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不甜,反派不闲!》 第1章 她是个怪物? “勿忘我!勿忘...小南强,勿忘我!” 少年的声音深沉而悲哀,带着伤痛萦绕在耳边,随着距离越来越远,那声音也渐渐消散了去。 “岚儿!醒醒,马上就要进京城了。” 耳边更近的,是柔和的声音。 夏茉岚立马睁开双眼,才发觉自己是在马车内睡着了。 眼前男子目光柔和,俊脸上带着笑意,满是宠溺。 “太子哥哥,我终于可以回家啦?” 此话一出,那眉眼温和,一看便是养尊处优的男子怔愣了片刻,眼底多了几分心疼: “是啊,我的妹妹,总算能回家了。” “也不知道母后有没有很想我...” 十六岁的夏茉岚立马正襟危坐起来,自然地抱住了哥哥的胳膊。 兄妹二人之间相处得格外亲切。 那双干净的杏眸眨了眨,还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 “母后已经在宫门口等着了,她自然是最想念岚儿的,适才你做了噩梦?瞧着你眉头皱得紧紧的。” “才不是,只是听到了些莫名其妙的声音!” 女子摇了摇头,满脸不在意。 这样的声音,总会萦绕在自己的梦中,可她分明就不认识那声音的主人;更何况,她从小在山庄长大,怎么可能会与别的人相接触。 虽然...自己病得只有前两年的回忆,她对小时候的回忆一无所知。 母后和哥哥是世上最爱自己的人,他们说,自己从小一直在山庄长大,那便是没错的。 马车缓缓停留在了京城关门处,人们的眼光都放在了这格外奢华的马车上,随后轻声嘀咕着: “是被养在外头的那位公主接回来了!还是太子殿下亲自去接的呢!” “啧,当初被当做灾星送出去,现如今太子亲自来接,这不也说明着皇后娘娘宅心仁厚嘛!” “是啊,若不是皇后娘娘坚持要把这公主接回来,那她岂不是一辈子都流落在外,真不愧是一国之母啊,如此善心。” 人们的言论再小声,却还是能够传入马车之内,夏茉岚的听觉向来都要比别人敏感得多,这些言论她不可否决。 母后一直牵挂着、包容着自己。 就算她病得记性很差,她还是有耐心让人来教她,将自己教成公主该有的教养。 这两年内,哥哥和母后更是频繁地探望自己,母后和哥哥是世上最在乎她、最爱她的人! “哥哥,原来当初我是被当做灾星送出来的,你们瞒着我,是怕我伤心吗?” 夏茉岚嘀咕着一两句,抬眸看着那神色晦暗颇有些不悦的太子夏墨辉,那双漆黑的眸子当中少了之前的温和,多了几分凌厉。 忽地,一双温暖的大手捂在了自己的耳边,道: “不过是一些小人的肮脏手段,入不得耳的。” 看起来,哥哥生气了,夏茉岚拉了拉他的衣袖: “好啦,我们赶紧回去吧!母后她还等着...” “有刺客!” 忽地,外面传来一阵阵刀剑相撞的铿锵声,士兵大喊一声打断了夏茉岚的话,下一刻,一把锋利的长刀直直往车厢内刺了进来。 兄妹二人反应极快,皆躲避开以后,夏墨辉站起身,目光沉沉: “不要出来,我去去就回。” “杀了太子,活抓公主!上!” 一群又一群的刺客前来,来者数量不少,原本那些围观的人也开始四处仓皇逃窜。 按理说,关门处会有很多士兵把守。 正常情况下,刺客是不会选择在关门处下手的。 那群人的目的,看起来不止是太子,还有夏茉岚。 她?一个流落在外的公主,抓她作甚? 若是想要刺杀太子,那还说得通一些! 马车外一阵阵打斗声传来,夏茉岚能够清晰地感知到,哥哥离自己的位置越来越远了。 心中犹如擂鼓不断地跳动,她屏住呼吸,小心感受着外面的动静。 “啧,太子还真以为咱们的目标是他!赶紧的,公主就在马车内!” 原本四周人数已经变少了,只留下几个侍卫警惕地保护着夏茉岚,可在下一刻,夏墨辉被引走之后,附近又出现了一大批刺客。 侍卫们也没有料到会有如此大的阵仗,腿下也变得瘫软起来。 很快,马车被人撩开了幕帘,几个蒙面人打量了一眼夏茉岚,便快速上了马车车厢,试图拉住夏茉岚的手臂。 夏茉岚抽出手中的匕首,咬紧了牙关,毫不犹豫地砍了下去: “我不过是个乡野而来的公主,于你们而言,毫无用处!还不快滚开!” 吃痛的杀手眸中多了几分怒意,手上刀剑无眼,直接划伤了夏茉岚的手臂,鲜血直流,疼得她匕首掉落在了地面上。 “臭娘们还敢动手!” 夏茉岚脑海中一片混沌,下意识大喊着:“哥哥,救命!” 只可惜,夏墨辉被越来越多的人逼得距离越来越远,也无暇顾及夏茉岚了。 女子胡乱挥动着手臂,手上的血液挥洒出去,竟然落在了刺客的脸上和眼睛内,一个人捂着眼睛痛得在地上直打滚,另一个捂着脸,满脸痛苦。 