寞，转身拿上自己的书包离开教室。 “你什么意思？”宴泽追上去问。他都不知道自己下学期要转学，程意怎么知道的...... “你什么时候买的手机，买的什么手机......”宴泽追在程意耳边问道。 ...... 校园广播声响起,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走着，程勤的小店开得小有起色，他又招了一对夫妻来做下案，从廖友权那里接的订单就交给那对夫妻来做，自己就主要做店里卖的鞋了。 程意总是在网上搜索销量最高的鞋让夏茜茜照着做，因此他们店里的鞋销量还不错。 转眼程璐到蓉城一个多月了，这一个多月来她换了三份工作。 第一份工作是在一个苍蝇馆子里面当服务员，20块钱一天，从上午十点钟上班上到晚上九点过，端盘子、收拾桌子。备菜，样样都需要她来，干了半个月，拿了三百块钱，她就不愿意做了。 第二份工作是在火锅店当服务员，也是从十点钟上班到深夜，每天一到饭点忙得脚不沾地，回到家一身火锅味儿，但却累得不想去洗漱，第二天早上睡到闹钟响无数遍，程勤夫妇早就去店里忙了，程意也去上学了，她就一个人随便吃点剩饭，然后继续去上班，结果因为她负责看管的客桌有一桌逃单了，让她赔三百元，干了一个月，借了一千三百块钱的工资，又回家了。 程璐倒是越挫越勇，拿了第一笔工资，给许梦和程勤分别买了一件衣服，给程意买了一个MP3，然后甩甩马尾立马就找了第三份工作，卖衣服。 其实在外工作一个月多，尝尽了冷暖，被老板当做牛马一样使唤，见不得你清闲一分钟，恨不得让你忙得像个陀螺似得，稍微坐两分钟就会让你起来擦擦这里，打扫一下那里，程璐早都后悔了，想回家来和父母学做皮鞋，好歹可以坐着。 但自己说出去的话，怎么好意思轻易收回来呢？于是她只能咬着牙坚持着。 她找的这几份工作，都是需要全天站着的，一个月下来，脚底板都磨穿了。 只是才做了第三天，程璐就哭着回来了。 许梦正在走廊外炒菜，青辣椒的味道布满整个走廊，有些呛人，而程意则是刷着天涯论坛的笑话板块笑得不亦乐乎。 “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许梦一边颠勺一边问道。 程璐提着包低着头，不回答，走到屋内一头栽进床上，闷声哭着。 程意看出她情绪不对，连忙上前关心的问着：“姐，你怎么了？” 安慰了好一会儿，程璐才把原委道来。 原来今天卖衣服的时候遇到个女人，试了二十来件衣服，一件都不要，眼看着要到饭点了，程璐一件衣服都没卖出去，那女人还想再看一条穿在模特身上的裙子。 程璐便说：“那条裙子取下来挺麻烦的，您不买的话就不用试了吧。” 那女人一听就发火了：“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是吗？我没说不买啊，你什么服务态度啊，把你们老板叫来。” 女人得理不饶人，老板为了息事宁人让程璐道歉。 程璐梗着脖子就是不道歉，老板只得把她开了，程璐提起包就回来了，路上越想越委屈，在家还从来没这样被骂过呢。 回家听到许梦的声音，忍不住就哭了出来。 程意正好趁这个机会劝她：“早说了外面的钱没那么好挣，你干嘛不跟着爸妈学做皮鞋呢？你看你折腾这么一两个月也没挣到多少钱，现在在爸妈店里做上案那个女孩子每天只上半天班，一个月都能挣三千多块钱呢。” “是吗？”程璐其实早就想回家来了，只是面子上还过意不去，便问道：“那......我跟谁学啊。” 程意一听她这话头，便知道她愿意学了，于是便和许梦说了这件事，许梦当然高兴的不行，做好饭就让他们两姐妹跟着一起去店里了。 到了店里，店门口正站着几个人在那里看鞋子，程意见程勤正在烤做成半成品的皮鞋，忙不过来，便主动上前招呼着。 程勤见程璐回来了，转头问：“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第31章 天才设计师 程璐低着头，双手捏着衣角，没有说话，许梦放下饭盒，招呼着程勤过来吃饭，一边整理一边说道：“还能为什么，在外面干不下去了呗，知道人间疾苦了，准备来学做皮鞋了。” 那边程意对着一个挑了很久高跟鞋的女士说道：“这鞋是今年的最新款式，您穿上指定洋气。” “舒服得很赛，如履平地，您试试。” “没事儿，试嘛，试试又不要钱，来我帮你换鞋。” 程意看出来这个长卷发的女人很喜欢一双朱红色的高跟鞋，便热情的向她推销，女人一上脚，更加满意了，当即买了一双，跟着她一起来逛街的两个女人也各自选了一双。 几分钟功夫就卖出去三双鞋子，程璐有些佩服妹妹的销售手段，她出去卖衣服的时候还有些害羞，不像程意这般自然。 送走三位客人，转眼便收入七百多元，许梦招呼着夏茜茜过来吃饭，并向她介绍：“这是我大女儿程璐，和你一样大，从明天开始就让她跟着你学做上案吧。” 夏茜茜点点头，表示同意。 两个同龄的姑娘相互打量了一眼，都向对方投去了艳羡的眼神，程璐羡慕夏茜茜的张扬自我，一卷爆炸头，程璐一直想烫爆炸头，许梦不允许。 夏茜茜则是羡慕程璐还可以在父母的庇佑下，同样的年纪，她早已饱经风霜，而程璐却还青涩得像个高中生。 吃完饭后，夏茜茜一如既往的离开了店，谁也不知道她做什么去了，不过她该完成的任务都完成了，谁也没有说什么。 程璐则是跟着许梦一起熟悉了一下各个机器的操作，不知不觉一个下午就过去了。 次日一早，夏茜茜依旧顶着浓浓的妆来上班，程璐胆子有些小，不太敢跟夏茜茜这样的超妹儿说话，还是许梦推了她一把，说道：“愣着干嘛，跟茜茜姐学习去啊。” 程璐捏了下衣角，觉得有些尴尬，挪着步子走到夏茜茜旁边，开口道：“有什么我能帮你做的吗？” 想了想，夏茜茜决定先交她起面，学会了可以帮自己打会儿杂，于是拿起拉链比划道：“看吧，就这样，合上、拉链一拉，你先把这里所有的拉链合上。” “哦，好。”程璐自己端了跟凳子在旁边默默坐着，合完拉链，又等着夏茜茜下一步动作。 夏茜茜忙着粘胶水，没空理会她，坐了很久，程璐才犹豫着问道：“茜茜姐，还需要我做什么么？” 夏茜茜这才愣了愣，说道：“那你来粘胶水吧。”说着把手里的皮料递给程璐，程璐僵着手涂抹起来，夏茜茜耐心的指导：“不是这样的......” 程璐渐渐感觉到夏茜茜不像看起来那般的不近人情，反而很温柔，心里便没有那么紧张了，便问道：“你是几月生的？” 夏茜茜盯了程璐一眼，没设防回答道：“十一月的。” 程璐笑道：“那你比我小半岁，我是四月份的，那看来我不能叫你茜茜姐了。” 两个同龄人一下子熟络起来，程璐上手也快，半天时间就能够给夏茜茜打杂了，所以她今天的任务也完成的格外的快。 只是下午夏茜茜下班后，程璐就有些无聊了，她试着约夏茜茜：“茜茜，你下午都在哪儿玩儿啊？咱们一起去逛逛街？” 夏茜茜愣了愣，拒绝了：“不了，我下午还有事。”说罢便背着大帆布包离开。 这天恰逢周末，程意带着作业来店里抄，顺便帮忙招呼一下来看鞋子的客人。 在送走一个客人后，到墙角放水壶的地方倒水喝，夏茜茜的帆布包正放在这里，程意帮她捡开，却没注意拉链没拉紧，稀稀拉拉几张素描纸和几根铅笔落下来。 程意捡起来一看，上面竟然画着各式各样的鞋子，惊讶道：“茜茜姐，这些都是你画的么？” 夏茜茜正在踩针车的脚停顿了一下，线踩歪了。 夏茜茜被刘海遮住的大半张脸瞬间红透，立马跑上前去，手忙脚乱的将画稿收起来：“随便画一画。” 程意拿着手里一张画稿，稿上画着一双简约高跟鞋，腕带处点缀了几颗碎砖，典雅又不失精致，比目前市面上很多鞋子都要精致好看。 虽然天天上网看最新的设计，但是这幅画一下子就打动了程意。 程意惊讶的问道：“茜茜姐，这是你画的吧？你这是打算去参加什么设计比赛吗？” 夏茜茜低着头，厚重的刘海遮住了眼睛，低声道：“我就随便画画，哪里参加什么比赛啊，我画的不好。” 程意道：“这还叫不好啊？你不信，咱们把这双鞋做出来，拿到展销会上去，绝对能拿到大单子！”这简直是天才设计师嘛。 夏茜茜不可思议的抬起头，盯着程意手中那张画稿，喃喃道：“是吗......但是......” 程意斩钉截铁道：“但是什么但是，听我的没错。” 说着她就去和许梦程勤商量，商量把夏茜茜画的这双鞋做出来。 许梦看了看，拿起一双刚做好的鞋道：“可现在流行这种尖头的、皮面带花色的，她这个太素雅了，怕是不好卖哦......” “哎呀，你信我的嘛！这一双鞋做出来又不废多少事，万一就成了呢。” 程意对许梦这落后的眼光有些着急，年轻人喜欢的就是这种低调中的奢华。 她早就想说了，程勤做的那些款式都是好几年前厂里流行做的，和其他工厂做出来的没有任何差别，能把店面糊口养起走，想要大富大贵却是还差点。 程勤拿着设计稿端详了一会儿，心里也不太能欣赏这种款式，只是见程意兴致勃勃的样子，勉强说道：“那行嘛，下午让你妈把料子下下来。” 程意又兴奋的跑去对夏茜茜说：“我爸说了，下午就把你这双鞋做出来。” 夏茜茜有些激动，她的设计，终于要做成成品了吗。 程意让夏茜茜把包里其他的设计图都拿给她看看，夏茜茜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半信半疑的拿了出来。 程意看着一双双充满设计感的鞋子，脑海中的商业雷达开始启动，他们完全可以凭借这些设计去国际比赛上拿奖，拿大订单！ 只是...... 程意看了一眼夏茜茜的反应，她应该是很没有自信，不知道自己的商业价值，还以为这些都是上不得台面的设计。 略微思索一下，程意当机立断道：“不如咱们签约吧。” “签约？”夏茜茜不太能理解程意说的是什么。 第32章 渣姐夫初现端倪 “什么签约？” 许梦、程勤、程璐也是一脸懵逼。 程意心里的算盘打的可响了。 现在夏茜茜在他们家干活儿，根本连劳动合同都没签，本来做皮鞋也就不稳定，干一天算一天，夏茜茜能在这里安心干这么两三个月都是因为她很难找到像程勤一家这样愿意让她做半天休半天的。 如果夏茜茜的设计将来真的火了，难保不会有更大的厂来挖她，所以得将这个天才设计师还在萌芽阶段便收入囊中。 程意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跟我们家签一个独家约，以后你的设计版权都属于老程皮鞋坊所有，当然，相应的设计提成也会一分不少给你，如果你能够稳定提供设计的话，可以适当的给你涨底薪。” 具体涨多少，程意没有说死，毕竟还要回家细细筹谋一番。 许梦听不懂了：“你在说个什么玩意儿啊？” 什么涨底薪，虽然夏茜茜六百块钱的底薪不高，但是逢年过节放假这个底薪都是给着的啊，算上做工的单价，夏茜茜基本每个月都能拿到三千左右。 对比外面熬更守夜的一个月才能赚两三千，夏茜茜做半天休半天能拿到这个工资，已经很不错了，另外招的那对做大活儿的夫妻还没有算底薪呢，都是做多少算多少。 程意知道母亲心里又在算计什么了，只得安抚道：“我回家再跟你解释。” 夏茜茜听了则是一阵失笑：“什么设计提成啊，我这些设计稿放在大厂里人家瞧都不会瞧上一眼。” 曾经她也满怀期望，觉得自己设计的鞋子肯定有人喜欢，但当那个人拿去竞标，竟然没有一张设计被选中的时候，夏茜茜渐渐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没有设计天赋，便只能自己偷偷的画一画了。 听她说这话，程意更加笃定夏茜茜对自己的设计没有正确的认识，这样更好，可以低价签她。 于是程意也不解释更多，只说道：“我就问你愿不愿意把你的设计做成成品卖出去？” 夏茜茜喃喃道：“如果可以，那我当然是愿意的......” 程意打了个响指，笑道：“那就成，我今天下午就去拟一个合同，明天一早来咱们就签约，如何？” 夏茜茜懵懵的，还不知道自己即将把下半辈子的作品都卖给程意。 说干就干，程意当即找程勤要了当初开店时办的营业执照。 还好程意法律意识比较强，让程勤把营业执照这些都办了，税务也按期在申报，由于他们没什么业务往来，都是程意就把税给报了，程勤许梦根本不懂这个，还以为很简单。 许梦虽然心中有疑惑，但也任由程意去折腾了，反正她总是能折腾出一些名堂来。 程意拉着程璐一起去了黑网吧，程璐惊讶于程意竟然能够随便出入黑网吧，父母也不管她，和网管也很熟的样子，程璐问道：“你经常来上网？” 程意不在意的说道：“啊，就查查资料什么的，有手机之后倒是来的少了。” 程璐教训程意道：“你这么小，还是要少来上网。” 程璐一脸严肃的样子让程意忍不住笑出声来，想起前世，高中了她出来上个网都得偷偷摸摸的，有一次还被程璐告状了，搞得她回家挨了一顿骂。 程璐皱着眉头问：“你笑什么？” 她不懂这么严肃的话题程意在笑什么。 程意摊手道：“没笑什么，既然你不想上网的话，那就开一个机子好了，等我把资料打印出来咱们就回家。” 程璐很久没进黑网吧，也想上上网，被程意一句话怼的没话说，半天挤出一句：“我不喃！我要自己开一台机子。” 程意笑笑没说话，并不阻止她。 程璐打开电脑，首先也是玩一下QQ空间，去各个好友那里踩一踩，发一条动态，配上一张只能看见眼睛的照片，然后等待着好友的回复。 程意在翻找合同模板的时候，瞥眼看了一眼程璐的聊天界面，有一个名叫周磊的头像闪烁起，程意眼里闪过一丝嫉恨。 周磊，这便是她前世那个吃喝嫖赌样样都会的好姐夫了。 原来二人这么早就认识了，程璐前世二十六了才结婚，这中间还相隔着十年，十年间程璐也谈过几次恋爱，往家里带回过几个男朋友，但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分手。 其中有一个男朋友各方面条件都还不错，但程璐却无论如何都要闹着分手。 二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程意不动声色的看向自己的电脑，这一次，一定要阻止自己的姐姐和那个人渣在一起。 程意下载好合同模板后，并未急着打印，她对于法律条款还不太熟悉，打算找个律师事务所咨询一下，确保万一。 做好自己的事情之后，一个小时的时间也快到了，周磊的QQ头像又开始闪烁，程意装作不经意的问道：“哟，这谁啊，男朋友？怎么不介绍给我认识一下。” 程璐脸颊瞬间通红，低头娇羞道：“说什么呢，这是我上学时在外面认识的一个朋友，人家有女朋友了。” 外面认识的？那就是连同学也不算是。 程意咧着嘴问道：“他总不可能连高中都没读吧？你们怎么认识的？” 程璐瞥了程意一眼：“你个小屁孩儿，关心的倒挺多。”吐槽了一句，程璐却还是将她和周磊认识的过程说了。 现在的学生都流行去旱冰场滑冰，周磊便是程璐在旱冰场认识的，周磊在旱冰场当秩序维护员，溜冰技术极好，一次程璐和职高同学一起去玩儿溜冰，不小心摔倒了，周磊便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他像个白马王子架着七彩祥云一般向程璐滑行而来，牵起了狼狈的她，并细心问她有没有事，有没有伤到哪里，后来还牵着她滑了好几圈，带着程璐会滑了之后才离开。 程璐只对程意说了是在溜冰场认识的，并未把这些粉红泡泡的细节告知自己这个小学生妹妹，但她眼里流露出的爱慕之意逃不过程意的眼睛。 前一世程意就很好奇，这么个一事无成的人，程璐为什么肯跟他结婚？而又为什么婚后周磊那般万恶做尽，程璐都不愿意跟他离婚？ 当程璐说道周磊现在是她室友的男朋友之后，程意心中便了然了。 这不就是一个我爱他他爱她的狗血故事么。 程意冷冷道：“有女朋友还跟你聊天，这人人品不太行哦。” 第33章 我就是你嘴里的奸商 程璐涨红了脸，结结巴巴道：“你乱说什么，他......他......我......我们只是普通朋友罢了。” 程意不置可否，意有所指道：“他跟你室友谈恋爱，还跟你聊的火热，这人人品真的不行，你好好想想吧。” 程璐被说的心烦，鼠标晃了又晃，终究是没再点开对话框。 程意已经在心里猜了个七七八八。 大抵是姐姐程璐早就喜欢上了渣男，只是碍于这些年渣男身边一直有女朋友，所以以朋友的名义相处。 难怪当时还在跟另一个男孩子谈恋爱的程璐死活要分手，分手后不久就和周磊结婚了。 程意先将此时先搁置一边，趁着一切都还没来得及发生，得好好想个法子来避免悲剧再次重演。 出了网吧，程意带着下载的合同去旁边找了个律师事务所。 歪歪扭扭的小巷子里，一块红底黄字招牌大咧咧写着“赵匡义律师事务所”。 说是事务所，其实只是一间小店面，摆着一张朱红色办公桌、一台台式联想电脑，兼职在干一些打印照片的工作。 事务所里只有一个穿着白衬衫、西服裤的眼镜男子。 姐妹二人一走进来，眼镜男子便笨拙的站起来，险些碰倒桌上的水杯。 “小心。”程璐上前去帮他固定住水杯，刚洗过头的皂角香味顺着发丝轻轻拂过男子的鼻尖，鲜少接触女孩子的他瞬间红了耳尖。 “你......你好，谢谢你。”他说话结巴起来，程璐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没关系。” 程意四处打量了下这间有些四不像的律师事务所，问道：“请问你们这里有律师吗？接咨询业务吗？” 男子眼光从程璐身上移开，回答程意的问题：“我......我就是这间律师事务所的金牌律师，赵匡义。” 说着，赵匡义拂拭了一下桌上名片盒上的灰尘，将一张印着他照片和头衔的名片递给程璐。 程璐从他手中接过，还没看清楚，便被程意抢了过去。 “金牌律师，赵匡义，西南政法大学毕业。”程意打量了他一眼，这应该是刚毕业的大学生，看一个合同，大学生应该是最合适的？ 赵匡义挺了挺胸膛：“是的，请问你们要咨询什么业务？” 程意拿出U盘道：“我想请你帮我看看这个合同有没有什么法律风险。” 赵匡义将合同打印出来，扶着小拇指厚眼镜片仔仔细细看了眼程意拟的合同。 甲方为乙方提供基本的工作环境。 甲方为乙方提供......赵匡义推了推眼镜：“底薪一千元？” “怎么，有问题？”程意问道。 “倒也不是太大的问题......”就是这底薪也太少了，还不如他当律师助理拿的补贴。 “姑娘，作为设计师合同的话，一千元的底薪太低了。”赵匡义看向程璐，以为是她要和公司签的合同。 程意摆手道：“那先把底薪处空着吧，你再帮我看看分成模式和违约金之类的。” “哦，好。”赵匡义翻到最后一页，若乙方提前解约且为竞争对手设计作品，违约金个、十、百。 “三百万？”赵匡义扶住眼镜仔细看了看。 翻来覆去看了两遍，皱眉道：“这完全就是不平等条约嘛，底薪这么低，违约金却这么高，姑娘，我看你是被骗了，这合同，不能签。”赵匡义下结论道。 末了还补上一句：“这简直是奸商！” 程璐有些疑惑，这眼镜男老是冲着自己说什么，又不是自己找他看的，她也不懂什么合约啊、违约金之类的事情。 程意接过合同，盯着赵匡义说道：“什么奸商，这不是还有终生作品收入的10%提成嘛，现在哪个公司的设计师有提成拿，都是死工资好吧。你只需要告诉我甲方有没有什么合同风险就行了，至于底薪嘛，先空着，到时候商量着填。” 赵匡义盯了一眼程璐，又盯了一眼程意，问道：“什么？甲方？这不是你们要和公司签的合约吗？” 程意扶着程璐的肩膀，微微一笑道：“不好意思，我就是你嘴里的奸商。” 赵匡义指着程意，脸上的表情充满疑惑：“你？” 程意反问他：“不行？” 赵匡义上下打量了一下程意，这小丫头，还没上初中吧，不过她嘴里一套一套的，心智看起来不像小学生。 赵匡义带着心中的疑惑，又将合同看了两遍，说道：“没什么法律上的问题。”将合同还给程意后，他又补充了一句：“除了有点心黑之外。” 程璐噗嗤一声笑出来，这小律师一本正经的样子还挺好笑的，赵匡义见程璐突然笑出声来，耳根子红透了，结结巴巴的问道：“有......有什么不对吗。” 程璐有些尴尬，她就忍不住偷偷笑了一下，而赵匡义如此一本正经的询问，倒显得她有些不对了。程璐回以一个尴尬的微笑：“没什么。” 程意不太在意赵匡义说的黑心，这个合同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的，毕竟她现在对夏茜茜的性格还不太了解。 要做出一个好的产品来，其间的投入是非常大的，现在不和夏茜茜签约的话，以后恐怕就留不住她了。 确定合同没问题后，程意和程璐二人便向赵匡义告辞了，临出门赵匡义喊道：“哎！” 二人回头，只见赵匡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拿起桌上的名片递给程璐：“那个，你们留一张名片吧，以后有什么法律问题都可以咨询我。” 程璐不知所以的接过名片，没等她开口说话，赵匡义便补充道：“如果是一些小问题，我免费替你们解答。” 看着赵匡义略带害羞的脸颊，程意反应过来，这小律师该不会是看上她姐了吧？ 的确，十六岁的程璐虽然还有些婴儿肥，但是五官大气，一双弯弯的眼睛水灵灵的，看谁都像是在深情款款的注视，鼻子嘴巴也长得恰到好处，一看就是精致的美人，笑起来更是眉眼弯弯，很耐看。 但程璐心里满满都是周磊，自然没有将赵匡义的反常举动放在心上，程意大方的笑道：“好啊，那以后就麻烦赵律师了。” 程意顺便让赵匡义加了程璐和自己的QQ，以后开店开厂，免不了涉及到一些法律问题，能有一个免费的劳动力，何乐而不为呢？ 回到家，程意便拿出合同，同许梦、程勤商量把夏茜茜签下来，就是这个底薪需要再讨论一下，她也觉得一千块是不是太低了。 许梦却说：“一千块还低？” 第34章 皮鞋贸易博览会 这是底薪，无论干不干活儿、出不出设计，都是需要给的。 许梦当即表示了反对：“你看蓉城这些皮鞋厂有哪个是有底薪的，再说了，平时上网找的那些图片做出来的销量也不差嘛，照你这么说，养着她当设计师，那岂不是她往后做上案的时间就少了？我们是不是还要再招两个上案呢？” 程勤也表示，目前一个月他们除开各种开销，还能有一万来块钱的利润，已经比从前好很多了，没必要花那么多心思去设计。 程璐也觉得：“对啊，如果茜茜去做设计了，不是就要让我一个人做上案了？” 虽然做上案要比做下案快很多，但她一个人也受不了啊，而且她刚开始学没几天，根本不能独立操作。 “平时上网找的图片做那些，那是因为咱们现在销量不高，如果销量高了，别人原创厂家来找到你告侵权怎么办？”程意无奈叹气，不过许梦和程勤都只有小学文化，不懂这些也很正常。 程勤挠了挠脑袋道：“哪儿有人注意那些嘛，那些大的皮鞋厂，做出来的款式不都差不多的么。”不还是你抄抄我，我抄抄你。 “这不一样，除了极小的代工厂以外，只要是正规的皮鞋厂，都会有自己的设计师，廖叔叔厂里不也有设计师吗？不然怎么拿国外的大订单。” “国外的大订单？你这扯的太远了吧。”程璐虽然听的一知半解，但她毕竟年轻，脑子要转的快点，一下子就知道了妹妹是想以后用自己的设计出去接订单。 可他们家就是一个家庭手工作坊，怎么可能跑外面去接单子？每天能够多卖出几双皮鞋就谢天谢地了。 程意轻哼一声，回答程璐道：“怎么就扯得远了？” 程意又看向程勤：“爸，当初咱们的目标可是开一间自己的工厂，您不会就每天卖这么几双皮鞋就满足了吧？” “要想开厂，肯定就要有自己的设计师，而夏茜茜正好很有天赋，而且她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天赋，现在签下她很便宜，她在咱们店里干活儿也有一段时间了，跟咱们也有了感情，以后要再想招人，可就没这么物美价廉了。” 说实话，程勤对于现在的收入已经很满意了，没想到程意却还是没有忘了开厂的目标，低声说道：“但是......开厂，那是好遥远的事情了.....好多事情，要租厂房，找设备，找工人，还得招管理人员......” 事情发展的太快，程勤有些反应不过来。 “就是，咱们现在这么自己单干，收入已经很不错了，开厂那整天机器响着，水电费都不知道要花多少，又要操心，懒得去操那个心。”许梦的想法一直是踏踏实实干活儿就行，现在的收入，在她们姊妹几个里面，已经算是顶好了，她很知足。 程意知道关键点还是要劝程勤。 “当初开店咱们不也是从摸门不懂一步步走过来的吗？实际上买原材料、找设备，哪儿有那么难，难的是卖出鞋子去。” 好在程家运气不错，开的这个小店第一个月就有盈利了，为接下来的路打上了良好的基础。 程勤其实也很心动，只是对于他来说，这一切都太陌生了，需要好好摸索，一步一步前行才行。 “那......”程勤还是在犹豫。 “别犹豫了，先和夏茜茜把合约签了再说，这样，明天和她谈，先问问一千的底薪她愿不愿意，最高给到她三千五的底薪。”程意对父母嘱咐道。 许梦张大了嘴巴：“三千五？你越说越离谱了，这钱不需要你去挣真是半点不心疼是吧？” 许梦只考虑到了给出去的底薪，没想过如果真的能凭借夏茜茜的设计带来几千双鞋子的订单，能够带来多大的收益。 程意只好说道：“先暂时这么定着，具体给她多少还说不准呢，这样，明天我去和她谈吧。” 次日一早，程意带着合同来店里的时候，夏茜茜还很惊讶。 她原本以为程意就是说着玩儿的，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合同，还真就像模像样的。 “咱们先这样，每个月给你底薪涨到一千，保证每个月至少设计一款新款鞋出来，以后如果反响好的话，具体的薪资待遇还可以再商量。”程意翻着合同，对夏茜茜解释道。 夏茜茜自然愿意，她现在的底薪只有六百，这相当于是给她翻了一倍，而且她家里还有好多这样的图，每个月出一篇不是难事。 对她而言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干一样的活儿多点钱，而且程意还说了，卖出去的鞋子、拿到的订单，她作为设计师都有提成，自然一万个愿意。 程意见她没什么意见，也没提增加底薪的事情，便说道：“那咱们现在就把合同签了吧，提醒你一下哦，如果你单方面毁约把设计图交给别的公司，是要付违约金的。” 夏茜茜虽然看见了违约金三百万，但是她的作品之前那个人帮她投了好几个公司都没人要，现在好不容易有人给她机会，还在意那么多干嘛呢？便爽快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程意满意的看着合同，让程勤把夏茜茜已经设计好的几双鞋都跟着做出成品来，好参加十二月底在蓉城召开的鞋博会。 “什么鞋博会？”程璐问道。 程意拿出手机，将鞋博会相关的咨询展示在众人面前：“亚洲最大的皮鞋贸易博览会十二月底就在万象城那边开展，会有很多国内外的商人来参加，到时候咱们带上自己设计的鞋子去参加，说不能能拿到大订单。” 程勤接过手机划拉了一下，问道：“这么高端的博览会，我们怎么去参加啊？” “放心，我这段时间收集一下相关资料，把报名材料做好，到时候你去交给组委会就行了，有正规营业执照就能参加。” 程意收起手机，计算着日程，到博览会开展时间还有一个多月，正好也快放寒假了，她有充足的时间来准备。 第35章 鞋博会遇冷 不知不觉一学期就过去了，班上开始流行着写同学录，程意被廖倩倩拉着去照了几版大头贴，分给每个来邀请她写同学录的人。 每个学期的结束，都是分别的开始，很多人会随着父母工作地方的调动而转学。 程意原本对这些没有多大的参与感，但好几个曾经玩的好的伙伴都来问程意什么时候让他们写同学录，他们有很多话想要给程意留言，程意也就随着大流买了一个蓝色的花纹纸笔记本，请大家留言。 传回到程意手中时，薄薄的本子已经变成厚厚一本，里面每一页都贴着同学们的大头贴。 程意翻开本子，看见上面写着诸如“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之类的话，忍不住笑了，小学生的感情是最赤诚的，这也许不是他们第一次面临离别，却是在第一次体验到友情后和彼此分开。 翻完了同学录，程意想起来宴泽还没给她写，虽然他下学期就会转学离开了，前世两人没什么交际，自然也什么联系方式都没有留。 抬眼看着前桌直挺的背，程意伸手用本子戳了戳宴泽：“你也给我写一个吧。” 宴泽看看笔记本，再看看程意，问道：“你下学期也要转学吗？”一般来说要转学的同学才会让人写同学录。 程意笑了，心想，我不转学，但是你要转啊，但她没把这话说出来，只说着：“你给我写就行了。” 正好这时包里的手机振动响了，程意偷偷低下头去看手机，是摆脱赵匡义帮她收集的一些鞋博会相关的文件资料，宴泽不明就里，提起笔写起来。 到放学，宴泽还没把笔记本还给程意，二是红着脸对她说道：“我没有大头贴，我周末去照了给你。” 程意忙着去网吧，摆摆手道：“随便，都行，拜拜，同学录先放你哪儿了啊。” 再次置身于烟雾缭绕的网吧时，程意觉得是时候让父母给自己买一台电脑了，老是来网吧也不是个事。 参加博览会需要填一些表，需要法人证件、法人身份证，还需要提供经营场所的地址照片之类的。 程意将表填好后拿回去交给程勤，程勤接过表：“真要去参加啊？” 他没想到程意行动这么迅速。 程意说道：“当然要参加。”说着便拿出一张A4纸，上面标明了组委会的地址和资料清单，对程勤说道：“你明天就去把资料交了吧，对了，记得带身份证复印件。” “还要三千块钱摊位费？”程勤翻到报名页，发现博览会只开十天，摊位费就要三千，还只有两个平方。 “这是不是骗钱的哦。”正在整理衣服的许梦过来插了一嘴。 程意忍不住叹气，许梦哪里都好，为人勤劳节俭，但总是对新鲜事物抱有抵触心态。 程意耐心的解释：“人家组织那么大个博览会，参会人员有三万多人，维持秩序，场馆租赁和工作人员都是成本，怎么可能免费给你去参加呢，再说了，到时候咱们要是拿到大订单，赚的可就不止这三千块了。”、 程勤想了想，说道：“那行吧，就听你的。” 开店两个多月赚的钱就抵得过他们从前半年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听了程意的话，所以程勤对程意的话基本都采纳了。 接下来便是全心全意的打磨鞋子的时间了。 夏茜茜毕竟还是一个新人，她设计的鞋子美观度是有的，舒适度不太够，在程勤的调整了，做了四五版之后终于做出了美观和舒适度并存的鞋。 程勤一样做了四五双出来售卖，没想到很快就被人买走了。 许梦一家都很高兴，更高兴的便是夏茜茜了，看着自己设计的鞋子能够做出成品被人喜欢，她发自内心的感到满足。 程璐见状，悄悄给程意说道：“我也想和茜茜学设计。” 正在恶补销售知识的程意抬头望向程璐道：“你想学你和茜茜姐说呀，你和我说有什么用。” 程璐脸皮薄，不好意思给夏茜茜说，虽然二人同龄，但她老觉得和夏茜茜中间有些隔阂，夏茜茜一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平时她都不太好跟她亲近。 来蓉城这么久，程璐渐渐开始依赖这个小五岁的妹妹，她推了推程意：“你去帮我说嘛。” 程意无奈摇了摇头，只得走到夏茜茜身边，对她说起程璐想要学设计的想法，夏茜茜点点头，没作考虑便同意了。 程意看向程璐，招手示意她过来，程璐便兴高采烈的跑了过去，眼巴巴的望着夏茜茜。 夏茜茜也不知道怎么教人设计，便想起之前那人教她的，先拿了两张素描纸让程璐学着画鞋型，就这样，每天下午夏茜茜也会在店里待一会儿，想设计的同时教程璐做设计。 转眼就到了皮鞋贸易博览会开幕的时间，程勤带着程璐、程意二人去参加，将这段时间做出来的样品鞋带了十几双去，偌大一个会场占了整整四层场馆。 第一、二层是女鞋，三、四层是男鞋，其中一层知名品牌的展览区，比如红蜻蜓、奥康、老人头等，二层则是售卖区。 程意她们租的位置就在二层场馆的一个角落里，小小的一个展示台上写着程意在淘宝花五块钱找人P的图“老程皮鞋坊”。 开幕式第一天，蓉城的市长、南路区区长、商务局局长等一一到位剪彩讲话，主办方还请了巴蜀笑星来暖场，场面极其热闹。 程璐也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拉着程意挤进前台去观看了。 程勤则是四处去看知名品牌的展览，看着一双双精美的鞋子放进玻璃展示柜，有很多人拿着相机对着鞋子一顿拍，拍完后在笔记本上记下商家品牌。 程勤心想，有朝一日他的鞋子也要放在展览的中央区域。 开幕式结束后，便是自由交易时间了，有来卖货的，自然也就有来进货了。 但由于程意他们租的台子比较偏僻，公司名称也没有知名度，接连五天，来问的人都没有，唯一来了三个走近的人，也都只是来发传单宣传自家的鞋子。 看着鞋博会进程过半，但却无人问津，程勤不禁有些心疼这三千块的陈列费了。 而程意，早在第三天，便开始去做市场调研了。 第36章 厕所旁空着的展柜 程意没事的时候就去会场其他商家那里逛逛，发现除了红蜻蜓等几个大厂家订单络绎不绝以外，其他一些小品牌其实也没什么人光顾。 这也是为什么几乎蓉城大半的工厂都是做的红蜻蜓、百丽这些鞋厂的代工厂了，因为自己的设计不吸引订单，同质化严重。 而一些实力够得上，但品牌知名度没那么高的厂家则是采用人海模式，雇了很多推销员提着鞋盒一个个的宣传通知，几乎是逢人就发传单、展示样品推销。 而这种推销方式成本太高，程意显然承受不住。 不过逛完整个会场之后，程意心中对自家鞋子的设计还是挺满意的。 现在博览会上展示的那些鞋子款式都比较单一老旧，还是传统的漆皮为主，夏茜茜设计的款更年轻更新颖，如果有足够的曝光量，是不愁订单的。 关键在于如何获得曝光呢？ 看着一楼展览厅的柜台，最中间那排位置光是租一个展览柜就要两三万了，豪横的企业直接租一整排。 其他边边角角的位置也不便宜，最便宜的展览柜都要两千多，而且位置也不好，这让程意一时间犯了难。 水喝多后，程意四处找厕所，弯弯绕绕绕了大半个场馆后才找到一个厕所，进去还排了十来分钟的队。 出来洗手时，程意听见旁边一个贵妇吐槽：“这主办方脑子吃翔了吧，能容纳五万人的场馆，竟然只有一楼的厕所才开放。” 随她一同进去的一个年轻女孩子也捂着鼻子嫌弃道：“是啊，里面卫生条件也差，根本没人打扫。” 这话瞬间给程意带来了灵感，她看向厕所旁边。 厕所正挨着主舞台，每个接到十万以上订单的企业都会在舞台上去敲钟庆贺一下，诸如红蜻蜓这样的企业，那是三天两头往上敲钟，而很多小门小户的店如老程皮鞋坊，便是连怎么上台都不知道。 而主舞台同向厕所的路被一块大大的称重柱挡着，承重柱背后有两块展示柜，一直没租出去，现在正被放着几个废弃的矿泉水瓶，而这儿几乎是每个人的必经之路，因为这里有一个B出口。 但这里位置实在偏僻，而且对着厕所，很多人不愿意租，程意立马跑到二楼去找程勤，对他说想把这两个展示柜租下来。 程勤犹豫了一下：“下面的展示柜那么贵，我们怕是租不起吧，而且......这都五天了连一个来问的人都没有，没必要再浪费钱了。” “嗨呀，我说的是主舞台背后靠近厕所那里的位置，那里到今天了还没人租，我们去租肯定能用一个很便宜的价格租下来。” 程璐撇撇嘴：“谁着找急忙慌的上厕所还有心思看你的展示啊，再说那里臭都臭死了，鞋子放在那里熏都要被熏丑！” 她非常不同意租那里的展示柜，再怎么，也得租一个靠近中央的，才有人看啊，再不济就租在大门口。 “来都来了，三千块的场地费都出了，还耽误了这么多天没在店里干活儿，难道你甘心什么订单都没有，连来询问的人都没有就回去吗？”程意问程勤。 程勤想了想，觉得程意说得对，当即说道：“那你带我去看看那个展柜。” 反正他们这个小铺也没生意，程璐也就跟着过去看了。 到了程意所说的展示柜外面，程勤才发现虽然这里离厕所近，而且被承重柱挡着，但这里的人流量非常大。 十点左右场馆里人最多的时候这里还会有排队等待上厕所的人，而且展示柜非常精美，这也激起了程勤想把自己亲手做出来的鞋子放进去的心。 程璐对程意想要租下这两块展台的想法不赞同，挑挑拣拣的说：“你看这里经过的人，都步履匆匆，有谁会停下来看你的展示啊。” 但程勤最终还是决定搏一搏，去找管理人员询问租这两个展示柜。 管理人员一听还有冤大头来租这两个展示柜，心底瞬间乐开了花。 这原本就是为了在中央区域留出空位而多出来的两个，放到这边暂时没人搬而已，展柜的租赁明细表早就上交公司了，现在租出去的钱完全就进了他自己的腰包。 管理人员看着程勤带着两个黄毛丫头，一身装扮也很朴实，心里还是起了点恻隐之心：“你确定要租这个位置？博览会可就只剩下五天时间了，这段时间里该成交的订单都已经成交了，后续成交量可能没那么大。” 都是穷苦人出身，他也不忍心让老实人的钱打了水漂，一看他们的神色，便知道程勤和前一个闹着来退租的人一样，一个单子都没开出去。 程勤心中是犹豫的，但是来都来了，他也不想这样颗粒无收，便咬牙道：“确定，你就说多少钱吧。” 那人一听，也就不再劝了，反正是他上赶着给自己送钱的。 管理人员穿着皮鞋的腿一伸，翘了个二郎腿，指尖夹着未燃尽的烟头，猛吸了一口，伸手比出一个数字。 “两百？”程勤问道。 那人笑了：“两百？你开什么玩笑，看见中间那个展柜了吗？”他指着展示区最中间被红蜻蜓包场的位置，说道：“两万一天！” “那......两千吗？”程勤犹豫着，若是两千块的话，他们这次出来参展的成本就太高了。 那人也知道不能宰的太狠，便一副忍痛割爱的摸样：“对，两千块钱，那两个展台都给你，还有五天时间，算下来也不算贵。” “但我们的入场费都才三千......”程勤小声反驳。 那人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反问道：“三千，红蜻蜓入场费也是三千，但你知道他为了租中间的位置花了多少钱吗？” 程勤无法反驳他，但也舍不得花这么多钱租。 此时程意冷静开口：“就两百，两百块一个展柜，两个展柜给你四百块。” 那人好像听到一个笑话似得，冷笑一声：“你说什么？四百块？你打发叫花子呢？” 第37章 鞋博会偶遇廖友权 程勤也觉得程意还价太狠了，低声说：“要不给他六百块一个展柜？”再多出一千块他觉得还能忍受。 程意按住了程勤的手，轻轻摇头。 “如果不租给我们，你这两个展示柜根本也租不出去吧，再说了，这都第五天了，今天也马上就要散会了，后面两天的人流量肯定更小，所以我们实际使用的时间估计也就三天，租三天给你四百块，不算少了吧？”程意冷静的分析着。 那人起先看着程意小小的个子，还没把她当回事，以为就是小孩子乱说话，却没想到她砍起价来头头是道，他犹豫了几秒钟，一脸为难：“多少再添点。” 得了这钱，他不也得请外面的兄弟们抽包烟喝瓶饮料，这四百块钱也不是他纯赚的。 程意也爽快的说道：“一个展示柜给你添五十，一共五百。” 那人叹气道：“行吧，看在你这小丫头年纪这么小的份儿上，就租给你们吧，交钱，只收现金。” 话说出去才反应过来，这二百五一个......他怀疑这小丫头在骂人，但是拿不出证据。 程勤从兜里掏出破破烂烂的钱包，那人看了心中闪过一丝不忍，但当五张红钞票放在他手里的时候，他心里又美滋滋了。 “对了，给我们开票。”程勤交完钱就准备走了，程意出声，他才反应过来：“对哦，还要开票。” 管理人员刚把热乎的钱揣进兜里，神色为难道：“小妹子，不是我不给你开票，租的这么便宜，你让我怎么给你开票嘛。” 开了票，这五百块钱不就要上交了？ 程意说道：“你肯定要给我们一个凭证，不然明天不是你上班了，其他人来让我们搬走，我们又找不到你，到时候找谁说事去。” 那人没想到程意小小年纪既然考虑得这么周到，敷衍道：“你放一万个心，我马上打个招呼下去，没人会赶你们走，再说了，你那个偏僻的位置，根本不会有人去，谁赶你们啊。” 程意还是摇头：“不行，你给我开个票据，不然把钱换来，我们不租了。” 到手的鸭子又岂能任其飞走？ 那人无可奈何的给程意写了张商场的收费单据，并交给她一个工作牌：“你拿着这个，要是有人问你就说是内部人员租的，这样总行了吧？” 程意低头一看，票据上写着八十元。这差得也太多了。 看样子自己给价二百五还给高了，不过银货两讫，程意也就没再和他掰扯。 租下展示柜后，程璐继续留在最开始租的摊位守着，程勤则是在展示柜旁边宣传。 鞋子摆进展示柜后，一下子高大上不少，短短一个小时还是有十来个人来询问，虽然都没有签下订单，但是有好几个来凑热闹的人夸他们的鞋子漂亮，这便是一个很好的进步了。 “多谢多谢，合作愉快合作愉快，你放心，百顺厂的做工在业界是出了名的好。”廖友权今天西装革履，夹着个公文包也来谈生意了，他刚谈成一个两百多万的大单子，在送人走。 将客户送走后，廖友权将手里的资料扔给廖云龙：“接下来就你去对接吧。” 廖云龙一脸笑的灿烂，弓着腰接下资料，保证道：“叔你放心，绝对给你办的妥妥的！” 程勤一早便认出了他，只是看他在于别人交谈，不好意思上前打招呼，等他送走人后，才走上前去弱弱的打了个招呼：“廖总，你好。” 廖友权反应了两秒，随后才笑着说：“程勤，是吧，你好你好。” 廖友权主动过来握住程勤的手，询问道：“你今天也来逛逛？” 程勤笑了一下，指着自己的展示柜说道：“拿了几双鞋子过来碰碰运气。” 廖友权眼睛亮了一下：“是吗？让我看看。” 没想到才这么几个月的时间，这个看起来老实的手艺人竟然也拿自己的鞋子来这种大场合参展了。 “您请。” 廖友权绕着展示柜看了一圈程勤拿出来展示的两双女鞋，一双是酒红色镶钻高跟鞋，十分高贵典雅，很适合职业女性，一双则是传统的黑色丝绒面高跟鞋，镶嵌着祖母绿色的点缀石，让人眼前一亮。 “老程啊，你这两双鞋成色很不错嘛，款式新颖，我逛了这么几天会场，还没见到有这么精致的鞋子，拿到多少订单了？”廖友权拍了拍程勤的肩膀，语气里满是赞叹，看来这个程勤未来之路不可限量。 程勤尴尬的笑了笑：“我们才租下这个展示柜没多久，还没签下订单。” “廖叔叔，我们租的场地在二楼E区角落里，位置不太好，没什么人过去，今天看着这里两块展示柜空着，就想租下来碰碰运气。”程意主动解释道。 “哦？你就是程意吧？”这还是廖友权第一次见到程意的面。 上次听她打电话就觉得这个姑娘成熟可靠，和自己那个还在玩儿洋娃娃的侄女不像同龄人，今日见她在这样大的场合丝毫不怯场，还能泰然自若的跟自己搭话，瞬间又对这个小女娃高看了一眼。 程意笑眯眯的答应着：“是的，廖叔叔，我就是程意。” 廖友权点点头：“这么小就来体验生活了，真是年少有为啊。” 程勤点点头：“是的，我有开店的想法还是我女儿鼓励我的呢。” 廖友权听了这话，眼睛更亮了，按住程勤肩膀说了句：“程老兄好福气啊，有这样一个天资聪慧的女儿，你们这两双鞋款式新颖，就连我厂里资深设计师设计的鞋，和你们这个相比都难分高下，一定会拿到订单的，生意兴隆啊。” 寒暄一阵后，廖友权离开了，有了他的鼓励，程勤心中更加的兴奋起来，也开始主动的向路过的人推销了。 停下脚步的人依旧不多，少数有几个有意向的，问程勤要名片，他没有准备，有些手足无措。 程意谎称：“不好意思啊，今天来咨询的人太多了名片发完了，给我一张您的名片吧，稍后我同您联系，你也可以记下我们销售经理的电话。” 人走后，程勤不解的问道：“你为什么要撒谎呢？” 第38章 鞋博会上发传单 “如果不这么说，别人不就知道我们是个什么都没有的小作坊了？这样说，人家还以为我们炙手可热，印象里就加分了。”程意笑道。 程勤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说道：“你刚刚留的你的电话，说你是销售经理......” 程意淡淡一笑，胸有成竹道：“以后我就是‘老程皮鞋坊’的销售经理了。” 程勤笑笑没说什么，自言自语道：“看来咱们也得去准备一些名片了。” 程意笑道：“早准备好了。” “你什么时候准备好的？”程勤有些诧异，这几天她除了上学，就是满会场转悠，什么时候还把名片都准备好了。 “反正明天早上就会有人送来了，先收摊吧，会场快关门了，咱们坐公交车回去还得一个多小时呢。”说完程意便给程璐打了个电话，把鞋盒子归置归置好，父女三人一齐打道回府。 回到家，许梦早已做好饭等着了，饿了一天的父女三人来不及洗手便想开始大快朵颐，被许梦一个筷子敲回去：“洗手去。” 程意偷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才慢悠悠的去洗手。 待三人落座，许梦迫不及待问道：“怎么样怎么样，今天有没有收获？” 程璐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有什么收获呀，连来问路的蚊子都没有一只。” 许梦一听，一脸失望：“早就说不要去了，白白浪费三千块钱。” 程璐夹了一筷子醋溜白菜就着白米饭，一边嚼着一边说：“不止三千块呢，今天还租了两个展示柜五百块，今天程意还让我联系赵匡义做了几百张扇子和湿纸巾，又花了五百多。” “什么？又花了一千块？这可赶上我和你爸一个月工资了。” 许梦心疼那个钱啊，哗哗的就跟流水一样，想着她就心口疼。 许梦起身走到外面将没关紧的水龙头拧紧，回来坐到矮桌上，瞬间觉得今天的红烧肉都不太香了。 “哎，这两个月赚的钱，迟早被你们霍霍完。”言罢放下碗，去看自己记的账单了。 程意无所谓道：“您瞎操心什么呀，有投入才有回报，你放心，三天之内肯定会有订单的。” 程勤放下喝药酒的酒杯，问道：“你刚刚说的什么扇子、湿纸巾？” 程璐答道：“程意让我做的啊，我以为是你让我做的呢？她让我联系赵匡义看看他那边有没有价格便宜一点的广告商。” 程勤看向程意，眼里带着疑惑。 程意这才解释道：“广告嘛，广告效应，你看咱们展台附近人来人往那么多，那边空调开得不足，闷闷的，扇子和湿纸巾都有用处的，发给他们，就相当于给咱们打广告了。” 程璐拿起坐在屁股下面的一家妇产科医院打广告发的扇子，道：“你说的就是这种扇子吧？你平时在路上接到那么多，认真看过吗？” 程意刨着碗里的饭，淡淡道：“有需要的人自然会看的，总比没人看见好，那展台中间的位置和大屏幕的广告位倒是显眼，咱租得起吗？” 次日星期天，鞋博会进程过半，人明显要比开幕的时候少了不少。 程意他们租的展台旁边人流量还算不错，而最开始租的摊位那边，几十家商户门可罗雀，有的见迟迟没有生意，早都收摊了，有的则几户聚在一起打麻将，凑完时间下班，这种一看就是来打工的，不是自己出的场地费，不心疼钱。 一大早，赵匡义就带着广告公司送来的扇子和湿纸巾到了会场，程璐比较诧异：“你怎么来了？” 赵匡义腼腆的笑了笑：“我反正闲着也没事，来帮你们发发传单，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法律咨询的生意。” 程璐笑笑：“你倒是会打主意。” 程意简单的向程勤介绍了一下：“这是赵律师，和夏茜茜签的合同就是他帮忙看的。” 赵匡义乖乖的向程勤打招呼：“叔叔好。” “好好。”不善言辞的程勤只得应了两声：“辛苦你跑一趟了。” 赵匡义忙答道：“不辛苦不辛苦，我顺便来见见世面嘛。” 人开始多了起来，程意干脆利落的安排赵匡义和程璐一起去大门口发扇子，她则去厕所门口发扇子和湿纸巾。 程勤坚守大本营，有人来询问就发名片，赵匡义见他被分到和程璐一起，乐滋滋的。 程璐则是疑惑：“那我们租的摊位不要人守了？” 程意挥挥手：“嗨，那里八百年都不路过一只蚊子，守它干嘛，咱们扇子上都留了联系方式，这样发效率更高。” 程璐想想也是。 “市场部总监？”程璐看着扇子上给自己印的头衔，笑着看向程意：“你还真会安名字。” 程意笑眼弯弯说道：“基本的包装嘛。” 说了几句废话，几人便分别到自己的位置去发扇子了。 有些都市丽人们步履匆匆，并不接过程璐手中发的扇子，一连递了四五个人都没人接，程璐有些灰心。 赵匡义安慰道：“没事，这么多人呢，时间还早，咱们今天一定能发完。” 有人鼓励，程璐心中稍微好受了些，打起精神、扬起笑脸继续发扇子。 跟着进来的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人正好一进来就觉得场馆闷得很，便顺手接过了扇子，还对程璐说了声谢谢，程璐瞬间高兴起来，步伐也变得欢快了不少。 随着人流量渐渐增大，接过扇子的人不断增多，还有人问：“老程皮鞋坊，在哪里哦？” 赵匡义连忙上前指引：“你从这条有绿色指引线的路一直走，走到主舞台的左侧面就能看到了，我们老板在那边等着。” 那人一边看着扇子上印的广告，一边提着包往前走去。 程意那边则是顺利的多，上厕所需要纸巾的人很多，还有人主动来问的，慢慢的厕所门口排起长队，无聊之际便有人仔细看程意发的湿纸巾上面印的图案。 一个扎着低马尾，一身职业装的精致女人上完厕所后，找到程意问：“你们公司的摊位在哪儿？” 第39章 第一个百万订单 程意立马手一指，一路跟着把她带到租的展台位去。 “这是我们老板。” 女人围着展台饶了两圈，问道：“你们还有其他样式的样品鞋吗？” 程勤立马打开了堆在地上的鞋盒子，忙道：“有，有。” 女人拿着看了几眼，便问道：“这些都是你们公司自主设计的吗？” “那当然，我们独家签约的设计师。”程意抢答道。 “单价怎么样？” 程勤翻开程意印制的宣传手册，一一介绍：“简单的单鞋出厂价是128一双，皮鞋是168、长靴是228一双。” 女人打开手机计算器计算了一下，当即说道：“那行，我先签订5000双单鞋，3000双皮鞋，5000双长靴的意向单，过年之前能交货吧？” 程勤在心里计算了一下，他先思考的不是能赚多少钱，而是能不能在过年前交货，现在连上他也就两套工人，就算短时间内再买五套设备，也不可能能按期交货。 程勤面色为难，难道得之不易的大单子就要这样夭折了？ 程意立马接过话头：“皮鞋和长靴能按时交货，单鞋估计要等到开年了，过年期间长靴和皮鞋销量好，单鞋可以等到过完年再交货，我们尽量年前交付一些，剩下的开年一个月之内交付，可以吧？” 女人皱眉：“我们公司是做外贸的，这些都是出口到俄罗斯，需要一起交付。”毕竟整体租一次货船要划算一些。 程意一听是出口俄罗斯的：“那更简单了，马上到冬季了，那边基本都是穿毛靴，这种单皮鞋得开春以后才有市场，你们也是过完年才会出口出去吧，过完年一个月交付正好。” 女人见程意侃侃而谈，顿时来了兴趣：“想不到你小姑娘家的个头不高，见识却不小，行，那我们就先签一个意向合同？” 程勤还想说什么，程意把他拉到一边让他去找主办方要一些合同模板，在鞋博会签的订单。 按照惯例都会用统一的签约模板，上交成交金额万分之零点二的提成，组委会也会对历年来不遵守合同规则的商家进行黑名单宣布，所以在鞋博会成交的订单资金和交货数量都是能得到保障的。 程勤有些着急：“一万多双订单，我们根本不可能做的出来啊。” 他原本以为能接到几千双订单就已经很不错了，程勤打心眼里还是倾向于做代工厂，等产量稳定了再说自主研发的事情，没想到事情一下子跳跃到这个阶段了，他们人手设备都没有，如何交付？、 程意低声说道：“机不可失，鞋博会是今年最大的交易市场了，现在不把订单签下，什么时候能有订单？放心，肯定能交付，实在做不了可以去找一些小厂做代工嘛，这可是两百多万的单子！” 程勤心跳加速，满面红光，有种不真实的感觉，难以想象就两三个月的时间，他就从一个只会埋头苦干的皮鞋匠化身为可以签两百万订单的人了。 既然女儿说有办法，他心中也就安心了一些，去找主办方拿合同模板了，程意则是打电话让程璐过来守着展区，她要跟程勤一起去签合同。 程璐这边发扇子发的口干舌燥，正坐在台阶上休息，只有老老实实的赵匡义还不知疲倦的在发着扇子，接到电话程璐也是一脸惊讶：“终于有订单了吗？” 程意激动的告诉她：“还是个大单子呢，你先过来吧。” 程意带着那女人往签约区走，签约区摆着百十来张咖啡桌，络绎不绝的人在这里争执、签约，有免费的咖啡和纸币可以使用，也算做的非常到位了。 女人介绍她是远洋贸易公司的市场经理，名叫孙骁骁，闲谈之间程意打听了远洋贸易的规模。 趁着孙骁骁落座整理资料、她去等咖啡的功夫百度了一下远洋贸易的信息，这才知道远洋贸易是一家注资超过一亿的大公司，经营产业涵盖百货、服装、钢材、电缆等几十项产品，程意看了很是满意，这就意味着只要签下订单，这笔钱就稳赚了。 孙骁骁也在打听着老程皮鞋坊的厂房规模：“你们公司，我从前没怎么听过。” 程意笑着说道：“是呢，我们公司才成立不久，不过我们老板可是在皮鞋行业做了十来年了，有丰富的经验，我们的设计师也非常年轻，想法独特，设计出来的款式在市场上绝对是潮流领先的。” 程意也没说谎，做了十年皮鞋，怎么不算在皮鞋行业十来年呢？ 程意不动声色的将话题引到了设计上，的确，最吸引孙骁骁的便是他们的设计。 孙骁骁翻着设计手册，点头道：“的确，你们的这个设计款式很不错。” 因为和夏茜茜仔细讨论过，程意很清楚她的设计理念，便开始滔滔不绝的向孙骁骁介绍道：“你看这双黑丝绒高跟鞋，设计灵感就来自维多利亚女王，高贵典雅的气息，让人穿上就变得挺拔自信，仿佛自己就是女王。” “还有这双，你看，这盘扣很具有中国风，设计灵感来自民国的一幅旧照片，这在国外应该会很吃香的。” 程意滔滔不绝的介绍着，孙骁骁更加坚信了自己的眼光。 来会场逛了好几天，红蜻蜓那些大厂家的设计同以往没什么区别，他们以前也是在那些大厂订的，但去年红蜻蜓的鞋子出口到俄罗斯销量不佳，害得她被老板骂了，这才亲自来跑鞋博会。 没想过逛了五天，终于看到让她眼前一亮的设计了。 正闲谈着，程勤也把签约模板拿过来了。 确认好合同金额后，约定先付10%的定金，工期中期再付50%，交货时付清尾款。 程勤看着合同总金额那里明晃晃的贰佰捌拾捌万肆仟元，签字的手都有些颤抖，他们老程家往上数十八代加起来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虽然这其中很大一部分要算作成本，但相比于以前敲一整年的鞋子才能攒两三万块钱而言，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 程意心中也是激动不已，前世的她虽然和肖慕云一起做过小生意，但她更多的是在公司内部管理，并未出去谈生意，对于开店、开厂，她也是凭着豁出一切的一腔孤勇在往前冲，没想到迈过心里那道畏难情绪的坎之后，一切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她对于未来更有信心了。 第40章 过去无法改变，未来还很长 程勤没想到签约过程如此顺利，还在恍惚间，只看见孙骁骁伸过手来同他握手，嘴里说道：“合作愉快。” 程勤下意识在在裤子上擦了擦微汗的手，才伸出手回握：“合作愉快。” 签完单子，孙骁骁也没有必要再在场馆里待了，程意主动送她出门。 合作意向都已谈好，现在就是闲聊了，孙骁骁对程意则是更加的好奇：“我看你这年纪，应该初中都还没毕业吧？” 程意则是笑着回答道：“我马上就上初中了。”再过一年。 孙骁骁眼里露出了赞叹的目光：“自古英雄出少年啊，真是不可小觑。” 程意甜甜的笑道：“你看起来年龄也不大，就能做到远洋贸易的市场部经理，你才厉害呢。” 孙骁骁笑道：“我初中没毕业就出来做销售了呢，最开始是在远洋贸易下面一个代销公司做临时的酒水促销，后来因为业绩好才到了远洋贸易做正式的销售员，算一算，今年已经是我出来工作的第十五个年头了。” 程意真诚的说道：“我看你打扮得这么精致，还以为是才毕业不久的大学生。” 孙骁骁眼里闪过艳羡：“没那个福气上大学哟，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初中辍学。” 程意宽慰道：“社会大学也是大学嘛，你这十来年学到的，不比在学校里学到的少。” 孙骁骁唇角微勾：“说是这样说，但我这样的学历，能爬到现在的位置已经很不容易了，再往上升就有学历限制了。” 公司最近空降了一个总监，就是商科专业毕业的高材生。 那人市场经验一塌糊涂，但仗着学历和同总经理的关系一天到晚指手画脚的，每次都挑刺说她们的报销流程不和规定了、合同范本不规范之类的，弄的孙骁骁最近情绪低沉。 “往事不可追忆，向前看吧，过去无法改变，未来还很长呢。”程意淡淡说道。 “对了，你可以去上夜校啊，然后考个成人本科，读完了还可以读研究生，也可以圆你的大学梦。”程意提议道。 孙骁骁摇摇头：“工作这么忙，哪儿有时间去考啊，再说，我已经不看书十几年了，现在连方程式都不会算，还能考大学？”想想她就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 程意鼓励她道：“事在人为，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如果不去尝试，这将会成为你一辈子的遗憾，你一辈子都会感叹如果当时我读了大学就好了，再说了，去学一学、考一考，除了耽误你一点时间以外，你什么成本都没付出啊，依你现在的收入，负担学费绰绰有余吧？” 孙骁骁若有所思，被程意说的有些心动。 对啊，与其羡慕，不如去完成，她现在也才29岁，要再进入学堂也不是很难的事情。 程意见她神色松动，说道：“这样吧你有什么学习方面的问题可以问我，我可以帮你找学习资料。” 再怎么说也是高考分数上了重本大学的人，程意对自己的信息收集能力还是很自信的。 孙骁骁噗嗤一笑：“得了吧，你一个小学生还帮我找资料呢。” 转念又一想，程意能够如此镇定的和自己谈生意，对皮鞋制作、交货环节如数家珍，甚至连俄罗斯市场的天气都考虑到了，要说她有能力找到学习资料，还真的一点都不意外。 孙骁骁侧目而望：“想不到你小小年纪，懂得还挺多，这些鞋子不会是你设计的吧？”孙骁骁对眼前这个女子是愈发的好奇起来。 程意微微一笑：“你别看我年纪小，经历的事情可不少呢。这鞋子不是我设计的，不过我们的设计师也很年轻，才16岁，有机会带你认识一下。” 说话间，程意便留了孙骁骁的电话和QQ，自此和远洋贸易的往来都是程意在和孙骁骁联系了。 孙骁骁一听，感叹道：“16岁？现在的九零后真是不可小觑啊。” 不过她一想，眼前这个镇定自若与她侃侃而谈的女孩子，年纪不是更小么？所以设计师16岁也不算什么新鲜事了，她当年不也是14岁就出来做酒水促销了吗？ 那时候还不会开车的孙骁骁骑着一个电瓶车满城跑，给各大超市订货上货，年龄对于她们这种家庭的孩子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程意今天的话在孙骁骁心里埋下一颗种子，回家后，她就迫不及待的收集起自考成人本科的信息来，学习专业肯定是和工作相关的市场营销。 送走孙骁骁后，程意去签约区找程勤，程勤还在原地坐着，看着刚刚新鲜出炉的合同，半天回不过神来。 “一万三千双订单，我们要怎么干才干的完啊。”就算一套人加班加点一天做30双，一个月也就能做九百双，再招两套人一起做，也要昼夜不息四个月才能完成，中间耽误不了一点。 程勤掰着手指头计算着，道：“而且还要再买几套针车回来，招几个上岸，夏茜茜和你姐两个人肯定忙不过来。” “咱们家的店也摆不下这么多设备，还得再租两个铺面。” 程意收起合同：“租铺面干嘛啊，直接租厂房呗，今天才第一天，还有四天时间呢，我们肯定不止接这点订单。” 程勤犹豫道：“但我们现在的钱，根本不够开厂的......” “船到桥头自然直，先把鞋博会过了再说。”说着程意把合同拍了个照片，发给程璐。 程璐看到后面写的金额，兴奋的叫了起来，正好来给她送饮料的赵匡义过来，程璐拉着他兴奋得上蹿下跳：“太好了，赵律师，你知道吗？我妹妹他们刚刚签下了一个两百万的订单！” 看着笑容明朗的程璐，赵匡义一时间晃了神，定定的望着她，移不开眼，程璐往他眼前挥挥手：“喂，赵律师？赵匡义！你听见没有！” 陷入神思的赵匡义这才回过神来，耳尖通红，结结巴巴回答道：“那......那可真是太好了。” 这边程勤先去展台那边了，程意再检查了一遍合同，准备起身时，便听见后面一张桌子传来交谈的声音：“刘老板，这样，你跟我们签两千双的订单。” 刘老板声音提高了些，有些不耐烦：“你是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我要两万双！” 突然拔高的声线引起不少人注目，程意回过头，发现正是廖友权的表侄廖云龙在谈合同。 第41章 廖云龙挖墙脚，签阴阳单 廖云龙翘着二郎腿，低声安抚道：“刘老板，您别激动，我的意思是，你跟百顺集团签两千双，剩下的给我另一个公司签。” 说着，廖云龙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另一份合同。 刘老板斜晲着眼：“我为什么要跟另一个公司签？” 程意眼珠一转，回想起上次拉设备时廖云龙打的那个电话，他应该是自己在外面搞了一个公司，来挖廖友权墙角呢。 程意悄悄打开手机的录音功能，不动声色的放在身后，假装在认真看合同，远远望去还以为谁家的小孩儿在这里写作业，根本没人注意到她。 背后谈话还在继续，廖云龙说道：“你和百顺签，单价一分钱都不会给你少，还要你签完合同三天内就交50%的定金，如果你和我的星云公司签约，我每双鞋的单价给你少10块，一万八千双可就是十八万啊。” 刘老板佯装听不懂的样子：“但你这个什么星云公司，做工、原料能和百顺比？”百顺在蓉城算得上是第一梯队的厂家，做工要求非常严格，所以他的单价会比其他厂高一些。 廖云龙说道：“你放心，设备、人工，那都是从百顺厂出来的，我们的设计师也是从百顺出来的，你看看这些款式，是不是和百顺的差不多？” 廖云龙拿出自己公司的宣传手册。 刘老板一看，若不是logo不同，说这是一个厂也有人信。 但是为了区区十八万就放弃和廖友权的合作？他还是有些犹豫。 “那，廖总那边......” “嗨。你犹豫什么啊，廖总是我叔，这点事情你还怕我搞不定？”廖云龙保证着。 “但我和廖总说好了是两万单的......”刘老板显然不想得罪廖友权，但又心动廖云龙提出的条件。 廖云龙挥挥手：“你放心，我叔旗下那么多公司，他根本没空来管这个厂，百顺厂里我说了算，他十年八年也不会查一次账，就算他问起，我含糊两句就糊弄过去了，你放一万个心。” 眼见刘老板被说动了。廖云龙继续加码：“刘老板，我知道，你也是和人合办的公司，这样，明面上我给你178的单价，实际上我只收你170的，这多出来的十四万，就是你单独收的。” 刘老板左右望了两眼：“你确定这样操作能行？怎么走账？” 这话一问，廖云龙便知道此时稳了：“你放心，手段多的是，到时候你公司对公账户打款过来，我立马给你指定的私人账户返点，张老板、李老板的订单都是这么操作的。” 刘老板一惊：“你的意思是，老张老李都在你的那个什么星云厂下了订单？”这两个老板可是和廖友权私交甚笃啊。 廖云龙脸上闪过得意，这世上就没有撬不走的墙角，只要利益给到位，还有谈不下来的生意？ 他和人合办那个星云皮鞋厂，就靠着薅百顺厂的羊毛，现在大大小小也有一百来号工人了。 思索再三，刘老板和廖云龙签订了合同：“你答应我返给我那八块钱，我付了定金你就要给我哦。” 廖云龙满口保证：“一定一定。” 二人相谈甚欢，意满离后，并未注意到身后悄悄关下录音的程意。捏着手机，程意心中有些纠结。 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廖友权？ 如果说的话，恐怕引火上身，不说......当初开店全靠他以低价卖给了程勤设备，还十分慷慨了给了五百双订单，让他们渡过了开店初期的艰难时刻，于情于理，都应该提醒他一下，只是怎么说，还需要思考一下。 有了今天的开门红之后，接下来的几天就过的比较轻松愉快了，单是孙骁骁的那份订单都够他们忙活半年了。 回到家里许梦看着签下的订单，还有些难以置信：“真的签了？” 左看看，右看看：“一万八千双，两百多万的订单？” 洗碗碗进屋子擦手的程意说道：“是是是，一万八千双，贰佰捌拾捌万肆仟元，你都问多少遍了。” 许梦瞬间发了愁：“那我们是不是得把招工牌子派出去，尽快招人啊，对了，原材料这边也得开始准备起来了。” 程意坐在矮桌旁，往嘴里塞了颗葡萄：“招人得招，不过不是现在，这样，爸您明天出去看看，看附近哪里有厂房出租，再去买些设备，最好是接手那种整体转让的，这样好谈价钱，明天妈妈就和姐姐一起去鞋博会帮忙发传单。” “等等，等等，什么就要去租厂房了？”许梦听的一头雾水。 程意这才把白天和程勤商量的开个厂的事情给许梦和程璐说。 许梦说道：“那得多少钱啊.....” 程意拿着订单：“这两百万的订单还不够你开厂的么？” 程璐接嘴道：“但这两百万也不是一次性打给我们的啊，而且还要去除人工、原料成本，再加上厂房租金，这订单做完估计就没什么剩了。” 就凭他们一家四口老的老幼的幼，什么都没见过，能开厂吗？ “而且我们什么都不懂，这怎么开得起来啊。”程璐发表着自己的意见。 “做着做着不就懂了，今天以前，我们谁去谈过订单，签过合同吗？还不是拿下了两百万的订单。”程意真是有些受不了了，每当情况好转的时候，就会有人出来打退堂鼓。 好在程勤比较相信程意：“既然二娃子都这么说了，咱们就这么办吧，这段时间以来她建议我们做的哪件事情有偏差的？最后不都是好结果嘛。” 许梦想了想，没有再发言。 程璐则是问道：“我们明天还要继续去鞋博会啊？要不先把这一万多双的订单干完再说？我怕到时候不能按期交货的话，得付违约金的。” 经过一段时间的历练，程璐也渐渐成长起来，对于家庭大事，也有意识的参与起来，但她还是认为应该求稳。 “去啊，肯定得去，不然我们三千多的摊位白租了？还有租展柜、印广告的钱，我已经联系广告公司那边明天再加印两千份扇子和湿纸巾了，也加印了宣传手册，之后几天要是有来询问的就发宣传手册给他们，如果有人要当场签合同你拿不准的，就打电话问我，或者咨询一下赵律师。” 程意有条不紊的安排着，一想到明天还要上学，天都塌了。 第42章 上课手机被收，叫家长 经历了这么多，程意根本就不能再安心的坐在教室里学习，每天上课她就偷偷把自己从图书馆借的书放在书本下面看，偶尔用手机查询一下最新咨询，和程璐沟通一下鞋博会那边的情况。 程璐偶尔还要教育她：“好好听课，别玩儿手机。”但遇到难题的时候又下意识的给程意发消息，希望得到她的回复。 比如眼前这个女人，需要订两千双的单鞋，但是希望能够给98一双的单价，程璐就拿不定主意。 “最低120，不然利润不够。” 得到底价之后，程璐便更有底气和眼前的女人交涉了，她本以为这个单子会黄了，谁知道那女人犹豫了片刻，便说道：“行吧，签合同吧。” 程璐有些手足无措。 这还是她第一天单独出来，也没签过合同，不知道是什么流程，只能打电话给程勤询问，而程勤恰好在骑自行车，没听见手机响，程璐只得把女人引到签约区域，然后在一边狂打电话。 上课铃刚响，程意的手机就闪了起来，还好她早就开了静音，挂断之后一条QQ消息发过来：“刚刚要两千单那个女人要签约了，怎么签啊？” 程意弓着腰躲在课桌下发：“不是给了你个包吗？法人章在里面，你去找主办方拿合同范本，直接签就......” 信息还没编辑完，程意感觉眼前一黑，接着一只手就从她手里把手机抽走了，程意凭着直觉按了发送键，抬头一望，陈少河墨黑的脸庞映在眼前。 “放学来我办公室拿。” 程意只得尴尬笑笑。 “签几份啊？怎么填？首款尾款付多少啊？昨天那个合同我没仔细看。”程璐一连串的问题发过来，却得不到回应，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只好给赵匡义打电话。 正在当免费劳动力发扇子的赵匡义接到电话马上赶过来：“别担心，有我在。” 这一天程璐零星了拿了几个几百双的小单子，也算是略有收获，而程意则只能放学后灰溜溜的去办公室找班主任了。 “陈老师，我来拿手机。”程意嬉皮笑脸的说道。 陈少河正在批改卷子，头也不抬道：“叫你家长来拿。” 程意眉头皱成一块，恳求道：“陈老师，我求你了，别让我叫家长，我以后尽量不上课回消息了。” 陈少河手中的笔顿下，抬起头，凌厉的眼神直扫过来：“尽量？你知不知道学校禁止带手机？我没给你处分都是轻的了。” 程意知道他面冷心软，继续恳求：“我错了，以后保证不带手机了，陈老师你人最好了，你就念在我是初犯的份儿上放我一马吧。” 陈少河这时停下笔，看向程意：“你最近状态很不对，各科老师都在给我反应你最近上课不认真，在看课外书籍，怎么，仗着自己成绩好，觉得不需要学习了？” 这种单独谈话的感觉令人头皮发麻，程意只得解释道：“我看的都是您推荐的课外书籍呢，我只是在科学、生物这些课上看看，语数外主课我是认真学习的！” 程意一脸正派，陈少河盯了她一眼，勉强说道：“姑且信你这一回，马上期末考试了，看你这次名次能不能保证吧。” “保证全力以赴！” “那个，陈老师，手机可以还给我了吗？”程意小心翼翼的问。 谁知陈沙河还是无动于衷：“打电话叫家长来拿。” 程意撇撇嘴，只好给程勤打电话，正好程勤逛完厂房就在南路小学附近，很快就过来了。 在等待的间隙，陈少河让程意帮他改卷子，并又开始老生常谈的教育：“五年级是关键的时候，下学年就开始小升初了，基础十分重要，你一学期落下了，后面差的课就补不上来了，你这样的态度，怎么考得上金星中学？” ......陈少河不厌其烦的念着，程意就只顾点头。 陈少河是个很负责任的班主任，在这所学生和老师的流动率都很大的民办学校，像他这样负责的班主任很少了。 程意依稀记得，前世听廖倩倩说，他们毕业不久陈少河就没有再在南路小学教学了，反而是有人看见他在街头巷尾骑着三轮车收废品，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思绪正在流转，敲门声响起：“你好，我找一下陈少河陈老师。” 门口正是程勤，程意回头望向父亲，撇了撇嘴。 程勤走上前来同陈少河握手，寒暄了一阵之后，陈少河把手机交给程勤，并嘱咐他要对程意严加看管，说了一些她在学校里的表现。 按照常规先是夸她聪明、反应快，积极回答问题，和同学相处都很好，然后又着重说了她最近两个月上课不在状态的事情，侧面询问了一下是不是家里发生了什么变故导致的，让程勤注意一下她的心理健康。 程意插嘴道：“陈老师，您放心，我心理健康得不能再健康了。” 程勤宠溺中带着责备的盯了程意一眼，程意眉毛一动，噤声不再插话。 而且程意被没收的这个手机看起来就价值不菲，陈少河都没有用上这么新潮的手机。 据他之前的家访摸底情况，程意家应该是买不起这样的手机才对，他委婉的提示了一下：“孩子太小，这种贵重物品尽量不要带到学校来。” 程勤笑笑道：“这都是她自己赚钱买的，我们也就没有干涉，今后一定严加管教。” 陈少河这才记起前段时间学校里面流行的那些什么编织绳、塑料星星，没想到程意还挺有生意头脑。 谈了近半个小时，程勤提议：“时间也完了，陈老师，一起吃个便饭吧。” 陈少河立马拒绝：“我还有两个家访，就不跟你们吃饭了。”说完他拿出一张家访登记单让程勤签字，便不再单独去程意家家访了。 三人在校门口分别，程意看着陈少河骑着自行车远去的单薄背影，心里燃起一丝敬畏。 其实前世的程意小学时候就非常的叛逆，但正因为遇到了陈少河，才没有长歪，顺利上了初中，并且一直成绩优异。 如此耐心负责的老师，遇见是程意的幸运。 转过头，程意摊手让父亲把手机还给她，程勤却冷着脸：“看你表现了。” 第43章 贷款开厂 程意哭丧着脸：“不是吧，不要这样爸，我拿手机又没干坏事，我都是用来做正事的。” 她可不能再经历一天被关在学校里面什么都不能干的八小时了。 程勤也就是吓唬一下她，继续板着脸道：“那你们老师说你上课不认真听讲是怎么回事？你现在心思野了，半点没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程意不得不又赌咒发誓：“我一定好好学习，期末考试如果跌出前三名的话，任由你处置行吧？” 程勤扬眉道：“这可是你说的？！” 程意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早知道说前五名了，虽然她是经历过高考的人，但是五年级的方程式、几何图形这些，她未必会有小学生考的好。 看来需要抽时间恶补一下知识了。 程意心中暗自叫苦，面上却是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是的，我说的。” “那就姑且相信你一回。”说着，程勤将手机还给程意。 程意喜笑颜开的接过手机，发现有好几个程璐打来的电话、QQ消息。 “爸，姐姐今天又接了五千多双的订单！”程意看着程璐发的消息，兴奋的跳了起来。 这可又是五十多万的大生意，看来这鞋博会是去对了。 程勤也是一阵激动，可瞬间又愁上心头：“我今天在整个片区转了一圈，最便宜的小厂租金都要四千多一个月，都是年付，这就需要四万多了，算上每个月垫付的工钱、原料，起码要有六十万的启动资金才行。” 而且这六十万顶多能撑三个月，孙骁骁那边的订单会先付二十万左右的定金过来，但对于开办鞋厂，这点钱还是不够。 剩下的四十万对程勤一家来说，无异于天文数字。 他们程家祖祖辈辈上下十八代加起来都没见过四十万的存款。 程勤又开始发愁：“可要是不能按期交货的话，违约金也是不小的一笔数目。”他也赔不起。 “别担心，可以去贷款嘛。”程意说道。 没有哪个生意人的第一桶金是靠攒的，普通人，没有家底没有资本，何时才能攒够创业的钱呢？ 等攒够了，也就错过最好的时机了。 “贷款？那风险也太大了吧，去哪儿贷呢，能贷这么多吗？”一连串的问题浮现在程勤脑海。 “现在有一种小微企业普惠经营贷，利息很低的，再说了，原料商那边我们不一定要先把货款给了，可以先给定金。” 想了想，程意继续说道：“回家仔细计算一下再说。” 回到出租屋，许梦已经做好了一桌子饭菜等人回来。 程璐今天签了好几个单子，虽然零零星星的有几百双的、也有两千双的，都让她感到十分满足，她顺便也把当了好几天免费劳动力的赵匡义邀请到家里吃饭了。 赵匡义有些拘谨，但很勤快的跑上跑下帮忙端菜，程璐则是累得一点都动不了躺在床上玩儿手机。 “哟，今儿吃的挺热闹！”程意搓搓手，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看着桌上丰盛的晚餐，有干锅虾、花菜炒腊肉，还有从老家带回来的香肠，配上一盆冒着油珠的番茄鸡蛋青菜汤，满屋子都飘荡着人间烟火的味道。 这顿饭吃得尤其热闹，程璐绘声绘色的讲着她今天是如何一个人在那里忐忑不安的守摊子的，又是如何安抚好来订鞋子的客人，顺利签约的，一家人其乐融融。 当程勤说到看了工厂的租金，需要贷款时，许梦放下筷子：“贷款？贷四十万？疯了没好吧！” 这风险太大了，他们奋斗十来年，才攒下的这点本钱，这四十万要是亏了，这辈子都还不上了吧？ 一个月只有三百块生活费的程璐显然不知道四十万是什么概念，她只知道这对她来说是个天文数字。 许梦还是不同意贷款这条路，程意叹气道：“这只是粗略估计的，如果算上每笔单子给的定金，原材料那边的货款拖一拖的话，大概贷个二十万就够了。” 说着，程意放下筷子，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本子认真计算起来。 “二十万，二十万就是小数目了吗？”许梦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说道：“倒不如就把隔壁的铺子租下来，再买几套设备，多招点人，加加班就干完了。” “对了，剩下几天鞋博会也不要去了，接那么多订单根本干不完。”许梦从心底里地处贷款这件事。 在许梦的观念里，赚多少用多少，还要年年月月都有结余才行，寅吃卯粮，那就不是朴实的农村人应该沾染的坏习惯。 “两万五千双，做到猴年马月去啦？”程璐反驳道。 许梦横眉道：“就不该接那么多订单，要我说，推掉一些，有多大能力干多少事就行了。” 赵匡义放下水杯，小心翼翼的扶了下眼镜：“阿姨，我说句实在话，贷款没你想的那么可怕，做皮鞋交货周期快，二十万贷款很快就能还上了，平时来找我拟合同的老板，个个都借着几百万的款呢，有好些还是走的民间贷款，不是从银行借的。” 许梦无法反驳，想了很久，说道：“那是别人有那个当老板的命。” 程意嘟嘴：“那我爸就没有当老板的命了吗？没有老板命，老程皮鞋坊不也顺顺利利开下来了。” “我说不赢你们。”扔下这句话，许梦便洗澡去了。 程勤最终还是决定去贷款，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那么多订单，总得想办法完成了，而且经过这几天的鞋博会，开阔了他的眼界，程勤对于未来更有信心了。 但贷款之路，却不似想象般顺畅。 程勤带着营业执照和身份证明接连跑了好几家银行，一见他不是蓉城本地人，而且营业执照只是个个体工商户，便婉言谢绝了。 四大行都跑了，连农商行也跑了，程勤垂头丧气的回家，一个人喝着闷酒。 放学回来的程意立马察觉到了气氛不对劲。 “爸，贷款的事怎么样了?” 第44章 找三姨夫王永顺借钱 砰的一声，许梦把一盘炒莲花白放在桌上，语气不佳说道：“还贷款呢，跑了四五家银行都说没那个什么经营贷，人家看你爸车子房子存款什么都没有，又是外地户口，怎么可能贷款给你嘛。” 今天的饭菜就十分简陋了，一盘素吵莲花白，一盘烂肉酸豇豆，一叠下班路上顺路买的白面馒头，就是一家四口的晚饭了。 “这几天你们都不在，我在店里又要守着工人做活儿，又要应付来买鞋子的客人，累得腰酸背疼的回来还要给你们做饭。”许梦嘴上吐槽个不停。 这个家没她得散。 程意也没想到贷款这么难。 前世到了她工作那个时候，金融业发达，随便哪个APP都能贷出好几万来，银行更是当发纸一样发信用卡，就算你是无车无房无工作的三无人员也能贷出几十万来，她便是这样替肖慕云背上了几十万的债务。 只是有些超前消费、无力偿还的人，被催债公司逼得家破人亡。 她忘了，现在是在2007年，支付宝都还是个初创公司，还未大面积普及，微信支付更是还有好几年才会出现，现在的金融业，仍然是银行的天下，这个时候要贷款，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程勤发愁的则是签下的那些订单要怎么完成。 如果贷不到款，这段时间所做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要不，回老家试试？家里有宅基地，老家的农商行应该会贷款给我们。”程意提议道。她记得老家镇上的农商行贷款挺容易的。 “你还想丢人丢回老家了？”许梦当即反对道：“反正贷款能不能赚钱也是个未知数，还要担风险，要不就还是把能退的订单退了，一步步来，钱攒够了再谈开厂的事情。” “这不是这几个月已经在往回赚钱了嘛？那么心急做什么，再过个三五年，说不定就存了二十万了。”许梦掰起手指头计算着。 若是回家贷款，换不上的话，岂不是连老房子也要抵押给银行了？ “时不我与，三五年后皮鞋行业是什么光景你知道吗？”过不了几年，环保令收缩，这一片的厂得关闭一大半，等那时候再办厂，黄花菜都凉了。 “什么光景，三五年后就没人穿皮鞋了我还不信。”许梦小声嘟囔着。 “这些订单都是好不容易签上的，退单陪违约金不说，以后哪儿还有这么好的机会？好好吃饭吧，不许再打退堂鼓了！”程意把一个馒头塞进许梦嘴里，佯装板着脸道。 程勤咬了口馒头：“我明天就回家去试试。” 许梦见父女俩都铁了心要把这事儿干成，自知反对无效，也就不再说了。只说道：“要是回家还是贷不了款呢？” 程勤在农村也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做人的，没个背景没个关系，人家银行那么容易就贷这么多钱给你了？ “到时候再想办法。”说完这句话，程勤喝了两口稀饭便放下了筷子。 其实今天在去建设银行的时候，银行工作人员倒是给了个解决思路。 那年轻小伙儿说：“叔叔，请你理解一下，没有抵押物我们真的不可能贷那么多钱给你，除非你有个什么房子车子的作抵押，或者找个人担保。” 程勤思来想去，所有亲戚朋友中能够有房子车子做抵押的，便只有三妹夫王永顺。 不过不到万不得一，他不想向王永顺开口，上次让他还钱都那么艰难了，让他借钱，或者帮忙抵押？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事情果然如许梦所言，回老家贷款也不是那么顺利的事。 农商行的人也是一样的说辞，没有抵押物，不可能贷款。更何况程勤一家都在外打工，家里常年没有人，若是他拿着贷来的钱跑了，他们人都找不到，这笔钱就收不回来。 接连折腾几天，程璐都不知道鞋博会还要不要去了，只能问程意，程意拿主意道：“继续去，不能白白浪费了入场费和那么多广告费。” “那，要是再有订单怎么办？还签吗？”程璐知道这几天家里在为办厂的事情着急，若是不能顺利找到厂房，已有的订单就完不成了，再签新的，那可就是烫手山芋了。 程意想了想：“就说最近工期太满了，往后排四个月，现在的订单基本都是准备开春卖的，年后再谈也来得及。” 程璐点点头，完全按照妹妹所说的去执行。 从南江老家回蓉城之后，程勤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找了王永顺。 程勤打电话给王永顺：“最近在忙什么呢？我现在在你们小区门口，出来喝杯茶？” 接到电话的王永顺正在打牌，怀里坐着李玉梅，听到程勤说就在小区楼下心中一慌：“什么？” 把摸到的二筒打出去，点了个清一色才发现自己打错了。 “妈的，真倒霉。”低骂了一声，王永顺让李玉梅帮他打两把，走到走廊里去接电话。 “怎么不打招呼就过来了，有什么事？”王永顺问着，他心中有些慌，莫不是程意那小丫头把照片给程勤看了？ 肯定给了，那丫头本来就是程勤派来的。 但是过了这么久他们都没提过这件事，现在来找他是为什么呢？ “有点事找你。”程勤说道。 王永顺心想，果然，这语气，是来威胁自己了。 王永顺挠了挠不剩几根的头发，心里焦躁不已。回头看着涂着红唇、娇滴滴的李玉梅，瞬间觉得这个娘们儿真烦。 他享受李玉梅的娇声娇气、嘘寒问暖，但从没想过要离婚。 不管了，先看看程勤想干什么再说。 王永顺走过来，对牌搭子说道：“兄弟伙儿，今天抱歉了，我有点事要先走了。” 牌搭子们自然不乐意，抱怨了两句，王永顺接连抱歉道：“今天的消费都算我的，实在不好意思了。” 众人也只好收起东西走了，王永顺让李玉梅自己走，李玉梅嘟着嘴，不乐意道：“什么嘛，王哥，你说了今天带人家去吃海鲜大餐的。” 王永顺现在心里正烦着呢，想着要怎么劝程勤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许兰。 抽出两张红钞票，王永顺不耐烦道：“你自己去吃吧，我有点事。” 李玉梅一见他脸色沉了，也不再撒娇，拿着钱走了。 来到楼下见到程勤，王永顺态度十分友好把他带进了御府茶楼的包厢：“程哥，今天怎么这么突然就来了。” 第45章 入股，占股40％ 王永顺殷勤的替程勤掺茶，程勤双手紧握，犹豫半天，开口道：“我想问问你，能不能借二十万块钱给我。” 王永顺倒茶的手没顿住，滚烫的水溢了出来，两个人都手忙脚乱的去接。 “你说什么？二十万？”真是敢开口啊。 王永顺一脸为难：“程哥，二十万我是真拿不出来。”他的钱都投在工程里面，哪里拿的出二十万？ 家里存款倒是有，但是若是动用存款的话，许兰肯定会知道，许兰知道了，肯定会问他为什么这么大方借钱给程勤，许兰一问，事情不就败露了吗？ 程勤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问一下，他知道，让谁拿出二十万都不是一个小数目。 程勤没再坚持，转而问道：“是这样，我和你二姐准备办个厂，现在还差二十万的资金，银行那边贷不了款，说是有抵押物才行，要不然你把你的车借我我抵押一下？” “明年开年就能还你。”程勤说道。 “办厂？”王永顺惊了，这几个月不见，这老老实实的二姐夫就要办厂了？ 王永顺不太相信：“程哥，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你跟兄弟我说实话，一起想想办法。”言下之意就是程勤借钱肯定另有目的。 程勤将近段时间开店、接订单，参加鞋博会的事情一一说来，表明自己真的是办厂需要钱。 王永顺惊叹：“没想到你不声不响的干了这么大一件事。” 难怪连找十一岁的程意来要钱这种损招都想出来了。 程勤谦虚的说道：“小打小闹，比不上你的大生意。” 这话让王永顺心里好受了一点，高高在上这么多年，要是一下子让这个老老实实的二姐夫把自己比下去了，以后逢年过节的亲戚聚在一起，他还有什么面子？ 王永顺打心眼里不想帮他，但又顾忌着程意手里的照片，略有些为难道：“程哥，这不是当兄弟的不想帮你，主要是这车是在许兰名下，这......” “这简单，待会儿我去你家给三妹说一下这件事，只要你同意了，我相信三妹是不会拒绝的。”程勤说道。 那能让他直接去找许兰吗？一问不就露馅儿了。 王永顺忙道：“不用去找她，不用找她，这点事我还是做的了主的。” 程勤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忙道：“那你这是同意了？” 王永顺被架住了，试探道：“那照片的事情.......” 程勤一脸懵：“什么照片？” “就是程意那天......”王永顺提醒着。 “这关程意什么事？她怎么了？”程勤疑惑不解。 王永顺这才反应过来：“你没让程意来找我要钱？” 程勤感觉很荒谬：“我怎么会让她来找你要钱，她打电话找你借钱了？”程勤随即又一想，觉得这是程意能干得出来的事情，她现在主意大的很。 王永顺忙说道：“没有没有，小丫头只是给我打了个电话问好，顺便说了一下你们最近缺钱的事情。”王永顺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掩饰尴尬，看来那丫头并未把自己出轨的事情宣扬出去，那就好那就好。 程勤不再追问，王永顺思索半天，则说：“这样，程哥，我也不单借钱给你，我这钱算作入股。” “入股？”这倒是他从未想过的办法。 王永顺说道：“是的，我拿十五万出来，你给我40%的股份就行了，剩下的你再找杨哥他们借借，凑一凑。” 程勤没有立即给答复，而是说需要回去商量一下。 王永顺道：“还需要商量什么啊，二姐那性子能弄懂这些？当兄弟的是不会坑你的。” 程勤则说：“我还是先回去商量一下，再者厂房这些都还没敲定，最终需要多少钱还说不准，到时候有个总数了再来商量。” 程勤下意识的觉得这应该回去问问程意的意见，也可以问问那个小律师这样做行不行。 程勤回到家将此事一说，程意第一个反对：“不可能，他出资15万就想占40%的股份？” 这想得也太美了。 许梦则是说道：“人家出了钱，占点股份也是应该的嘛，要不然这钱从哪里来？没钱厂子都办不了，那些订单也交不了货。” 程勤也是说：“或者跟他商量一下，占股比例少一些，问一下小赵股权这方面的合同是怎么一回事。” 程意无语道：“你们有没有想过40%的股份是什么概念，意味着以后的利润全都要分40%给他，而他什么都不用做，想得那么美呢。” 程璐嘟嘴道：“那人家也担风险了嘛，如果我们赔了，没赚到钱呢？他这钱岂不是打水漂了。” 许梦赞同道：“我觉得璐璐说得对。” 程意道：“不可能会赔，只要我们把手上这些订单都做了，就有赚。况且当初你们把钱借给他的时候，怎么不说在他的工程公司里面占个股份?不说在他的房子车子占个股份，让我们也用用高档房子高档车子？” 这让许梦也没话说了，半天憋出一句：“那这钱怎么办嘛，贷款也贷不了，咱们认识的这些人里面，也就只有他有能力拿出这么多钱了。” “再想想办法吧。”程意道。 眼看时间一天天过去，程勤继续跑了一些小型的城市商业银行，得到的结果则是最多能贷三五万，这比起二十万的缺口，依旧是杯水车薪。 接订单的时候有多快乐，现在就有多发愁。 而孙骁骁那边回公司也走好合同了，询问程意什么时候能把定金打过来。 程璐问道：“这钱，咱们敢接吗？” 程意下定决心道：“接，总会筹到钱的。” 许梦虽然总是容易把事情往坏处想，但既然决定了要开厂，一家人的劲儿就得往一处使。 她也忙着给几个姐妹打电话筹钱，也给程勤那边的亲戚打电话看能不能凑点钱，林林总总答应借钱的加起来有四万多，这已经很不容易了，谁家都不容易，谁能有那个闲钱在手里呢？ 一方面程意心中信心十足，觉得他们一家人肯定能把厂子开起来，另一方面也确实担忧，不知道钱从哪里来。 第46章 世界上只有一种病，穷病 重活一世，她知道要想摆脱穷困的命运，必须抓住时代的机遇，踩在时代发展的浪潮上前行，但却忽略了做任何事业都是需要本钱的。 也许前世的程勤许梦并非没有生意头脑，而是单单养活自己、养活一家人都已经耗费全部心血了。 即使知道正确的路在哪里，如何突破这重重阻碍，却让程意犯了难。 下课后，程意有气无力的趴在桌子上，头晕脑胀的，想了很多办法都筹不到钱。 无论如何，她也还只是一个小学生，就算能够通过去摆地摊、卖东西赚一点小钱，和二十万相比还是太微薄了。 廖倩倩关心的询问：“程程，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程意摆烂道：“没有生病，如果世界上只有一种病，那一定是穷病。” 廖倩倩笑笑，认为程意是在开玩笑：“那你怎么了嘛。”随即递过手里的辣条问：“吃不吃？” 程意起身，手撑着腮帮子，有气无力道：“吃不下，茶不思饭不想，难受。” 廖倩倩问：“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 程意看了她一眼：“我需要钱，二十万，你有吗？” 廖倩倩哈哈一笑：“二十块我倒是有，要吗？” 程意叹气，接连摇头。 看着廖倩倩吃辣条的样子，程意这才想起，也许可以去找廖友权帮忙。 “倩倩......”程意刚想开口，却又打住，还是不要再通过廖倩倩了，二十万不是一笔小数目，也许她应该自己去找廖友权。 “怎么了？”廖倩倩嘴上糊着辣条上面的辣椒面，一脸单纯。 程意噗嗤一笑，递过去一面镜子：“看看你这小馋猫吧！” 廖倩倩看见镜中的自己，脸咻的红了，连忙掏出纸巾擦擦嘴，很快上课铃声响起，谁都没有注意到，前排坐着的宴泽一直在听二人的对话。 重活一世，程意的执行力强的可怕，一放学她就给廖友权打去电话，说有事情想去拜访他一下。 廖友权问是什么事，程意则直说：“我们家最近想开个厂，需要一点启动资金，想求您帮帮忙。” 廖友权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明天上午九点，你到建设大道怀兴楼三楼找我。” “yes!”程意低声兴奋地叫了一声，替自己打气。 次日一早，程意打电话给陈少河谎称自己肚子疼，需要请一天假。 坐公交车到怀兴楼，程意这才发现怀兴楼是一座古色古香的茶楼。 前台听到程意的来意后，直接说：“廖先生在三楼等你。”言罢指引着她到了兰亭雅叙包厢内。 包厢内，廖友权正在用一套精致的茶具泡茶，见程意来了，示意她在茶桌前坐下，并递给她一杯刚泡好的热茶。 程意接过，一饮而尽，她没什么茶文化，偿不出来是什么，只能说道：“这茶真好喝，满鼻馨香。” 廖友权淡淡一笑：“这是清明雨前茶。” “你们在鞋博会上拿到了多少订单？” “包括目前正在洽淡的，有三万多双。” 廖友权眼里流露出赞赏：“很不错嘛，看来在不久的将来，你们这个小作坊就要成为百顺的一大竞争对手咯。” 程意嘴角轻扬：“世界是个巨大的舞台，月亮掩盖不了太阳的光辉，市场很大，我们不会是竞争对手，反而可以成为合作伙伴。” 廖友权眼皮一挑：“哦？怎么个合作法？” “比如做大做强蓉城鞋都这个品牌，让全国甚至全世界的人一看到蓉城鞋都，就想到质量上乘、设计新颖，到时候大家都受益，订单会源源不断。”程意侃侃而谈。 廖友权觉得很惊喜：“想不到你年纪不大雄心却不小。” 抿了口茶，廖友权继续问道：“为什么是你来找我，而不是你爸来。” 程意问道：“有什么区别吗？” 廖友权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我不认为一个小学生能和我谈生意。” 程意没有惊慌，反而淡定回答：“但你还是让我来了。”这就说明至少他是愿意帮助自己的。 廖友权放下茶盖：“见一面我又不会损失什么，我可没答应你来了就帮你，担保贷款，这需要冒很大的风险。” 程意说道：“帮我们您也不会有什么风险，您在鞋博会看过我们的设计了，这个钱我们一定能还上，而您将收获的是一个未来可期的朋友。” “好一个未来可期，但就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我为什么要冒那么大的风险？”廖友权问道。 想了想，程意说道：“因为您是大善人。” “哈哈哈。”廖友权笑了：“就凭你恭维我两句，我就要帮你做担保了？” “之前我们什么也没做，您不也低价处理了设备给我们，还给了我们一些订单，若不是您的帮助，我们现在也没这个雄心办厂。”程意诚恳说道。 的确，能遇见廖友权这样的贵人对他们而言是难能可贵的，否则他们自己在外面买设备，成本起码要多三倍不止，没有一开始的订单过渡，就程勤手上那点启动资金，可能撑不到有销量就宣告破产了。 廖友权道：“那都是看在倩倩的面子上，对了，你怎么不让倩倩给我说一声，而是自己来找我？” 如果让侄女给自己打电话的话，廖友权帮忙的可能性还大一些。 程意则是理性的分析道：“之前让倩倩帮忙，是因为您本来也要处理设备，那些订单您不给我们，也要找其他的小厂来接，这就是一个顺水人情，而做担保这件事，就眼前来看，于您是没有任何看得见的利益的。” 廖友权以欣赏的目光打量着她，示意她继续说。 “而且二十万不是一个小数目，这是商业行为，既然我有了您的联系方式，就应该亲自来谈，而不是通过倩倩的人情关系。” 打铁还需自身硬，如果不是廖友权主动愿意帮助他们，就凭廖倩倩三言两语，廖友权又怎么可能做担保呢？ 廖友权对程意这个回答很满意，的确，他不可能因为廖倩倩的话就去给人做担保，如果他真的那么意气用事的话，现在生意也做不了那么大了。 廖友权往后靠在椅背上，换了个姿势，挑眉问道：“但你也说了，帮你做担保我是没有任何好处的，我为什么要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第47章 廖友权做担保 程意目光坚毅，笑道：“我说了，您会收获一个前途无限的朋友，以后有用得着我和我家人的地方，我们一定会尽全力帮助您。” 廖友权爽朗一笑：“我倒情愿永远不会有求到你的时候。” 多个朋友多条路，廖友权觉得程意父女都是有能力的人，成事只在须臾之间，便答应了她的请求。 “我给你一个号码，你联系这个人，这是招商银行的客户经理，你和她交涉好，把资料备齐后，我会出面帮你担保。” 程意顿时喜笑颜开：“谢谢廖叔叔！” 廖友权呵呵一笑，也就是这个时候能在这小姑娘脸上看到一点孩子的纯真，同刚刚侃侃而谈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转身离开时，程意想了想，回头将手机录音打开：“廖叔叔，我想这段录音你有必要听一下。” “你放心，我叔旗下那么多公司，他根本没空来管这个厂，百顺厂里我说了算，他十年八年也不会查一次账......”正是在鞋博会上程意偷录的廖云龙和刘老板的对话。 录音听完，廖友权沉默了许久，久到程意都觉得他不会再有什么反应了，试探性问道：“那，廖老板，我先走了？” 也许真的是自己僭越了，也许这件事是廖友权默许的？ 廖友权问：“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把这段录音放给我听？这样我答应帮你的胜算还大些。” 程意微微扬唇：“我现在拿出来，只是单纯的想提醒您一下，如果一开始就把这段录音拿出来，那便是挟恩求报了，我相信您不会想无偿帮助一个心机深重目的性强的人。” 廖友权笑道：“怎么看，你也不像是一个心思单纯的人。”心思单纯之人，能说出这样有礼有节的话吗？ 程意笑笑没有反驳。 廖友权摆摆手：“这件事我知道了，感谢你告诉我。” 程意再次道谢，转身告辞，至于廖友权要怎么处置廖云龙，那便不是她需要操心的事情了。 离开茶楼，程意才有空看手机，看到赵匡义给自己打了两个电话，立马回拨过去。 电话拨通，赵匡义说道：“程叔叔来找我让我帮他拟合同，说是你们一个亲戚要入股？但是占比40%的股权，我觉得这个比例很危险。” “什么？他还在你那儿吗？”程意问道。 她没想到程勤竟然直接就去拟合同了，要是今天她去上学了没拿手机，是不是回去合同就已经签好了？ “还在，我在跟他讲合同细节，你放学了就过来吧。” “我马上就过来。”程意小跑着上了公交车，赶回去需要一个小时。 赵匡义毕竟还是做过两年律师，对于股权份额比较敏感，所以也在给程勤讲风险。 “程叔叔，如果给他这么高的股份，到了后期你们还需要融资上市之类的话，控股权就不在你手上了。” 程勤想了想问道：“那，让他少出点钱，只占30%的股份行不行？” 反正许梦那里也借了些钱，够用了。 “这......”赵匡义也不知道怎么劝了，只能说：“这样下来你的利润会非常少，可能就只是堪堪的维持运行，往后再想扩大规模比较困难。” 程勤拿着合同翻来覆去的看，只有小学文化的他不太能看懂那些专业术语。 想了想，赵匡义说道：“其实这两年我做律师也攒了不少钱，如果您确实需要的话，我可以借三万块钱给你。” 赵匡义相信程勤很快就能挣上钱还自己，所以也不太担心，何况他还想在程勤面前刷个存在感，便主动提出借钱。 程勤抬眸望向赵匡义：“你这小伙子看起来这么年轻，竟然就存了这么多钱了？” 想他和许梦在蓉城打工了十多年，才攒下五万块钱，程勤不得不感叹，还是高学历的钱挣钱容易啊。 赵匡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比较节俭。” 程勤拒绝道：“你的好意叔叔心领了，再怎么我也不会借你一个毛孩子的钱。” 毕竟三万块和二十万比起来，差的还是太多，非亲非故的，他怎么好意思借赵匡义的钱？ 而正在坐公交车的程意心急如焚，直接给程勤打了电话：“爸，赵律师说你准备让他拟合同和三姨夫签合同了？” 程勤说道：“没办法，只有他能借钱给我们。” 程意冷哼一声：“这可不是借钱，这叫趁火打劫！” 程勤语气稍重：“他是长辈，你说话注意些。”罢了又说：“谁肯无缘无故借钱给你呢？” 程意反问道：“当初你们借钱给他可没提这些要求，现在看清他是怎样的人了吧？我让你们别借钱给他没错吧？” 程勤叹了两声：“那当时谁知道呢。” 程意嘱咐道：“你先别拟合同，钱的事情我这边搞定了，我大概过一个小时就回来了，回来再商量。” “你搞定了？”程勤惊诧不已：“什么意思？” 然后他又反应过来：“你不是应该在学校吗？回来做什么？” “反正等我回来再说。”说完程意便挂断了电话。 程勤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怒意，这丫头还学会逃学了不成。 等程意赶到赵匡义的律师事务所，父女俩面面相觑，相互质问对方。 “你什么时候去找王永顺谈的借钱？” “你怎么没在学校？” 程意轻叹一声：“嗨，这是说这个的时候吗？我今天去找了廖老板，他同意帮我们做担保，可以找银行贷款了。” 程意把自己去找廖友权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之后，赵匡义笑道：“那这样就方便了。” 连续跟着程璐一起发了几天传单，赵匡义也不愿意程家的心血就这样被其他人轻易摘了桃子。 “廖老板？廖友权？”程勤半天没反应过来。 “对，就是卖设备给我们那个廖老板。” “他怎么肯帮我们的......没提什么条件？”程勤下意识问道，不敢相信这世上竟然有如此好心之人。 第48章 开厂，招兵买马难 程意解释道：“他不是我同学的叔叔嘛，我请我同学帮忙给他说了一下，好不容易才说服他的呢，总之我们快点准备资料去银行把款批下来，以免夜长梦多。” 程勤还是不放心的问道：“他没说要占个什么股份什么的？” 这无缘无故如此帮助，总让程勤觉得有些不真实。 程意确认道：“没有，做个担保要什么股份，最后还不是我们自己还钱？廖老板相信我们能还上，所以才愿意做担保。” “那你三姨夫那边......”程勤不知道怎么去拒绝王永顺，毕竟一开始是自己求上门的。 “他难道还需要什么说法吗？趁火打劫的小人，不骂他就不错了。”程意冷哼道。 这话说出了程勤的心声，难得的，没有批评程意不懂礼貌。 紧跟着程意就联系招行那边的客户经理，把贷款需要的资料证件都准备好，和程勤一起去签合同了。 廖友权本人没有到场担保，派了一个他手下的工作人员带着公章来签了担保合同。 廖友权是招行的大客户，他打过招呼之后，流程走的很顺利，直到钱汇入程勤的对公账户里面，他才有一种恍惚的真实感。 没想到自己跑上跑下，受了这么多冷眼都无法跑下来的贷款，廖友权一句话就这么轻易办成了，而这些竟然也是靠他的小女儿程意从中斡旋才办下来的。 回家告诉许梦这个喜讯的时候，她看着短信里发来的余额，难以相信事情就这么轻易就办成了。 “那，接下来咋办呢？” “当然是马不停蹄的找场地、买设备，迅速招工人，买原材料，把厂子开办起来啊，多耽误一天时间就晚交货一天，就多一分违约风险。” 程意有条不紊的安排着：“爸你明后天就去把场地设备搞定，原材料那边就在芳芳那里预定，咱们都是老熟人了，看能不能先发货，交个定金，等货款到位了再付原材料钱。” 程勤低声应着：“我之前看好了两个厂房，明天再去压一压价格。” 程意继续安排程璐：“你就留守在店里，先让夏茜茜和其余两套工人慢慢坐着孙骁骁的订单，能做一点是一点，前期有合作意向的客户都可以敲定合同了，既然资金解决了，再来个两三万双的订单应该也不成问题。” “那我做什么？”许梦指着自己。 “您就保障好大后方，每天负责做香甜可口的饭菜，负责店里下料的工作就行了。” 一家人各司其职，在奔向理想的路上策马奔驰。 程勤找了个工业园区内近一百亩的场地，新旧设备各买了一批，便开始招工了。 最开始开的小店租金还未到期，但程勤已将设备转移到厂房内，小店内只留了夏茜茜在那里做上案，顺便空闲时间招呼一下来买鞋子的客人，同时挂着转租的牌子。 这段时间正是鞋厂的旺季，各个大厂都在鞋博会上接到了不少订单，工人们也想趁着年前这两个多多赚点钱回家过年。 工人难招，招工信息发出去三天只招到两套人。 那两套人一见空荡荡的厂房，老板成天早出晚归，心中都惴惴不安。 一个叫袁佳成的工人找到跟程勤比较熟悉的老马问道：“这厂子不会干一半就倒闭了吧？” 到时候拿不到工钱，可就白辛苦了。 一开始就在程勤店里干的老马说道：“你放心，不会的，我是之前就跟着老板干的，他们之前在永城大道那边开了个小铺子，单价给的比外面厂里都高，没干两个月就开厂了，你说这么能干的老板，能让厂子倒闭了吗？” 老马这样一说，袁佳成心里安稳了一些，忙打听到：“那你们之前能赚多少钱一个月啊？” 老马说道：“我和我婆娘这两个月平均是三千块钱一个月，我听说老板最近接了几万双单子，只要你手脚麻利，想赚多少赚多少。” 几万双？如果就现在这么四五套人干的话，那他岂不是干到明年过年都不愁活儿干了？想到这里，袁佳成瞬间干劲儿满满。 而程勤则是急着去招人，去各大招工市场广告牌贴招工信息，又打电话给以前熟识的工友，让他们过来帮忙。 电话打到了程海洋那里，程海洋一听，短短几个月，程勤竟然从一个被管理嫌弃手脚慢的人蜕变成开厂的大老板了，难以置信。 “你真开厂了？多大个厂，准备招多少套人啊？” “保守估计，上岸七十套，下案一百套人吧。”程勤说道。 “一百套?”这得是规模不小的厂子了，程海洋心中涩涩的，很不是滋味儿。 “你有那么多订单吗？别招这么多人干两个月就没活儿了，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要是来做两个月又要重新找工作，你这得罪人哦。”程海洋说道。 程勤则是说：“你放心，现在的订单够你干到明年的，最近还有源源不断的小订单找来，应该是不愁订单了。” “不愁订单啊......”程海洋没办法再继续问了，转移话题道：“那你开这么高的单价，能赚到钱吗？” 程勤开的单价，比别的厂要高出一两块，若是换个陌生人让程海洋去的话，他肯定立马就提上工具箱走人了，毕竟在哪里干活儿不是干？ 程勤老老实实的说：“这你就别替我操心了，这不是急着要人吗，工价不高些，怎么吸引人来？” 程海洋劝道：“程哥，做生意还是得精打细算，不然干不长久。” 程勤嘿嘿一笑：“我知道我知道，现在小意在帮我管账呢，还有个年轻律师在帮我把关合同，你放心。” 程海洋撇撇嘴：“小意?她一个小学生能帮你管账？别算到最后赔的底裤都不剩了。” 程勤只当他是在为自己考虑，忙说道：“不会的，小意数学好得很，回回考95以上，能干的很。” “对了，你什么时候过来？”扯半天，程勤将话题拉回正轨。 “呃......那个什么，程哥，你也知道，李哥对我不错，平时都给我分的单价高、做工简单的活儿，最近他这边活儿也多，我不太方便走人......”程海洋面露难色。 第49章 你以为是帮衬，别人觉得是炫耀 程勤没想到往日称兄道弟、同村出来的程海洋会在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拒绝自己，沉默了半晌只得说道：“那好吧。” 挂掉电话的程海洋内心也很纠结，一方面是更高的单价，还是同村出来的老乡，另一方面他实在是不愿意憋屈着在程勤手底下干活儿。 一直以来，程海洋干活儿手脚麻利，为人爽朗大方，跟管理人员私交很好，一直都是他罩着程勤，这突然之间程勤化身为老板，要让他去打工，程海洋心里一万个不愿意。 因为程海洋的拒绝，程勤再给其他在蓉城做皮鞋的同村人打电话时，都有些气馁了，并未报太大的希望。 谁知给同村正在做样鞋的谢老六打电话去，谢老六一听程勤自己开了个厂，言语间全是真心实意的恭喜，并表示自己可以马上过来上岗。 给谁干不是干？何况程勤这边单价还给的高，作为同村人，没理由不支持。 程家村里姓程的多多少少都有些沾亲带故，程勤和谢老六这个外姓人平时反而来往甚少，得到他的支持，程勤心中很是感激。 谢老六还说他有几个朋友，可以一起带过来，加起来便有十来好几号人，来蓉城做皮鞋的大都是夫妻档，加上之前招的，这就凑够二十套人了，鞋厂也就像模像样的开了起来。 跑前跑后忙活了一天，回到家程勤情绪很是低落，程意询问招人进度如何。 程勤道：“约莫有二十来套下案，上案有十套人了。” “那还不错啊，能够维持运行了，也不算浪费水电费。”许梦说道。 一想到那么大个厂房，成天机器、风扇、白炽灯开着，许梦就心疼水电费。 程勤淡淡嗯了一声，情绪不高。 程意悄悄问起：“爸，是不是招人过程中遇到什么困难了？” 程勤闷了一口自制药酒，砸吧了一下嘴，叹气道：“哎，就是你海洋叔，不愿意来咱们厂里工作。” 程意冷哼一声：“我以为多大事儿呢，不愿意来就不愿意来呗，手脚长在他身上，还能强迫别人不成？” 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靠手艺吃饭的人，只要单价给的高，还愁招不到工人？再不济雇几个人，去那些大厂周边发招工信息，总有人为了高价跳槽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我和你海洋叔这关系......哎。”程勤叹了叹气，又闷了小半杯酒。 一家人都已放下了筷子，就程勤一个人还在独酌，许梦等着收拾碗，不耐烦道：“就这么两口酒你赶快喝了嘛，喝老绵酒似得。” 夫妻二人一个性格似火，雷厉风行，一个似水，细软绵长，倒也相安无事的相处了十几年。 喝多了，程勤的话也开始密了起来。 “当年我和你海洋叔是一起来蓉城做的学徒，虽然我年纪比他大些，但这么些年一直有来有往，逢年过节也在走动，我是真没想到他宁愿帮别人也不愿意来帮我。” “还说我干不了多久就要倒闭，有他这么见不得人好的吗？” 程勤心中愤懑无处发泄，只得一个人喝闷酒。 几句话，程意便听出了其中门道。 “嗨，嫉妒之心人之常情，上次海洋叔和秀荣阿姨来咱们店里坐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谁让你还上杆子似得邀请他到咱们这里来打工。”程意无所谓的说道。 上次程海洋便拒绝了程勤的邀请，那时程勤没听懂他的言外之意，还真以为他是留着订单给程勤自己赚钱呢! 程勤叹气：“我也是想带着他一起赚钱，他怎么就这样对我呢？我还打算后面工人多起来了，让他当管理帮我管厂子呢。” 程意一边玩儿着手机，一边说道：“你以为是帮衬，别人指不定觉得是炫耀呢。” 程勤涨红了脸：“我炫耀？我有什么好炫耀的嘛，这要是招不够人，不能按时交货的话，咱们一家人这辈子都要给银行打工，我是好声好气请他来帮忙，怎么就炫耀了嘛？” 程勤说道激动处，已经开始吐字不清。 许梦洗完了碗，过来收拾桌上的花生壳子，顺便将最后一点酒塞进程勤手里：“你快喝，喝完我收拾了好睡觉了。” 言罢，又看向程意：“你们老汉儿喝多了，你莫跟他扯。” “我是真没想到，他竟然不愿意帮我......”程勤翻来覆去就是一些车轱辘话，程意也懒得搭腔了。 次日酒醒后，程意一边收拾书包，一边问程勤：“对了爸，昨天你说想找海洋叔来当管理，干嘛舍近求远呢？志远哥最近不是闲赋在家吗，他上过高中，也做过皮鞋，他来当管理不是更合适？又是自家人。” 程志远是程勤大哥程智的小儿子，程智死得早，程志远同他母亲刘丽芳和姐姐程佳丽一起在蓉城打拼。 程意记得，程志远成绩极好，小时候经常给自己讲作业，在学校也很受欢迎。 但因家庭贫困，早早就辍了学，随大溜来蓉城学了做皮鞋。 许梦撇嘴道：“他都在家蹲着小半年了，听兰兰说他整天脸不洗、胡子不刮，就呆在自己那个小阁楼里不出门，这样的人怎么当管理嘛。” 早年程勤还没来蓉城打工，还在家务农的时候，许梦和刘丽芳之间有些矛盾。 因为奶奶张家蓉偏心老大程智，许梦和大嫂刘丽芳之间为着争土地、争宅基地、争工具、争老人在谁锅里吃饭很闹了不少矛盾。 许梦天然的不喜欢老程家另外几个侄儿侄女，但她说这话也有一些道理，一个成天闷在屋子里的人，怎么能够做好管理工作呢？ 许梦也不想显得自己小气，末了说道：“要是你看这个侄儿可怜的话，让他来厂里做大活儿就行了，也算你这个当幺爸的对他照顾了。” 程意则是说道：“志远哥为人踏实、脑子又灵活，有他帮忙管理，你们能省下不少事，何况血浓于水，这些事情交给他也比交给外人放心不是。” 程勤自然是愿意相信自己的侄儿，只是他看了看许梦不太好的脸色，犹豫道：“听说他从传销那边逃出来就一直萎靡不振的，不知道他愿不愿意来。” 第50章 颓废的程志远 “只要你去请，他一定愿意来。”程意说道。 许梦见父女两人完全忽略自己的意见，就在商量着请程志远来当管理了，摊手道：“你俩就请吧，看他给你管成什么样！他一天到晚门都不出，饭都是你们兰兰姐给他端上楼的，你们要是请的动，我跟你们姓！” 程意噗嗤一笑：“妈，您这是要冠夫姓了？改叫程许氏了吗？” 许梦斜瞪她一眼：“我看你是什么都没学会，就学会了一个贫嘴。” “略略略。”程意做了个鬼脸，上学去了。、 这边程勤则是把程意的话听进去了，亲自去请程志远。 俗话说，侄儿侄儿半个儿，程勤对早逝的大哥这个小儿子还是很关心疼爱的。 前段时间程志远和刘丽芳吵了两句嘴，刘丽芳骂他二十好几了没个正型，一天到晚就知道出去上网，也不往家里拿钱。 程志远一气之下跑出去找工作，结果就被租房子的一个邻居骗到传销里面去了。 刘丽芳中年寡居，拉扯着一儿一女长大，哪里来的钱去赎回他？ 打了几次钱没见有回来的迹象，便只好任他自生自灭。 三个月后，程志远逃了出来，原本就身形瘦弱的他更是瘦的皮包骨头，眼窝深陷，整个人颓靡不堪，就连话也不愿意多说了。 程意之所以建议程勤去请程志远来当管理，一是为了给现在颓废的他一个出路，二也是因为程意知道自己这个堂哥很有能力，能够为以后的商业帝国做出很大的贡献。 前世程志远一直颓废了好几年，直到程佳丽被堂姐夫宋云波打的下不了床，在医院住了半年，被宋云波勒令不许再管程志远的事情，没人照顾之后，程志远孤身一人远赴广东打工，十年之后小有所成，但却亲情淡泊，十年不曾回过南江一次，徒留刘丽芳在家哭瞎了双眼，后悔自己当初不应该那般骂他。 一个正值青春大好年华的青年，不应把时间浪费在逼仄的阁楼和虚妄的游戏世界，更不应因此错过了和亲人相处的时光。 程意记得，前世程志远再回老家时，衣着光鲜的他，回老家第一件事便是参加刘丽芳的葬礼，在广东漂泊的十年没能让他长出一丝白发，在母亲的灵堂前却一夜白头。 程志远一家租住的房子离程勤家不远，同在异乡，包括程勤二哥的儿子程明朗、程明亮也都在蓉城做皮鞋，几家人经常聚在一起吃饭。 程勤走到刘丽芳家时，她正蹲在水龙头下面洗碗，程志远和姐姐程佳丽一家三口还有母亲住在一起，一家五口每日的家务活儿是个不小的工作量。 “五弟，你今天来做什么呢？”刘丽芳停下了正在洗碗的手，抬眼问道。 平时程意老爱来他们家玩儿，但自己这个兄弟平日里却不会单独来。 “大嫂，你起得早，我来找志远，他在家吧？” 程家早早的分了家，程勤和这个大嫂之间平时很少说话。 提到那个让人操心的儿子，刘丽芳愁上心头，一米五不到的身躯端起大大的梯锅，指着阁楼上一间小房子说道：“还在床上没起来呢，他从来不吃早饭的。” 程勤点点头，走到楼梯夹层那间小小的阁楼，敲了好一会儿门，里面才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我说了不吃早饭。” “志远，是我，幺爸。” 许久，门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半响，门打开，一个胡子拉碴的瘦弱青年，穿着一件白背心，一条大裤衩，顶着鸡窝头出现在门口。 屋内传来刺鼻的味道，有烟味，也有来不及收拾的泡面味道。 程志远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睡眼惺忪，略有些不自然的把门掩了掩，挡住背后一屋的杂乱，粗着声音问道：“幺爸，你怎么来了。” 看到昔日聪明伶俐的侄儿如今这般颓废摸样，程勤心中有些心疼，若是大哥还在，他断不会变成这样。 同时他又有些怀疑，程志远这个样子能不能帮他管理好厂子？ 程勤没说什么，快要入冬，天气有些寒冷，程志远穿的单薄，在风中站久了恐怕着凉，程勤让他先穿好衣服再出来说话。 程志远耷拉着拖鞋，从床上拉出一条皱巴巴的裤子穿上，随便套了件棒球服跟着下了楼。 程志远走到水龙头前，用冷水漱了口，洗了把脸，稍微清醒了些。 程勤正在和刘丽芳闲话家常，程志远端了跟塑料矮凳子坐在程勤跟前，吸了吸鼻子，问道：“幺爸，你找我什么事。” “我想请你到我新开的厂子里面做管理。” 程志远愣了愣：“什么？我？” 刘丽芳顿住正在摘菜的手：“五弟，你啥时候开了厂哦？怎么半点没提起过。” 程勤笑笑：“刚筹备不久，这不前两天才把厂房设备的事情敲定，现在正缺人手，想着志远最近不是没什么事儿做吗，就想让他来帮帮忙。” 没等程志远回答，刘丽芳把凳子朝前移了移：“那感情好啊，我和他姐正发愁他成天呆在屋里不是个事儿呢。” 言罢，刘丽芳推了一下程志远：“还愣着干嘛，还不快谢谢你幺爸！” 程志远愣愣道：“幺爸，你真愿意让我到你厂里工作？” 还是做管理？程志远十八岁高中毕业后就到蓉城学做皮鞋了，当初是和他姐夫宋云波一起学的，宋云波嫌做皮鞋太累、挣不到钱，成天关在暗无天日的厂子里没有未来，没做多久就跑去工地干了。 程志远手艺也没学精，人年轻，也想出去闯一闯，摆过地摊，当过厨师，还买过一个二手货车卖水果，每项生意都没有干多长久。 亲戚们多少都有点看不起他，觉得他不踏实。 再加上他前段时间被骗进了传销，刘丽芳往里搭了不少钱，逃回来之后同村人都议论纷纷，生怕再被他骗进传销，都不肯同他们一家往来。 程志远没想到从小对他疼爱的幺爸还愿意给自己这个机会。 程勤问道：“那你有信心能做好吗？” 第51章 儿时阔别的好友 程志远语无伦次道：“我.....我.....我当然，我保证，我......” 程勤见他如此积极的样子，心中的那点顾虑渐渐打消，说到底程志远还只是一个22岁的小伙子，就算再差能差到哪儿去呢？ 再说了，只要人心不坏，踏实肯干，就没有做不下来的事情。 还有一个原因，是程意提出的让程志远来做管理，程勤相信，程意这么说，肯定有她的原因。 程勤佯装严肃的说道：“要去当管理了可不能像现在这样胡子拉碴的了，把你这头发也好好剪剪，收拾一下，买两身衣服，明天就来上班。” 说完，程勤摸出三百块钱塞给程志远。 这钱放在程志远手里沉甸甸的，按理来说他这个年纪了，不应该要幺爸的钱，但他实在囊中羞涩，连出去理发的钱都拿不出来。 程志远眼眶微红，低着头，闷闷的嗯了一声：“行，我明天一早就来报道。” 程勤将地址抄给程志远，又与他谈论了一会儿厂子的基本情况，了解大概之后，程志远问道：“意思就是咱们现在最紧要的事情就是招人？” 程勤点头：“是啊，人招不够工期就赶不完。” 程勤起身拍拍程志远的肩膀：“好好干，我先走了，还得去城南那边的招工信息栏贴招工信息。” 南路小学。 学期快结束了，再过一个多星期就要期末考试，程意为几个即将转学的同学都准备了临别礼物，也算好好道个别。 每天和程意一起上下学的周雪莉收到的是程意为她买的一台口琴，程意知道她想要很久了。 “你怎么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周雪莉拿在手上爱不释手，之前和程意一起去逛商场的时候，她盯着这款口琴看了很久。 “我爷爷小时候就教过我吹口琴，可惜后来爷爷去世了，再也没人教我了。”当时周雪莉落寞的眼神让人无比心疼。 周雪莉有个刚一岁的弟弟，全家的注意力都在弟弟身上，对她的关爱自然少了些，这让她无比怀念曾经最爱她的爷爷。 这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但程意那天突然就想起了这个瞬间，想到自己现在略微有些能力，不如就实现一下儿时好友的梦想。 程意莞尔一笑：“你不是喜欢嘛。” 周雪莉满眼欢喜，把玩了一会儿之后，将口琴递给程意：“可是这个礼物太贵重了，我......我没什么能回赠你的。” 周雪莉平时零花钱很少，在学校连零食也不买，这个口琴要一百多了，她不好意思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 程意推过她的手：“你就拿着吧，你之前不是还帮我卖了贴纸什么的吗，当时赚得钱也该分你一些。” 周雪莉犹豫道：“可当时你已经给我提成了呀。” 在家里得不到关爱的孩子，从来不觉得自己可以接受无条件的恩惠，所以对于同学的好意，她不敢接受，生怕自己还不起。 程意俏皮的眨了下眼睛，附在她耳边说道：“这是我单独给你的提成，不许偷偷告诉其他人哦，再说了，你下学期不就要转学了吗？就当是我送给你的临别礼物吧。” “转学？我什么时候要转学了，我不会转学啊？”周雪莉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是吗？你不会转回老家上学吗？”程意问道，她记得，前世周雪莉就是下学期就转学回老家了呀。 其实在南路小学这样的民工子弟校，生源流动是很正常的事情。 程意之所以记忆犹新是因为她期末考试前借了一本周雪莉的课外读物《中华上下五千年》，这是周雪莉用自己攒的零花钱买的，特意嘱咐程意开学了要还给她，结果第二学期开学的时候，却没来上学。 临时转走的人很多，老师也不会一一解释，只会让新转来的同学做自我介绍，程意记得那本《中华上下五千年》到她结了婚回老家的时候，还发现那本书在柜子里躺着呢。 难道说周雪莉转学回家也是临时决定的？ 程意没做他想，只说道：“你就收下吧，以后你的课外书多借我看看不就行了。” 周雪莉对这口琴实在喜欢的紧，想了想，说道：“那好吧，先谢谢你了。” 说着，周雪莉把书包里那本崭新的《中华上下五千年》递给程意：“这本书是我才买的，我都只看过一遍，先借给你吧。” 程意拿着这本书，往日温暖的记忆涌上心头。 “那我期末考试之前还你。”程意说了和前世不一样的话。 前世她为了认认真真的看书，再加上快考试了，这两周没时间看书，约定的是下学期开学再还她。 周雪莉无所谓的说：“你下学期再还我一样的啊，反正我又不会转学。” 程意笑道：“万一呢，万一寒假你爸妈临时决定让你回老家读书？” 周雪莉呵呵一笑：“怎么可能？我老家根本没人在了，我爸是独生子，我爷爷奶奶都去世了，我们老家的房子也垮了根本不能住人，我们家过年都不回去的，我爸妈怎么会让我回老家读书？” 想了想，周雪莉说道：“除非他们不愿意让我上学了，要我辍学回家照顾弟弟。” 这个可能性还靠谱点。 “那......那你也有可能会转到其他的，比如隔壁的光明小学，再隔壁的实验小学去。” 这一片有很多民工子弟校，班上也有从其他学校转过来的，程意他们班上的数学老师就是从光明学校才到南路小学教书的。 周雪莉又摇摇头：“不可能的，你忘了，南路小学是这附近几所学校最便宜的了，我们家之前就住在光明小学隔壁，我爸说这边上学要便宜三百块钱，才选择到这边上学的。” 说完，周雪莉又盯着程意道：“你怎么老是说我要转学的事情，难道是你自己要转学走了，这才送我们临别礼物的？” 廖倩倩和于露露也收到了礼物，周雪莉瞬间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理，拉着程意拷问：“你要转学了是不是？你这学期还写了同学录！要转学了你都不告诉我们？” 周雪莉说话的声音把廖倩倩等人都吸引过来了，纷纷问程意为什么要转学。 程意一个头比两个大，解释道：“没有，我没有要转学，我发誓！” 周雪莉狐疑的看着她：“那你今天说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话干什么？” 第52章 宴泽的二十万 “你就当我脑子出了点问题吧。” 正好上课铃响起，解救了程意。 上课时，程意心中还是疑惑不解，照周雪莉这么说来，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在下学期转学了，那，难道说真如她所说，她爸妈不让她上学了？ 这个时代初中高中辍学的女孩子很多，但小学就辍学的，还是很少见。 尤其是愿意让孩子来上民工子弟校的，就算是收费最便宜的南路小学，也要一千多一学期，而如果在农村老家上学，一学期只需要一百来块的学费。 如果真的不愿意让她上学，就不会让她来南路小学读书了，随便寄养在乡下什么亲戚家，给点生活费，一学期也花不了一千多。 程意摆了摆脑袋，暂时不去思考这个复杂的问题，期末考试在即，她对程勤承诺了要考到前三名。 许久不曾学习了，重生以来上课时间她不是在用手机查资讯，就是捧着各种名着看，短短三个月，已经看完了四大名着，还看了一些国外名着，什么《基督山伯爵》、《巴黎圣母院》之类的。 文学素养倒是大大提高了，应试能力却是直线下降，程意不得不奋笔疾书，和一群小学生一起勇争前列。 今天值日又轮到程意了，打扫完卫生，她将送给宴泽的礼物给他，是一副羽毛球拍。 “以后到了新的学校，多打打羽毛球吧，这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程意知道宴泽平时很羡慕那些活蹦乱跳的男同学，但他因为身体愿意不能跑跳，下课从来都是安安静静的呆在教室。 “你怎么知道我要转学？”接过羽毛球拍，宴泽不解的问。 程意无法解释，总不能说她是穿越回来的，自带天眼吧？ 只能含糊道：“我猜的，反正你拿着吧。” 说完便背起书包准备回家，谁知宴泽却叫住了她：“等等，我也有个东西给你。” “什么？”程意回过头，难道这小子转性了，知道给救命恩人准备礼物了？ 却见他拿出一张银行卡：“你那天不是说你需要二十万吗，这张卡里有，你拿去吧。” 程意惊掉了下巴：“你说什么？” 二十万，你拿去，字她都认识，合在一起怎么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尤其是眼前这个十一岁的小男孩。 程意咧着嘴：“你没跟我开玩笑吧？” 宴泽将银行卡递给她：“你拿着就是，密码是六个6。” 程意噗嗤一笑：“你把你妈的银行卡偷来了？” “这是我的零花钱。” 这世界太玄幻了，程意大概知道宴泽家境不错，但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有钱，能轻轻松松拿出二十万来。 在程意重生前，他们全家的存款都不超过二十万，而在二十年前，自己前桌这个不起眼的小学生就能随随便便拿出二十万了，程意相信这卡里真的有二十万，而不是宴泽在开玩笑。 程意收起眼里的震惊：“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钱的事情我已经解决了。” 把卡推回去后，程意又板着脸教训道：“以后别再这么单纯了，别人想要什么就给，你这样下去会被骗的裤子都不剩的，知道吗？” “我又不是什么人都给......” “你说什么？”学校广播声响起，催促还没离校的学生赶紧离开，要关校门了，程意没听清他说什么。 “没什么，回家吧。” 次日，程志远将自己好好收拾一番，理了个寸头，一改往日的颓势，显得神采奕奕，只是过于瘦削的脸庞还是提醒着他这几个月来都经历了什么。 上次被刘丽芳骂他二十好几了还天天赖在姐姐家吃饭，也不谈个朋友，辗转这么多年也没挣什么钱，气的他当即就要出去找高工资的工作。 但一没学历二没人脉的他，只能干些苦力活儿，一年到头埋头苦干，看不见尽头，他所结识的也是社会底层人员，最多能介绍他去做皮鞋、当厨师、跑货运。 唯有租房邻居晓兰，是他见过最光鲜亮丽的女人，整天穿着高级的职业套装，踩着高跟鞋跑上跑下，谈论的也都是几十万上百万的生意。 那天他在巷子口喝闷酒的时候，晓兰上来搭话，问他为什么这么晚还在外面吃饭。 也许是那晚的风过于温柔，程志远将心中一直以来的苦闷对晓兰倾诉，说自己是不是真的没能力，没办法担负起养家的责任，这么大了还要靠姐姐。 晓兰当即就给他推荐了一个收入高的工作，在高端写字楼，打打电话，整理整理数据，谈谈客户，每个月至少就有两三万的收入。 程志远当即问道：“可我不会用电脑，能行吗？” 那些高端写字楼都是有文化的人去的，他一个高中毕业的，用电脑也就限于打游戏而已，根本不会其他的。 “你放心。有入职培训的，电脑操作这些简单的技能你学两天就会了，怎么样？考虑加入我们吗？”晓兰向他保证着。 程志远心动了，谁知道所谓的高收入、轻松的工作，竟然是拉人头。 讲师在上面打着鸡血，承诺只要拉入一个人入职，便有两千元的提成，同时还需要交自身的生活费，两千块钱一个月，拉一个人入伙就免当月的生活费。 程志远当即觉得这个活儿不适合他，想走，入了传销的窝，哪里能轻易跑掉，等待他的，只有每天不断的打鸡血上课，和稍微不听话就迎面而来的拳打脚踢。 好不容易易逃了回来，迎接他的不是亲人的关怀，而是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和异样的眼光，这导致程志远更加不愿意出门了。 他没想到幺爸竟然还能给他机会，丝毫不介意他这么多年来一事无成，竟然邀请自己去厂里做管理，程志远发誓，一定要将事情做好。 到了鞋厂，程勤已经将鞋厂注册为“雅步生辉”皮鞋厂，自此形成了自己的品牌。 由于工厂在起步阶段，需要做的事情很多，除了安排程志远每天清点收货之外，厂里原料的下定、收货整理，以及仓库管理这些活儿就都交给程志远了。 入职之初，却不太顺利。 第53章 恩威并施，立威 谢老六手艺精湛，从前是做过样品鞋的，只是因为觉得做大活儿钱多一点，才来做大活儿。 他为人爽朗，爱开玩笑，同谁都称兄道弟。 若是程勤开的是小厂子，自己亲自负责管理，也就罢了，可眼下谢老六叫了十几号人来，毫不吹嘘的说，这个厂子算是他谢老六撑起来的。 现在程勤却让一个毛都没长齐的毛头小子来当管理人员，这让一众兄弟伙都看不下去了。 谢老六叫来的一个老徐悄悄说道：“老谢，咱们这群人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来的，你说这老板跟你是老乡，他这，就让你也和我一样当个皮鞋匠，不给你个官儿当当？” 其他人也附和着：“就是，这还是苦活累活儿想到老乡，那轻松赚钱又多的，想的还是自家人啊。” 谢老六心里有些不得劲儿，但面上还是说着：“别这么说，程老板叫我们来就是干活儿的，工价也给的比别的厂高，咱们干多少拿多少钱不就得了？” “也就你大度，换我，我这样挺他，他却这样怠慢的话，我才不会给他面子。” 几人嚼着舌根，说说笑笑的一天过去了。 到了傍晚需要交货的时候，这几个工人态度便不太友好。 程志远对着台灯，仔细检查每一双鞋有没有瑕疵、有没有剩下没拔的钉子之类的，后面排队的老徐不耐烦了。 “我说小伙子，你能不能检查快些，干活儿没干多久，排队等你检查等半天，兄弟们都饿着，准备回家吃饭呢。” 人都有从众心理，他这么一说，原本老老实实在排队的人心中也浮现不满之情了。 本来嘛，一个新开的小厂，也没几个人，收货还这么慢，这不白白耽误大家时间吗？ 程志远不疾不徐，手上认真的动作不减：“我要保证我收入库的每双鞋都是没有瑕疵的，不能坏了咱们厂的招牌，你要是觉得难得等，可以先去领料把明天的杂打了。” 一句话噎得老徐没话说，只得愣着脖子道：“明天的活儿老子明天再来干，你检查快点，我要下班了。” 程志远没有同他争吵，仔细检查完手上的，把两双有瑕疵的鞋子退给那个工人，轻声说着处理方法，随后便轮到老徐了。 老徐大大咧咧走过去，将一筐鞋子摆上收货台。 “看吧。” 程志远并未故意针对他，一视同仁的一双双检查，却检查出有七八双都有问题。 “这双，鞋舌下面有颗钉子没拔。” 老徐脸红了红：“这个没注意到。” “这双，鞋内侧有些磕碰，回去磨一下。” “这双，皮面上有胶水，回去用汽油擦一下。” “这几双，鞋底和鞋帮上错了，这个款式的鞋底是这个，这个款式的鞋底是这个。”程志远指着样品鞋，说道。 其他问题都是小问题，一会儿就解决了，鞋底和鞋帮上错，那可是要赔钱的，鞋底子可以拆了重做，鞋帮子做好了，再拆可就不能用了。 老徐苦着脸，拿起两双样品鞋左看看、又看看。 “你，这，这两个鞋底没什么区别嘛！”老徐不肯承认是早上只顾着吹牛，把鞋底摆反了。 程志远耐心解释道：“是有区别的，这双偏休闲，鞋底是偏舒适的软底，这双偏正式，鞋底就是牛筋厚底子。” 老徐骂骂咧咧：“这两种鞋底长的差不多，弄错太正常了，这不能怪我。” 程志远道：“别人都没出错，就你出错了，怪不了旁人。” “我......”老徐看向周围，没人肯为为他发声，都左看右看，看手看脚，逃避他的目光。 老徐涨红了脸梗着脖子：“那怎么办，不会让我全赔吧？” 这都是真皮皮料，一两百一双，赔陪了这几双，他半个月都白干了。 “无规矩不成方圆，做错了料肯定是要赔偿的。”程志远瘦弱的身躯发出不容置喙的声音，老徐的心凉了一大半。 老徐心想，干脆趁着就干了一天，提工具箱走人算了。 程志远的话音接着响起：“厂里的规定是人为原因弄坏原料的，赔偿原料费，念在你是初犯，这次就赔偿一半的帮子费用，合计五十元。” 五十元啊，那还能接受，也就是四双鞋的工价，老徐还以为要让他把这几双鞋买回去。 老徐拿起做错的鞋子：“那这料你再给我分几双的？” 程志远指着发料的许梦，让他去领。 这下没人敢轻看程志远了，都知道他检查的特别仔细，干活儿的时候也更加小心。 几天过去，厂里各个环节被管理的井井有条，工人也根据干活儿手脚的快慢分到了最合适的双数，有些想多赚点钱加班的，去找程志远商量也能多拿到一些活儿。 有条理的管理加上认真负责的态度，待人友好，再也没人在背后说程志远不配当管理了。 谢老六看着程志远年纪小小却沉稳有加，千头万绪的事情他都能耐心解决，每晚收货时也能准确的检查出问题，提出修改意见，他自问只会敲皮鞋，干不来那些费心费力的事情，也就不再想当管理的事情了。 程志远也在一天天的忙碌中找到了自身的价值，仿佛他天生就应该当管理。 程远志接着给他之前做皮鞋的时候认识的人打电话，让他们过来上班，陆陆续续叫来十几号人，这十几号人来做了几天之后，又叫来另外十几号人，很快厂子里就招满了人。 因为程勤在选择厂房时刻意选择的窗户比较大的，整个操作间通风透气，在原材料的选择上也用的无毒胶水，工作环境十分好，来做工的人陆陆续续介绍其他工友来，甚至有些人满为患的趋势，只好停止了招工。 短短一个月时间，“雅步生辉”便成了不容易进的大厂，各方面都走上正轨。 程璐做了一段时间上案，不愿意再做，便想着和夏茜茜学做设计。 而程意的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了，排名刚好落在第三，实现了对程勤的承诺。 程勤看着她的成绩单：“虽然保持在了前三，但你还可以再进步一点。” 程意笑笑说道：“进步那么多干嘛，也要给别人留一点活路嘛！” 一月中旬，蓉城的空气中带着湿冷，大家都纷纷穿上了薄款羽绒服，程意的生日也快到了。 第54章 在蓉城买房，安家 这是一个特别的生日，重生后的第一个生日。 从一个遍体鳞伤、失去亲人、被恋爱结婚十八年的丈夫背叛的女人，回到朝气蓬勃的十一岁，一月十八日，这一天，程意将迎来十二岁生日。 十二岁是一个年轮，即使再清贫的人家也会重视这个生日。 程勤近来开厂也赚了一些钱，能够顺利将厂子开起来，程意功不可没，程勤对程意许诺道：“今年的生日礼物你随便挑，不设上限。” 程意没有要别的，提出了在家里买一套台式电脑，可以拿来平时查询资料，程璐学习设计也可以使用。 程勤爽快的答应了。 程意还提出：“咱们家可以在蓉城买一套房子了。” “买房子？” 许梦又提出反对意见了：“咱们欠银行的钱都还没还完呢，工厂的租金半年一给，开了年就又要付好几万租金了，还有那么多工人的工钱要发，哪儿来的钱在蓉城买得起房子。” “最多不过去租一个套间。” 程璐来蓉城之后，一家四口都挤在最开始那间小出租屋里，忙忙碌碌大半年，时间倒过的飞快，现在想想，早该换个大点的房子了。 程勤也说道：“现在买房，压力太大了，你不是明年就要上六年级了么？眼看上了初中花钱更多了，你不是想上那个什么堂湖中学吗？” 从前是没有这个实力，现在要供她读三万块钱一年的初中，还是能供得起的。 程意摇摇头：“我说了我不会去读堂湖中学的，我的目标是金星中学，爸你趁着有空去把暂住证办下来，到明年报名时暂住证满一年，刚好有资格了。” “你确定你不去读堂湖中学了？” 许梦心里也觉得那个学校有点贵，不是农村人读得起的。 但是程勤对两个孩子的教育从来都很舍得，她也不好直接说反对，若是程意自己也不愿意去读，那倒省了不少钱了。 程意十分确定自己今后要走的路，所以确定要去读更加自由的公立学校。 “所以，我们可以趁着过年开发商大促，在蓉城首付一套房子。” 连楼盘程意都看好了，就在离金星中学不远处的南湖逸景。 这是一个新楼盘，央企实力，质量有保障，周边商场、医院、学校配套设施都十分完善，在不久的将来还会开通地铁，无论是居住价值和商业价值十分有前景。 当程意说出南湖逸景的名字时，程勤犹豫道：“那边有些偏吧，离工厂的位置就远了，而且现在周边都是一片荒地，卖价还不低。” 看来程勤对蓉城房价也有一定的了解。 程意说道：“那是蓉城重点开发区域，以后的经济中心肯定是要往南边转移的。” 别看他们现在在的北城区域现在是市中心，但正因为这边老房子太多、工厂太多，没有发展的空间，所以新修的工业园区、高薪产业园都在地价更便宜的南城。 现在在北城买房的，到2024年也就涨了一倍左右，卖一万出头一平，而城南那边好的楼盘已经要卖三万多一平，这就是三倍的差距了。 而对比现在南城均价五千的房价，涨幅达到了六倍，没有什么投资比在2014年以前买房更划算了。 许梦不赞同的说道：“你又懂了，那都是开发商编出来唬人的，你三姨他们前两年不是在南江新区买了一套房么？花了七万块钱买的，当时说的是要发展新区，结果换了个领导，又变成要发展东区了，那边承诺的医院、政府、学校、商场，一个都没落实，到现在他们都没装修那套房子呢！” “南江和蓉城能一样吗？南江不过就是一个三十六线小城市，蓉城是省会城市，西部首府，将来甚至可能发展为全国乃至全球的经济贸易中心，南江能和蓉城相比吗？” 程意分析着，甩下一句话：“反正如果现在不买房的话，再干二十年，赚的钱估计也只够买一套房的。” 程勤有点被程意说动了，未来的发展，还是要年轻人才看的更加透彻。 “你们就说，我哪次的建议是错的？” 回想起来，开店，贷款，办厂，却是都是程意在其中建议把关，才能让他们从每个月只能赚两三千的打工人走到现在。 程勤说道：“那行吧，等几天不忙了我们就去看看，争取把房子定下来。” 因为早有了属意的楼盘，也没怎么对比，便定下了南湖逸景一套140平套四的房子。 140平的房子总价要七十万，贷款首付也要二十一万，对现在的程家来说是个不小的数字。 但程意觉得，买都买了，就一步到位，她们两姐妹加上程勤两口子，再怎么都要三个卧室才够，还得预留一间客房，140平是他们能承受的范围内最好的选择。 若是程勤知道这140平的房子在二十年后价值四百多万的话，肯定恨不得当时没多贷些款多买几套。 只是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能付上一套房子的首付，已经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了。 好在孙骁骁那批货的中款已经打过来了，原材料那边芳芳皮鞋厂的结账周期是半年，所以程勤手上刚好有十七万的资金，再从几个亲戚那里凑了四万块钱，给了首付。 销售人员高兴的不得了，难得遇到这么爽快的客户，她也十分爽快的给了两个百分点的优惠，送了两年物业费。 拿到合同，一家人都兴奋不已，难以想象，他们竟然真的在蓉城安了家，生了根。 程意生日这天，请了许多在蓉城的亲朋好友来做客，在一家农家乐里办了四桌。 许梦这边的亲戚许婷、许华、许丽、许兰一家都来了，程勤这边的亲戚程志远一家和程明朗、程明亮也带着家里的小孩儿来了，还有和程勤交好的程海洋。 虽然之前程海洋没有来厂里干活儿让程勤心里有些不畅快，难得请一次客，程勤还是将他叫上了。 全是家里人的聚会，程意开开心心的坐小孩儿那桌，吃着最爱的虾子和脆皮肠，不亦乐乎。 王永顺当着众亲戚的面问程勤：“程哥，你之前说的借钱开厂的事情怎么样了，怎么这么久没个动静，是不打算开了？” 第55章 生日宴，王永顺刁难 程勤礼貌的笑了笑：“劳烦你费心了，那个钱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开厂的事情已经准备的七七八八了。” 许梦娘家这边的亲戚没有做皮鞋的，开厂这些事情他们自然也不了解，只知道许梦前段时间打电话借过钱，刚开始是说要做什么生意，后来没有要那笔钱，然后又说要买房。 程勤二人要在蓉城买房，这本身就是一个大新闻了. 许婷等人都很诧异他们两口子哪里来的那么多钱，偷偷问许兰，上次她过生日的时候，程勤在桌面上要钱是不是就是因为要买房？ 许兰不愿意说是因为程意一个小丫头在那里嚼舌根才导致许梦不愿意借钱给自己的，只能打着马虎眼说：“谁知道呢，可能是吧，藏的够深的，连亲姐妹都不告诉。” 谁知道今天又知道一个重磅新闻，从来都是老老实实，不太起眼的程勤，竟然自己开厂当起老板来了，这如何能叫人不震惊？ 王永顺则是大为不快：“不声不响的就把厂子办了，怎么也不知会一声，当初可是你找到我说要借钱的，结果我把钱凑齐了，你又不借了，这不是纯忽悠人吗？为了给你留这笔钱，我有一个工程投标都没去参与！” 程勤面子上有些过意不去。 王永顺说的没错，是他主动找人借钱的，于情于理都应该回个话，只是他不知如何回复，再加上跑手续、办证件一系列的事情太忙了，就忘记了回复。 经过几个月的历练，程勤已不似往常那般口舌笨拙，虽然在这件事上他做的有不到位的地方，但王永顺也未必就有他说的那般光明磊落。 程勤不愿拆穿他，举起酒杯道：“瞧我都忙忘了，自罚一杯向你赔罪。” 都说吃亏是福，有时候口舌上的输赢没那么重要，只有实实在在得到的利益才算利益，伟口舌之争伤了和气不划算。 程勤想息事宁人，王永顺可不如他的意。 王永顺冷嘲热讽道：“看来啊，程哥你是发了大财，看不起弟兄家的了。” 王永顺撇撇嘴，对杨文涛说道：“杨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啊。” 程勤举在空中的手气的发抖。 得理不饶人，当着亲戚朋友的面奚落，这王永顺做得忒过了。 小孩儿那桌早就吃得七七八八，都下桌一窝蜂堆在一起看王龙柯打游戏去了。 大人们的争论，影响不了孩子，独自坐在一边享受美食的程意则是把大人桌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 “三姨夫，您这话就说得严重了，不是我们不借您的钱，而是您的钱，我们实在借不起啊。” 程意一边说着，一边拉了个凳子在许梦身边挤了个位置坐下。 程意把自己手里端的一杯鲜橙多放在桌上，一脸天真的问：“三姨夫，您借我们15万的本钱，就要占40%的股份，那我想问问你了，我爸妈之前借了五万块钱给你，是不是也该在你的建筑公司占个10%的股份啊？” “还有大姨夫在你那里的账目，得有十万了吧，大姨夫是不是该占你公司30%的股份了？” 说着，程意佯装好奇的问杨文涛：“大姨夫，三姨夫给您分红了吗？” 杨文涛不知所以，只得答道：“没有。” 程意恍然大悟道：“哦，原来三姨夫借钱给我们，就是要入股分红的，三姨夫借各位姨夫们的钱，就是白用啊啊，本钱大家出，收益归你自己所有？” 这话说的其他几个借了钱给王永顺的心中都有些思量。 对啊，凭什么他王永顺借钱给别人就要谈收益，他用他们的钱做生意，得到的利润却不分他们些呢？ 王永顺涨红了脸：“你，你胡说什么！我……我借钱那是……你们不懂做生意的难，做生意有亏有赚的，赚了皆大欢喜，赔了算怎么回事？” “我……我这不还都是为兄弟们考虑，奉献我一个人承担着，大家借给我的钱都按银行利息算着的，不管是多是少，钱总还是他们的，若是算作入股，本钱没了怎么办？” 王永顺能说会道，一下子把话圆了回去。 他可不能让其他几个兄弟再去找他还钱了。 程意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道：“对嘛，那我爸爸也是怕您入股亏了钱啊，毕竟小本生意，有赚就有赔嘛。所以就找银行贷款了，只是我爸最近太忙了，忘了给你回话，三姨夫这般咄咄逼人是怎么个事呢？” 伶俐的眼神盯的王永顺后背有些发毛，他猛地想起自己还有把柄在这丫头手上。 反正谁也说不过，王永顺只好认输：“哪儿有的事，我跟你爸开个玩笑嘛，这小孩儿，当真了呵呵，呵呵。” 王永顺尴尬的笑了两声，眼神看向大姨夫杨文涛和五姨夫卓胜利，妄图找认同，谁知二人都不搭腔，沉默的吃着菜。 程意点点头：“哦～开玩笑啊，这种玩笑三姨夫可少开，不然三姨真以为你为了借钱给我爸爸，放弃了赚大钱的机会呢，你这不是挑拨我妈妈和三姨的关系嘛。” 王永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憋着话说不出来，只好说道：“兄弟姊妹的，说那些话就伤和气了。” “喝酒喝酒。” 尽管过生日的主角是程意，酒桌却是大人们的主场，怼完王永顺后，程意便找了个角落玩儿手机去了，并没有继续在酒桌上听他们闲谈。 觥筹交错间，一众亲戚朋友都很好奇程勤怎么闷声不响的就把厂子开起来了，更多的则是来取经的，都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能做个什么小生意。 大姨许婷的儿子杨天瑞今年二十一了，高中都没上完就辍学了。 杨天瑞不愿意和他爹杨文涛一起去工地里卖苦力，为人也较内向，不爱说话，一直在杨文涛一个亲戚开的火锅店打工。 许婷拉着许梦：“你看你们也开厂了，看能不能把天瑞那孩子招去做点什么？” 程家的侄子都去程勤的厂里做了管理，他们家天瑞就比程志远小一岁，做个副管事的不在话下吧？ 第56章 生日聚会，宴泽危 许梦想也没想就应承下来：“行，我回去和老程商量一下。” “不过皮鞋厂里可比不得在火锅店轻松，他愿意来吗？”许梦问。 许婷忙应承道：“这孩子能吃苦的，再说了，在厂里成天做着，不像当服务员那样成天跑上跑下的，歇不得一口气，也不用熬夜，再辛苦能辛苦到哪儿去。” 许婷嘴上这样说着，心里想的是，当了管理人员那可就轻松了. 在他们这一辈的人眼里，不管大官小官那大小是个官，当了管理还需要干活儿吗？不就是天天坐在办公室喝茶看报就行了，工资还高。 而那边程勤二哥的儿子程明亮的媳妇儿周素英也在问程勤，能不能让程明亮去厂里做样品鞋。 程明亮身宽体胖，不能久坐，大冬天的呆在厂里也直冒汗。 别人穿棉袄的时候，他只穿一件春秋衫，只有在冬至前后才套一件外套。所以夏天他几乎是不干活儿的。 一家人生了两个女儿，正是要用钱的时候，周素英心里盘算着，程明亮去做样品鞋的话，每个月拿固定工资，虽然每个月到手没有做大活儿的时候钱多了，但平均下来一年到手的钱差不多，人还轻松些，她还可以腾出手来摆个小摊做个小生意，也多一份收入。 周素英算盘打得好，许梦却有另外的计较。 程明亮为人是踏实的，但他那个手艺她却是见证过的，丢三落四、粗手粗脚，让他做样品鞋，显然是不现实的。 何况一旦答应了她，那以后岂不是源源不断的亲戚都要来厂里寻工作了？ 厂子刚起步，夫妻二人各项开支都精打细算的，要真把一大家子都养起来了，还能顺利开走吗？ 程勤大大咧咧的应了：“这种事还用商量吗？明亮这小子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也知道你们这两年困难，当幺爸的不帮衬你们，谁帮衬你们？” 没等程意出声拒绝，许梦就在桌下用力拉了一下程勤的手，责备道：“你喝了几口酒，又在说胡话了。” 随即对周素英道：“主要现在我们厂子出的样品鞋也不多，前段时间出了一批都拿了订单了，都是你幺爸自己在做，没有单独请人的打算，不过厂里大活儿倒是多，随时欢迎你们来，志远也是自己人，让他尽量给你分活儿简单、单价高的。” “我们......不是打算......”程勤醉意熏熏，却还是记得一家人商量了找个人来做样鞋，程勤就可以去忙其他的事了。 许梦剜了他一眼：“打算打算，什么打算，你喝多了就莫说话。” 随即又换了一幅笑脸对周素英道：“干活儿的事情后面再说，先吃菜。”说着，将一只炖鸡爪夹在周素英碗中。 周素英脸色不佳，却还是强撑着笑脸。 回家路上，周素英看着喝的醉醺醺，还一口一个干了，在那儿傻笑的程明亮就来气。 “还笑呢，平时让你和亲戚多走动不听我的，这下好了，连程志远那个废物都去当管理了，还让你去干大活儿，还一口一个幺爸，呸。” 越想越气的周素英和走路摇摇晃晃的程明亮在冬夜的街道里走着，周围静得只听得到程明亮的呓语和周素英的谩骂，周素英时不时解气般的往程明亮身上踢两脚。 寂静的巷子里时而传来几声犬吠，划破冬夜，给2007年冬天划上了一个沉默的句点。 第二天起来程明亮说：“媳妇儿，看来我以后要少喝酒了，喝完酒我腿疼。” 农历新年即将到来，这个月也是皮鞋厂最忙的时候，各个厂房都急着赶工，争取把年前能交的货都交出去。 要过了正月十五才陆陆续续有工人离开家乡到蓉城来务工，尤其是皮鞋城这一片外来务工人员聚集的地方，越到过年越是冷清。 往年这个时候程勤和许梦总是要忙到十一二点才回到出租屋，今年许梦则是早早的就可以回家做饭，准备年货，做腊肉、灌香肠、腌排骨。 当然程勤依旧要在厂里盯着，回来的晚些。 廖倩倩用她爸妈的手机打电话给程意，询问她过生日有没有什么安排。 程意的生日总是在寒假，学生时代，她习惯了独自在家过生日，记忆里，也只有小学这个阶段会呼朋引伴的在外面过生日了。 现在工厂逐渐走入正轨，程勤给程意的零花钱也多了起来，程意便邀请了几个要好的同学一起去映月公园游玩。 往常有同学过生日，一般都是大家A钱出去玩儿，过生日的人会请大家吃点路边的烤面筋、炸火腿肠，尽管物质生活十分匮乏，但那种真挚的情谊却让人铭记于心。 程意准备充当一次‘大款’，费用全包——包括坐人力三轮的钱。 邀请了廖倩倩、于露露、周雪莉、尹琰等人之后，程意还邀请了几个平时喜欢叽叽喳喳的男同学，给宴泽打电话时，许久都无人接听。 虽然前世二人并无多少交集，但毕竟重生以来宴泽帮助过自己多次，不管是送手机还是银行卡，虽然程意都没有接受，但这份情谊无价，即使往后不再有交集，程意想着聚会这种事情也应该叫上他。 但既然无人接听，也许他们之间的缘分就到这里了吧。 正当程意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电话接通了，传来宴泽微弱的声音：“救......救......” 宴泽喘着粗气，气若游丝。 程意反应过来：“你哮喘病犯了？你现在在哪儿？身边有大人吗？你妈呢？” “家......家里......” “你家在哪儿，你倒是说清楚啊？！” “宴泽！宴泽......” 任程意大声呼喊，电话那头只有急促的呼吸声。 程意顿时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条鲜活的生命很有可能消逝，这让她没法儿淡定。 但是宴泽家在哪里她不知道，连如何施救都不知道。 哮喘病发的黄金施救时间只有半个小时，听宴泽连话都说不清楚的状况，已经不知道病发多久了。 程意慌得在走廊上来回饶了两圈，正在切菜的许梦被晃得眼前发晕，问道：“你走来走去在搞什么鬼？” 程意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扔下一句：“妈我出去一下。” 外套都来不及穿，飞奔下楼。 “哎，马上就要吃饭了，你去哪儿？”许梦喊了一声，回答她的只有疾步下楼梯的声音。 第57章 生死时速，同死神赛跑 门口小黑汪汪两声，正在喂狗的房东老太太转过身来，眼前恍惚是闪现了一道残影，又好像没有。 她觉得似乎是自己眼花了，对小黑喝道：“叫什么叫，这不是马上给你舀吃的来了。” 而奔出巷子的程意嘴里一直默念：“宴泽家在哪儿，他上次好像说了叫什么锦瑟华庭来着？” 程意在看房子的时候留意了一下这个楼盘，那是大平层，房价堪比汤臣一品，房价在蓉城排得上前十，这也是为什么上次宴泽拿出一张二十万银行卡的时候程意没有怀疑了，她相信宴泽有这个实力。 锦瑟华庭离程意家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坐公交得一个小时左右，指定是来不及了，打车也要接近二十分钟，不知道过去还能不能赶上。 来不及多做考虑，程意顺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司机摇下窗户，刹车都没踩死，头探出窗口见程意竟是个小学生，撇嘴问道：“小妹子，你要坐车？” 程意拉开车门：“锦瑟华庭，师傅麻烦快点。” 出租车司机一听是去锦瑟华庭，一双眯眯眼瞬间亮了起来，那可是高档小区。 “你确定？这边过去可得五十块钱往上。”司机还是确认了一下，免得这小丫头到了地方拿不出钱来。 程意拿出一张青色的五十元纸钞：“多退少补，赶紧吧，人命关天师傅。” 出租车司机一见这小姑娘竟先给了钱，一边喜笑颜开的将钱收下，一边启动离合，嘴里还说道：“我可是说的五十块钱往上哈，到时候打表超过了这个钱，你得补我。” “行，你快点。” 车速加快，推背感袭来，程意打开百度地图，找到锦瑟华庭物业的电话拨通过去。 “你好，我想问一下你们小区有个叫宴泽的十一岁男孩，他们家的门牌号。” 物业客气又疏离的说道：“不好意思，这是住户的隐私，我们这边不能透露，请问您是？” 程意焦急忙慌的说道：“他在家可能出事了，如果可以请你们派人去看看。” 物业客服将信将疑：“请问你是谁？你怎么知道的？” “我是他同学，刚刚给他打电话，他好像哮喘病犯了，请你们快点，再晚一些可能就出人命了。” 客服这才说：“好的我这边帮您查询一下。” 键盘噼里啪啦响了两声，听筒里又传来客服的声音：“不好意思女士，这边没有查询到姓宴的住户，您确认一下户主姓名呢？” “我也不知道户主叫什么，家里有个小男孩的。” 客服摇摇头：“不好意思，小区里面有孩子的太多了，我这边不知道您说的是哪户呢。” 程意挂断电话，心急如焚。 不知道门牌号的话，就算到了锦瑟华庭也无济于事。 门牌号......对了，陈少河去家访过，他一定知道。 程意立马拨通了陈少河的电话：“陈老师，您知道宴泽家的门牌号吗？我刚刚给他打电话，听他说话好像哮喘病犯了，家里没人，我想过去看看。” 陈少河立马告诉她：“三栋二楼，二零一。” 锦瑟华庭是七层小洋楼，两梯两户，很好找，程意悬着的心放下一半：“好的，谢谢陈老师。” 陈少河又问：“你现在在哪儿？过去方便吗？我正好在这附近买菜，我跟着马上过去。” “我在出租车上，还有几分钟就到了。” “那好，我跟着过来。”说完，陈少河把手里提的菜扔给妻子，从菜市场跑到路边去拦了一辆车。 出租车还没停稳，程意就打开车门飞奔出去，司机吼了一声：“喂，小姑娘，五十六块四，你要补我六块钱。” 程意从兜里掏出一张十元的从后座扔给他，然后拿出跑四百米的架势一路狂奔，同死神赛跑。 