血液接触的那一瞬间,就同接触了那烧得发红的铁球一样,不断冒着吱吱的声响,还有一缕浅淡的青烟。 夏茉岚看了看手上自己的血液,又看了看那些人的反应,就连她自己都吓呆了。 其余人见状,也是警惕起来,又迅速靠近夏茉岚,将其束缚起来。 回过神的夏茉岚眼中的惶恐更甚。 另外一人又一次碰到了她的血,手上立马冒烟,面上惊恐不已: “啊啊啊怪物!简直是怪物啊啊!好痛!” 领头人见状,立马将麻绳拿了出来: “小心她的血!赶紧把她带走!” 夏茉岚的心都沉下来了,虽然她自己也不知自己的血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好不容易可以回家,可以回到父皇母后的身边,却要丧命于此了! 怎么会!这里可是天子脚下的关门处! 那些士兵去哪儿了! 嗖! 一阵利器划破长空的声音响起,面前的杀手立马吐了一口鲜血,倒了下去,一个接一个... 待面前几人全都倒下去的时候,夏茉岚压根就没看到那所谓的利箭在何处。 那些人,就莫名其妙地死掉了?究竟是谁救了自己? “左松!老大说了要回收暗器,赶紧过来。” “得,来了!” 一左一右传来两位男子的声音,一个声音沉稳,一个轻佻中带着几分活力。 【注释:本文是百分百的小甜饼,但主线剧情会有波折,男女主的感情线不会虐,保证甜!保证甜!这本书不论怎样我都不会弃文太监的!!!单纯写一写自己心里的故事~】 第2章 我们才不去送死呢 那两位男子同时向车厢探入了脑袋,仔仔细细地回收着那些倒下的人背上的暗器。 那暗器很小,小得只有手指头那般大小,尖锐的刃端还冒着寒光。 “你们是...” 夏茉岚吓蒙了,但她可以确定,是他们二人将自己身周的杀手全部干掉了。 原本认真回收暗器的两男子齐齐抬头,看到了夏茉岚,那个名为左松的男子立马笑了: “公主殿下安好啊,我们是谁不重要,以后您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 那是哥哥留下的人吧?夏茉岚觉得这样才是最合理的。 “你们先别管这些了,快去救我哥哥!他现在才是最危险的!” 这还不是松懈的时候,哥哥那边的战况依旧惨烈。 若是再不帮忙,恐怕也会处于弱势。 原以为告知太子有危险,哥哥派来的人必定是会前去帮忙的,这两个人实力不差,必定是哥哥的好帮手。 谁料,两男子面面相觑了一刻,似乎是有些许怔愣,回过神后,两人一动不动,反倒笑嘻嘻道: “公主殿下,您怕是搞错了,那边有那么多火药,我们才不去送死呢!” 言毕,他们回收了最后一根暗器,又迅速转过身去。 只需一眨眼的功夫,那两人就这样消失在了视野当中。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不对!火药!?” 她听哥哥讲过,过多的火药一旦一起点燃,一瞬间就会爆炸,且会让周围的所有人事物以及人全都变成碎片! 夏茉岚此时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立马下了马车想往夏墨辉的方向跑去。 耳边风声不断呼呼作响,前方一阵阵刀锋相对的声响不断。 夏茉岚咬着牙,拼着全身的力气往哥哥的方向跑去,微微刺鼻的空气涌入鼻腔。 此时正是夏日,经过一阵奔跑,浑身便出了很多汗,黏腻不已。 终于! 哥哥就在眼前了! 视野之中那一袭金边黑锦矜贵不已的男子,此时身上沾上了尘土,手中长剑不断挥舞,刺客也快被处理得差不多了。 “哥哥!火药!快离开这里!” 夏茉岚大声喊着,就算声音变得嘶哑起来,她也要拼尽全力。 听到如此呐喊的夏墨辉手上一顿,惊讶于夏茉岚怎会出现在这里。 下一瞬,他又抬起剑身,抵挡住对面的攻击,略显得有些狼狈。 “有火药!有火药!快离开!!” 夏茉岚急得手足无措,她心中一横,向夏墨辉附近的位置跑了去: “既然你们想活抓我,总该不会随意点燃火药吧!不然我也跟着一起死了!” 脑瓜子转的很快。 心中刚松下一口气,认为自己能够让哥哥躲避火药的危险,却不料,身后一双手夹杂着浑厚的内力,在松懈的那一瞬间,将她推了出去。 “岚儿,对不起了。” 是哥哥熟悉的声音,在耳后传来。 淡淡的,就像一阵抓不住的风。 轰! 一阵震耳欲聋的声响从身后传来,余波打在身上,随着那内力的力道,将自己推出了近九丈远的距离... 脑子处于停顿懵然的状态。 直到身体重重摔到地上,看到身后的城墙垮塌了一部分,火焰正顺着废墟不断地燃烧着,在风中摇曳不已。 