跑到门卫亭，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对保安说道：“你......你好，我......我刚刚给你们打过电话。” 保安大爷带着老花眼镜，不疾不徐的拿出访客登记册子，询问道：“小姑娘你找谁？我们小区不让外人随便进的，你打一下可视电话让他们出来接你。” 程意又把对物业说的话跟保安说了一遍，保安抚了抚老花眼镜，略带疑问的对程意说了句：“真的假的？小孩子不要恶作剧哦。” 在家里犯哮喘了没人在，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程意不得不又给物业中心的人打了电话，说明了情况，并说自己问到了门牌号，希望物业能带着钥匙上去开门。 物业中心的人本以为那个电话是个恶作剧，没想到真有人来了，便又给值班经理汇报，值班经理听了，说了句：“我先去了解一下情况。”便走到大门口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从物业中心办公室到大门口的这段距离，又耽误了大约五分钟。 其间程意一直尝试拨宴泽的电话，一直没人接。 而接到程意电话的陈少河就在给宴泽的母亲打电话，也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值班经理到了门口，正看见保安在和程意争执。 程意怒道：“如果真出了人命你负责吗？我都给你说了情况紧急了，你跟着我一起进去不就成了。” 老头声音洪亮：“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假的？我的职责是看好大门，擅自离岗，把不该放的人放进小区，丢了什么东西我是要扣工资的你知不知道？” 程意气不打一处来：“那你就告诉我三栋怎么走，我自己进去成吗？” “我说了要登记，你要打户主电话让他出来接你，或者至少你让他用家里的可视电话给门卫岗打个电话，我才能确认你是真的来找人，而不是进来干其他事情的。”老头丝毫不退让。 这小姑娘脾气犟的很，求人办事不知道礼貌点，他就不想让她进去。 值班经理走过来：“老李，你注意态度。”说完指了指监控，意思是不要和人吵架，万一这小孩儿真是哪家业主的朋友，挨了投诉就惨了。 住在这个小区的人，非富即贵，没哪一家是好惹的。 老李一见经理来了，便更加有底气：“你有什么事就和经理说吧。” 第58章 宴泽昏迷 程意急得口干舌燥，又重复了一遍：“你好，我同学现在在家，可能出事了，请你带着钥匙跟我去一趟他家，他家在三栋二零一。” 值班经理并没有马不停蹄的带她进去，而是脸上带着疏离而又挑不出错的笑脸问道：“哦，请问他出什么事了，你又怎么确定他是出事了而不是不想接你电话呢，毕竟我们不能随意打开住户的门。” 程意急得想骂人。 “我都给你们打过两次电话说了，说了，他哮喘病犯了，再不救治可能就没命了，你们还在这里给我问问问，要问多久，要把我祖宗十八代都交代清楚吗？出了事你们负责吗？” 破口大骂的业主物业经理见多了，张扬跋扈的小孩儿她也见得不少，但她上下打量了一下程意，一见便知她身上穿的全是地摊货。 物业经理微笑着说道：“小姑娘，你别急，我也只是例行公事询问一下，毕竟你说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了，我们不能单凭你两句戏言就去撬房主家的门啊。” 言外之意就是不相信她说的话了。 程意这才知道人气到一定程度真的是会笑的。 “我用人命关天的事情跟你恶作剧干什么？你敲开了房门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物业经理犹豫了一下：“这样吧，我打电话给我们总经理请示一下。” 正当她打电话的时候，陈少河赶到了，一下就看到了在门口站着的程意。 看见穿着宽大西装的陈少河飞奔而来，程意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陈老师，你来了。” 陈少河问：“什么情况了？” 程意急着把自己打电话宴泽没接、物业不相信她说的话，不肯放人进去的事说了一遍。 陈少河指着物业经理说道：“我是你们小区三栋二零一住户宴泽的班主任，你最好立马派人拿着工具去把门撬开，他的背景你们知道，如果出了事我看谁担的起这个责任。” 这时候物业经理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因为当她打电话给总经理询问的时候，一听说是三栋二零一那家的住户可能出了问题，总经理立马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椅腿子在地板砖上拉出刺耳的声响。 “你立马带人去看看，这一户可出不得事！” 在加上陈少河黑起脸来还挺唬人的，物业经理立马赔笑着说道：“马上，这就带你们过去。” 说完踩着高跟鞋，一边带陈少河、程意二人往三栋赶，一边用对讲机叫工程部的人带上工具上门。 一来一去，已经快耽误了半个小时，程意焦急的看着表，不知道一条生命会不会就这样消逝在眼前。 难道前世宴泽转学的真相是这样？因为出了事，所以不能来上学了？ 来不及多想，物业经理先是敲了敲门，按了下门铃，门铃响了两分钟都没人开门，这才让工程部的工作人员用开锁工具破门而入。 三四分钟的样子，锁芯咔哒一声，门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装修豪华，空旷又不失美感的客厅，法式装修风格，大大的落地窗正对着江安河，辽阔的江景一览无余。 客厅里处处摆着宴泽母亲江从宁的艺术照，看得出江从宁是一个很会享受生活的漂亮女人，从上次校门口匆匆一瞥便能看出来。 这套房子恐怕有四百平左右。客厅留声机响着，放着古典钢琴曲。 几人来不及换鞋，陈少河和程意抢先着飞奔进屋。 开锁的动作引起了警报声响，正好隔壁户的住家阿姨出来倒垃圾，看见这阵仗，悄悄的躲在门口观望，看见是物业的人带着人来撬门的，这才敢走出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物业经理笑着把她打发走了。 几人进到屋内，正走在客厅中央，一身材曼妙的女子穿着睡衣，裹着头巾从走出来，看见一干人等，艳丽的脸庞秀眉微蹵：“你们在干什么？！” 物业经理也没想到家里竟然有大人，心中暗叫不好，立马赔笑道：“江女士，抱歉，是这两位，自称是您儿子的同学和班主任，说你家孩子......” 江从宁这才注意到陈少河来了，拧着眉问：“陈老师，你来做什么？” 程意急问道：“宴泽在哪儿？” 江从宁记不起曾见过程意了，双手环抱胸前：“你找他做什么？又带着人来撬门做什么？” 言罢，江从宁纤细的手指着物业工程部维修师傅说道：“谁给你们的胆子私闯民宅的？我要投诉你们！” 陈少河解释道：“这是我们班的一位同学，她给宴泽打过电话，他好像哮喘犯了，我打你电话没人接，所以我们过来看看。” 江从宁这才想起，她晚上要去约会，在浴室泡了个香薰浴，把手机放在客厅了。 江从宁有些心慌，结结巴巴说道：“不......不可能吧，他就在家啊......” 说着，看向身后一道卧室门。 程意随即冲向那道门，却拧不开门把手，回头问：“钥匙呢？你把他反锁了？” 江从宁脸色煞白，解释道：“谁让他不听话，我只是让他自己在房间里面壁思过，反省反省。” 说着江从宁走进主卧，在床头柜里拿出了卧室门的钥匙，陈少河接过钥匙，把门打开。 房间内，宴泽晕倒在地，头发早已被汗水打的焦湿。 江从宁这才慌了：“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让他反省一下......” 陈少河跑过去，将窗子打开通风，程意则是替宴泽做着心肺复苏，一边按压，一边问：“他的药呢？” 随即又让物业经理赶紧拨打120。 江从宁如梦初醒，跌跌撞撞的跑去电视柜下面翻找，找到一瓶沙丁醇胺，颤巍巍的程意，陈少河接过，在宴泽鼻前喷了喷，但他早已休克，沙丁醇胺已经不起作用了。 陈少河当机立断：“现在等120来恐怕来不及了，江女士，有车吗？” “有，但我不会开......” “你把钥匙给我。”陈少河安排物业经理带他去地下停车场取车，维修人员背着宴泽下楼在楼下等他。 程意则是打电话和120派来的车沟通路线，约定在120来的路上碰头，为宴泽多争取一些时间。 120在距离锦瑟华庭十分钟车程的建南路口接到了陈少河开的车，将宴泽送上了救护车。 江从宁一路上都和失了魂似得，一直抱着自己的头说：“对不起，妈妈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想让你听话一点......” 第59章 宴泽的爸爸 手术需要人签字的时候，江从宁还没从自我的情绪中缓过来，陈少河说道：“我是他的班主任，我来签字吧。” “家属没来吗？班主任签字，不太符合规矩。” 陈少河顾不了许多，说道：“人命关天，出了事情我负责。” 急救室的门关上，程意这才庆幸她想起来给陈少河打电话了，不然就凭她自己，可能和保安争执的时间里，宴泽早已没救了。 此时江从宁正穿着单薄的衣衫，头发还湿漉漉的，光着脚蜷缩在医院走廊冰冷的铁椅上，程意去附近有空床的病房找护士要了床被单，披在江从宁身上。 江从宁眼泪缓缓流下，捏住程意的手：“小姑娘，谢谢你。” 程意回捏了一下江从宁的手，没有说话。 她不知如何去安慰这个女人。 前世程意没有生过孩子，她不太能理解这种感觉，但失去亲人的感觉程意是体会过的，她想，江从宁现在的心情，和自己接到父亲出事的电话时候的心情差不多吧。 手术还在继续，不久，一个西装革履，披着风衣的男人走来，身边还跟着一个秘书模样的人。 男人气场强大，威仪逼人，高大的身躯站在江从宁面前，冷脸问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出事的？” 江从宁抬眼望着男人，眸中含泪，我见犹怜。 男人却似乎一点也不怜香惜玉：“说话。” 男人身后的男子见状走上前，低声道：“江小姐可能是受了惊吓，宴书记，不如......” “我问你了吗。”男人略带威仪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响起，身后的男子瞬间噤声，向后退了一步。 江从宁身体微微发抖，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害怕，纤弱的手捏着男人的衣角：“我......我不知道，他......他自己在房间里温习功课......我......我不知道怎么的就这样了......” 男人眸色沉了沉：“看来你照顾不了他。” 江从宁有些着急，拉住男人的手曝出青筋：“别，别，别从我身边抢走他，我能照顾好他，我保证，保证没有下次了。” 程意悄悄问陈少河：“这人是谁，是宴泽的爸爸吗？” 陈少河低声道：“你不要问，今天的事情也不要往外说。” 男人抬起手表看了看时间，嘴里吐出一句话：“再有下次，你知道后果。” 男人身边的秘书接了个电话，在男人耳边低语了一句，男人低头对江从宁说道：“我有个会，手术结果出来了立马给我说。” 随即男人踏步而去，来的匆忙走的突然，仿佛不曾出现过。 男人刚走一会儿，急救室的灯灭了，一开门江从宁便扑了上去，身上披的被单落在地上。 “医生，怎么样了，我儿子怎么样了。” 医生揭开口罩：“抢救过来了，但病人休克太久，肺部和心脏都有一定程度的衰竭，供养不足，可能还会昏迷一段时间，就看这四十八小时内能不能醒过来了。” “再晚送来十分钟，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紧接着护士便将人推进了重症监护室，呼吸机一直插着，因为宴泽有哮喘病，所以必须要在无菌环境。 护士走过来让家属去缴费，江从宁这才缓过神来，一摸身上，除了一个手机什么也没带。 这个时候手机支付还不流行，她只能问陈少河借钱。 陈少河想也没想就接过单子去缴费了，程意则是扶着江从宁在重症监护室外休息。 廖倩倩打来电话问程意：“明天有哪些人啊？我们什么时候碰面，定好时间了吗，九点行不行。” 程意这才想起约了小伙伴明天去映月公园玩儿，为她庆祝生日。 但宴泽这边情况不明，她既没有心思去玩儿，又不好拒绝同学，只能暂时先定到五点半。 陈少河缴费过来之后，程意一看账单：“竟然要两万多，陈老师你可真有钱呀。” 两万块钱说刷就刷，这和那个传闻中下班去收废品的陈少河还是同一个人吗？ 陈少河斜睨程意一眼，对江从宁说道：“宴泽妈妈，要不你先回家收拾一下再过来，我在这里看着，您穿得这么单薄，也不适合在医院久呆。” 这会儿江从宁才感觉到冷，一双眼睛肿得和兔子眼睛似得。 江从宁向程意和陈少河深深的鞠了一躬：“谢谢你们，要不是你们两个，小泽，小泽他可能就......” 说到后面，只能听见呜咽的声音。 “阿姨，别说那么多了，最重要的是宴泽没事，您先回去穿件衣服吃点东西吧，医生说这48小时很重要，这两天肯定少不了熬夜，你的身体要紧，不然宴泽醒了，你又垮了，得不偿失不是。”程意拍着这个女人的背。 此刻的江从宁看起来完全不似前一次见面那样趾高气昂，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深深的无助。 江从宁在医院请了一个24小时的护工，进ＩＣＵ的护工价格贵一倍，要两百块钱一天，不过这个钱对她来说，只能算九牛一毛了。 程意跟着她一起回到锦瑟华庭，在路上江从宁便打电话让固定的钟点工收拾好了衣物，她拿着银行卡便又赶到了医院，在楼下取了钱，还给陈少河。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已经一点过了，程意的电话响起，那边是许梦责备的声音：“你到哪儿去了？打你几个电话都不接，还回不回来吃饭了？” 程意这才想起手机关了静音，报平安之后表示自己过一会儿就回去。 江从宁想起程意二人都还未吃饭，便说要请陈少河和程意在旁边的酒店吃个便饭，陈少河忙道：“不用了，你忙你的，现在照看好宴泽是第一要务，我正要赶回家做饭呢。” 说着，顺便把程意也拉走了。 医院大门口，程意同陈少河道别，陈少河却把她带到了一个路边小馆，要了两碗面。 程意一边吃着热腾腾的排骨面，一边问：“陈老师，你不是要回家做饭吗？” 第60章 炒股有风险 陈少河嗦了一口面：“这个时候你师娘恐怕都已经吃完饭出去打麻将了，我回去只能喝洗碗水了。” 程意噗嗤一笑：“没想到你还是个妻管严。” 陈少河用纸擦了擦嘴：“没想到你个小娃娃懂的还挺多。” 程意埋头吃面。 “说真的，你今天表现的很好，沉着冷静，要不是你坚持要找物业去撬门的话，宴泽恐怕......”后面的话陈少河没有说出来，但是二人都明白，那将是怎样严重的后果。 程意到现在也是心有余悸的，这是她第一次离死亡那么近。 说实话在宴泽家看到他躺在地上，小脸煞白，有出气没进气的样子着实挺吓人的。如果她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孩子出了事，恐怕一辈子都走不出来吧。 “你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的？”陈少河问。 程意笑笑：“您不是说了，遇到事情就要找警察找老师吗，这件事如果报警的话，警察核实一番要大半天时间，出警又要大半天时间，来不及。” “这倒让你学到了。” 陈少河吃面快，不一会儿一碗二两牛肉面就吃完了，程意这碗太烫了，她得挑起来，吹凉了再吃，陈少河吃完了，她才吃了不到一半。 陈少河喝了碗面汤，便拿着手机研究起来。 程意侧眸一看，界面花花绿绿的，数字不断跳动着。 程意眸色微动：“陈老师，您炒股？” 陈少河抬头看了程意一眼：“你这孩子懂的真不少嘛。” 出事了知道求救老师，还知道先给物业打电话交涉，也是她先提出来和救护车沟通在中途接洽的，若不是这样争出来那十分钟，宴泽恐怕真的没救了。 小小年纪还知道炒股，再联想到之前程意在学校做小生意卖贴纸的事情，陈少河对这个学生更加的刮目相看了。 程意一边吃着排骨面，一边说：“没吃过猪肉见过猪跑嘛，百度贴吧上成天都有人在说。” “你还玩儿贴吧？看来你的手机，平时没少带到学校啊？”陈少河眯着眼问道。 程意装傻充愣，嘿嘿笑了两声。 “对了，陈老师，您在股市投了多少钱啊？还是尽快撤出来为好。”程意提醒道。 她记得，2008年会爆发一次大的金融危机，股市创伤也挺大的。 “这是你该瞎打听的吗，吃快点吧。”陈少河收起手机，从钱包里掏出一张二十元纸币去结账了。 “真的，陈老师，你信我，这......”话到嘴边，程意又住了口，她总不能直接说要爆发金融危机吧？她一个小学生，能懂什么是炒股都不错了，还金融危机，没人会相信的。 不过......陈少河为什么会去收废品呢？难道真的是因为在股市亏了钱？ 对于如此善良的老师，程意不忍看他亏的血本无归，几口吃完面后跟上去说道：“真的，你没看新闻联播说吗？美国的什么债务危机、债务违约什么的，影响很大的。” 陈少河惊诧于程意一个小学生，竟然能说的头头是道，便也同她分析道：“美国的事关国内什么事，再说了，美国债务违约，资金不都流到国内来，正好利好股市啊，你别在贴吧上听人说了两句就拿来学。” 程意心想，短时间内要想说服他是不可能的了，只能徐徐图之。 程意转移话题道：“那你投了多少钱在股市呢？我听人说，股市投资要用闲钱投资，意思就是这笔钱损失了也不影响生活。” 陈少河笑笑：“你越说还越像那么回事儿了。” 程意又问：“刚刚来那个男人是不是宴泽的爸爸啊？他和江阿姨......看起来关系不太好的样子。” 陈少河问：“你不认识他？” 程意一脸疑问：“我......应该认识吗？”如果没失忆的话，她确实不认识那个男人。 陈少河噤声道：“没，不认识就算了，这件事不要往外说，你就当不知道就行了。” 程意似懂非懂，这其中有什么不能言说的秘密吗？看起来宴泽的父母都是精英人士，家境殷实，几百米路的路程，程意已经脑补了一出豪门大戏了。 难道是江从宁带球跑，霸道总裁追妻火葬场的故事？ 92路公交车在站台停下，打断了程意的思绪。将程意送上公交车后，陈少河便步行回家了。 第二天一早，几位同学和程意约着在路口见面，分别送上了自己的礼物，有包装精美的音乐盒，也有自己画的画，尹琰还送了一个自己做的小手工，用毛线钩的玩具。 程意笑着收下了，在路边叫了三个人力三轮将一行人拉到映月公园。 公园内景色宜人，有不少人来遛娃，也有结伴成群自己来玩儿的，卖糖人的、卖糖葫芦、烤串的，捕鱼的，应有尽有。 最受他们这群半大孩子喜爱的还是溜冰鞋。 广场上摆着好几家溜冰鞋出租，四块钱一双，可以玩儿一下午，每个人都租了一双鞋在广场上撒泼似得玩儿。 程意心里担心着宴泽的情况，一整天情绪都不太高。划了两圈便找了个台阶坐下，给陈少河发消息，询问情况。 陈少河回复：“他妈妈还没和我联系，暂时不知道情况。” 廖倩倩还不太好滑，跌跌撞撞的溜过来，扶着台阶停下，关心的询问：“程程，你怎么了？怎么过生日还不太高兴的样子。” 程意摇摇头：“没怎么，你们玩儿吧，我好像有点头晕。” 正巧这时候唐龙一个侧溜滑过来：“宴泽那小子怎么没来，我昨天给他发QQ他也没回我。” 唐龙加上宴泽的QQ，还是因为有一天他看见程意有宴泽的好友，强行让程意推过去的。 想了想，程意还是不准备告诉大家宴泽出事的事情。淡淡摇头：“不知道。” 几人也没多问，便继续去溜冰了。 玩儿到饭点，一人在路边吃了一份狼牙土豆，程意又给大家点了些炸串，吃的一本满足。 本来这种聚会都是大家AA的，程意说大家是来为她过生日，便没有让同学们掏钱。 周雪莉开玩笑道：“你现在真是越来越大方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家中彩票了呢。” 又是给大家送临别礼物，又是请大家吃东西，这大款行径，同以前的程意判若两人。 程意笑道：“我也希望中一个呢。” 以前程勤和许梦一个月赚不了几个钱，虽然不会克扣程意的零花钱，但是在她这个年纪，身上能有二十元都算是巨款了，怎么可能动则包干呢。 吃完小吃一群人便说说笑笑的步行回家了，约定着下学期开学再见，程意见周雪莉半点没有下学期要转学的迹象，不由得问道：“雪莉，你下学期还在南路小学上学吗？” 第61章 探望宴泽，没有醒来的迹象 周雪莉马尾一甩，回头看向程意：“你好奇怪，这是你第二次问我了，我没听说我要转学啊？我爸妈还说过年了请陈老师吃个饭，让他下学年多关注我一下呢。” 程意愣住，她想了无数的可能，最大的可能就是周雪莉的父母重男轻女，不准备让她继续在蓉城上学，没想到她父母为她考虑得还挺周全。 廖倩倩挽着程意的手，也说道：“对啊，你干嘛老是觉得雪莉要转学。咱们都不转学，要做一辈子好朋友，一起上初中、高中、大学......” “对，一起在南路小学的初中部上学，到时候大家都不要考高中了，上完就一起去打工。”于露露笑道。 南路小学的初中部是近两年才设立的，一些没能力上贵族学校和公立学校、又不愿意回老家的人会在南路小学读初中，但南路小学的初中部，到了初三基本就没剩几个人了，能考上高中的寥寥无几，和小学部的作风南辕北辙。 尹琰笑道：“那我可能初中毕业就回家嫁人了......” 唐龙接嘴道：“嫁给我，嫁给我......” 尹琰嗔怒一声：“谁要嫁给你。”说完伸手去打他，唐龙灵活一躲，少男少女的欢声笑语回荡在公路旁，习习凉风吹过，吹不灭年少的热诚。 欢笑中，众人都遗忘了程意提出的问题，程意心中的疑惑却更重了。 既然周雪莉没有转学的打算，前一世的她为什么没有继续在南路小学上学呢？ 当时大家都没有QQ号，后来都断了联系，程意也没有深究。 想到这里，程意拉着周雪莉：“雪莉，你有QQ号吗？咱们加个QQ好友吧。” 唐龙凑过来：“我也要加，加我一个，我现在好友已经有二十个人了！” 周雪莉摇摇头：“没有。” 她又没手机，又不去黑网吧，哪里来的QQ号呢？ 程意眼珠一转，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周雪莉：“来，你用我的手机注册一个QQ号，把我们的好友都加上，回去就用你爸的手机登QQ，咱们随时联系。” 程意心中隐约有种不安的感觉，但具体是什么，她却说不出来，反正直觉告诉她，不能和周雪莉断了联系。 好在现在注册QQ还不需要手机号，只需要提交申请即可。 周雪莉点点头，虽然她心里有些担心她爸不会让她玩儿手机，但她也想拥有一个QQ号码。 注册完后，加了众人的好友，唐龙当即就拉了个群，五年二班第一个QQ群就此诞生。 几人分别后，程意不放心，到人民医院去看了看，虽然知道宴泽可能没这么快醒来，但她还是想亲眼看着才放心。 重症监护室门口，一夜之间，原本明艳动人的江从宁显得尤为憔悴，一个人在门口呆呆的坐着，望着插满管子的宴泽。 程意轻声问：“阿姨，宴泽醒来过吗？” 江从宁从出神中缓过来，疲惫的摇摇头。 程意想问为何一直都是江从宁一个人在这里守，但是回忆起昨天的场景，难道宴泽的爸妈离婚了，在争夺抚养权？昨天那个男人说的她照顾不好宴泽，江从宁让他不要抢走他...... 对了，一定是这样，陈少河不让程意追问也是因为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宴泽父母离异，毕竟这个年纪的小孩说话口无遮拦，也许会无意中对宴泽幼小的心灵造成什么伤害。 话到嘴边，程意安慰了江从宁两句：“您别太担心了，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会醒来的。” 江从宁沉默的点头，抓住程意的手问：“他会原谅我的，对吗？” 程意不明所以。没有回答。 江从宁带着哭腔说道：“我......我只是想让他长一点教训，听话一点，他如果不听话，他爸爸就会不喜欢他，我让他穿他爸爸买的那套衣服，他非不穿......” “我只是让他在房间里面壁思过，没想到他会出事......” 昨天原本是宴泽奶奶的生日，江从宁带他回家吃饭，让他穿他爸爸买的那套小西服。 宴泽不愿意穿，江从宁说了几遍说不听，便说：“那你就别去了，呆在家里面壁思过，什么时候想通什么时候再出来！” 说完便反锁了门。江从宁将门反锁后，把钥匙带回卧室，便到主卧的浴缸里泡澡了，自然没听见宴泽的求救声，后来陈少河打电话询问她也没听见。 江从宁无比自责：“如果我早知道会这样，我一定随他穿哪件衣服了。” 程意这才拼凑出了事情的大概：“没事的，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你说，他会醒来吗？” “一定会醒来的。” “他会怪我吗？会不会不认我这个妈妈了？”江从宁问。 程意回想起第一次在校门口见到江从宁的时候，那时候宴泽分明从上到下都透露着讨好和渴望，说明他是很渴望母爱的。 想了想，程意回答道：“不会的，宴泽平时在学校里总说您对他很好，他很喜欢您，一定不会怪你的。” 江从宁眼里闪过欣慰：“真的么？” 程意默认了。 其实宴泽并未这样说过，宴泽在学校里话很少，不会讨论这些问题，但现在这些话应该能支撑江从宁，支撑她等到宴泽醒来。 坐了一会儿，宴泽没有醒来的迹象，天快黑了，程意只得告辞回家。 江从宁很喜欢这个小姑娘，舍不得她走，但也不能让别人一个小学生夜不归宿陪着自己。 江从宁站起来问：“你要不要进去看看他？” 程意愣住，看着重症监护室内沉睡的宴泽，喃喃道：“可以吗？” “当然可以。” 江从宁去找护士要了一套小号的无菌服给程意套上，让她进去陪宴泽说说话。 程意走进重症监护室时，才觉得紧张。 周围安静的可怕，只有仪器声嗡嗡的响着，宴泽的呼吸很微弱，若不是氧气罩上布满的气雾，真的会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还有生命体征。 看着宴泽紧闭的双眼，干涸的嘴唇，程意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能轻声说道：“快快醒来吧，希望下学期还能见到你。” 也许，前一世宴泽转学，就是因为这件事。 那么，前世没有程意给他打电话，没有施救，江从宁能发现他出事了吗？ 那是不是...... 程意不敢想下去，轻轻摸着宴泽的手，隔着无菌服和输液管，她只能轻轻触碰他的指尖，感觉不到温度。 程意突然觉得有些害怕，转身离去了。前世程勤紧闭着眼躺在棺材里的画面浮现在眼前。 她不愿意再次面对死亡。 她也没有看见，宴泽的手指轻轻动了两下。 第62章 变态杀人魔出没 回到家里，正好碰见程勤和许梦在吵架。 “厂里有一个管理就够了，哪里还需要什么管事的？”程勤不悦道。 许梦则说：“那我都答应大姐了，不让他来算怎么个事儿？” “那我要答应让明亮来做样鞋，你又拉着我。” 原来二人在为前几天程意生日宴上，大姨许婷的儿子杨天瑞和程勤侄子程明亮的事情争吵。 程志远进传销的事情，许梦这边的亲戚多少也听闻了一些。 许婷在程意生日宴会上看见程志远一改往日的颓废，说话做事都有礼有节，和自己沉默寡言的儿子相比那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顿时就起了心思要让杨天瑞也来学着做管理。 许梦应承了下来，今天就在和程勤商量，夫妻二人商量不出结果，吵了起来。 许梦说道：“咱们厂里就那么几个款式，那些样鞋你一个人就做了，哪里还需要专门请一个做样鞋的？一个月开三千多的工资，你钱烧的慌吗。” 程勤梗着脖子：“那志远干得好好的，也不需要管理了啊，天瑞来做什么。” 正好程意回来，二人都拉着她来评理。 程意听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无非就是两人都想在自家亲戚面前挣面子，帮侄儿解决工作。 但他们现在厂子刚刚起步，是可以帮人解决工作的实力吗？ 请程志远那是因为程勤确实分身乏术，没办法兼顾做样鞋同时又管理厂里的杂事，又要出去谈订单，况且程志远是真的有才华。 而她那个沉默寡言三个棍都打不出一个屁来的表哥杨天瑞和做事马马虎虎的堂哥程明亮，真的没哪一个比得上程志远一根手指头。 程意下结论道：“要我说，两个都不答应，咱们既不需要一个新的做样鞋的，也不需要多的管理。” 他们以为人人都像程志远这么能干？ 没干过管理，能把这接近两百号人的厂子管理的井井有条，程勤和许梦就偷着乐吧！ 程勤和许梦吵了半天，得出的结论其实也是这个。 “只是，我怎么和你大姨回话呀？”许梦有些发愁。 那天光顾着应承了，没考虑过开销问题。 许梦是节约惯了的，一想到要开三四千养一个闲人，她就肉疼。 但那是她的亲姐姐，她不好回绝。 “这还不简单，你承诺了让他来当管理，接替志远哥的位置吗？”程意问。 许梦摇头：“其实你生日那天，你大姨说的是让天瑞来厂里找个活儿干，也没说具体做什么，我寻思着让他帮忙下下料，或者做点别的什么，谁知道今天上午你大姨给我打电话，听那意思，好像是要让天瑞学着管人。” 程意嗤笑一声：“他连自己都管不明白，稍微一和人大声说话就脸红，就他还管人呢？” 程勤应和道：“谁说不是呢。” 许梦发愁道：“那怎么办嘛，话都说出去了。” 她不愿在亲姐姐面前丢人。 程意问道：“你答应她了？” “那倒还没有，我这不是拿不定主意嘛。” 许梦倒还不算没脑子，只是一时不知如何拒绝。 程意说道：“那就简单了，你这样回，给大姨说，你给天瑞哥找了个最好的师傅，他一定能学个好手艺，做皮鞋只要肯干，还是比在火锅店当服务员赚的多的。” “让他来当学徒？”许梦问。 “对啊，你都知道用来干大活儿的理由拒绝明亮哥做样鞋，为什么不能用同样的理由拒绝大姨呢？如果他不愿意来，那就不关你的事了，如果愿意来，让谢叔叔教他就行，也算是学了门手艺。” 前世杨天瑞辗转在各种店内当了一辈子服务员，接近四十岁才和一个女服务员结了婚，能够学门手艺，对他来说算个不错的工作了。 许梦想了想，按照程意教的给许婷回话了，那边果然十分的不高兴，阴阳怪气道：“哎，我们家的孩子比不上他们老程家的聪明，没有做管理的命哟。” 许梦干笑道：“志远那孩子确实机灵，不过他现在也挺累的，一个人要干好多事情，跑上跑下忙前忙后，开的工钱也不多。” 许梦这说的是实话，第一个月只给程志远开了2500块钱的工资，程志远也没嫌弃，说只要给口饭吃，不要钱帮幺爸都可以。 他做事也是兢兢业业，把厂子管理的有条不紊，许梦因此都不用干多少活儿了，只用帮忙下料。 最近程志远又招来一个小姑娘当学徒，才开一千五的工资，等她学会了，许梦就什么也不用干了，比起以前要打杂、交货，还要赶回家做饭，做了饭还要送回来，不可同日而语。 许婷语气还是不大高兴，许梦找借口挂了电话：“那就这样吧，你看看那孩子愿不愿意来，来我就给他找个师傅，天瑞这孩子踏实，干什么都能干好的。” 挂掉电话，许梦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程意问她：“以后还随不随便答应别人了？” 许梦忙摇头：“再也不随便应承了。” 好在大姐许婷还很好说话，若是换做性格泼辣的老五许丽，就不是这么容易打发的了。 临近年关，天气冷了起来，没有空调的冬天特别难熬。 程意洗漱完躺在被窝里玩儿手机，在脚下放了两个热水袋，打开蓉城本地的贴吧无意识的刷着帖子。 这个时候百度贴吧是最火的论坛，不仅活人多，也有很多人在上面发生意、写小说，还有很多人无常分享电脑知识，想学什么都能找到大佬。 在无数家长里短、交友、爆照贴中，有一条信息映入眼帘。 【听说了吗，皮鞋城附近有变态杀人魔出现，已经有三个小女孩失踪......】 程意点进去，这条帖子没什么热度，只有十几条评论。 第一楼：阳光美少女——无意点进，恶灵散退，元始天尊保佑...... 第二楼：潇洒小哥——真的假的？造谣犯法 第三楼：路过种蘑菇——怪瘆人的，楼主哪里听说的。 第四楼：轻舞飞扬——是不是真的哦？我就在皮鞋城做上案，一个人独居，好吓人。 第五楼：楼主——真的，我有个亲戚在那片区做警察，听说现在是一级戒备了。 第六楼：黑煤窑老板——胡说，我在这边开了个面馆儿，我怎么没听说？ 第七楼：楼主回复黑煤窑老板——真的，内部消息，还没对公众宣布，害怕引起恐慌。 后面越来越多的回复，有的表示不相信，有的表示害怕，还有的现场做法希望自己不要遇到变态杀人魔。 程意莫名觉得背后凉嗖嗖的，将被子掖紧了些，程璐不满道：“你把被子都抢了我盖什么？”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的程意尖叫一声，手机摔在地上。 第63章 成立护卫队 “你在鬼叫什么？”程璐不满的说道。 程意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手机，把帖子翻给程璐看。 程璐瞅了两眼，推开程意的手：“胡说八道，这分明是编故事来骗点击量罢了，哪儿有那么吓人的事情。” 说完程璐翻了个身，继续看她的《那个流氓吻过我的唇》去了。 程意继续刷新帖子，有更多眼熟的id出来证明这件事是真的，拉着程璐说道：“是真的是真的，你最近上下班小心一点。” 程璐瞄了两眼：“你没见失踪的都是小学生吗，你才应该小心一点。” 程意脑子里的不安感突然加剧，周雪莉挺拔活跃的身姿浮现在眼前。 前世程意没有手机，每天除了上学回家，找小伙伴玩耍就没有其他事了，这件事也没听说过。 而她没有听说过，却不意味着事情没有发生。 难道周雪莉正是因为这个出了变故，才转学的？ 回想起周雪莉斩钉截铁的说自己不会转学，而现在已经一月底，距离开学也不到一个月，除非是发生什么惊天大变故，不然也不会突然转学。 程意将帖子转发到QQ群内，正在网吧打游戏的唐龙第一个回应：“真的假的？这也太恐怖了。” 廖倩倩回复：“太吓人了，妈妈咪呀，我不敢再一个人出门了。” 帖子写到，近一个月皮鞋城附近已经失踪了三个小学生，都是十一二岁的年纪，都住在建南路菜市场附近。 建南路菜市场，那不就是程意家隔壁的菜市场？ 临近过年，好多菜贩子都收摊了，人流量比以前少了不少。 程意心中有些害怕，但毕竟是一个成年人的心智，她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脑海中预演着若是自己遇上这个变态杀人魔应该怎样脱困。 首先是不要去人少的地方，人多他就不敢动手，其次是少和陌生人说话，对任何陌生人都要留个心眼，尤其是那种看起来无业的中年大叔。 程意在脑海里回忆着这栋楼里面有没有住着那种眼神猥琐行为不轨的大叔，想了半天，觉得大家都挺慈眉善目的，都是那种勤劳做事的老实人，没有谁像是那么残忍的。 过了一会儿，群头像再次响起，尹琰发来消息：“太吓人了，这不就在我们租房子那附近？” 正在打穿越火线的唐龙挂机停下来和同学们聊天：“不怕，我保护你，以后你要出门我就护送你！” 尹琰发了个微笑的表情：“谢谢，不用了，我已经回老家美美的过年了。” 说完尹琰发了一张自拍照，现在的手机像素很差，又流行只露半张脸，妥妥的非主流。 “没流量了，下线了，拜拜。”说完这句，尹琰的头像变灰了。 唐龙略带失望的发了一句：“哦，还想展示一下我的男子气概呢。”配了一个难过的小黄人表情。 程意发了一个龇牙笑的表情说：“不用难过，有用得着你的时候。” “我和周雪莉还在蓉城呢，群里倩倩和露露也还没回老家，你说说你想保护谁吧。” 唐龙撇了撇嘴：“你们三个个个看起来就像母老虎似得，谁需要保护？我保护雪莉吧。” 廖倩倩立马发了个举手的表情：“我明天就去我廖叔叔家过年了，不在蓉城了。” 奉杰离于露露家更近，就安排他俩出入一起。 唐龙戏称他们这叫金花护卫队。 唐龙点了半天，问程意：“那你怎么办？” 程意笑道：“我不需要保护。” 她心里最担心的还是周雪莉，如果这个所谓的变态杀人魔是真的的话，那周雪莉就是最危险的。 如果只是那人编出来骗回复的帖子，多小心总也不是坏事。 唐龙说道：“那不成，虽然你是母老虎，但还是不能让你落单，宴泽呢，派这小子保护你吧。” 唐龙艾特了一下宴泽，没人回答。 “奇怪，这小子一放假就消失了。” 程意解释道：“放心啦，我每天都跟我爸一起去厂里，不会单独出没的，而且我们家楼下就有个茶馆，人来人往的多，雪莉家那边偏僻一点，她比较需要小心。” 十点过，周雪莉才洗完弟弟的尿片，拿着她爸的手机登陆了一下QQ，看到群里说的消息，都把她吓懵了。 “真有你说的那么吓人？” “我每天还要出去买菜呢，我妈照顾我弟腾不出手出去。” 再仔细翻了翻聊天记录，周雪莉看见好友的关怀，心里觉得暖洋洋的。 次日一早，唐龙便骑着自行车到了约定的地点，每天送周雪莉买菜。 两人都没有手机，只能约定一个大概的时间在路口集合。 唐龙老远的便看见了周雪莉，周雪莉低头走路不搭理他，唐龙觉得莫名其妙，踩了自行车跟上去：“你怎么不理我呀，不是说好了我护送你买菜吗？” 走了好一段，周雪莉才回头看看，确认她妈没在楼上盯着，才小声说道：“我妈不让我和男同学来往，我怕她以为我在谈恋爱。” 唐龙撇撇嘴：“要谈我也不和你谈呀，我只想和尹琰谈恋爱，略略略。” 周雪莉秀眉微蹙：“你找打！” “你打不着我。”唐龙骑车走在前面，和周雪莉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路程。 二人走到程意家门口时，程意正站在阳台上刷牙，周雪莉向程意打了个招呼，程意含着牙膏含糊问道：“去买菜啊？注意安全。” 唐龙做了个十分中二的敬礼姿势：“有我护卫，你放一万个心。” 洗漱完毕后，程意便坐公交车去医院看望宴泽，也不知道他醒没醒，四十八小时的时间已经过了。 带着担忧，程意来到了人民医院。 程意从护士站那里打听到宴泽已经转到普通病房，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 单人病房内，江从宁正在给他喂粥。 宴泽皱着眉头，咽粥的速度明显比不上江从宁喂粥的速度。 程意敲了敲门，一脸惊喜：“你醒了。” 江从宁喂粥的手停了下来：“小意，你来了。”态度很是友好。 毕竟这姑娘救了她儿子的命，平时高傲的江从宁，此刻也展示出了慈母般的友好。 宴泽手上还插着输液针，回头看向程意，眼里夹杂着复杂的情绪。 第64章 宴泽醒来 昏睡之中，宴泽迷迷糊糊的听见一个人给他说一定要醒来，希望下学期开学还能再见到他。 他那时候真的好困，很想就这样一直睡下去，但那个声音一直在耳边回荡，让他忍不住想睁眼看看，醒来就发现自己在医院里，眼前是母亲憔悴不已的脸庞。 他这才想起来，他因为不愿意穿他爸爸给买的那套衣服，被江从宁关在房间内反省，而他的药忘记在客厅。 渐渐窒息的时候，他心里想的是，这样解脱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之所以不愿意穿那件衣服，是因为他爸爸带他去见他奶奶的时候，他奶奶说了一句：“这孩子穿的这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人，连孩子衣服也不会买。” 他爸爸立即就派秘书带他去买了一套新衣服换上，回家的时候江从宁还高兴的不行，说以后每次去奶奶家都穿这套衣服，而宴泽则是一点也不想穿。 江从宁招呼着程意进来坐，程意将在路上买的苹果递给江从宁：“也不知道他醒没有，我路过这里就来看看。” 江从宁放下碗，笑道：“瞧我，忘了留你的联系方式，也忘了把小泽的手机带过来，给你报个平安了。” 程意笑道：“没事，您这两天肯定辛苦坏了。” 江从宁这才想起应该给陈少河报备一下，于是拿起电话到走廊给陈沙河打电话了。 宴泽虚弱的笑了笑：“我可算不用再吃我妈熬的粥的。” 程意扯着身子看了看正冒着热气的皮蛋瘦肉粥：“看起来挺香的啊。” 宴泽摇摇头：“太咸了。” 平时家里都是阿姨做好饭，江从宁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会熬粥呢。 江从宁不喜欢家里有外人，所以阿姨都是做完饭，打扫完卫生就走了。江从宁突然母爱泛滥想要亲手给宴泽熬粥，可怜宴泽刚捡回一条命，就要被迫营业。 “你感觉怎么样？”程意关心的问道。 宴泽咳嗽了一声，程意赶忙端起桌上的水杯喂了他一口：“怎么样，需不需要叫医生？” 宴泽缓过气来之后，缓缓摆手：“不用。” 程意呵呵一笑：“看来这个年你都得在医院过了。” 宴泽点点头。 “我听我妈妈说了，感谢你，又救了我一次。”宴泽明亮的眼睛定定的盯着程意。 程意看着这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单纯的望着自己，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掏给他了。 “不用客气，举手之劳。换做是任何一个人我都会选择这样做的。” 毕竟这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 “对了你打电话给我是什么事？”宴泽问道。 若不是那通电话，他今天也没有机会坐在这里了。 程意解释道：“没什么，就是我过生日，倩倩她们想约几个同学一起出去玩儿，这才给你打电话呢。” 宴泽不好意思道：“抱歉，没来得及给你送礼物。” 程意挥挥手道：“没事，下次补上就行啦。” 程意看着宴泽眼皮开始打架了，起身告辞道：“那我先回去了。” 江从宁刚打完电话回来，就见程意要出去，留她再坐一会儿，程意说家里催着吃饭，离开了。 一连几天，唐龙都遵守着约定，吃完早饭就骑车出去，到周雪莉家护送她去买菜，他爸妈平时上班忙也不管他，还以为他成天都呆在网吧呢。 但这几天都平平无奇，没出什么事，晚上唐龙在群里发消息艾特程意道：“你发这个帖子是不是真的哦？我感觉是恶作剧呢。” 尹琰说道：“我也觉得，哪里来的那么多变态杀人魔，我看你们就是自己吓自己。” 程意也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发了几个表情，最后说道：“我也不知道，要不，从明天开始护卫计划取消？” 再过两周就过年了，周雪莉家不回老家，唐龙却要跟着爸妈一起回老家过年。 唐龙说道：“算了，反正我再过三天就回老家了，这三天我还是坚持护送吧，天天早上出门溜一圈我都习惯了，突然取消计划，我还不习惯呢。哈哈。” 于露露艾特奉杰说道：“你不用来护送我了，我妈最近不上班，我都和她一起买菜。” 几人插科打诨聊到了作业还没做完，唐龙对周雪莉说：“明天把你的数学作业带给我，我抄完了还你。” 此时宴泽上线发了个微笑的表情，唐龙逮住他：“你小子这几天都去哪儿了，给你私聊也不回，发群消息也不会。” 宴泽简单的回复了一句：“生病了。”就又下线了，唐龙追问说：“你在哪个医院？要不要我们组团来探望你？”没有得到回应。 许梦催促程意不要再玩儿手机了，关灯睡觉了，程意笑着退出了QQ。美美进入梦乡。 关掉灯许久，许梦说道：“对了，你们俩近段时间出门小心点，今天我听厂里老张媳妇儿说最近这一片失踪了好几个女娃娃，都是十来岁的小姑娘，老张以前呆那个厂的工友的女儿就失踪了，这几天正满世界找人呢。” 程璐吓得捏紧了被子：“什么？意思是小意前两天看的那个帖子说的是真的了？” “什么帖子？”许梦问。 程璐又穿着衣服起来开灯，让程意把那条帖子翻给她看，程意正睡的迷迷糊糊的，翻了半天也没再翻到那个帖子，只好从QQ聊天记录里面找，但是这几天说的话太多了，怎么找也找不到那条帖子。 困意袭来，程意摆烂道：“算了，找不到了，反正注意安全就是了。” 做越久的准备，就越容易遗忘这件事的重要性。 对于变态杀人魔这件事，程意也渐渐放松了警惕，倒是许梦出门之前叮嘱程意：“你最近不要一个人出门了，等我买菜回来，知道不？” 程璐今天休息，也没去上班，不过她通常都是睡到中午才醒，不会单独出门。 程意这才后知后觉，这件事情已经在蓉城传开了。 而到了快十点，周雪莉和唐龙买菜的身影还没从楼下经过。 程意心中隐隐透露着不安，拿起手机在群里发了个消息：“你俩还没去买菜呢？” 无人回复。 第65章 周雪莉失踪 2008年的手机流量费还很贵，他们都只能在固定的时间上QQ。 程意站在走廊上不停的看表，以往这个时候周雪莉早都去买菜回家了。 九点五十，赵匡义穿着白衬衫走到楼下，看见程意，仰头问：“你姐起床了吗？” 程意回头看看，程璐还在睡梦中与周公约会。 “你上来等吧。”顺便进屋拍了下程璐的屁股：“快起床啦，人家都在楼下等你了。” 程璐痛苦的睁开眼。她昨晚看小说看太久了。 赵匡义上楼后，程意问：“你今天找我姐干嘛？” 赵匡义有点不好意思的扶了扶眼镜框：“你姐说她来蓉城这么久了还没去市中心逛过，让我陪她去华熙路转转。” 程意上下打量着赵匡义：“你俩不会是在谈恋爱吧？” 赵匡义脸瞬间红透了：“还......还没有呢。” “还没有，意思就是快咯？” 程意打趣的眼神让赵匡义尴尬不已，赵匡义咳嗽两声清了请嗓子道：“你个小孩儿家家的，别瞎打听。” 程意咯咯的笑着：“你还害羞了，未来姐夫，加油哦。” 洗漱完的程璐打着哈欠走过来，看见二人交头接耳的，狐疑的盯着二人：“你们两个在密谋什么？” 程意偷笑道：“没什么，我在说你昨晚讲梦话的事情呢。” 程璐脸上闪过一丝羞赧：“你瞎说什么，我才不说梦话呢。” 程璐嗔怒的盯了程意一眼，关上门换衣服去了。 二人相伴离开时，已经十点过二十分了，距离周雪莉往常买菜的时间已经过去快半个小时，程意心中的不安感愈演愈烈，起身回屋去翻同学录。 翻到周雪莉留的电话，思索再三，程意还是拨通了她留的电话。 嘟了两声，电话接起，那头是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喂你好，你哪位？” “阿姨你好，我是周雪莉的同学，请问她现在在家吗？” 电话那头的中年女子回答道：“雪莉啊，她出去买菜了，还没回来，你是哪位？找她有什么事吗？” 程意心中感到奇怪，她一早就在走廊上站着了，没看见周雪莉过去啊？而且约定好了，最近这段时间她买菜要经过这里的话，就给自己打个招呼。 程意按捺住心中的不安：“哦，没什么事儿，我就是有个作业的问题要问她，等她回来麻烦让她给我回个电话吧。” “对了，她出去多久了？”程意问道。 周雪莉妈妈思考了一会儿：“得有四十多分钟了，这丫头，今天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 周雪莉家离菜市场也就十分钟路程，平时都是出去半个小时左右就回家了。 周雪莉妈妈心中也有些疑惑。 程意挂掉了电话，立马给唐龙发消息，不出意外也是没人回复。 正当程意焦急万分的时候，熟悉的自行车铃声响起，唐龙吊儿郎当的骑着自行车穿梭在小巷里，嘴里还哼着歌：“在你的心上，自由的飞翔......” 程意揪着的心略微放松了一些，还好，也许是自己去洗漱或者低头玩儿手机的时候错过了他们出门的时候。 程意刚想给二人打招呼，却发现只有唐龙一人骑着车。 “唐龙，周雪莉呢？”程意喊住唐龙。 唐龙一个急刹车，仰头回答道：“啊？我不知道啊，我今天拉肚子，给她发了消息说今天不护送她了，你们不也说那个什么变态杀人魔可能是假的嘛，我今天是来给她还作业的。” 唐龙指了指自行车前篮里面的寒假作业本。 程意心中暗叫不好，让唐龙不要走，在楼下等她，回头关上门，拿上手机冲下楼。 “她很可能出事了。”程意面色凝重。 “不可能吧，我就今天没来陪她买菜。”唐龙心中有一半恐惧，有一半疑惑。 程意道：“我从九点钟就在这里看着了，没见她出来，刚刚给她妈妈打了电话，她妈说她已经出门四十分钟了。” “那......会不会是你没看见，或者她今天买菜逛得久了些......”唐龙还是觉得，所谓的变态杀人魔只是捕风捉影的一件事。 虽然他主动请缨成为了护卫队，但更多的是抱着好玩儿的心态，并非真的相信有什么杀人魔。 程意却是有很强的预感，因为她无法解释，为什么周雪莉会突然转学。 程意眉头微蹙：“但愿如此吧，我们先去菜市场那边去找找看。” “行，你上车，我载你。”唐龙跟着周雪莉去买了好几天菜，知道她平时喜欢往哪条路走。 程意侧坐上自行车后座，唐龙骑得歪歪扭扭的，程意吐槽道：“你到底会不会载人啊？” 唐龙涨红了脸：“明明是你太重了，我载我爸都随便骑。” 程意翻了个白眼，懒得同他争执。 骑车到菜市场五分钟就到了，一路上都没看见周雪莉，菜市场不大，统共也就三条街，二人仔仔细细来来回回走了三遍，也没看见周雪莉人。 唐龙问程意：“怎么办？她不会已经回家了吧。” 程意拿出手机，又给周雪莉的妈妈打了电话，那头接起电话，正听见一个小孩儿的哭声，周雪莉的妈妈正在哄他：“哦哦哦~不哭了，姐姐马上回来了，不哭，不哭......” “你好，你哪位？” 程意道：“阿姨，不好意思还是我，我刚刚给您打过电话，我想问问周雪莉回来了吗？我忘记数学作业要做哪些了，想问问她。” 周雪莉妈妈一边哄着她弟弟，一边回答道：“她还没回来呢，等她回来我让她给你打电话。” 挂掉电话，程意面色凝重，唐龙则是期待的问她：“怎么样怎么样，回去了吗？” 程意沉默的摇摇头。 唐龙这下慌了：“真奇怪，她去哪儿了呢。” 程意思考了一分多钟：“我确定我今天没有看见她出来买菜，她如果出来了一定会叫我的，但她又不在家，所以她肯定在她家到我家的这段路程里......” 至于是贪玩耽误了还是被......就说不清了。 唐龙被吓得打了个冷战。 第66章 机密事件 “那怎么办，要直接告诉她妈妈吗？”唐龙一时间没了主意。 “哎，都怪我，我今天也应该来护送她的，都已经护送这么多天了，也不差这一两天。”唐龙有些懊恼。 程意安慰他道：“该来的躲不掉，你已经做的够好了。” 毕竟如果真的是那个杀人魔的话，就算唐龙和周雪莉呆在一起，可能也无济于事，更有可能两个人都遭遇不测。 程意开始后怕，如果把唐龙也牵扯进去，她恐怕这辈子都会自责不已了。 想了想，程意道：“我知道三班有两个同学住在她家附近，也许她去她们那里玩儿了也说不准，我们先去看看。” 这一片都是一些自建房，寸土寸金的地方自建房修的密密麻麻的，恨不得有一条两米宽的路都立一栋房子来出租，所以巷子也是歪歪扭扭的，顶多能过一个摩托车，小车之类的都无法正常驶入。 周雪莉家租的房子则是在离大路有几百米远的地方。 程意带着唐龙去了三班那两位同学的家里，一位家里没人，应该早就过年去了，另一位一个人在家做作业，表示周雪莉没来过。 两人找到十一点过，还是没寻见周雪莉的踪迹，程意再次给周雪莉妈妈打电话，这次她妈有点着急了。 “她还没回来，我出去找找看。”言语间已经开始担心。 程意沉默了两秒：“阿姨你先在家等我一下，我来找您有事商量。” 二人就在周雪莉家附近，程意去过她家，很快就找到了位置，周雪莉家里和程意家租的出租屋差不多，都是一个单间放了两张床，家里的锅碗瓢盆衣柜全都放在屋子内。 周雪莉的妈妈张淑华正在哄她弟弟：“别哭了。”言语间有些不耐烦。 张淑华边哄着周雪莉弟弟，边对程意说道：“这丫头出去买菜走了一两个小时了，现在还没回来，我得出去看看。” 张淑华心想，别是路上让车撞了。 程意此刻顾不得张淑华的情绪，如实道：“阿姨，我们已经在这附近找了两个小时了，菜市场那边也去了，附近的同学家里也找过，没找到周雪莉。” 张淑华脸色顿时就没了血色：“她......不会被人贩子拐跑了吧。” 程意神色凝重：“最近这附近有个杀人魔，失踪了好几个女孩儿，不知道您听说过没有.....” 女人眼里瞬间溢满了泪花，那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第一个孩子，倾注了全部的期待，怎么会不担心呢? 张淑华一直在家带娃，平时下午没事也在麻将馆里去坐坐，昨天下午她隐隐约约听说了最近失踪了几个孩子，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只是提醒周雪莉出去不要乱跑，买完菜就赶紧回家。 张淑华颤抖着手给周雪莉她爸打电话，电话那头周雪莉她爸说道：“还有两双排头没做完，我中午晚点回来吃饭。” 张淑华哭丧着脸：“快回来，你女儿不见了。” 电话那头的周雪莉她爸立马放下手里的活儿赶回来。 张淑华有些慌不择路，拉着程意的手问：“你确定你这附近都找过了？前面那条巷子里面还有两个你们学校的同学，她会不会是去他们家里玩儿去了？” 程意摇摇头：“阿姨，我们还是赶快去报警吧。” 程意不是没想过直接去报警，但这种失踪，得家人亲自去报警才行，她去警察很可能不受理。 张淑华点点头，推着婴儿车就往外走，最近的警察局离这里得有二十分钟路程。 程意让唐龙就在周雪莉家里等着：“万一她回来了，你就去旁边借个电话给我打电话。”以免错过。 程意则是陪着张淑华去警察局。 南路派出所就在菜市场旁边一个小院子里，只有三层楼，装修老旧。 到了警察局，正赶上饭点儿，只有一个值班民警在。 张淑华哭肿着眼睛：“警察同志，我要报案，我女儿失踪了。” 民警拿出记录本，详细询问：“你慢慢说，你女儿什么时候失踪的？” 张淑华哭噎着说：“她九点四十左右就出门了。” 民警做笔录的手顿了顿，抬起手腕看看表。 “这才十二点不到，才出门不到两个小时，算不得失踪的，你女儿多大了？” “十一岁。” 民警笑了：“十一岁的小女孩儿了，大约是在外面玩儿忘了吧。” 哪儿有出门两个小时就来报失踪的？民警不断的看着手表，心里想着快到饭点了，赶紧把这人打发走，免得耽误他吃饭。 程意说道：“叔叔，不会的，她每天买菜都按时回家，我们已经把附近找遍了，都没找到她。” 张淑华点头道：“是的，我们家雪莉很乖的，她买完菜回来还要带她弟弟，不会在外面贪玩儿的。” 说话间，周雪莉的弟弟又放声大哭起来，张淑华手忙脚乱的拿出奶瓶、掏出奶粉，奶粉撒了一地。 程意接过奶瓶：“阿姨，我来帮你泡。” 张淑华感激的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儿。 民警耐心的解释道：“但是她已经十一岁了，也不存在被人拐跑的可能，这两个小时太短了，达不到立案标准啊。” 张淑华拉着民警的手，哭诉道：“警察同志，你就帮我找找吧，她不会在外面贪玩儿的，一定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对了，小意，你说是最近那个什么，杀人什么的？这一片不是失踪了好几个女孩儿吗，你来说。”张淑华只是在遛娃的时候听人提了一嘴，没有听的真切，刚刚程意提了一下，她也说不清具体是什么。 程意正好用温开水泡好奶粉，递给张淑华，转而对民警道：“叔叔，我们听说最近这附近失踪了好几个小女孩儿了，说是有什么变态杀人魔，我怀疑周雪莉她......” 民警面色沉重：“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这属于机密事件了，之所以没有外传，就是害怕引起恐慌，还有一点就是谁家孩子不见了几个小时都会来找警察，造成很大的警力浪费。 程意沉着冷静的回答：“这不重要，你没有第一时间反驳，就说明这件事是真的了，她刚刚失踪两个小时，现在展开搜救是最佳时间，再晚可能真的来不及了。” 民警思考了两分钟，拿出电话对张淑华说道：“你稍等一下，我去打个电话。” 第67章 小泽，你还是在怪妈妈吗 民警请示了上级之后，上级显然对这件事很重视，立马询问了周雪莉更多的情况，十几分钟后，刑警队的人到了，接手了这件事。 看着警察在商量如何排查，程意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都说了出来。 “警察叔叔，我今天早上一直在家里看着，周雪莉去菜市场必定会经过我家，而她出门后没有经过我家，所以她肯定还在那片巷子里。” 刑警队的队长刘队抬眸问：“你怎么确定她经过你家就一定会让你看见？万一她在你还没起床的时候就出门了，或者你上厕所之类的没看见呢？” 程意摇头，将自己和周雪莉的约定说了出来。 “你的意思是，你们早知道有人失踪这件事，最近一直都派人和她一起出门买菜的？”刘队看向程意的眼神带着审视。 程意解释道：“我们也是在贴吧上看见有人说这件事，怪瘆人的，所以就留了个心眼。” 刘队眉头高高皱起：“还有人在贴吧说这件事？你把帖子拿给我看看。” 程意拿出手机，翻着QQ群的聊天记录。 刘队见程意穿着普通，但却拿着苹果手机，不由提了一嘴：“这么小年纪就用这么好的手机了？” 程意扯了扯唇角，没搭话。 “找到了，您看。”程意将手机放在桌上，几个刑警都凑过来看了。 失踪的女孩儿年龄集中在九到十四岁...... 目前有三个女孩儿失踪了，都在皮鞋城附近...... 刘队眉头越皱越凶，看向南路派出所民警：“这些细节，没对外披露过吧？” 民警摇摇头：“这件事移交给你们之后我们就没有跟进了，从来没对外透露过。” 刘队招呼了身后一个戴眼镜的小年轻过来：“你去查查发帖子的人，看看是谁泄露了案件机密。” 案情还在侦破过程中，透露案件机密，这是违反纪律的。 询问完相关情况之后，警方便让张淑华回去等消息，程意作为证人也跟着做了笔录，做笔录的警察对她沉着冷静的叙述感到十分惊讶。 程意跟着一路将张淑华送回了家，家里周雪莉的爸爸也刚好赶到，在听她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头发半白的瘦削男人面色沉沉，程意看出来他很难过着急，但却要在妻子面前洋装镇定。 “没事的没事的，兴许只是在哪里贪玩儿，忘记时间了，又或许把钱掉了不敢回来。”周雪莉爸爸安慰着妻子。 程意仔细的观察着夫妻两的神情，这种担忧不像是装出来的。 看来周雪莉的父母虽然重男轻女，但对于自己的骨肉血亲还是有感情，本来程意心中还有一丝疑惑，会不会是周雪莉的父母虐待她。不允许她继续上学，现在看来，这个可能是排除了。 唐龙在周雪莉家焦灼的等了半天，悄悄问程意：“她真的失踪了？” 程意沉默的点点头。 唐龙面上满是懊恼：“早知道我昨晚就不吃那个冰糕了，不吃冰糕今天也不会拉肚子，不拉肚子就能陪她买菜。哎，说好了护送她的。” 程意出声安慰：“你也别太自责了，该来的躲不掉，你不可能一直跟着她，等几天你不是也要回家过年么？” 唐龙无奈的摇摇头。 就算是等几天他要回家过年，但至少今天如果他履约护送周雪莉，她今天就不会出事。 “但愿她平安。”程意祈祷着。如今除了祈祷警察能尽快找到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只希望她争取到的这点时间能够对周雪莉有所帮助。 张淑华急的掉眼泪，周雪莉爸爸一边安慰她，还要一边照顾孩子，程意深知这时候再留下也帮不了什么忙了，便主动告辞。 张淑华沉浸于担忧之中，心不在焉的说了句：“你们两个注意安全。” 这两个孩子，和她的雪莉也是一般大啊。 周雪莉爸爸起身道：“我送你们回去吧。” 别到时候这小姑娘也出事了。 程意拦住了他：“不用了周叔叔，我家就在前面那个李华面馆附近，再说了我们两个人，不会出事的，您家里还有很多事要忙，再说了万一雪莉自己回来了呢。” 现在已经接近两点钟，距离周雪莉出门已经三个多小时，没出事的可能性不大了。 家里确实有脆弱的妻子和一岁多的儿子要照顾，他还要随时保持和警察的联系，周雪莉爸爸再三叮嘱让程意二人早点回家，便不再坚持送他们了。 程意带着唐龙在楼下小面馆吃了碗面，便让他回家去了。 回到家，唐龙也不敢出去上网了，心里害怕万一那个杀人魔男女都杀，他可就危险了。 唐龙哭闹着把他爸的手机要了过来，登上QQ给群里的人说了周雪莉失踪的事，平地炸起一声惊雷。 “真的假的？我胆子小别吓我。”尹琰艾特周雪莉，让她出来说话，别恶作剧。 于露露发了一个害怕的表情：“太可怕了，我再也不出去买菜了，我要回老家！” 宴泽单独给程意发了QQ：“怎么样？你没事吧？” 程意回了个笑脸：“放心，人还健在。” 宴泽轻笑了一声：“注意安全，不要一个人出门。” 江从宁从药房给宴泽拿药回来，关上窗子，问道：“你在笑什么？” 宴泽放下手机道：“没什么。” 江从宁摸了摸宴泽的头，叹气道：“哎，这个年只能在医院里过了。” 宴泽器官轻微衰竭，要住一个多月的院，赶不上过年，也赶不上开学了。 宴泽知道江从宁每年过年都会去外地旅游，懂事的说道：“你出去玩儿吧，有护工照看我就够了。” 平时在家里，也是钟点工照顾他的饮食起居，江从宁很少在家。 江从宁眼眶微红：“小泽，你还是在怪妈妈吗？” 她的小泽一定是在怪她，所以才要赶跑她。 宴泽眨了眨无辜的双眼：“没有啊。” 他只是知道江从宁每年在蓉城过年都会不开心，所以才想她出去过年。 万家灯火团聚日，江从宁从来都是夜夜守孤灯。 奶奶那边接受宴泽过去过年，却不接受江从宁，所以江从宁每年都会找借口说自己要出去旅游，把宴泽给他奶奶。 见宴泽说没有怪自己，江从宁才抹干了眼泪：“今年我哪儿都不去，就在家陪小泽。” “真的？”宴泽眼睛亮了亮。 他也不喜欢去奶奶家过年。在宴泽有记忆以来，就是一个人去奶奶家过年，才五六岁的时候他也会闹，也会找妈妈，后来知道了闹也没用，便不再多说。 他知道江从宁想讨好奶奶，所以即使在那边过年不开心，他也听从江从宁的安排。 但宴泽心里，一直想和妈妈一起过年。 想到这里，宴泽脸上露出了孩童该有的笑容：“那我们今年就在家过年，不去那边了。” 那边，指的是奶奶家。 江从宁脸色的笑容凝注。 第68章 这件事有些复杂 江从宁替宴泽掖了掖被角，避开他的眼睛，说道：“年三十你还是要过去的，到时候我给医生说一下，让你出去过年。” 宴泽问：“那你呢？” 江从宁低头没看他的眼睛：“我出去找朋友跨年，你就别管那么多了。” 晚上吃饭时，程意将周雪莉失踪的事情说了一下，许梦问：“就是住在后街那个，叫什么雪莉的？” 程意点点头。 “那你最近不要出门了，就在家里好好学习，不许出去，听见没有？” 许梦一想到今天程意竟然还胆大的去这些巷子里面寻找周雪莉，就感到后怕。 “找人的事情自然有警察去操心，你去找个什么劲儿？万一把你也抓起来了。” 许梦碎碎念的说着，想了半天又说：“不行，这几天我都不去厂里了，就在家看着她们两姐妹，等这件事情过去再说。” 程勤同意了她的说法，反正最近厂里新招的下料人员也熟悉流程了，不需要许梦再去了。 QQ群内，一众人天天都关心着事情最新进度，过了两天都还没找到人的时候，大家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没想到，每天在身边活蹦乱跳的人，真的说消失就消失了。 附近接连有小女孩儿失踪的事情彻底瞒不住了，传的风声鹤唳的，往常楼下茶馆里坐满了打麻将的人，这几天都少了。 那些爱打麻将的中年妇女都在家看着自家的孩子，不仅仅是家里有女孩儿的人着急，家里有同龄男孩子的也开始着急起来。谁知道这个杀人魔是不是见到小孩儿就下手呢？ 趁着这几天不去上班，许梦带着程意两姐妹去附近的大商场逛了逛，买一些年货回家。 再过两周就过年了，赶完年前最后一批货，他们一家也要回老家过年。 今年的年同以往都不太一样，以往一年到头也没挣个什么钱，年底加班挣了几千块钱，买完年货、留完开年的学费生活费就不剩多少了。 今年到底是宽裕了些，一向抠搜的许梦难得的给两姐妹分别买了两身新衣裳，又给程勤置办了两套新衣服，还去做了个头发。 她这个头发都烫了两年了，早已褪色，常常的黑色头发长出来，和之前染的亚麻色分界明显。 可染一次头要两百多，她舍不得经常去补。 许梦给家里的婆婆李彩桦、娘家的亲戚都买了些礼物，收获满满，母女三人双手提满，叫了个人力三轮拉回家。 程勤回来看见摆了半屋子的盒子，边洗脸边说道：“你们这是把半个商场都搬回来了。” 许梦拆开给他买的衣服：“你快来试试。” 今天许梦给他买了两件外套，一件夹克衫、一件羽绒服，还买了两件内搭毛衣。 程勤一边在身前比划着，一边说道：“你们三娘母买就行了，给我买这么多干什么。” 正在看小说的程璐笑道：“爸，再怎么说你也是要当老板的人了，还天天穿个有补丁的衣服，让人看见了岂不是惹人笑话。” 程勤身上穿那件毛衣，是许梦亲手织的，背后被耗子咬了好大一个洞，但因为破在背后，平常别人看不见，他也就将就着穿了。 他身上穿那件皮夹克马甲，也是一摸就掉一层皮。 程勤呵呵一笑：“穿在里面的，谁看呀。” “讲经说话的，快试试看，穿不上我明天好拿去换。”许梦嘴上不耐烦，手上却是很耐心的帮程勤整理着。 程勤把几件衣服都试了试，刚好一身。 “嘿，还可以。” 昏黄的灯光下，程勤转着身看着这身新衣服。 程璐邀功道：“都是我选的，肯定好看。” 看着一家人和睦美满的样子，程意心中洋溢着温暖的气息，眼睛蒙上满足的泪光。 这样相亲相爱的日子，她阔别已久。 这一世，她要好好守护这份安宁。 深夜十一点，程意接到派出所的电话，说是周雪莉找到了，嫌疑人也抓住了，需要她作为证人去做笔录。 程意将这件事说出来之后，许梦关心的问道：“那你那个同学，她......还在吧？没出什么事吧。” 程意摇摇头：“警察没说，明天去了才知道。” “行了，先睡觉吧，明天我陪你一起去。”许梦将试得乱糟糟的衣服随意规整了一下，关灯睡觉。 第二天一早程意就在许梦的陪伴下来到警察局做笔录。 派出所内，几天不见的张淑华从一个精致的女人瞬间变为沧桑憔悴的中年妇女，眼睛肿得像核桃，头发凌乱，一夜间多了好多白发，有气无力的坐在桌子前跟警察对比笔录。 周雪莉的爸爸周强也是沧桑了许多，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照看着崩溃的妻子。 而从来都是把额前头发梳的精光，扎着高高马尾的周雪莉，此时披头散发，头发将大半个脸都遮住了，闷闷低头坐在一旁不说话。 程意先是跟着警察去做了笔录，了解到事情的经过。 作为第一个陪着张淑华来报案的人，警察问了程意一些具体情况。 “为什么当时她失踪了两个小时，你们就断定她是被这个传说中的杀人魔劫走了？” 程意说道：“我们当时看了百度贴吧的这个帖子，很害怕，所以第一时间就跟这件事联系上了。” “你和受害人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同学，我经常去她家玩儿。” “你曾经见过嫌疑人吗？”警察把犯罪嫌疑人的照片拿出来。 原来，嫌疑人是个17岁的男人，就住在周雪莉家隔壁一栋楼，平时程意去周雪莉家玩儿都见过这个人。 他留着一个短寸头，平常爱穿着长裤衬衫，不怎么爱下楼，通常都是买完水和泡面就关上门在屋子里不知道干什么。 程意之所以对这个人有印象，还是因为有一次和周雪莉一起回家，另一个三班的同学腿摔了，他主动帮忙背了她回家。 当时程意还觉得这个人怪好嘞。 程意点点头：“有点印象。” 程意把那人帮忙背三班那个同学的事情说了出来，补充道：“自那以后我在周雪莉家楼下的小卖部见过他几次，都是去买泡面之类的吧，但我们没跟他说过话。” 警察又问：“受害人跟他有什么矛盾冲突吗？” 程意摇摇头：“没有吧，我们都不认识他。” “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程意疑惑不解。 既然抓到人了，直接判刑不就行了？ 警察合上笔录本子，皱眉道：“这件事有些复杂。” 第69章 被溺爱的嫌疑人 程意疑惑的看着警察，等他说出具体怎么个复杂法。 合上笔录本，警察对程意说道：“受害人......精神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你是她的好朋友，尽量安慰一下她吧。” “警官，我想问问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刘队有些犹豫：“具体案件情况不宜透露，总之......”刘队拍了拍程意的肩膀，这案子对一个小学生说也没有什么意义。 程意却坚持：“刘警官，我作为第一报案人，受害人的同窗好友，有权利知道真相。” 刘队对程意刮目相看了. 通常情况下这个年龄的小孩儿见到警察都吓的不敢说话，为空避之不及，一听到杀人犯相关的事情恨不得躲在大人身后不出门了，却没想到这个小女孩如此镇定自若的向他打听案件的具体经过。 联想起笔录里面说的，小小年纪他们竟然就能对传闻中的杀人魔做出防御反应，这份胆识就非同寻常了。 想了想，刘队把一些关键线索告诉了程意。 原来，在贴吧上发帖那人正是犯罪嫌疑人，朱世芳。 朱世芳生在一个农村家庭，从小父母双亡，由小叔带大。 朱世芳的小叔常年在外打工，他的实际抚养人其实是奶奶。 奶奶从小溺爱，虽然家在农村，但是朱世芳的小叔能挣钱，朱世芳从未缺穿短吃，从小想要什么都能得到，因为出手大方，在学校里总能团结一帮小弟在周围。 但正因奶奶过于溺爱，朱世芳考不上高中，小小年纪就出来讨生活了，能挣钱的小叔也因为一场意外在工地去世。 出身社会后，没资本没能力的朱世芳辗转好几个地方打工，昔日的同学都还在读书，没上学的也跟着父母奔赴各地打工去了。 而孤身一人没学历没胆识的朱世芳只能做个社会边缘人，没有朋友，得不到周围人的关注。 于是他把魔爪伸向了没有反抗之力的幼女。 当他接连掳走三个女孩儿之后，朱世芳觉得这样的事情有点没意思了，他还是得不到关注，只能见到被他凌虐的小女孩儿求饶的样子，但却没有其他人来赞同他。 于是朱世芳自己上网把这件事透露出来，一时间，网友都在猜测这个变态杀人魔住在哪里、是什么年纪的人、什么时候会被逮住。 这样的关注给了朱世芳很大的成就感。 机缘巧合之下，这篇帖子被程意看到，并和周雪莉突然转学的事情联系了起来，提高了警惕。 警方也是在排查发帖人的时候找到的IP，查到这篇帖子是在一个网吧发出的，又通过观看网吧半个月来的监控视频，锁定了朱世芳。 朱世芳租的房子在一所自建房的顶楼，那一层除了他没别人，所以他将周雪莉关在屋内，也没有其他人发觉。 程意不解的问：“这么看来，他绑架凌虐证据确凿了，还有什么复杂的情形吗？” 从周雪莉身上的伤看来，她受了不少罪。程意没有细问。 刘队皱着眉头道：“他不承认之前失踪的三个女孩是他做的。” 程意问道：“那贴吧上那篇帖子呢？他自己说的三个人都是那个变态杀人魔做的。” 刘队摇摇头：“这家伙警匪片没少看，他说自己是出于吹嘘的心态写的那篇帖子，为了得到关注编出来的话，他说他只是偶然听别人提起附近有人失踪，为了寻求关注才编的。” “那未免编的也太像了。”连一些案件细节都编出来了，若非这样，警察也不会怀疑是内部人员泄了密，从而去查发帖人。 刘队头疼的说道：“没有证据没法儿定他罪，按照现在的证据，最多能以非法拘禁罪判他三年。” “才三年？这也太便宜这禽兽了。”程意气的拍桌子，这样的人渣，枪毙一百次都不够。 刘队也很恨这个人渣，但是没有证据，没法儿定罪。 “现在只能趁着拘留这段时间，再好好找一下证据，看有没有其他突破口。” 朱世芳活动线路很简单，他平时就靠做一些零工讨生活，做完一段时间就在出租屋内闷几个月，每天就吃泡面，火腿肠都舍不得加一根，最大的开销就是上网，他偶尔帮人代练游戏还能挣点钱。 警方把他家里搜了个底朝天，没能搜到他掳走此前失踪的三个女孩的证据。 若是在公诉日前不能找到有力的证据，便只能以非法拘禁起诉了。 程意皱眉道：“非法拘禁，殴打虐待，加上强奸，才判三年？” 刘队愣了愣，没想到这小姑娘如此轻易把强奸二字说出口。 刘队略有些犹豫的开口：“呃......他没有，那什么受害人，受害人身上的伤也只是轻微伤，构不成虐待，只能按非法拘禁的最轻情节来判刑。” 程意有些不理解：“那么重的伤，一个原本天真活泼的女孩子现在见到人就躲，还只是轻微伤？” 刘队摇摇头：“我们给受害人也沟通过好几次了，她什么也不说，没办法。” 离开笔录室之后，程意心情复杂。 遭受此等浩劫，难怪周雪莉会转学。 可就算转学了，这一切就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吗？她接下来的人生该怎么办？ 原本青春明媚的少女，就要被这件事给毁了？ 而人渣却不能付出相应的代价。 短短三年，加上减刑，要不了多久时间他就能再出来祸害人。 而面对这一切，程意没有半点办法。 她更恨自己低估了朱世芳的变态，没有做好万全之策保护好周雪莉。 程意走到周雪莉面前，心疼的抱住她。 周雪莉整个身子都在颤抖，一直没闭上的眼睛双目无神，在接触到程意温暖的拥抱之后，一直沉默不语的她终于低声哭泣起来。 听到女儿低低的呜咽声，张淑华忍不住，哭晕了过去。 程意心疼的拍着周雪莉的背：“没事了，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在程意的安慰下，周雪莉态度渐渐缓和，程意却没有忘记刘队交给她的任务。 第70章 我也杀了人 虽然知道这样很残忍，但程意还是开口问了：“雪莉，那个人......这几天，他有没有说过什么关于另外三个女孩儿失踪的话？” 朱世芳社会关系简单，老家只有一个八十几岁的奶奶在。 朱世芳的奶奶一听说自己的孙子涉嫌杀人，原本还算硬朗的身子骨一下子就垮了。 “我芳儿乖得很嘞，平时可听话了，连鸡都不敢杀！他,他怎么敢绑人哟!”朱世芳的奶奶哭天抹地。 前去调查朱世芳背景的民警心疼这位孤苦的老人，但一想起那四个被残害的家庭，便更加心疼遭受无妄之灾的那几个女孩子。 人群里一个看起来和朱世芳差不多年纪的黝黑少年脸上却闪露出了畅快之意。 他考上了重点高中，远离了朱世芳这样的败类，在新的天地开启了新的人生。 这位少年家境殷实，父母和睦，在农村算是很上进很不错的人家。 他和朱世芳原本同村，关系应该很好才对，但因为他成绩好，受老师喜爱，朱世芳竟然教唆着小弟欺辱他。 少年不敢将这件事告诉父母，只能忍耐。 好在学校的老师见他成绩好，其他小弟也只是打打口水仗，并未真的怎么样他。 但是被霸凌被孤立的那段时光却是他心中永远的阴霾。 而今作恶之人终于受到法律的制裁，他心中畅快不已。 少年名叫许良，在人前他不敢说出这些事，人群散开之后，他偷偷把这些事告诉了警察，说朱世芳从小就是个残暴之人，读小学的时候还喜欢虐杀小动物。 警察了解到这些情况之后，更加确定失踪的另外三人和朱世芳有关。 只是迟迟找不到证据，只能向和他有过几天接触的周雪莉身上突破。 但是无论警察怎么问，周雪莉都不开口。 面对自己好友的询问，周雪莉眼里闪过挣扎，挣扎良久，周雪莉还是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周雪莉只是哭，一边哭一边双手环抱，抱紧自己，瑟瑟发抖。 周雪莉的父亲周强看见女儿这个样子，疲惫的抱着她安慰，对程意道：“你现在就别刺激她了。” 说完拍着女儿的肩膀：“咱们回家。” 程意没有错过周雪莉眼中的挣扎，对正准备离开的周雪莉说道：“你知道什么就要说出来，你如果不说出来，他最多只能判三年，还因为未满十八岁可能减刑！你甘心这样吗？让他在里面呆两年就出来？你受的伤害，和另外三个生死不明的女孩儿，就换他的两三年？” 周雪莉的脚步顿住了，缓缓回头：“我说了，他能多判几年？” 程意一听，便知道周雪莉肯定知道什么。 程意狠狠点头：“若是证据落实......而那几个女孩子遭遇了什么不测的话，他很可能判死刑。” 朱世芳再过两个月就满18岁了，16岁就需要负刑事责任了，未满十八岁判无期的可能性更大。 但若是连续杀了三个人，就有可能判死刑了。 周雪莉眼中的惧怕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坚定。 周雪莉看向父亲：“爸，你和我妈先出去等我吧。” 周强心疼的看向女儿：“女儿，你不想说就不要说，没人可以逼你。” 他知道流言蜚语会毁了自己的孩子，他宁愿带着孩子换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重新开始，只要能够远离这一切就可以了。 程意劝慰道：“周叔叔，一味的逃避解决不了问题，直面困难才能战胜困难，只有让坏人得到应有的惩罚，才是真正的救赎。” 这段话也给了周雪莉信心。 “我要单独和你说。”周雪莉淡淡说道。 在征询了警察的意见之后，警察给了二人一间单独的谈话室。 谈话室内，周雪莉轻声问：“他会判死刑的，对吗？” 程意不敢给她保证。 好在周雪莉也没有等程意的回答，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继续说道：“只要他能判死刑，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看着周雪莉心如死灰的神态，程意眼里闪过心疼。 周雪莉一直是个好孩子，上课认真听讲，对朋友关心，在家里照顾弟弟，即使受到父母的忽略冷落，她还是力所能及的帮家里做一些事情。 照看弟弟、做饭洗衣买菜，她是所有父母都想拥有的女儿。 但这样一个明媚的少女，却被那个人渣摧毁。 周雪莉眼里已经没有了泪水。 程意等着她敞开心扉，说出这几天的遭遇。 无论遇到怎样的困难，只要人还在，就还有未来。 在死过一次的程意眼里，没有什么比生命更加珍贵。 “我也杀了人。” 程意没想到，让周雪莉缄口不言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程意转头看向谈话室外。 单向玻璃窗外面，有正在监听做笔录的警察。 做笔录的警察笔尖停顿，难以置信自己所听到的，两个警察面面相觑，不知作何感想。 程意更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周雪莉却是如释重负的笑了出来。 这笑容，完全不似从前的单纯。 泪水缓缓从她紧致的脸上滑落。 “那天我像往常一样出门买菜，我在门口等了许久，唐龙都没来。” 周雪莉平静的叙述道。 程意皱眉，那天唐龙给周雪莉发了信息不去护送她了，也许周雪莉没来得及用她爸爸的手机登陆QQ，所以没看到这条消息。 而接连几天的平安无事也让他们所有人都放松了警惕。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快要赶不上午饭了，周雪莉壮着胆子自己出去买菜了。 而出门觅食的朱世芳正好看见落单的周雪莉。 这个女孩子他观察了很久，早就将其定位下一个目标。 平日里经常看见这女孩儿乖乖的跟在她妈妈身后，懂事的提着菜，她妈妈也经常在茶馆里夸赞自己的女儿懂事听话。 这种听话的孩子，他最喜欢了。 只是在朱世芳准备动手的时候，这女孩儿身边老是跟着另一个男孩子。 制服一个小女孩儿他有把握，但是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长得高高壮壮的小男孩儿，朱世芳便没有把握了，于是他只能另寻目标。 就在朱世芳将眼光移向他人时，却看见了落单的周雪莉。 朱世芳想，他的机会来了。 第71章 主动送上门 程意很好奇，没有迷晕，没有强制，朱世芳是怎么把一个十一岁的女孩儿骗到出租屋内的？ 朱世芳住在顶楼，要挟持一个人上楼，肯定会引起附近租户的注意。 但警方在附近排查的时候，分明去了他所在的那栋楼，问那栋楼的人，没人有印象见过周雪莉。 “那天他搬了一箱子泡面，手上又提着几瓶矿泉水，很重。” “他让我帮帮他，把那两瓶矿泉水送到他屋子里就行了。” 周雪莉双眼涣散，平静的叙述着。 周雪莉对朱世芳有些印象，上次三班的丽丽脚崴了，这个人还好心的背她回家了。 自那以后她总是在这附近看见朱世芳。 虽然二人没有说过话，但总有眼神的交流，周雪莉看出来朱世芳很想与她搭话。 这次见他搬着那么多东西，双手不空，周雪莉虽然急着去买菜，但心里想着唐龙会不会是什么事情耽搁了，会不会过不久就来了。 周雪莉心里想着再等唐龙一会儿，顺便帮朱世芳搬一下东西。 如果搬完东西唐龙还没来，她就自己去买菜。 周雪莉答应了朱世芳的请求，却没想到，外表人畜无害的朱世芳，竟然是个恶魔。 上楼的时候正巧碰见一个老伯下楼买菜，那老伯还给朱世芳打了招呼。 可惜朱世芳手里的泡面箱子挡住了周雪莉的脸，所以程意报警那天在这附近排查的时候，那老伯没想起来自己见过这个失踪的小女孩儿。 朱世芳打开出租屋的门，让周雪莉把水放进屋内的桌子上就可以了。 出租屋内窗子上糊满了报纸，一层又一层，屋内光线昏暗，周雪莉放下矿泉水，适应了一会儿才勉强看清屋里的构造。 屋内杂乱、气味难闻，密不透风，和朱世芳干净整洁的外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耳边传来呜咽的声音，周雪莉心中顿时感到有些害怕，本能的想要转身往外走。 但已经来不及了。 门砰的一声关上，屋内最后一丝光线消失。 随着周雪莉的尖叫，身后传来蛇一般黏腻的触感，身上巨石一样重的重量压下来，她逃不开，推不动。 在经历了难熬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抚摸与舔舐之后，周雪莉绝望了。 聪慧的她很快意识到正在发生什么。 学校里的健康课堂有教过，女孩子的身体，不能轻易让人碰。 遇见侵犯，要及时向家长老师报告，让坏人绳之以法。 可老师现在在哪里？家长在哪里？ 她大声呼救，没人可以救她。 周雪莉放弃了挣扎，也没力气再挣扎了。 很意外的，朱世芳并没有强占周雪莉。 没有反抗的周雪莉，让他顿时没了捉弄的兴趣。 朱世芳打开灯，扇了周雪莉两个巴掌，嘴里喊道：“你叫啊，你板啊，怎么不动了，不踢了？” 恐惧和绝望占据了周雪莉的意识，她身体被禁锢着，灵魂也被禁锢着，无法动弹。 朱世芳顿时觉得没意思。 浑身大汗的他，起身开始打开泡面吃。 这时周雪莉才看清屋子内的构造。 房间角落里堆积成山的泡面盒子，里面的汤汤水水没来得及倒掉，发出恶臭难闻的气味。 另一个角落里混合着尿骚味，哪里传来呜呜咽咽的声音。 周雪莉定睛一看，那里竟然还绑着一个女孩儿，嘴巴被堵着。 “哭什么哭？弱兮兮的，真烦人。”朱世芳上前踢了那个女孩儿一脚。 周雪莉这才发现，房间内还有一个女孩儿。 那女孩儿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年纪大，这么看来，此前失踪的那三个女孩子，应该都和朱世芳有关。 周雪莉这才感到更加的恐惧。 她原本以为，朱世芳只是单纯的变态而已，没想到，他竟是那个杀人魔。 没想到风声鹤唳躲了这么久，自己竟然主动送上了门。 此刻周雪莉无比的希望唐龙来找她，希望唐龙和程意能救救她。 此时的唐龙和程意，确实正在大街小巷的寻觅着她，在这栋自建楼楼下来回走了好几趟，可谁都没想到，她此刻正在受着非人的折磨。 程意无比后悔，若是当时坚持让警察做地毯式的排查摸索，说不定能早点救回她。 周雪莉说到这里，外面做笔录的警察私下里交流着：“另一个女孩儿去哪儿了？现场搜索的时候没看见啊？” 另一个人摇摇头。 程意也发出了相同的疑问。 据警察说，他们查到朱世芳，破门而入的时候，只有周雪莉一个人在朱世芳的出租屋内。 彼时的周雪莉虽然浑身的衣服都烂了，身上伤痕无数，但她是自由的，手脚都没被捆着，完全可以逃出去报警。 这栋楼也是挨着她家租的房子，她跑回家也可以。 但她没有走，就是呆呆的坐在窗子旁，将窗子开了个小缝隙，看着楼下人来人往。 说不定还看见过她的父母在这几天里匆匆而过的身影。 救回周雪莉后，还是在另一个黑网吧内抓到的朱世芳。 程意问周雪莉：“那那个女孩儿去哪儿了？” 周雪莉平静的说道：“被我杀了。” 程意震惊不已。 她怎么能，平静的说出这样的话？ 于此同时，另一个审讯室里，警察正审讯着朱世芳。 他平日里爱看香港警匪片，每次代入的，都是那些罪犯。 他看着有些案件侦破了几十年才破案，心里嗤之以鼻。 这也太扯了，几十年了，当年负责这些案件的警察早都退休了，新接手的警察怎么可能管这些案子？ 再说了，证据早都消失了，怎么破案？ 不过是作者的意淫罢了。 同时，他时常代入那些罪犯，思考着要怎么才能躲避法律的制裁。 他经常上网查警方的破案流程，也常看普法栏目剧，知道警方的侦破流程，所以一连掳走了三个女孩儿都没有被逮到。 朱世芳时常自豪于自己的天资聪慧，把这些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没人看得起他又怎样？在他的黑暗王国里，他才是规则。 所以审讯室里，朱世芳坚称自己就是带周雪莉回家玩玩儿。 而且他又没有绑着周雪莉，是她自己不肯走的，他算不上犯罪，至于其他失踪的人，别想往他身上栽赃。 朱世芳断定，周雪莉不敢说出真相。 第72章 花园里面，好多花 这样即使判刑，他也关不了几年。 程意心里震惊不已，却还是耐心的听周雪莉说下去。 周雪莉抽离了一会儿，问道：“我杀了人，你害怕我吗？” 程意脸上满是心疼：“你一定是被迫的。” 如此善良的周雪莉，定不会主动杀人。 周雪莉喃喃的问：“我杀了人，你不怕我吗？不怪我吗？” 程意眼里溢满了泪水。 虽然对于生命，她也很敬畏，但此时她更加心疼眼前脆弱的好友。 程意带着哭腔说道：“我们是好朋友，不是吗？我相信如此善良的你，就算做了什么错事，也是被那个人胁迫的。” “没有人会怪你，不是你的错。” 听到程意这样说，周雪莉终于放声大哭。 哭了好一会儿之后，周雪莉心中的防线彻底被击破。 “他是魔鬼。” “他是变态。” 朱世芳享受折磨人的乐趣，越是反抗、挣扎、哭泣，他越是高兴，他喜欢看见别人在他面前跪地求饶的样子。 在周雪莉放弃抵抗之后，他把另一个女孩儿的手脚放开，让她们互相殴打。 两个女孩子最开始都不敢动，朱世芳见二人不肯动手，也不着急。 每天只给她们半个面包，谁抢得到就是谁的。 刚开始周雪莉还和那个女孩子商量，她们一人一半，不如朱世芳的意。 但那个女孩已经被关了半个多月，身心都遭受了非人的摧残，早已没了理智。 朱世芳让她跪着，她就跪着。 让她吃屎，她竟也毫不犹豫。 若非朱世芳租的是一个单间，他不想把屋里弄得太脏，那个女孩儿恐怕就真的吃了。 朱世芳让她和周雪莉抢吃的，她就一点不给周雪莉剩。 刚开始的两天周雪莉还能忍住，想方设法逃走。 但朱世芳买了一大箱泡面和面包，打定了主意就是半个月不出门。 他睡觉时，就用手铐将二人靠起来。 周雪莉二人被他绑在床内侧的墙角，要出门只能翻过朱世芳的床，必定会将他吵醒。 在三十多个小时未尽毫厘之后，周雪莉忍不住了，开始和那个女孩儿抢东西吃。 求生的本能是可怕的，周雪莉不知道什么时候，朱世芳在她面前扔了一把刀。 “你们两个只能活一个。” 残忍的厮杀，在这间出租屋内爆发。 其实也并未持续多久，连续半个月的不见天日，天天吃不饱，那女孩儿瘦得跟皮包骨似得，并没有多大的力气来和周雪莉争。 朱世芳非常享受这样的场景，甚至开了瓶雪碧在一旁观赏。 双手沾满鲜血后，周雪莉整个人疯了。 朱世芳拿着老式的DV机，大笑道：“精彩，真是精彩。” “我把这一幕录下来了，往后让你好好回味。” 在周雪莉的协助下，朱世芳很快将那个女孩儿处理了，屋内战场也打扫得干干净净。 朱世芳将染血的被单裹成一团。 这附近正好有一个垃圾焚烧厂，天天处理做皮鞋剩下的边角料，朱世芳将垃圾扔到焚烧厂内，没一会儿就付之一炬。 接下来的几天，朱世芳不再拷着周雪莉，但她，再也走不出去了。 对程意、对周雪莉的父母来说，这是她失踪的一周。 而对于周雪莉来说，这一周的经历却比一生还漫长。 她本以为这辈子就会在那间暗无天日的出租屋内度过了，等到哪天朱世芳再寻觅到下一个玩物，也许她的命运就会和那个女孩子一样。 警方将她救出来后，周雪莉仍然沉浸在内心的恐惧中，不肯说话。 朱世芳警告过她。 若是被警察逮住了，什么话也不要说，不然那卷录像带，就是她死亡的宣判。 所以无论警察怎么问，她都闭口不言。 但程意的话提醒了周雪莉。 那不是她的错，真正犯错的人才应该受到惩罚。 那女孩儿不甘的眼神时时浮现在周雪莉眼前，让她整夜不敢闭眼睛。 还有另外两个她没有见过的女孩儿。 她见过她们的尸体。 她们好像个个都会复活在夜里，质问周雪莉为什么不让坏人受到惩罚。 听完这些，程意眼里早已盛满了泪水。 她难以想象以往那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儿，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要怎么活下去。 程意问出了警察十分关心的问题：“他......把那个女孩儿放在哪里了？” 警察对朱世芳租的出租屋进行了地毯式的搜索，没有搜到任何痕迹。 朱世芳在反侦察这一块，却是做的很细致。 若非他按捺不住想要炫耀，想要被关注被讨论的心，不发那篇帖子的话，恐怕再过三五年，警察也查不到他的头上。 “花园里面，好多花。” “栀子花。” “蓝血草......” 周雪莉咯咯的笑着，随即又抱住自己的头，大叫：“不是我！别怪我，你别怪我。” “别过来！” 周雪莉情绪彻底崩溃，心理医生进来强行打了镇定剂，她才昏睡过去。 根据周雪莉的线索，警方在朱世芳租的出租屋顶楼花圃里，挖出了三具女尸。 经过DNA验证正是最近失踪的那几个。 几个女孩儿的父母去辨认的时候，当场哭晕了两个，有一个女孩的母亲直接要去跳楼，被眼疾手快的刘队拦了下来。 为了拉她，刘队的胳膊险些脱臼。 这件事给程意冲击很大。 即使面对过死亡，但此等恶魔，却让从地狱走了一遭的她都感到害怕。 在铁的证据面前，朱世芳没能再狡辩。 唯一再说的两句话是。 “她怎么敢说出来的？” “我还未成年。” 自此，无论警方怎么问，朱世芳都不再开口。 周雪莉一直很害怕自己也被判刑，当她鼓起勇气说出来的那一刻，她想就算是自己死了，也要让坏人受到惩罚。 但在看见可爱的弟弟和父母之后，她心里才感到恐惧。 做完笔录回家后，程意在群内告诉众人：“雪莉回来了。” “真的吗？怎么样？没出什么事吧？” “怎么回事？真是被那个变态杀人魔抓走了吗？” “怎么找回来的？”大家都很好奇。 “她和她妈吵了两句嘴，离家出走了，就呆在三班丽丽家。”程意撒了个小谎。 尹琰有些疑问道：“你们当时不是去丽丽家找过吗？” 她在其他同学那里听闻的，却不是这个版本。 第73章 回村过年，铁公鸡拔毛 程意解释道：“当时她不想让人找到，躲衣柜里去了。” “嗨，原来是这样，害我们白担心这么久了。” “就是就是。” 众人心里紧着的弦都松了一扣。 唐龙立马追问：“真的吗？真的吗？” 这段时间他茶不思饭不想，整个人生活在自责里，若只是离家出走，他心里也好受一点。 程意无视了唐龙的消息。 尹琰发了个瘪嘴的表情：“我听隔壁班那个杨晓轮说......好像那个杀人魔抓到了。” “真的吗真的吗？” 这个话题引起了群内更多人的关注。 程意皱眉。 尹琰在老家都听说这件事了，看来这件事瞒不住多久。 “是啊，幸好雪莉只是离家出走，我听说那个杀人魔就住在她家不远。”尹琰继续说道。 “好可怕好可怕，有惊无险。”单纯的廖倩倩说道。 程意心中有一股异样的感觉。 “大家别说了，以后大家都不要提起这件事，怪吓人的。”程意说完这句话，群里没人再讨论杀人魔的事情。 尹琰撇撇嘴：“这件事最开始不是你提起的吗？还成立了一个什么护卫队，结果没什么用。” 累了一天，程意不想与她争吵，直接无视了这条消息。 群内的廖倩倩和于露露都与程意更要好，自然也没人站在尹琰那边说话。 尹琰见半天没人理自己，就连平时一直接自己话的唐龙都没开口，自觉没趣，愤恨的退出QQ。 证据确凿，朱世芳很快被判了无期徒刑，周雪莉因为是被人胁迫伤人，加上主动交代，未满十四岁，无罪释放。 周雪莉父母在老家没亲人，都陪着周雪莉在蓉城过年。 年关将至，蓉城的皮鞋厂陆陆续续停工了，程勤一家也回到了南江市老家。 今年是程勤腰杆挺的格外直的一年。 程勤先是回家用几天时间将院坝里长的杂草打理了一番，一家人齐上阵，把里里外外收拾的干干净净，贴上了最新的春联。 大年初一，农村有个习俗叫偷青，不能下自家的土，要去别人的地里摘菜吃。 邻居王田友端着一筐红薯拿给正在扫地的许梦，主动拉着她说道：“幺嫂，拿去煮稀饭吃，你们常年在外，家里没种到有，有什么需要的就来我这里拿。” “我家地里的菜籽叶叶长得好，今天偷青，你可以去采一点。” 许梦连忙道谢，让王田友进门喝茶。 王田友挑起水桶，推辞道：“不了不了，我得去担两桶水回家。” “那谢谢王大哥了。”许梦感到受宠若惊。 这王田友是出了名的铁公鸡，往年程勤家修房子的时候，临时占了他家一块地堆砖，他都闹的不可开交。 逼得程勤不得不将砖卸在马路旁，需要用的时候再用人力独轮车拉砖进来，来来回回走了几百趟。 这么多年在外打工，回家过年从没见他送过什么东西来，今年倒是转性了。 许梦红薯放到堂屋里，说这是隔壁王田友送的：“他还说让我们去他地里采菜籽颠颠。” 这个季节的油菜颠炒出来最是美味了。 程璐嗤笑一声：“看来老百姓的日子真是越来越好了，一向一毛不拔的王大叔都转性了。” 许梦道：“那可不是，那几年日子过的难的时候，连一桶粪他都要跟你争。” 以前程勤家的房子和王田友家的厕所的挨着的，都是旱厕。 在买不起化肥的年代，粪就是金贵东西，两家人没少为这个吵架。 程意搬了一张藤椅在院子里，一边晒太阳一边看书。 程意翻了两页书，冷哼一声：“不过是看咱们家混出头罢了，若是咱们今年没开厂，还像往常那样回来，你看他有没有这么大方。” 程意可是记得，前两年王田友还在为许梦回家浇地用了他家的水而骂骂咧咧的。 两家人的地是挨着的，王田友那块地旁边有块小水池，有天然蓄水。 那本是公用的水池，王田友非说那块水池长在他家，是他家似有的。 这几年浇地的农民陆陆续续都用上了抽水机，直接从河里、井里抽水，也就没人去和他争。 但许梦一年回不来几次，只有春种、秋收回来一次，平时若是厂里活儿闲，会回来浇浇水、拔一下杂草，所以会用到那个水池。 每次都要象征性的给他几十块钱，他才允许用。 村上好几个做皮鞋的都在程勤的厂子干活儿，农村里面没有秘密，这种重磅新闻早就传遍了。 程勤明显感觉村上的人对他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就连去茶馆里，招呼他打牌的也比往常的多了。 大年初一按照传统是在程勤大哥家吃饭的，但大哥早逝之后，就改在了在程勤家吃饭。 这天吃晚饭后，李彩桦给几个小辈发红包。 程意惊讶的发现，今年她的红包里面竟然有两百块。 她偷偷去堂哥程志远那里瞧了瞧，程志远的红包竟然也是两百块。 一向重男轻女的奶奶平日里都是给孙子发两百，给孙女发五十，程意把这事儿当新闻一样告诉许梦。 许梦冷哼一声：“呵，你爸给了她一个六千六的红包，她不得给你封个大的。” 程意心下了然。 奶奶一直不喜欢程勤这一房，她更喜欢老大程智和老二程德，分家的时候也更偏向那两房，又尤其是程勤生的两个都是女儿，更加不受待见了。 没想到的是老大程智早逝，留下孤儿寡母三人相依为命，老二程德为人老实，在家里做了一辈子石匠，不肯出远门打工，靠力气吃饭。 唯有程勤这些年倒是越发展越不错了。 程家的小二楼砖房，从未像今年这般热闹。 从年二十五开始在家里摆酒请到了年二十九，先是请了许梦娘家的亲戚来团年，又请了程家的兄弟姊妹，又单独请了谢老六、程海洋等人吃饭。 年三十那天程勤买了十箱烟花，足足放了半个小时，引得邻里邻外的都驻足观看。 许梦感叹道：“日子真是越过越好了，年年都能如此就好了。” 程意也对着烟花许愿，希望这种平安顺遂的日子，长长久久。 过完年，当王田友支支吾吾找上门的时候，许梦这才知道，那一筐红薯不是白拿的。 第74章 赶工期，工人别有用心闹事 七不出，八不归。 外出打工的人，一般都会在初八才出门。 初七这天，王田友提了一个桶来。 “程哥，自家榨的菜籽油，拿去尝尝，你们常年在外，买不到这么地道的。” 程勤正在修整一张被坐坏的木凳子，见王田友来，忙把手上的锤子放下，接过油桶。 “王老哥，您这实在太客气了。” “你这......多少钱一斤，我拿钱给你。”程勤摸摸裤兜，准备给钱。 这桶油起码有五十斤，市价四百多块钱，对于两口子都在家务农、家里还有个三十好几不出去打工赚钱，成天只知道打麻将的儿子的王田友而言，是一个不小的收入。 王田友按住程勤的手：“哪儿能收你的钱，这就是送给你们一家人尝尝味道的，外面买的比不得自家榨的。” 程勤推辞道：“你这给得也太多了，这不合适，你在家一年到头种点庄稼不容易。” “这样，这五十斤油，我给你五百块钱就成了。” 程勤掏出钱包，说什么也要把钱给王田友。 非亲非故的，程勤不能白占他这个便宜。 而王田友则是无论如何也不收钱。 推推搡搡半天，王田友才说出来意。 “那个......程哥，是这么回事......” 程勤再迟钝，也看出王田友是有求于他了，便不再塞钱给他，缓缓坐下。 “你说。” 王田友低着头，手捏着衣角：“我听谢老六说，你自己在蓉城开了个厂子？” 程勤点点头：“小打小闹搞了个小厂。” 王田友为难道：“你也知道，在家里种地挣不了几个钱，我年纪也大了，这辈子没学到什么手艺，去你那儿做皮鞋是不可能了。” “我就是想着，你那里缺不缺看大门的、打扫卫生的，让我去给你看看大门？” 乡里乡亲的，两家人的房子就隔了一条小水沟，程勤无法拒绝，便同意了。 “但是看大门一个月可只有一千七的工资。” 就这，程勤还是往高了说的。 2008年，保安一般都只有1500的工资。 看在邻居的份儿上，程勤多说了两百块。 王田友喜出望外：“得行得行！” 他在家种地，一年到头也就能攒几千块钱，若是出去一个月能有一千多的收入，也比在家里种地强多了。 王田友又问道：“包吃住不？” “包的。” 在程意的提议下，雅步生辉开办了一个大食堂，厂里工人愿意在食堂吃饭的，五元钱一顿，都能在大食堂吃饭。 蓉城的皮鞋厂几乎都是没有食堂的，少数的小食堂，也只给管理人员和设计师、做样品鞋的人供应，所以工人们要么在附近的苍蝇馆子解决一日三餐，要么就是回家做饭。 有了食堂之后，就节约了很多时间。 而且他们的食堂办的好，物美价廉，有隔壁工厂的人听说了，都想找关系进来吃。 但没有雅步生辉的厂牌，办不了饭卡，其余厂子的人只能望洋兴叹了。 说好了之后，王田友回家就去收拾行囊，当即就决定初八和程勤一家一起去蓉城打工。 除了王田友，村里还有个李大妈求着找工作，一同去程勤厂里打扫卫生。 李大妈是王田友的二嫂，两人一起在外也有个照应。 开工后，雅步生辉便投入紧张刺激的赶工环节了。 和远洋贸易公司签的订单交货日期就在2月底，距离交货时间只有十天，但却还有五千双鞋子没完成。 为了预留交货和处理瑕疵的时间，实际上用于赶工的时间大约只有七天。 刚开工，很多工人都还在老家，有些人要过了大年十五才会出来，厂里只返了二十套工人。 一套工人一天顶多做二十双，远不能完成任务。 只有让他们加班加点的做，一天做35双，才能勉强赶上交货日期。 有的人就觉得加加班，能够多做一些，多赚点钱是值得的。 过完年，大家兜里都没几个钱，就指望着开年这两个月赚点钱做生活费。 但也有人觉得，刚过完年，还不想上班，不想每天加班到那么晚。 时间不等人，程志远只能先每一套分着35双的料。 但事情总是有意外。 在得知厂里如果不能按时交货，便会赔付一大笔违约金之后，老徐起了不同的心思。 他拉着谢老六等人私下商议。 “咱们熬更守夜的做出鞋子，为老板赶工，老板赚那么多，不给我们多一分钱，我们干嘛那么拼命的干？” “身体熬坏了，可不值得。” 谢老六道：“但我们拿的工价已经比外面高两块了呀？” 对于这个，谢老六很知足了。 更何况，作为同村人，他肯定得在最关键的时刻支持程勤。 老徐努努嘴：“切，什么啊，你出去看看，现在各个大厂都在赶工期，价格都提高了，雅步的工价在外面不能算最高的了。” 他有个老乡在千鹤厂，他们今年的工价就涨到11了。 另一个袁佳成问老徐：“那你是什么意思。” 老徐道：“我的意思就是，咱们罢工，去给老板谈涨价。” “反正他要是规定时间交不了货的话，赔的钱可比给我们涨工价给的钱要多多了。” 谢老六有些犹豫：“咱们这样做，不太地道吧？” 年前收工的时候，程勤在蓉城最大的火锅店请全体员工都吃了一顿好的，每个人都拿到了红包，回老家程勤也单独宴请了他，在这个节骨眼上搞事？谢老六觉得良心不安。 老徐撇撇嘴：“你当他是老乡，他可没把你当兄弟，咱们兄弟些都是你叫来的，给你的单价有高半毛钱吗？他需要管理的时候也是找自家亲戚，几时考虑过你了。” 谢老六年纪大了，手脚开始慢起来，做大活儿慢慢的赶不上别的人了，身体也开始吃不消，他早就想转一下，去做管理或者做样品鞋了。 只是这些话，他不太好给程勤张口。 见谢老六还是沉默，老徐说道：“我知道你碍于老乡面子不好开口，这样，这件事我们几个去出头，你就不要出面了，你老老实实干你的，莫参与。” “到时候问到，你就说不知道就行了。” “但谢六哥，你可不能去告密。”老徐警告道。 一边是多年好友，一边是老乡，谢老六左右为难。 “那，你们准备怎么办？” 老徐缓缓说出自己的计划。 第75章 共谋，集体罢工 “你这样做，不太好吧。老程待我们都不错......”谢老六提出意见。 老徐摆摆手,不耐烦道：“我说了，你莫参与就是了。” “我觉得你这样不行......”谢老六还想说什么，老徐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兄弟几个，觉得我这个办法怎么样？”老徐转而问其他几个人。 袁佳成等人有些犹豫：“这样做，万一被开了怎么办？” 老徐长长的叹息一声，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说你哥几个就是吃了老实的亏，才让人拿捏住，眼看着能多挣点钱的机会在眼前都不知道把握。” “蓉城这么多皮鞋厂，凭着哥几个的手艺，去哪里不能讨口饭吃？” “但是雅步的单价高，环境好，我觉得在这里干挺舒服的。”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周亚楠弱弱的说道。 他也是干了好几年皮鞋了，这么些年辗转了好几个皮鞋厂，在雅步生辉做的是最舒心的。 “我觉得雅步生辉的管理也很人性化，程志远从来不会像其他厂里面那些管理一样，眼睛长在天上，动不动就辱骂，人生攻击，一副要不完的样子，反而会耐心的指导一些生手怎么熟练的掌握技巧，平时也十分注意仪器的操作安全。” “上次老刘你不会用那个硫化机，差点把手弄到，不也是程志远及时提醒，你才保住了这双手嘛。”周亚楠看着刘亚强。 刘亚强低着头不说话。 周亚楠说得没错，他在雅步生辉呆着也挺舒服的，但老徐私下里找过他，自己承诺了一定要支持老徐，现在当着大伙儿的面，他怎么能给老徐拆台呢？ 周亚楠继续说：“平时碰到有瑕疵的鞋子，也是一起想办法解决，不会不耐烦的扔回去，动辄让工人赔钱，即使赔钱也是按照公允的原材料钱赔，我就问你们以前呆过的厂，有哪个管理是这么人性化的？” 他们都在私底下议论，如果真让谢老六当管理，未必能像程志远做的这样有条不紊。 毕竟谢老六虽然手艺好，但为人却稍显木讷了一点。 “对对对，外面的厂可不管饭，我在苍蝇馆子吃了几年，胃都撑坏了。”老徐的一个老乡浩子附和道。 老徐见众人都不赞同他的想法，倒也不气馁，采取逐个击破的策略。 “小恩小惠的就把你们收买了，你们啊，还是太单纯了。”老徐摇摇头。 老徐曾经也在一个小厂子里面当过管理，有一定的号召力。 只是那个厂子没干多久就垮了，他一时间找不到下家，才又来干大活儿，对于鼓动人心这方面，老徐还是有一定经验。 老徐问浩子：“你这就满足了？那他开食堂没收我们伙食费吗？食堂不也是老板亲戚承包的，这么多人吃食堂，规模大了，他从这里还又赚我们一笔钱嘞。” “还有你。”老徐指着周亚楠：“小伙子身强体壮的，就这么不思进取？你不是说你女朋友管你要六万块钱彩礼，明年攒不够就要和你吹了吗？” “你不想办法多赚点钱，怎么攒得够？” 二人有点被他说动了。 内心的天平还是倒向了利益的一方，纵使程勤已经做得足够好了，但总有人会觉得，他们应该得到更多。 在良知和金钱的诱惑下，周亚楠偏向了后者。 反正大家伙儿一起闹，大不了就是换个厂子干，万一成了，那可就离他的彩礼更近一步了。 “但这刚开年，我是怕老板一个不高兴把我们都开了。”周亚楠犹豫道。 老徐压低了声音：“你们就放一万个心，我都打听好了，老板最近正为这事儿着急呢，交货时间只有十来天了，就算我们天天加班到十二点，都不一定能完成任务。” “现在是他要求着我们干活儿，只要我们稳得住，一双鞋子单价提高三块钱不是难事，这一天就是七十多块钱，一个月就是接近两千啊，这还不值得搏一搏？” 老徐的话极具煽动能力，众人一听能多赚两千块钱一个月，都纷纷心动。 做皮鞋拼的就是个旺季，每年过年前后那段时间赚个四五个月的钱，六七月份闲得开不了工，大伙儿都指望着能在旺季多挣些。 老徐一看众人的表情，就知道这事儿稳了。 “那咱们就这么办？” 几人面面相觑，没人说反对的话，默默收拾着东西回家了。 库房里，程志远刚刚把库存鞋子清理了一遍，列了个清单，列出了急需赶工的订单，除了孙骁骁那笔大单子，还有一些零星订单也需要在这个月底交货。 程志远对程勤汇报了缺货的情况，二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招人和增加每日完工量双管齐下。 “这段时间就要辛苦你了，及时统计一下进度，每天检查有没有完成任务。”程勤拍着程志远的肩膀嘱咐道。 请程志远来当管理人员真的是请对了，要让他自己来管，他倒不一定能管得这么有条理，这么多订单，千头万绪的，有些为难他这个小学文化的人了。 程志远爽朗一笑：“幺爸你说这些就客气了，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叔侄二人忙到深夜，收完了最后一个工人交上来的鞋子，再一起打包封装好，才各自回家。 谁知次日一早来上班时，厂里大半的工人都罢了工。 程志远雷打不动七点过到了厂里，先做了一些准备工作，检查一下胶水、钉子等辅助材料配够没有，安排人及时补充。 再核对一下昨天晚上的清单账目有没有错的，检查一下硫化机、成型机是不是正常运转的。 忙到八点半，还是只有五六套工人来了。程志远心里想着，也许是昨天大伙儿加班晚了些，今天就来晚了。 到了九点半，还是只有七八套工人领了料，程志远这才意识到有问题。 皮鞋厂里面没有严格的上班下班时间，都是自由安排，想几点来就几点来，只要能完成当天的任务就行了。 但鲜少有九点半还不上工的，尤其是昨天才一一嘱咐了，最近工厂赶工期，拜托大家辛苦一阵子。 程志远立马给谢老六打电话，谢老六支支吾吾的。 第76章 诧异，不入圈套 “谢叔，怎么回事？今天怎么还没来上班啊。” 谢老六解释道：“额......昨天晚上加班太晚了，回家感冒了，有些头晕，我跟到就过来了。” 昨天谢老六回家后，犹豫了很久，不知道要不要参与老徐的计划，脑子里一纠结，就纠结到了凌晨四点才睡着。 “志远，其实......” “怎么了？” “没怎么，我马上就过来了，真不好意思啊，年纪大了，熬不得夜了。”谢老六欲言又止。 程志远不疑有他，叮嘱他路上注意安全。 程志远又给其他几个工人打电话，有的直接不接，接了的都说身体有点问题，要休息两天。 做皮鞋的工人流动性大，都没签什么劳动合同的，今天来明天就不来了这种情况很常见，厂里也没什么能够约束他们的。 程志远只好象征性的关心了几句，让他们好好休息。 一个人身体不好，正常。 两个人身体不好，巧合。 但是十几个人都一同不来，这情况就很明显了。 程志远平时不止工作做得细致，对于厂里的人脉关系也看得清楚，现在来的这二十几号人里面，最有号召力的就数谢老六，这些工人大半都是他拉来的。 其次就是那个老徐，他成天爱说些乖面子话，东家长李家短，喜欢打听各大皮鞋厂的八卦，经常都是话题的主导者。 “徐叔，今天怎么还没来上班啊。”程志远问道，心里却已经有了一些想法。 老徐呵呵笑了两声：“哎呀，志远啊，真是不好意思了，没提前跟你打一声招呼，我也是四十几的人了，身体熬不住了，这熬夜熬多了就干不了了，今天分的活儿，我过几天再来做吧。” 这套说辞若是一个人说，程志远尚且相信，个个都这样说，就很耐人寻味了。 况且这才加了几天班，就难受成这样了？ 平日里他们下了班，还会三五成群的约着去路边吃串串香，喝夜啤酒，经常聚到一两点才回家呢。 程志远皮笑肉不笑，冷笑两声：“那可真是巧了，今天可不止徐叔您一个人身体不好。” 老徐语气很惊讶：“啊？是吗？看来你定的这个赶工计划是不行的，看，这才三天，就把一半的人都干垮了。” 程志远冷笑一声：“那看来还是我太年轻了，考虑不周，没考虑到大家的身体情况。” 老徐叹叹气：“哎，人上了年纪啊，不中用了，老胳膊老腿的，赶不了工期了。” 程志远没说其他的，淡淡道：“那徐叔叔你好好休息，等休息好了再来上班，我这边先挂了。” 老徐正一脸得意的想象着程志远焦头烂额无计可施的样子，想着要是他开口求自己，自己要怎么端着，拿捏他一番，却没想到程志远如此轻易就挂了电话。 老徐愣愣的看着被挂断的电话，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愣了三五分钟，老徐心里有些犹豫了。 难不成那伙子人没有遵守约定，一个个都跑去上班去了？ 老徐立马给刘亚强打了个电话去：“老刘，你今儿去上班了？” 刘亚强正瘫在出租屋的床上剔牙呢，过年培养起的葛优瘫习惯还没改过来。 “没有啊，不是说好今儿大家都不去吗？你慌了？”作为老徐最大的支持者，刘亚强一直都很捧他的场。 老徐心里有底了一些。 “没有没有，我就是打电话问问你。” 刘亚强从老徐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些不寻常，问道：“是出了什么岔子吗？” 老徐短胖的手指摸着下巴，眯着眼说道：“刚刚程志远给我打电话了。” 刘亚强哼了一声：“嗨，他也给我打了，问我为什么没去，我按照你说的，说熬夜熬久了，身体遭不住，休息两天。” 老徐道：“我也是这么说的，但他的反应，不太对劲儿。” 刘亚强瘫在床头的身子立了起来，问道：“怎么个不对劲儿法？” 老徐抽了只烟，说道：“咱们这么大伙人都没去上班，他竟然什么都没说，只说让咱好好休息，他的工期不急了？一点儿没说让我赶紧去的话。” 老徐还打算着等程志远求他早点去，他再顺势而为，开口提出要涨工价的事情。 刘亚强点点头：“他也没让我早点去。” 老徐眼珠子转了转：“这样，我给三子、老许他们几个打电话，你打电话问一下周亚楠、袁佳成、老马那边的情况，合计一下有多少人没去，又有多少叛徒去了。” “好好好。” 二人挂断电话就一一给小团里的十几号人去电话问了，得知大家都遵守约定，没去上班。 老徐心中疑惑更深了：“这么多人都没去，那小子不着急？” 其实程志远急死了。 耽误一天，就得每套人每天再加五天的量，这一天天的耽误下去，后面几天就算是通宵赶工，也赶不上了。 但老徐等人这反应，明显就不是单纯的身体不好，在了解清楚情况之前，他不能透露出着急，不能让这群老油子给拿捏了。 程志远第一时间给程勤打电话说了这个情况：“幺爸，我觉得他们集体不来上班，是有预谋的。” 程勤一时间犯了难：“这，这怎么会呢？咱们单价给的高，平时也没亏待他们，还个个都发了开工红包，他们图啥呀？” “图啥暂时不管，当务之急是要赶紧招人来把工期赶上。” “有十几个人不来？他们是不来了，还是说只是熬了夜，要休息一天？”程勤问道。 “没说不来，但也没说什么时候来。”程志远回答道。 程勤想了想：“谢老六叫来的那一批人都没来？” 程志远报了没来的名单之后，程勤也反应过来，这伙人都是谢老六叫来那一批。 程志远嗯了一声，道：“但是谢叔说他马上就赶过来。” 程勤挂断了程志远的电话，先给谢老六打了个电话询问情况。 谢老六看着显示屏上程勤的来电，正在厂房门口的他，觉得这步子尤为的沉重，迈不进去。 眼看电话就要自动挂断，谢老六收拾起心情接起了电话。 “程哥啊，怎么了？我昨儿睡晚了，今天上午多休息了一下，现在正在厂门口准备进去呢。”谢老六先一步解释，他知道，程勤肯定也知道这件事了。 程勤淡淡应了一声，单刀直入的问：“老六，今天老徐他们十来号人都没来上班，你知道怎么回事不？” 谢老六顿住脚步，沉默良久。 第77章 多少生意，都是毁在刚起步的时候 天人交战良久，谢老六缓缓说道：“我......我不知道啊。” “兴许，兴许是大家真的累了，刚过完年，都没有上班的状态。” 程勤了然，没有继续追问。 挂断电话，程勤一脸愁容。 许梦问：“怎么了？” 程勤轻声叹气：“今天厂里十几个工人没来上班，只有七八套人来了，这进度要赶不上了。” “怎么会这样？” 程勤摇摇头，拿起抓绒外套：“不知道，我先去厂里看看是怎么回事。” “爸我跟你一起去！” 程勤穿起外套，对程意道：“你就在家做你的作业。” 程意随意将作业本关上：“马上就做完了，回来再做来得及。” 父女二人赶到厂里，正在做工的几个工人也慢下了手里的动作，七嘴八舌窃窃私语。 “厂子不会要倒闭了吧？怎么就这么些人。” 程勤赶到厂里的时候，已经快接近饭点了，还是只有七八套人在厂里叮叮帮帮的敲着鞋子。 食堂是按照二十多人的标准准备午饭的，这下倒是便宜王田友了，他舔着脸打包了好一大袋子回去，晚上就不用吃水煮面条了。 程志远正发着愁，给几个关系好的工人打电话问什么时候能来上班，但他联系的那些人家都离蓉城比较远，一年到头难得回家一次，都打算过完大年再来蓉城。 有两个答应过两天就来，但远水解不了近渴，就这么点工人，指定是赶不上工期了。 了解完情况之后，程勤当即说道：“立马给老徐他们几个打电话啊，有什么事能耽搁这么久，休息一两天顶天了。” 刚过完年返工，根本不存在累的干不了活儿的情况。 程意当下就觉得有问题：“爸，你还没看出来啊，他们这是故意不来的。” “故意不来的？” “对啊，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十几号人一下子都说要请假，而且提前也没打个招呼，说不来就不来了，这其中必定有隐情。”程意分析道。 程意说出一种可能性：“会不会是竞争对手挖走他们了？” 程志远摇摇头：“没有这个必要吧，我们虽然是接了一些小单子，但对于真正有实力的大厂像红蜻蜓、百顺这些来说，实在是不够看。” “其他的一些代工厂，单价也比不上我们，也挖不走人。” “那他们想干嘛。”程勤急的眉头紧蹙。 房租、水电、贷款一天天的烧着，如果不能按时交货，后果他承担不起。 没想到一路顺遂的他，会遇到这样的麻烦事。 有活儿有钱找不到工人干，这真真是让人着急。 程勤商量着：“这样，老六跟他们熟，让老六去问问他们究竟是想干什么，是嫌单价低了，还是觉得工序太复杂了。” 程勤走到谢老六工位上，他正好不在，出门上厕所去了，程勤又去外面找他，正好在堆料的地方碰见他。 谢老六一见程勤走来，下意识的就想躲，但狭路相逢，想躲也躲不开。 不尴不尬的打了个招呼，谢老六就想回到工位上去。 “老六，正好我有事想问问你。”程勤招招手，勾肩搭背的将谢老六拉在一旁，问起：“你知不知道老徐他们几个怎么回事，怎么今天都约好不来干活儿了？” 谢老六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这，我不太清楚，我......兴许就是干累了吧，不是我说，一天35双，真没人能做下来。”谢老六说了句老实话。 程志远收货的时候检查的特别细致，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做鞋的时候需要更仔细才行，偶尔一天加个班还行，这要连续加十来天的班，年轻小伙子还行，他这个岁数的人真不行。 “我知道了，这几天辛苦你了哥老倌。”程勤拍拍谢老六的肩膀。 谢老六问心有愧，应付了两句便走了。 看到程勤愁眉苦脸的样子，谢老六心里也有些纠结，他也是知道自己这个老乡是贷款办厂的，若是这批货交不上，陪违约金是一回事，牌子砸了，以后的路就更难走了。 多少生意，都是毁在刚起步的时候。 程意早知道程勤什么也问不出来。 程意淡淡道：“没有必要纠结他们为什么约好不来了，当务之急是尽快招人，把工期赶过去。” 程志远叹气：“但现在刚开年，工人不好招。” “哎，也是怪我没经验，年前如果多分点活儿下去，多赶些进度，现在就不必如此被动了。”程志远有些自责。 年前赶工了时候，厂里一百来号人，每套人每天加个四五双，现在就没那么着急了。 是他没考虑到返工人员来的这么晚的情况。 程意安慰他道：“别太自责了，志远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凡事总有意外，最关键的是平稳度过这次危机。” “看来这几天只有辛苦幺爸多去招工市场跑一跑了。” 程意说道：“跑招工市场没用，能这么早就出来干活儿的，基本都是找好了厂子的，还需要重新找地方的人，不会这么早就来蓉城了。” “那可怎么办？”程勤问。 程勤掏出电话：“我给你海洋叔打个电话让他来救救急吧。” 程意按住了他的手：“别打了，你之前邀请过他那么多次他都没来，现在叫他他会来吗？而且多他一个人，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程勤叹气道：“多一个人总算一个人。” 程意莞尔一笑：“既然没人来挖我们的墙角，不代表我们不能去挖别人的墙角啊。” 程志远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咱们直接去别的厂子挖人？” 程意点点头：“对，这可比挨个打电话让那些还在老家过年的工人赶上来方便多了。” “也比打电话求老徐那帮人容易多了。”程意补充道。 之前她就听程志远提起过，厂里有几个刺头儿不太服他当管理，好在程志远用踏实肯干的作风征服了一大帮人，就算有说闲话的，也挑不出他的理来。 “但我们怎么去别的厂子挖人啊，不会被打吗？”程志远开起了玩笑。 第78章 高端的商战，往往采用最朴素的手段 “高端的商战，往往采用最朴素的手段。” “芳芳姐那边不是在做原料供应嘛，咱们去她那里问问哪些厂子进的原料多，咱们就去这附近订单多的厂房门口发传单，总能招到人。” 程意在芳芳皮革厂订货之后，很快和芳芳混熟了，平时芳芳也会按最低价给雅步生辉供应原料。 程志远竖起大拇指：“还得是你鬼主意多。” 说干就干，程意先让程勤伪装成找活儿的工人，在上下班高峰期去附近几个厂子问他们的单价多高，最近活路分的多不多，那些皮鞋工人一看程勤面向踏实，都很热心的给他交流经验。 程勤了解到，今年开年，各大厂子的订单都接的多，所以工价普遍涨了，雅步生辉的工价虽然不低，但在市场上也没有明显优势了。只高出个一两元。 在程意的成本计算下，商议之后，几人决定将单价提高一块钱，并设置了当月完成双数超过1000双再额外每双鞋单价提高五毛钱。 这政策一出，厂里还在干着的七八套工人都喜出望外。 原本还担心厂子要开垮了，没想到干着同样的活儿，工钱还涨了，这样下来，要是努努力的话，一个月又要多差不多一千块钱。 这让大家都更有干劲儿了。 13元钱的单价还是很有吸引力的，更何况雅步生辉还有食堂，程意专门找广告送死设计的彩页传单，将工厂环境、人文关怀，节日聚餐等照片也印在传单上。 这在2008年还是十分新颖的宣传方式，程意拉着没事儿干的程璐和夏茜茜一起去临近的厂区发传单，见人就发，男男女女都发，很快就吸引了一大批人转投到雅步生辉来干活儿。 这边招人忙得不可开交，那边谢老六终于是顶不住内心的煎熬，找到程勤：“程哥，其实老徐他们不来上班，是憋着事儿呢。” 程勤给他沏了杯茶，招呼他坐下：“这我们猜到了。” 谢老六一愣：“你知道了？” 程勤按捺住心中的好奇，装作不是特别在意的问：“大概知道一些，你把你知道的给我说说。” 谢老六轻叹一声：“哎，老徐他就是觉得厂里最近在赶工期，想趁着这个时机涨涨工价。” 程勤摇摇头：“我自问厂里给的工价不低，在其他方面也尽量做到最好，为了大家的健康，胶水都是选的优等货。” “退一万步说，他就算是想涨工价，直接来找我说，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嘛，就这么召集着一伙人直接罢工，这不是把我往绝路上逼吗？”程勤面上有些愠怒。 若是无法按时交货，他这辈子也就交代在这个坎上了。 谢老六深知其害，忙说：“这不是怎么的。” 程勤随口一问：“老六，这件事你参与了多少？” 谢老六连忙摆手：“我......我我我没参与，我就是......我就是偶然听到他们在讨论。” “你知道的，我跟老徐认识很多年了，我......”谢老六有些慌乱，他不想同乡误会自己。 程勤发泄一番后，心中怨气减退不少，再加上已经想出了应对之策，便没有那么着急了。 程勤摆摆手：“算了，不提这件事了。感谢你告诉我这件事，你先回去吧。” 谢老六试探性问道：“那......这剩下这么多货，可怎么办呀？” 谢老六是出自真心的关心，如果雅步生辉因此倒闭了，他心里的愧疚就更无法消去了。 程勤说：“正在想办法解决，你哥老倌每天多做两双鞋，就是帮了我大忙了。” 程勤没有单独设立办公室，平时要么就在外面跑，要不就是在库房核对原料和鞋子，就干脆在库房支了两张钢桌充当办公桌。 谢老六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了库房，暗暗希望程勤能挺过这一劫。 谢老六的操心明显多余了，第二天一早，雅步生辉就来了二十来号拿着传单找工的人，在参观了厂房，看了样鞋之后，都纷纷决定来这儿干活。 做皮鞋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厂房环境这么好的皮鞋厂，单价给得也比外面的高，没理由不在这里干啊。 如此一来，工期就没那么赶了。 老徐一伙人在家里呆的却不是那么的舒心。 刚开始两天，老徐还优哉游哉的去逛菜市场，早起逛逛公园，但是接连两天都还没接到电话，他开是心慌了。 慌的不止他一个。 大家都是拖家带口来蓉城讨生活的，每天一睁眼衣食住行都是钱，刚过完年，谁的手上都没余钱，这天天这么歇着，谁都呆不下去。 首先便是周亚强了，作为老徐的头号支持者，他却是最穷的。 家里有个读初中生的儿子，月月等着给生活费，马上开学了，学费学杂费买校服又是一大笔开销。 周亚强直接到了老徐的出租屋内。 “哥啊，这厂里怎么这么久都不联系我们回去干活儿？不会招到人，不要我们了吧？” 周亚楠比较担心。 他是想涨工价，但也不想离开雅步生辉呀。 别的厂都不管饭，他媳妇儿做饭可太难吃了，他宁愿吃食堂也不愿意回家吃他媳妇儿做的饭。 老徐沉吟片刻：“别慌，咱们要稳住，一定要问道程志远亲自打电话来请。” “这几天工人少，他们工期急，他们跟我们耗不起。” “我是不慌，但是老刘、老许他们慌啊，就今天早上老刘都打了三道电话来问了，要厂里实在没什么说法的话，他们都准备跟着就回去干活儿了。”周亚强哭丧着脸，其实最慌的是他自己。 他干的慢，年纪不小了，稍微正规一点的厂他都去不了，好在程勤看在谢老六的面子上愿意要他。 他跟着老徐闹，也是看在老徐面子广，认识的人多，有当管理的潜质，希望哪天这个厂不行了，他跟着老徐还能再找到地方干活儿。 “你告诉他们，再等两天，两天之内程志远必定打电话来请我们回去，不然远洋贸易那批货肯定会逾期。”老徐嘴上信心十足，心里却在打鼓。 虽然谢老六没参与，但老徐还是舔着脸给他打了个电话，询问厂里的情况，探探到底怎么一回事，程志远那小子怎么那么沉得住气。 第79章 还他一出离间计 接到电话，谢老六也不好说太多，只说：“你赶紧回来吧，厂里来了好多人，你趁着老板不知道你煽动大家集体罢工，赶紧回来。” 老徐有点不相信：“就这么两天，工人这么少，他能招到人？” “老谢，你该不会是帮着你老乡骗兄弟吧。” 谢老六不愿再多说：“信不信由你，反正好自为之吧。” 挂掉电话，老徐心里忐忑起来。 最先沉不住气的是周亚楠。 他和程志远年龄相仿，平时本来就说得到一堆去，思前想后，周亚楠借着请假的机会向程志远探听情况。 “志远，我过年吃太好了，感冒了一直没好，所以耽搁了两天，不会影响工厂的进度吧？” 程志远对他的目的心知肚明，淡淡道：“没关系，你休息好了再来，进度这些不用操心。” 周亚楠瞬间没底了，忙问道：“不是说这十天内要交付订单吗？” 难道是说出来唬人的？ 程志远无奈道：“交不交订单那是厂里的事情，你们身体要紧，我也不可能强迫你们来干活儿呀。” “你安心休息，休养好了再来，我这边有点事，先挂了哈。”说着，程志远挂断了电话。 周亚楠左思右想，觉得再这么下去不行，他决定不告知老徐，自己先回厂里上班，探探虚实。 中午十一点左右，周亚楠骑着自行车来到厂里，发现厂房工位上密密麻麻坐了四五十号人，一半的工位都满了。 难怪程志远一点不慌呢。 “亚楠，你也来了？”和他们一起罢工的小许受不住内心的煎熬，先周亚楠一步来了厂里。 “怎么回事？”周亚楠低声问道。 小许道：“听说这些人都是程老板这两天去外面招的，看这架势，咱们来不来都影响不了厂里的进度了。” “那......咱们这次罢工岂不是毫无意义了。”周亚楠喃喃道。 小许叼了根烟，瘪嘴道：“谁说不是呢，好在咱俩只休息了两天，主动来了。” 小许悄声趴在周亚楠耳边说道：“咱还是少跟老徐混了，你知道不，厂里给我们单价涨了一块钱，每个月超过一千双还单独再涨五毛钱。” “真的啊？” “那可不......” 又过了两天，刘亚强等人坐不住了，纷纷打电话给老徐：“怎么回事？厂里面有没有什么说法啊？” “咱都在家呆了这么久了，少赚了好几百块钱，一点动静都没有。” 老徐心里更是烦躁。 是他引导大家一起罢工的，本想拿捏一下厂里，却被凉在一边，搞的他上下两难。 老徐只有说：“再等等，他们耗不起的。” 刘亚强粗着嗓子道：“我看他们没什么耗不起的，倒是我才耗不起了!” “人家好歹是有开厂的本事的，怎么会因为你几个工人不去就开不下去了，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不行，我明天就要去干活儿了。”说着，刘亚强挂掉了电话。 挂了电话，刘亚强心里还是没底，对他媳妇儿说道：“我现在就去厂里看看什么情况。” 说完，刘亚强才骑着自行车到了厂里。 到了雅步生辉，厂里灯火通明，哪里有半点招不到人的景象。 走进厂房，已经有人干完了一批鞋子，在排队交货了。 程志远看见刘亚强，抬头温和的笑笑：“刘叔，你来啦。” 刘亚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尴尬的笑笑：“呵呵呵......是啊，休整好了，来看看明天分的活儿，先来打打杂。” 程志远没多说什么，恍然大悟道：“呃，刘叔，我记得前几天给你打电话，你说的是要休息几天才来，这......” 程志远一脸无奈的样子：“你的活儿，我已经分给别人了，你看这......” 刘亚强看着厂里满座的工位，哪里还能不明白，厂里已经完全不需要他们这帮老头子了！ 刘亚强讨好的笑笑，给程志远递了根烟：“不碍事不碍事，我没来，你理所应当分给别人，你看着从明天开始再给我分就行了。” 程志远没有接过烟，刘亚强尴尬的放在他手边的桌子上。 程志远若有所思：“也是我不对，刚返工就给你们分了那么多，把你们累着了。” 听着程志远挖苦的话，刘亚强有苦难言，只能苦笑。 “那这样，我这几天就先给你分15双，你先做做看？如果还是觉得累，我再给你减量，行不？”程志远一副好商量的语气。 15双？那一天不过两百块钱，半下午就要干完。 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说身体熬不住的是他自己，现在程志远给他少分活儿，他也没办法反对。 “行行行，先做两天再来看。”刘亚强满口答应。 只有15双，也就没必要提前一天打杂了，刘亚强拿到分的材料，便出门给老徐打电话了。 “你说什么？厂里另外招了四五十号人？”老徐接到电话，十分惊诧。 “那可不是怎么的，我看见了，周亚楠和小许那俩小子早就悄悄的来上班了，没知会你呢！我反正是给你说了这个情况，怎么把握，就看你了。” 刘亚强心里责怪老徐乱带头，但又不愿意跟他闹翻，只好表示自己跟他是一伙的，向他通风报信。 其他几人接到消息，都连夜赶回来，说自己从明天开始就回来上班了。 程志远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程勤，并问道：“像老徐和刘亚强这种起头闹事的，需不需要把他们开了？” 这种人是不知足的，闹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程勤说道：“开倒是可以开，就是老六那边......” “你也知道，他们这伙人都是你谢六叔叫来的，直接开了，我怕他难做人。” 程志远道：“您倒是替他考虑，他们最开始谋划罢工的时候，他可没想到要告知你一声。” 程意道：“好歹他还是给我们通了口气。” 程志远问：“那这件事，就这么了了？” 程意皱眉道：“若是过于轻易的放过他们，倒显得咱们没有半点管理手段了。” 程勤和程志远二人同时望向程意：“那你的意思是？” 程意微微一笑：“既然他给我们唱了一出釜底抽薪，我们就还他一出离间计。” 第80章 喂不熟的白眼狼 “什么意思？” 程意问道：“他们这次罢工那批人，是不是陆陆续续都回来了？” 程志远道：“对的，有两个小伙子昨天就回来了，老刘等人今晚也都陆陆续续回来了。” “不过我没给他们分多少活儿，一人都只分了十来双。” 程志远还是有一定的管理手段的，凭什么他们说走就走，说要来就来？ 但人家是拿身体原因做借口，没有明说，既然谁都没有挑明，就只能都当做没这回事发生。 程意笑道：“你做的对，不过明天老徐来的话，不要给他分十多双。” “你的意思是，单开他一个人？”程志远问。 “确实，起头闹事的是他，若是没有他在那里煽动，其他人没这个胆子，也没这个心。” 程意摇头：“不，不是把他开了，而是给他按照以往的工作量分鞋子。” “给他分三十双？这不就表明我们被他拿捏住了，厂里离不开他吗？”程勤不解的问道。 程意反问：“现如今咱们厂里有他没他，有什么差别吗？” 程勤摇摇头：“没什么差别。” 依照现在近五十套工人来看，就算每天不加班，也能按时交货。 “对啊，这一点不仅我们清楚，厂里其他工人也清楚，但若是我们主动把老徐开了，依照他的脾气，会善罢甘休吗？”程意考虑的是这一点。 程志远皱皱眉头：“这就依不得他同不同意了，带头闹事的是他，没人有义务惯着他。” 程意解释道：“理是这么个理，但你有证据证明他闹事吗？” “谢六叔不是说了......” “谢六叔是说了，但你问问他，他愿意出来作证吗？其他参与的人，也都灰溜溜的回来上班了，他们会承认自己是故意罢工的吗？” 一连串反问，程志远和程勤都答不上来。 程志远无奈道：“那我作为管理人员，要开一个人还非得找个理由是吧？” 程意笑笑：“志远哥，你平时挺沉稳的一个人，怎么在这件事上这么沉不住气？” 程志远踢了一下旁边的胶水桶：“主要是这个老徐，真的一直是个刺头，我刚来他就看我不顺眼，明里暗里想闹事，对他多好的态度都不行，简直就是一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这段时间以来，尽管知道老徐对自己当管理有些意见，但程志远还是本着以理服人、以德服人的心态，对他一视同仁，甚至更加的宽容。 他有时候爱贪小便宜，拿点皮料回家做包啊坐垫什么的，程志远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想到这个老徐，半点不知反思，逮着点机会就闹事。 程勤拍拍程志远的肩膀：“处理这些事情，你辛苦了。” 他自问，要是换做他亲自来管，也不见得能管理得多好。 程志远笑道：“幺爸，我不是在抱怨诉苦，只是觉得老徐这个人真的留不得。” 程勤点点头：“那就想个办法把他开了。” 程志远冷哼道：“还需要找什么理由，他无故旷工五六天，没哪个厂子容得下他这么来去自如！” 程意阻止道：“你这么说不行，其他人也旷工了那么久，你开了老徐，其他人那里怎么说？” “又不关他们的事，继续给他们分着活儿，他们还会说什么吗？”程志远不解。 程意缓缓道：“话不是这样说的，他们几个既然能够拧成一股绳集体罢工，还是具有一定的团结性，把老徐开了，说不准大家都要走。” 程志远无所谓道：“走就走，咱们厂里那么多工人，单价也给的高，不在乎这十来个人。” “那如果他们四处去说呢？蓉城皮鞋圈子说大也就这么大，他们在这里打工这么多年，多多少少在其他厂子认识一些工人。” “这伙人毕竟是咱们刚开厂时就来支持我们的，就这么开了，说出去名声不好，万一老徐要闹事，一传十、十传百，到时候咱们还怎么招工人？” “就眼前刚进来这批，说不定都会在他们的煽动之下不干了。” 程意仔细的分析过后，程志远沉默良久。 “还是你考虑的周全，是我考虑不周。”程志远道。 “那我们要怎么使这个离间计呢？”程志远问。 程意轻哼一声：“这就简单了，他们不是团结吗？咱们就打破这股团结就行了。” 程志远脑子毕竟转得快，经程意这一通分析，再一加点拨，马上就反应过来了。 程志远恍然大悟道：“哦！难怪你要说给老徐分三十双鞋子！” 程勤看着兄妹二人打哑谜一般，疑惑不解：“你们两姊妹在说什么哦！” 程志远解释道：“幺爸，是这样的，咱们给其他那伙人都分15双鞋子，他们心里知道这是对他们无故罢工的惩戒，但毕竟自己理亏在先，纵然心中不满，也不好说出来。” “那然后呢？为什么又不连老徐一起惩戒了？” “对啊，他们也会问同样的问题。”程志远笑道。 “他们？他们是谁？”程勤还是不能理解。 “就是跟着老徐闹事那伙人啊。”程意补充道。 “对，这样一来，他们内部就会有矛盾了，到时候再有个什么借口把老徐开了，他们这群人就不会一起走，也不会到处去说我们做的不地道了。” 程志远一边说，一边对程意竖大拇指：“你这小妮子，捉弄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在刘亚强等人都陆陆续续返厂工作之后，收到风声的老徐再也坐不住了。 在家呆了快一个星期，他还是厚着脸皮灰溜溜回来上班了。 本以为会受到什么质问，谁知道他连程勤的面都没见到，程勤这几天一直在联系车队，两万双皮鞋，得两个大货车才能装下。 老徐一大早来上班，去程志远那里报了个道，程志远态度平和，只问了句：“来啦。” 便如同往常一般把鞋子分给他了。 而程志远本以为胜券在握，一定能按期交货时，却又遇到了麻烦。 第81章 停电，赶不上交货 往年的二月初，早已开春化暖。 2008年的春天，却来的格外的迟。 已经二月末，天色还是格外的阴沉，接连几天都是绵绵小雨，后来竟然下起了瓢泼大雨，路上见不到几个行人。 厂里还剩两千双左右的鞋子没做完，剩下几天一套人分二十双，就能如期交货，就在此时，南城区的总电站被雷击中，整个片区都停电了。 2008年2月21日晚八点，轰的一声，整个工厂陷入黑暗。 “怎么回事？” “停电了？” 熙熙攘攘的声音传来，程志远立马安抚众人：“大家不要慌，我先去看看是不是跳闸了。” 在检查了线路，确定不是线路问题之后，程志远陆陆续续收到消息，整个南城片区都停电了。 程志远打起手机的手电筒，安排工人陆陆续续回家。 本以为变电站很快就能修好，但直到第二天上午十点，厂区还是没来电。 隔壁几个小厂已经用上了发电机。 程勤毕竟第一次开厂，经验不足，没遇到过停电的情况，又慌忙坐车四处去买发电机。 买了三台柴油发电机回来，但都只能够支撑一条工作线运行，只能有十五套工人上班。 “怎么办，赶不上交货了。” 程志远开始发愁。 眼看着离交货截止日期只剩四天了，若是没遇上停电，肯定是能完成的。 但这突然停电，搞得工期又紧张了。 “只能看看今晚来不来电了，今晚再来不了电的话......这违约金是赔定了。” 程勤在家一筹莫展。 当初和远洋贸易签的协议，若是不能按时交货，十天内赔付违约金10%。 10%的违约金，那就是28万。 这整个单子的利润都没有这么多，这段时间的利息、房租、水电、人工，投进了一大笔。 若赔了这二十八万，下个季度的房租都没着落。 总不可能再让廖友权担保去银行贷款吧？ 就算银行愿意贷，程勤也没那个胆子了。 一时间，程意也犯了愁。 现在不缺工人不缺原料，唯一缺的就是时间。 但谁知道就是在这紧要关头，会停电。 合同写好了交货日期就在四天后，第一个大订单，不可能直接去和人家商量延期交货。 程勤程志远、程意三人在家里想办法，许梦和程璐点着蜡烛在走廊上做饭。 以前还在老家的时候，经常停电，家中蜡烛和煤油灯是常备之物，到了蓉城倒是很少有这种饭点都不来电的时候。 南城区一片黑灯瞎火，门外春雨淅淅沥沥，偶有惊雷，据说要三天才能修好变电站。 到那时，就来不及了。 一家人在黑夜里摸索着吃饭，谁也没心情。 许梦急的在一旁默默抽泣，除了着急，她什么也做不了。 突然外面传来惊呼声：“来电了来电了。” 此起彼伏的欢呼声，程璐一个闪身去把点灯开关打开，中途还把凳子掀翻了。 “来电了！” 白炽灯亮起，点亮的不仅的脚下的路，更是程家人的前程。 程志远立马起身道：“我先去厂里看看，争取能说服一批工人今晚留下来加班。” 程勤立马起身：“我和你一起去。” “哎，你俩吃完饭再去！” 许梦的声音被叔侄二人甩在身后。 程意的心稍微放下一点。 原本漆黑一片的南城区亮起星光点点，程勤骑着自行车穿梭在春夜的马路上，凉风阵阵，却吹得人心旷神怡。 叔侄二人奋力踩着自行车，恨不能马上飞到厂里盘点情况，看看这一天的停电落下了多少进度。 这场兴奋并未维持多久，皮鞋城内依旧漆黑一片。 程志远有些着急的跑去连问了两个厂的保安：“不是来电了吗？怎么还这么黑？” 保安坐在椅子上，身子都不挪动一下：“哪个说的来电了哦？没来电啊，社区来巡逻的说还得三五天才修得好呢！” “但是，建南大道那一片都来电了。” 保安呷了一口茶，淡淡道：“哦，说是要先保居民区的电，工厂区域的电暂时供应不了。” 程志远和程勤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疲惫。 “这可怎么办是好。”程志远抓了抓凌乱的头发。 程勤心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就是赔远洋贸易一笔违约金，也就是这大半年白干而已。 程勤安慰着程志远：“先别慌，你去厂里统计一下，把工人分成三拨，三班倒，争取把现在发电机供电的产值达到最大，我去想想别的办法。” “好。” 程勤一交代，程志远就知道应该怎么做，立马回去联系在家的工人。 有些人的手机没充上电，暂时联系不上，满打满算凑足了三班人。 程志远承诺，晚上加班做的鞋，每双单价提高到14.5元，有些本来就是夜猫子的年轻人，争着抢着要上晚班。 凌晨两点，雅步生辉皮鞋厂内灯火通明。 柴油发电机嗡嗡响着，大家都觉得自己在做一件了不得的事情，说说笑笑，手里的活儿就这么干下去了。 程志远一直盯到凌晨五点。 刘亚强的老婆张妮正趴在工位上小憩。 程志远上前询问：“亚强嫂，亚强嫂。” “爪子。”睡梦中的张妮被吵醒，猛地抬头。 “您的活儿都干完了？”程志远轻声询问。 张妮打了个哈欠：“早都干完了，这不是等着老刘排完头，定型了，我才能帮他拔钉子嘛。” 张妮活动了一下肩膀，吐槽道：“你也知道你刘叔手脚慢，平时我给他打完杂，再回家做饭打个来回都来得及。” 坐在他面前的周亚楠笑道：“亚强嫂，你要闲得慌的话，帮我把这鞋帮子的胶水粘了呗。” 张妮怒嗔一句：“去去去，你的鞋又不记在我账上，我凭什么帮你干。” 周亚楠呵呵一笑：“您老就帮我干一下嘛，我请你吃混沌。” 张妮白眼一翻：“你想的可美。” 周亚楠是一个人单打独斗，做起鞋子来比刘亚强这种夫妻档就慢了不少。 程志远灵机一动。 第82章 谁管你的死活 厂里像周亚楠这种一个人干的小伙子不在少数。 他们做起皮鞋来手脚不慢，但要打杂、拔钉子、刷胶水，排队交货检查等工序就浪费了不少时间。 而像刘亚强这样的夫妻档，男的负责排头、定性、合底这种手艺活儿，女的则负责刷胶等杂活儿。 男女搭配倒是干活儿不累，但打杂那人难免有些浪费，完全有精力再帮另一个人打杂。 程志远觉得这是一个提高效率的方法。 “亚强嫂，如果让你帮周亚楠打杂，他的做的鞋子一双分两元钱给你，你干不干？” 张妮愣了愣，合计了一番。 一双两元，二十双就是四十元，若是她手脚再勤快些，帮两个人打杂，一天就能赚八十元。 “我当然愿意。”说完张妮还补充了一句；“前提是他得给我钱！” 周亚楠无语道：“啥子都谈钱就伤感情了。” 程志远则是问他：“要是有人帮你打杂，你的单价少两元，你愿意不？” 周亚楠当然愿意。 他平时一个人只能做二十三、四双鞋，若是有人帮他打杂，他能多做十双，就能多挣一百三，分四五十块钱给别人，这笔买卖也是划算的。 更何况不用干那些杂活儿，他人也轻松一些，不用做了一半这里，又要排队去那边，刷好了胶水还得铺开，等胶水干。 周亚楠狂点头：“我当然愿意了，只是找不到人来帮我打杂。” 程志远指着张妮：“这不是现成的吗。” 二人一拍即合，在得到程志远的保证下，张妮很快帮周亚楠打起杂来。 如法炮制，程志远又给厂里单个人做鞋的都找了打杂的人。 他承诺在记账的时候就直接分开记，那两块钱的提成直接记到打杂的人户头上。 这么一安排，效率提高了三分之一。 但对于在两天时间内完工，还是有一定的差距。 程勤则是主动出击，去附近的工厂和那些老板谈判，希望能有厂子在这两天帮忙做代工。 危急关头，程勤再也没时间思前想后了，每一个厂子他都直接去拜访，简明扼要的说明来意。 但有些时候，不是有勇气，就会有好结果的。 一连去了三家厂子，管事的都是管理人员，不是老板。 “这个我们做不了主，您找其他厂子看看吧。” 一连走了三家皮鞋厂，得到的都是这个答案。 在拜访到离雅步生辉有大约二十分钟车程的春天里皮鞋厂时，终于恰好他们的老板在。 “就是这么个情况，我想看看您这边可不可以帮我做几百双的代工，工价好商量。” 春天里的刘老板咂嘴道：“程老板，您这就太不赶巧了，若是放在平时，几百双鞋子我厂里面一天就可以给你做出来，但你也知道现在工人难招，大部队还没开始出来找活儿呢，我年前也接了些订单需要赶工，这几天停电，就靠那几台发动机，都带不动我们的成型机。” “好的，打扰你了。”程勤失望而归。 程勤颓废的走在厂区外面的大路上，任凉风吹着脸颊。 “爸，您在这儿干嘛呢？” 程勤抬眼，只见程意提着一个保温饭盒，朝他走来。 家里又停电了，程意带着许梦给程勤做的午饭，一路走到工厂内，正好在路上碰见垂头丧气的程勤。 程勤打起精神问：“你来做什么。” “你一晚上都没回来，我妈让我给你送饭来。” 程勤沉默的接过保温盒。 “我听志远哥说了，工厂那边没来电。” 程勤继续沉默着，脑子里不断想着，还有哪些厂可以去拜访。 但一想想，他就觉得希望渺茫。 这几天开工的厂子大多都是要赶工期的，谁有那个余力来帮助他们呢？ 更何况他和那些老板又不熟，谁会管你的死活？ “别担心了，早上志远哥说他抽了一些人出来做流水线，又给那些单身汉找了些打杂了，说是效率提高了三分之一，两天做完两千双，应该没什么问题。” 程勤摇摇头：“做不完那么多。” 这一切都建立在程志远亲自抓进度的情况下，他一走，就会乱套，但他不可能不眠不休。 此时忙了一晚上的程志远，正在库房角落找了堆皮料充当床，呼呼大睡。 “能做多少是多少，孙骁骁挺好说话的，到时候看看能不能给咱们延期个几天，这突然停电，也属于不可抗力嘛。”程意试图从合同上找找转圜的余地。 “但愿如此吧。”程勤摇摇头，心里不抱希望。 春天里的老板听说他接的是远洋贸易的单子之后，咂舌道：“兄弟你这是真难啊，我接过远洋贸易的单子，他们的法务认死理，晚一天交货都不行的，就跟你扯合同，你这一单啊，有得亏了。” “希望今天就来电吧，全部的工人明天赶工一天，应该来得及。” 事与愿违，交货截止日期前一天，变电站还是没有修好，就连居民区也只有每天三个饭点供电。 好在工人们都比较积极主动，都主动过来帮忙，没有哪个推脱说加班太累了需要休息的。 唯有老徐私下里对谢老六说着：“呵呵，让他们高傲吧，他要是提前两天来请我回来上班，我们不休息那么几天，他这货就不会少。” 老徐撇撇嘴，这便是不重视他的代价！ 谢老六正埋头苦干，听了老徐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就这几天，程勤的头发白了不少。 好歹是一个村子长大的，谢老六也不愿意看见他哈不容易开起的厂子就这么败了。 虽然他现在做不了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支持厂里的一切决定。 听了老徐的话，谢老六面色沉沉。 “你快别说了，要不是你闹什么罢工，厂子根本就不会遇到这样的难题！” 老徐一听谢老六这指责的话，心里顿时不畅快。 “你这话怎么说的，我这不也是为了兄弟们的福利吗？你说，我做错了吗？” 谢老六不理他，他又去找老许、老刘等人说话，老许等都不理会他。 唯有刘亚强拉了拉老徐的衣角：“你快别说了，埋头干吧，紧要关头，别在那边说风凉话了。” 老徐冷哼两声，不以为意。 晚上七点半，距离交货时间只剩一天了，无论再怎么赶，都来不及了。 程勤让程远志盘点一下，还差多少。 “还差七百双，再有一天时间，就够了。”程志远叹叹气。 程勤闷在库房里面，想了两个小时。做出了最后的打算。 第83章 五十年罕见冰封 程勤开门，对程远志道：“你算一下我们账上还有多少钱。” “幺爸......” 程勤摆了摆手，一脸疲惫：“算算吧。” 程志远很快就把账目清了出来。 “目前公帐上还有12万现金，但是原料那边就有15万的货款需要结算，这个月的人工费6万多，其余七七八八的花销和下个季度的房租，加起来有25万开销。” “意思是现在还有13万的资金缺口。” 程志远点点头。 本来若是能够按时交货，远洋贸易那边给的尾款，正好够付这些钱的。 但现在不能按时交货，扣除违约金28万，就没有钱来付这些欠款了。 这批原料没结账，下一批订单所需要的原料厂家也不可能再赊给他们了。 正好此时程意拿着手机跑了过来。 程勤做出了决定：“实在不行，只有找你三姨夫借钱了，哪怕他要占股份，就让他占吧。” 就算他要占股超过30%，程勤也认了，只要能把眼前这个难关度过去。 程意摇晃着手机：“不用着急了，咱们有救了！” 程志远颓废的双眼瞬间一亮：“什么意思？” 程意将手机递给二人：“刚刚新闻联播播出的消息，乌苏里江惊现近五十年罕见冰封，现在还没化开呢！” 程勤接过手机：“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2008年的冬天确实异常的寒冷，南方很多地方都受了雪灾。 “乌苏里江没解封，那轮船就到不了俄罗斯，远洋贸易这批订单是发往俄罗斯的，在解封以前，他们不会要求收货的，他们肯定会要求延后收货。”程意解释道。 连续神经紧绷了好几天的程志远顿时觉得看到了希望：“真的？万一他们非要按时收货呢？” 程勤问：“是啊，蓉城离漠北港口一千多公里，发货过去都要两三天，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提前发货过去？” “你俩就信我的吧！” 话音刚落，程意的手机响起，来电铃声显示孙骁骁。 程意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程勤和程志远都不再说话。 “喂，骁骁姐，打电话来是要商量明天的接货地点吗？”程意气定神闲的问道。 孙骁骁寒暄了两句：“嗯，你们两万双都做完了？” 程意答：“那是自然，您可是我们的第一大客户，谁的订单没完成，都要优先完成你们的，您明天什么时候来点货？” 程勤听着程意满口胡言，着急的想马上抢过她的电话，向孙骁骁实话实说。 实话实说，还有商量的余地，再给他们两天时间，也不是不行。 但像程意这样，话都放出去了，别人明天来收货，差几百双，这怎么说？ 孙骁骁干笑了两声：“呵呵，不急，我打电话来就是说，交货时间能不能往后顺延一周，也给你们多留些时间，准备充足些。” 此话一出，程勤和程志远对视一眼，眼里满是惊讶。 竟然真让程意说准了。 程意故作惊讶：“啊？为什么要延后呢，这......我们都装点好了，这仓库，装不下那么多鞋子呢......” 孙骁骁说道：“嗯......我们公司最近比较忙，我被抽调到另外的项目组去干事了，所以没时间过来，不过你放心，尾款我会按照合同时间打过来的，就请你们再帮我保存一个星期哈。” 程意装作很为难的样子：“啊,这样啊，我得去和我爸商量一下，因为我不知道后面的订单有没有地方放了。” 孙骁骁有些急迫：“那行，你们商量好了及时给我回话哈。” 挂掉电话，程意眉头一挑：“怎么样，我没说错吧？事情解决了。” 程志远觉得很惊讶。 “你为什么能够肯定她肯定会要求延后收货？” 程意拉了跟椅子坐下，转了一圈。 “港口的仓库多贵，乌苏里河不知道多久才能解封，她现在发过去，每天的仓储费都不知道多少了，还不如等确定解封了再发货过去。” “毕竟，当初只约定了不能按时交货我们要付多少违约金，可没说他们不能按时收货要付什么违约金。”程意摊摊手掌。 程志远笑笑：“照你这意思，我们还得收他们几天的仓储费？” 程意笑道：“那不至于，顾客就是上帝，嘴上说说就行了，趁着这几天时间，抓紧赶工吧。” 程意刻意挨到第二天才给孙骁骁回话，孙骁骁感激涕零。 晚一周收货，她就能省好几万的仓储费。 第二天，厂区终于来电了，一直三班倒的工人也能够休息一下了。 为了感谢工人们这几天的支持，远洋贸易的尾款打过来之后，程勤又给每个人都又包了一个开工红包，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 发红包时，程勤站在工厂中央，对大家鞠躬。 “感谢各位这几天不辞辛劳，为厂子的未来加班加点，我程勤在此，谢谢大家了。” 一向习惯默默干活儿的老实人们不习惯这种煽情的场面，纷纷道：“快别说这些了，我们也是拿了工钱的，何况晚上工价高，我们还喜欢这样干嘞！” 周亚楠笑道：“那可不，我白天睡不醒，晚上睡不着，如果以后都能上晚班，我申请一直上夜班！” 小许附和道：“我也是我也是！” 惹得一众人哄堂大笑。 一场危机就此度过，有了远洋贸易的尾款，这段时间来雅步生辉纯利润就有二十多万，之前欠的原料钱和房租钱也都付清，一个崭新的开始即将到来。 老徐拿着手里的红包，看着周围其乐融融的样子，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看着周围人欢声笑语的摸样，他觉得有些别扭。 他此前说的那些风凉话，现在化为无形的巴掌扇着自己的脸。 让他觉得他是不属于这个地方的。 在程志远给闹罢工的人分15双鞋、给老徐按照正常的量分活儿的时候，这些人就已经对他很不满了，在大家都齐心协力赶工的时候，老徐却在一旁说风凉话，如今危机渡过，他在厂里的日子却不是那么好呆了。 往日里人人见了他都一副笑脸，如今见了他都躲着走，老徐自讨没趣，干了几天提着箱子主动离开了。 鞋博会上拿到的订单陆陆续续交付，厂子也算攒下了第一桶金。 程勤被禁锢的胆量慢慢的练了出来，决定再租一间厂房，扩大生产量。 程意却说：“不行。” 第84章 给工人买社保 “为什么不行？” “对啊，为什么不行，茜茜设计的鞋子在国内上市后得到很多好评，现在已经有不少来接洽的订单了，等远洋贸易这批货在国际舞台上亮相之后，咱们会接到更多订单的。” 程志远摩拳擦掌，信心十足准备大干一番。 程勤也表示：“我们厂现在规模太小，一笔小订单都要赶工两三个月，放在大厂这也就是十多天的事情。” 程意淡淡说道：“你别看他们现在厂子大、做鞋子快，但风暴来临的时候，倒得最快的也是这些厂。” 不出意外的话，下半年将会爆发全球性的金融危机，到时候外贸收缩，需求量减少，那些人多地广的大厂更容易因为人工设备太高而被耗死。 程远志虽然不理解程意所说的风暴是什么，但隐约明白了她是在担心风险。 程志远淡淡道：“如果不扩大规模的话，就咱们手上这些订单，都要做到下半年了。” “做完手上这些订单就可以了，接下来的重点应该转投到国内市场。” “国内市场？” 程勤和程志远都表达了反对意见。 “现在外贸的钱是最好赚的，单子也大，国内市场都是些小厂，顶多能有几百双订单，你说反了吧？”程志远对于皮鞋市场的研究十分透彻，现在赚钱的厂，全是做外贸的。 程意道：“C国可是有14亿消费者的庞大市场，何必舍近求远呢？” 程志远表示反对：“你不懂，外国人有钱，跟他们谈生意爽快，签单快给钱也爽快，我有个朋友就在一家专门做内单的厂子做皮鞋，一天能有十一、二双料都已经算好的了。” 眼前这件事讨论不出结果，程勤道：“这样吧，暂时按照现在的生产能力接订单，要扩大厂房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敲定的事情，还有很多方面需要考虑。” 