夏茉岚想要快速起身,身上却瘫软无力,颤抖得厉害。 她用尽力气爬起身,缓缓走向那一片废墟,好似四周的五感都变得遥远起来,一切看起来都是虚幻的。 自己的灵魂溺在了悲伤的深渊之中,与世界遥遥相隔。 眼前的一切说明什么? 世上最疼爱自己的哥哥,不在了... 每个月都会来山庄,带着温暖与笑意,还有小礼物的哥哥;那个生怕自己受凉,总会为她备上暖手炉的哥哥... 不、不可能吧! 只是一瞬间,哥哥人怎么就不在了呢! 夏茉岚没有哭,失魂落魄般走向了废墟,颤巍巍地搬开废墟的石块,不顾烫手,不断地挖着废墟。 “哥哥,你在哪儿...” “哥哥!你回答我呀!” 手上动作不断,全然感受不到自己的手上已经鲜血淋漓,磨得满是伤口。 远处一阵阵铠甲碰撞的声音,夹杂着清脆的马蹄声响,越来越近,此时的军队才抵达现场,只见那孤零零的女子,跪在废墟上,不断地挖着... “这位姑娘,你可是此处的目击者?适才发生了什么?” 夏茉岚停顿住了手上的动作,缓缓抬头,才发现,身后已经来了一大群士兵。 那一刻,就好像是精神上的弦,被锋利的刀刃划断。 她嚎啕大哭,用着那满是鲜血的手指头指向那士兵: “你们为何才到!为什么才来!你们若是早些来,太子哥哥就不会死了!啊啊啊!” 眼泪夺眶而出,是崩溃边缘根本收不住的线。 “太子!?” 士兵们一听,个个神情各异,为首之人挥了挥手,大喊道: “快!快来挖!今儿个一定要把太子找出来!” “是!” 一群人就像是感受到阎罗王在身后追一样,赶忙着找到工具,一点点地挖开废墟。 夏茉岚身上已经没了力气,她连站都站不起来,心中更是愤愤不平: “你们究竟去了何处,如此玩忽职守,若是我哥哥出了什么...你们担得起这份罪吗!” 此时的她还是说不出那般恶毒的话。 哥哥一定没事的... “公主息怒,城南那边也出现了火药暴露的状况,这边的弟兄都去帮忙了,您放心,我们一定尽力找到太子殿下的。” 为首之人说完就带着一群士兵去搜查了。 搜查的工作进行到了傍晚,此时宫中也总算派来了一人前来查探情况。 即便是夏日,京城的夜晚依旧会退入一阵凉意,夏茉岚六神无主地坐在石头上,浑身颤抖着,眼中茫然。 见宫中派的人来了,士兵连忙上前汇报情况: “三皇子,我们搜遍了都没有找到太子的尸首,或许...太子殿下已经...” 刚下马的魁梧男子瞥了一眼坐在那里的姑娘,默默解下了身上的披风,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就在一瞬间,浑身的寒凉被那披风所隔断,上面还留有别人的体温,很温暖,暖到有一种哥哥就在自己眼前的错觉。 猛然抬头,那双哭红的眼睛就像是兔子一般,泪眼汪汪看向了夏墨瑞。 “哥哥...” 第3章 有事没事,找哥哥 三皇子的外貌,同夏墨辉有七分相似。 夏茉岚抬眸那一瞬,就像心中所期待那般,以为夏墨辉就在自己眼前。 可再仔细观察,她便发觉,眼前之人的气质和夏墨辉浑然不一样。 那魁梧的身姿带着几分野性,高马尾上方是银白色的发冠,就连那双自带几分攻击性的眸子,在听到“哥哥”二字的时候,也怔愣了片刻。 “是,我也是你的哥哥。” 夏墨瑞的声音更低沉些许,一眼就能看出是个自幼练武的,浑身结实得很,同夏墨辉那一身温润的气质完全不一样。 夏茉岚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三皇子,脑子里一片混沌。 夏墨瑞也在打量着眼前的姑娘。 那无神且还含着泪花的杏眸微微发肿,带着生死之别的悲痛。 白皙的脸蛋脏兮兮的,小巧的鼻尖却又红红的,显然是哭了很久。 她看起来像是要碎掉了,同那掉落在地的瓷娃娃一般,破碎不堪,灵魂无力地任由着废墟上的破布悬挂... 三皇子无奈地叹了口气,看了看眼前的废墟,面向那群士兵道: “关于太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首;封闭所有消息,羽林军已经将此围了起来,不得传出任何与之相关的消息。” 十四岁便随军出征打仗的三皇子,浑然一副将领的气质,发下命令的时候也十足的有气势,身周的气压也似乎因此变得凌厉起来。 众人连忙应是。 “还有你,如何分配关门人手的?今日是太子出事,若是往后是敌军的计谋,你拿什么来担保整个京城百姓的安危?” 言罢,他从腰间抽出自己的长剑,直接砍在了那人的手上: “只有痛感深刻的教训,才能保证下次不出错。” 为首士兵吃痛,发觉自己左手的手指头被削掉了一根,痛得他嗷嗷大叫,在地上打滚,鲜血也还在不断地喷涌在地上... 三皇子在京城内可是个出了名的狠人。 若是谁不服从他的令,生不如死是很常见的事情。 大家还在害怕接下来会有什么安排的时候,夏墨瑞却转向了夏茉岚,蹲下身,看着那可怜兮兮脸上茫然的姑娘,伸出手轻轻为她擦去了泪痕,就连声音都柔和了不少: “你受伤了,我先带你回去。” 嚯,同适才的声线相比,根本就不是一个声音啊! 刚才还凌厉凶狠,现在柔和得不得了,就像是在哄小孩子。 “我、我不走,我要等着...” 夏茉岚此时也是见到了夏墨瑞凶狠的一面,心中惧怕骤然升起,话也不敢说完。 那人靠近自己! 他要做什么!不会是要打自己吧! 他刚刚把声音放柔的时候就变得更加恐怖了! 浑身颤巍巍的夏茉岚看着夏墨瑞靠近了自己,身上重心一轻,便被他抱了起来,随后被放在了马背上。 很快,夏墨瑞运着轻功坐在了夏茉岚背后,一双犀利的凤眼看向那群目送自己的士兵,道: “明日早朝之前,若是还没有处理好,没有太子的消息,你们就等着圣上赐死的圣旨吧!” 很快,马儿随着缰绳的甩动而快步跑了起来,进入繁华的京城内,直往皇宫而去。 夏茉岚此时已经无心去打量眼前的繁华盛景,那些景象似乎因着天色的阴沉变得灰扑扑的。 一想到夏墨辉说的,母后还在宫门口等着他们,夏茉岚竟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母后,她微微抬头,想看看身后的三哥。 随后又低下了头,心里打消了那般念头。 教习嬷嬷说过,皇宫之中除了母后和哥哥,其他人都不要轻易相信。 他们每个人都各怀鬼胎,他们大多数都是打着友好的旗帜,等着找到你的致命弱点,就会将你害得死无全尸... 这一次的事故,或许就与深宫之中伏身于黑暗的洪水猛兽密切相关。 那么,此时在自己身后的三皇子,他会不会正式参与进来的一部分? 毕竟,太子身死,那他这个三皇子极有可能成为储君。 如此一想,夏茉岚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冷?” 似乎是察觉到了夏茉岚细微的动作,夏墨瑞轻声问着。 却见身前的姑娘摇了摇头,似乎整个人都冷静下来了。 “宫门就在眼前,事先说好,深宫之中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美好,如若现在后悔了,我可以送你回到山庄。” 似乎还是心中不忍,他给了她退路。 夏茉岚回过头去,同那双深邃漆黑的眸子对上了,可她看不透里面是什么样的情绪。 “我岂能退缩?” 回到了山庄以后,她就这样心安理得地平安快活过一辈子? 那她的哥哥呢?岂不是死的冤枉! “呵,我欣赏你的胆识,那你记住,有事没事,找哥哥。” 说罢,马儿停留在了宫门门口,大门缓缓打开,夏墨瑞在耳边说的话还在不断回荡,而他却率先跳下了马,随后向她伸手: “来吧,妹妹,欢迎——回宫。” 这里,永远不是什么家。 夏茉岚咬了咬牙,搓了搓手上干涸的血迹,便牵住了那只手,跳下了马背,看向那高高的宫门,似乎能够挡住半边天。 里面此时已经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等待自己。 母后...应该是得到消息后很伤心吧。 “三皇子,六公主吉祥,奴才是小木子,是安排伺候公主的奴才,请公主随奴才入宫。” 宫门之后走出来一位小太监,身形消瘦,不过十四五岁少年的身高,原本该有些稚气的脸却显得格外沉稳老练。 “带她回去先处理伤口,我先走了,羽林军那边还有事。” 夏墨瑞留下这句话,又上了马背,快速离开了宫门。 目送着那远去的身影,夏茉岚走入了那道高高的宫门内,高不见天,一半是阴沉沉的石板路,另一半是火红的夕阳。 伴随着小太监哒哒行走的步伐,左右拐着弯,总算到达了后宫所处的位置。 “殿下,皇后娘娘怕您住不惯,所以安排您同娘娘一起住在坤宁宫内,这可是嫡长公主才有的待遇呐!就连四公主都没有这般待遇。” 第4章 触不可及的温暖 小木子指了指远处正中心最为亮眼的坤宁宫的方向,那是后宫中最大的宫殿,也是六宫之主才能居住的地方。 这六公主回宫,太子亲自去接,随后又有三皇子护送,想来也是个受重视的主儿。 小木子恨不得将皇后对她的好,以及自己在此处展现的作用,全都表现出来。 夏茉岚听着人人夸赞着母后对自己的好,心里更是压抑—— 待会儿与母后重逢之时,那又是怎样的心情... “公主殿下,眼前就要到了呢,现在皇后娘娘挂念太子的事情,您能过去给她些许宽慰或许是最好的。” 