扩大生产线的事情就此搁置。 虽然程勤感到现在他已经有实力将厂房扩大了，但程意的意见他不能不听。 厂子的运营逐渐步入正轨，单靠程志远一个人肯定不行了，程意也只能在前期进行简单的记账，后期业务大了，做账、报税这些就需要专业的人员。 程家的亲戚们个个都早早的出了社会，不是做皮鞋就是干工地，尚没有读过大学的能担任财务这一重要职责，只能招人。 三月份不是社招旺季，招会计自然不能像招工人一样在门口立个招工牌就行了，程勤只得到招牌中介那里交钱招人。 中介介绍了几个中年嬢嬢来应聘，要价不低。 程意瞥了一眼，对程勤耳语道：“这几个都不行。” 提着菜篮子的阿姨骂骂咧咧：“就你们这巴掌大的小厂还要求那么多，我可是在春天里做过财务的，不要我是你有眼无珠！” 程志远进来接水，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怎么回事？”程志远觉得很好奇。 “破防了呗。”程意摊摊手。 “这几天都面试了五六个了，你都说不行，哪种才行？做账么，不是有会计证就能做嘛。”程勤也不理解为什么程意每一个都要说不行。 程意说道：“有会计证就能做？你看这几天介绍来的这些阿姨，都拖家带口的，这就不说了，刚刚出去那位还带着菜篮子，我敢肯定，她现在在某个企业有一份正式工作，现在只是溜号出来买菜，顺便想找个兼职的。” “你从哪儿看出来的？”程勤很好奇。 程意吐了吐舌头：“其实是我刚刚进门的时候偷偷听到她在接电话，对那边一个什么总说她现在在上厕所，马上回去将表报给他。哈哈。” 程志远忍俊不禁：“这中介推荐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程勤恍然大悟：“难怪她刚刚说一周只上三天班。” 程意点点头：“咱们厂虽然小，目前财务需要做的事情确实不多，但也需要找一个信得过的人，最好是刚出社会的大学生，没那么多心眼儿。” 程志远略微思索了一番：“但刚出社会的大学生经验可不足，能做好账吗？” “咱们又不做假账，这点工作，大学生够应付了。” 于是程勤又给中介那边提要求，希望招近两年毕业的大学生。 中介那边回复：“大学生要求可不低，现在的大学生个个都要求买五险一金呢。” 程勤将中介的话转述给程意，程意道：“买，不仅大学生要买，咱们厂的所有工人都应该买社保。” “买什么儿？你说的是村里每年两百块钱那个养老保险吗？” “不是，是养老保险，包括养老保险、医疗保险、工伤保险、生育保险，五险一金都配齐。”程意缓缓说道。 前世，因为程勤一个人打工，需要养程璐程意两姐妹，供她们读书，他没有钱拿出来买社保，所以到了退休年龄一个月只能领一百多块钱的农村养老保险，不得不年近七十还要出去打工。 虽然如今程意说服他开皮鞋厂，摆脱了从前的命运，但未来的事情谁都难说。 万一厂子开到中途倒闭，万一以后发生什么意外，有个养老保险总是好的。 别看现在南城区这一片鞋厂兴旺发达，在2024年，这里的鞋厂所剩不到十分之一，其余的倒闭的倒闭，搬迁的搬迁。 程意也不确定雅步生辉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 更何况厂里这些工人，虽然眼前看着身强体壮，一个月能拿好几千，但无一不是拖家带口，家里有年迈的老人需要供养，只身在蓉城衣食住行都需要钱。 辛辛苦苦攒的钱，过几十年通货膨胀后，连基本的养老生活都无法保证。 如果能在2008年就说服一些人买社保，也算是对前世的自己有些安慰。 程勤和程志远都不太了解社保这个东西。 “那不是正规单位才有的吗？咱们怎么买。”程勤说。 “有营业执照就能买，这些交给新来的大学生去办就行了。” 程意拿出手机把社保的相关政策给程勤二人解释了一下，二人没听太懂。 “总之就是厂里需要出一部分钱，工人需要出一部分钱。”程志远总结出了精髓。 “对。” 程勤道：“那这样用工成本又增加了。” “关键点还不在这里，关键在于，工人愿意买吗？” 第85章 一千万大订单 要让他们自己出一部分钱，大多数人都不会愿意。 果不其然，程志远将大家聚集在一起，说明了厂里准备给每个人买社保之后，几乎都是反对的声音。 “买社保是为了以后，过个十几二十年，你们还能像现在一样做皮鞋吗？” “愿意买社保的，厂里每月每人补贴三百块钱。” 在这个政策出来之后，有几个人就开始闹了。 “我们不买社保，你把那三百块钱发给我就行了。” “对对，凭什么多给他们三百块，这钱不也是从我们身上扣下来的吗？” “你要是愿意买社保，这三百块也补贴给你。”程志远淡淡道。 这个政策是他和程勤、程意商量好几天定下来的。 闹的最凶的张妮跟刘亚强一合计：“我平时帮周亚楠打杂，一个月也能多赚千八百块钱，咱们就拿这个钱去买社保，厂里还多补贴我们六百块，拿到的钱和往常没差，要不咱买一个？” 刘亚强不想错过这个补贴，便同意了张妮的说法。 几天的工作做下来，厂里只有十来号人愿意买社保。 毕竟一个月一个人要扣三百多块钱，这笔钱就是一个月的房租了，很多人不愿意买。 中介那边推荐了一名刚毕业的会计过来，名叫田思雨。 田思雨三本大学会计专业毕业，在房地产企业实习过半年，大公司简直把人当牛马用。 更好的审计公司她学历又够不上，刚好她爸妈都在南城区做皮鞋，她也就试着在附近投简历找工作了。 但这附近的小厂买社保的不多，她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合适的工作。 所以雅步生辉给她三千块一个月，兼职做行政，买五险一金的时候，她立马就同意了。 她实习的那个房企，才给她一千三一个月。 办理入职后，田思雨接到的第一份工作就是给厂里十几号人办理社保。 田思雨还是头回见给皮鞋工人买社保的厂，瞬间觉得自己来对了。 当晚回家，田思雨就说服自己的爸妈也来雅步生辉工作。 厂里一个小伙子袁佳成不愿意买社保。 “我在这厂里还能干一辈子不成？我都打听了，那玩意儿买几个月根本没用，要买十五年才行，十五年我都三四十了，那时候的事情谁说得准。 厂里还有些四十来岁的人，听到说要连续买十五年，蠢蠢欲动的心暂时停下了。 算了，少拿三百补贴就少拿吧，那钱最后指不定到谁的口袋，还是现在能把钱捏在手上最稳妥。 夏茜茜近来灵感爆棚，设计了好几双夏新款出来。 要赶在春季展销会上去签单，程勤一个人做不过来，便去找谢老六，问他愿不愿意做样品鞋。 谢老六正好因为贫血问题请了两天假，正在家里休息。 程勤带着礼品去看望他，说明来意之后，谢老六十分惊讶。 “我当然愿意，我老早就不想干大活儿了，但做样品鞋的工作不好找。” 程勤拍拍他的肩膀：“你愿意就行，不过做样品鞋一个月只能给你开三千五的工资，你看你这边接受不？” 谢老六现在和他媳妇儿一起，一个月能拿到四千多。 他如果去做样品鞋了，她媳妇儿就可以回老家照看孩子，或者找个别的什么工作。 谢老六点点头：“行。” 有了上次鞋博会的经验之后，这次的春季展销会程勤很大方的在核心区域租了个摊位。 程璐为了这次展销会，特意去买了一套西装穿上，看着倒像模像样的。 程意把这次样品鞋的照片发给之前签过单子的客户看，有一半的客户都又下了订单。 程璐笑道：“这展销会还没开始呢你就拿下这么多订单，留给我的发挥空间不多了啊。” 这批订单工期都排到五六月了，这次展销会主要的任务就是打响雅步生辉的品牌，订单却不能接多了。 一个广东的老板找到程勤：“你们这六款夏季新品，我每一双要三万订单。” “三万？一共就是十八万双？”程勤一时间计算不过来这到底是多少钱的生意。 程勤安排田思雨去接待那个广东老板，赶紧把在四处发传单刺探敌情的程志远、程璐、程意都叫回来讨论。 程璐敲了好几遍计算器。 “十八万双订单，均价100的单价的话，这就是……一千八百万的订单？” 程璐惊讶的嘴巴都合不上。 要知道她上一份工作才赚了三百块钱。 一千八百万已经远超她的认知了。 程志远也很兴奋：“没想到茜茜这次设计的鞋子这么受欢迎，我那边也接待了很多有意向的客户。” 程璐取笑他：“哟，茜茜，志远哥你叫的可真亲热。” 程璐在和夏茜茜学习设计，程志远和夏茜茜来往过密，她多少知道一点。 程志远脸咻的红了：“说正事儿呢，别闹。” 兴奋过后，程勤不得不提到：“按照咱们厂现在的产值，无论如何也做不了这十八万双订单了。” 程志远凝眉：“这么好的机会，难道就这么放了？这可抵我们干三年的单了。” “那就只有扩大生产线了，规模至少扩大五倍才行。”程勤说道。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程勤胆子也大了起来。 虽然现有的资金要再租一个比现在大五倍的厂房，加上各种设备需要的资金不少。 但程勤相信，依照雅步生辉的资金量，要去银行贷个两三百万的款来开发生产线不是难题。 程意看着跃跃欲试的三人，心中泛起担忧。 程意凝眉：“我觉得现在不是盲目扩大生产线的时候。” 程志远看向程意：“之前没有订单，你不同意扩大生产线也就罢了，害怕有风险，但现在现成的订单就在眼前，你还在犹豫什么？” 程璐道：“对啊，难道白白把这一千多万的生意拱手让给别人？” “有钱不赚不是傻么。”程璐吐槽道。 程意心中也犹豫起来。 按理来说，做大做强才是她的目标，在她的计划里，雅步生辉绝不仅仅满足于现在这样的规模。 但她总觉得现在就去贷几百万的款开厂，为时尚早。 就在几人争执之时，田思雨走过来：“老板，那位邹老板说他要马上签订单，你看这……” 一个急需决定的问题摆在面前。 签还是不签？ 第86章 机遇与风险 程璐觉得机会难得，必须签。 上次远洋贸易的单子不也是签下来了再贷款办厂的吗？ 区别只在贷款多与少而已。 程志远理解程意的担心。 “这样做风险是大了点，但高风险伴随着高收益，雅步生辉要想做大做强，扩展规模是迟早的事。” 一千八百万的订单，任谁都不可能说放弃就放弃了。 程意点点头：“先把单子签下来，厂子扩展规模的事情，还需要再商量一下。” 程璐不满的说道：“还商量什么呀，这十几万双订单就凭咱们现在的小厂子，做得下来吗？你还有其他办法吗？” “你个小屁孩儿，不懂就别指手画脚了。” 程意不愿与她做口舌之争。 “志远哥，你去和这位邹老板签合同。” 程意嘱咐道：“记住了，这次的交货时间要推久点，给我们留充足的时间，另外延期交货的违约金比例降低一些。” 程志远点点头：“这我知道。” 经历过上次的有惊无险，程志远长了教训。 他不仅把延期交货的违约金降低到了千分之一，还约定分批交货，以最终差的货作为违约金基数。 并且还找赵匡义写了很多免责声明，诸如上一次全区域停电这种不可抗力，就不属于雅步生辉违约。 如此一来，雅步生辉的违约风险小了很多。 几天的展销会下来，雅步生辉拿到了总共接近三十万双的订单，此时再不扩大规模是不可能的了。 程勤、程志远、程璐三人都跃跃欲试，讨论着新厂的选址在哪里，谁又过去做管理，现有的工人哪些可以派过去。 就在几人跃跃欲试时，殊不知中央的环保一号令早已发布，尾端效应即将波及皮鞋行业。 前世程意并没有过多的了解皮鞋行业的发展，她只知道大学毕业后偶然经过南城区时，这里往日繁华的皮鞋城早已不复存在。 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也不清楚。 但她唯一知道的是，在2024年，经常听到很多人说做实业难、工厂亏钱。 还有2008年这个重要的时间节点，无数的人破产、跳楼。 就在程勤决定用家里的房产证和营业执照去招商银行办贷款时，程意拦住了他。 “爸，我还是觉得，现在贷款两百多万太过激进了。” 这次就连一向谨慎守旧的许梦都觉得可以拼一拼。 这次一定也会和上次一样顺利。 “为什么？这一千八百万的订单，首款一付过来，就可以还掉贷款了，为什么不能贷？”许梦不理解。 这个帐她还是会算的。 程意不得不掰起手指头算这笔帐：“贷款两百万，实际背负的负债并不只是这两百万，还有货款、接下来一两年的房租、工人至少两个季度的工资，我们还有五十万的房贷。” “这样的贷款比例太高了，出一丁点意外我们都担不起，懂吗？” 听了程意的话，程勤眉头紧皱。 程璐听不懂什么叫贷款比例，只知道程意的意思就是不能去贷款。 程璐将手机扔在桌子上，嘟着嘴，不耐烦道：“签约的时候你不说，现在单子都签了你说这些，付违约金不也要这么多钱？” “不去贷款，就有钱赔违约金了？” “对啊，签了的订单总得完成。”许梦一脸愁容。 没想到这个大订单还成了烫手的山芋。 程意眼神微定：“订单要做，但厂房规模却不必扩大。” 这种十几万双的订单是偶然情况，根据蓉城这边的皮鞋厂规模，上半年和年底是旺季，中间却也有四五个月没什么生意。 这个时候太多的设备反而是很大的负担。 “你这什么意思？”许梦听不懂了。 程勤皱眉道“不扩大规模怎么完成？总共近三十万双的订单，再招一倍的工人、三班倒，都不可能按期完成。” 程意托着腮帮子：“谁说接了单子，就必须用我们自己的工人做，可以分一部分去给其他的厂。” 程勤稍微有些理解了：“你的意思是，找代工厂？” 程意眨巴眨巴眼睛：“对啊，咱们一开始不也帮廖叔叔的厂做过代工吗，就连百顺这样的大厂接到急单子，第一选择也是分些订单出去，而非盲目扩大生产线。” 因为急单是偶然，更多的时候，过多的设备就是空转浪费。 程意指出这一点，程志远立刻在脑海中形成了一个初步方案。 程志远补充：“如果这样的话，单纯找代工厂也不现实，咱们没那么多本金去采购原材料。” 程意欣赏的眼神看向程志远。 她这个堂哥的确是管理天才，一下子看到了事情的关键点。 程意估算了一下，说道：“对，接近三十万双的订单，前期的原材料就要几百万。” 程志远接过她的话头：“所以就要以一个合理的价格直接转包给别的厂。” 接下来几人就转包价格做了讨论，定在90元一双，这样下来纯利润就有接近三百万。 程璐嘟嘴道：“那别人都是傻子吗？他们自己不知道去接订单，要低价做你的转包单？” 程意笑笑：“这个无需担心，只要有订单，多的是厂子接。” 且不说现在市面上有多少像程勤一家刚开厂时那样的手工作坊等着接活儿。 就像红蜻蜓、千鹤这样的大厂，白白空着那么多生产线和设备，如果能在做自己厂鞋子之余能接一些代工订单，也能减少固定支出。 程璐哼哼一声：“就算有厂子接，那其他厂做出来的做工、质量，都不一定比得上咱们，到时候不是坏了自己的招牌吗？” “你价格给的低，他们肯定会在材料和做工方面偷工减料。” 程意看向程璐：“你说的有一定道理，所以我们对转包厂家的选择要慎重，对原料来源最好指定供应商，收货的时候也要派一些经验老道的工人去检查。” 程勤与程志远一合计，都觉得这个方案可行。 程志远道：“我过几天就专门培养一个资深匠人团队，专门负责检货。” 程勤则是负责去找做转包的工厂。 事情计划起来简单，具体落实却依然会遇到种种问题。 时间倏忽而过，又到了开学时间。 第87章 没有不漏风的墙 新学期开始，让程意感到诧异的是，宴泽并没有转学。 程意已经在心里对两位好友做好了告别的准备，却发现他们都没有转学。 程意惊讶的看向宴泽：“你……你恢复好了。” 宴泽低声咳嗽了一下：“差不多了。” 程意并为询问他为何没有转学，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周雪莉也没有转学，只是晚了一个星期才来。 程意想，冥冥之中，她大概已经改变了一些人的命运。 未来的走向，定不会同往常一样。 周雪莉来到学校时，为人变得异常的沉默。 虽然程意去年对众人撒了个小谎，但是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还是有一些风言风语在班级里传闻。 周雪莉变得独来独往，上下学都有她爸爸接送。 程意几人私下商量，刻意不提之前的事情，拉周雪莉下课一起去玩儿，去上厕所，但每次都被她拒绝。 几人也不好强行让她说话，只好默默关注着她。 这天中午，程意照常回家吃完午饭，午休了半个小时才来上学。 一进教室就看见周雪莉的位置上乱七八糟的倒着好几张桌子。 “怎么回事？”程意问。 中午在学校吃食堂的于露露拉着程意和廖倩倩耳语：“出事了，中午周雪莉和尹琰打起来了。” “怎么回事？” “她们两个现在都在陈老师办公室呢，我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只是好像尹琰那一伙人在笑周雪莉，说她......” 于露露毕竟还是个小女孩子，有些话她说不出口。 “说她那什么，被人......反正周雪莉一下子就像发了疯似得，掀开了桌子，揪着尹琰的头发就要打架。” “她怎么这个样子啊。”廖倩倩皱眉。 大家不是约好不提这件事的吗？ “我先去办公室看看什么情况。”说着，程意走到陈少河办公室去。 办公室外面，围着一群围观的学生。 “听说她就是在那个变态杀人魔手下救下来的女孩子。” “真的啊？那挺厉害的。” “是厉害，听说找打她的时候，人都傻了。” “那她还能来上学，真不容易。” 一个留着厚刘海的初中女生双手抱胸说道：“是不容易，要是我经历那样的事，都没脸活了。” “什么事什么事？”周围的人十分好奇。 那厚刘海女生不屑道：“变态杀人魔，不仅是杀人犯，还是变态啊，你想想变态会做些什么。” 厚刘海身边一跟班脸上做出夸张的表情：“咦~这也太变态了。” “是我我肯定不敢再来学校。” “是我我当场自杀，绝不让变态占一丁点便宜。” “那你怎么还不去死。”程意冷声道。 那女生被程意一噎，半天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程意并未停留，直接走进办公室，把办公室门一关，对外面看热闹的人说道：“快回去上课了，别在这里看热闹。” 砰的一声关上门之后，又吱呀一声打开：“对了，有些人也别乱嚼舌根子议论别人，免得遭报应。” 又是砰的一声。 刚刚被噎那个初中女生手一指，看向厚刘海女生：“甜姐，她，她骂你！” 被唤作甜姐的厚刘海女生旁边一长发女生娇柔的说道：“她骂的不是你嘛。张水水，你是想让甜姐给你出头吧。” 张水水脸色涨红。 她张水水、肖甜，李冰冰三人在南路学校初中部号称霸王姐妹花，谁不得给她们几分薄面？ 今天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个小学生使脸色，这让她以后还怎么混？ 张水水捏着肖甜的肩膀：“甜甜！那人分明就是指桑骂槐！说你呢！” 肖甜冷哼一声。 她刚刚也确实议论了两句。 厚重的刘海下画着一厘米粗的眼线，肖甜冷哼一声：“那人谁啊，这么拽？” 立马就有人小声说道：“五年二班的程意，就是上学期在学校里面卖贴纸那个。” 肖甜眼神一暗：“还是个会折腾的主儿？” 办公室内，陈少河真焦头烂额。 他最近十分的憔悴，头发不像以前那样梳的一丝不苟，胡子也好久不刮了，一脸疲态。 周雪莉的情况他作为班主任自然知道。 校务会上千叮咛万嘱咐，这件事不能让学生知道，但现在的情况确实大部分的学生都在议论这件事。 陈少河早就给周雪莉的父亲打电话，让他来接周雪莉回家了。 现在他暂时把周雪莉安置在隔壁数学老师的办公室。 陈少河问尹琰：“你为什么要跟她两个吵？” 尹琰是班长，向来乖巧懂事，会说话，很得老师的喜欢。 尹琰梗着脖子：“我不知道，是她突然发疯起来打我，我都没还手。” 尹琰这一点没说错，她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周雪莉力气太大了，她只有被按着打的份儿。 周雪莉毕竟是历经过生死的人，下手狠戾程度不是娇滴滴的尹琰能比的。 陈少河最近正因为家里的事情焦头烂额，外面学生叽叽喳喳的，他也管不了。 突然一瞬间清净下来，陈少河看着程意冷着脸走过，问答：“你来做什么？” 程意指着隔壁办公桌：“我来帮英语老师拿书。” 陈少河揉了揉太阳穴：“拿完赶紧去上课吧。” 说完又转头问尹琰：“你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她突然发疯打你做什么？为什么她不打别人？” 尹琰看着程意在旁边，有些心虚不敢说话。 “问你话呢。”陈少河最近有些暴躁，不似从前有耐心。 尹琰还是第一次这样被班主任吼，吓得眼泪流出来：“我......我也没说什么，只不过是说了些事实......” 程意抱着英语老师的教学书，问尹琰：“你说，什么是事实。” 尹琰别过脸，不去看程意的眼睛。 程意这才回想起来，周雪莉刚出事时，尹琰在群里说的那句‘我在其他同学那里听说的不是这个版本’，是怎么回事。 陈少河挥挥手：“程意你赶紧回去上课了。” 程意没有理会陈少河，冷冷看着尹琰：“尹琰，咱们和周雪莉都是好朋友，你和我们在一个群，群里大家怎么商量的你都看见了，我真没想到，率先传出流言蜚语的，会是你。” 第88章 升学考试 尹琰忍不住崩溃大哭：“我怎么了？我就说不得了？凭什么，凭什么所有人都那么关心她？不就是被人抓走了吗？她这不是被救回来了吗？凭什么大家都得像对待国宝一样对待她？” 有谁关心过父母正在闹离婚的她吗？ “我爸妈马上就要离婚了，有谁关心过可怜的我？凭什么全世界都要去关注她？” 平时属于她的好友，全都去关心周雪莉了。 就连平时喜欢跟在她跟前和她打闹的唐龙近来也变得沉默内敛不少，一有空就去找周雪莉说话。 而周雪莉根本不理他，他还是要去没话找话。 尹琰恨不得被抓走的是自己，那样，她是不是就能得到爸妈的关爱，得到朋友同学们的关心爱护？ 程意看向尹琰，觉得眼前的人有些陌生。 “你......” 程意欲言又止。 他们几个近来对尹琰的关心确实不够，注意力都放在学习和周雪莉那里了，对尹琰的关心少了些。 但人终究要学会自渡，不能什么都指望着别人来关心。 这些道理，程意懂，却不能指望还是小学生的尹琰懂。 程意轻声道：“对不起，是我们平时对你的关心少了。” “但无论如何，这不应该成为你重伤别人的理由。” “朋友之间应该相互关心爱护，不是吗？你难道不知道你们那些讨论，对雪莉的伤害会有多大吗？” 尹琰的半边脸还肿着，头发凌乱。 听了程意的话，她不敢反驳。 陈少河又对尹琰做了些思想教育，让她主动去和周雪莉道歉。 好半天，尹琰才同意，但周雪莉已经被她爸爸接走了。 此事只是一个小插曲。 周雪莉又是一个月没来上学，期间一直把自己关在家里不爱出门。 程意和廖倩倩他们一起上门去探望了几次，周雪莉都只是沉默的听他们说话，不搭话。 程意几人也没什么办法能让她走出来，只能尽可能多的去陪陪她。 工厂那边转包进行的很顺利。 很多设备充足的大厂创新力不足，在春季展销会上没有接到多少订单，设备都空在那里，就算是90一双的贴牌单也会接。 程勤心里虽然还是打着扩大生产规模的主意，但在程意的劝慰下还是放慢了脚步，让出一些利润给别的厂。 春季展销会接到的订单全面交货，自此程家小有几百万身家，勉强在蓉城站稳了脚跟。 新房交房，许梦和程璐天天就忙着装修房子的事情，而程意则忙着金星中学的升学考试。 十二月底提前批升学考试就会举行，留给程意的时间不多了。 数学对她来说是个大麻烦。 别看程意算利润算的门清，但落实到具体的应用题，她就一个头比两个大了。 尤其是金星中学的升学考试中会涉及一部分奥数题。 在得知程意想要上金星中学的初中部之后，程勤立马就去办了蓉城的暂住证，顺便给她报了个奥数的补习班。 程意上的头疼，听不懂那些深奥的奥数题。 廖倩倩因为要考堂湖中学，也和程意一起在上补习班。 “啊！！太痛苦了，咱们逃课吧。”程意痛苦的看着廖倩倩。 奥数真不是人做的！ 廖倩倩从小就是乖孩子。 “这样不好吧。”廖倩倩摇摇头：“我不敢。” 程意泄了气般爬在桌子上。 她也只是说说而已。 两百块钱一节课呢，逃了多可惜。 前世上大学时程意倒是经常逃课，那些大学老师最爱就是照着PPT念教案了。 程意这次报奥数课的补习班老师是七中着名的高级教师，给她一个小学生上奥数课属实的牛刀小用了。 无奈程意的数学天赋实在不发达，无论其他同学说他讲的多么的深入浅出，程意还是没办法听进去。 “程程，你醒醒......” 在廖倩倩第N次提醒程意别打瞌睡之时，程意决定，这奥数，她不学了。 虽然程勤这段时间是赚了些钱，但让她学自己毫不感兴趣的东西，这钱浪费的也太不值了。 得知程意要退掉补习班，正在选装修方案的许梦皱眉道：“才上了几节课你就不上了？你究竟要咋子？” 程意撇撇嘴：“我是真学不懂那玩意儿，现在退还可以退钱呢，再上几节课就退步了钱了。” 程勤道：“钱倒是其次，关键你要考金星中学，上了奥数班对你有好处。” 程勤对于程意和程璐的教育方面很舍得花钱。 无论是前世一个月赚三千，还是现在一年赚三百万，在他的观念里面，他赚的所有钱，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两个孩子。 程意摇头道：“这奥数我再上一年补习班也不见得能学懂，不如把精力放在其他地方。” 程勤不再勉强她：“那也行，大不了到时候多交些择校费。” 金星中学虽然是公立学校，但在蓉城，还没有有钱读不了的初中。 说来也好笑，前世想都不敢想的蓉城公立中学，如今说来，却只是一个想上就能上的备选项而已。 虽然如此，程意也想靠自己的能力考上。 重活一世，没有体验过的大学生活，荒废了的学业，她要一一捡起。 程意去找陈少河要了些历年的升学考试真题，早做准备。 针对每个出现过的考点有针对性的复习，比广撒网的效率要高很多。 陈少河很赞赏程意的做法。 “没想到还有一年，你就为升初中的事情做准备了，看来你真的是很有想法。” 程意笑笑：“这不是得打好提前量嘛。” 虽然雅步生辉的生意步上正轨了，但其实无论程勤还是程志远，都习惯了有什么事都要和程意商量一下。 每次她给出的建议都能很好的解决矛盾。 这天程意照常去厂里看看情况，走到门口却发现一个货车司机在和门卫王田友吵架。 “你停车超时了，要给五块钱停车费。”王田友不愿意开门。 货车司机红着脖子道：“我超时还不是因为你们厂的人卸货慢？我是来送货的，你找不着我要钱！” 王田友死守着大门：“我管不到那么多，规定了停车超过半个小时就得收费，看你穿的人模人样的，不会五块钱都给不起吧？” 司机骂骂咧咧：“我送这么多厂的货，就没见哪个厂穷成这样，来送货的都要收停车费！” “这院子就这么小点，是个人的车都停进来，那还得了了？” 二人争执不下。 “王叔，这是怎么回事儿呀？”程意走上前去询问。 第89章 保安恶、保洁懒 王田友一见程意来了，笑着打招呼道：“小意来了，又来找你爸拿钥匙啊？” 说着，王田友开了一道进人的小门。 程意问：“王叔你怎么不让这车出去呢?” 王田友不好意思说实话，遮掩道：“我哪儿有不让他出门，只是按照惯例盘问了一下，这厂里进进出出的我都要登记清楚嘛，以免有哪个来把厂里的东西拉走了。” “你个老逼登，瞎说什么？老子是来给你们送货的！是不是来你雅步生辉送货还得搜了身才能走？还是得留下买路钱？” 货车司机被耽误了大半天时间，心情十分的不畅快。 程意立马给程志远打了个电话，程志远跑着出来处理。 货车司机见程志远一出来，立马吼着闹着：“我下次再不送你们厂里的货了，麻烦你给我们老板说一声，你们以后换愿意出停车费的人来送货吧！” 他们跑一趟车本就挣不了几个钱，送个货还要自掏腰包给停车费？没这个理！ 程志远立马安抚货车司机的情绪道：“误会，这其中肯定有误会。” 程志远给货车司机递了根烟，好说歹说，那司机情绪才缓和下来。 “王叔，怎么回事？” 王田友支支吾吾不说话。 程志远脸色一黑：“你又问人家收停车费了？” 王田友黢黑的脸上时红时黑：“我这不是为了维护秩序嘛，不定时，这些司机就赖着不走。” 程志远墨着脸盯了王田友一眼，也不好多说什么，放下身段给货车司机赔不是，好说歹说才把人劝走。 “以后你们厂的货啊，没人敢送了。”货车司机冷哼一声，丢下这句话，开车离开。 程志远转身警告王田友：“王叔，这是最后一次，若再让我看见......” 程志远话还没说完，王田友就拉着程志远的袖子道：“别，志远，别给你幺爸说，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一边说，还一边往程志远手里塞烟。 程志远指了指王田友，却说不出话来。 在村里王田友是长辈，程志远不好多说什么。 二人走远时，程意问道：“志远哥，这王田友经常这样，拦门收钱吗？” 程志远捏了捏太阳穴。头疼的很。 “光我看见的就两三次了，也有面熟的货车司机给我反应过，我私下里找他说了两次，没想到还是不肯悔改。” “这事儿你告诉我爸了吗？” 程志远叹叹气：“说了，但王叔是长辈，你爸不怎么好出面说他。” 二人正讨论着，经过下案车间门口传来阵阵恶臭。 程意捂着鼻子，皱眉道：“这什么味道，志远哥，垃圾几天没扔了。” 程志远一个头两个大，又赶紧去找保洁，王田友的二嫂，保洁李大妈正坐在库房内吹风扇，和新来打包鞋子的小妹妹唠嗑，张罗着要把她介绍给自己的儿子呢。 程志远站在门口沉声喊了句：“李大妈，这车间门口的垃圾几天没倒了？” 李大妈咻的站起来：“志远来啦，就来就来。” 李大妈胖嘟嘟的身子跑起步来一掂一掂的，喘着大粗气，胸口起伏不已，从墙边顺过簸箕扫帚。 “这垃圾我是天天倒的。”说完李大妈走到垃圾桶前，恶臭扑鼻，李大妈捏着鼻子发出曰的一声，侧着身子。 “这肯定是那些工人点了外卖、吃了东西残羹剩饭的都往里倒，这不，半天时间就臭了，我马上就去倒。” 当着程志远的面，李大妈干活儿倒是麻利。 只是眼前这堆成小山的垃圾，绝无可能是半天就能形成的。 正扯着黑色垃圾袋的时候，李大妈抬眼看见程意站在车间门口，又扯着布满褶子的脸问道：“小意来啦。” 李大妈上下打量了程意一番，嘴里不断称奇：“啧啧啧，小意在城里养这么两年，真是出落的愈发的标志了。” 程意扯着嘴笑了一下，疏离中带着冷漠。 程志远皱眉捂嘴：“李大妈，快别唠嗑了，赶紧把这垃圾倒了去。” 程意跟着程志远走到仓库里，程勤正在复查立马要交付的一批货，抽检出了几双有瑕疵的，正一一登记着，准备让工人返工。 程意直接问道：“爸，这王田友和李大妈就这么在厂里磨洋工，你也不说说他们？” 程勤直起佝了半天的腰，锤了锤后背：“哎，都是乡里乡亲的，我怎么好说嘛。” 程意双手抱胸：“那你就任由他们这样破坏厂区环境？” 程勤一愣，问程志远：“王田友又乱收停车费了？” 程志远无语的点点头，面上表情很是难看。 程勤说道：“这样，再警告他一次，再有下次，直接罚款。” 程志远点点头，应承下来。 “那李大妈呢？” 程勤犯了难。 “哎，皮鞋厂内哪儿有那么干净的，别的厂子不都三天一扔垃圾嘛，李大妈年纪大了，就由着她吧......”程勤无奈。 王田友好歹是个老汉，可以找他说说理，那李大妈在村里是出了名的泼，谁沾上她，可以和你理论个三天三夜。 她嗓门又大，着实不好惹。 这不，就三人商量讨论的时间，隔壁又传来李大妈穿墙透耳的爽朗笑声。 “小田，你听我的，抽空和我儿子试试，见了面你绝对喜欢！好多小姑娘追求他，我都看不上眼嘞！” 程勤无奈的摇摇头。 他有时候就是太过好脸面，这种得罪人尤其是同村的人，他不愿意去做，就这么得过且过吧。 程意却不依：“那可不行，咱们给的工钱比外面高好几百，就算是保安、保洁，也给他们买了社保，包吃住，和外面的厂子能比吗？” 程勤无奈道：“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嘛，总不可能开了她，让她回村里嚷嚷，说我们故意苛待她吧？” 程意厌烦的瞥了隔壁一眼，冷哼道：“呵，咱们给的这待遇她还能回去东说西说颠倒黑白的话，这世上就没天理了。” 程志远插嘴道：“你别说，李大妈真有那把黑的说成白的的本事。” 程意却不信这个邪。 第90章 太妹拦路 “咱们待她怎么样，又不是光靠她一张嘴说，谢六叔和建叔叔、德叔叔不都在咱们厂干活儿嘛，我们对待家乡人怎么样，他们更有话语权。” 程勤摇摇头：“理是这个理，但遇到有些人你懒得同她多费口舌。” “要不，咱花钱再雇一个保洁？”程勤提议。 反正李大妈老是在她面前念叨保洁要干的事情多，比保安累多了，她需要工资比王田友高些。 程意皱眉：“这岂不是助长歪风邪气？再说了，再雇一个保洁，她岂不是要把所有的活儿都奸给另一个人，这相当于我们花钱白养着她了。” 程意奉行的准则就是不养闲人，尤其是这种不知足的人。 程志远问：“那你觉得该怎么办？” 程意眼神一暗：“既然不能辞退他们，就让他们自己走。” 程勤和程志远对视一眼，都不知道程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什么意思？” 这可是二人死皮赖脸求来的工作机会。 包吃包住，还轻松。 厂里大老板跟着王田友一起长大的，严格算来还是小辈，程志远那就更低一辈了，平时根本不敢黑脸跟他们说话。 就这样的神仙工作，他们凭什么要自己走？ 程志远道：“他们是不可能自己走的。” 这也是让程志远头疼的地方。 他们这么小个厂子，完全用不了两个保洁，保安倒是可以多雇一个，好轮班。 但当初程勤给王田友的工资比较高，后面买社保的时候王田友又来找着闹，不同意扣他的钱买社保，但也不同意不把那三百块钱补贴给他。 程志远被磨的没办法，说：“那这样，王叔，我把这三百块私下补到你工资里面，你不要对外声张就行了。” 王田友立马拒绝。 横眉怒眼：“不不不不不，你发给我干什么，我的意思是你把社保给我买起，但工资不能少我一分的。” 王田友平时没事儿就爱和旁边厂子的保安们唠唠嗑，他可知道，对面那个皮鞋厂的保安周老头就是这附近的拆迁户。 拆迁的时候政府给周老头买了社保，他现在一个月能拿一千多，日子过得潇洒的很。 王田友心想，要是他每个月躺着就能拿一千多，他都懒得来做这破保安了，天天开门关门，看人脸色。 他不仅要为自己争取，还要为他二嫂李大妈争取，两人一个歪一个混，都在程志远面前摆老资格，程志远只得给两人都买社保。 给程勤汇报这件事时，他也没有别的解决办法，只能同意程志远的处理方式。 这样一来，就相当于给二人涨了近七百元的工资。这都接近一些手脚比较慢、平时休息多的单身年轻人的工资了。 王田友和李大妈得了便宜，怎么会自己走呢？ 程意冷哼一声：“那就让他们得不到这个便宜。” 程勤问：“什么意思？降工资？他们俩肯定会闹的。” 程意冷笑：“不，咱们这样。” 程意在程志远耳边低语两声。 程志远眼睛一亮：“还是你有招。” 而学校这边，程意遇到了一个不小的麻烦。 周五，程意同往常一样放学，约了廖倩倩和于露露一起去学校旁边的小吃街吃零食。 程勤工厂步入正轨之后，给程意的零花钱也大方了起来，廖倩倩知道程意家厂子开起来了，也心安理得的跟在她身边蹭吃蹭喝。 程意说了，若是没有她、没有廖友权的帮助，程家的厂子绝对开不起来，吃她几顿路边摊算什么？ 唐龙听说几人要去吃好吃的，也忙着收拾书包：“等等我，我也去！” 于露露翻了个白眼：“你今天值日。” 唐龙飞奔到教室后面，拿起角落里的扫帚猛扫：“我很快就搞完了，等我。” “咳咳......你轻点，全是灰尘。”廖倩倩捂着嘴，用手扇面前嘭起来的扬尘。 唐龙一只袖子捂住鼻子，一只手提着扫帚扫地，瓮声瓮气道：“马上就完了，你们倒是帮我啊！” 还没收拾书包出门的宴泽遭殃了，扬尘吸入肺部，引起了他剧烈的咳嗽。 程意只好拉着宴泽走出教室，轻车熟路的翻他的书包，找出沙丁醇胺让他吸入。 于露露和廖倩倩也迈着小碎步跑了出来。 咳嗽了近三分钟后，宴泽才顺过气来。 程意对着教室的大窗口嗔骂了两句：“你搞慢点要死啊，你不知道宴泽不能吸入扬尘吗。” 唐龙也没回嘴，加快手上的动作。 三下五除二，唐龙就搞完了打扫，把扔垃圾的重任交给同他一起值日的同学了。 唐龙背着书包跑出来，发现程意三人嘴上说着嫌弃，但还是在门口等着他的，脸上瞬间洋溢起天真的笑容。 “你小子，对不起了。”唐龙猛的从背后冲上来，勾住宴泽的背，向他道歉。 他是真的忘记了看宴泽在不在家教室了，若是看见他在，一定会先让他走了再扫地的。 就这一个撞击，原本呼吸平缓下来的宴泽又开始咳嗽了。 程意啧了一声，顺手打在唐龙身上：“让你别碰他！” 说完又把药递给宴泽。 宴泽吸入沙丁醇胺，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唐龙有些手足无措。 他生怕自己的无心之失又伤害一个人。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唐龙脸上带着惶恐，声音都慌了。 宴泽虚弱的笑笑：“没事，不怪你，春天来了，我的哮喘就是会严重一些。” 唐龙再三道歉，并要拉上宴泽一起去逛街吃小吃。 宴泽本想拒绝，但余光看着程意，拒绝的话没有说出口。 一行五人踏着校园离校的歌声下楼，却在楼梯口碰见了不速之客。 “别走呀。” 转角处，一个穿着紧身牛仔裤、长款包臀体恤的瘦削女生拦住了程意的去路。 程意皱眉：“干嘛？” 这人她并不认识。 瘦削女生让出了道，楼梯下三三两两站着几个看起来就不太好惹的太妹，身后还跟着几个刘海挡着眼睛的男生，看体型应该是初中部的。 “你叫程意？听说你很拽的样子。” 一个留着厚刘海的女生站在楼梯中介台阶，抬眸望着程意，挡住了去路。 第91章 校园霸凌 程意皱眉：“你是谁，想干嘛？” 厚刘海女生缓缓走上台阶：“看来你还很健忘。” 廖倩倩缩在程意身后，轻声道：“这几个人好像是初中部的，听说混的很开。” 程意无意与其纠缠，冷声道：“有事说事，没事不要挡路，麻烦让开一下谢谢。” 厚刘海女生身边的瘦削女生站出来，趾高气昂的指着程意：“你这小妮子不仅嘴臭，还最硬呢，前天就是你骂我甜姐来着对吧？” 程意皱眉，这才想起，这就是那天在办公室门口看热闹说风凉话的三人组。 三个人还带了其他几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男男女女，校服有的松松垮垮系在跨上，有的半搭在腰间。 廖倩倩悄悄扯程意的肩膀：“你怎么惹到这伙人了。” 程意见这伙人来势汹汹，沉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认识你们，更没有骂过你。” “走。”说完，程意让身后跟着的于露露、唐龙等人跟她离开。 “别走啊，说清楚。”瘦削女生张水水拉着程意的手臂，不让她走。 “你干什么，别拉拉扯扯的。”唐龙上前去推开张水水的手。 张水水恶狠狠的盯着唐龙：“你个小毛孩儿，别多管闲事！” 唐龙身高窜的快，虽然才五年级，但已经有一米六三的身高，比身后那几个初中生矮不了多少，张水水虽然眼神犀利，却不敢对唐龙动手动脚。 唐龙挺身而出：“这闲事我还就管定了，你凭什么欺负我们班同学？” 唐龙平时混天渡日的，喜欢招惹班上的女生，但若是有外人要欺负五年二班的同学，他第一个不允许。 “哥们儿，别惹祸上身。”张水水身后两个初中男生一边一个架住唐龙的肩膀，把他抵着往后推。 唐龙反抗道：“别碰我！” “你别多管闲事不就成了。”那两个男生威胁道。 程意看了一眼，对方八个人，还都是初中生，她们这边五个人，一个宴泽手无缚鸡之力，于露露和廖倩倩都是乖学生，从未打过架，她自己也长得矮小，和这群人硬碰硬，讨不到好果子吃。 程意出声制止：“唐龙，这件事你别管。” “你想怎么样？”程意看着楼梯上站着的被唤作肖甜的厚刘海女生，她知道，这群人的主心骨就是这个厚刘海女生。 肖甜歪嘴一笑，双手环胸往上走了一个台阶，来到程意跟前，摸着她的脸。 “你说呢？骂了人就要道歉，你妈没教过你？” 于露露和廖倩倩被这伙人吓得不敢说话，紧张的握住对方的手，同时也担心的望着程意。 程意往后退了一步，肖甜立马粗暴的抓住她胸前的校服往她身前扯了一把，怒眉道：“别乱动！” 程意拍开她的手，往后退了一步：“你想要我怎么道歉？” 程意眼神定定的看着肖甜，眼中没有半点惧意。 正是这幅桀骜不驯的样子，让肖甜心中怒气更盛。 整个南路学校，还没人敢用这种态度对她。 张水水出声：“你什么态度？我警告你，你上次骂甜姐，已经让她很不高兴了，我劝你最好态度诚恳些，免得受更多的罪！” 程意斜睨了张水水一眼：“哦？你们打算让我受什么罪？” 问话的同时，程意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五年二班在三楼，现在接近关校门的时间，值班老师应该都走了，这里是监控盲区，发生了什么很难被记录下来。 只有走到走廊上，或者楼梯转角处才会有监控。 张水水冷哼一声：“这就看你态度，和甜姐心情了，你要是态度诚恳，让甜姐高兴，说不定就放你一马了。” 张水水瞥了一眼被吓的瑟瑟发抖的于露露和廖倩倩：“你这几个同学是无辜的，我想你也不想让他们看见你狼狈的样子吧？不如让他们先走，我们好好讨论一下，该如何道歉？” 廖倩倩虽然心中很害怕，但却知道不能让程意一个人留在这里。 之前她有所耳闻，肖甜同班一个女生就因为考试不愿意让她抄答案，被关在厕所打骂，直接从楼上跳下去了。 虽然侥幸保住了性命，但住了半学期院，后来就转学了。 廖倩倩上前将程意往身后拉，站在她身前，壮着胆子说：“我们家程意不会无缘无故骂人的，她都不认识你怎么会骂你，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如果得罪了你，我代她替你道歉了。” 程意着廖倩倩捏紧拳头的双手，她分明怕得身体都在颤抖，但还是义无返顾的站在她身前。 程意的眼眶微微湿润了。 重生以来，她一心想着改变命运，快快长大，不愿意将时间浪费在小学校园里，却忽略了身边这些真挚的情感。 张水水冷哼一声：“你代替她道歉？你算哪根葱。” 廖倩倩脚步往后退了退，不太坚定道：“那你到底想怎样？” 肖甜不耐烦的歪头看向程意：“你那天骂人的时候挺有种的，今天怎么缩头乌龟似得缩在这小姑娘身后啊。” “我不想牵扯他人，你站出来，向我道歉，这事儿就了了。” 于露露轻声在程意耳边说道：“程程，你就道个歉吧，说声对不起没什么的，这人不好惹。” 程意轻轻将廖倩倩拉向身后：“倩倩，这事儿你不用管。” 廖倩倩关心的看向她：“那我们怎么可能扔下你一个人嘛。” 程意感激的看了她一眼，捏住廖倩倩的手：“放心，她们不敢怎样的。” 程意冷哼一声，对肖甜道：“请问我凭什么要向你道歉？” 肖甜冷笑一声，难以置信：“装傻是吧？那天在三楼办公室门口，你这张贱嘴说什么了？” 程意冷哼一声反问：“那你这张贱嘴又说什么了？” “你个小贱人！”张水水一听，程意竟然这个时候还敢辱骂肖甜，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伸手就给了程意一个巴掌。 “啊！” 巴掌没落到程意脸上，一直在一旁默默看着这一切的宴泽眼疾手快的拦下了张水水的手。 “说话就说话，别动手。” 第92章 剑拔弩张 宴泽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冷起脸来却有些气场，手臂用力，疼得张水水挣脱不开。 肖甜一听程意竟然还敢骂她，忍不住怒了：“你别给脸不要脸，今天不想走出这个校门了是吧？” 肖甜身边另一个长发女生李冰冰此时站出来充当和事佬：“别动气别动气，好好说话，不至于。” 李冰冰人长得瘦高，低头看着程意道：“我说你就别嘴硬了，越嘴硬受的罪越多，你说你，那天我们甜姐又没有骂你，你站出来反驳个什么劲儿呢？” “今天也是，低个头道歉认错的事情，不要搞的那么复杂。” 至此，廖倩倩等人都不知道程意是怎么得罪了这伙人，但还是义无返顾的站在了她的身后。 程意冷冷道：“哦，允许你们说我同学，不允许我说你们？” 廖倩倩问道：“她们说谁了？” 程意看着张水水：“是你自己说的，换做是你，你就去死了，我只是如你所愿，劝你赶紧去而已，怎么就成了骂你们了？” 廖倩倩一脸疑问：“什么死不死的，她们说了谁？” 于露露道：“不会是在说周雪莉吧？” 她记起来，之前听徐沛沛她们提起过一嘴，教师办公室那边有什么八卦发生。 程意点点头，默认。 被两个初中男人挡住的唐龙听了这话忍不住了。 唐龙推开那两个男生，冲到张水水面前：“你特么凭什么说她！” 本来周雪莉出事，唐龙就十分自责，这人不仅嘴周雪莉，现在还来找程意的麻烦，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张水水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踩空了台阶，啊的一声倒向身后，若不是那个初中男生把她接住，她指定就摔下楼梯了。 程意拉住唐龙道：“别冲动。” 唐龙气不打一处来：“她们骂周雪莉？” 程意轻声道：“只是嘴了一下，我已经骂回去了。” 唐龙对着张水水呸了一声：“骂得好，换做我我还要打她呢。” 气氛开始紧张起来。 肖甜冷笑一声：“呵，这么说来你是不想认错了？” 程意冷声道：“我不知道我何错之有。” 肖甜没了耐心，向周围的张水水和李冰冰使了个颜色：“算了，动手吧，我不想再跟她废话了，给她点教训治治这嘴硬的毛病。” 张水水和李冰冰走上前向拉扯程意，无奈程意一左一右站着唐龙和宴泽两个左右护法，人狠话不多，让二人近不了声。 肖甜看向身后三个男生：“动手啊，愣着干嘛？” 那三个男生对视了一眼，都在等对方行动。 他们只是被喊来充当门面的，倒没想过真的要动手啊。 和一群小学生打架，太没面儿了，对方还是个女孩子。 而且听了半天，这事儿是肖甜有错在先。 怎么能说一个刚受了伤害的女孩子呢？ 肖甜见三人没反应，娇嗔一声：“你们三个干嘛来了？信不信我给浩哥说你们不帮我？” 三人无奈，撸起袖子走上前。 程意见状，心中闪过担忧。 她倒不是怕打架。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何况还有唐龙和宴泽在一旁帮忙。 但面对这群初中的愣头青，她心中还真是有些担忧。 肖甜几人站在楼梯上，一个不注意就是会出人命的事情。 她若真是一个小学生，可能就头脑冲动和他们干起架了，但作为全场唯一一个成年人，她不能让这场闹剧变成悲剧。 程意大喝一声：“等等！有话好好说！咱别动手行吗？！” 三个男生一听，顿时住手。 他们也不想对小学生动手。 肖甜冷哼一声：“怕了？” 张水水乘胜追击：“知道怕了就老老实实道歉，别嘴硬。” 张水水翻了个白眼：“早道歉不就没这些事了。” 程意笑着，将手机递给于露露，悄声道：“快给陈老师打电话，让他过来。” 程意拉着宴泽二人往后退，对肖甜说道：“我觉得关于道不道歉这件事，我们还需要商量一下。” 肖甜气极，又往上走了一个阶梯：“你玩儿我是吧？！” 张水水撸起袖子，不耐烦道：“别跟她废话了，给几个耳光就老实了。” 程意一边拉着宴泽和唐龙往后退，一边观察着张水水等人的动向。 唐龙回头道：“别怕他们，我就不信我们打不过他们。” 一向沉默听话的宴泽此时也回头道：“我跆拳道黑带，别怕。” 程意脑海中闪过无语。 她更担心的是站在楼梯口那几人好嘛！ 真出了事，谁来负这个责？ 程意道：“你俩听我指挥，别乱动手，不要轻易伤人。” 三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 肖甜等人紧追不舍。 张水水嘲讽一笑：“哟哟哟，还跆拳道黑带呢，我倒要看看你这个跆拳道有多厉害。” 张水水伸手来抓程意，宴泽一个回手踢将她的手踢开，张水水整个手臂瞬间麻木，阿的一声尖叫响彻校园。 李冰冰也同时加入战斗，唐龙学着宴泽的样子，胡乱拳打脚踢，李冰冰近不了程意的身。 这么一退一进，全部的人都站在了走廊上，程意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这样一来，就算发生什么冲突，也不至于出人命了。 “娟子、玲玲，来帮忙啊！” 张水水气的不行，在南路学校混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到有敢反抗的人，对面还是一群小学生。 张水水招呼着小姐妹上前帮忙，身后的娟子玲玲一听加入了战斗。 唐龙和宴泽站在前面，身后的程意、廖倩倩和于露露暂时安全。 身后传来大喝一声：“喂！你们几个在干什么！” 中气十足的声音，程意听出来是陈少河。 陈少河正在办公室批改卷子，于露露刚刚拿着手机犹豫了半天，颤颤巍巍的在无人注意的角落给陈沙河打去电话。 陈沙河从连廊的另一边跑过来，大喝一声，肖甜等人见状立马撤退。 “有老师，快跑。” 几人跑开后，廖倩倩一众人都松了口气。 而浑身没受半点伤的程意此时却往地上抹了一把灰，涂在脸上，把头发扯衣服扯乱。 “程程，你在干嘛？他们走了。” 廖倩倩看着突然‘自我攻击’的程意，目瞪口呆。 程意这是被吓傻了？ 第93章 校方包庇 程意将衣服扔给廖倩倩：“别管，帮我把校服撕烂。” 说着程意去往宴泽脸上也抹了一把灰，并对唐龙道：“唐龙，把你脸上也抹点灰。” 唐龙不知道程意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但还是照做了。 为了显得逼真，在陈少河转过转角时，程意还给了唐龙一巴掌，顺势在宴泽身上轻轻踢了一脚，落下一个脚印。 “你！”唐龙捂着脸，委屈极了。 他如此奋不顾身的帮程意，她竟然打自己！ 陈少河跑过来，看见的便是如此凌乱的一幕。 程意、宴泽、唐龙三人狼狈不堪，于露露和廖倩倩手牵手站在一旁，瑟瑟发抖。 陈少河问：“怎么回事？” 刚刚还气定神闲毫无惧意的程意此刻眼里泪花莹莹，委屈道：“陈老师，有人欺负我们。” “刚刚一群初中部的学生，拉着我说要打我，还说要我今天走不出校园。” “他们人多势众，我简直害怕极了。” 说着，程意还像模像样的抹了两把眼泪，断断续续的抽泣道：“我，我身上的伤都是他们打的，要不是宴泽他们几个帮忙，我,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陈少河脸色沉沉，初中部混乱他是知道的，但竟然有人在学校里面明目张胆的欺负他的学生，这忍不了一点。 “是哪个班的知道吗？” “好像有一个叫肖甜，一共有八个人。”廖倩倩说道。 陈少河看见唐龙脸上的灰和宴泽身上的脚印，问道：“你们俩也挨打了？” 二人还没回话，程意道：“他们两个为了帮我，也被打了，尤其是宴泽，被重重提了一脚，我都不知道他有没有受伤。” 陈少河背过身去，给年级主任打电话，完了又给校长汇报。 唐龙对着程意挤眉弄眼，小声问道：“我们什么时候挨打了？” 程意朝他使了个眼色：“你别说话，听我的就行了。” 陈少河打了两个电话，转身让廖倩倩和于露露先回家，让程意和唐龙、宴泽三人去办公室。 “你们先在这里等着。”说完，陈少河转身去了年级主任的办公室。 陈少河走后，程意拉着宴泽二人，躲过监控低声密谋。 “咱们统一一下口径，就说我们都挨了打，知道吗？” 唐龙不解：“为什么要这么说，我们明明没动手啊？打架可是要被处分的。” 虽然唐龙平时吊儿郎当，但是学校的纪律他还是会遵守的。 程意道：“谁说我们打架了？我们是单方面的被殴打，要是学校问起，你们把自己能说多惨有多惨。” 程意冷笑一声，这件事绝不会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过去，要让肖甜那伙人付出代价才行。 唐龙撇撇嘴：“那样说出去多没面儿啊。” 他才不怕那群人呢，他一个能打两个！宴泽勉勉强强对付一个，他们不会输。 程意给他头上敲了一下：“啧，谁要面子了，你是要面子还是要处分？” 唐龙缩了缩脖子：“我不要处分。” 程意道：“校园霸凌，是要被处分的，严重了被学校开除，这群人作威作福惯了，我们只能让学校处理他们，懂吗？” 宴泽点点头，表示完全理解程意的意思。 唐龙似懂非懂：“意思就是有多惨说的多惨呗，怪不得你要往我脸上抹灰。” “但他们没有打我们啊，到时候老师一问不就露馅了。”唐龙疑惑道。 程意冷哼一声：“这就由不得他们不承认了。” 程意知道，三楼靠近楼梯那个走廊的监控坏了，她上午去办公室交作业时正好听见生活老师打电话让人来修。 所以除了当事人，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其他地方的监控则可以看见肖甜等人出入三楼的证据。 再加上程意一行五人统一口径，就算肖甜等人不承认，也得背个处分。 不一会儿，陈少河带着年级主任来到了教师办公室。 年纪主任姓汪，额前稀疏的头发梳成大背头，拿着个笔记本来询问：“究竟怎么回事？” 程意站出来说道：“我不认识她们，今天放学她们几个人突然从楼梯口拦住我，说我骂过她们，非要打我，扬言说让我不能活着走出校门，幸好唐龙宴泽他们几个人和我一起走的，帮了我，不然现在......呜呜呜。” 说着，程意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 随后宴泽和唐龙说法都和程意一致。 陈少河还难得见到程意如此惊慌失措的模样。 倒也对，她再早慧，也只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而已，遇到这种事还能不慌的话，陈少河倒要怀疑她了。 在得知又是肖甜那伙人之后，汪主任侧身问陈少河：“就是上学期涉及到蒋萧萧那件事那几个人？” 蒋萧萧就是之前被肖甜几人逼得跳楼转学的女生。 陈少河点点头。 正因如此，他才会如此重视，第一时间给校长打了电话。 南路学校是民办学校，校长很少出现，但这类严重事件，还是应该让他知道。 汪主任皱眉道：“这件事有些复杂了。” 了解了一些具体情况后，汪主任让三人先回家，学校后续会处理这件事。 校门口，廖倩倩和于露露二人不放心，等程意三人出来后忙上前问道：“怎么样了？” 程意安慰的笑笑：“没事，学校会处理她们的。” 廖倩倩一听，神清气爽，冷哼一声：“真该把她们几个都开除了！” 莫名其妙的来找麻烦。 如此一折腾，就快七点钟了，几人逛小吃街的计划就此罢休，只好各回各家。 回家前，程意掏出湿纸巾把脸上擦干净了，将头发梳整齐，这幅样子不能让程勤和许梦看见。 过了三天，学校里没有对这件事给出说法，程意主动去办公室找陈少河。 “陈老师，我想问问那天的事情学校准备怎么处理？” 陈少河停下正在批阅作业的手，犹豫道：“这件事有点复杂。” 程意见他似乎有难言之隐。 程意问道：“校方不准备处分她们？” 陈少河沉默。 第94章 校董的女儿 “她们八个人都说只是找你问了几句话，没打人，那里监控恰好坏了......” 程意冷笑一声：“校方果然还是打算包庇她们，像之前蒋萧萧的事情一样，就此不痛不痒的揭过吗？” 陈少河为难道：“主要是这件事没有证据......” 肖甜是校董的女儿，谁敢处分她呢? 就连上次蒋萧萧闹到跳楼，也只是私下陪了几万块钱了事。 程意算是彻底明白了。 “难道我、唐龙、宴泽，我们三人的口供不算证据吗？而且那天您也看见了，要不是你及时出现，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这句话程意没说错。 冲动的愣头青和不知天高地厚目无王法的肖甜，当时若非有老师在，她都不敢保证能全身而退。 陈少河不敢去看程意的眼睛，含糊道：“这不是没出事吗......” 程意冷笑一声：“你的意思是要出事才行？” 陈少河放下钢笔，叹气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这件事很复杂，你太小了，说了你也不懂......” 程意道：“陈老师，你别把我当小孩儿，我就问一句，你帮我们争取过吗？” 陈少河狠叹一口气，将钢笔重重插进墨水瓶里，溅出的墨水汁染红了作业本。 “我怎么没争取过？只是你得罪的这个人，是校董的女儿......” 陈少河肩膀耷拉着，有股深深的无力感。 他只是一个合同一年一签的临时老师而已，人微言轻，如何能够说服学校为了一个农民工的女儿去处分校董的女儿呢？ 陈少河只能轻声道：“总之这次没出事就是万幸了，你以后在学校里面躲着点她们，尽量不要一个人在学校里留太晚。” 程意冷笑一声：“怎么躲，躲多久？躲到我毕业吗？” 陈少河轻叹一声：“学校找过她们谈话了，她们轻易也不会再敢来欺负你就是了......” “好的，陈老师，我知道了。” 程意不再多说。 回到教室，廖倩倩等人都上前关心：“怎么样了？” 程意摇摇头。 廖倩倩和于露露对视一眼：“摇头是怎么个意思？” 程意面无表情的翻开书：“意思就是学校不打算处分她们。” 于露露面露不解：“学校也太偏袒她们了吧......” 那天回家后，程意就给二人打了电话，统一了说辞，第二天年纪主任让她们两个去谈话时，两个向来老实的女孩子破天荒的说了谎，希望能让那伙人得一个处分。 程意在英语书上写写画画，把教材上的小人当做那几个人，狠狠画乱，心里十分憋屈。 周五放学，操场上，落单的程意又遇见了不速之客。 “喂，站住！” 身后传来不友善的声音。 程意回头，正是不怀好意的肖甜三人组。 张水水拉着程意的书包，训斥道：“你这贱人，谁教你的在老师面前乱说话，我们哪里动了你半根手指头了?” 李冰冰出言提醒她：“水水，你小心一点，周围都是人，别又被这丫头添油加醋去告状了。” 李冰冰和张水水这几天被班主任狠狠教育了一番，若不是肖甜也牵扯其中的话，她俩直接就被开除了。 李冰冰到底还是要比张水水沉稳些，知道不能在操场上动手。 程意冷着脸拉回书包：“你现在不就在对我动手动脚的。” “你！”张水水被程意气的不行，很想一个耳光给她扇过去。 刚扬起手，程意指了指背后的监控：“上次你打我没监控，这次要是再敢打我，就有证据了哟。” 张水水气的不行：“你这贱人，胡说，老娘什么时候打你了！” 上次想打她根本就没打着！被她身边两个小跟班挡回去了，她的手腕到现在还淤青呢！ 班主任来问话，说她们打了程意的时候，张水水简直百口莫辩。 张水水挽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淤青：“我没打她，倒是我被她们班那小子踢了一脚，手都青了！” 张水水的班主任知道她仗着是肖甜的跟班，经常在学校里面横行霸道，压根就不听她诉苦，直接冷言道：“别给我说那些有的没的，要是再让我听见有人说你在学校里面欺负别人，你就把你爸妈叫来，背着书包给我滚蛋！” 班主任对这几个问题学生头疼不已，虽然在南路学校读初中的都是些不打算考高中的孩子，但至少让他安安生生的送他们毕业吧！蒋萧萧的事件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张水水想起这个，就想真的给程意来两个耳光。 正巧这时候宴泽背着书包经过，小步跑过来，将程意护在身后：“你们要干嘛？” 跑得急了些，宴泽咳嗽了两下。 肖甜冷笑一声：“没想到你长得清汤寡水的，护花使者倒是忠心。” 程意冷着脸道：“我如果是你的话，就会珍惜这次机会，好好做人，不再横行霸道欺侮他人。” “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总有一天你会自食其果的。” 肖甜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哈哈，你听到没有？她竟然在教训我？让我好好做人？” 李冰冰斜睨着程意：“没想到你这小学生还挺有胆子。” 在南路学校，敢这样直视肖甜，跟她对呛的人真的不多，更何况这人还是个小学生。 她找人打听过了，程意就是个穷学生，家里父母都是在皮鞋厂穷打工的，没什么背景。 又穷又菜，还能这么有胆子的人，李冰冰在心里对程意十分佩服。 李冰冰劝慰道：“这话我倒要送给你，趁着甜姐大发慈悲放你一马，珍惜这个得之不易的机会。” 若非校长知道了这件事，肖甜的爸爸勒令她最近不许在学校里闹事，肖甜才不会如此轻易的放过程意，以及和程意沆瀣一气说谎坑她的那群人。 程意淡淡的看着她：“如果我是你，我就会洗心革面好好做人，趁着还有一年的时间努力学习，考个高中，争取上个大学以后好找工作。” “肖甜家里有钱，可以送她出国留学，你有什么？离开了这个学校，谁还把你当根葱？” 第95章 操场再被拦 程意早就打听过了，三人组里面，肖甜家是校董，张水水家里也有些小钱，只有李冰冰家里是摆地摊卖串串的，在肖甜眼里约等于穷人。 最开始李冰冰也是被欺负的对象，直到她们找到另外的欺辱对象之后，李冰冰才有机会做个小跟班。 所以每次她们欺负人，李冰冰都会站出来做和事佬，劝被欺负的人像肖甜低头认错，按照她们的指示道歉。 道歉的方式包括不限于下跪，自扇耳光，录自我侮辱的视频。 主动认错的，是这些惩罚，嘴犟顶嘴的，惩罚就会升级了。 李冰冰一方面盛气凌人的让人主动道歉，另一方面也是不想让这些人受更多的罪。 比如那个蒋萧萧就是因为不愿意为自己没做过的事情道歉，被堵在厕所里扒光了衣服，身上淋满屎尿...... 但李冰冰在肖甜的姐妹团里永远都是被嘲笑被使唤的那个人，经常被使唤着买零食给她们吃。 虽然李冰冰家里是最穷的，但却要花最多的钱来维护这段关系。 但李冰冰平时讨好肖甜很卖力，每天都跟着肖甜出入，这也让她在其他同学面前有了一些面子。 如今被一个小学生戳破自己的尴尬，李冰冰恼羞成怒：“你这人真是不识好歹，好心劝你你不停，真要巴掌挨到身上才知道疼！” 宴泽一直以护卫者的姿态护在程意身前，肖甜冷睨着宴泽，冷哼道：“这丫头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么护着她了？” 宴泽冷冷道：“你们别想欺负她。” 说完这话，一口冷风灌进喉咙里，宴泽又咳嗽了两声，显得气势弱了些。 肖甜满脸不削：“哟哟哟，还威胁上姐了。” 言罢，肖甜眸色一冷：“我警告你们两个小东西，这件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你最好祈祷永远都有人来救你。” 程意冷哼一声：“看来是学校对你们的处罚还不够。” 闻言，张水水大笑一声：“处罚？小姑娘太天真了吧，知道我甜姐的爸爸是谁吗？” 张水水朝程意逼近了一步：“我告诉你，就算今天我甜姐把你扒光了扔出校门，学校也不可能处罚她。” 程意眯着眼睛，冷冷道：“你的意思是今天我不能站着走不出校门咯？” 周围陆陆续续驻足了一群正在看热闹的人，唐龙正好背着书包经过，见又是这群人，立马跑过来站在程意身侧，将盛气凌人的张水水和程意隔开，和宴泽形成几天前如出一辙的保卫姿势。 “你们三个又想干嘛？”唐龙警惕的问道。 肖甜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厌恶的朝周围瞥了一眼，李冰冰立马心领神会，呵斥一声：“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吗？三秒钟内给老娘消失！” 看热闹的学生们缩了缩脖子，陆续散开了。 肖甜踱步走进程意：“今天人多，我不跟你计较，不过你记住，你在老师面前说谎陷害我这个事儿，没完。” 宴泽默默的往里站了一步，将程意挡在身后。 肖甜一把抓住宴泽的肩膀，把他朝旁边甩了一下。 “我真的是很烦你们这两个门神，我跟你们说话了吗就在这儿杵着！” 宴泽一个踉跄，差点摔到地上。 “你没事儿吧？”程意扶起宴泽，凝眸看向肖甜：“你到底想怎样？我警告你，操场上到处都是监控，你敢对我怎么样的话，我一定让你被学校开除！” 唐龙也做好战斗的准备姿势。 说到这个肖甜更气了，伸出葱白娇嫩的手指：“你这贱丫头，我那天根本就没动你！” 唐龙扬了扬下巴：“怎么没动了，脸还给我抓伤了，你看这里还有伤口呢。” 唐龙指了指自己被程意拍那一巴掌脸上留下的印子。 “你......你们！” 背后哨声传来：“你们几个，不回家还在学校逗留做什么？！” 值班老师看着操场上聚集着一拨人，赶忙下来查看。 这几天天天开教务会都在说要预防学生聚众闹事。 走近一看，竟然又是前几天闹出霸凌风波的肖甜等人。 值班老师上前呵斥了一番，将几人退散。 宴泽警惕的看着肖甜三人，对程意道：“这几天我送你回去吧。” 唐龙表示：“我和你们一起，看谁敢欺负咱们五年2班的人！” 没有保护好周雪莉是唐龙心中永远的痛，他不能再让其他同学受到伤害了。 三人走到校门口，却见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桑塔纳，桑塔南下走下一个穿西装带眼镜的男人。 “小泽，宴书记让我来接你回宴家。” 程意记得，这个男人似乎是宴泽做手术时在医院见过。 宴泽回头看了程意唐龙一眼，让唐龙一定要把程意安全送回家。 宴家别墅门口，修剪规整的富贵竹整整齐齐的立在大理石墙砖旁边。 黑色桑塔纳低调的停在别墅前面，宴溥心手腕上搭着一件黑色风衣，正从另一辆黑色大众上走下来，面无表情对宴泽说道：“你来了，你奶奶在里面等你，快进去。” 宴泽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没有半丝欣喜，轻轻应了一声，沉默的背着书包走进灯火通明的宴家别墅。 门口接宴泽回来的苏城对宴薄心汇报道：“宴书记，今天我去接小泽的时候，似乎是看见他和人起了什么争执，差点摔到地上......” 宴薄心眼神一洌：“怎么回事？他跟你说没？” 苏城摇摇头：“我没问，小孩子好面子，他没有主动说，我不太好问......” 宴薄心轻抚金边眼镜，眼神一凌：“你给他们校长打电话问问怎么回事。” “好的。” 苏城一个电话给南路学校的校长李少辉打过去，李少辉诚惶诚恐：“苏秘书，今天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 苏城直奔主题：“小泽最近在学校里有什么事发生吗？” 李少辉思考了几秒钟，语气凝重道：“没什么事发生呀，他在学校表现一向优秀，他们班的班主任可是我们学校最负责的老师呢。” 李少辉握着电话，语气亲和至极：“是宴书记让您问的？” 第96章 向校方施压，肖甜做检讨 苏城凝眸：“今天我去接他，貌似见到有什么人和他起了冲突，这件事你好好查一下，给我一个交代，别让他在学校里被人欺负了。” 李少辉立马回答道：“怎么可能？南路学校校风淳朴，绝不可能有校园霸凌之类的事情发生的。” 更何况宴泽这孩子，他老早就给他班主任打了招呼，让他重点关注的。 苏城道：“无论如何，你去核实一下吧。” 李少辉满口保证：“你放心你放心，我一定查清事实，尽快给您一个答复。” 挂掉电话李少辉立马就找出了陈少河的电话，让陈少河赶到他家里来汇报工作。 陈少河正在菜市场买菜，接到这个电话莫名其妙。 这饭点到了，去校长家汇报什么工作？ 作为民办学校的聘用教师，陈沙河只能唯命是从、马首是瞻，迅速买好手里称的蒜台，骑车把菜放到出租屋楼下的门卫室让妻子去拿之后，陈少河厕所都来不及上一个，便骑车去了李少辉家。 李少辉家的保姆正在做晚饭，来到客厅，李少辉抽着雪茄烟，招呼着陈少河坐下。 “你就是五年2班那个班主任是吧？” 陈少河点点头：“是的。” 李少辉很少去学校开会，对于学校的老师不太熟悉。 保姆上前给陈少河沏了杯茶，李少辉猛吸一口雪茄烟，问道：“你班上那个宴泽，最近有发生什么事，和人起冲突之类的吗？” 陈少河道：“就是前几天肖甜那件事......” 为这事儿陈少河和年级主任汪主任拍了两次桌子，一定要让校方给那几个初中生一个处分，但汪主任给出的结果都是校方不会处理她们。 既然李少辉主动提起这件事，陈少河壮着胆子说道：“李校长，这次的情况实在恶劣，我听说那肖甜一伙人在学校里欺负其他同学不止一两次了，这次我们班三个孩子身上都挂了彩，这什么处分都不给，实在说不过去......” 李少辉抬手，打断了陈少河的话。 “你的意思是，宴泽也参与到这件事了？” 陈少河知道，只有宴泽涉及其中，校方才会重视。 陈少河点点头：“对，那天我赶到的时候，他身上有好几处脚印，脸上也有伤。” 陈少河把情形说得更严重了些，见李少辉双手合十，一脸沉思的样子，试探性问道：“是宴书记那边询问了吗？” 李少辉揉揉脑袋：“可不是，怕是这小子回家告状去了。” 陈少河暗自握拳。 他之前怎么没想到利用宴泽的身份施压校方，让校方处理肖甜等人呢？ 亏得下午程意来问之时，他都不敢正眼看她。 若是不能为自己的学生讨回公道，这个班主任，他也当到头了。 陈少河隐藏起心中的高兴，凝眸思考道：“那这件事，不给个说法，就更难落地了。” 李少辉又给年级主任、肖甜的班主任打电话了解了一番情况，然后就让陈少河回去了。 陈少河连喝了两大杯茶，有点不好意思道：“李校长，我借用一下卫生间。” 李少辉十分友善的让他去了。 上完卫生间出来，陈少河听见李少辉在给肖甜的爸爸肖强打电话：“肖董，不是我不给您面子，是宴书记那边亲自来询问情况了呀，甜甜这次也是惹到不该惹的人了。” “好在宴书记那边不知道具体的情形，只知道起了冲突，若是他知道他儿子在学校被人打了，身上好几处伤，这件事恐怕就没那么容易摆平了。” 电话那头的肖强骂骂咧咧：“那说好了，就给一个处分，在大会上处分，不进档案？” 李少辉连忙点头：“那是自然，您放心，绝对不会影响甜甜升学。” 安抚好肖甜的爸爸肖强，李少辉立马给苏城回了个电话。 “苏秘书，你好，是这样，我这边了解清楚了，不是什么冲突，是宴泽班上另一个女孩子和初中几个女孩子有点矛盾，几个人在掰扯这件事的时候，宴泽误以为那几个女孩子在欺负他们班的同学，所以有了拉扯。” “就这样？”苏城问。 “对对对，就是这样，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们已经对那几个初中部的学生做出批评教育处理了，以后绝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李少辉满口应承。 希望这位不苟言笑的秘书能够满意。 苏城皱眉：“怎么批评教育的，在全校师生大会上做检讨了吗？” 李少辉眉头皱成一团。 这苏秘书，要求未免也太高了。 但李少辉不敢反驳。 宴薄心作为蓉城在任的市委书记，正好分管教育，他实在不敢得罪这书记。 李少辉咬着牙点头道：“做，下周一开校就在升旗仪式上做检讨，这么性质恶劣的事件，怎么可能悄悄拿起又轻轻放下呢，肯定要在全校树立一个反面教程，杜绝此类情况的发生。” 苏城点点头：“那行，就这样办吧，到时候你给我回个话，我向宴书记汇报。” 李少辉面露难色，心想，这还需要回个话才向宴薄心汇报，这秘书过真是要求多。 李少辉按捺住心中所想，一口应承了下来。 陈少河其实在李少辉给肖强打电话时便上完厕所了，只是一直觉得很尴尬，不适合出来。 打完电话后，陈少河轻咳一声，走出来。 焦头烂额的李少辉客气道：“陈老师留下来吃个便饭？” 虽然饭厅那边红烧里脊、清蒸鱼、蒸大闸蟹的香味已经传过来，但陈少河还是拒绝道：“不不不，不用了李校长，我老婆还等我回家做饭呢，有什么事儿您再联系我。” 说着就要往外走，脱掉鞋套。 李少辉也就是客气一下，陈少河告辞，他便没有再强留。 周末，程意家出租屋，程勤邀请程志远回家吃饭。 饭桌上，程志远对程意说道：“你那个方法真奏效。” “王田友和李大妈今天早上都提离职了甚至这个月的七天工资都不要了，让我赶紧把上个月的工钱结给他们，他们要回老家了。” 程璐忙问：”什么方法？“ 第97章 宴家家宴 程志远往嘴里送了一块凉拌猪头肉，道：“那个王田友不是老私下收停车费嘛，也有工人反映晚上加班晚了，出厂的时候让他开门不情不愿的。” “还有那个李大妈，垃圾好几天才倒一次，这眼看要到夏天了，垃圾堆满山，小意就说想个法儿让他们自己走。” 程璐反应过来：“所以最近厂里传的说贷款还不上，没接到新订单，厂子要倒闭了，是你传出去的？” 程志远问：“你也听说了？” 程璐翻了个白眼：“岂止听说，周亚楠还跑来问我呢。” 程志远偷笑一声，问：“你怎么回答的？” 程璐嘟着嘴：“我还能怎么说，我说我没听说啊，我还寻思着什么时候问问我爸是不是真的呢，搞的我这几天心里也七上八下的。” 许梦把最后炒的一盘蒜蓉空心菜端过来，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问：“所以怎么回事？这和王田友他俩有什么关系？他们怎么就主动要走了？” 程璐啧了一声：“你想啊，厂子都要倒闭，发不出钱了，他们还呆着干嘛呀。” 程志远道：“没错，今天正好是发工资的日子，我找到李大妈说，最近厂里有些困难，资金周转不开，先发五百块生活费给她和王叔，剩下的等周转开了再给补上。” “两人回去一合计，吃晚饭的时候就来找我提，要回老家了。” 王田友借口说在城里呆不惯，还是回去重地适合他。 程志远佯装惋惜道：“王叔，你真不干了？” 王田友点点头：“这城里的生活，我呆不惯。” 程志远面上有些为难：“但你这一走，我一时半会儿招不到合适的人呢。” 王田友摆摆手：“你别急，隔壁厂的老李说他那个安置房小区招不到活儿的老头多得是呢，我明天就让他给你介绍一个来。” 程志远千恩万谢，嘱咐王田友，一定要等他找到接班的人再走。 程志远这个态度，王田友和李大妈更觉得自己走对了。 两人离开雅步生辉后，回老家休整一番。 村里的人都问：“老王啊，你不是在程勤开的厂子里看门儿吗，怎么回来了？” 王田友撇撇嘴：“别提了，你以为多大个厂呢？厂里所有人加起来，还没有两百号人嘞！” 问他的人说：“两百号人也不少了，大小是个老板。” 王田友双手背在背后，佝偻着腰，不削道：“老板，我看啊，他这厂开不了多久了，听说工资都快发不出来了，连我一个小保安的工资都要拖欠。” “我寻思着，不能白干啊？眼看形式不对，赶紧走了。” 谢老六的母亲许翠芳正纳着布鞋底，听了这话，皱眉不赞同道：“谁说的，我们老六就在程勤的厂子里工作，现在转到做样鞋去了，他说程勤的厂开得可以啊，上个月又出了好几个新品呢。” 王田友摆摆手：“上个月那是上个月的事啦，厂里没接到新订单，那么多工人、设备，房租水电费，开不了多久就跨啦。” 周围人附和道：“还是你跑得快。” 王田友点头：“那是。” 宴家别墅。 宴泽和宴薄心前后脚踏如客厅，保姆很快过来接过宴泽的书包：“小泽来啦，瞧这小脸儿，又长瘦了。” 客厅大理石餐桌上摆满了豪华盛宴，有波斯顿龙虾、清蒸鳜鱼、红烧肉、四喜丸子，每个座位前摆着一道佛跳墙例汤。 主位上，一位头发盘的一丝不苟的雍容妇人面色沉沉。 “不知道那个女人平时都给他吃些什么，这才一周不见，又瘦了。”嫌弃之色溢于言表。 脚跟脚走进来的宴薄心皱皱眉头：“妈，别当着他的面说这些。” 宴老夫人斜睨了宴薄心一眼，冷哼道：“她这个当妈的不称职，我还不能说了？” “来，小泽，过来，坐奶奶这儿。”宴老夫人一改之前挑剔的神色，对宴泽展露出了和蔼的笑容。 宴泽却笑不出来。 她嘴里百般嫌弃的那个女人，是他妈啊，他怎么可能笑得出来。 宴泽沉默的走到宴老夫人身边坐下。 宴老夫人眼里闪过愠色：“你妈没教你见到长辈要问好吗？” 坐在宴老夫人身侧的穆凌解围道：“妈，孩子还小，你就别要求那么多了。” 说话的，是宴薄心的法定妻子，穆凌。 穆凌身材姣好，一头干练的短发落落大方，说话有礼有节，十分有气质。 她身旁还坐着一个胖乎乎的小女孩儿，初中生摸样。 “青青，给弟弟打招呼。”穆凌招呼身旁坐着的女儿。 扎着马尾头的宴青青对宴泽道：“你多吃点。” 穆凌招呼保姆：“刘妈，把小泽面前的汤盖揭开。” 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彷佛桌上坐着的，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席散后，宴泽被司机送回锦瑟华庭。 打开门，窗帘关的死死的，屋内只有沙发墙背后开了两盏小夜灯。 满屋浓烈的酒味扑出来，宴泽早已习以为常，顺畅的放下书包，一路收拾着四处散落的酒瓶和衣物。 江从宁光着脚丫坐在窗边的地毯上，手里端着一杯喝到只剩一点的威士忌。 宴泽走上前，夺走她手上的高脚杯，将江从宁扶到沙发上。 “别动我！”江从宁已有九分醉意。 宴泽叹了口气，道：“地上凉。” “咦，你是谁？”江从宁指着宴泽的脸，酒气扑鼻。 “你是.....宴薄心，薄心，薄情寡义！” 这疯疯癫癫的样子，宴泽早已见识过多次，只顾将江从宁搬到沙发上去。 搬了两下，小小身躯的他实在搬不动，便转而拿出一条厚毯子盖在江从宁身上。 虽然已经开春，但夜里还是很凉。 “你是宴泽！你是我儿子！”江从宁拉住宴泽替她盖被子的手。 宴泽叹叹气：“对，我是你儿子。” 江从宁甩开宴泽的手：“你不是我儿子，你长得一点都不像我。” 宴泽的脸简直是缩小版的宴薄心，除了那张红唇很像江从宁以外，其他的地方都长得像宴薄心。 江从宁咕哝着：“你是我生的，凭什么像他。” 随即，江从宁又拉着宴泽问：“你爱妈妈还是爱爸爸？你想跟着爸爸还是想跟着妈妈？” 宴泽耐心的说道：“跟妈妈。” 江从宁满足的笑了：“我就知道，我儿子最爱我......” 宴泽无奈的摇头。 “你以后不许去那个老妖婆那边！” 每次喝醉，江从宁都会让宴泽不去奶奶家。 但每次清醒，她又会主动把宴泽送过去。 伴随着江从宁的窃窃低语，星辰缓缓上移。 周一。 南路学校，升旗仪式。 在常规的国旗下演讲和纪律强调之后，话筒里宣布了一项不同往常的事情。 第98章 严重警告处分 “初二三班肖甜、张水水、李冰冰三人，拉帮结伙，横行霸道，在校园内欺辱他人，行为十分恶劣，影响十分败坏，经校党委决定，对肖甜、张水水、李冰冰三人做严重警告处分，另有郑娟、刘玲、许梅、张超、林凡、周正等五人帮助肖甜等三人欺辱他人，记小过一次。” “现有李冰冰在国旗下做检讨发言，其余七人做书面检讨，各班会后对这次校园霸凌事件做专题班会讨论，再有类似事件发生者，从重从严处理！” 副校长念出这段话时，全校师生顿时哗然。 廖倩倩激动的拉着程意的手：“她们被处分了哎！” 人群里一些平时被肖甜等人欺负过的人，此刻都忍不住露出激动的神色。 终于，苍天有眼，这群人终于受到制裁了。 虽然只是一次警告，但这警告却是当着全校的面做出的，还会进入档案，伴随她们一生。 校园霸凌给这些人带来的潮湿，也终将伴随霸凌者的一生。 原本作为主导者，应该上台做检讨的是肖甜。 但李少辉终究还是顾念着肖甜的父亲是学校的第二大股东，不好得罪他，于是让张水水来做了这个倒霉鬼。 李冰冰接到通知的时候内心是崩溃的。 肖甜的爸爸不是校董吗?为什么她们会挨处分，还要当着全校同学的面作检讨，这让她以后还怎么做人？ 更惨的是，李冰冰的父母接到学校的电话，已经给她来了一顿混合双打了。 “我们一天到晚起早贪黑，串串串串得手发肿，一年到头不敢休息一天，挣钱供你吃、供你穿、供你读书，就是让你在学校里和那些狐朋狗友鬼混，去欺负别人的是吧！” 夹蜂窝煤的火钳棒子一棒一棒的打在李冰冰身上，校服遮盖住的地方，遍体鳞伤。 李冰冰柔柔弱弱的声音在话筒里响起：“我叫李冰冰，来自初二三班，上周，我因琐事和小学部五年级学生起了冲突，我仗着自己是初中的，找了几个同学想要给她一点教训......” 李冰冰读检讨的声音传遍全校。 初二三班的方队里，肖甜一口银牙咬碎。 周围的人都在窃窃私语。 “我没听错吧？肖甜挨处分了？” “她爸不是校董吗？” “校董又怎么样，成天横行霸道，上次逼得蒋萧萧直接跳楼了，这次这个，不知道被欺负成什么样了呢.....” 肖甜转过背去，眼神凌厉的看着说她小话的那几个女生。 那两个女生瞬间不敢说话了。 肖甜背过身去之后，短发女生悄悄在另一个耳边耳语道：“活该，整天横行霸道，遭报应了吧。” 照她的意思，一个警告远不能匹配肖甜那些恶劣行为，应该把这种害群之马开除才对。 周五的晚上肖甜就接到肖强的通知，说学校要给她一个严重警告处分。 肖强平时都很溺爱肖甜，这次破天荒的对她发了火。 升旗仪式散场后，唐龙连蹦带跳的走到程意面前，兴奋的说道：“哈哈，那伙人活该，看以后谁还敢欺负咱们！” 休学一周的周雪莉听说了这件事，找到程意。 “听说你都是为我出头，才惹上这群煞星。” 程意抹了抹她的头：“没事啦，现在已经没事啦~” 周雪莉感激道：“谢谢你。” 程意笑道：“别客气，你开心就好啦。” 五年2班的教室在三楼，初中部则是在另一栋楼。 初中部二楼，厕所里，刚刚说了两句闲话的两个短发女生正被肖甜和张水水、李冰冰和她们的几个小跟班围着，瑟瑟发抖。 “刚刚，我好像听见有人在说我，说我什么，横行霸道？”肖甜面色宁静，仿佛只是在问你今天吃了什么一样自然。 戴眼镜的女生全身抖得不像话，指着旁边的短发女生道：“我......我......我没有说你......是......是她说的。” 短发女生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个每天和自己形影不离，连上厕所都一起的好朋友。 啪的一声，张水水一个耳光给她扇过去，眼镜女生的眼镜掉到地上，碎成两半。 “甜姐让你说话了吗？” 眼镜女生捂着唇，呜呜咽咽的哭着。 肖甜娇嗔一声：“水水，你让人把话说完。” 眼镜女生哭着说道：“真的......我.....我没有说你......我只是难以置信，为什么你会被处分而已......” 啪的一声，又是一个耳光，打的眼镜女生耳中一阵叫嚣。 “意思是甜姐的事还要向你汇报吗？” 呜呜呜...... 眼镜女生不敢说话了。 而被好友出卖的短发女生，此刻心中一半是失望，一半是恐惧，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门口正好有要来上厕所的女生，见到这阵仗，都纷纷退了出去，宁愿多走几步路去别的楼层上厕所，也不愿意到这修罗场来。 肖甜一把抓起短发女生的头，强迫她扬起头来，头狠狠的撞在厕所墙上，疼得她眼冒金星。 “说啊，你刚刚不挺能说的吗？现在哑巴了？” 短发女生不敢说话。 肖甜一个用力，把她推到在地，往她身上吐了口口水。随后指着那个眼镜女生：“你知道吗？你现在在这里，都是拜她所赐，我给你个机会，你扇她十个耳光，扇掉一颗牙，我就放你回去。” 眼镜女生怯生生的看着肖甜。 肖甜不耐烦道：“我数到三，不动手我就让她扇你，一......” 二字还没出口，啪的一声，眼镜女生的耳光就扇到了短发女生身上。 “用点力，没吃饭吗？” 一巴掌，又是一巴掌，短发女生的脸被扇的肿了起来，肖甜才消了一半的气。 肖甜指着短发女生：“再让我听见你在后面哔哔我，你这张嘴别想要了。” 肖甜转身离开，张水水给了两个女生一人一脚，跟上前去：“甜姐，你就这么放过她们了？气消了吗？” 肖甜火冒三丈：“消个屁！冤有头债有主，这笔账，我要记到那个程意头上！” 张水水立马撸起袖子准备冲锋陷阵：“对，都怪那死丫头，怎么处置她？” 肖甜呸了一声：“以为给个处分老娘就不敢弄她了？” “今天下午放学，叫人，堵住那贱人。” 张水水立马问：“叫多少人？” 肖甜冷哼一声：“有多少叫多少！我要让她后悔见到今天的太阳！” 第99章 混战 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二楼的厕所，留下两个曾经要好的姐妹面面相觑。 谁都没有说话，沉默着离开，自此校园里少了一对亲密无间的伙伴，多了两个形单影只的仇人。 小学部三楼厕所里，肖甜一行人来者不善。 来上厕所的女生看见这伙人，有的直接被吓的不敢进去。 程意和廖倩倩结伴去厕所，一走进厕所门就发觉气氛不对。 周围人都太过安静了。 想往后退，已经来不及。 廖倩倩看着几人来者不善，下意识的摊开双手，把程意挡在身后。 “你们想干嘛？” 再次被廖倩倩护在身后，程意心中感动不已。 她没想到，外表柔弱的廖倩倩，会在每一次危险来临的时候坚定的站在她身前。 明明，这都不关她的事。 明明，她有机会单独离开。 门背后，李冰冰把守着女厕所门。对廖倩倩说道：“识相的话你最好出去，别卷进来。” 廖倩倩虽然害怕的整个身子都在抖，但却没有留下程意一个人。 程意冷眼看着半立在墙边的肖甜：“看来学校给你的处分还是不够啊，怎么，想直接被开除？” 肖甜吐掉嘴里的口香糖，冲上来捏着程意的下巴，推得她往后退了好几步。 “你特么在我面前横什么横，我说了，这件事我不会就这样算了的。” “程程！”廖倩倩在一旁急的直哭，想冲上去，却被两个女生拉住。 程意撇开肖甜的手，问道：“你想干嘛？” 肖甜拍了拍手掌，就像拍去什么脏东西似得。 “你把这池子里的水喝了，我就饶了你。”肖甜手指着旁边的洗漱池，里面摆了两把散发着恶臭味的拖把，一看就是用来拖厕所的。 程意翻了个白眼，嘴里吐出两个字：“无聊。” 转身向后，想要拉开厕所门。 惹不起，我躲。 砰的一声，厕所门被郑娟和刘玲关上。 “别想走，甜姐说什么你没听见吗？” “赶紧的，自己趁早喝了免得受罪。” 程意问一左一右把守着门的两个厕神：“你们早上才被记了大过，现在又跟着她一起胡作非为，是不想读书了吗？” 郑娟胆子小，询问似得朝肖甜看了一眼。 张水水抽出环抱在胸前的手，上前扯过程意的头发：“你特么少在这里挑拨离间，鬼知道你在校长那边说了什么，才让我甜姐挨了处分。” “我告诉你，这学校都是我甜姐家开的，还想开除我们，自己想想下学期学校还会不会收你的学费吧！” 程意一个没留神，头皮被扯的生疼。 程意强忍着疼痛，在张水水手腕下饶了一圈，转身面对她，眼疾手快的扯住张水水的头发，用力向下一蹲。 张水水头发长到腰间，扎了两个麻花辫，被这么用力一扯，疼的天灵盖都要翻了，尖叫一声。 “啊！你个小贱人！” 程意趁着她呼痛去摸自己头皮的空挡，把自己的头发解救了出来。 廖倩倩被吓得眼泪都急了出来，一向乖乖女的她，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程意也没打过架，但她知道，就凭她和廖倩倩两个人，是无论如何也打不过这五六个初中部的女生的。 但打不过，也不意味着她就要束手就擒。 盯着一个人薅，总要把一个人打痛。 程意凌厉的眼神中透露着地狱带来的寒气。 她是死过一会的人了，还会怕这些小女生吗？ 果然，李冰冰等人都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程意这个小学生竟然还敢反抗。一时间都愣在原地。 程意手中扯落了张水水一大把头发，作为交换，她的头发也落了好几根在张水水手上。 张水水何时被人这样掉过面子？ 一瞬间疯了。 “啊！你个小贱人，我跟你拼了。”张手过去就要扇程意肩膀，程意当然不会束手就擒，稳准狠捏住张水水的手臂，二人就在狭窄的空间扭打起来。 张水水仗着体型的优势，在程意脸上抓了两道疤。 但程意也不是吃素的，靠着一股狠劲儿，招招下死手，往张水水肚子、喉咙、私处乱踢乱抓，另一只手扯着张水水的头发让她不敢大动。 “愣着干嘛来帮忙啊。” 刘玲后知后觉的上前帮忙，廖倩倩见程意双拳难敌四手，不管三七二十一，也加入战斗去帮忙。 郑娟装模作样的在外围帮忙，手忙脚乱的，但却没有加入核心战斗。 她心里一直想着程意刚刚说的话。 明明早上学校才说了，再发生类似的情况，从严处理。 这才刚过了半天，他们又开始拉帮结派打群架...... 郑娟也是从小地方跟随务工的父母来蓉城上学的，她不敢被开除。 升旗仪式完了之后，郑娟心情很是低落了一阵子，她拿出了数学书准备好好学习一阵子。 但张水水又过来找她：“走，跟甜姐一起办点事。” 郑娟很想拒绝，但她说不出口。 因为她害怕拒绝了张水水，就会被排除在这个小团体之外。 当她在厕所里堵住那两个同班同学的时候，郑娟头都不敢抬。 那个短发女生成绩很好，还曾经辅导过郑娟数学...... 肖甜则是在一旁冷眼旁观。 在南路学校读书这么久，还没有那个人能轮到她亲自动手的。 程意头上挨了几个巴掌，她毫不示弱的盯着张水水一个人打，不管身旁前来帮腔的人，指着张水水的脸一通乱抓，稍有空隙就往她身上最脆弱的地方踢，打的张水水节节往后退，都快退到便池里面了。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上课铃响了，众人谁都不顾，程意和廖倩倩则是顾不得。 五年2班教室里，这堂课是放学前的自习课，并没有老师看守，纪律委员在讲台上值守，看着廖倩倩和程意还没回来，问了一嘴她们去哪儿了，无人知晓。 纪律委员没有多想，觉得可能是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去了。 毕竟才出现了被初中生欺负的事情，可能是被叫去问话了。 下课去过厕所的尹琰此刻有些忐忑不安。 第100章 全部开除 肖甜等人折磨人的手段在学校内偶有传闻，除了被逼的跳楼的蒋萧萧，听说之前还有个女生，被逼成抑郁症退学了。 具体发生了什么无人知道，只知道场面一定不会太和谐。 自从上次尹琰私下说了几句周雪莉，和周雪莉打了一架之后，她和程意她们这个小团体就渐行渐远了。 和以往关系要好的唐龙也不怎么说话。 尹琰在看见肖甜等人去厕所，驱散闲杂人等之时，第一时间心里是闪过一丝畅快的。 让你们不和我玩儿，现在惹到不好惹的了吧？ 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程意和廖倩倩还没回来，尹琰的内心闪过煎熬。 以往一起玩耍、欢笑、打闹的日子历历在目，上次她过生日，程意还送了她一大束玫瑰花。 天人交战之时，尹琰终究还是站了起来，找到唐龙：“我觉得程意和倩倩应该是出事了。” 正在奋笔疾书拿着宴泽的作业抄的唐龙钢笔把本子戳破一个洞：“你什么意思？” “就是......我下课的时候，看见肖甜那伙人去厕所了......程意和倩倩也在里面，不知道......” 唐龙把笔一扔：“你怎么不早说。” “快别看书了。”唐龙拉过宴泽、奉杰，和班里几个身强体壮的男同学，浩浩荡荡一群人去营救女同学了。 于露露和尹琰也跟了上去。 走到女厕所门口，却发现门紧闭着。 几个男生不好意思直接闯入女厕所，面面相觑，让尹琰去敲门。 尹琰敲了两声门，没见回应，只听见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谩骂声。 “打起来了。”尹琰焦灼的看向唐龙等人。 此刻她内心因为和程意渐行渐远的不快完全被担心所替代了，她不希望再有同学受伤害了。 对于周雪莉的遭遇，她心中也是很心疼的，但因为家中父母感情不好，闹离婚，而所有的朋友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周雪莉那里，忽略了她，她才会一时嫉妒，和旁人说了几句风凉话。 这些天来，她早已意识到是自己不对，但却没有一个契机去和程意等人和好。 此刻她只希望自己的朋友不要被人欺负。 于露露立马决定：“我去找老师，你们撞门。” 几人分兵行动，几个大男生一下子就把厕所门撞开了，只见狭窄的厕所走廊内，几人厮打成一片，程意和廖倩倩身上都挂了彩。 此时程意手里拿着一个拖把在眼前乱挥舞，拖把上沾着排泄物，张水水等人一阵干呕，不敢靠近。 门一踢开，众人看到的便是这个场景。 唐龙一看又是这伙人，瞬间火大。 一个箭步冲上去，往张水水胸口踢了一脚：“草泥马的，又来欺负我们班同学！” “兄弟们上！” 奉杰等人都冲了上去，宴泽眼里闪着怒火，盯着手里拿着拖把正在和程意对干的刘玲，一脚踢中她的手腕，疼的刘玲半只手臂瞬间失去知觉。 几个男生把程意和廖倩倩护在身后，廖倩倩这个时候才感觉得救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大场面，把廖倩倩给吓傻了。 宴泽接过程意手里的拖把，心疼的看着她：“没事了，没事了。” 程意正斗的发狠，准备把这沾满排泄物的拖把往那几人身上戳呢。 程意平复了一下呼吸，问宴泽：“你们怎么来了。” 宴泽解释道：“尹琰说看见她们来了，害怕你们出事，我们过来看看。” 此时混战中的唐龙也不管这群女生是谁了，拉着一个打一个，一直捏着鼻子观战的肖甜也被拉入战斗中。 肖甜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尖声叫着：“你们这群智障！我要把你们全都开除了！” “给我滚！” “别碰老娘！” “啊！！！” “你们在干什么！住手！”陈少河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于露露去办公室找他时，陈少河几乎是风一样的就旋起来了。 这帮孩子，个顶个的不让他省心。 混战中的众人被拉开，一群男生打的不亦乐乎，肖甜等人头发衣服都歪歪扭扭，程意和廖倩倩更是脸上挂彩。 陈少河黑着脸指着众人：“一个个无法无天，大白天，在学校就敢打架！” 唐龙梗着脖子：“是她们几个先来闹事的，你看程意和倩倩被打的多惨！” 陈少河看到两个孩子脸上的伤，心中确实气愤不已。 这个肖甜，真是在学校横行霸道惯了，上午才刚刚挨了处分，没想到下午就又闹事了。 但看着张水水脸上身上挂的伤，还有其他几个女孩子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也不便说太多袒护自己学生的话。 陈少河冷着脸：“你们几个，全都给我滚到办公室去。” 这么大规模的打架，肯定不是陈少河一个人处理的了的事情了，又尤其是其中涉及到肖甜。 一群人被叫到校长办公室，肖甜的班主任、陈少河、两个年级的年级主任都到了，在那里一一询问。 程意是占理的，莫名其妙被人打，她只是反抗而已。 肖甜一伙人早已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景，如往常一样，一个都不说话，肖甜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我没有动手打她啊，她们怎么打起来的我不知道。” 李少辉被这件事弄得焦头烂额。 千叮咛万嘱咐，没想到这个肖甜过了半天又给他捅娄子。 如果只是那个小姑娘还好，他看了看，宴泽又牵扯到其中。 他上午才给苏秘书回了话，说这件事已经妥善处理了，现在让他怎么和宴薄心交代？ 了解清楚来龙去脉之后，李少辉对陈少河道：“既然那几个男生只是为了帮助同学，才牵扯进了这件事，也没造成多大的后果，就让他们先回去吧，口头批评教育一下就行。” 陈少河当然巴不得。 不处理他班上的学生，他的季度考核也就不会扣分，季度奖金就有保障了。 陈少河问：“那这两个呢？” 李少辉扶了扶肿胀的太阳穴。 “也带回去吧。” 看着这两个小姑娘伤成这样，他也不忍心再给处罚了。 陈少河点点头，准备带着几人离开。 程意却出声问：“李校长，这完全是行为相当恶劣的校园霸凌事件，请问校长准备怎么处置肖甜这伙人？” 第101章 她怎么不打别人，单单打你 李少辉冷着脸说道：“什么霸凌不霸凌的，你也没好到哪里去，成天惹是生非的。” “你要是不惹她们，她们怎么不去打别人，单单打你呢？” 李少辉的和颜悦色完全是建立在宴泽身上的。 若非宴泽牵涉其中，照他的脾气，他就把这两个惹事的小女孩儿劝退就了事。 横竖南路学校是民办学校，他们有理也找不到地方说。 程意气笑了。 无论在什么时候，受害者有错论总是这么经典。 程意冷笑一声：“李校长，照你的意思，在学校里被打还是我的错了？” 李少辉深呼吸一口，皱眉看着眼前这个刺头儿。 “不全是你的错，但你也动手了不是。” 李少辉指着身上伤痕累累的张水水说道：“要真追究起来，你也得背一个处分，得不偿失。” 程意气得笑不出来。 “您的意思是，我还要感谢您高抬贵手，放我一马了。” 李少辉挥挥手道：“别跟我扯那些有的没的，我没空跟你扯，一天天的惹是生非，不知道好好学习，你们一个个的都该挨处分！” 李少辉对陈少河说道：“赶紧把你们班的学生领回去。” 见李少辉这明显包庇的模样，肖甜挑眉，一脸挑衅的看向程意。 程意不肯走，定定的看着李少辉。 陈少河拉都拉不动，只好轻声说道：“先回去，相信学校一定会给一个公正的处理的。” 程意淡定的看着李少辉：“如果这件事不给一个合理的处分，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李少辉沉着脸：“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什么都要依你的意思吗？” 程意冷笑一声：“我没有说要依我，我是说按照校规，给一个合理的处分。” 李少辉背在身后：“要处分那也是明天的事情了，得开校党委会开会讨论，你们先回去。” 回到家里，一身的伤瞒不住了。 程意回家时，许梦放下菜盆子朝程意走来：“这是怎么了。” 许梦接过程意的书包，泪花在眼里打转，更多的是气愤。 “怎么弄的，和人打架了？被人欺负了？”许梦发出机关枪似得连环询问，一边检查着程意身上有没有更重的伤。 手碰到程意脸上的伤口，疼得她嘶的一声：“没事，都是小伤，看着唬人。” 许梦找出家里的棉签碘伏，替她消了毒，沉着脸问：“到底怎么回事？说。” 程意摆摆手：“跟学校里面一群混子打了起来，放心，对方也没捞到什么好果子吃。” 许梦气的一巴掌就想拍在程意身上，却又心疼她一身的伤，重重整理了一下衣领。 “你还学会在学校里打架了。” “你看见那些不好惹的，绕道走不就行了？” “今天是打过了，明天遇到打不过的怎么办？” 许梦絮絮叨叨的，眼里泪花在打转。 半响，许梦又问：“老师知道了不？” 程意道：“放心，老师知道这件事，这件事错完全在对方，我没事的。” 许梦无奈叹叹气，叮嘱程意：“在学校里就好好学习，少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程勤和程璐下班回来，知道这件事后，坐不住了。 程勤怒道：“明天上午我跟你一起去你们学校，这事儿必须给个说法。” 程意想阻止他：“爸你别去了，这事儿我能解决。” 程勤无视了她的请求。 “你能解决什么？你能解决就不会带着一身伤回来了。” 程意别无他法，只得带着程勤一起到了学校。 这是作为他作为父亲最基本的关心。 若是全家人对她的伤不闻不问，程意倒是要好好反思家里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第二天到学校，程勤先是去找陈少河了解了情况。 在了解清楚事情来龙去脉，知道并不是程意主动惹事之后，心中更怒了。 程勤怒拍一声办公桌：“意思是那伙人上午刚挨了处分，下午就又来找我闺女算账了？” “这还是学生吗?简直比杀人犯都不如，我倒要看看谁这么无法无天，陈老师，你必须把对方家长喊来，给我个说法！” 陈少河安抚着他：“程意家长，你先别着急，这件事校方会给一个合理的处置的。” 程勤问道：“处置？什么处置？这种害群之马，必须开除！不然给了一个处分，转天又来找我闺女麻烦怎么办？这学还要不要上了？” 陈少河无法直接说对方是校董的女儿这件事，只能安抚道：“这总要有一个过程，学校开完校党委会就会给出处理意见的。” 程勤问：“什么时候开会？” 陈少河犹豫道：“应该是今天吧.....” 程勤拉了跟凳子坐在陈少河办公桌旁：“那我今天就在这儿等着了，我看看学校给个什么结果。” 陈少河左劝右劝，劝不走他，只好带他去找校长。 程勤对李少辉态度恭敬，但却和程意一样轴，对李少辉道：“校长，这件事嘛，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李少辉晃眼一见，上下打量了一番。 见程勤穿的朴素，一身洗得泛白的夹克，脚上的皮鞋也不是什么名牌，一看就是个农民工，便有些敷衍。 李少辉呷了一口烟，眯着眼睛道：“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这件事程意也不能说完全没有错。” 程勤问道：“她有什么错？” 班主任陈少河不都说了，开始就是因为那几个初中的孩子欺负程意吗？ 李少辉指尖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香烟，让程勤坐下。 “她也动手了啊，别人四五个女孩子，脸上被抓得花花绿绿的，都破相了。” 李少辉语重心长道：“对方的家长也找到我要说法呢，这件事咱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对双方都是一种保护。” 程勤不依了：“她们还好意思要说法？前脚给了处分，后脚就来堵人了，难不成我家闺女要站在原地任人打骂？” 李少辉道：“理是这么个理，但程意下手也没轻没重的。” 程勤没有见到张水水等人，不知道对方伤的怎么样。 但碍于程意那副没有吃大亏的桀骜样子，他心里也犯起了嘀咕。 第102章 没那么便宜的事！ 难不成真是一半一半？ 李少辉见程勤神色松动，轻咳了一声，继续说道：“这件事对方有错在先，程意算是自卫，但是动手的程度略微凶了些。” “对方脸上也挂着彩呢，按照规定是都要挨处分的。” 程勤立马说道：“这你可不能处分我们孩子，她是属于正当防卫。” 李少辉摆摆手：“没说要处分她，咱们双方各退一步，给个批评教育，回家好生管教各自的孩子，这件事就这么了了。” 汪主任在一旁帮腔道：“家长，这样处理已经是网开一面了，我也了解了，你们家孩子平时在学校表现、成绩各方面都挺好的，背个处分的话，以后影响升学。” 一听要影响升学，程勤心中犹豫了，勉强同意了这个处理结果。 程勤提出：“我要见见打我闺女那群人。” 他要警告警告这帮无法无天的孩子，他们家闺女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汪主任劝慰道“毕竟你家孩子还要在学校里学习，这件事不宜闹的太大。” 程勤一听这话不乐意了：“我就是要闹大，我们家孩子规规矩矩做人，被人欺负了难道要忍气吞声吗？” 汪主任拍着程勤的背道：“别激动，别激动，我的意思是，别激化矛盾。家长就别掺和这事儿了，学校会出面教育她们的。” 程勤理论了几句，被擅长和稀泥敷衍人的汪主任劝回去了。 开会过后，学校给了个不咸不淡的通报批评处分。 在程勤看来，通报批评已经算是很严重的处分了，也就没再继续坚持。 当班里的万事通尹琰把这个消息告诉程意时，程意怒了。 第一次感到深深的无力感。 如此严重的校园霸凌，竟然只是轻飘飘的通报批评。 若非她恨着一口气誓死反抗，若换做从前乖乖女的她，面对这样的校园霸凌，会造成什么后果？ 脸上伤还没好的廖倩倩劝程意：“程程，算了吧，以后离她们远点就行了。” 程意咽不下这口气。 上课铃响起，数学老师一进来，就见程意气冲冲的站起来冲出教室。 数学老师喊道：“上课了，你去哪儿？” 程意没有回头，冲到教师办公室问陈少河：“这件事，就这么了结了吗？” 陈少河头疼不已。 “那你还要怎么样呢？” 程意冷笑一声：“通报批评，好大一个处分呀，开了半天会，就讨论出这个？” 甚至都不如最开始的警告处分大。 陈少河无奈道：“你要知道，有些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这里面的事很复杂。” 程意冷哼一声：“就是因为她爸是校董？” 陈少河避开程意的眼睛：“既然你都知道了，何必还要再纠结。” 程意道：“我只是想要个公平而已。” 陈少河停住手中批改作业的笔：“这世间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 在他心里，程意一直是个很懂事的孩子。 尤其是宴泽昏迷和周雪莉的事件，让他恍然觉得眼前这个小女孩比大人还要成熟稳重。 此时梗着脖子要公平的程意，倒是流露出一股这个年龄的孩子该有的稚气。 陈少河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已经很幸运了，被她们盯上，却没受什么严重的伤，班上的男同学也及时赶到。” 陈少河没说的是，若非宴泽牵扯其中，程意、廖倩倩包括唐龙那一批人可能都会被开除。 陈沙河继续说道：“而且因为这件事，肖甜已经挨了两次全校范围内的通报批评和警告处分了，这还不够吗？你应该听说过，之前几次类似的事件，有哪一次得到解决了？” 事实就是如此。 程意反问：“从来如此，便是对的吗？” 她是没有受很严重的伤。 但如果受了呢？ 是不是也是这样轻飘飘的处理就结束了？ 陈少河回以沉默。 “好了，快回去上课，以后少惹她们。”陈少河一边批改作业，一边说道。 程意冷冷回了一句：“我从来没有主动招惹她们，都是她们横行霸道，得理不饶人。” 放学，操场上，护卫小分队又开始了光荣使命。 这次唐龙和宴泽约定每天都送廖倩倩和程意回家。 操场上，程意一群人和肖甜等人狭路相逢。 初中部放学要晚些，按照常理来说，肖甜等人不应该这个时候放学。 肖甜斜靠在墙边，似乎是等着程意放学。 宴泽看着来者不善的肖甜一伙人，下意识的将程意护在身后，唐龙也以防御性的姿态把程意和廖倩倩护在身后。 廖倩倩经过昨日的混战，心中有些害怕，但此刻更多的是气愤。 “这伙人也太嚣张了，她们到底想干嘛？”一向乖乖女的廖倩倩此刻眼里闪出怒火。 来吧！再想打架她也不怕了。 这次一定也要让对方挨痛。 大不了就是个通报批评，她豁出去了！ 程意推开唐龙，直直的走向肖甜：“你在等我？” “嗤。”肖甜轻蔑的笑笑：“你丫头，有种。” “别以为让我们背了处分你就赢了。”肖甜身边的李冰冰帮腔道。 程意歪嘴一笑：“我是没赢，背了两个处分可能没法儿上高中的你也许赢了吧。” “你！”李冰冰被怼的语塞。 虽然她成天跟着肖甜混，但内心还是有一颗想要上高中的心，她现在只能祈祷肖甜帮忙，把她们的处分都从档案里拿开了。 肖甜她爸爸总不可能任由自己的女儿在自己投资的学校里背处分吧。 肖甜冷哼一声：“你别以为这处分对我来说是多大的事儿，你太天真了。” 肖甜出声，原本内心忐忑的李冰冰此时有了底气，腰杆也挺直些了：“就是！别以为你能怎么样，你能奈我何？” 程意冷笑一声：“所以你找我到底想干嘛？” 肖甜眼神一暗：“我来就是告诉你，咱们的事儿，两清了，以后管好你的嘴。” 身后的张水水、李冰冰等跟班跟着肖甜扬长而去。 程意嘴里吐出一句：“两清？哪儿有那么好的事。” 她白白挨了一顿打，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过去了？ 没那么便宜的事！ 第103章 把事情闹大，把水搅浑 廖倩倩拉着程意：“算了，别和她们斗了，我听说那个肖甜，她爸爸是学校的大股东......” 程意冷眼看着扬长而去的肖甜等人，再看看原本长得秀丽可爱的廖倩倩半边脸都肿着，冷哼一声：“我才不会让她们这么轻易的就逃过制裁。” 廖倩倩瞪着一双水晶晶的大眼睛，嘟嘴问道：“那我们能干嘛呢？” 校长都为此事盖棺定论了，她们还能如何反抗？ 找人打回来？显然是不现实的。 一向遵规守纪的廖倩倩也不愿意去做那种今天你打我一顿，明天我打你一顿的事情。 程意心中依然有了计较。 宴泽道：“你想怎么做，我们都支持你。” 唐龙附和道：“对的，要不咱们也去厕所堵她们一回，把你们昨天挨的打都打回来。” 程意噗嗤一笑：“你还没打够啊，那个张水水都被你挠的破相了。” 唐龙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那不是我挠的。” 挠脸抓腮，那是小女生打架才会干的事情。 唐龙问：“那你想怎么样嘛。” 程意在心中计较了一番，说道：“明日再议。” 这幅胸有成竹的样子让唐龙急的抓心挠干的：“你说说嘛，要怎么对付她们，需要我们帮忙不？” 程意笑了：“当然需要了，不过你就不怕挨处分?” 唐龙切的一声：“怕我就不是男子汉！” 说完，他又撇撇嘴道：“肖甜她们这么嚣张的打人，都只得了个通报批评，学校还会开除我们不成。” 廖倩倩点头道：“就是就是，打回来！不然我这伤可就白受了。” 廖倩倩抬了抬险些脱臼的胳膊，疼得龇牙咧嘴的。 程意无奈的摇摇头，问宴泽：“那你呢？” 宴泽道：“我都听你的。” 程意接连叹气：“你们啊！以暴制暴是不对的，成天你打过去我打回来的，我们不就和那群混混一样了吗？” “咱们是学生，学习才是我们的主业，更何况打群架会被记过，影响自己的前程，没必要为了这种人把自己一辈子搭上。” 更何况，若是在这个年纪学会了以暴制暴，在往后十几年的学生生涯里，他们很容易被不良青年带歪，走上歧途。 尤其是唐龙这个吊儿郎当的样子，最让程意担心。 廖倩倩嘟着嘴，一脸疑惑：“你说的有道理，那我们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她们付出代价？” 在一群小学生眼里，出了事告诉老师、家长，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现如今学校明显是不会再对这件事做出更重的处罚了，又不能打回来，还能怎么办呢？ 程意微微眯着眼：“现在学校这么轻描淡写的处理这件事，无非是因为我们伤得不重，闹得不够大罢了。” 廖倩倩等人瞪着三双单纯的大眼睛，等着程意的下文。 程意轻哼一声道：“既然如此，我们就把这件事闹大，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廖倩倩疑惑不解：“什么意思？” 程意看了廖倩倩一眼，解释道：“就是因为我们受的伤不严重，学校还可以以小打小闹来掩饰，但肖甜她们欺负的可不止我一个，远的不说，就说之前被逼的跳楼的蒋萧萧，还有一个抑郁症退学的，那应该都相当的严重了吧？” 廖倩倩道：“可是，这些事情都过去好久了啊。” “这和闹不闹大有什么关系？”廖倩倩不能理解。 程意说道：“学校之所以能够袒护肖甜，就是因为这件事很少人知道，没人来闹，如果闹大了，影响学校的声誉，影响招生，更严重的，影响学校的办学资质，你看学校还会不会包庇她？” 唐龙连连点头，似懂非懂的说道：“那么问题来了，怎么让更多的人知道呢？咱们在学校里面去发传单？还是挨个班宣传？” 程意眼神坚定：“让学校的人知道没用，得让社会上的人知道。” 如今不是自媒体发达的时代，若是在2024年，可以通过抖音、微博扩散。 在网络不是那么发达的年代，记者和信访是控诉不公的最好途径。 几人都觉得程意说的事情很新鲜，心里也憋着一股劲儿跃跃欲试。 宴泽开口道：“需要我们做什么？” 程意看了看表：“时间太晚了，我回家做个详细的计划，明天再来安排。” 回到家中，饭桌上程勤提起：“最近厂里之前没买社保的工人，都抢着要求要买社保了。” 程意觉得有些好奇：“为什么？” 给工人买社保这件事，也算是圆了程意一个私心。 她不愿意看到这群勤劳可爱的人同前世的程勤一样，辛勤劳作了一辈子，到了辨识公交路线都艰难的年纪还要四处务工做体力活儿，也算在身强力壮之时给自己一个保障。 但她不是救世主，只能给愿意为自己买一份保障的人提供机会，那些好说歹说都不愿意买社保的，她也无能为力。 雅步生辉皮鞋厂里此前只有大约五分之一的人，不足二十个愿意买社保。 突然之间大部分人都主动愿意买社保了，倒是个新鲜事儿。 许梦道：“还不是因为厂里刘亚强媳妇儿的事情。” 许梦噼里啪啦说道：“刘亚强媳妇儿中午回家做饭的时候被车撞了，腿都摔断了，得住好几个月的院呢，住院期间开销大，又干不了活儿，可把刘亚强急坏了。” “你爸出于人道主义关心派志远和田思雨去医院探望了张妮一下，田思雨给她说她这个属于工伤，能报销，把他们激动的。” 程勤往嘴里送了一块脆骨，咬得吱嘎响：“我也是才知道，原来买了工伤保险，工人受伤是可以报销的，不用我们出钱。” 程意道：“那不然我为什么非要劝你给工人买社保呢？这对我们也算一种保护。” 做皮鞋是手工活儿，难免要操作一些机器，总有意想不到的危险情况发生。 前两个月刘亚强以前的工友上班的时候出了车祸，人在医院花了好几万，厂里一分钱不给，他们也没处说理去。 听刘亚强回来一顿宣传，都纷纷觉得自己是上辈子修来的好运，遇到了这么好的老板，都表示要买这个保险。 许梦笑道：“对啊，厂里的人以听说报销了好几万，都以为是厂里给的这个钱，一个劲儿的说你爸是好人，遇到好老板了。” 程勤道：“本来我也做得不撇，我让志远给亚强媳妇儿带了一千块钱红包去呢。” 许梦冷着脸：“就你大方，现在赚了一点点钱我看你是飘起来了。” 程勤道：“哎，刘亚强也算是第一批来支持咱们的老员工了，当初若不是老六拉着他们来把厂子撑起来，远洋贸易那批货还赶不完呢。” “对老员工多照顾些，也是应该的。” 许梦扒拉着碗里的饭，道：“我又没说你什么。” 程意看见父母二人熟悉的争吵，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这样温馨而热闹的场面，真好。 次日一早，早读课上完，唐龙就急不可耐的来问程意：“你昨天做的计划做好了吗？咱们要怎么做？” 第104章 收集证据 程意道：“第一步，收集证据。” 唐龙面露难色：“什么证据？” 程意冷笑一声：“霸凌的证据。” 肖甜等人平时在学校耀武扬威，肯定欺负了不少人。 “物证，人证都需要。”程意道。 廖倩倩和于露露对视一眼，道：“可她们平时都在初中部活动，我们去哪儿收集证据啊。” 程意道：“这就是需要大家帮忙的地方了。” 程意找来尹琰。 “你平时在初中部认识不少人，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尹琰老早就看见程意等人围在一起在密谋什么，若是换做之前，她早就凑上去大方询问了。 但因为发生了和周雪莉的口角之争后，她不太好意思再和程意等人在一起玩儿。 又尤其是因为这件事，间接的害程意惹到了初中部那几个超姐，导致一系列事情的发生，尹琰心中内疚不已。 被程意叫过去时，尹琰心中受宠若惊。 听程意说让她去收集证据，尹琰有些为难道：“我也只是认识几个男孩子而已，他们也不敢惹肖甜啊。” 肖甜的男朋友林浩是学校的校霸，爸爸又是学校的校董，谁敢去惹她呢？ 程意道：“不需要去惹她，只需要探查一下哪些人被她欺负过，咱们逐个击破，看有没有什么有效的证据。” “还有就是问问之前退学那两个女生的联系方式。” 尹琰道：“这.....这我怎么问啊，直接问哪些人被肖甜欺负过吗？” 这样会不会被打？ 程意道：“傻孩子，当然不能这样说，这件事要秘密进行，若是被肖甜等人察觉了，这件事情就办不成了。” 尹琰皱着眉头：“我......我不行，我干不好这种事情。” 程意鼓励道：“你可以的，你这样，你就找你熟识的，肖甜她们班的同学，在唠嗑的时候侧面打探一下，问出有哪些人了，我们再一起想办法接触她们。” 尹琰无奈道：“好吧.....问不出来可不要怪我。” 一直在后桌做作业的周雪莉冷冷传来一句：“你那么爱打听聊八卦，还有你打探不到的消息吗。” 尹琰身子一顿，眼里委屈的盈满了泪水，不敢转身看周雪莉。 几人都不敢惹周雪莉，空气瞬间变得沉默。 唐龙出来打圆场道：“对嘛，你这么厉害，还有你打听不到的消息吗。” 尹琰一看唐龙也帮着周雪莉奚落自己，眼里的眼泪再也装不住，冷哼一声，娇嗔着跺脚，转身往教室外跑去。 程意责备了看了唐龙一眼，打了他一下：“你乱说什么话。” 说完转身追了上去，廖倩倩和于露露也跟上去看情况了。 唐龙百思不得其解，摸了摸脑袋，问宴泽：“我说错什么了？” 他不是在夸尹琰吗？ 宴泽无奈的摇摇头，继续看书去了。 楼梯转角处，尹琰趴在栏杆上大哭不已，程意等人跟上来，无声的拍着她的背。 哭够了，尹琰才抽泣着说道：“凭......凭什么那么说我，我......我不就是多了两句嘴吗,有......有那么十恶不赦吗，凭什么要这么说我......呜呜呜。” 好朋友远离自己就算了，周雪莉不理她她也理解，现在就连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唐龙也这样说她，尹琰感到太委屈了。 程意拍拍尹琰的背：“他们都是无心之失，你别放在心上。” 尹琰吸了吸鼻子：“不是的，周雪莉肯定恨透我了。” 程意心中也拿不准，但她记忆里的周雪莉，不是那般小肚鸡肠的人。 程意开口道：“她恨你什么呢？” 尹琰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愣愣道：“怪我和别人议论她......” 尹琰解释道：“我发誓，我只是听初中部的人传了这个八卦，和徐沛沛讨论一下而已，没想到她听到了......” “当然，我也不该在背后这样议论朋友.....”尹琰越说，声音越小。 程意问：“所以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尹琰抬头抢答道：“当然，我......” 程意笑笑，她就知道，尹琰内心本质还是单纯善良的。 程意摸着尹琰的肩膀：“这话，你应该亲自对周雪莉说。” 尹琰犹豫道：“她会听我说吗？会原谅我吗？” 于露露点头：“她应该会的。” 廖倩倩道：“对，无论她原不原谅你，做错了事，你应该向她道歉。” 在几人的鼓励下，尹琰鼓起勇气，回到教室，站在周雪莉面前。 周雪莉目不斜视写着作业。 尹琰有些胆怯的看向程意和廖倩倩。 廖倩倩朝她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尹琰深呼一口气，对周雪莉道：“雪莉，对不起，你原谅我吧。” 周雪莉抬眸：“原谅你什么？” 尹琰被她这个冷漠的眼神吓到了。 愣了几秒，才又说：“我不该和别人议论你......” 周雪莉冷笑一声：“你以为我怪的是你议论我吗？” 尹琰愣住，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周雪莉继续做作业，不再理会尹琰。 尹琰朝程意投去求助的眼神，程意摊手表示无奈。 这个结，需她们自己解开。 周雪莉这个态度，让尹琰不想再继续，但是回想起这段时间的煎熬，她还是鼓起勇气，不再退缩，直截了当的问道：“那是为什么？” 周雪莉写字的手顿住，抬眸看向尹琰：“我怪的是你竟然相信流言蜚语，而不相信我。” 此刻的周雪莉，眼里因生气而焕发出别样的生机。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你知道我是受害者，却还和其他人一起编排我，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活该？”周雪莉质问。 尹琰连忙摆手：“没有，我绝对没有，我......我只是听着他们那样说，就随口传了。” “对不起雪莉，我知道你本来就受了很大的伤害，我还......我这些天一直都很后悔，你原谅我好不好？” 尹琰将自己这些天来的想法一一道出，周雪莉冷哼一声：“若是这么轻易就原谅了你，岂不是显得我很没有脾气。” 尹琰破涕为笑：“那你怎么才肯原谅我嘛，你说，我都听你的。” 周雪莉冷哼一声。 尹琰上前挽着周雪莉的手：“那你看我表现嘛。” 程意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原本尹琰和周雪莉就是很要好的朋友，在经历那件事之后，希望开朗的尹琰能给周雪莉带去更多的欢笑吧。 程意道：“现在不就是你表现的时候吗？收集证据打听消息，靠你了。” 尹琰道：“放心交给我吧。” 这边收集着证据，程意那边也没闲着。 第105章 找到蒋萧萧 尹琰要来此前被逼跳楼的蒋萧萧和抑郁症退学的方可联系方式，程意趁着周末去拜访了蒋萧萧。 程意询问护士之后，才知道蒋萧萧住在外科的加床区域。 医院走廊的病床上，蒋萧萧面无表情的看向窗外的落叶，原本花季的少女此刻形如枯槁。 程意提着一蓝子水果走到走廊尽头，一位头发花白，神情憔悴的妇女接过程意手里的果篮道：“你是萧萧的同学吧？快坐快坐。” 质朴的妇人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这还是她们家萧萧出事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有同学前来探望。 程意扯着唇笑了笑。 蒋萧萧闻声回过头来，看向程意。 蒋萧萧不认识程意，也不关心程意是谁，也不关心她来做什么，继续目光呆滞的望着窗外。 蒋萧萧的母亲尴尬一笑：“她最近有点不太爱说话，你别往心里去。 程意转头看向蒋萧萧的母亲：“阿姨，可以麻烦你去帮我接杯水吗？” 蒋萧萧的母亲略微有些局促的站起身道：“瞧我，医院里没病房了，只能住在走廊上，条件简陋，让你看笑话了。” “我去给你倒水，你......陪萧萧好好聊聊。”蒋萧萧的母亲眼里泛着泪花。 自从退学住院后，蒋萧萧就不爱说话，在这两个月里，她拢共就说了不到十句话。 如今有个同龄人陪她聊聊，挺好的。 程意礼貌笑道：“谢谢阿姨。” 程意自我介绍道：“学姐你好，我叫程意，是南路学校五年级的学生。” 蒋萧萧哦了一声：“你找我做什么？” 语气淡然，毫无生气。 “我知道你不甘心就这样躺在这里。”程意淡淡说道。 她来之前了解过了，蒋萧萧跳楼伤到了脊椎，这辈子很可能都站不起来了。 “如今你困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而罪魁祸首却坐在宽敞明亮的大教室里，继续享受着她们一帆风顺的人生，你甘心吗？” 想起肖甜的脸，蒋萧萧双手捏着被子，指尖泛白，紧咬着下唇，抬头斜视着程意：“你究竟是谁？来找我有什么目的？” 程意轻拂过蒋萧萧紧捏着的双手道：“我和你一样，是不甘心的人。” 蒋萧萧看着程意脸上还未好完全的伤。 “这.....是肖甜打的？”蒋萧萧问。 程意的目光回答了她的问题。 蒋萧萧嘲讽一笑：“看来她对你还算仁慈。” 而她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程意说道：“多亏了有同学帮我，不然我的下场，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蒋萧萧想起那段无助的时光，眼里闪过痛苦。 随即又闪过自嘲：“哦？是吗？不甘心又能怎样呢，你想怎么样？” 程意抚摸着蒋萧萧没有知觉的双腿：“我们受的苦不能白受，要让罪魁祸首付出代价。” 蒋萧萧轻笑一声：“代价？什么代价？让她赔钱？让她被开除？你知不知道她们家是干嘛的。” 程意冷笑一声：“当然知道，但她爸也就是在这个学校里有点话语权，出了学校，还能只手遮天吗？” 蒋萧萧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程意回头看了看，蒋萧萧的母亲正坐在护士站发呆，有意留下空间给自己和蒋萧萧谈心。 程意轻声问道：“你想不想让她接受法律的制裁？” “法律？”蒋萧萧愣住了。 “你这个伤，是她们造成的吧。” 虽然不愿意提及蒋萧萧的伤口，但程意不得不说：“你这个属于8级残疾，如果证实是她们故意伤害，欺负你的人都是要付法律责任的。” 蒋萧萧眼里闪过痛苦，摇摇头道：“没用的，他们说了，是我自己跳下去的，不关她们的事.....” 她不是没有告诉过老师，但学校根本不管这个事。 就连她跳楼了，都只是让肖甜家赔了几万块钱了事。 班里曾经要好的同学私下告诉她，肖甜完全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学校都不管，还有谁能管这件事？ 程意微微皱眉：“他们，他们是谁？” 蒋萧萧哭诉道：“学校......我爸妈去学校闹过了，学校的法律顾问说的，如果我们去打官司的话，我这属于自己跳楼，她们一点责任都没有.....如果不把这件事闹大，学校出面赔我三万块钱。” 蒋萧萧的父母都是朴实的农民工，哪里懂这些。 再加上蒋萧萧的班主任一再保证，他已经十分尽力的为蒋萧萧争取利益了，这件事原本学校无责，学校愿意出这三万块钱，已经仁至义尽。 彼时家里等着这笔钱给蒋萧萧做手术，蒋萧萧的父母便同意了，签了无责说明书。 程意冷哼一声：“学校的法律顾问当然向着学校说话，你们被骗了。” “什么？”蒋萧萧不太懂。 她也只是一个初二的学生。 程意道：“你方便给我说说事情的来龙去脉吗？” 蒋萧萧眼里闪过挣扎，那些痛苦的记忆，她不愿启齿。 这两个月来，无论父母怎么问，她都不发一言，搞的蒋萧萧的母亲总是半夜抹眼泪。 怎么好好的闺女，放到学校里面就变成这样了？ 蒋萧萧的母亲怪自己平时忙于工作，忽略了女儿的教育，才让她这么想不开，在学校里跳楼。 程意鼓励道：“你要知道，我们不是生来就应该受这种苦的，更不该逆来顺受，你所受的伤害，需要有人付出代价。” 说来也怪，蒋萧萧半点没有怀疑这个比自己还小上三岁的小女孩儿能帮自己讨回公道，程意一开口说话，她莫名的就觉得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蒋萧萧缓缓开口...... 蒋萧萧和肖甜是一个年纪的，肖甜在三班，她在一班。 初一下学期时，蒋萧萧喜欢上初二一班的一个男同学，林浩。 蒋萧萧的文静的乖乖女，林浩则是痞里痞气的混子，喜欢在操场上打篮球。 学校里很多女生都喜欢林浩，但谁都不敢表露心迹，因为开学的第二个星期，肖甜就高调宣布林浩是她看上的人。 第106章 少女心事 蒋萧萧最初不认识肖甜，也未主动和林浩搭话。 她只是和要好的朋友诉说了一番少女心事。 在一次经过操场的时候，篮球险些砸到蒋萧萧，林浩恰好路过，伸手帮她挡了一下。 蒋萧萧瞬间脸红，被林浩身边的男生起哄，蒋萧萧甚至没好意思说一句话，便红着脸跑开。 蒋萧萧身材苗条，个子高挑，一头乌黑靓丽的头发尤为顺眼，在人群中很打眼。 学校里难得见长得如此漂亮的小女生，林浩身边的男同学纷纷起哄：“小学妹看见你脸红了。” 自此，二人每每在楼梯口，都会有人起哄。 这件事传到了肖甜耳朵里，在得知蒋萧萧也暗恋林浩之后，肖甜决定要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一些教训。 肖甜先是找人围堵蒋萧萧，给她些颜色看看。 在被一群人围住的时候，蒋萧萧身边的女生受不住压力，偷偷溜走了。 在那个教学楼下的角落里，蒋萧萧第一次负伤。 她也不是没想过告诉老师。 在第一次欺凌的时候，她就去找了班主任、找了年级主任。 得到的结果，是对肖甜的口头批评教育。 而后迎来的则是更加变本加厉的欺凌。 厕所、教师、操场、天台。 只要肖甜不顺心，就会把她骗去，有时甚至是生拉硬拽拉过去百般欺凌。 班上的同学知道三班那个肖甜和蒋萧萧有仇，更加不愿意走近她了，蒋萧萧在学校里一直独来独往。 学校老师则是视若无睹，有时候看见了，轻咳两声以示制止，在肖甜越来越嚣张之后，学校老师看见就当没看见似得，若无其事的走过，生怕走慢了被迫加入战场。 这样的霸凌一直从初一持续到初二。 而林浩也在肖甜张扬的追求下答应了做她男朋友。 没办法，谁能拒绝长相貌美、家世还好的女孩子主动追求呢？ 蒋萧萧被逼跳楼，是在又一次欺凌中。 因为那天蒋萧萧洗了头发，披着一头柔顺靓丽的头发走过，林浩多看了两眼，林浩身旁的兄弟开了句玩笑：“那不是上次和你在球场邂逅的小学妹吗？长得真不错。” 林浩脸上泛起红霞，那是少男心动时独有的羞赧。 肖甜怒了，拉过蒋萧萧在厕所，暴力剪掉了她的长发，指使张水水等跟班打的她鼻青脸肿，衣不蔽体，还找人叫来林浩，问他：“你觉得整个初二年纪，谁最好看？” 林浩笑道：“当然是你，这还用问吗？” 肖甜眼里泛过凶光：“一班那个蒋萧萧呢？我听说你们男生里面还有几个觉得她挺漂亮的。” 林浩一晃神，随即笑道：“谁啊，不认识，我眼里除了你没别人了。” 肖甜不满于林浩那一瞬间的晃神，叫人把女厕里被折腾得只剩半条命的蒋萧萧从地上拖出来，指着蒋萧萧道：“就是这位大美女啊，你不认知吗？” 林浩看见蒋萧萧受的伤，眼里闪过一丝不忍。 他下意识皱眉道：“甜甜，你这次做的太过火了。” 肖甜冷笑一声：“你心疼了？” “你看上她哪儿了？” 肖甜走过前去，掰着蒋萧萧的脸蛋：“是这迷人的脸蛋？” 蒋萧萧半只眼睛肿着，头发乱糟糟的，参差不齐，完全和好看沾不上一点边。 肖甜又暴力扯开蒋萧萧的衣服，露出背心：“还是这傲人的身材？” 林浩微微闭眼，转过头：“我都说了我不认识她，你别问了。” 肖甜将蒋萧萧的头狠狠一甩，碰在地上，随即笑着挽着林浩的手腕：“那你现在认识了，你说嘛，她长得好看还是我长得好看。” 林浩脸色痛苦的说道：“当然是你好看。” 下课铃响起，陆陆续续有人来上厕所，男男女女经过此地，都纷纷看向蒋萧萧。 同情的、好奇的、嫉妒的，各种眼神投射而来。 耳边传来的是肖甜在林浩身边咯咯如银铃般的笑声。 蒋萧萧没有丝毫犹豫，跨过围栏跳了下去。 随着一声声惊呼，耳边徐徐风声，蒋萧萧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终于解脱了。 可惜只在三楼，蒋萧萧没能解脱，迎接她的，是无穷无尽的痛苦，和下半身瘫痪。 听完蒋萧萧平淡的叙述，程意眼中泛起阵阵泪光。 若非廖倩倩的挺身而救，若非宴泽和唐龙等人及时赶来，她的结果，好不到哪里去吧? 虽然程意不会乖乖束手就擒，但皮肉之伤总是免不了的。 程意捏着蒋萧萧的手，问道；“你相信我吗？” 蒋萧萧抬眸，泪眼朦胧的看着程意。 程意道：“相信我的话，就出面作证，我一定让她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蒋萧萧心里还有些疑惑：“这样做真的有用吗？” 程意捏住蒋萧萧的手微微用力：“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一定有用的。” 程意给蒋萧萧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叮嘱她一定要养好身体，等她准备好一切之后出来作证。 程意走后，蒋萧萧像是突然被注入一股活力，恢复了生机，竟然主动对她妈说：“妈，我想吃馄饨了。” 虽然是下午三点钟，不是饭点，蒋萧萧的妈妈还是高兴的哭了出来，忙道：“哎，好，我这就去给你买。” 跑了五条街，才找到还在开门的馄饨馆子，给蒋萧萧买来一碗海鲜馄饨。 蒋萧萧的妈妈念叨着：“要是早有同学来看看她，这段时间我也不会焦心成这样了。” 最开始，蒋萧萧的妈妈担心的是蒋萧萧的腿。 但当蒋萧萧的腿保住了，自己的女儿却不说话了之后，她觉得就算一辈子站不起来算什么？只要女儿能回到以前开朗乐观的样子，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辞别蒋萧萧之后，程意又找到了另一个被肖甜逼得退学的女生，方可。 说服方可要比蒋萧萧困难得多。 方可患了抑郁症加躁郁症，她的父母没办法照看她，将她送到精神病院去了。 精神病院里，方可时常发疯，医生不得不给她打镇定剂，程意去的时候，方可正好在熟睡中。 第107章 你也想进精神病院？ 程意在登记时绕费口舌，给护士站的护士都点了些奶茶，好说歹说才同意让她进去。 等了大半天都没等到方可醒来，程意只好先行返程。 学校里面，尹琰打探到的消息还算不赖。 原来不止是方可和蒋萧萧，初二一个小腿先天畸形的男孩子也是她们的欺凌对象。 小腿先天畸形的男孩子名叫何永成，从来到这个学校起，便是众人嘲笑的对象，因他行动不便，平时甚少在操场活动，班上的男生自然与他不熟。 何永成的书包里总是会被同学们放各种东西，有时是水，有时是蚯蚓。 有一次正赶上肖甜心情不好，而何永成的书包被人放了红墨水，交作业时何永成的本子挨着肖甜，弄脏了她的本子，气的肖甜找了几个男生把何永成堵在卫生角垃圾堆里狂揍一顿。 自此，垃圾堆旁边的位置便属于何永成了。 班里也有同学动过恻隐之心，但没有人敢站出来，都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针对对象。 尹琰还联系到了前两天被肖甜等人欺凌的那个短发女生。 不止初中部，小学部也有几个曾经无意间得罪过肖甜团伙里面的人被打骂的。 程意等人聚在一起交换信息之时，廖倩倩听着列举出来的折磨人的手段，气愤不已。 “这群人也太丧心病狂了。”廖倩倩气呼呼说道。 这里提到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是他们。 尹琰也阵阵后怕：“我去打听消息的时候，好像被她们团体里面一个人发觉了。” “就是那个叫什么娟的......”尹琰回忆道：“她和我在初二认的一个哥哥住一片儿，我找我干哥打听消息的时候，貌似被她听见了。” 尹琰打了个冷战：“我不敢再去打听了。” 万一被肖甜察觉，她就会变成被欺凌的人其中一个。 程意知道她在怕什么，拍拍尹琰的肩膀：“没事，有这些消息足够了。” 最主要的还是要见到方可。 程意向陈少河请了一天假，专门去精神病院看方可，陈少河因为没法儿回答她为什么学校不能对肖甜做出更合理的处理，也就默许了程意的请假。 走到第四人民医院，程意给护士们提了一筐果篮去，上次接待她的护士没为难她，拿着钥匙带程意去了方可的病房。 护士将钥匙插进方可的病房门时，问程意：“她有时候会有些激动，你确定要进去吗？要不还是在会客室见面吧。” 医院的会客室和监狱的构造差不多，把访客和病人隔开，中间有一条长长的方桌，旁边会有两名医护人员值守。 关在这里的病人，几乎都有暴力倾向，为了来访人的健康，医院一般不会允许面对面接触。 但方可是个年轻女孩子，躁郁症发作的频率较小，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中，拿了程意的好处后，值班护士还是带着她进来了。 程意点头道：“我确定，麻烦你了。” 直觉告诉程意，方可所受的磨难是告倒肖甜的关键，若是有医护人员在场，她什么也不会说。 见程意坚持，护士道：“那好吧。” “不过你一定要注意安全，这个呼叫器你放在兜里，有任何情况第一时间按响，我们会派人过来，知道吗？” 护士将呼叫器塞进程意手里。 程意点点头。 门吱呀一声打开，微风拂动，床上坐着一个瘦弱不堪的女孩儿，双脚微微悬空，门外吹进的风带动着宽大的病号服裤脚左右摇荡。 方可的病房十分宽大，面靠中庭的地方是一片大大的落地窗，只是外面密密麻麻的焊着钢条，看起来像是巨大的牢笼。 从钢筋条的缝隙中望出去，外面是一个篮球场大小的人工喷泉，喷泉边草地青青，景色十分宜人。 “96号病人方可，有客到访。”护士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方可缓缓转过头来，眼神空洞，眨了眨未曾聚焦的眼睛，问道：“你是谁？” 护士捏住门把手的手一紧，看向程意：“你不是说你是她同学吗？” 第四人民医院的病人探望名额有限，亲人来都需要做严格的登记，陌生人是不可能带进来的。 程意将一个信封装进护士的衣服兜里：“我是她学妹，她受了刺激不认识我了而已，你让我跟她谈谈。” 护士捏住兜里的信封，感受到信封的厚度，犹豫片刻，道：“那你一定注意不要刺激她。” 一个小女孩儿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护士装作什么都没听见，拉上了门。 程意缓缓走上前，坐在方可旁边，自我介绍道：“学姐你好，我叫程意，是南路学校小学部五年级的学生。” 方可歪着头，有气无力道：“哦，你来找我干嘛？” 方可的情绪，比想象中的稳定。 在护士站打探到的消息，让程意以为她已经疯了，却没想到她情绪这么平静。 程意深吸一口气，转头面向方可：“我来是想寻求学姐的帮助。” 方可咧开唇笑了一声：“找我帮忙？怎么，你也想住到精神病院来，让我罩着你吗？” “隔壁房间是空的，只要你有钱，可以住进来。”方可说道。 程意无视她嘲讽的眼神，道：“我想问问你，肖甜对你做了什么。” 方可眼里闪过痛苦，本就毫无血色的嘴唇更加泛白：“你问这个做什么？” 程意道：“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我从前和你并不认识，但我们是同一边的，我们都是被肖甜欺负的人。” 方可皱眉：“她怎么你了？” 程意指着脸上的伤道：“如你所见。” 方可轻哼一声：“哦，这点小伤，怎么了，这也值得你大费周章到医院来看我？” 方可问：“你是不是刚惹到她，被她威胁以后在学校里没好日子过，过来看看我这个被逼退学的人遭遇了什么，好衡量一下要不要主动转学？” 程意冷哼一声：“我凭什么要转学，我要让她付出代价。” 方可耸耸肩：“那你去告老师，让学校开除她。” 程意和方可一样望向窗外，淡淡道：“你知道这没用。” 方可问：“那你来找我就有用了？” 程意转头看向方可：“他们都说你得了躁郁症，一点就着，在我看来，似乎不是这样？” 第108章 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方可拿起床头的水杯，喝了一口水，轻笑一声：“呵，他们难道不是说我疯了吗。” 程意看着方可不小心露出来的手臂上伤痕累累，心中泛起一阵疼痛。 “这些，是你自己弄的，还是她们？”程意抬起方可的手，手臂上新伤旧伤、划痕、圆规插的洞，密密麻麻，触目惊心。 方可慕地把手收回去，蜷缩在床头，不再说话。 程意说明来意：“学姐，我不知道你遭受了什么，但我知道，你一定和我一样，想要让她们受到惩罚，我现在打算找律师告她们，如果你肯告诉我她们对你做了什么，出来作证的话，她们会受到法律制裁的。” 方可上下打量了一下程意。 “你这小丫头，还没满十四岁吧？你觉得就你聪明吗？” 最开始被欺负时，方可带着伤去告过学校，无疾而终。 去报过警，警察和稀泥，不予立案，每次都是调解。 说她的伤不能构成伤害罪，而且肖甜一伙人年纪小，不负刑事责任。 无奈之下，方可只能退学。 退学后的方可心情低落，躺在床上什么也不想干，起床刷牙都懒得做。 因为她退学的事父母被亲戚指指点点，一直在家照顾方可的母亲没了耐心，开始恨铁不成钢。 “你瞧瞧你这个死样子，半死不活的，别说你同学了，我看着都想给你几下！” “我说你，是不是为了逃避上学装出来的？故意去惹人家，让人家打你，好堂而皇之的在家里啃老？”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要是不惹她们，她们为什么欺负你？” “我教了你无数遍，要学会交朋友，要和同学搞好关系，你怎么给我搞成这个样子？” 原本只是抑郁的方可爆发了，在家里开始和母亲吵架、打架、摔东西，闹自杀。 她母亲说没法儿管她了，把她送到精神病院来。 其实仔细看记录的话，方可每次躁郁症发作的时候，都是她母亲来探望的时候。 她母亲每次都会说一些话奚落她、激怒她。 抹着眼泪说自己造孽，怎么生了这么个女儿。 从小娇生惯养养大，花那么多钱带到蓉城来上学，结果闹成这样子。 程意摸着方可的手：“学姐，你相信我，我已经收集到了足够的证据，有信心能将她们关进去。” 沉浸在回忆中的方可一愣：“你知道那件事了？” 程意问：“你指的是？” 方可回过神道：“没什么。” 方可眼里明显闪过一丝慌乱，随即问程意：“你都收集到了些什么证据？” 程意觉得方可肯定知道更多的东西，追问道：“学姐你说的那件事是什么事？” 方可道：“你先告诉我你都收集到了什么证据。” 程意说她有足够的把握，其实是在套方可的话，她打探到的消息，最多能让肖甜身败名裂。 但她在南路学校里横行霸道这么久，压根就不在乎名声了，学校里敢当面议论她的人本来也就没有。 而这点证据，也无法在法律层面上处置她。 但程意还是将蒋萧萧、何永成，短发女生和其他一些人的事情说了出来。 程意道：“他们都同意出来作证了。” 方可有些佩服的看向程意，问：“你就受了这么点伤，值得你这么大费周章的对付她吗？躲远点不就行了。” 程意轻笑一声：“躲有用吗？躲得开吗？难道她们欺负了你一次之后，你见到她们绕道走，她们就放过你了？” 上午在全校升旗仪式上通报批评，下午就能把她堵厕所，程意不觉得躲过了这次还能躲过下一次，所以她必须反击。 唯唯诺诺苟且偷生，不是她的性格。 更何况经历过一次生死，她若还活得像上辈子那样憋屈的话，岂不是白活了？ 方可想起被欺凌的那段时光，眼神暗了下去。 良久，方可轻声道：“你可以转学。” 她当初要是坚持转学就好了，就没有后来发生的那些事。 方可当初也和母亲说过想转学的事，但她妈说：“你才来这个学校读好久点就要转学？” “和学校同学处的不好？我多给你点钱，你请她们吃吃零食，不就搞好了。” “这个学校离家最近，学费也便宜，你中午可以回来自己做饭，再说了，这学期还没读完，现在转学又不退学费。” 就这样，方可的请求被无视，艰难的在南路学校读了两年初中，读了两年，就被欺凌了两年。 程意冷笑道：“我不会转学的，就算要转学，也要看到她们几个受到应有的惩罚再转学。” 按照程家现在的经济条件，要把程意塞进贵族学校上学都有那个实力，但程意不愿意离开身边这群好朋友，更不愿意像个缩头乌龟一样偷偷溜走。 程意道：“再说了，我要是转学了，帮助我的那些同学怎么办？他们会被欺负吗？难道我们全都一起转学？” 程意将她和廖倩倩在厕所里和肖甜等人大战一场的事情说出来，说到后面宴泽等同学破门而入，打的张水水肖甜等人落荒而逃的样子。 程意轻蔑一笑：“看吧，她们就是欺软怕硬，只要我们敢反抗，团结起来，她肖甜算个什么鸟玩意儿。” 毛主席说过，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方可看见程意小小的身躯说出如此侠肝义胆的话，眼里盈满感动的泪水。 若是当初她有勇气站出来，结局是不是不一样？ 若是当初有一群这样帮助她的人，她是不是不会落到这般田地？ 程意见方可神色松动，趁热打铁，捏着方可的手道：“所以，学姐，请加入我们，打到邪恶势力！” 方可喃喃道：“你真的，有办法？” 程意道：“我都找到你了，也找到那么多同学，你还不相信我吗？” “给自己一点信心，好吗？” 方可看着程意坚毅的眼神，向程意确认道：“未满十四岁，杀人犯法吗？” 程意心中一惊。 难道说，这其中还牵扯到人命？ 第109章 再见已是陌生人 程意按捺住心中的震惊问道：“你是指，她们还牵扯到人命？” 程意在南路学校读书近两年以来，并未听说牵扯到人命。 方可眼神快碎掉了，按着涨疼的脑袋：“我......我不知道。” 程意扶住她的肩膀：“学姐，你知道什么就说出来，若果真如你所说还牵扯到人命，我们更应该替那个人讨回公道不是吗？” 无论他是谁。 方可摇摇头，看向程意的眼神充满绝望：“可是，没有证据。” 程意温柔的看向方可，等待她敞开心扉，把事情说出来。 “一年前，学校有个女生坠楼，这件事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方可缓缓开口。 程意摇摇头。 方可唇角一扯：“不知道也正常，学校肯定会封锁这个消息，知道的人越多越少。” “坠楼的女生是隔壁班的同学，孙莺。” 初中部周日下午会提前返校补课，孙莺就是在那个周末坠楼的。 程意道：“从没听说过这个事情。” 方可悲凉一笑：“你们自然不会听说。” “坠楼案发生后，警察第一时间就来勘探现场了，但是恰巧那一天学校里的监控全掉坏掉了，那天下了一场很大的雨，一切痕迹都被大雨冲刷，警察找不到证据，很快就定性为失足坠楼。” 前两年发生的事在程意脑海中太过模糊，没关注过学校发生的这些事。 程意有些紧张，问道：“你的意思是，这和肖甜有关？” 泪水缓缓从方可眼角落下，她重重的敲打着自己的脑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方可情绪变得有些激动，一直重复着：“我不知道......不关我的事......她是为了救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就掉下去了......” 方可逐渐显得有些暴躁，不耐烦的在身上乱抓。 程意忙按住方可的手：“学姐，冷静，冷静一点。” 方可只顾着摇头，沉浸在自我的思绪中，听不见程意的话。 若是把她的躁郁症逼出来，引来护士的话，程意就没有机会再来探望了。 刚刚摸到一点真相的影子，不能半途而废。 “深呼吸，深呼吸。”程意学着心理医生的样子疏导方可。 方可跟随她的命令深呼吸了几次。 待方可情绪稍微缓和了一些，程意问道：“她是你的朋友，她为了救你出了事，对吗？” 方可道：“我不是故意的......” 程意静静的等待方可说出全部。 孙莺最开始是肖甜的同桌，和她关系要好，肖甜做什么事都喜欢拉着方可一起。 孙莺性格文静，喜欢看书，而肖甜则喜欢四处和人闲谈，身后聚拢了一大批跟班。 渐渐的形成了一个以肖甜为核心的小团体，经常约着周末一起出去玩儿，在学校经常聚在一起八卦。 起因是肖甜下课在走廊上和同学打闹时，撞到了隔壁班的方可，彼时方可不太好，甩脸色抱怨了两句，放学就被堵在厕所教训了。 孙莺恰好和方可一样都喜欢看《萌芽》杂志，平时有些交流，孙莺看不下去她被欺负，出头替方可说了两句话。 肖甜问她：“你是跟她更要好还是跟我更要好？” 孙莺回答不了，侧头道：“她也没怎么着你，这次就不要做得太过火了吧。” 肖甜怒了：“过火？听你的意思，你看不惯我很久了？” 肖甜指着孙莺的头，盛气凌人。 孙莺早就对肖甜随意欺凌别人的行为颇有微词，同肖甜吵了起来。 孙莺性格刚直，和肖甜闹翻了。 自此，方可便成了肖甜那个团体的针对对象，常常被捉弄，而孙莺则是那段晦暗生活里唯一的光亮。 和肖甜闹翻之后，初二三班也没人和孙莺玩儿了，她常常独来独往，偶尔和方可交流一下读书心得，交换一下杂志。 孙莺坠楼那天，是个雨天。 肖甜一伙人找方可喜欢的男生把她约上天台。 方可本是满怀欣喜的去赴约，迎接她的却是一群少女嘲讽的眼神，当即觉得被捉弄了，转身就要走，但却有人把守住楼梯口不让她走。 推推搡搡之间，方可后退到了天台边缘。 孙莺在上厕所时经过走廊，听见那个男生在和兄弟吹嘘：“你们是不知道那个叫方可的，我让她去天台，她就真去了。” “那副娇羞的样子你们是没看见。”那男生满嘴炫耀，又是满嘴嫌弃道：“她也不想想，就她那副鬼样子，小爷我能看上她？” 开玩笑，整个初中部谁不知道方可得罪了肖甜，谁还敢去接近她。 孙莺拉着那男生的胸前的衣服，问道：“你把方可骗到哪儿去了？” 那男生被吓了一跳：“干嘛啊你，动手动脚的。” 孙莺手上力道不减，继续质问，那男生被勒得快喘不过气了，大咳两声。 “还能在哪儿，就一教天台啊。” 孙莺狠盯着那男生：“你最好把嘴巴放干净点，再让我听见你在背后蛐蛐方可。” 孙莺手比了比拳头的样子，震慑住了那男生。 这可是敢和肖甜闹绝交的女人，惹不起。 孙莺走后，那男生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向周围的男生苍白解释道：“我就不爱跟女的计较。” 孙莺跑上天台，正看见一群女孩子在对方可指指点点，手指头戳中了她的衣服，无情的揭开。 “就你这个样子，还敢喜欢华仔啊？” “也不瞅瞅自己什么样，怎么今天是来约会的吗？” 一群女生对着方可指点谩骂，孙莺冲上去，质问道：“你们想干嘛？” 张水水冷哼一声：“怎么，你又要来做救世主了？” “对啊，关你什么事啊，多管闲事。”刘玲冷哼道。 孙莺皱眉道：“你们再这样我就告诉老师了。” 张水水冷冷一笑：“告老师？你去啊！我怕你？” “对啊，你去啊。”其余几个女生都是附和嘲讽的样子。 有肖甜的背景立在那里，学校根本不会管好嘛。 孙莺拉着方可，想要逃过众人的包围：“让开。” “你什么意思？想走？”张水水推搡着孙莺。 几人推搡了一阵，立在一旁观战的肖甜缓缓走过来：“你真的太爱多管闲事了。” 昔日还算亲密的好友，今日再见，已是陌生人。 第110章 料之外的证据 雨渐渐大了起来，白茫茫一片。 孙莺拉着方可往外走，不发一言。 “站住！我让你走了吗？”肖甜冷冷的拉过孙莺的手臂，态度清冷，不让她走。 孙莺回头看向肖甜，问道：“她不过是当初抱怨了你几句，至于记仇到现在吗？” 方可低着头，被拉扯得衣衫不整的她一句话都不敢说。 这群人的手段她早已见识过多次，若非孙莺及时赶到，她不知道今天还会受什么样的侮辱。 肖甜冷笑一声：“你第一天认识我？第一天知道我记仇？” 孙莺无奈的摇摇头：“无可救药。” 她不想再和肖甜纠缠了。 肖甜可受不了孙莺这一副无视她的态度。 凭什么她装的如此一脸清高的样子?肖甜拉住孙莺，让她说清楚。 孙莺则是说道：“下雨了，快上课了，回去。” 一个强硬要走，一个往回拉，周围的女孩儿们都跟着帮腔，十来双手抓来抓去，拉拉扯扯。 天台上长满了青苔，围栏不算高，推搡之间，孙莺失足坠楼。 六层楼高，当场殒命。 伴随着一声尖叫，一群女孩子都吓得六神无主，反应过来之后落荒而逃。 方可一个人愣在雨中，半响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双脚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唯一的好友，唯一的太阳，就这么掉下去了？ 方可愣神了大约有十来分钟，肖甜回到教室，冷静下来之后，给家里去了求救电话。 “爸，我好像......好像害死人了......" 虽然方可不清楚是谁把孙莺推下去的，但肖甜心知肚明。 肖甜爸爸让她不要慌，马上派人过来。 肖家行动迅速，第一时间派律师团队过来了解情况，恰好学校的那天的所有监控全都失灵。 律师问目击证人有哪些，肖甜说：“除了一个隔壁班和我关系不太好的女生外，其他的都是我的姐妹。” 律师为肖甜处理过太多次类似的事情，也知道她所谓的关系不太好是什么意思。 沉默了一会儿，律师提出了解决办法。 肖甜召集起经历这件事的张水水等人，让张水水和李冰冰去把方可拉下来，警告她不许把这件事说出来。 “都是你害她坠楼的，如果警察问起来，你要坐牢的。”张水水恐吓道。 方可吓得瑟瑟发抖：“我......我没有害她坠楼......” 张水水盛气凌人:“胡说，她坠楼时就拉着你的手，不是你还是谁？” “明明是你们......” 场面太混乱，方可没有看清楚是谁把孙莺推下楼的，但她可以肯定不是她。 她当时被吓的六神无主，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而肖甜等人一口咬定就是方可推的，方可一人百口莫辩。 “不是我......不是我......” 在方可快要崩溃时，李冰冰站出来打圆场道：“咱们都是同学，人死不能复生，我们不能把方可推出去。” 刘玲附和道：“对啊，这可是要判刑的，影响一辈子的事。” “不如我们都统一说是意外吧？” 方可诧异，这群人竟然愿意帮助自己？ 但她别无选择。 因为不这样说的话，那六七个人会统一口供，说是她推得。 方可别无他法，只能按照肖甜的口径说。 肖甜的爸爸给各个环节都打了招呼，警方在得到一致的口供后，并没有继续追问什么，定性为意外失足。 孙莺的父母都是普普通通的皮鞋厂员工，找学校闹了几回，学校承诺赔八万块钱，他们也就闹不动了。 很快结案，方可无法忍受内心的煎熬，终于是退学了。 听方可说完后，程意精准的抓住了关键信息：“意思是，你也不知道具体是谁把她推下去的，是吗？” 方可摇头。 程意沉思了半晌，道：“无论是谁，这都是个重大线索。” “你有没有保存过以前被欺负的证据、伤痕照片之类的？” 方可摇摇头。 孙莺坠楼事件对程意来说是意外之喜，程意说服方可：“如果我打算告肖甜一伙人的话，你愿意出来作证吗？” 方可没说话。 程意问：“你难道不想为孙莺报仇吗？” 方可不说话倒不是因为不想为好友报仇，而是她心中对程意这个小学生的能力还是有所怀疑。 方可问道：“你用什么方法告她？事情过去这么久了，根本没有证据了。” 程意道：“有些事情，有证据最好，没证据也不一定没有说服力。” 加上目前联系到的这几个学生，如果找个文笔好的记者来报道的话，还是能够掀起一阵风浪的。 程意打听到，南路学校正在申报十佳民办学校，若在这个档子出了这种事，学校还会视而不见吗？ 在程意的劝说下，方可勉强同意：“如果需要我出面的话，我可以帮忙。” 孙莺坠楼时，她没有勇气说出真相，如今希望眼前这个女孩儿真的能够为她们这群人讨回公道吧。 程意离开第四人民医院时，值班护士吊着的心放了下来。 放程意进去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这算私放陌生人探望病人了，若是病人或者程意出了什么意外，她在第四人民医院的日子就到头了。 但捏着程意给的装有一千块钱现金的信封，护士还是妥协了。 程意将收集到的证据整理出来，并把方可和蒋萧萧说的话写下来，整理出事情的前因后果，找到赵匡义，咨询他从法律层面上来说，肖甜到底负不负责。 赵匡义道：“目前的证据就是几个人证，还有就是你和你同学身上的伤，这样看来，不太能够给她定罪。” “因为跳楼那个蒋萧萧那件事，跳楼是她自己去跳的，顶多给肖甜顶一个寻衅滋事的罪，而且由于她的年龄，这事儿还最多由学校批评教育。” 程意收起证据：“意思是，只能从舆论层面做文章了。” 正好宴泽的妈妈认识一个蓉城都市报的记者，宴泽找来联系方式。 就在记者接收了程意准备的全部资料，准备做一场校园霸凌专场之时，程意收到了意料之外的证据。 第111章 约见台球厅 次日程意回到学校，尹琰急急忙忙的拉她到楼梯转角处，神神秘秘的说：“初二有个女生要见你。” “是谁？”