小木子笑了笑,发自内心的觉得,宫中无人不知皇后疼爱这位六公主,若是公主前去宽慰当然没有任何问题。 夏茉岚似乎也被小木子的话宽慰了几分。 她点了点头,深觉这种时候,她更应该陪着母后。 她不是没良心的那种人,现在母后定是最伤心的时候... 加快了脚步,步入坤宁宫的主殿,夏茉岚让门口的嬷嬷帮忙通传一番。 安安静静站在宫门口,隐约都还能听到里面呜咽的哭声。 夏茉岚此时有些发肿的眼睛又一次忍不住溢出了眼泪,鼻尖酸涩而灼痛。 “殿下,请随老奴来。” 嬷嬷走了出来,带着夏茉岚进了主殿,扑面而来的香烟将她包裹住,原本还有些远且低声的啜泣声也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声。 “母后!孩儿见过母后!母后安好...” 强忍着哽咽,夏茉岚行了一礼。 这个时候她还不忘母后的教诲。 在宫中随时都不能失了礼数,若是有一次失误,那都会是别人手中的把柄。 坐在榻上掩面痛哭的妇女,身上穿着正红色绣着凤凰的云烟衫,袖上更是金丝线绣的各式云与凤凰的图案,脖颈上点缀着宝石的璎珞无不显示着这妇女此前精心打扮过,很是重视接下来的行程。 可谁料,迎接的却是这般意外。 “母后...” 看着那哭得憔悴的女子,夏茉岚有些不知所措,心中那奇怪的愧疚感汹涌而出。 “母后,对不起...如果哥哥没有接岚儿,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如果她再快一些,把哥哥从那里推出来就好了。 心中的苦水翻腾而出。 情绪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哗啦啦洒在了地上,抨击在了她的心尖。 听到了夏茉岚的话,那妇女总算停止了手中的动作,仔细打量起那一样哭得梨花带雨的姑娘。 感受到母后那疏远的目光,且让人不舒服、浑身打量着她的视线,夏茉岚也看向了她,对视上了那双被悲伤浸没得没有丝毫光亮的琥珀色眸子。 “是啊!如果不是你!我的辉儿怎么会死呢!那可是一国太子啊,我的辉儿往后是要做皇帝的!” 妇女指了指夏茉岚,声音也变得异常尖锐。 她更是气不过,站起身,逼近了夏茉岚。 眼中的慈爱早已不在,此时那双哭得有些发肿的眼睛里,淬了毒一般盯着夏茉岚。 如此陌生的皇后,难以与在庄园那位总是笑盈盈和蔼可亲的妇女相联系起来。 “母、母后...” 夏茉岚的声音变得更加颤抖,似乎是被皇后失控的模样吓到了。 这和她所知道的所想象的母后完全不一样。 当初母后来看自己的时候,总是笑眯眯的,眼中总是充满着慈爱与和蔼。 “你害死了我的辉儿,你还有脸回来!你果然和当初说的一样,是个灾星!你害死了我的儿子!你害死了他!” 皇后跑向了夏茉岚,一字一句都是咬牙切齿地从唇齿间蹦出来。 她的一双手紧紧握住夏茉岚的胳膊,似乎是像掐脖子一样狠狠地掐着,仅有最后的一丝理智告诉她,不能掐死眼前的女子。 妇女的眼睛瞪得极大,充斥着滔天的恨意,就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可以将夏茉岚千刀万剐。 夏茉岚微微张着嘴,她的胳膊上还有伤,皇后用力地掐着,扯动着刀割的伤口,痛得她说不出话来。 她担心自己的伤口再次裂开,若是血液流出来,伤了母后该怎么办。 可心里要比那伤口的拉扯还要痛。 那一句句话,似是密密麻麻的细针扎入心脏,还在其中不断地扭动,钻心的痛! “对不起...” 所有的痛,都化作一句无力的“对不起”,此时夏茉岚的脑海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了。 原来在母后的眼中,她才是害死哥哥的那个人! 所谓的灾星的诅咒,一直都没有消散... 可是,她也不想这样的呀! 原来,这一切都是她不配得到这些温暖的感情... 原本触手可得的爱,好像一直都是虚无缥缈的幻想罢了。 早知如此,她就该安分地待在山庄就好了,一个人孤零零的长大,不去祸害任何人。 眼中的泪花早已模糊了视线,千万种酸涩难耐的情绪夹杂在一起,苦闷闷地堵在了自己的心口,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对不起,对不起...” 夏茉岚一边哭着一边喊着“对不起”,最终疼得快要晕了过去。 她也说不明白自己现在的感受,只是觉得,母后的爱,好像是在哥哥的基础上才有的。 哥哥不在了,那么母后便不会爱自己。 