程意心中疑惑。 尹琰道：“就是那个郑娟，老是跟在肖甜身后那个。” 程意微微一皱眉：“郑娟？是谁？” 她对肖甜团伙的那些女孩子脸盲，认不出谁是谁，更分不清名字。 程意拧眉道：“她找我做什么？又想整什么幺蛾子吗？” 刚刚才集体挨了处分，肖甜应该不会嚣张到继续来找她麻烦。 尹琰急忙道：“哎呀，不是。” 尹琰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偷听，才小声对程意说道：“她说知道你在调查肖甜，她有东西给你。” “哦？” 这倒是个意外的惊喜。 程意警惕的问道：“意思是肖甜已经知道我们的计划了？” 尹琰摇摇头道：“不知道，那些消息我都是偷偷打听的，应该.....没人知道吧。” 程意思考了一会儿，便问道：“她要拿什么东西给我。” 尹琰撇撇嘴：“我不知道，她说要你亲自去见她，才会把东西给你。”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她找上门了，没有不去会一会的道理。 程意又问：“那她准备在哪里给我？” 尹琰摇摇头：“她托人带话给我的，说她手上有我们想要的东西，让你亲自去见她，如果不去的话，一定会后悔的。” 程意对郑娟这个不起眼的女孩儿有些刮目相看了。 “那行，你去和她约一个地方。” 第二堂课下课后，尹琰就去找了给她带话那个男生，让郑娟约了个地方。 郑娟约的是离学校有半个小时车程的一个台球厅。 程意毅然决定赴约。 宴泽等人听说这个消息后，都表示反对：“她们不会是想把你骗出去，然后对你做什么吧？” 程意道：“要是想做什么，直接在学校里不就行了吗？何必还要大费周章。” 宴泽道：“但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就是就是，我们陪你一起去，有什么事还好有个照应。”廖倩倩说道。 程意十分感动的看向这群朋友。 原本这件事和他们就没关系，但他们却冒着得罪校霸的风险不计得失的帮助自己，她在这群小学生身上感受到了最纯粹的友谊。 程意想了想，点头道：“那行，我们一起去。” 于是一放学，宴泽、唐龙、奉杰、廖倩倩、于露露、尹琰等人就跟着程意一起去赴约了。 因为周雪莉的爸爸每天都会接送她，她便没有同程意他们一起去。 程意打了两辆出租车，一行人走到阿强台球厅，郑娟还没到。几人便一边打着台球一边等。 几个人都没有打过台球，开了一个台拿着杆子四处乱戳，惹得旁边的人一阵嗤笑。 “小孩儿家家的，学别人打什么台球。” 唐龙不服气，将台球杆戳在地上，撇嘴道：“你说谁呢？” 程意拉住他，眼神示意：“别惹事。” 这个年代常出入台球厅的人，都不是什么好惹的。 果然那人一听，将手上的烟头扔在地上，用力一踩：“哟嚯，小孩儿还挺有脾气。” 程意忙笑道：“没脾气，没脾气，我们就是来等人的，不会打台球，随便玩玩儿。” 那人切了一声：“不会玩儿还来占位置。” 这个台球厅规模不大，只有六七个桌台，这人一看就是来晚了没订到位置。 唐龙还想说什么，被宴泽拉住了。 这人头染黄毛，身上七七八八挂着些铁链子，一看就不好惹。 这种社会青年动起手来，可比学校那些混子狠多了。 程意笑道：“你们是没订到位置吗？” 程意抬手看了看表，道：“正好我们等的人也快来了，让给你吧。” 那人原本还想找找这群小孩儿的麻烦，没想到这小女孩儿这么好说话，一下子影响他的发挥了。 黄毛愣了愣：“你说真的？” 程意笑道：“真的，祝你们玩儿的开心。” 说罢拉着唐龙等人到一边的茶吧去点了几杯饮料。 唐龙嘟嘟囔囔的：“干嘛怕他？” 经历过上次大战肖甜之后，唐龙觉得他的战斗力大幅提升了。 尤其是最近他和宴泽学了几招跆拳道，正想练练身手呢。 没想到宴泽看起来文文弱弱的，跆拳道打得这么好。 尹琰揍了他一拳：“打架打架，成天想着打架，我看你是不想读书了！” 廖倩倩等人也教育唐龙：“就是，没事儿干嘛要去惹他们？我们这么多女孩子，难道跟着你打架吗？” 唐龙被众人说得没法，忙道：“我也就是说说，谁真的跟他打了。” 程意轻笑一声，正色道：“任何时候，能用平和的方式解决的问题，都不要用拳头。” 唐龙道：“为什么？” 程意问：“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能打赢几个人啊？” 唐龙挺了挺一米六几的身子，握拳道：“我还是能打两个的好吧。” 程意无奈笑着摇摇头：“两个你打得过，四个呢？六个呢？” 唐龙不嘴硬了。 其实打两个他都没把握。 “你今天打了他，他明天又打回来，那你和肖甜那伙人有什么区别呢？” “再说了，明明就是很简单的一个事情，为什么要火气那么大，非得用拳头解决问题呢？” “退一步，海阔天空。打了别人，你自己也会痛的。”程意说道。 唐龙把程意的话听进去了，埋头低声道：“那你为什么还非要告肖甜呢，不是退一步海阔天空么。” 程意道：“我原本没想惹她，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的底线，对付这种横行霸道惯了的人，就得让她一次付出铭记终生的教训，才能治治她这无法无天的性子。” 尤其是才在方可那里听说了孙莺坠楼的事情之后，程意更觉得，让肖甜付出代价，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事了。 “说得好。”廖倩倩率先鼓掌。 她现在觉得程意整个人简直闪闪发光，为什么能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呢？ 几人说说笑笑，引来周围打台球的人一阵侧目。 宴泽抬起手表看了看：“都等了半个多小时了，还没来，不会是耍我们的吧？” 第112章 她来了！ 几人看向尹琰。 尹琰道：“别问我啊，我也不知道，说的是这个地址啊。” 尹琰拿出那人给她的纸条。上面写的就是“放学后，阿强台球厅，不见散。” 程意看了看手机：“没事，再等等。” 他们几个打车来的，肯定比郑娟到的快。 再加上初中部放学晚半个小时，算算时间，她应该在路上了。 几人程意都说等了，几人也没有意见。 廖倩倩肚子咕咕叫了一声，众人都转头看向她。 廖倩倩尴尬的笑了笑：“呃，中午没吃饱。” 六点二十了，大家都饿了。 程意从包里掏出两百块钱，让奉杰去隔壁的餐厅给众人买几盒盒饭过来。 廖倩倩十分积极的点菜：“我要一份香菇滑鸡盖饭！” “如果没有呢？”奉杰问。 廖倩倩嘟嘟嘴道：“肯定有。” 说完起身：“我和你一起去。” 其他人七嘴八舌的说着自己要吃什么，热闹非常。 正这时，郑娟推开台球厅的门，一股新鲜的空气透入了乌烟瘴气的台球厅。 “她来了！”尹琰拉着程意的手，有些紧张。 虽然他们有7个人，但尹琰心中还是有些害怕，万一郑娟真是找借口骗程意来的，那他们几个今天不是就惨了？ 而且要是肖甜知道是她在打探消息的话，她以后在南路学校都没好日子过了！ 郑娟在台球厅内扫视了两眼，很明显便看到了程意这一群和厅内社会人员格格不入的小学生。 郑娟背着斜挎包走过来，右脚微微有些跛足。 郑娟看向程意：“你还带这么多人来，是担心我找你麻烦？” 程意见她一个人来的，心下放心了些，笑道：“没有，他们非得跟着来凑凑热闹。” 郑娟看向这一群用警惕的眼神看着她的人，心里有些羡慕。 才不久，就是和这群人在女厕里打的天昏地暗的。 程意直奔主题：“你有什么东西要给我？” 郑娟看了看宴泽等人，道：“这些人，都信得过吗？” 唐龙撇撇嘴：“肯定比你信得过。” 郑娟语塞。 的确，他们都是好朋友，自然比自己这个‘欺负’他们的人，更加信得过。 郑娟问程意：“你就不怕我是做了局，骗你来这里，然后准备打你一顿？” 程意笑道：“是不是做局，不也得来了才知道吗。” 郑娟看向程意，眼里钦佩不已：“你比我想象中的还有胆量。” 难怪能让肖甜连续受两次处分。 这在南路学校的历史上，已经开了先河了。 程意笑而不语。 郑娟一袭卷头，脸颊上有点点雀斑，看起来不像是张水水那群花枝招展的人，如此看来，倒有些质朴。 廖倩倩和奉杰把盒饭踢过来，廖倩倩正叽叽喳喳的同奉杰说着话，一见这种阵仗，倏的噤声。 “有什么东西你就赶紧拿出来吧。”唐龙是个急性子，闻到红烧排骨的香味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郑娟捏了捏膝盖上的包，问程意：“我知道你们最近在打探消息，看哪些人被肖甜欺负过，你们......准备做什么？” 程意道：“这就不需要你管了。” 郑娟道：“这很重要。” 程意凝眉：“你要给我的东西，和这个有关？” 郑娟点点头。 廖倩倩跨过于露露走到程意身边，按住程意的肩膀道：“程程，别给她说，她肯定是肖甜派来套话的。” 郑娟道：“不是，我今天是避开她们来的。” 之所以约在离学校这么远的地方，就是害怕被熟悉的同学看见。 今天肖甜请客，请姐妹团的人出去吃饭，她找借口走了。 程意问道：“你既然约我来了，这个东西肯定只能给我，对吧？” 郑娟毕竟还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子，藏不住事。 一开始，她只是偶然看见王伟在和一个小学部的女生说话，郑娟多留意了两眼，看出那是程意身边一个小女孩儿， 一连几次，她都撞见尹琰在和不同的初中部的人说话，这其中大部分都是被肖甜欺负过的。 郑娟拉住王伟，威逼利诱套了话，得知是小学部那个女生来打探消息的，要收集哪些人被肖甜欺负过。 郑娟原本想第一时间告诉肖甜的，但当她走进教室里，准备告诉肖甜这件事的时候，教室里传来哄堂大笑。 “我就说她是左脚先进来嘛！” “她右脚用不了力！”张水水笑的张狂。 李冰冰冷着脸：“真烦，又输了。” “给钱给钱。”张水水笑着让李冰冰掏钱。 郑娟知道，几人又是在拿她的缺陷打赌了。 肖甜一身宝蓝色的公主裙，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问郑娟：“你去哪儿了。” 郑娟张开紧闭着的唇，小声道：“去厕所了。” 张水水道：“我刚刚在厕所，怎么没看见你呢？而且你怎么从二班那边的方向过来。” 若是上了厕所，不应该从四班的方向过来么？ 郑娟道：“我去楼下上的。” 张水水嗤笑一声：“腿脚不好就别楼上楼下的跑了。” 郑娟沉默不语，默默的把英语书拿出来复习。 张水水扯过郑娟的书，道：“学习什么啊，快来帮甜姐看看，那条手链更好看。” 郑娟又被拉回那个小团体中，一如既往的扮演着捧哏。 回想起经历的一幕幕，郑娟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她要把那个视频给五年级那个女孩儿。 虽然程意只是一个小学生，但却能够让肖甜连续吃两次瘪，还被肖强教训了一顿，让她在学校收敛些。 郑娟没由来的从心底升起一股希望，也许那个视频，在程意的手上，能够发挥它应有的价值。 所以郑娟悄悄找到王伟，让他给尹琰带话。 在等待的过程中，郑娟是煎熬的。 因为王伟也认识肖甜，她很害怕王伟把这件事告诉肖甜。 但人往往就是这样，一旦做了某个决定，再多的提心吊胆都只是旅程路上的调味剂，最终的目的，却因这些担忧而变得更加坚定起来。 郑娟拿出手机：“这个视频，也许对你有帮助。” 第113章 霸凌视频 程意伸手接过手机，郑娟却捏着不放。 程意问：“你有什么条件？” 程意下意识认为，郑娟是想和她交换什么。 郑娟看向身旁的宴泽等人，道：“这个视频我只给你一个人看。” 于露露嘟嘴道：“什么东西那么神秘。” “就是，有什么是小爷我不能看的。”唐龙说道，更加凑近去看了。 郑娟紧张的捏着手机，手心都冒汗了：“不行，不能给你们看！” “你们非要这样的话，这视频我不给你了。”说着郑娟用力抽回了手机，起身准备走。 程意喊住她：“行了，你给我看看，我保证不让她们看。” 郑娟回过头：“我们去那里。” 郑娟指了指墙角一个小卡座内，堆着一堆废弃的台球杆子和废纸箱，是一个视线盲区。 程意没想到郑娟竟然如此谨慎，这更让她对这个视频的内容好奇起来。 程意点点头，起身跟她过去，廖倩倩拉住程意的手：“她把你叫过去对你不利怎么办。” 程意浅浅一笑：“放心，她一个人来的，咱们这么多人，还怕被她欺负了吗？” 廖倩倩想想也是，便放开了程意。 郑娟跟在程意身后，怯怯的望向四周，十分紧张。 廖倩倩等人则是警惕的看着郑娟的动作。 卡座内，程意随手把长条沙发上的纸箱子推开，坐下伸手：“现在可以给我了吧？” 郑娟朝四处望了望，手颤抖着把手机递给程意。 那是一台翻盖的THC银色手机，看盖子的磨损程度，应该已经用了两三年了。 程意打开手机，郑娟上前来打开文件夹，在一个写着英文字母，套娃似得文件夹内打开一段视频。 视频很糊，像素很低，声音断断续续的。 “你什么意思？想走？” “你真的太爱多管闲事了。” 接下来是一阵嘈杂，伴随着一声尖叫，镜头开始晃动。 程意将进度条往前翻了翻，很明显看到是肖甜将孙莺推了下去。 下一个视频里，则是方可在天台被欺负的视频。 文件夹里，还有许许多多这样的视频。 不同样子的女孩子，同样低头求饶的姿态，和不同的折磨手段。 有跪下删耳光的，有拿烟头烫身子的，有被脱光衣服侮辱嘲笑的...... 看完后，程意久久不能平息。 十几个视频，程意没有一一放完，抬头问郑娟道：“这些，都是你录的？” 郑娟摇摇头：“有些是我录得，有些是她们用我的手机录的。” 张水水等人喜欢欣赏这类视频，不过她们警惕性很高，一般失去兴致后，便会让郑娟把这些删除。 作为记录者，郑娟有时也会于心不忍。 但当她看到孙莺和肖甜闹翻后被孤立的情形后，便不敢再提出半点反对的意见。 有了这些视频，就不仅仅是让肖甜被开除这么简单了。 程意没有去问郑娟为何要把这些视频给她，既然她拿了出来，那就证明她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无论她是良心发现，还是出于别的目的，这些视频都对程意很有帮助。 若是在此之前程意心中还只是想小小教训肖甜一下的话，在得知孙莺坠楼事件，和这一个个的凌虐视频之后，程意觉得，把肖甜送进去，是她的使命。 程意道：“谢谢你及时把这些视频拿出来，这件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好吗？” 郑娟点点头。 她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尤其是孙莺坠楼那个视频。 当初孙莺坠楼后，肖甜的爸爸找了好几个人来连番审问她们几个、对口供，问了无数次有没有视频记录。 肖甜爸爸找来的律师将郑娟的手机翻来覆去检查好几遍，‘恰好’在检查的时候摔坏了。 肖甜财大气粗的赔了郑娟一个手机，她敢怒不敢言。 那是她乡下眼睛看不见的奶奶在一个卖二手手机的贩子那里给她买的手机。 奶奶说：“要选一个时兴的，功能多的，不能让大城市的孩子把我们娟娟看扁了。” 郑娟奶奶看不见，二手贩子塞给她一个成色不佳的旧手机，哄她这是性价比最高的款式，郑娟奶奶便给她带回去了。 奶奶说：“我们娟娟要去大城市读书了，大城市人多，得要有个手机才行。” 郑娟的奶奶去世了，这个手机是奶奶留给她唯一的念想，所以郑娟提出想要把手机拿回去留作纪念。 肖甜知道这个手机的来历，便让她带回去了。 手机里有奶奶的照片，郑娟辗转好几个修理店，花了两百块钱把手机修好了。 意外发现手机里还有这些视频没删除。 因为平时学校不允许带手机，一旦被老师逮到便会被没收。 为了不让老师发现这些视频，郑娟每次录完视频，给肖甜等人欣赏完后都会储存在一个隐蔽的文件夹，更改后缀名。 来检查手机的律师也没想到一个刚上初一的小女生能有这等心计，便没思考那么多。 郑娟留着这些视频，是为了有朝一日她变成被欺凌的那个人之时，能够拿出来威胁肖甜。 其实在肖甜的小团伙里面，郑娟一直是不被重视、受嘲讽奚落的。 再一次被那群人无情嘲笑的时候，视频里那些女孩儿的脸一个个都浮现在郑娟面前。 她们中，又有谁不是正处青春大好年华呢？ 眼看肖甜越来越过分，对程意这个不过是为自己的好朋友说了两句话的人也如此欺负，郑娟心里开始动摇了。 所以在选择把程意等人在打听肖甜的事情告诉她，和把这些视频交给这个不寻常的小女孩儿之间，郑娟选择了后者。 因为郑娟在程意眼中看到了一股不服输的劲儿和对朋友的关心帮助，程意身边的那一群人，都是真心实意的在帮助她为她着想。 而且郑娟听说，程意、廖倩倩、宴泽等人成绩优异，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郑娟觉得，把视频给程意，会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程意捏着手机，对郑娟道：“这学期快结束了，你最好找个机会请一段时间假，或者转学，不然我担心你被报复。” 第114章 密谋大计划 程意托赵匡义打听到肖甜家在蓉城还真的算是个人物，商界政界都能说得上话。 程意道：“有钱能使鬼推磨，肖甜的狠辣手段你清楚，你这样的家庭，抵挡不住肖家的报复。” 而这些视频一旦流转出去，肖甜肯定知道是她那个小团伙的人泄露出来的，稍微一排查就能查到郑娟的头上。 郑娟有些为难。 她想到了会有麻烦，但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想起那些被欺负的人，郑娟打了个寒颤。 郑娟着急道：“这些视频，还不能把她开除吗？我知道你在收集证据，就是想开除她，所以我才把这些视频拿给你的。” 程意举起手机：“这可是涉及到人命的事情，不单单只是开除那么简单。” “而且就算她被开除了，她爸是校董，想要整治你不是挺简单的一件事吗？” 郑娟犹豫了，想抢回手机：“那我不给你了。” 程意转身护住手机：“你以为躲就能躲得过去吗？这么多受害的女孩子，你不想替她们讨回公道？你不怕成为她们？” 郑娟心里的恻隐之心是有的，但真正问到她心里的，是程意那句‘你不怕成为她们？’ 其实郑娟隐约处于一种被欺负的状态，只是她平时会说话，能做小伏低，经常讨好肖甜和张水水等人，才勉强成为一个小跟班。 即使这样，她也是随时被使唤被奚落被嘲讽的对象，那种感觉太过压抑。 郑娟急出了眼泪：“但我爸妈可能不会同意我转学。” 郑娟的父母也是这一带的皮鞋厂工人，整天早出晚归，没有时间关心她。 程意问郑娟老家是哪儿的，郑娟道：“我家是巴中那边一个小村子的。” 巴中离蓉城很远，程意前世去光雾山旅游过，景色虽美，交通、工业却不太发达。 “而且我马上就升初三了，我爸妈肯定也不会同意让我转学。”郑娟补充道。 程意凝眉思索了一会儿。 她不怕被报复，现在的程家已经不是以往的程家了，她要想转学也很容易。 但郑娟这个情况，着实很危险。 程意道：“我听说你们老家那里的高中教学质量也很好，你有没有想过回去读？” 郑娟点头：“如果我能顺利毕业的话，本来高中也是要回去读的。” 蓉城的高中太贵了，不是他们这样的家庭能负担的。 “既然这样，我建议你回家和你爸妈商量一下转学的事情，最好这段时间就转回去，如果你怕说服不了他们，我陪你回去。”程意道。 既然郑娟肯把这样的证据拿出来，她当然不能连累她遭受报复。 郑娟看程意说得这样郑重其事的，心里更慌了。 郑娟只能点点头：“行吧。” 程意举着那个手机道：“那这个手机我就拿回去了？我回去把视频导出来，到时候去你家的时候还你。” “你定一个时间，放学后或者周末，我都可以陪你回去。” 郑娟六神无主道：“我再想想。” 程意拿出手机：“那你加我QQ吧，有什么事儿你可以直接和我联系，也别通过中间人了，免得走漏风声。” 二人密谈一阵子之后，廖倩倩等人都吃完盒饭了。 程意带着郑娟过去，问她：“你要不要吃一点？我分一半给你。” 郑娟虽然饿着肚子，却还是摇头：“不了。” 程意也来不及吃饭，一群人还得赶回家呢。 于是程意把自己那份烤肉盖饭塞给郑娟道：“你拿去吃吧，我们得赶回去了。” “记住，这件事要保密，这段时间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知道吗？”程意叮嘱道。 郑娟点点头。 尹琰见郑娟这个初二的女生都在程意面前言听计从的样子，瞬间对程意佩服不已。 尹琰道：“程程，你是不知道，这个人平时可嚣张了，真没想到她对你态度这么好。” 其实尹琰也没真的和郑娟接触过，只是对于高年级的学姐天生就有一种畏惧感。 再加上郑娟常常跟在肖甜身后，尹琰听说了肖甜的种种传说，自然认为那一群人都是不好惹的。 至于真实的郑娟，尹琰其实知之甚少。 程意淡淡笑道：“哪儿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你们别不信，我给你们说......” 尹琰绘声绘色的讲着肖甜是如何在学校里面横行霸道的。 对于这一点，现在脸上还挂着彩的程意和廖倩倩再清楚不过了。 和郑娟告别后，程意又叫了两辆车把一行人挨个送回家。 已经七点过了，再放养的家长，此刻也该着急家里的孩子怎么还不回家了。 廖倩倩、程意、宴泽、唐龙坐一辆车，顺路的尹琰、奉杰和于露露坐的另一辆车。 等车间隙中，尹琰十分好奇的问：“郑娟到底拿了什么视频给你啊？” 唐龙猴急的附和道：“对啊对啊，什么视频给我们看看。” 程意微微一笑：“少儿不宜观看。” 唐龙切一声：“你比我还小两个月好吧？再说了我个头也比你高，你都能看我为什么不能看，快拿出来我看看。” 程意道：“不给。” “求你了，让我看看嘛，让我看看吗嘛。”唐龙撒娇道。 在求知欲最旺盛的年纪里，还有什么是比明知有一个秘密，却不能马上知晓更折磨人的吗？ 程意正色道：“这个视频现在暂时不能给你们看，先等等，时机成熟了我会让所有人都看到这个视频。” 唐龙皱着眉头：“什么时候才时机成熟嘛。” 程意望向马路远方，道：“快了。” 程意叮嘱尹琰：“对了，后面你就不要再去打探消息了，若是有人起疑问起之前的事情，你就说单纯是你八卦心重而已。” 尹琰耸了耸脖子道：“你让我去我也不敢去了啊！就连郑娟都看出来你在密谋大计划了，要是被肖甜知道了，我还要不要上学了！” 程意道：“知道便好。” 言罢她又嘱咐众人：“一定要管住嘴，不能透露任何计划。” 说着，来了一辆出租车，程意先拿了五十块钱给司机，让他挨个把尹琰他们三人送回去，多退少补。 上车前奉杰问道：“所以你有什么计划了？” 程意道：“暂且保密。” 第115章 可能会进少管所 当务之急是要保护好郑娟。 程意回到家就约了赵匡义第二天早上六点钟见面。 赵匡义在QQ聊天记录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六点？鸡都还没叫呢。” 程意发出一句：“有重要的事情，明早六点在你那儿不见不散，不许迟到。” 毕竟她还要赶着去上课。 程意发出这条消息后便去洗漱了，手机屏幕亮起，刚吹完头发的程璐看见了这条消息。 程璐不动声色的将程意的手机放到桌子上，神色有些异样。 程璐的QQ上，赵匡义的头像闪烁着，她却一晚上都没点开。 次日，闹钟响起的时候，窗外还是墨蓝色。 许梦掏出手机看看时间，睡眼惺忪道：“你调个这么早的闹钟要干嘛？” 程意一个灵巧的翻身便坐了起来，用两分钟醒了下瞌睡之后，便穿衣洗漱。 程意边穿衣服边说道：“今天学校搞活动，老师让我们早点去。” “平时上学恨不得天天踩点到，今天倒是这么积极。”许梦翻了个身，又陷入了睡梦中，不一会儿便鼾声阵阵。 虽然雅步生辉这近一年来赚了不少钱，程勤一家人还是没抽出空来搬个大些的房子，一家人仍旧蜗居在小小的出租屋。 逼仄，倒也温馨。 新买的房子装修接近尾声了，再添些家具就可以住进去。 程意建议过许梦换个大点的房子租，新装修的房子得放半年以上才行。 节约惯了的许梦道：“半年的房租得多少钱了，我装修都是选的环保材料，放几个月得了。” 初夏的天早晨还有微微凉意，这个时候窝在被窝里最舒服了。 程意三两下洗漱完毕后背着书包出了门。 一晚上都没睡好的程璐缓缓睁开眼睛，眼下黛青色明显。 程璐脑海中闪过各种纠结，犹豫片刻，缓缓起身。 单人床吱呀响了两声，把浅眠中的许梦吵醒，许梦嘟嘟囔囔的问：“你又这么早起来做什么？” 程璐道：“我今天约了茜茜出门逛街，早点起来收拾。” 程璐双手插兜走在马路上，朝着赵匡义律师事务所走去。 事务所内，程意已经在门口等了十分钟，赵匡义才姗姗来迟。 赵匡义难得的顶着一头鸡窝头，打着哈欠问程意：“什么事QQ上不能说非得见面说，还要这么早。” 程意看着表：“你已经迟到十分钟了赵律师。” 赵匡义打着哈欠，眼睛微微湿润道：“我昨天晚上陪客户吃饭到凌晨一点，你以为都像你们小学生似得作业那么少。” 程意不再贫嘴，让他赶紧开门。 程意拿出郑娟交给她的手机：“我昨天找到一些视频。” 赵匡义将视频导到电脑上看过之后，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些女孩子，怎么这么狠啊。” 学生时代不是没经历过打架，但赵匡义从小品学兼优，遇到的都是相对比较乖的孩子，哪儿见过这种阵仗。 虽然经手的刑事案件不少，但年龄这么小，单纯以凌虐为乐的却少见。 赵匡义看着程意脸上快要愈合的伤口，后怕道：“遇上这伙人你还能全须全尾的回来，也是不容易。” 程意轻哼一声：“惹到我，她算是踢到铁板啦。” 程意问：“怎么样，有了这些视频，判刑的可能性大不？” 赵匡义道：“她满14岁没有？” 程意凝眉道：“好像快满了，我们等到她满了十四岁再告她？” 赵匡义摇头道：“不行，是算事情发生的时间。” 程意有些挫败，同时心头升起一股无明业火：“意思是有了这些证据，也奈何不了她，最多把她开除了？” 肖家那么有钱，开除了她，她大可以再找个学校继续逍遥自在。 而被她欺辱落下心里阴影甚至失去生命的这些人，却再也没有明媚的青春了。 赵匡义凝眉道：“也不是，综合这些证据的话，属于情形十分恶劣，可能会进少管所。” 程意拍桌子道：“那就把她送进去！我和其中几个受害人都联系过了，她们愿意出来作证。” 视频里还有其他女孩儿，这段时间还可以一一去做工作。 赵匡义道：“肖强在这一片有些势力，我们得找机会把事情闹大，引起舆论的关注，这样才会给法庭一些压力。” 程意点点头：“你和我想一块儿去了，我联系了一个蓉城都市报的记者，准备让他报道这件事。” 赵匡义看向程意：“你这丫头鬼点子真多，我以后得小心点对你了，要是惹到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程意切的一声：“别把我说得像恶霸似得，我是新时代的好青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要不是这个肖甜太嚣张了，我才懒得理她呢。” 赵匡义咂嘴道：“啧啧啧，你是好青年。” 就冲她暗地里谋划这些，知道找律师和记者帮忙，就远不是一个十一岁小女孩儿能够完成的事情。 不过结合前面程意表现出了低价签设计师，在雅步生辉发展路程上提出的那些关键意见，赵匡义早就没把程意当小孩子看待了。 二人说说笑笑，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的程璐沉着脸走过来。 “你不是说学校搞活动吗？怎么在这里？”程璐出声。 程意一愣：“姐，你怎么来了。” 赵匡义更是手足无措的站起来：“璐璐，你怎么来了？” 赵匡义局促的整理了一下衬衫下摆。 他今天来的急，穿的还是昨天应酬的那套衣服，一身烟酒味，头发也没来得及打理。 程璐一改往日的热情，看都不看赵匡义一眼，皱眉对程意说道：“我怎么来了，嫌我碍事是不是？” 程意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她怎么跟吃了火药似得。 程意默默将电脑熄屏，站起身道：“我有几个数学题没学懂，来问问赵律师。” 赵匡义抽出一跟凳子：“别傻站着了，进来坐。” “你怎么来的？走路还是打车。” “你这么早来找我干嘛，昨天不是说和茜茜约了去逛街吗？” 赵匡义热络的询问，换来的是程璐的漠视。 程璐上前拉着程意的书包道：“赶紧给我滚回学校去。” 第116章 你干嘛啊！做贼呢？ 程意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你今天怎么了？吃枪子儿了？见人就喷。” 程璐忍住内心的情绪。 “你现在翅膀硬了，半点不服管教了是吧？” 程意嘟囔着：“莫名其妙的。” 不过程璐本身就脾气火爆，一点就着，尤其是前世嫁了周磊那样成天不着家吃喝嫖赌家暴样样都会，还只会推卸责任装委屈的男人之后，更加的脾气不好了，这一点，程意都习惯了。 反正该谈的事情也谈好了，程意收起书包告辞道：“那赵律师我就先走了，有问题再QQ请教你。” 程璐拉着程意就往外走：“QQ请教什么，跟这种人有什么好请教的，你还不如问我。你以后别再跟他来往了。” 说完程璐掏出自己的手机，麻利的把赵匡义的QQ删了。 程意笑道：“问你，你现在连二元方程式怕都不会解了吧。” 程璐被说中痛处。 数学她是真学不懂，程璐现在心中是又急又气。 “别贫嘴，走不走！” 程意无奈道：“走走走走走。” 正好她也快迟到了。 赵匡义一脸的莫名其妙，心里委屈极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程璐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跟不认识他一样。 自从认识以来，他帮着程家的厂免费做了好多义务劳动，在赵匡义心里，就算程璐不感激他，他们两个也算是经历过很多事情的革命战友了吧？ 今天程璐的态度，却像是见到什么厌恶得很的人一般。 直到程璐和程意坐上出租车，赵匡义心里都还没缓过劲儿来。 莫名其妙被冷落了一早上的赵匡义也没心思收拾自己了，也没心思干活儿了，冥思苦想，究竟是哪里得罪程璐了。 出租车上，程意问程璐：“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怎么这么古怪？” 程璐心中的气已经冲到喉咙口了，却又生生忍住道：“没怎么。” 说完一脸不耐烦的闭目靠在车窗上。 “啧。”程意道：“人家赵律师帮我们不少，你刚刚怎么不理人家，还说别跟这种人来往。” “这得多伤人家的心啊，他平时对你也挺好的。” “咱俩是亲姐妹，你怎么说我凶我，我都不会和你计较，在外面你还是稍微收敛一下你的脾气。”程意苦口婆心劝道。 程意心里苦，感觉不是有个姐姐，而是养了个叛逆的女儿。 程璐听不得程意说赵匡义好，眉头高高蹙起：“你这小屁孩儿给你两颗糖吃就跟着人家走了，你跟他才认识多久，就觉得他是好人了？” 程意问：“你俩吵架了？他得罪你了？” 程璐转过身背对着程意，心中一股酸涩又别扭的情绪难以言说。 程璐胸口剧烈起伏，暴露了她此刻情绪的激动。 程意掏出手机给赵匡义发消息道：“刚刚商量的事情暂时不忙行动，我这边还有一件事要解决。” 赵匡义正有气无力的瘫在办公桌上，手机滴滴响了两声，还以为是程璐发的消息，立马精神起来。 打开QQ,却是程意的消息。 赵匡义顿时又像泄了气的皮球，发了一个高冷的ok手势。 程意想了想，又发去两条消息。 “你怎么惹到我姐了？” “她脾气就这样，你别介意。” 赵匡义都想哭了，他也想知道他怎么惹到程璐了啊，那样还可以道歉改正，关键他现在不知道到底怎么了。 思前想后，赵匡义决定直接问程璐。 聊天界面翻到底，都没看见程璐的QQ，赵匡义又打开联系人界面，每个分组翻了好几遍，这才确信，自己被删好友了。 程意收到赵匡义的QQ消息，一整行大哭的表情：“你姐把我QQ删了。” 程意疑惑极了。 “姐你怎么把赵律师的QQ给删了？” 程璐往程意手机上瞥了一眼，只看见她和赵匡义的聊天界面你来我往的，很是熟络，想说些什么，却又开不了口。 正好此时车到了学校，程意以为程璐要将就这辆车到厂里去，便拿起书包嘱咐道：“我把你ＱＱ号发给他了啊，你记得通过一下。” “这么大个人了，别动不动删人好友。” 车门关上，出租车司机问程璐：“你不下吗？你去哪儿？” 程璐心中烦闷不已，闷闷道：“随便往前开。”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见程璐年纪不大的样子，问了一嘴：“我可一直打着表的啊，现在已经十五块钱了。” 程璐掏出五十块钱递给他：“随便找个公园把我放下就行。” 司机收着钱，不担心程璐给不起车费了，伴随着一声：“好嘞。”往映月公园驶去。 走到公园门口，程璐心里乱糟糟的，漫无目的的逛着，在一个湖边坐下来。 QQ响了两声，是赵匡义的好友申请，程璐一秒钟都没犹豫，直接拒绝。 到了学校，唐龙急着问程意：“快说说，你到底有什么计划。” 程意用语文书敲了下唐龙的头，道：“计划就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认真预习去！你那个作文写得也太烂了。” 四十分的作文题，能拿个位数的分数，程意真是替唐龙的爸妈着急。 唐龙挠了挠脑袋道：“我就不喜欢写作文嘛，别说这个了，快给我说说你的计划，安排我做什么？” 程意道：“你别急，按兵不动。” 尹琰于露露等人也好奇程意接下来要怎么做，程意一个都没透露。 第二堂课大课间，有15分钟休息时间，程意在楼梯拐角处偷偷掏出手机，问郑娟昨天回家商量的情况怎么样。 收到消息的郑娟紧张的整个身子都僵硬了，脸颊因紧张憋得通红。 她身旁坐的就是刘玲，是肖甜的铁杆跟班，若是让刘玲知道自己在和程意联系的话，她就惨了。 好在郑娟给程意取了个备注叫‘陈强’，看起来像个男孩子的名字，真的被看到的话能够糊弄过去。 但郑娟心里还是很担心，毕竟只要一看她们的聊天记录，就能看出不对劲来。 郑娟用书挡着手机，小心翼翼的回复程意道：“我爸妈不同意转学。” 闲的无聊的刘玲见郑娟将历史书翻开，随手将书揭开，问道：“你低着头在干嘛呢。” 吓得郑娟一个激灵，迅速合上手机盖，把手机护在胸口。 郑娟过激的反应把刘玲吓了一大跳，愣了半响才自己的胸口：“哎哟，你干嘛啊!做贼呢？” 第117章 你怎么选？ 郑娟扶了扶眼镜道：“没......我......我以为老师来了。” 刘玲翻了个白眼：“一惊一乍的。”随即翻出一本小说观看，名叫《会有天使替我爱你》。 郑娟捏住手机的手在出汗，差一点就被刘玲看见了。 刘玲翻了几页书，觉得没什么好看的，凑到郑娟身边问：“你刚刚和谁聊天呢那么起劲儿。” 郑娟略有些慌张道：“没......没谁。” 郑娟这幅样子，倒是越发的勾起了刘玲的好奇心：“什么嘛，还藏着掖着的，让我看看。” 言罢伸手去抢郑娟的手机，郑娟抵抗不过，被刘玲抢走了手机。 郑娟的手机密码刘玲知道，很快，教室里传出一声惊呼：“你要转学？” 郑娟脸色煞白，她不知道程意有没有回消息。 此时，小学部三楼楼梯转角处，程意刚想给郑娟回消息，身后传来一阵轻咳，程意瞬间警铃大作，将手机索回袖子里。 转头看，楼梯上走下来一个值日生，手腕上别着红袖章，而身后提醒程意的，是宴泽。 值日生走过之后，程意拍拍胸脯：“好险，差点被逮到了。” 若是被值日生收了手机，就只能再请家长去年级主任那里去取了。 “你在这儿干嘛呢。”宴泽问。 程意倚在栏杆上：“吹吹风。” 最近发生的事情一个接一个的，她需要好好静静。 宴泽站在程意身旁，初夏的阳光斜拉拉的洒在二人身上，如此青春活力的年纪。 “现在需要想一个办法，让郑娟顺利转学。”程意开口道。 “为了躲避肖甜的报复？”宴泽问。 程意侧眸：“这你都知道？没想到你还挺聪明。” 虽然程意没告诉宴泽等人视频的内容是什么，但宴泽早已猜到那定然与肖甜有关。 宴泽问道：“不过，若是她都需要转学的话，你是不是也要转学了......” 程意耸耸肩：“谁知道呢，到时候再说。” 郑娟家庭条件不好，在南路学校也过的不开心，再加上明年就要中考，如果想考一个好点的高中，离开南路学校对她来说是最正确的选择。 而程意自己初中肯定是不会在南路学校读的，最后剩下的两学期，在这里上学或者换一个地方，都没什么差别。 “那......你准备转到哪个学校，记得提前告诉我。”宴泽开口道。 程意噗嗤一声笑出来：“还早着呢。” 与此同时，初二三班教室里，刘玲大呼小叫的引来姐妹团的关注：“你说谁要转学？” 刘玲指着郑娟：“小跛子啊，你们看，她的聊天记录。” 张水水最爱八卦，争先抢后的跑过来，身后的椅子在瓷砖地上划出刺啦一声响。 “啧啧啧，陈强，这是谁啊？你偷偷谈起恋爱了？”张水水神色暧昧，带着些嘲讽的看着郑娟。 郑娟红着脸把手机抢过来，瞄了一眼，程意没有回她新的消息。 郑娟松了口气，胡乱解释道：“这......这是我小学同学，他在我们老家的中学读书。” “哟哟哟，还是青梅竹马呢。”一阵哄笑声响起。 “他知不知道你现在长什么样啊？” “对啊，她知道你的脚因为发高烧变成跛子了吗？” “你准备转学回去跟他一起上学吗？” 七嘴八舌的问题袭来，不同于以往的默默忍受，郑娟捏着桌角的关节泛白，她在心里祈祷程意赶快有所动作，杀杀这群人的气焰。 郑娟神色淡淡：“没什么好说的。” 正好上课铃响起，解救了郑娟，刘玲切的一声：“还害上羞了，这人一看就是太久没见你，被你空间里的照片给骗了。” 郑娟捏住历史书的手一顿，没有出口反驳，掏出手机更改了锁屏密码。 中午放学，程意才想起来回复郑娟：“今天下午放学你在商业街口子等我，我跟你一起回去说服你父母。” 郑娟看完后便删掉了聊天记录。 下午放学，肖甜招呼着姐妹团晚上一起去吃烧烤，郑娟扶了扶眼镜道：“甜甜，我......我今天就不去了，我爸妈晚上加班，我得回去给他们做饭。” 张水水撇撇嘴：“你可真扫兴。” 肖甜看了看：“行吧，你不去我们正好八个人，打两辆车刚好坐下。” 得到肖甜的首肯，郑娟默默收拾起书包就离开教室，张水水看着她匆忙离去的背影，吐槽道：“走那么急干什么，赶着去投胎啊。” 刘玲附和道：“别这么说，人家走路不方便，早点走是应该的。” “也是。” 几人说说笑笑，缓缓收拾东西离开教室。 商业街口，程意和宴泽已经等了张水水半个多小时了。 唐龙非不让程意一个人回家，害怕肖甜那伙人又来找她麻烦，说要和宴泽一起送她回家。 程意想着晚上要去办的事，就说宴泽陪着她就行了。 宴泽很安静，从不会多问什么，不像唐龙成天咋咋呼呼的，嘴里停不了一刻钟。 郑娟老远就看见程意站在街口一个卖小饰品的铺子外，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认识的人之后，才走上前。 “别跟我说话，跟着我走就行。”郑娟把单肩包带子往上提了提，扔下一句话便迈着些微有些跛的脚往前走去。 程意对宴泽道：“她还真是谨慎。” 走了接近二十分钟，才到郑娟家里，路上郑娟顺手买了些菜。 郑娟家租的是一个套间，有两间房子，刚走进去的一间是郑娟爸妈睡的地方，往里一个小斜间则是郑娟的房间。 房间布置得温馨可爱，床上很多玩偶，书桌上的书整整齐齐，有一张全家福，是在洛带古镇拍的，一家人嬉笑晏晏，看得出来郑娟出生在一个很有爱的家庭。 郑娟给二人倒了杯水：“你们先坐一下，我爸妈要等一下才会回来。” “好。” 程意和宴泽坐下后，郑娟洗了个手就开始准备晚餐，看她熟悉干练的样子，在家也是勤劳听话的姑娘，和张水水等娇生惯养的完全不同。 程意斜靠在灶台前问郑娟：“你看起来应该是个好学生，怎么会和肖甜混在一起的？” 前几次与肖甜的冲突中，程意确实是没怎么注意到郑娟这个人。 郑娟切莴笋的手顿了一下，道：“被欺负，或者加入她们，是你你怎么选？” 第118章 厂长千金 程意道：“难道只有这两种选择吗？没有做个普通人，就好好管自己的学习，不去招惹她们不就行了。” 郑娟把切好的菜放在沥水篮里，边清洗边反问程意：“难道你惹上她，是你主动招惹的吗？” 程意回想了一下，虽然是她动嘴骂了张水水一句，但那也是因为她们先说难听的话议论周雪莉...... 想到这段时间以来的纷争，起因竟然只是小小的口角之争而已，程意觉得有些好笑。 郑娟缓缓叙述。 郑娟一开始是打算好好学习的。 刚和肖甜一个班的时候，她热情大方，长得也好看，每天都换漂亮衣服，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女儿，谁不愿意和这样的女生做朋友呢？ 在几次月考下来，郑娟成绩还行，肖甜那个团伙的人便开始让郑娟每次考试给她们递答案了。 这时候已经陆陆续续有了不小心得罪到肖甜的人被欺负，郑娟没有孙莺那么刚，只好默默忍受。 有两次肖甜考试考得好，回家受到了表扬，请姐妹团吃饭的时候就叫上了郑娟，自此郑娟就成了肖甜姐妹团里面的一个边缘人物。 虽然时不时会因为外貌和性格原因受一些奚落，但比起退学的蒋萧萧等人来说，已经算好的不行了。 至少外人看来，郑娟是属于肖甜姐妹团的人，对她都客客气气的。 程意难以理解这种拉帮结派，反思了一下，自己在班里也有一群好友，和肖甜是否是同样性质呢？ 程意立马否定了这种想法。 她、廖倩倩、于露露等人，是平等自由的友谊，互相关心帮助。 而肖甜身边那群小姐妹，没一个人敢说让肖甜不开心的话，并且以欺负他人为乐，自身团体里，却未必见得有多深厚的感情。 郑娟一边说着，手上动作不停，半个小时就做好了三菜一汤。 一道莴笋炒肉，一个凉拌黄瓜，一道清炒莴笋尖，还有一道冬瓜滑肉汤。 菜端上桌子后，郑娟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对程意道：“简单吃点，别的我也不会做了。” 这幅乖巧贤惠的样子，更让程意不忍心让她继续呆在南路学校被肖甜毁了前程了。 “已经很丰盛了，我来可不是为了蹭吃蹭喝的。”程意笑道。 二人坐在矮桌上，程意问起：“昨天和你爸妈怎么说的？” 郑娟喝了杯开水，眼色暗了暗，道：“我就是跟他们说，我在这里过的不开心，想转学。” “我爸妈平时很宠我的。”郑娟解释道。 “但他们不同意我转学，说马上初三了，这个时候转学，去了新的学校怕跟不上进度。” 程意摇头道：“难道他们就不知道南路学校的风气？” 南路的初中部，就找不出一半以上认真学习的人。 郑娟叹叹气：“我平时很少跟他们说学校里的事，这是附近教学口碑比较好的学校了，其他的学校，听说更离谱。” “这倒也是。”程意道。 校长李少辉很舍得在宣传上下功夫，在教育部的排名上也舍得砸钱，南路小学的排名、头衔一向很好看。 没一会儿，郑娟的父母回来了。 郑娟的妈妈看着家里多了两个人，笑着问郑娟：“娟娟，带同学回来啦。” 郑娟有些别扭道：“嗯，我们是一个学校的。” 她不知道该如何介绍程意。 说这是被我们欺负的一个小女孩儿？ 好在程意大方的自我介绍道：“叔叔阿姨好，我叫程意，是南路学校五年级的学生。” 郑娟的爸爸郑兴德走进屋来，放下外套，看着程意，道：“你......你是程老板的女儿？” 程意微微一愣。 郑兴德立马自我介绍：“我叫郑兴德，今年四月开始在雅步生辉上班的，我常看你去厂里找程老板。” 程意道：“原来是这样，你好郑叔叔。” 郑兴德立马热情的让他老婆把刚买的苹果洗好拿出来，招呼程意坐下。 “真没想到你和娟娟还是在一个学校的。” 郑娟看向程意。 没想到她竟然是老板千金？ 这两个月来，经常听她爸妈在家里提新去的这家厂子待遇好，老板一家人都和蔼可亲。 没想到程意竟然就是自己爸妈老板的女儿，她身上可半点看不出是有钱人家的小孩。 穿着什么的都很普通，唯一不普通的，可能就是小小年纪就拿着苹果手机吧。 郑娟早该知道，若是程意出身普通，怎么有胆子敢和肖甜呛声？ 这样一来，郑娟心中的希望更大了。 郑兴德拉着程意寒暄，程意开门见山道：“郑叔叔，既然你在我爸的厂子上班，咱们也算熟人了，我就不跟你拐弯抹角了，我今天来是劝您同意让郑娟转学的。” 郑兴德回头看向郑娟，向她求证。 郑娟没说话，但却默认了。 郑兴德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是不是你在学校里惹什么麻烦了？”郑兴德问郑娟。 程意道：“郑叔叔，不是那么一回事，娟娟姐在学校里表现很好，是因为其他的一些事。” 程意简单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下，说起是因为自己得罪了郑娟班上的一个女生，被堵着打了两次，收集证据的时候，郑娟主动提供了一些视频。 “事情就是这样，如果这些视频发出去，被那个人查到是郑娟泄露出去的话，她一定会遭报复的。” “而且，郑娟在学校里过得也不开心，偶尔会受人欺负，这样待下去，对她也不好，不是吗？”程意说道。 郑兴德听了，火立马窜上来：“还有这么嚣张的学生？” 郑兴德看向郑娟：“明天我陪你一起去学校，我倒要看看，到底谁敢报复你。” 也许，这是天底下父母相同的心意吧。 每个儿女在家中都是掌上明珠，到了外面，却要受人欺凌。 郑娟有些着急：“爸，你能别听风就是雨吗。” 程意淡淡一笑：“郑叔叔，您这脾气和我爸倒是有些像。” 在看见程意受伤之时，程勤也是这个反应。 郑兴德道：“闺女在学校受了委屈，我们自然要去讨回公道。” 程意劝道：“我现在在做的事情就是讨回公道，不仅仅是为我、为郑娟，更是为更多被他们欺负过的人，包括被逼退学、跳楼、失去生命的人。” 郑娟的妈妈被吓住了：“这么严重？还有跳楼和死人的？” 郑娟点点头。 郑娟妈妈瞬间泪目：“你这傻孩子，怎么什么也不说呀。” 郑兴德看向程意，道：“你一个小孩家家的，懂这么多东西？” “这件事最好还是让大人来，你不要轻易去做。” 郑兴德掏出手机：“这样吧，我给你爸打个电话，你要是不好意思说的话，我跟他说这件事。” 第119章 不许早恋 程意忙阻止他道：“郑叔叔，我们说的是郑娟转学的事情呢，你别管我，我自有分寸，我爸知道这事儿，他让我放心大胆去干就行了。” 郑兴德问道：“真的？” 郑兴德见程意谈吐有礼，言语清晰，放下手机：“有钱人家教育小孩儿的方式就是不一样哈。” 郑娟知道肖甜折磨人的手段，也害怕视频泄露出去之后遭受报复。 她在蓉城上学本来就不开心，她早就想念老家的同学们了，于是对郑兴德说道：“爸，你就让我转回巴中老家上学吧。” “郑叔叔，郑娟马上就升初三了，回老家早点打基础，兴许还能考个不错的高中，以后还能上大学，继续在南路小学上学的话，估计只能去读职高了。”程意道。 事实上，附近的职业高中已经来南路中学做过一批招生宣传，很多考高中无望的学生都已经准备去读职高了。 职高不用考试，所以剩下这两年，那些孩子更加肆无忌惮的玩乐。 郑兴德看着女儿声泪俱下，又听说了她在学校过的不开心、被欺负，心疼不已。 郑兴德叹了叹气道：“哎，行吧，反正我和你妈天天早出晚归，也管不了你什么，下学期你就回去上学，跟你奶奶过。” 程意道：“郑叔叔，不能等到下学期，最好这两周就去着手操办转学的事情。” 郑兴德不理解：“这还要一个多月才结束呢，这么着急走做什么？” 郑娟解释道：“爸，你不知道，老家上学的进度和我们不一样，我问过我以前的同学，他们要赶着这学期结课呢，我不早点回去的话，赶不上进度。” 程意适时补充道：“对，而且现在九年义务教育免费，转回老家开销还小些。” “况且，我不确定那个人什么时候会发现这些视频泄露了，肖甜家是校董，我怕她在郑娟的转学后续上使绊子。”程意道。 程意向郑兴德夫妇科普了一下肖家的产业，肖强不仅是南路学校的股东，名下产业更是涵盖餐饮、运输、建筑、工程设备，和政府关系密切。 这等人家，是郑兴德这个皮鞋匠无论如何也得罪不起的。 郑兴德只能摇摇头，眼中含着泪水，摸着郑娟的手道：“可惜我没本事，不能为你撑腰。” 郑娟抓住郑兴德的手：“爸，别这样说，你已经给我够多了。” 在家里，郑兴德夫妇给了郑娟足够的关心和疼爱，虽然因为工作忙早出晚归，但对郑娟的要求几乎有求必应。 郑娟知道她的家庭不能和肖甜张水水这样的人比，但对比她得到的，她已经很知足了。 “或许，回老家上学，我会更开心。”郑娟淡淡道。 来蓉城上学这几年，是她这辈子最压抑的时光。 上小学时的郑娟热情开朗，成绩名列前茅，很受老师同学的喜爱。 到了南路学校，她才知道，成绩什么也代表不了，甚至因为成绩好，还要受到肖甜那伙人的威胁，冒着被处分的风险，每次考试给她们传答案。 传得慢了，忍不住被一阵奚落。 自己要是比她们考得好，也会被阴阳怪气说自己藏着掖着。 郑兴德在看到那些欺凌视频的时候，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是又怒又怕，怒的是女儿竟然在这样的环境里面生活了两年多，而自己眼看着开朗的女儿一天天的变得内敛沉默，还以为只是青春期固有的体现而已。 怕的是若是郑娟成为视频里的任何一个，都会让他后悔当初让郑娟来蓉城上学的决定。 好在，郑娟只是言语上受了一些奚落，没有受到更多的伤害。 郑兴德立马就请了两天假回巴中联系学校，那边的中学生源流失严重，只要有学籍档案，什么时候插班回去都接收。 只是回到南路学校办理转学手续的时候遇到一些困难。 教务处的工作人员说道：“这还要一个多月这学期就结束了，到时候你再转走不行吗？知不知道单独办理会增加我多少工作量？” 郑兴德好话歹话说尽，教务处的人就是一句：“暑假统一办理。” 郑娟即将转学的事情在姐妹团里引起了小小波澜。 刘玲问：“你还真要回去和你那青梅竹马团聚了？” 郑娟听着刘玲口中不存在的青梅竹马，没有搭话。 “切，没意思，那穷乡僻壤的回去干嘛啊，我才不回去呢，就算是去读职高，我也不想再回乡下上学了。”刘玲道。 她也是小地方出来的，蓉城的教室多好，窗明几净，桌椅都是一人一套，每周还能上电脑课。 老家学校里用的还是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木桌子和木椅子，地上也没有铺瓷砖，连个塑胶跑道都没有，吃撑了才会选择回老家上学。 却说程意回到家里，收到赵匡义的消息说程璐把他QQ删了，电话也拉黑了，来她这里求教发生什么事了。 饭桌上，程意不经意问起：“姐你干嘛把赵律师电话也拉黑了呀？” 程璐端着饭碗，斜睨了程意一眼：“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管那么多干嘛。” 程勤也问道：“你跟他闹别扭了？我看这小伙子挺不错的，平时帮忙解决法律问题也热心，你别跟人家关系处差了。” 程意啃了一只大鸡腿，附和道：“就是就是，而且人家也主动加你QQ了，你好歹告诉一下为什么删人QQ啊。” “你们烦不烦，不想提这个人。”程璐重重放下碗道：“我不吃了。” 说完走到走廊旁的露台上。 程意家租在二楼，空间虽然逼仄，但却有一个小露台平时可以晾晒一下衣服，露台上摆着邻居大妈晒的花生。 习习凉风吹过来，程璐觉得脑子乱糟糟的。 洗完碗，程意手腕上搭了一件薄外套，递给程璐。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你到底为什么删赵律师啊？”程意问。 程璐心中有酸涩的感觉，但她不太能说明白。 “你觉得他是好人吗？”程璐反问程意。 程意好奇道：“他对你做什么不好的事了吗？” 程璐忙道：“那倒没有,只是......” “只是什么？” 程璐挣扎了一下，告诉程意道：“你不许早恋。” 程意噗嗤一笑：“我？早恋？” 第120章 吃醋 虽然她现在身体里住着的是三十多岁的灵魂，但她才十一岁哎，周围都是些没张开的毛孩子，她和谁早恋去？ 再说了，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程意对于谈恋爱没有半点兴趣。 在婚姻里面，女性付出和失去的太多，体验过一次已经足够。 重活一世，她只想完成未完成的遗憾，让父母过好生活，去体验那些想但没来得及体验的事情，自由自在快快乐乐过完这一生。 上一世她子女福薄，努力那么多次也没能有个自己的孩子，也许她就是注定要孤身一人经历这三万多天的风风雨雨吧。 程意道：“你从哪儿看出来我早恋了？我对这些东西可没有半点兴趣。” 程意脸上鄙夷的神态不似说谎。 “那......那那天早上，你约赵匡义做什么。”程璐问。 程意皱眉：“你的意思，是怀疑我和赵律师早恋了？” 程璐有些不太自然的避开程意的眼光：“你们最近聊得好像很亲密的样子......” 程意感到一阵无语：“这简直无稽之谈。我那是在跟他说......” “等等，你不会是吃醋了吧？”程意反应过来。 夜色掩盖了程璐尴尬的脸色，程璐别扭道：“你别胡说......” 这娇羞的神情，程意哪里还能不懂。 程意盯着程璐的侧脸，问道：“所以，你是误认为我在和赵律师早恋，所以才这么生气，不想理他了？” 程璐有些羞愧。 “我......我说不清楚。” 她也搞不清楚自己对赵匡义是什么情绪。 赵匡义对程璐很殷勤，经常陪她逛街，对程家的生意也帮了很多忙，无偿做了很多法律咨询。 但他也没有明确的说要追求程璐...... 而且，和自己的亲妹妹吃醋，这说出来未免太过离经叛道。 所以在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程璐心中十分的别扭。 一方面，她心中苦涩涩的，有种失落感，另一方面，又害怕程意被骗。 归根结底，还是赵匡义这个四处示好的人的错，所以一气之下，程璐就删了赵匡义的联系方式。 而他越是来加程璐，程璐就越是不想理这个人。 程璐半信半疑问道：“那你真的没和他......” 程意无奈的叹了叹气道：“那怎么可能，他可是我未来姐夫......” 这背德感，不能往下想了。 程璐嗔了一声：“什么姐夫不姐夫的，你别乱说......” 程璐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没谈过恋爱，说起这些，竟然比程意这个小学生还要害羞。 程意笑道：“还让我别乱说呢，是谁吃了好几天的飞醋？搞的可怜的赵律师啊，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惹得美人焦心。” 程璐被说得不好意思，采用武力制服程意。 “让你别说，你还说！小孩儿家家的，说这些你羞不羞！” 程意投降道：“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 程意看向程璐，道：“既然误会解开了，你还是把赵律师从黑名单拉出来，通过人家的好友吧，他都快急哭了，你再不通过，他明天就要去厂子里找你了。” 程璐红着脸：“你可别让他来!” 在厂子里闹起来，像什么话。 程意摆摆手：“你自己给他说吧，我累了，困死了。我去睡觉啦。” “喂！等等！”程璐上前勾住程意的肩膀道：“那你倒是说说，你们最近在密谋一件什么大事啊。” 程意道：“暂且保密，等有眉目了再告诉你。” 程璐撇撇嘴：“切，神神秘秘的，我还不乐意知道呢。” 凌晨十二点，程璐拖了又拖，终于还是通过了赵匡义的好友申请。 头像闪烁的那一刻，程璐感觉心跳漏了一个节拍。 赵匡义的消息立马如弹珠般闪了过来。 “你终于通过我的好友申请了。” “干嘛把我删了啊？” “我做什么惹你生气了？” “如果惹你生气了，我肯定是无心的，原谅我。” 一连串大哭的表情。 “现在气消没？” “明天请你去吃肥肠粉？” 平时不善言辞的赵匡义难得发了这么多消息。 程璐看着，嘴角不由的微微上扬。 想起程意说的，这是她未来姐夫...... 程璐感觉胸口在发烫。 不行不行，不能被表面所迷惑。 程璐回了一条消息：“暂待考察。” 赵匡义发来一个撇嘴的表情：“需要卑职怎么做，还请大小姐明示。” 程璐在被子里笑得身体发抖，抱着手机甜甜的睡去。 次日一早，赵匡义就借着给程勤看合同的借口，到雅步生辉去找程璐了。 他知道程璐老是爱睡懒觉，不吃早餐，便在路口一家程璐喜欢的店给她带了一份肥肠粉。 夏茜茜羡慕道：“哟哟哟，赵律师，干嘛只给璐璐一个人带啊，怎么没有我的份儿。” 赵匡义被调侃的有些脸红，摸摸脑袋道：“那......那我待会儿再去给你买一份。” 夏茜茜立马摆手道：“算了算了，这爱心早餐我可吃不了，伤胃！我还是自己出去吃碗面吧。” 程璐娇嗔的看着夏茜茜：“你怎么和程意那丫头似得，贫嘴。” 夏茜茜外表看起来高冷，其实内心也还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和程璐混熟了以后，两人经常互相开玩笑。 程璐道：“你没吃早饭，去找我哥呀。” 夏茜茜害羞的低下头：“我骗你们呢，我吃过早饭了。” 南路学校里，程意得知了学校不肯给郑娟办转学手续的事情。 郑娟躲在厕所隔间给程意发消息道：“教务处说要暑假统一办理，这一个月内，我暂时是走不了了，你的计划，推后实行吧。”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拖得越久，越容易出变故。 下个月教育系统有个半年总结大会要开，在这之前，一定要让这件事闹大。 程意给郑娟回了个消息：“我来想办法。” 放下手机，程意却犯了难。 有什么办法让学校尽快给郑娟办转学手续呢？ 第121章 市委书记公子哥 教务处的人明显是怕麻烦，不愿意单独给郑娟走流程。 只有找说得上话的人打招呼才有用。 郑娟一家是外来打工人，在蓉城毫无根基，指定是不认识这样的人的，不然也不会想到通过转学来避祸了。 程意下课后走到政工老师那里去要了两份学校的招生宣传，谎称自己家里有亲戚要到南路学校来上学。 拿到宣传手册，最后一页印着校董名单。 肖强是第一大股东，其余几个董事，平时很少出现在学校里，就算出现，程意作为一名学生，也没机会见到他们。 不管了，先找赵匡义去研究一下这批人，看有没有突破口。 程意躲在走廊上的大型盆栽后面偷偷把宣传册的照片发给赵匡义。 走出政工老师的办公室，路过年级主任单独的办公室门口，程意却晃眼看见宴泽坐在沙发上。 汪主任坐在宴泽侧边，正和颜悦色的替他斟茶。 “小泽啊，最近学习怎么样，各方面都还好吧？老师同学有没有为难你的？” 宴泽面无表情，默默回答道：“都挺好。” 汪主任露出焦黄凌乱的牙齿，嘿嘿一笑：“那就好，那就好。” “喝茶喝茶。”汪主任把茶杯递到宴泽手上。 程意还是头一回见这个黑面阎罗如此和颜悦色的对待学生。 “李校长让我来问问，宴书记什么时候有空，学校这边想请他吃个饭。”汪主任神色极其谄媚。 宴泽侧对着门口，程意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他回答：“不知道，你有什么直接联系他吧。” 汪主任神色一僵，转而继续堆满笑脸道：“这不是也为了跟他同步一下你在学校的表现嘛。” “他向来不管我学习的事。” 上课铃恰好想起，宴泽起身告辞，汪主任在后面喊着：“哎，小泽，别走啊，再谈谈。” 宴泽回头道：“汪主任，如果你有什么学习上的事要联系家长，可以找我妈妈。” “如果要找别的人的话，请自行联系吧。”说完不等汪主任反应，宴泽便离开了年级主任办公室。 一出门，正好和在门口偷听的程意撞个正面。 程意尴尬一笑：“好巧，你也在这里。” 宴泽扯着唇干笑了一下，二人小跑迈步往教室里跑。 教室里，数学老师已经在评讲期中考试的卷子了。 程意听得心不在焉。 刚刚她似乎听见汪主任说什么书记...... 程意打开百度，搜索蓉城市市委书记，引入眼帘的，正是上次宴泽做手术时来医院的那个男人。 程意长大了嘴巴，有些难以置信。 没想到蓉城市委书记的公子哥儿竟然在南路学校读书，她以为再怎么样也会上一个最好的公立小学，或者是隔壁的贵族学校光明小学。 她猜到宴泽家庭条件不一般，没想到是这样的家庭。 难怪上次陈少河要问她不认识宴泽的爸爸吗。 下课后，程意把宴泽拉到楼梯转角处。 “今天汪主任找你说什么......要请你爸爸吃饭吗......” 宴泽道：“你不都听见了么。” 程意脸上闪过一瞬间的尴尬。 “你爸是市委书记啊？”程意拿着百度百科的照片，向宴泽求证。 宴泽的表情很出乎程意的意外。 既不是骄傲，也不是羞赧，而是一种淡淡的疏离。 想起上次宴泽做手术的情况，程意问：“你爸妈离婚了吗？” 所以宴泽跟着妈妈，所以才会来南路学校上学。 宴泽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避而不答。 这倒把程意难住了。 “就是说，有没有可能，你，能不能给你爸说一声，让他帮忙打个招呼，尽快办一下郑娟转学的事情......”程意缓缓开口道。 说话够分量的人，目前她能够够上关系的，也只有宴泽的爸爸了。 宴泽犹豫片刻道：“我不太想和他联系......” 程意了然，看来他们父子的关系，比想象中的还要难。 “行吧，那就不为难你了。”程意说罢，转身准备离开。 她得再想想其他办法才行。 赵匡义那边暂时还没回复消息，她现在在蓉城也不认识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只有一个廖友权勉强算是生意人，或许和这几个校董认识。 “等等。”身后宴泽却传来声音。 “怎么了？”程意回头问。 宴泽道：“或许，不用他也行。” “哈？”程意道：“什么意思？” 宴泽沉思了几秒钟，开口道：“我们这样做......” 程意一听，眼睛亮了亮：“你小子，鬼点子不少嘛。” 宴泽莞尔一笑：“都是受你熏陶。” 必要情况下，可以物尽其用一番。 下午，宴泽就去年级主任办公室找了汪主任，说他联系了宴薄心，明天晚上有空可以出来吃一个饭。 正在审核先进集体申报材料的汪主任脸上顿时笑开了花：“真的啊？小泽，太感谢你了。” 汪主任当即拿起手机：“我和苏秘书联系一下。” 宴泽立马拦住他道：“汪主任，你就不用联系苏叔叔了吧，我都跟我爸说好了，明晚，你告诉我时间地点就行了。” 汪主任难得见宴泽这般热情，忙道：“好好，我这就让人安排一下，待会儿告诉你。” 宴泽临走时，汪主任还再三叮嘱着：“让宴书记一定赏脸来吃饭啊。” 若是宴薄心来了，南路学校今年申报素质教育示范基地的事儿就有望了。 到了饭局约定的时间，汪主任在瑞华阁定了个十分上档次的包间，宴泽带着程意赴约。 汪主任看着程意这个不省心的主儿，凝眉道：“你怎么来了？” 宴泽笑着道：“汪主任，我爸爸让我带着我的好朋友，没什么问题吧?” 汪主任疑惑道：“宴书记也认识她？” 程意道：“那当然，上次宴泽生病住院，我们一行同学去看望他，他家长还让我们经常去呢。” 程意这话也不算说谎，虽然说这话的是宴泽的母亲江从宁。 汪主任这才道：“这样啊，那你们两个先坐。” 第122章 各有所求 虽然一般学校里的这种对外社交饭局，都不会叫上较真又固执的陈少河，但作为宴泽的班主任，汪主任也叫上了陈少河作陪 入席半个多小时后，李少辉带着酒气姗姗来迟，一看就是刚从别的局过来。 李少辉慌脚忙手道：“宴书记还没来吧？” 汪书记接过李少辉的衣服和公文包：“还没呢。” 桌上几个行政人员、分管教学和政务的领导，都一一向李少辉问好。 眼看已经离定好的七点过了半个小时，几人的龙门阵都扯了好几轮了，宴薄心还是没来。 李少辉面色有些不佳，低声问汪主任：“你约好了吗？是今天吗？宴书记来不来啊，别搞这么大个阵仗结果竹篮打水。” 汪主任打包票道：“来，肯定来，宴泽亲自给我说的，还能有假吗？” 又等了十来分钟，等的李少辉脸色沉沉，汪主任头上大汗淋漓，程意饿得肚子咕咕。 包厢的门打开，席间众人都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迎接贵客。 “不好意思，有个会开得有点久，来迟了。” 李少辉赶忙上前去握手：“苏秘书，你好你好，感谢你百忙中抽空来啊。” 苏秘书道：“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寒暄两句之后，李少辉和汪主任的眼睛都殷切的望向苏秘书身后。 苏秘书瞧了宴泽一眼，摸了摸宴泽柔顺的脑袋，转身对李少辉道：“真是不巧，宴书记临时要听几个工作汇报，今天来不了了，他嘱咐我，一定要把小泽在学校里的表现完完整整、一字不漏的转告他。” 汪主任神色一僵：“来不了了啊......” 汪主任已经感觉到身侧李少辉朝他递过来的眼神充满杀气了。 苏秘书友好的笑着，让人挑不出错。 一个刘性校董打圆场道：“苏秘书来也是一样的，代表宴书记嘛。” 苏秘书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道：“哎，今天这里没有什么书记秘书的，我是作为小泽的叔叔，来替他爸爸了解一下他的在校表现的。” “对对对，了解在校表现。”众人干笑一声，引苏秘书坐了主位。 开席后，宴泽和程意两个‘小孩儿’便只负责吃，筹光交错之间，陈少河履行了他班主任的职责，夸了下宴泽听话，成绩好。 三过两巡，汪主任一副醉态，对着苏秘书道：“苏秘书，最近这素质教育示范基地的事儿，到底有没有眉目了？” 苏秘书抿了口茅台，道：“这不是还没开始评选吗，哪儿来的眉目，一切等资料递交上来，组委会讨论后，才有定论。” 汪主任一副哥俩好的样子：“这组委会的挂名委员长，不就是宴书记嘛，到时候，得对我们学校高抬贵手啊。” “就是就是，我们学校要是得了这个示范基地，以后小泽出去了，也好说是名誉校友嘛。”刘姓校董附和道。 一群人左说右说，就是想从苏秘书嘴里得个准话，苏秘书说话滴水不漏，只说一定会将今天所有是事情都告知宴薄心。 酒喝到深处，李少辉大咧咧的说道：“苏秘书，兄弟我跟你投缘，我今天把话撂在这儿，今后但凡你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只管招呼就行。” “要是你有什么侄儿侄女的要来南路学校上学，我做主，学费全都减免，给你安排在最好的班，最负责的老师！” 苏秘书满口应承：“那就感谢李校长了。” 吃饱喝足，听着这群人虚伪的你来我往的宴泽此时插嘴道：“苏叔叔，你们家司机的远房侄女儿不是说想转回老家去上学，托你办事儿吗？” 苏秘书揉揉肿胀的太阳穴，看向宴泽，眼神带着问询。 宴泽轻咳了一声：“就是初二那个郑娟啊，上次你来接我的时候，你司机给你说的。” 苏秘书点点头道：“哦，想起来了。” “李校长，这眼下还真有这么一件事麻烦你。” 刚吹出去的牛，不可能立马就不认账。 李少辉豪迈道：“苏秘书，你吩咐就行，还谈什么麻不麻烦的。” 苏秘书看向宴泽：“事情呢，是这么个事情，小泽，你说说怎么回事来着？我那天在接电话，没听清楚。” 。宴泽道：“就是你那个司机，有个远房侄女儿，是我们学校初二的叫什么......郑娟的，说是想转学回老家，老家的重点中学只有这么一个学位了，怕被别人抢走，想尽快转回去。求您给学校说说。” 苏秘书拍拍脑袋，如梦初醒：“对，就是这么个事儿，瞧我成天的，差点忘了这事儿，还是你们年轻人记忆力好。” 随即，苏秘书又转头看向李少辉：“李校长，这司机跟宴书记十多年了，这面子不可能不给他，您看看......” 不等苏秘书说出口，李少辉大手一挥：“苏秘书，莫说那些，这点小事都值得你开口吗？” 李少辉对着负责行政的老师道：“这件事，特事特办，尽快处理好，别让人家错过老家的学位了。” 李少辉大笑起来满脸都是褶子，对苏秘书道：“不能耽误了孩子的前程。” 苏秘书举起小酒杯，一饮而尽，权当是感谢李少辉的照顾了。 程意眼见校长都发了话，心头的石头落了地。 郑娟转学这事儿，稳了。 程意当即给郑娟发了条QQ消息去，让她做好随时办理转学手续的准备。 郑娟疑惑不已：“学校同意了？” “你用的什么方法？” 程意没有回复郑娟。 郑娟不得不认为，程意这人还真有点办法。 幸亏自己当初选择了与程意合作，把视频交出来。 若她在发现尹琰打探情况的异样之后选择告知肖甜，提高警惕的话，对郑娟自己没有半点帮助。 而且就算是她去告诉肖甜了，她也相信，程意还能想出其他的方法去对付肖甜，到时候自己若还是肖甜姐妹团的一员的话，也许免不了被报复。 在做战友和对手之间，郑娟幸运的选择了前者。 酒过三巡后，李少辉等人还是重复着，让苏秘书在素质教育示范基地的评选上多给南路学校一点照顾。 苏秘书没给任何承诺，只说会回去汇报。 众人离开之后，苏秘书从后视镜里看着车上的宴泽，面色冷冷道：“小泽，你现在竟然学会哄骗人了。” 第123章 有仇当场就报 宴泽难得开口道：“苏叔叔，这事儿你别跟他说。” 苏秘书书道：“你让我来帮个忙，就是为这？那个郑娟是你什么人？” 程意开口道：“苏叔叔，是我让宴泽帮我的。” 苏秘书记忆力很好，薄片眼镜下眼睛微微眯了眯，问：“你是上次小泽出事找物业撬门那个女孩儿？” 上次他来接宴泽，撞见宴泽被肖甜一伙人推搡，这女孩儿也在场。 程意微笑着答道：“您记忆力真好。” 苏秘书将车窗往下摇了点，夜风灌进来，车内的酒味散了一点。 苏秘书揉了揉脑袋，问：“所以那个郑娟是你的亲戚？” 程意顺势道：“是的，她是我远房表姐，好不容易在老家的重点中学托人找了个名额，但学校不肯提前办理，所以......” 苏秘书哦了一声，不再追问。 司机把程意送到出租屋外面的路口，程意礼貌的道谢离开。 看着程意远去的背影，苏秘书打量了一下这片区域。 这是外来农民工聚集之地。 这小丫头看起来家境一般，但眼底却透露出与年龄不甚相符的成熟。 苏秘书提点道：“小泽，你这个同学，怪有手段的。” 宴泽在学校的身份一直是保密的，宴泽也不是个喜欢炫耀的小孩儿，相反，他耻于提及自己这个身份。 但这女孩儿却能从喜好沉默的宴泽嘴里套出他的身份，还能利用他替自己办事，就算是一个在社会摸爬滚打多年的成年人，也未必有这等心机。 宴泽以为苏秘书是在夸程意，赞同道：“是呢，她一直都很有办法。” 有了苏秘书的授意，教务处很快就把郑娟喊去，一切流程都开绿灯，学籍很快就转好了。 自从知道郑娟要转学后，肖甜姐妹团对她的态度也淡了下来。 原本就不是多情真意切的关系，既然是马上要走的人，还有什么必要维持关系呢？ 姐妹团这周有两次聚会活动，都没叫上郑娟，郑娟也乐得清闲。 终于有机会好好的感受一下这个她呆了近两年的校园了。 郑娟离开校园时，是悄无声息的，无人相送。 这两年来她在肖甜的姐妹团内做个透明人，即使她没有主观意识上去欺负那些人，但她终归是作为帮凶。 其余老实读书上学的孩子，也不会和她发展什么友谊。 离开这里，郑娟终于觉得从一个压抑的地方解脱了。 坐上回巴中老家的火车时，郑娟给程意发了条消息：“我办好转学手续了，感谢你帮忙。” “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你了。” 郑娟希望程意能给肖甜一些教训，替那些被欺负过的人讨回公道。 收到郑娟的消息，教育系统总结大会召开在即，程意知道，行动的时间到了。 课间操时间，程意抽空去上了个厕所，所以去操场晚了些，在楼梯口正好碰见无所事事的肖甜等人。 “甜姐，你看，是五年级那个贱皮子。”张水水双手环胸，斜视着程意。 张水水等人手里都拿着饮料和零食，一看就是刚从小卖部回来。 全校学生每天都会做一次课间操和眼保健操，肖甜等人却是从来不参加课间操，都是找借口四处晃荡，老师不管，班长等人自然也不会去触她们的眉头。 “啧啧啧，不是能的很吗，还敢找人来跟我们打群架，怎么今天孤零零一个人下楼啊。”李冰冰尖声尖气说道。 程意只当没听见，加快步伐往操场走去。 却被拦住了去路。 “喂，干嘛走，没长耳朵吗？没听见问你话呢？”刘玲拦住程意。 程意抬眸冷冷看了刘玲一眼，刘玲有点被她的眼神吓到。 退缩了片刻，刘玲又支愣起来，不过是个毫无背景的小学五年级学生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刘玲咬牙道：“盯你玲姐干嘛？眼珠子不想要了？” 作弄人是她们的乐趣。 从前蒋萧萧、方可等人，每次遇上她们几个都跟老鼠见了猫似得畏畏缩缩的逃走，敢用这种眼神回视的，还是少数。 程意往侧边饶了绕，不想与她们起争执。 运动进行曲已经放了一半，课间操马上就要开始了，迟到被值周学生逮住了可是会班级的集体荣誉分的。 张水水扔下一句：“跟她费什么话。” 言罢就抓住程意的后脖子，拎小鸡似得将程意拉回来。 张水水身材高大，程意在她面前属实讨不到什么好。 上次厕所混战，张水水被打得最狠，所以她心中对程意是带着一股恨的。 在姐妹团里面，虽然无人言说，但她的地位是仅次于肖甜的，被一个小女生盯着她，让她好没面子。 程意重重的甩开张水水的手，冷冷问：“你想干嘛？怎么，又想打架？背的处分不够，还是上次挨的抓不够疼？” “你！”张水水愤怒不已，但却不像往常那般肆无忌惮的动手。 肖甜冷哼着盯着程意：“你别以为前两次侥幸让你占了点甜头你就了不得了，我告诉你，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见肖甜也如此憎恨程意，张水水气势更足了。 是了，程意害肖甜在全校丢了两次那么大的面子，肖甜怎么可能不讨厌她？ 就连之前只是不小心撞了她一下，没有立马态度友好道歉的方可，直接就被逼的跳楼了，害她失了那么大面子，回家挨了好几顿训的程意，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姐妹团们心领神会，在领会了肖甜的意图之后，又故技重施，推推搡搡七嘴八舌的上前。 “怎么说话的呢？” “见到甜姐态度不知道好点？” “嘴巴挺能说啊，让我瞧瞧这张嘴早上是不是塞了粪便。”张水水伸手就去掰程意的嘴巴，掰得生疼。 若是换做一个懦弱瑟缩的人，必定只能逆来顺受了。 毕竟对方七八个初中部的人，而程意单枪匹马，身材弱小，只能祈祷她们发完气过后就能放过自己。 但程意显然不是吃闷亏的主儿，有仇当场就报。 第124章 怎么又是你们几个 眼疾手快，啪的一个巴掌直接扇到为首的肖甜身上，顺势往上跳了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掰着张水水的嘴巴问：“嗯?你这嘴里才装了屎吧，说话这么难听。” 肖甜愣住了。 从来没有人敢打她！ 上次厕所混战，她是被突然冲进来那群混小子乱打了一通。 姐妹团看见肖甜挨了一巴掌，都愣住了。 肖甜气的不行：“给我打！” 程意怎么会乖乖束手就擒？ 趁着几人愣神的空挡，直接就往操场上人多的地方跑。 这可不是在厕所那种封闭的空间，非得等着挨揍了。 程意手脚灵活，一溜烟儿就跑到了操场上，肖甜等人穿裙子的、披头发的、穿小高跟的，跑起来都没那么灵活，便落后了一步。 程意这次是彻底在肖甜心里上了黑名单，不给她点教训，肖甜大姐大的名声就毁了。 肖甜显然没有放过程意的打算，程意跑到一个维持秩序的老师面前：“老师，她们要打我。” 这名老师是初中部的，看着又是肖甜那群混子，不免一阵头疼。 这群人，校长都不管，他一名副科政治老师，能管？ 他都是再过几年就要退休的人了，不想得罪校董的女儿啊。 但大庭广众之下，有学生找到了自己，他也不可能装没看见。 他只能硬着头皮问张水水：“你们几个干什么呢？欺负同学？” 肖甜冷眼盯了政治老师一眼：“你别多管闲事。” 广播体操开始了，这个中队站的是初一的学生，半大小伙儿们看似在做操，实际眼睛都盯着这边呢。 政治老师被气的不行：“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几个眼里是半点没有校规校级了！哪个年级，哪个班的？把你们班主任叫来！” 李冰冰认识这个政治老师，姓吕，和她们班班主任卓老师在一个办公室。 李冰冰道：“吕老师，甜姐你还不认识吗？我劝您别管这件事。” 肖甜上前拉着程意，想把她往教学楼背后拉。 程意死股着一股劲儿，就不往里走。 周围的学生都在窃窃私语，讨论着又有哪个倒霉蛋要遭迫害了。 初一的方队后面紧挨着的就是小学六年级、五年级的方队，爱东张西望的唐龙第一时间看见了这边的骚动。 唐龙还以为有热闹看了，定睛一看，被拉扯的人不是程意是谁。 “程意又被欺负了！”唐龙喊上宴泽等一伙人就越过人群冲过去。 “怎么了怎么了？”廖倩倩问。 “不知道，好像是有人打架。”于露露偏头看向那边，人影憧憧，看不真切。 课间操正做到第六节，陈少河看见唐龙拉着一伙人就冲出去了，引起了队伍的骚乱，忙大吼一声：“你们几个，干什么去！” 第六节，跳跃运动，一二三四...... 广播里节奏声响起，掩盖了陈少河的声音，他只得安排班长尹琰和纪律委员管好秩序，跟过去看看。 这边，吕老师象征性的拉着架。 他不敢惹肖甜，但也不敢什么都不管。 这么多学生看着，更何况程意还求助到他跟前了，为人师表，若是毫无作为，事后一定会被处分。 唐龙等人冲过来，把肖甜扯开：“你们要干嘛？” 肖甜冷哼一声：“呵，帮手又来了，我告诉你，今天谁来都没用！” “你们最好都别管这件事！”肖甜指着众人，包括政治老师。 旁边做操的人都停了下来，看这难得的热闹。 虽然都听说过肖甜的大名，但她敢直接这么指着老师的鼻子，在这些中学生的眼里，还是有些惊世骇俗。 陈少河推开人群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打眼一看，就知道是程意又被肖甜那伙人盯上了。 这种情况，作为班主任，再不挺身而出，他就愧对这群孩子的一声声老师了。 陈少河冷着脸上前：“又是你们这群人，又想做什么？我警告你们，欺负我们班学生，我陈少河第一个不答应。” 奉杰听到陈少河如此底气十足的话，瞬间觉得热气沸腾。 “陈老师说得对！管他什么张甜李甜的，凭什么欺负我们班同学。” 围观的人窃窃私语道：“这是哪个班啊？这么团结？” “好像是五年级的，我们班老师要有这么护犊子就好了，蒋萧萧也不至于......”初二一班一个和蒋萧萧关系不错的高马尾女生低声说道。 当蒋萧萧被欺负时，她看不过眼，带着蒋萧萧去找班主任，班主任对这件事却是采取不闻不问的态度。 还批评蒋萧萧：“学生就该有个学生的样，学习才是你们的本职，我听说你学着那些不学好的人，在学校谈恋爱？抢了肖甜的男朋友？” 蒋萧萧当时百口莫辩，而班主任则是大手一挥：“平时和同学多搞好关系，我看那肖甜也是知书达理的孩子，好好道个歉，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才是正事。” 若是当初班主任肯为蒋萧萧出头，她也不会被逼的跳楼退学吧...... “你小声点，别提这些事，萧萧还算运气好的，捡回一条命，三班那个才是......”身旁关系好的女生提醒高马尾女生。 肖甜被训，更加恼怒。 “你算哪根葱？要你答不答应，你要想保住工作就给我闭嘴！” 陈少河被气笑了，还从没见到哪个学生如此嚣张。 “我不管你有多大背景，我就不信这学校里没半点王法了！”陈少河气的黝黑的脸上布满阵阵红温。 “初一二班，初一二班那里在做什么？聚在一起做什么？认真做操。”负责维持课间操秩序的副校长拿着话筒吼着。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显然很难轻易收场了。 肖甜一行人都被带到副校长办公室，程意则是由陈少河陪着。 副校长杨志华看着这几个人头都大了。 “怎么又是你们几个，这次又是为什么闹起来的？” 还闹的那么大！ 在操场上公然就要干起来了。 杨志华看着肖甜，忍不住默默摇头。 肖强这个女儿，惯得太过了。 熟悉的场景，校长李少辉得到消息后，立马赶了过来。 第125章 记者采访 李少辉问：“今天又是怎么回事？” 肖甜这次总算找到恶人先告状的机会了，指着程意道：“她扇我巴掌！” 张水水道：“她撇我嘴巴！” 程意冷笑一声：“你们倒是会先发制人，明明是你们先堵住我，想打我，我出于无奈不得不反击。” “你们七八个人围着我，是想做什么？” 肖甜狡辩道：“我们只是找你说说话而已。” 程意冷笑一声，反问李少辉：“李校长，这话您信吗？” 李少辉听到肖甜说挨了一巴掌，心里着实一惊。 肖强这个女儿平时在学校里飞扬跋扈惯了，他是知道的。 平时没闹出什么大事儿，他也不管，就算真出了去年有坠楼事件，自有肖强去摆平。 李少辉不愿意得罪肖强这个财神爷，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面对程意的反问，李少辉干咳了两声，道：“是这样啊，情况我这边知道了，你们几个起冲突也不是头一回了，念在这次没有大规模动手，就各班班主任领回去批评教育就行了，记住下不为例。” 程意却不满意这个处理结果。 “李校长，她们几个无缘无故的欺负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您就每次都这么放纵？” 肖甜一听，立马拍桌子道：“对啊，她这次也打了我，也得给她一个处分！” 李少辉盯了肖甜一眼，示意她少说话。 程意冷哼一声：“我是属于正当防卫。” “李校长，照这样的情况发展下去，她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找我麻烦，学校如果坐视不理，出现什么控制不了的后果，到时候可就来不及了。” 上次请宴薄心吃饭，宴泽把程意这小丫头带去了，李少辉对她有些印象。 前两次肖甜和程意起冲突，宴泽也牵扯其中，李少辉投鼠忌器，不敢怎么处理程意，再者程意说得也有理，她是被欺负方，没有明显过错，若是给她处分，难以服众。 李少辉是左右为难，哪边都不敢惹，只得和稀泥：“下不为例，班主任都领回去吧。” “再发现你们在校园里惹是生非，一个不留，全部开除！”李少辉扔下这句话，只威慑到了刘玲、李冰冰等人。 肖甜自然的半点不怕的。 她爸爸在南路学校占了60%的股份，谁敢开除她？ 走出校长办公室，肖甜恨恨的看着程意，程意知道，寄希望于肖甜回心转意、放过自己，是不可能的了。 若她不做出反击，结局只会和短腿的蒋萧萧、住进精神病院的方可一样。 程意找到宴泽帮忙联系的记者方别，将收集来的证据、视频拿给方别。 方别是个三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在蓉城都市报当记者这么多年，校园霸凌的新闻他也报道过，但像肖甜如此嚣张的，还从未见过。 方别很震惊：“这些视频你都是从哪里来的？” 程意道：“是一个知情人提供的。” 方别知道，这位知情人恐怕不愿意透露姓名。 “那，若是这些视频流露出去，爆料人会有危险吗？”方别问。 做记者这么多年，他头一次觉得做新闻这么轻松。 所有的素材都送到手上了。 在看到肖强的背景之后，方别提出了成年人应有的担忧。 程意笑道：“放心，爆料人已经转学了，肖家的手伸不了那么长。” 方别看向程意的眼神十分赞赏：“没想到你考虑得这么周到。” 程意沉重道：“我也只是想尽一些绵薄之力，还这些人一个公道。” 顿了顿，程意又道：“同时，也是为了保障我自己的人生安全。” 方别道：“你真的很了不起，看这视频里的人，他们大都比你年纪长些，面对霸凌却无力反抗，你能够站出来，勇气可嘉。” 程意道：“我都要被你夸得不好意思了。” 方别又问道：“我可以采访一下这些当事人吗？” 作为新闻记者，必须要有求真务实的心态。 虽然程意整理的这些证据很有说服力，但他还是需要采访一些当事人，再了解清楚情况。 程意点头：“当然可以，你看看你想先联系哪几个，给我个名单顺序，我都给你约出来。” “还有就是，我知道你可能会想采访一些其他学生，这个可以等报道出来，学校有所反应了再去采访吗？我怕打草惊蛇，横生意外。”程意道。 方别诧异的看向程意：“你怎么知道我还想采访其他学生？” 程意微微一笑：“以你的专业操守，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方别会心一笑。 程意很快就带方别去采访蒋萧萧和方可。 采访蒋萧萧倒好，她自己愿意配合。 当着蒋萧萧母亲的面，蒋萧萧再次把那些被霸凌的细节在镜头前说出来的时候，蒋萧萧的妈妈心疼的直掉眼泪。 扇耳光、下跪道歉、扒衣服、烟头烫...... “我竟然不知道我的女儿在学校里面受的都是这样的苦......”蒋萧萧的妈妈泣不成声。 程意安慰道：“阿姨，别伤心了，都过去了，相信我，坏人会付出代价的。” 蒋萧萧的妈妈擦干眼泪，抓住方别的手。 “方记者，这件事你一定要给我们报道出去，替我们家萧萧讨个说法！” 采访方可却不是那么容易了。 程意一个人去，护士可以睁只眼闭只眼让她进去，但是带着记者就不行了。 “不好意思，我们医院不接受对外采访的。”护士礼貌而疏离道。 “护士姐姐，我们是来采访病人的，我上次来过，您忘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程意也不好意思塞红包，只能提醒一下上次放她进去的护士。 那护士狂向程意使眼色，脸涨得通红：“你什么时候来过......我记不清了，你要是来，肯定也是按访客登记的，但我们不接受记者采访，不好意思了。” 方别悄悄对程意道：“这种精神病医院，对待病人总会有些特殊手段，他们不愿意接受采访，也是正常的。” “要不我们先去采访别的人？”方别提议。 程意道：“不行，方可是重要证人，一定要采访她。” 第126章 精神病院采访受阻 医院不让记者采访病人，无非是怕病人说出一些非常规治疗手段，影响医院名声。 但程意清楚，方可人是正常的，会有躁郁症发作，也是因为受不了她母亲的刺激而已。 程意找到护士长道：“我们想见见你们院长。” 那护士长看了方别的记者证，知道他是蓉城都市报的，也不敢太过怠慢，只好引荐。 在等待的间歇，程意询问赵匡义是否有认识的人能够打个招呼通融一下。 赵匡义发了个流汗的表情过来：“我就是个刚执业不满五年的小律师而已，哪儿那么神通广大啊。” 话虽这样说，不一会儿，赵匡义便找出了几张民事判决书。 “四医院前两年有些民事纠纷，都是病人家属投诉虐待病人，也许就是这个原因，才不让你们采访的。” 情况和程意猜得差不多。 接待室外，阔步走来一名身穿白大褂、脚踩精致鳄鱼皮鞋的秃头男子，护士长介绍道：“这是我们许院长。” “院长，这位是蓉城都市报的方记者，就是他要采访我们的病人。” “方大记者，久仰大名。”许院长友好客气的接待了二人。 “许院长你好，我最近在做一个校园霸凌相关的专题报告，有位当事人是你们的病人，我想进去采访一下。” “你放心，全程可以由医护人员陪同，这部分的稿子最后也会让您过目的。”方别说道。 许院长呵呵一笑：“做新闻嘛，我们当然是支持，原则上呢，我们是肯定支持的，我们的病人在院里也恢复的很好，完全可以接受采访。” “只不过嘛，就是这个程序上，需要有点麻烦。” 方别点点头：“确实，您说，我们一定按程序来。” 许院长笑的和蔼，端起保温杯喝了口茶，道：“医院有医院的规定，这个......你们要采访病人嘛，首先是要有家属的申请陪同，不然出了事医院担不起这个责。” “还有嘛就是要走报批程序，我们需要反馈到总院，你知道的，我们这个院区是分院区，我一个人是做不了主的，这样，你先把采访信息和大纲留下来，我这边尽快给你反馈到总院，有消息回复了第一时间通知你。” 许院长打着太极，不动声色的将方别二人拒绝了。 方别道：“许院长，我们这个专题时间比较紧急，你看.....” 许院长伸手打断方别的话，抬头看了看表，道：“哟，瞧我，十一点钟还有个会，我就先失陪了哈。” 说完，许院长吩咐旁边的行政经理：“好好招待方大记者，把他的采访提纲和诉求留下来，好好招待。” “对了，方记者，这个，通过审批程序前，医院的相关照片就不要流露出去哈，理解支持、理解支持。”临走，许院长还不忘嘱咐。 方别只能笑着道：“那肯定的，遵守程序嘛。” 许院长这样的笑面虎，他见多了。 很多时候，做调查记者就不能走正途。 明面上的采访，大都听不到真实的声音。 但这精神病院，除了伪装成精神病人潜入以外，方别一时间还真想不到其他的办法。 就在方别准备先行离开，去采访一下同为受害人的何永成等人时，程意让他再等一等。 行政经理本以为吃了闭门羹，这个记者就要走了，没想到他带着一个小女孩儿东看看西看看，就是不走，她也只好奉陪着。 毕竟院长交代了她要‘好好招待’，若是让他们拍到不该拍的，她的职业生涯也就完了。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行政经理接到一个电话，面露疑色的看了方别二人一眼，挂掉电话后礼貌的走到方别面前：“方记者，院长刚刚通知我，说您可以去采访方可了。” 方别感觉有些诧异，这态度转换也太快了。 不过方别终归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几秒钟就恢复镇定，道：“谢谢，请带路。” 程意跟着方别进去，行政经理道：“方记者，这位......小朋友就不用进去了吧。” 方别道：“她和我要采访的病人是朋友，有她在，方可可能会更自在。” 行政经理只得让程意一起进去。 医院给他们安排了一间环境优美、周遭宁静的会客室，会客室墙上摆着医院病人的绘画和手工作品，看起来光怪陆离、稀奇古怪。 “这都是咱们这儿的病人创作的。”行政经理介绍道。 方别点点头：“看起来都很有创意。” 行政经理道：“是呢，他们中的很多人都非常有才华。” “但有的时候，越是有才华的人，越容易死脑筋，走死胡同” 方别淡然一笑，不置可否。 他有个数学系的师兄，就是着迷于验证欧拉猜想，入了迷，几乎有十年困在家里不出门了。 上次方别去看望师兄，他还留着半年没剃过的胡子，招待方别喝酒。 二人等了一小会儿，方可被护士带过来。 距离上次程意来医院见她时，方可整个人憔悴瘦弱了不少，整个人更加的苍白无力，眼睛里的死气更甚了。 看到来访人是程意时，方可眼里出现了一丝波动：“你来了。” 程意点点头：“是的，学姐，我来了，我来实现我们的约定。” 行政经理对程意这句话十分好奇，但却不好发问，只能引导着方别开始采访。 方别拿出摄像头，询问方可：“你介意出境吗？还是希望到时候做些技术处理？” 方可淡淡一笑道：“没事，出境吧。” 方别点点头。 若是真人出境，说服力会更强一些。 尤其是方可现在这副瘦弱苍白的样子，更加惹人心疼。 几乎是看见方可的一瞬间，方别脑海里就有了稿子的初步模型。 因为提前已经了解过事件的相关经历，方别针对性的问了几个问题。 诸如你和肖甜是什么关系、你们之间是怎么交恶的、她们平时怎么欺负你的、期间有没有给老师学校反映过、学校是什么措施等。 虽然已经采访过蒋萧萧，但方可的回答，还是让方别感到震惊。 第127章 报道受阻 难以想象一群豆蔻之年的女孩子，会因为口角之争对同龄人实施长达两年的霸凌。 跪在地上学狗爬、用身子擦踩过污秽物的鞋......相互比赛，谁能让她哭得最惨...... 这一次接受采访的方可显得很平静，如旁观者一样叙述着自己的遭遇。 正是她平静的说出这些话，才更加让人心疼。 连一直在一旁监视采访的行政经理都忍不住落泪。 她没想到，这个总是安安静静的女孩儿竟然受过那么多罪。 采访到最后关头之时，接待室外面传来一阵喧嚣，偶然传来几声尖叫，同时医院里想起了克罗地亚狂想曲。 一直很平静的方可脸上出现恐慌的表情，行政经理脸色一变，伸手挡住方别的ＤＶ。 “方记者，今天就先采访到这里吧。” 记者的敏锐让方别觉得有些不对，问道：“刚刚是什么声音？” 行政经理笑笑道：“精神病院嘛，发出什么声音都是很正常的。” “现在是吃药的时间，抱歉，病人得回去了。”行政经理让值班护士来带走方可，方可抓住程意的手不想放开。 程意道：“学姐，等我好消息。” 方可眷恋地看向这个只见过两次的人，道：“一定要让她们都付出代价。” 离开四医院后，方别很好奇：“为什么他们突然就愿意让我们采访了？” 程意不甘心就这样吃一个闭门羹，所以抱着试一试的态度问了廖友权是否认识医疗系统相关的人。 从商的廖友权自然没有这方面的资源，但却让程意想起了宴泽。 宴泽收到消息后，立马就去找苏秘书求助了。 苏秘书接到电话，只是犹豫了片刻，便向医院方面打了个招呼。 世事往往总是这样，对有些人来说难于登天的事情，对另一些人而言，只是一句话的事。 在回去的路上方别不经意对程意提起：“我觉得四医院很有问题。” 程意凝眉：“你是指？” “你没发现吗？我们在那里待那么久，没见过一个病人出现。” “而且今天是周末，却没有家属来探望。”方别道。 这对于一个能容纳五千病人的医院来说，太不正常。 程意道：“听说三个月才有一次探视机会，送到这里来的，家里大都是没办法了吧。” 方别摇摇头：“这个方可，你看她说话的逻辑，像是疯了的样子吗？” 程意皱眉道：“那你的意思是？” 方别心里缓缓有了一个计划。 “再说吧，后面找机会再来做个专题访问，先把校园霸凌这件事完成再说。” 收集到消息后方别连夜回去写了一篇专访稿，深度探析校园霸凌背后的原因，对缺位的校方和监管系统都发出了质问。 主编看到这篇稿子时对方别赞不绝口：“不愧是咱们探真奖金杆子获得者，这篇报道有内容有深度，有事实有分析，一定能在社会上引起广泛讨论。” 作为一名调查记者，能探知事情真相，对方别来说就是最好的夸奖了。 主编扶了扶眼镜道：“不过这个专题社会影响面广，要过了社里的党委会才行，先等待一段时间。” 方别点点头：“麻烦主编费心了，我希望这篇报道能尽快现世。” 主编随即叫来秘书将稿子按照上会模式打印出来，视频资料留存后期在网站上做专题讨论。 这一等，就是一个星期。 期间程意廖倩倩等人尽量上下学都陪着程意，不让她落单，肖甜一伙人倒也没有再出手的机会。 程意感动的看着身边这群充满稚气却勇往直前的朋友，如果没有她们，虽说她的下场不至于像蒋萧萧、方可等人惨烈，但也难免孤军奋战，过于凄苦。 一周后，程意询问方别：“方记者，还是没消息吗？” 方别安慰她道：“别急，应该在走流程了。” 程意笑称：“没想到你们报社也这么形式主义啊，做新闻的不应该抢占先机，第一时间把握新闻的时效性么。” 方别苦笑一声：“凡事总得有个流程，我们又不是三流报纸。” 话虽这样说，方别心中还是犯起了嘀咕。 按理来说，这样一篇专题报道能给都市报带来很高的讨论度，并且后续可以开一个专栏，这篇新闻从实用价值和社会价值来说都是优秀的，没理由压着这么久了还不发。 他对自己的文笔有信心，绝不可能是出现表述性的错误。 而社里上上下下，半点没有对这个专题的讨论。 宴泽问程意：“你的计划实施得怎么样了？” 程意道：“一切按计划进行。” 宴泽莞尔一笑：“那提前恭喜你了。” 程意笑道：“多亏了你，想想你还真是我的贵人。” 总是能在需要的关头发挥作用。 无论是刚开始刚好带着诺基亚出现的他，还是在得知自己缺钱时拿出二十万巨款的他。 宴泽脸颊微红道：“你救过我两次了，这些都不算什么。” 声音有些小，恰好上课铃声响起，程意没听清，扯着嗓子问：“你说什么？” 宴泽摇摇头：“没什么，上课了。” 方别找到主编询问：“主编，我那个校园霸凌的专题什么时候能上？” 主编战略性扶了扶眼镜：“这个……那个嘛……你这篇稿子内容上过于惊世骇俗，社里需要再讨论讨论。” 方别不理解：“您上次不是说这篇稿子有深度有内容，会引起广泛讨论吗？” 主编沉着脸道：“正是因为影响面太广，所以社里还需要核实一些细节，这篇稿子发出去，文中提到的那几个人一辈子可就毁了，能轻易发出去吗？” 何况这还牵扯到学校。 方别知道主编指的是肖甜等人，皱眉道：“那些受害者的人生已经被毁了！” “行了，你先出去找找别的新闻。” “年轻人，不要那么急躁，做事情不要总是立马就想要个结果，事情总得有个过程嘛。” “你啊，还需要多修炼修炼。”主编拍了拍方别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 随即便下了逐客令：“对了，你把小何找来，我跟他讨论讨论奥运会开幕式的事情。” “主编……”方别还想争取一下。 主编叹了叹气，无奈道：“小方，你这篇报道我个人是很喜欢的，但能不能上、什么时候上、怎么上，我做不了主，你找我是没用的，知道吗？” 听到主编意有所指的话，方别总算回过味来。 第128章 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銶这很明显是有人刻意压着这条新闻。 就在程意再次询问结果时，方别很不好意思的告诉她：“这片稿子暂时上不了了。” 程意没有追问，方别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那，方记者，可以麻烦你把这篇稿子的初稿发我吗？你放心，我不署你的名，最终发出去也会和你的稿件有所差别，争取不影响你。”程意请求道。 方别感到有些诧异，程意这小姑娘所展现出的韧性远超他的想象。 “你还有其他发稿渠道？”方别问。 程意道：“暂时还没有，不过总是有办法的，我们做了这么多，不可能就让这篇报道石沉大海了，再说了，就这样让这篇报道尘封，我也对不起接受采访相信我的那些人。” 方别凄凉一笑道：“你总让我觉得你经历过很多，若非经历过重大变故，很难有人有你这样的心境。” 程意笑道：“只是想有始有终而已，难道你就甘心自己的心血被捂嘴吗？” 方别用实际行动做出了选择，他把底稿和后续准备做的专题材料全都发给程意，他相信这个小学生能看懂自己的策划，同时还给程意推荐了一些自由撰稿人。 “这些都是我认识的一些同好，其中不乏在知名杂志上有专栏的，你看看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替你引荐。” 既然报社不愿意报道这个消息，便只能通过其他的方式引起讨论了。 宴泽得知这个消息，问程意：“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若非迫不得已，他不想去联系那个人，但若是程意有需要的话，宴泽不介意开这个口。 程意道：“还真有，今天下午你请个假，陪我去一趟网吧。” 程意近来请假的次数很频繁，但因为她在学校里受了这等委屈，陈少河作为班主任却没办法替她讨回公道，便都默认了她请假。 只要人还是活蹦乱跳的就好，陈少河觉得程意这孩子很机灵也很开朗，不愿意她的一辈子毁在这些事情上。 宴泽还是第一次来网吧这种场所。 见程意熟练的绕过一个又一个的小巷子，找到这家不需要身份证的网吧，又开了两台包间里的机子，一时间觉得有些新奇。 二人来到网吧，程意问宴泽：“平时上网吗？逛论坛不？” 宴泽摇摇头。 他虽然早早的就有了手机，家里也有台式电脑，但他很少玩儿这些电子产品。 程意于是又给宴泽科普了一下天涯论坛、百度贴吧、新浪博客等时兴的论坛，教他注册了账号，分工行动，在最火的主题帖子下联系活跃的人员。 这一下子给宴泽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把他从书本引向了浩瀚的网络世界，开启了另一种人生...... 程意给社会论坛和娱乐八卦区的博主都发了私信留言，说有一个校园霸凌的深度报道稿子希望得到转发，同时在这些论坛留下招人的帖子，有偿发帖，一贴五毛钱，根据点击热度不同有不同的提成。 “靠，这里有个傻子，一个贴五毛钱，小爷我一天能发一百贴。” “看热度，我这两万多的粉丝，若是一人给我回一个贴，岂不是很快就能拿到一千元奖赏这个档次？” 隔壁包间里传来两句自言自语。 工作日的下午，网吧里很冷清，所以声音很轻易就传过来了。 程意探出身子望出去，隔壁包间内是一个穿着白体恤、十七八岁的少年，一头清秀的头发微微遮着眼眸，耳机挂在脖子上，鼠标旁边摆着一杯可乐。 程意走上前问：“你有两万多粉丝？哪个平台？” 少年斜睨她一眼：“哪儿来的小孩儿，一边玩儿去。” 程意看向电脑，屏幕上赫然就是她刚刚在天涯社杂论坛发的招人帖子。 程意问：“你想赚这个钱？” 少年见程意脸上没有半点惧色，哼唧一声道：“你管那么多干嘛？你哪个学校的，小心我去学校告你。” 程意撇了一眼椅子上摊着的校服，露出了金星中学的校徽。 “金星中学，初一2班，谢楠。” 谢楠猛的一顿，朝四处张望了一阵：“你是谁？你怎么认识我？” 程意捡起挂在校服上、落在地上的校牌：“出来上网就别穿校服了。” 谢楠脸红了红：“要你管。” 程意笑笑，不置可否。 宴泽紧跟着过来，看程意在这边做什么。 只见程意问谢楠：“你真有两万多粉丝?愿意赚这个钱？” 谢楠被一个小学生看穿了身份，内心有些尴尬，歪扭了两下道：“怎么？想跟着我一起赚钱？” 程意道：“我是给你送钱来的。” 谢楠皱起眉头看向程意：“什么意思？” 程意指着屏幕上的帖子道：“我发的。” “没想到刚刚发出去就被你看到了，真是有缘。” 谢楠撇撇嘴，上下打量了一下程意和她身后跟着的那个小男孩，切了一声道：“你发的？吹牛不打草稿。” 话说出口，谢楠心中又觉得有些真实性，不然平白无故的，这小姑娘怎么知道自己看的是什么帖子呢？ 谢楠靠的一声：“这帖子是你发着玩儿的？” “靠，小爷我还当真了，真以为能大赚一笔。” 程意笑道：“是我发的不错，但我不是发着玩儿的，这样吧，你如果愿意做这个事，我先给你付两百元定金，其他的根据发贴的数量和热度再做结算。” “当然，得是有效帖子，被屏蔽删除的不算。” 谢楠见程意说的煞有介事的，内心信了一半。 但还是不确信道：“你说的是真的？” 怎么看，眼前这小学生都不像是能拿出那么多钱的样子。 程意从兜里掏出两张红票子：“这是定金。” 谢楠这下彻底信了。 无论如何，发帖还有钱拿，这活儿他乐意干。 这小孩儿姐爽快。 谢楠立马道：“说罢，你想发什么帖子？你楠哥我上周刚升为中学板块的管理员，我给你发到那里面去，热度肯定大。” 程意让谢楠加了她的QQ，先发了一篇经她润色过的稿子过去，让他想些炸裂点的标题，先发几个帖子看看。 谢楠道：“你就等着给钱吧。” 第129章 谁是爆料人 谢楠发表的帖子引起了不小的反响，他时常在几个游戏、历史、社会板块等留言，各大版主都认识他这个中学块的管理员，这篇帖子很快就引起了关注。 程意在给他结了一部分热帖的款之后，干脆雇他帮忙管理新建的群，里面都是想要发帖赚钱的。 谢楠没想到在网上发发帖子就能赚钱，还有二三十号人听他指挥，让他们去顶哪个帖子就有人去，指哪儿打哪儿，干得不亦乐乎。 一周后，有四五家民间小报找到程意想要报道这一则新闻。 蓉城都市报办公室，主编把方别叫过去，气急败坏。 “我说了这篇稿子暂缓，你就在网上匿名发是吧？”刚在董事会挨了一顿骂的主编把气撒在方别身上。 方别一阵疑惑，接过刘主编手里的截图：“主编，这......这不是我写的稿子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网上都是......” 刘主编重重的拍着桌子：“还说你不知道！这不就是你上周提上来那篇校园霸凌的专题报道！” 方别仔细瞅了两眼，推到刘主编面前：“主编，这真不是我写的，您看这行文作风，不是我的风格。” 方别的文章总是鞭辟入里，习惯在引用事实的时候加入独到的见解和对社会现象的总结。 而这几篇报道明显更注重情绪宣泄，不论对错，重点在于霸凌者的残忍和受害者的凄惨遭遇。 但这几篇文章很具有煽动性，已经在天涯论坛和百度贴吧热搜贴呆了三天了，第一个报道这件事的小报纸也声名鹊起。 方别有些委屈道：“社里说还要再探讨探讨，我哪儿敢私自发上网啊。” 刘主编仔细一看，这还真不是方别的文风。 但他也没有消气：“你去查一查这些帖子都是谁发出去的！” 方别嘴上应承着，心里却心知肚明。 他没想到程意竟然有这么大能耐，竟然在这么短时间内引起如此大的讨论度。 就算不求助蓉城都市报，她也能把这件事闹大。 方别试探着问：“那，主编......咱们要不要把这篇稿子的发表提上日程啊，现在外面只是在讨论这件事，具体的访谈，还是我们做的专题更深入，还能引起一定范围的讨论。” 他手里有受害人的独家专访视频，也能为报社获得浏览量。 刘主编挥挥手：“还发表呢，你知不知道这报道里面涉及到的人是谁？” “谁？”方别问。 刘主编揉了揉脑袋：“为首那个霸凌者，她爸爸肖强，可是蓉城商贸协会的副会长，三年前还赞助过咱们报社的创新大赛呢！” 方别扶了扶眼镜道：“这商贸协会......和我们报社也没什么关联吧......” 顶多就是以后肖家的企业少投一些广告而已。 报社属于事业单位，由政府拨部分款项，没有赞助，也能运营。 刘主编道：“你想的太简单了，他和咱们社长有私交，现在最重要的是证明这些帖子不是我们的人发出去的。” 刘主编到底还是惜才，对方别道：“对了，这段时间你跟着亿之她们去跑跑乡村非遗题材吧，手上其他专题就暂时交给新来的小江......” 方别知道刘主编是在保护他，但还是说道：“主编，我最近想做一个精神病院的选题......” 刘主编挥挥手：“随便你，反正最近少出现就行了。” 方别临走时问刘主编：“主编，我能问问这篇稿子社里为什么一直按着不发吗？” 刘主编摇摇头道：“牵扯太广了....社长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方别不解道：“我们连从前的蓉城首富的私生活都报道过，这次为什么......” 刘主编叹气道：“今时不同往日啊......” 以前的报纸，那是以论天下事为己任，而今的报社，自负盈亏，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了。 方别无奈的收拾东西回家去。 楼梯口，刘主编的秘书肖丽丽正在打电话：“三叔，我暂时还没打听到爆料人，不过基本可以确定网上的帖子不是我们社里发出去的......是是是，我一定把爆料人打听出来。” 挂完电话，肖丽丽回头看见抱着一堆资料的方别，吓了一大跳。 “啊！你干嘛偷听人讲话！” 方别盯着肖丽丽：“你在打听什么爆料人？” 肖丽丽避开方别锐利的眼神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方别抓住她的手：“社里的规矩，保护爆料人的隐私，这个准则你忘了吗？” 蓉城都市报作为省报，经常报道一些极具社会影响面的专题，诸如豆腐渣工程、贪污腐败、官商勾结此类，会得罪很多人，所以保护爆料人的信息是业界准则。 肖丽丽红着脸：“我没有透露谁的隐私，你放开我，不然我叫人了！” 方别突然想起，这篇稿子除了主编经手过，便是作为秘书的肖丽丽接触过了。 按理来说这篇报道在见报前，是不会被肖强知道的。 方别道：“肖强是你什么人？是你把稿子透露给他的？你想找到爆料人做什么？” 肖丽丽掰开方别的手：“我劝你最好别多管闲事，先担心担心自己的饭碗吧！” 肖丽丽踩着高跟鞋扬长而去。 方别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找到人事部的同事打听了一下肖丽丽的背景。 肖丽丽大专管理系毕业，能进蓉城都市报已经属于破例了，虽然她为人干练、长得漂亮，但短短三年便升为主编助理，已经算是坐火箭飞升了。 人事部老张调侃方别：“怎么？想追她？这个人你可拿捏不住，她的关系是社长那边带来的，听说好像是肖家的一个什么亲戚。” 方别微眯了眯眼：“最近网上被传出霸凌那个肖家？” 老张往四周望了望，小声说道：“对啊，老方，这次你惹着不该惹的人了，怎么样，网上的帖子是你发的吗？” 方别摇头道：“不是我发的。” 老张道：“不是你发的就好。” “不过这篇报道始终是你牵头做的，你最近还是出去避避风头吧。” 挂掉电话，方别打电话提醒程意道：“你最近小心一点，肖家那边在查这些帖子的事了。” 第130章 撇清关系 程意捏着电话：“多谢提醒。” 她在做这件事时就做好了准备，她当然知道肖家不是那么好惹的。 但她相信天道轮回，朗朗乾坤，这个世道还是讲一些道理的，不全是有权有势人的天下。 肖家别墅里，肖甜头一次感到慌了。 “爸，你快联系报社、媒体，把这些帖子都删了！” 以往她每一次惹事，都有律师团队替她摆平，但这次闹得太大了，肖甜感觉走在学校外面也会被人指指点点。 她的QQ被人爆了出来，每天都有几十号人来加她，骂些不堪入耳的话。 问她是不是嚣张得很，能耐的很，敢不敢出来约架。 若是一两个人，或是南路学校的学生，肖甜半点都不害怕，横竖可以拿开除威胁他们。 但这些人都是来自不同的学校，还有些社会人士，面对这些人，肖甜怕了。 肖强道：“你爹我哪儿有那么大的本事。” “最好老老实实告诉我，这些事情都是不是真的？”肖强指着网上那些帖子，看着肖甜逼那些女孩儿脱光了衣服在地上爬，用烟头烫她们的隐私部位等。 肖甜低头沉默，也不反驳。 肖强被气的够呛：“你......好好好，你还真是会折磨人。” 肖甜的母亲李跃尓劝慰道：“你就别凶孩子了，先把事情解决了吧，我最近出去打麻将别人都对我指指点点的......” 肖强怒看着李悦尔：“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你成天惯着她，至于养的这么无法无天的吗？” 李悦尔委屈的盯着肖强。 说归说，肖强心中对这个女儿也是溺爱的，若非他一次又一次的替肖甜收拾烂摊子，肖甜也不会肆无忌惮到这种地步。 “行了，我联系一家专属的公关公司来处理这件事，你最近在学校给我乖一点，别惹事了！” 肖甜委屈道：“爸，我不想去学校了......” 去学校就要面对其他人的指指点点。 平时有人敢说她的坏话，肖甜二话不说就拉过来教训了，一个眼神就能让人瑟瑟发抖。 但如今人人都这样说，她总不可能把全校的人都拖出来打一顿吧？而且现在肖甜如惊弓之鸟，只要有人聚在一起说话，瞄了她一眼，她就觉得是在讨论自己。 肖强道：“也行，你就在家给我好好反思反思。” 学校里，消息灵通的尹琰把程意、廖倩倩聚在一起道：“你们是不知道，现在初中部那边好些人都看到这个帖子了，都觉得肖甜太残暴了！” “是呢，平时一些和她要好的小姐妹都开始撇清关系了，说跟她只是说过几句话而已，不是那个团伙的。” 廖倩倩冷哼一声：“哼，狐假虎威耀武扬威的时候就是甜姐，现在就开始撇清关系了！” 程意低声嘱咐道：“这件事我们就当不知道，切记，不要在外说我们和这件事有关系。” 尹琰不解道：“为什么啊？大家都在夸发帖的人勇敢呢，还说发帖人文笔好......” 程意看向尹琰：“你不会已经在外面说了这帖子是我发的了吧......” 尹琰脸瞬间通红：“我......我没有，我只是说......” 她只是在和几个初中部的朋友吹牛时，透露了两句这些帖子都是她的好朋友发的...... 廖倩倩瞬间担心起来：“程程，怎么办，她们不会又来找你麻烦吧？” 程意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怕前怕后的，什么也干不成了。 既然决定宣战，就准备好了迎接后果。 唐龙拍拍胸脯：“怕什么，咱们这么多人呢！咱们天天送程意回家，就不信她们还敢怎么样！” 周雪莉看着这一切，有些愧疚：“程程，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你才和她们起了口角......” 程意捏着周雪莉的手道：“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别总是责怪自己，这一点都不关你的事，分明就是她们欺善怕恶，为所欲为惯了！” 廖倩倩接嘴道：“对，程程只是反驳了她们两句，就迎来了这样的报复，还有蒋萧萧、方可她们，可是半点都没得罪她们，也被欺负成那样。” “归根结底，就是她们欺人太甚！”廖倩倩愤慨道。 “对，咱们是替天行道，帮所有被欺负的人讨回公道！”一向怯懦的于露露也觉得心中热血昂扬。 周雪莉感动的看向众人：“我不知道该如何感激你们了。” 程意捏了捏周雪莉肉嘟嘟的小脸道：“你开开心心的，就是我们最大的心愿了。” 唐龙忙道：“就是就是，开心点。” 唐龙最怕周雪莉不开心了，毕竟她的遭遇，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的粗心。 唐龙没有把这些话挂在心上，但他心中一直非常自责。 程家餐桌上，程璐刷着网络热帖，问程意道：“最近有个关于你们学校校园霸凌的帖子很火，你知道不？” 程意低着头淡淡道：“嗯，知道。” “什么东西？”许梦端着饭碗问道。 程璐挑着帖子念了几句：“南路学校太妹出没，仗着家世横行霸道，丧尽天良，欺软怕硬，手段残忍，欺男霸女......” 程璐一一念着肖甜姐妹团的功绩，学校里面没人敢惹她们，甚至不是惹她们，只要是被看不顺眼的，都能找到借口被打骂一顿。 在听说有人跳楼、残疾，还有人自杀的时候，许梦后怕道：“啊？南路学校里面还有这种超姐啊？不是说你们学校管得很好吗？”许梦问程意。 程意道：“她是初中部的，和我们小学部没什么关系......” 程勤伸出手，让程璐把手机给他。 嘘着眼睛看了两眼后，程勤脸色一变。 “这不就是上次和你打架那群人？” “什么？打架？上次你鼻青脸肿的回来，就是被这伙人欺负的？”许梦眼里满是震惊、心疼。 第131章 拉横幅，抗议 程意解释道：“没有......” “什么没有，快让我看看。”不等程意解释，许梦扔掉手里的饭碗，上前扒开程意的袖子、裤脚，仔仔细细的查看一番，确认没有伤痕之后，才算放心。 许梦板着一张脸问程勤：“上次回来你不是说就是小孩子口角之争吗？这群欺男霸女的恶霸，怕不是在学校里欺负咱们小意。” 程勤刨了两口红苕稀饭，道：“学校说伙人伤的不比你闺女轻......要真的追究下去，她也会受处分的，到时候影响升学......” 程意是程家这一辈里成绩最好最机灵的孩子，程勤对她的学习寄予厚望，自然不愿意她档案里背上处分。 许梦气了半天，末了说道：“学校也太欺负人了，凭什么被欺负的人还要被处分啊......” 程璐刷着贴吧里的帖子，道：“那当然了，你们看看，这为首的超姐据说是校董的女儿，有背景的，学校当然会护着。” 许梦心疼的看着程意，捏着她的肩膀：“要是在学校里受了什么委屈，记得和家里说，咱们就算是转学，也不在这儿受欺负。” 程勤上次去学校也是被班主任和稀泥劝回来了，要真让他知道校园霸凌这么严重，他高低要让学校给个说法。 程意心中扬起一股暖流，她的家人虽然都是在温饱线上挣扎的底层人，但对她的爱却丝毫不逊色。 程意宽慰道：“没那么严重，我这不是好好的嘛，放心吧，她们几个嚣张不了多久了。” “你平时在学校专心学习嘛，少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放学就赶紧回家别在外面晃，少和狐朋狗友的出去......” 许梦絮絮叨叨的叮嘱着，程意姐妹两不厌其烦。 相比较于谆谆教诲的许梦，其他家长的反应就不是这般温和了。 网上的帖子热度持续增大，开始是在喜欢上网冲浪的年轻人里面发酵流行，后来一些小报和地方电视台也开始报道这件事。 有些没有被方别采访到、也被欺负过的学生，还有些因此被迫转学的学生家长，得知这个消息后回家一问，被欺负的有心理阴影的半大孩子们彻底绷不住了，和盘托出。 三三两两的家长开始到学校来讨说法，一周之内陆陆续续有二三十号家人来找学校，尤其是初中部的班主任，应接不暇。 刚开始还能以学校正在调查这个理由敷衍过去，初二有一个得了白化病学生的家长家里是做茶生意的，有些小钱和人脉，他的孩子在学校里天天被勒索要钱。 他还纳闷，原本安安静静喜欢看书的孩子，怎么一上了初中花销那么大，也没见买什么好衣服好鞋回家。 这个家长集合了其他一些被霸凌的家长，在学校门口拉横幅，要求严惩校园霸凌始作俑者，不许学校包庇。 马上就到期末月了，各类评比和下学年的招生工作即将展开，爆出这样的新闻，对学校很不利，董事会开会纷纷要求对涉及校园霸凌的学生从重处罚。 董事会上，李少辉愁眉苦脸道：“肖哥，甜甜这几年在学校里惹了不少事儿，从前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动真格的，但目前这个情况，不处理真是不行了。” 肖强忙着处理网络上的舆论，还要费心去找究竟是谁主导的这一切，家里的生意也受阻，正一脸焦头烂额，掐灭手里的烟头道：“能怎么样？以前也不是没人闹过嘛。” “要多少钱能摆平？你只管去处理，钱的方面交给我。” 能在民工子弟校读书的人，家里再能耐能能耐到哪儿去？不过都是一些外地来的打工佬罢了。 就校门口现在聚集的这二三十号人，要不了多少钱就打发了。 肖强一贯傲慢，并不把这些农民工放在眼里。 副校长杨志华道：“这件事恐怕没那么容易摆平。” 行政处的分管副校长彭校长也道：“对啊，最近起码有三十家媒体来访问，都在询问这件事的处理结果，要是不给个满意的答复，恐怕没办法交代。” 肖强斜睨了他一眼，道：“你儿子强迫未成年小姑娘谈恋爱的事儿，不也是我替你摆平的，当时你怎么不说没法儿交代了？” 彭校长一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半天嘟囔出一句：“一码归一码嘛......” 肖强占股60%，学校里其他人多多少少都有事求他，他不松口，其他人也不好强行开除肖甜。 肖强道：“先去做好安抚，能糊弄过去的就糊弄，能拿钱收买的就拿钱，尽快把这件事解决了。” 行政处主任是个三十出头的小姑娘，平时说话细声细语，颇有些手段，但面对外面气势汹汹的家长，也感到束手无策。 “肖董，这件事......恐怕不好办......” “别跟我讲借口谈条件，办都还没办就说难办了，我花那么多钱养你是吃干饭的吗？” 一声怒斥，小姑娘差点没在会上哭出来。 这件事就这么搁置下来。 拉横幅的家长坚持了几天，学校总是采取拖延不回应的手段，手停口停的家长除了熬过这个学期就让孩子转学以外，别无他法。 有几个学生被网上曝出了霸凌的照片，学校就找到家长赔了几千块钱，渐渐的示威的人也少了。 做茶生意的老板不愿就这样放弃，坚持要让学校给个说法，校长董事们避而不见，只有毫无实权的班主任每天忙完课业后，还要跟他赔礼道歉、解释、跟进后续情况。 肖家别墅里，肖甜在家做了几天乖乖女，享受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和保姆学着煲汤，肖甜的妈妈成天在肖强耳边吹风：“你看甜甜现在多懂事。” 肖强怒斥：“懂事？真懂事她就不会在学校里惹出那么多祸事来了。” “你消消气，女儿知道错了。”李跃尓拉过肖甜，让她在肖强面前表决心。 肖强见肖甜这几日乖乖在家，小脸都瘦脱象了，心中也是心疼不已。 肖强揉了揉太阳穴：“你好好想想，那些照片是怎么流传出去的，这些照片肯定是你身边的人泄露出去的，要让我知道是谁，饶不了他！” 肖甜最近也是在查这件事。 第132章 她图什么啊？ 张水水等人最近也被勒令休学在家，对比起肖甜的惬意，她们的日子就不那么好过了。尤其是李冰冰。 张水水家境还算殷实，家里虽然因此责骂了她，但就算被开除，随便找个学校继续上学也不算难事。 李冰冰回家可是被收拾惨了。 父母每天起早贪黑串串串，省吃俭用供她读书，没想到她在学校里就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还敢去欺负别人。 李冰冰的爸爸狠狠抽了她一顿，扬言要和李冰冰断绝关系。 李冰冰的爸爸道：“你既然这么长本事了，那就不需要我再供你了吧，我也懒得再供你读大学，省点钱养老更稳妥。” 张水水在家呆的无聊，打电话让李冰冰一起去肖甜家玩儿，顺便商量对策，李冰冰浑身是伤，被关在家里，不敢出去。 张水水切了一声：“真扫兴。”然后自己去肖甜家了。 张水水经常来肖甜家里玩儿，因为张家家境不错，李跃尓倒也乐意女儿和她来往。 霸凌事件爆发后，李跃尓便对张水水没有好脸色了。 张水水乖巧的向李跃尓问好，她只是淡淡嗯了一声，头也不抬。 张水水看出来李跃尓对自己态度不是很好，干笑了两声：“甜甜在楼上吧？我上去找她。” 王妈从厨房端过燕窝来，李跃尓道：“以后她再来，你就说甜甜不在家。” 房间内，肖甜正趴在床上玩儿游戏机，张水水堆着一张笑脸叫她，肖甜打游戏入迷没反应，张水水接连两次挨了冷脸，面上也不太好过，处在那里略显尴尬。 过了十来分钟，肖甜输了游戏，才不耐烦的爬起来问道：“你来干嘛？找我什么事。” 张水水扯起笑脸，拉过靠枕抱在怀里，问：“你查到这些帖子是谁发出去的了吗？” 肖甜抓了两把头发，不耐烦道：“不知道，我爸说还在调查中。” 肖甜拿起手机看了看，又问张水水：“那些照片肯定是咱们这边的人泄露出去的，你有怀疑对象吗？会是谁？” 张水水道：“我也不知道......” 肖甜看向张水水，若有所思。 张水水忙摆手道：“可不是我，你别......” 肖甜摆摆手：“我当然知道不是你。” 她们几个之间，张水水出手最狠了，她和李冰冰两个最喜欢比赛看谁的手段更狠，反而肖甜亲自出手的时候还比较少。 张水水沉思片刻，几乎是和肖甜异口同声的开口道：“郑娟！” “对，一定是她！难怪那么急着转学呢，肯定心虚了！”张水水反应过来。 那些照片，基本都是用郑娟的手机拍的，虽然她们几个之间相互传阅过，但最值得怀疑的人，就是郑娟。 何况她突然毫无理由的转学，一定就是害怕被报复。 肖甜咬着银牙吐出一句：“靠，这贱人，背刺姐是吧。” 说罢肖甜拿起手机拨打郑娟的电话准备兴师问罪，却被告知是空号。 “她换号了。”肖甜一脸疑惑的看向张水水。 张水水一脸懵逼，她也没有联系过郑娟。 打开QQ，却发现郑娟把她们这伙人都删了，张水水问了一圈，整个南路学校她认识的人里面，竟然没有一个有郑娟的QQ号。 肖甜重重的把手机摔在床上。 “靠，肯定是她！” “不是，她图什么啊？这两年姐待她不错吧？” 张水水道：“对啊，要不是你罩着她，就她那小跛子，能在学校混的这么好？” 肖甜气极，打电话给肖强：“爸，我找到发贴的人了，就是前段时间转学那个郑娟！你快让学校查一查，她转到哪里去了！” 别让她找到这贱人！ 挂断电话后，张水水道：“甜姐，我觉得发帖的人不一定是郑娟......” 肖甜凝眉：“什么意思？说是她的也是你，说不是她的也是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扭扭捏捏做什么？” 在家受了一周气的肖甜此时借题发挥，自然对张水水没有好脸色。 张水水咬着后槽牙，忍住了反驳的冲动。 她还要靠肖甜保住学籍呢。 毕竟在爆出的这些照片和视频里面，她动手是最多的，现在她在网上的名声，比肖甜还差。 “我听人说，小学部有个女生在吹牛的时候说，这帖子是她朋友发的。” 肖甜立马问：“谁？” 张水水道：“就是小学部那个爱来初中部认哥哥那个尹琰，你知道的，她和那个程意是一个班的。” “程意？又是她？”肖甜恨的咬牙切齿。 这小学生，害自己在全校丢了那么大的脸，还莫名其妙被一群小男生揍了一顿，她自己都还没来得及找她算账，那个小学生竟然敢发帖诋毁她？ 张水水点点头：“具体的情况还不清楚，这些都是朱波吹牛的时候给我说的，我猜也八九不离十，那个小妮子主意大的很。” 张水水继续补充道：“这些照片估计是郑娟泄露出去的，但发帖诋毁你，郑娟没这个胆子，也没这个能耐。” 更何况她们姐妹团对郑娟也不错，虽然平时喜欢对她呼来喝去的，但也没少请她吃饭呀。 肖甜道：“你再继续去打听一下。” 肖甜立马把这个情况告诉了肖强，肖强那边正在派人查郑娟转学去了哪儿。 负责学籍的老师当时给她开了个证明，也没留存，只知道是把档案转回巴中了。 巴中天远地远，有上千所中学，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肖强的手暂时还伸不到那么长，便只能暂且搁置。 正好肖强找的公关团队的人顺着网线查到了谢楠的ID，得知是他最先在天涯板块发的帖子。 网吧里，谢楠刚刚刷了几十条帖子，这段时间他从程意那里赚了有小一千块钱了，对于一个初中生来说，这无异于一笔巨款。 更何况程意还给他建了个群，让他管理那四十来号人，每个人都听他指挥，让顶哪条帖子就顶那条，威风凛凛。 谢楠刷完帖子，正美滋滋的打着DOTA，突然身后两个黄毛叼着烟走过来，拎着谢楠的脖颈子就把他往外拽。 第133章 劳资要被你害死了！ “谁！”谢楠一阵惊呼，被迫站起来，脚绊到键盘线和鼠标线，桌上键盘鼠标、冰红茶掉在地上七零八落。 “就是你小子在往上发帖造谣是吧？”脖子上纹了一条青龙的黄毛男子指着谢楠的脸。 谢楠虽然有一米六五的个头，在中学生里面还算出挑，在两个社会青年面前就略显矮小了。 谢楠心中一紧，面红耳赤，说话有些结巴：“你......你说什么，我......我不知道。” 谢楠一边眼睛看向地面，一边用手去别黄毛男子的手。 “你丫的少装蒜！”黄毛男一个用力捏紧校服，谢楠险些喘不过气来。 “刘哥，少跟他废话，先打一顿再说。”黄毛男身边跟的瘦削男子说道。 黄毛男嘴里叼着烟，猩红的烟头就在谢楠面前一闪一闪的，一个拳头只冲谢楠脸侧，将他锤倒在背后的电竞椅，身后正在上网的人见此状况，纷纷站起来走开，生怕殃及池鱼。 谢楠来不及反应，又是一阵拳打脚踢，毫无还手之力。 网管本不想掺和这事，但怕真的在网吧里出事，便上前劝架：“喂，哥们儿，别在这里闹事。” 瘦削男子恶狠狠的盯了网管一眼：“少管闲事！” 网管看见瘦削男子手臂上的刀疤，不敢惹这两个社会人，弱弱说了一句：“要打出去打，电脑打坏了，要赔钱的......” 后面声音细若游蚊。 疾风骤雨般的拳头歇落之后，谢楠只觉天旋地转、头晕眼花。 “说，这些照片哪儿来的？谁让你发的？你有什么目的？”打服帖之后，黄毛男才拎着谢楠的脖子质问。 谢楠并非刻意不答，只是他现在脑子太懵了，耳朵里呜呜响，只见一张凶神恶煞的脸滋着黄牙在眼前一张一合，反应不过来他在问什么。 “你丫的说话！”又是一个耳光过去。 围观的人有中年男人，渐渐有两个人发声：“这孩子太可怜了。” “对啊，看起来还是初中生，下手太重了。” 有胆大的直接中气十足的吼：“喂！有话好好说，别打死人了。” 仗义执言的有，却无人上前阻止。 “关你屁事！”瘦削男子回怼道。 气势汹汹的回怼后，瘦削男子还是拉着黄毛悄声道：“刘哥，先把他带回去让陈总审问吧。” 黄毛男子拎小鸡一样拎着谢楠往网吧外走，走到一半又回过身来，在谢楠的群里发了句：“敢发帖造谣污蔑我甜姐，都不想活了是吧？！” 群里天南地北的人看见这条消息，都觉得莫名其妙。 二人将谢楠带出网吧，外面微冷的空气吹在脸上，谢楠清醒了过来，趁着黄毛男子去开车的功夫狠狠往瘦削男子肚子上一撞，便往旁边小巷子里跑去。 “刘哥，那小子跑了！” 刚坐上驾驶座还没打燃火的黄毛见状，嘴里吐出一句川骂，又关上面包车的门下来，给瘦削男子头上一个暴扣：“跑了你不知道追！” 瘦削男子揉揉肚子，一脸委屈。 谁知道这小子被打成这样还有胆量跑啊？ 二人紧跟上去。 黑网吧开在小巷里，这一片谢楠经常来，黄毛二人却不甚熟悉。 两个巷口后，谢楠躲进一家面馆的后厨，黄毛二人气势汹汹的询问，面馆老板见谢楠伤得严重，起了恻隐之心，摇头说没看见人。 瘦削男子心虚的摸了摸鼻子，问：“刘哥，现在怎么办？” 黄毛又给了他一个暴扣，发火道：“还能怎么办！先回网吧去，那小子QQ还没下呢。” 知道了他常登陆的地方，就不怕蹲不到。 二人走了有半个小时，谢楠才颤颤巍巍的从后厨出来。 跑得急，身上只着一件短袖，初春的天里还有些微凉。 面馆老板见谢楠被吓的发抖，问：“小伙子，你怎么惹到这群人了？” 谢楠心里也想问。 他不过就是想赚点上网钱，怎么惹上这等祸事了。 他虽然爱逃课上网，但还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啊，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面馆老板见他面如土色，便知他被吓傻了。无奈叹气摇头，给他煮了一碗面，让他找家人来接。 谢楠哪里敢回家？只能拨通程意的电话。 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劳资要被你害死了！” 接到电话的程意很是意外，在谢楠简要说了一下情况后，程意立马叫着赵匡义赶到面馆接上谢楠，带他去医院检查。 网吧里，正在收拾残局的网管见黄毛二人又大摇大摆的走进来，内心无比绝望。 摔碎的键盘、杯子，他还不知道怎么向老板交代呢，不知道这两煞神又来做甚。 二人径直走向谢楠开的机子，并未多找麻烦，网管慢慢挪过去把扫把簸箕拿过来，怯怯的不敢说话。 黄毛办事还是要比瘦削男子稳妥些，他打开谢楠的QQ，查询聊天记录，找到一个叫庄生梦的人，和他往来最甚，有金钱往来，也给他发过文字材料，正是网上炒得火热的帖子。 能找到这个人，便能回去交差了。 医院里，谢楠疼的龇牙咧嘴。 “你的意思是，他们是冲着网上的帖子来的？”程意问。 护士上好药后，谢楠道：“废话，小哥我尊老爱幼，在外从不拈花惹草，若不是帮你发帖子，怎么会惹上这种社会人？” 虽然谢楠鼻青脸肿的样子很惨，但这股桀骜不驯的样子，让程意忍不住发笑。 谢楠冤冤的盯了程意一眼：“喂，你有点良心好不好，我都伤成这样了，你还笑？” “不好意思，对不住，你受苦了，说吧，要我怎么补偿你？”程意道。 谢楠想了想，道：“你至少得给我冲两百块钱的网卡钱。” 程意本以为他会提出一个天大的补偿，没想到就是想要两百块钱的网卡，心想，还真真是小孩子心性。 谢楠皱眉：“怎么？我都为你受伤了，两百块都不值吗？” 程意点头道：“值，值，值，我给你充五百块的。” 谢楠眼睛一亮：“真的？” 原本他觉得两百块已经有些过分了，不过转念一想，这小丫头有钱，光是给他的发帖费就有小一千了，这五百块也不在话下。 程意眼里笑意盈盈，谢楠皱眉道：“你到底在笑什么？” 第134章 品学兼优，尊师重道 程意忍不住咯咯的笑，道：“我就是搞不懂，你挨打和你尊老爱幼有什么关系。” 谢楠嫩白的小脸一红：“我就是尊老爱幼嘛。” “对了，我这个样子也没法儿回家，你得管我吃住。”谢楠道。 程意一想，这是应该的。 可以让他去和堂哥程志远住，也可以和赵匡义一起住，在询问了赵匡义后，程意把谢楠安置在赵匡义家里。 “不过，你不回家，你家里人不着急吗？”程意提出担忧。 谢楠摆摆手，牵扯到伤口，又疼的他龇牙咧嘴的：“嘶......不碍事，我家就我奶奶在，我给她说学校补习不放假就行，等伤好了再回去。” 程意心中泛起一阵心疼，看来谢楠也是属于家庭不太幸福的孩子，不然谁没事儿成天往网吧里钻呢？ 尤其是谢楠不过十四五岁，便开始学着发帖赚钱了，可见他家庭条件并不好。 谢楠为人倒是十分仗义，他提醒程意：“对了，今天来找我那两个人来势汹汹，像是有背景的人，你惹到什么人了？我怀疑他们马上就要找到你了。” 谢楠顶着半张肿掉的脸，提醒程意道：“我身强力壮的，挨两拳不算什么，你这小身板被逮到了，可承受不住，这段时间还是少出门吧！” 程意冷哼一声：“怕什么，光天化日，他们还敢杀人不成？” 若怕这怕那，她就不会出头来做这件事了。当个缩头乌龟，倒也能躲开肖甜等人。 不过程意还是留了个心眼，上下学都和宴泽唐龙一起，相互有个照应。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周雪莉那样的悲剧，她可不愿再发生在自己身上。 学校里，通过朱波那条线，肖甜暂时打听清楚了，那些帖子都是程意的手笔，那些爆料接受采访的人，也都和程意接触过。 张水水气的尖叫：“果然是那个小贱人，她怎么敢的！” 肖甜狠狠捏着张水水带来的证据：“这个小贱人，我要让她后悔出现在这个世上！” 肖甜拿着证据去找肖强，哭诉道：“爸，你看，就是这个人，这些帖子都是她发的！就是她想害我！你把她开除了！” 肖强斜睨着眼，同时手上还有一份公关团队送来的报告，显示这些帖子却是是有人有组织有预谋的发的，而主使人正是网名庄生梦的人。 这个年代的QQ号还不是实名制，只要申请，就能注册，并不能查到注册人是谁。 但结合这些证据，几乎可以肯定，都是程意所为。 肖强抽着雪茄烟，眯着眼问肖甜：“你的意思是，这人只是一个五年级的小女孩？” 肖甜道：“对啊，就一个小屁孩儿而已！” 肖强沉眸：“你怎么惹着她了？她要这样对付你。” 肖甜一阵无语：“我也没惹她啊，是她先来惹我，几个姐妹看不过，略微教训了她一下而已。” 说起来，自从沾上程意，她就开始倒霉了，先是被全校通报批评，然后又莫名其妙的挨了一顿揍，再是那些视频和照片被曝出来，让她被全校师生指指点点，都不敢去上学了。 肖强对肖甜的话持怀疑态度：“你没欺负人家，她能下这等死手报复你？” 肖甜撅着嘴不说话，心里却不服气。 在肖甜眼里，她是真的没怎么惹程意，也没欺负她。 先指桑骂槐骂她的是程意，她不过是小做惩戒，比起对其他那些人所用的手段，已经很温和了，谁能想到这个个子小小的小学生这么能折腾，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她栽跟头呢？ 不过肖强并不在意这些，他的小公主，就算是做错了事，自由他来教训，轮得到外人来教训？ 何况这些新闻爆出去，对他的形象也有影响，昨天晚上参加一个饭局，一直和他不太对付的一个钢材老板就在席间开玩笑阴阳，说他教女有方，把肖甜养的和他一样有魄力。 其他人面上附和，心里都在嘲笑他呢。 肖强已经准备让学校找借口开除程意了，还要在她的档案上狠狠记上一笔，嘴上却是对肖甜说：“学校的事情我自会处理，不过这小姑娘不简单，年纪轻轻，却能掀起这么大阵风浪，你不是她的对手，这段时间给我好好呆在家反省，不要再出幺蛾子了。” 肖甜知道肖强会替自己出气，心中畅快了一些，乖巧的哦了一声。 心里却对肖强的话不以为意。 单是开除，太便宜她了。 学校里，程意直接在语文课上被副校长叫到了校长办公室内。 副校长脸色不善，同学们纷纷猜测程意犯了什么事，宴泽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程意心中也忐忑不已，猜想副校长找她究竟什么事。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慌乱了几秒，程意便气定神闲的跟在副校长身后，横竖在学校里，学校也不能对她怎么样。 校长室里，正在喝茶的李少辉看见程意就一阵头疼。 这段时间，这个小姑娘不知道给他惹多少事了，现在又惹上肖强，肖强打电话非得让他把程意开除了，这让他如何是好。 李少辉找来班主任陈少河询问，想从校规校纪里面找一条来开除程意，毕竟前两次和肖甜发生冲突时，也有程意的身影。 但问了半天，陈少河说：“程意这孩子品学兼优，尊师重道，年年考试都在班级前三名，和班里同学相处的也很好，没什么违反校规校纪的情况。” 李少辉问：“那前两次打群架是怎么回事？” 陈少河道：“这我就不清楚了，好像是初中部那几个人欺负我们班学生吧，初中部那群混子，校长你也是知道的，惹是生非不是第一次了。” 这话李少辉无法反驳。 虽然肖强替肖甜摆平了不少事，但肖甜带着那一群人在校园里充当大姐大的事情，大家都知道。 陈少河继续道：“宴书记的儿子宴泽不也牵扯其中么，这事儿校长你清楚呀。” 这话便将李少辉抵回去了。 打群架的人不止程意一人，若是要开除，肖甜、宴泽，都得开除，李少辉敢动哪个呢？ 李少辉只能找来程意，亲自询问。 第135章 班主任带头孤立 走入办公室，程意便感受到李少辉不友善的眼神，身旁有个行政老师正襟危坐。 程意从容不迫的打了声招呼：“校长好。” 李少辉见她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心中升起一股不明业火，将网上帖子的复印件摔在桌上：“这些造谣生事的帖子都是你发的？” 有谢楠的提醒，程意心中已经有所准备，只是没想到学校这么快就找到她头上来了。 程意面色微微惊讶：“什么帖子？校长你在说什么？” 拿起桌上的帖子，程意一脸惊讶：“哇，这不是肖甜学姐吗？” 程意翻了翻，问李少辉：“校长，您怎么会觉得这些帖子是我发的呢？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事呀。” 言罢，程意拍拍胸脯，一阵后怕的样子。 “还好前两次我不小心惹到肖甜学姐，学校都及时出面制止了，若是让我和这些同学一样遭受欺凌，那我简直是......” 若是换做其他人，李少辉也许就信了。 但这是肖强那边拿过来的证据，十有八九都是真的，更何况前两次程意和肖甜起冲突时，程意那股生怕事情闹不大的劲儿，和现在这般纯真无暇简直判若两人。 李少辉冷着脸，喝道：“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这个叫庄生梦的QQ号，是不是你的？是不是你指使外校的问题学生在网上散布谣言，抹黑学校？” “我告诉你，你这种行为，严重违反校规校级，往小了说是严重处分，往大了说不仅要开除，还要在你档案里狠狠记上一笔！” “你老实交代，争取从轻处理，学校这方面可以考虑不给你计入档案。” 程意冷笑一声。 这是打定了主意要开除她了？ 原本，这学校她不呆也罢。 但走也是她自己转学走，而不是这样莫名其妙被开除。 程意眉头一皱：“李校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没有QQ号呀，我才小学五年级，我根本就不会上网......你说的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 李少辉被她这一问三不认的态度气的没法。 “你!你少在这里装怪，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实交代争取宽大处理，把你叫来是给你机会好好交代，你要再这么冥顽不灵，我只能把你家长请来了。” 程意无奈道：“您就是把我祖宗十八代都请来，这不是我做的事，就不是我做的事。” “再说了，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个号是我的？” 好在程意此前长了个心眼，都是用小号和谢楠联系的，就算学校敲开了班里哪个同学的嘴，也只能找到她另一个QQ号而已，除非警方通过技术手段介入。 李少辉气的双手发抖：“好，好，打死不承认是吧，去把你班主任叫来！” 程意乖巧答道：“好的校长，马上放学了，我可以回家了吗？” 李少辉气的不想搭理她。 陈少河来之后，还是之前的那一套说辞，不相信这一切会是程意这样一个小学五年级的学生能做的出来的。 眼见事情推进不下去，李少辉只得给陈少河下命令：“往后的评先评优、各类活动竞赛的参加机会，我不想再看见这个人的名字。” 陈少河不置可否。 “对了，给各科老师通知一下，往后她来问问题也好，问成绩也好，通通不要搭理她。” 这几乎是明着说要让班主任带头孤立程意了。 若陈少河是个懂得讨上欢心的人，自然能够领悟其中真意，有的是办法让程意在南路学校呆不下去。 但他从心底里觉得这件事从根本上错的不是程意，她完全属于受害者。 若非她如此坚韧不拔的性格，面对这样的欺凌和针对，恐怕早就毁在这个如花似玉的年纪了。 陈少河敷衍了两句，下去之后并未按照李少辉的授意执行，只是叫来程意，问这一切究竟是不是她的手笔。 程意没想瞒着陈少河，只反问了一句：“陈老师，难道您觉得有权有势之人就可以随意践踏他人的尊严吗？” “如今这局面，难道不是肖甜等人自己造成的吗？” 她不过是在其中推波助澜，让公众知晓这件事而已。 陈少河从程意坚定的眼神中看到了她势在必行的决心，知道单凭自己是组织不了自己这个学生了。 更何况陈少河也隐隐为这件事被广泛讨论而感到兴奋，毕竟在这个学校里，无背景之人过得属实太憋屈了。 又过去了两周，肖强还没收到程意被开除的消息，不耐烦的问李少辉：“怎么让你整治个小姑娘都那么墨迹？这个校长你还能不能干了？不能干趁早说，我有的是人选！” 李少辉虽然也是学校股东，但他占比只有10%，学校话语权最大的还是肖强。 李少辉心里腹谤。 你那作恶多端的女儿都没开除，凭什么让我毫无理由的开除一个品学兼优的孩子？ 这一瞬间，李少辉似乎有些站在陈少河的立场上想问题了。 李少辉面露难色：“肖哥，不是我不想，这凡事总得讲究个章法，她一没迟到早退旷课，二没聚众闹事，我找不到理由开除她呀。” 肖强不耐烦道：“我们这又不是公立学校，就是不收她了，她又有什么办法？” 肖强从未参与过学校管理，自然不知道凡事都得有理有据。 李少辉道：“这......这难以服众啊......” 上次的发帖人事件，始终找不到证据证明那是程意所为，私下里叫了五年二班几个学生来询问，也都推说不知晓此事，这让李少辉很是难办。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这种害群之马，我的学校容不下她！”肖强挂断了电话。 没等肖强找到办法整治程意，他便自顾不暇了。 第136章 打市长热线举报 李少辉的发难和陈少河若有所指的提醒，让程意明白，眼前这种境地，完全不够。 她找到谢楠，让他带着QQ群内那些人，在网上带节奏，在监管部门和市长热线打电话举报留言，要求从重处罚校园霸凌人员。 谢楠正美滋滋的赵匡义家里养伤，顺便跟着他学习一些法律知识，得到程意指令的谢楠愣了愣：“我都被打了，你还让我干这事儿？” 程意道：“送佛送到西，这事儿不做完，我们前期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吗？” “你不是怕了那两个小混子了吧？”程意问道。 这话戳中了谢楠的心，他还真有点怕。 不过十四岁的男孩子正是好面子的时候，他也不能让一个小学生把自己看扁了，挺了挺胸脯道：“小爷我怕过谁，不就是留言举报吗，这事儿哥干过。” 去年金星中学暑假补课，就是他组织了一帮人去教育局举报，成功的为大家多争取了一个月的假期。 虽然最后被学校批评了，但碍于谢楠成绩好，学校也没怎么处理他。 想了想，谢楠道：“这次我得提价，一个举报电话至少给我10块钱。” 程意笑着点头。内心偷笑，果然，对付谢楠还是激将法最有用。 正在写一个诉讼状的赵匡义扶了扶眼镜，从电脑背后抬起头道：“没事儿，别怕，赶明儿我陪你去网吧找找监控，争取把那两混子送进去蹲几天，收拾两顿，保管他们不敢再来找你麻烦。” 谢楠嘴里的苹果瞬间不香了，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赵哥，你说的是真的？” 赵匡义勾唇一笑：“你还不信我？” 谢楠这两周闲着没事儿就爱跟着赵匡义跑法院看守所，见他每次都能有理有据的跟各色人打交道，早就对他崇拜不已了。 忙呵呵一笑：“信，怎么不信呢。” 谢楠又咬了一口苹果，嘟囔道：“那你不早点帮我出气。” 赵匡义揉了揉一对黑眼圈，道：“这不是最近忙着搞这个过失伤人的案子么。” 随着谢楠组织的水军在网上带节奏，更多的正义之士自发的加入进来。 “这种害群之马，必须受到惩戒！” “还孩子一个风清气正的校园！” 一开始是谢楠带着的人去打举报电话，接着市长热线接到更多的举报电话，有关部门不得不重视这个舆论。 宴薄心收到相关情况的报告时，苏秘书提了一嘴：“这就是上次和小泽起冲突的那群人。” 宴薄心皱眉道：“他在学校被欺负了？” 苏秘书摇头：“那倒没有。” 宴泽的身份虽然保密，但学校的校长和班主任都知道，不可能让宴泽在学校里受欺凌。 苏秘书在汇报这件事的同时，还简单说了一下上次宴泽求他帮忙去参加学校一个饭局的事情，让他帮忙替一个学生办了转学。 以苏秘书的手段，很快就查到这场风波的背后是程意在推波助澜。 宴薄心喃喃道：“程意......” 在脑海中搜索了半天，他总算想起，这是上次宴泽在家犯病时找物业撬门的那个女孩儿。 苏秘书提到：“这个肖甜，就是肖强的女儿。” 宴薄心抬眸问：“肖强？就是和潘政走得很近那个开发商？” 苏秘书点点头。 宴薄心薄唇一勾，冷冷一笑：“既然如此，这件事如此引起大众关注，那便需要好好查查了。” 晚上回到家，宴薄心叫来宴泽，问他对这件事知道有多少。 宴泽先是装傻不承认，宴薄心问：“你从哪里学会的狐假虎威这一招，学会让你苏叔叔冒充我去你学校假传旨意了？” 宴泽这才知道，苏秘书已经将他上次求苏秘书帮忙让郑娟转学的事情告诉宴薄心了。 宴泽解释道：“那个女生是我们班一个同学的好朋友，她急着转学回老家，正好校长说要请你吃饭，但你又没空......” 宴薄心虽然忙，但若是宴泽开口，他定然会赴约。 宴薄心没追问这件事，只问道：“你说那个朋友，是程意吧？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校园霸凌事件，是她挑起来的吧？” 宴泽眼睛看着地上，道：“我不知道。” 宴薄心眯着眼睛：“不知道么？最近正好有人在问这件事，我还寻思着是你朋友，帮她一帮，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那看来你们也不是很好的朋友了,既然如此，那......” 宴泽一听，急忙道：“不是......你,你帮帮她。” 宴薄心见宴泽这急切的样子，戏谑道：“你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吗？” 宴泽道：“我大概知道一点点，不过她没有恶意的......” 从最近程意频繁被叫到校长办公室，宴泽已经察觉出来，这件事也许暴露了。 尤其是学校还把他们班的学生都叫去问话，威逼利诱，让他们说程意在学校里的表现，但凡说她好的都被打算，想方设法都要说一点缺点才放人走。 老师不敢对宴泽怎么样，但对唐龙、廖倩倩等人便不是那么友好了。 若非几人不愿出卖朋友，也许程意早都被开除了。 宴薄心摆摆手，制止了宴泽接下来想说的话。 他无非是一时兴起多问了一嘴而已，这件事他心中已经有了处置办法。 程意能够靠嘴硬瞒过学校，却瞒不过警方的调查，宴薄心需要利用这件事达成一些自己的目的，但对于程意这个始作俑者却有不同的处理方式。 既然她是宴泽的朋友，那处理方式又不同了。 宴泽不知道宴薄心是什么意思，只知道事情捅到这个程度，貌似比较严重了。 一向不多话的宴泽问道：“这件事情......很严重吗？我同学会怎么样？会被学校开除吗？” 这是宴泽能想到最严重的后果了。 宴薄心道：“放心，不会有事的。” 有了宴薄心的保证，宴泽心里略微安心了一些。 宴薄心又问了一些细节，问宴泽网上的帖子所述是否属实，他们又是怎么得到这些素材的。 宴泽一五一十的把程意是如何惹着肖甜等人，如何想办法聚集这些被欺负的人，形成这篇报道，找人在网上发帖的事情一一和盘托出。 宴薄心心中对程意愈发好奇起来，一个十一二十岁的小姑娘，竟然不着兵刃就能掀起这翻波浪？ “你这个朋友，很不一般。”宴薄心道。 宴泽略微不好意思附和道：“嗯，她很不一样。” 宴泽将这莫名其妙的对话告诉程意之时，程意心中也有些纳闷。 虽然把这件事捅大是她的目的，但作为市委书记，宴薄心的关心会不会太超过了？ 就算是因为涉及到宴泽，多问两句也就罢了，关心那么多细节是为何？ 第137章 肖甜进少管所 程意暂时是得不到答案了，不过事情的进展超乎想象的顺利。 就在李少辉想方设法想要为难程意之时，网上的舆论愈演愈烈。 网友们除了向市长热线打电话举报外，还不停的打招生办和南路学校对外公开电话，问为什么肖甜这样的害群之马还能继续留在学校，为什么这么多证据摆在面前，学校就是不处分她，若是这样的校风校纪，趁早倒闭算了。 行政处老师每天都来汇报，举报电话多如牛毛，正常的招生工作根本无法开展，李少辉的私人电话也被爆出去，每天被骚扰的不厌其烦。 其他股东见状，纷纷表示抗议。 就算他肖强是最大股东，也不能为了他的女儿学校都不要了吧？ 新一周的股东大会上，校董们纷纷要求开除肖甜等人，肖强再据理力争，也没办法了。 开除通报一出来，张水水打电话找肖甜哭诉：“甜姐，你爸不是学校校董吗？怎么我们都被开除了，你想想办法啊。” 肖甜正心烦意乱：“找我有什么用，我不也被开除了，你家那么有钱，再随便找个学校去上不就行了？” 这不仅仅是再找个学校的事情。 张水水因为连续受两次处分，在家族里早就成了笑话。 校园霸凌的事情传出去来，那些亲戚伯姨对她妈阴阳怪气的，暗讽小三生的孩子就是上不得台面，搞的张水水在家挨了不少骂，大气都不敢喘。 肖甜找肖强哭，肖强不厌其烦：“别哭了，我也没办法了，谁让你不知道收敛一些了！再不济送你出国上学算了。” 一听说能够出国读书，肖甜瞬间也不忧心了，蓉城她早就呆腻了，若能出国上学，谁还稀罕南路学校呢？ 可惜美梦不能成真，检察院的人很快找上门来。 就在市长热线被打爆，官方发出通报会持续关注此事时，贴吧又爆出了关键视频。 便是孙莺跳楼身亡的视频。 镜头虽然有些抖动，但却明显显示，是肖甜和张水水等人导致孙莺坠楼的，视频一爆出很快引起了更大的公愤。 “这哪儿是学生啊，简直恶魔！” “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这种人怎么能堂而皇之安然上学的？” 涉及到人命，公安机关不得不重视，人证物证俱在，肖甜、张水水等人很快被关进了少管所。 这次，肖强的人脉一点作用也起不了了。 他的钱，他的人脉，都砸不进去。 那边的人只回复他：“这件事公众影响太大了，抱歉，我们只能秉公处理。” 肖强唯一的女儿被关进了少管所，让他对程意这个始作俑者尤其的愤恨，他还不知道，属于他的报应，还在后面。 害群之马一个个被开除，李少辉难得的觉得眼光都明媚了起来。 面对陈少河的阳奉阴违，他也不去过问了。 横竖那个程意只是一个小学生而已，平常又不到他面前来碍他的眼，他也不是一个没有容人之度的人，经过对肖甜等人的处罚，学校目前的风评虽然会受一些影响，但是长远来看，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如此一来，所有学生都知道了欺凌他人是要受到处罚的，这很有教育意义，让他的管理也变得简单起来，其他那些调皮的孩子也知道收敛了。 办学校十来年来，李少辉头一回觉得如此轻松。 肖强却不满意这样的结果，他亲自抓来陈少河，对他下达了同样的命令。 这次左耳进右耳出的策略不好使了，肖强并没有李少辉那么好说话。 一周看不到结果，他便找机会扣了陈少河的绩效，还把年初一个很小的工作报告失误的事情提出来，让陈少河回家待岗，换了一个年轻人担任班主任。 学生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新来的这个班主任脾气很不好。 不像陈少河那样，虽然总是板着一张脸教训他们，但当调皮捣蛋的学生安静下来之后，陈少河总是会苦口婆心的劝他们好好学习，讲些大道理。 新来的班主任是学校才招的实习老师，此前在隔壁班代数学课。 接手第一天，新班主任雷老师就在班会上说：“我可不像你们陈老师那么好说话，那些习惯在学校里面兴风作浪、拉帮结派的，趁早滚出我的班级。” 同学们窃窃私语，不知道她指的是谁。 “听说你们班之前还有人灿花儿和初中部那帮不学无术的人拉拉扯扯的，学校好心才没把某些人开除，我希望某些人记住，你的本职是学习，不是搞那些乱七八糟的。” “又是私下搞贴纸卖，又是四处逗猫惹祸的，现在我是代管班主任，在我手下一天，就给我老实一天。” 廖倩倩听她这几乎是明示的话，气不打一处来：“我去，她什么意思啊？” 其他同学窃窃私语：“这说的是程意？” “这都是事出有因吧，程意又没主动招惹她们。” 就连平时和程意不大来往的同学，都觉得新来的班主任说得太过分了。 程意拉住廖倩倩，小声道：“算了，没必要和她计较。” “还有啊，整个年级就属你们班纪律最差！以前你们上课说小话、不做作业这些，你们陈老师都不管你们，在我这里可没那么好说话！说小话的、迟到的、不做作业的、考试不及格的，通通给我请家长！” 雷琳琳继续立规矩。 “我管不过你们，自然就该让你们家长把你们教好了再送到学校来！” 请家长真可谓一大杀手锏，平时活蹦乱跳的问题学生都憋着不敢说话。 下课后，教程意他们英语课的刘老师找人把程意叫去办公室。 趁着全校师生都在操场做课间操，刘老师苦口婆心道：“你知道陈老师为什么不做你们班主任了吗？” 程意摇摇头。 刘老师叹气，拍拍程意的肩膀道：“你啊，可得好好感谢陈老师，若不是他……” 说到一半，刘老师欲言又止，道：“反正你以后在学校多加小心，注意学习纪律，出格的事少做，不要辜负陈老师对你的一片良苦用心了。” 程意很快反应过来。 “刘老师，您的意思是，陈老师是因为我的原因被开除了？” 学校对于换班主任的事情没有任何解释，只把新来的老师带到班上，宣布了陈少河不在的时候都由雷琳琳代管班级。 刘老师道：“具体的我不方便说……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最好，在学校表现好点吧。” 免得出了什么岔子，让那个雷琳琳找到理由开除她。 程意道：“我知道了，谢谢你，刘老师。” 刘老师戴上眼镜，继续备课，警惕的看向四周，对程意道：“好了，回去上课吧。” “对了，我给你说这些事，你不要和班上的同学讲。老师只是希望你别辜负陈老师的苦心罢了。” 程意点点头。 放学后，程意去家里找陈少河，唐龙和宴泽非说害怕肖甜找人报复，要跟她一起去。 来到陈少河租的房子外，里面传来争吵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