眼前一阵眩晕感,夏茉岚身周没有人,只是远远听到那熟悉且低沉的声线: “母后,此事调查暂未有结果,但可以确定,岚儿也是受害者,她现在身上有伤,我且带着她去处理伤口。” 话语当中还有几分强硬,直接将夏茉岚拉了出去,往坤宁宫外走去。 一逃离开主殿那压抑得犹如深海海底般窒息的环境,外面的空气就像是给她渡了一口气,可是沉重感依旧没有消失。 “三哥,你怎么又回来了?” 见自己被带回了属于自己的房间,且情绪稍稍平复了一点,夏茉岚更加疑惑了: 这三皇子不是有要事去办理吗? 第5章 我当然是有目的地接近你 夏墨瑞瞪了一眼眼前浑身是伤,眼泪鼻涕流得满脸都是的夏茉岚,冷笑: “我若是不来,有的人不知天高地厚,还真容易把错揽在自己身上。” 他接过身后小太监递来的药箱,熟练地准备着物件,随后将夏茉岚的手拉了过来: “伤口不处理,等着病入膏肓?” 看着自己手指头以及手臂上那狰狞的伤口,还有干涸的血迹,夏茉岚立马将手收了回去: “我自己来!” 她的血有问题,不能暴露! “嘶!” 忘了手臂上有刀伤,刚才被母后用力掐了手臂,再加上现在猛地一收,伤口又一次裂开了。 鲜血再次顺着手臂往下流的时候,夏茉岚明显要慌张了许多。 面前的人却更快地拿起干净纱布,按压在伤口上方,血液此时正在慢慢浸润着纱布... 滋滋滋—— 果不其然,一阵阵犹如红铁烙在肉上的声音出现了,纱布上也在不断地冒出青烟。 夏茉岚心底一沉,试图拍开夏墨瑞的手,却不料,他又加了一块纱布,那张沉稳的脸上也多了几分讶然。 “你不要碰!会伤到你的!” 夏茉岚忍着痛,心里的惧怕又一次笼罩在心头。 怎么办?被三皇子发现了自己的怪异之处! 可那人手上丝毫未动,反倒是灵活地加厚干净纱布,深吸一口气,又无奈地吐出一口浊气: “不要动,止血呢,你还想不想知道太子的消息了?” 言外之意,若是她再乱动,他就不说相关的消息了。 一听到这样的威胁,夏茉岚不再动了。 且发现这夏墨瑞也会巧妙地躲开自己的血,不会受伤。 两人陷入了一片沉默,夏墨瑞还在专心为她上药,清洗了伤口洒上药粉的时候,那钻心的疼痛感从指尖末梢传来,刺入骨髓一般痛。 “嘶。” 疼得她倒抽了一口冷气。 夏墨瑞却笑了,面上嘲讽:“你还知道痛?手上全是伤。” 当他处理着手指头上的伤口时,却发觉那本该细腻柔软的手掌,竟有几个茧子,不自觉碰上了那微微粗糙的茧子,他眉头一挑; 这看起来,像是常年习武之人才会有的茧子。 夏茉岚瘪了瘪嘴,看着自己的手和手臂,被包扎得很干净漂亮,看起来是常年包扎伤口而练出来的。 “现在,可以告诉我哥哥的消息了吗?” 姑娘颤巍巍的话音小心翼翼的,就像是空气中难以捕捉的落叶,轻飘飘的。 夏墨瑞并未理会她,而是快速将那些纱布烧掉了: “你身上的秘密,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不然那些人就会和我一样好奇,你究竟经历了什么,血液才会如此有攻击性?你手上的茧子,看起来是常年挥剑导致的。” 处理好了一切,夏墨瑞那双带着英气的眉眼又一次看向了惴惴不安的夏茉岚。 感受到那一抹目光,夏茉岚挺直了身躯: “我也不知道,我只有最近两年的记忆。” 下意识说出口之后,夏茉岚快速捂住了嘴巴,脸上惶恐不已: 糟了,眼前人也有是敌人的可能性,她竟然有一丝丝信任他了!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身上有武功? 母后不是说,她自幼就在山庄娇养长大的吗? 夏茉岚的一举一动以及每一个微表情都让夏墨瑞尽收眼底,他嗤笑一声,伸出手,轻轻地顺了顺夏茉岚有些凌乱的发髻,嘲讽道: “仅仅两年的记忆,你就认定了母后不会害你,你还真是一朵干净的小白花。” “你!” 即便自己被母后的话伤了心,她还是觉得夏墨瑞是对母后不敬。 可她又找不出任何话来反驳,刚起势的她,又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或许,你说的没错吧...” 再抬眸,对上那与太子有几分相像的眸子,她立马问道: “我哥哥的消息如何了!你快告诉我!” 看着那急切的神情,夏墨瑞面上的玩味却变得更重了,不似刚才正经的模样,他轻挑眉头,眼底含着笑意: “你的哥哥,就站在你眼前啊,我的,妹、妹。” “妹妹”二字,被咬得很重。 夏茉岚自然是不喜欢这样的玩笑。 她握紧了拳头,却发觉绷带下的伤口很痛,“你知道我说的是太子哥哥!” “废墟下只有刺客的尸首,没有寻到太子的尸体,更没有寻到活的太子,这算是最好的消息。” 温怒的夏茉岚愣了愣,夏墨瑞就这么说出来了? 看得出姑娘面上的意外,但下一刻发觉身后有人靠近的动静,他压低了声音道: “不过,我好心提醒你,这皇宫上下几乎没有一丝真情,更何况是没由来的亲情了;我们的母后,可不是什么宅心仁厚的好皇后,那些对你好的人,不过是看在你有用处罢了。” 言罢,男子拎着药箱准备往屋外走去。 夏茉岚看着那道高壮的背影,深知他说的是事实,可她心底就是有一丝不快,咬咬牙,大声质问道: “那你呢?!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难道因为你是我的哥哥么?” 略微带着哭腔鼻音的声音传在了夏茉岚的屋子内,逆着光看去,那背影停顿了下来,那人宽厚的肩膀抖动了几分,自嘲般地低声笑了: “呵,我当然是,有目的地接近你啊。” 男子的这句话变得很轻很轻,明明他自己都有几分不确定,半真半假似的说出这话。 眼睁睁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门口的光辉中,整个屋子再次沉寂下来,此时,还能够听见主殿内的动静,哭声不断,宫女们忙前忙后... 茫然的心绪已经让夏茉岚彻底麻了,却又被门口的动静扰乱: “哎哟,我的公主殿下受苦了!快让老奴瞧瞧,可是瘦了些?” 熟悉的声音让夏茉岚抬眸,就在对视的那一瞬,梁嬷嬷动容,苍老的容颜上满是心疼,她熟稔地靠近夏茉岚,一把搂住了她: “公主您还受伤了!伤得重不重?唉!可怜我的殿下没人心疼!” “梁嬷嬷!我的伤已经处理了,没事的,梁嬷嬷,我母后她...” 梁嬷嬷是母后从宫中带到山庄的教习嬷嬷,见到昔日疼爱自己的嬷嬷,夏茉岚又一次忍不住红了眼睛。 第6章 她怎会忍心怪罪你呢 一说到皇后那边,梁嬷嬷的面色显然是有些僵硬,她连忙道: “殿下,皇后娘娘现在正是最伤心的时候,她说的那些伤心话,自然是失了理智说出口的,您可不要放在心里去。” 嬷嬷又是语重心长的语气,那略微浑浊苍老的声音理,是长辈在教后辈做事的语调: “进了宫可就不一样了,公主啊,切莫轻信了任何人,你的伤口上的药可是干净的?” 老婆子一边说,一边检查着夏茉岚被包扎的伤口,且开始仔细嗅了嗅那药粉的味道,面上格外严谨: “这皇宫内啊,除了皇后和太子,是没人能真正疼公主的,那些人定是想利用您,离间了您和皇后娘娘的感情,受益的就是那些恶毒的人。” 在没发现异常之后,婆子才松了口气: “公主放宽心,往后婆子我都会好好照料您的,至于皇后娘娘那边,等她情绪好些了,自然是会召您见面的。” 梁嬷嬷又握了握夏茉岚的手,宽慰着她。 夏茉岚抿着唇,点了点头,却又不愿说什么。 因为她说出一句,那婆子便句句都不离开她与皇后等人对自己好。 曾经的她绝对会毫不犹豫地赞同这些话,可这一次,皇后的话,她怎么可能不放在心里去? “这伤口包扎得真好,是三皇子为您包扎的吧?适才老奴瞧见他出来了。” 原本不想把夏墨瑞说出来的夏茉岚,此时不得不点了点头,承认了。 “是,也是他把我带回宫的。” 很可笑,如若没有夏墨瑞,她能无助到根本不知道怎么进入京城,不知道该如何回宫。 似乎是看得出夏茉岚对夏墨瑞有几分信任,梁嬷嬷顿时警铃大作,行了一记大礼,面上尤为严肃: “公主有所不知,三皇子乃向贵妃所出,向贵妃深受圣上宠爱,为人刁钻跋扈,气焰嚣张,处处与皇后作对,她早对皇后之位野心勃勃...” 说到后半句的时候,梁嬷嬷下意识压低了声音, “殿下,他接近你,必定是想挑拨你与皇后娘娘之间的感情,可莫要着了向贵妃等人的道。” 向贵妃? 远在山庄的夏茉岚都听说过向贵妃的名声,众人都说,那是一位祸国殃民的妖妃,圣上被她的美貌迷得时而发昏。 看得出,她与母后应该算是死对头。 “我知道了。” 夏茉岚面上坚定地点了点头,可心底埋下了一颗疑惑的种子,有的时候,自己所看到的、所听到的,就一定是真相吗? 她没有的回忆,别人说是怎样便是怎样的么? 那她手上练武的痕迹从何而来?自己的血液的秘密又是怎么一回事? 在这一瞬间,夏茉岚觉得这个世界都是虚假的。 梁嬷嬷见夏茉岚“孺子可教”的模样,很是满意,欢喜地出了门,笑道: “你们几个还不快去为公主领些糕点回来?” 外头的人连连应是。 好看的点心端了上来,原本该属于夏茉岚的公主生活或许就是如此,想吃的点心样样都有,不愁吃穿冷暖,更是有人在身旁伺候自己。 接下来的三日,夏茉岚并未出门,也不敢随意出门,就如此闷闷地待在坤宁宫内,也不敢去见皇后。 第四日,梁嬷嬷一大早便把夏茉岚叫醒了,说是今日恢复了请安,各宫娘娘都会前来请安,夏茉岚也需要去。 这也是入宫以来,皇后第一次正式地召见她。 一切准备妥当,夏茉岚就被召去用早膳了,带着颇有些忐忑的心情而去,脑海里依旧浮现出皇后那双充满恨意的眼睛。 越是如此想着,她心底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梁嬷嬷似乎是看出了夏茉岚的顾虑,她轻轻拍了拍夏茉岚的背,就像是哄小孩一般: “皇后娘娘是您的母亲,她怎会忍心怪罪您呢,想来皇后娘娘也后悔当日说的气话了呢。” 这句话确实宽慰了夏茉岚不少,踏出第一步,往正殿的方向去。 圆桌上已经布满了早膳,很是丰盛,夏茉岚在宫中住了三日,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饮食,她默默地等待着皇后的出现。 听到她到来的声音,皇后也由着宫人扶了进来,面上还挂着几分歉意的笑: “岚儿来了,我的岚儿,似乎瘦了不少,想来是母后伤你的心了。” 她一边说一边用着那戴着护甲的手,抚摸了夏茉岚的脸,眉眼之间的愧疚之意似乎不假,但看起来也失了几分真。 夏茉岚愣神片刻,连忙行礼: “孩儿见过母后。” “傻孩子,快坐下用早膳!” 眼前身着华服的妇女端起小碗,翘着戴着护甲的手指头,舀了一碗瘦肉粥递给了夏茉岚,面上挂着几分同过往一模一样的慈爱: “岚儿没有怪我,我便放下心来了,想来,你也为你哥哥的事情伤心,唉...” 一谈到夏墨辉,皇后的脸庞就好像苍老了很多。 夏茉岚摇了摇头,接过那碗粥,开始规规矩矩吃下,随后还不忘回以一记甜甜的笑意,夸赞着: “母后,这粥真好喝,往后岚儿可以每日都来喝粥吗!岚儿每日都陪在您身旁。” 如此笨拙地讨好,就连一旁的婆子看了也无奈地笑了笑。 姑娘脸颊上甜甜的梨涡,似乎是在诉说,待在此处无时无刻都是幸福的。 “好,往后我就盯着你,瞧瞧你哪日偷懒了不来!” 皇后似乎也释然地笑了笑。 只是很快,嘴角的笑意又收了回去。 夏茉岚在皇后收回笑意的时候,嘴角也微微下瘪。 道不明的感觉在心底蔓延,她们母女之间,好像有一层薄薄的纱,表面是一层友好的笑意,可那一层纱的背后又是怎样的,谁也不知道。 用完早膳后,已经有几位妃嫔入了坤宁宫候着了,夏茉岚亲自扶着皇后走到了主位上,随后被安排坐在了主位旁边。 皇后的意图很明显,这是要让她与宫中诸位妃嫔打个照面的意思。 时辰一到,整个主殿内已经坐满了人,底下的女子们皆是打量着夏茉岚的那张脸。 有人诧异有人平静,更有人眼中带着几分激烈的情绪。 第7章 那个狂拽酷炫的贵妃去哪儿了 时辰一过,大家都坐着,在等一个人。 妃嫔们左右有些不满: “向贵妃近日是越来越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了,现在都还未来请安。” 也不知是谁抱怨了一句,可接下来也没人敢附和什么。 后宫之中,最得宠的一直都是向贵妃,在她们心里,嚣张跋扈且喜怒无常的向贵妃,或许比皇后都还要可怕。 她们谁也得罪不起。 夏茉岚看了看身旁空空的椅子,便知道这是留给向贵妃的位置。 “既然如此,本宫先向各位姐妹介绍一番吧,这是本宫流落在外的孩儿,夏茉岚,也是我大夏国的六公主。” 皇后招了招手,示意夏茉岚去到她身边。 起身走了去,又转过身来,在众人面前落落大方地打了声招呼: “诸位娘娘安好。” 话音刚落,殿外却传来女子的声音,其音色倒像是婉转动听的琴曲儿一般: “皇后姐姐,六公主回宫了,怎么不等臣妾来了再做介绍?” 声音稳稳传入殿内,却还未见到其人,夏茉岚微微蹙眉: 关于向贵妃的传闻绝对不是假的,故意迟到,狂妄自大,目中无人,毫无礼数! 隐忍着心中的不满,静静等待着那人步入殿内。 那女子一袭精致且格外张扬的红色云烟纱,上面绣着几只蝴蝶飞跃在一朵朵兰花上,五彩的蚕丝线绣制得格外精细。 她眉目之间点着花钿,柳叶眉下是一双勾人的桃花眸。 是个明艳美人,但是太过艳丽了。 “母后,她怎能穿上红色衣裳?” 这岂不是喧宾夺主? 那可是只有正宫才能使用的颜色! 夏茉岚并未大声问出口,这话刚好能让皇后听到,却不见皇后面上有任何情绪起伏。 看到那向贵妃穿着红色衣裳,皇后不但没有不满,还带着几分宽容的笑意: “向妹妹可算来了,本宫现在再单独好好与你介绍一番。” 宅心仁厚,宽容慈悲。 世人都是这般夸赞一国之母的。 夏茉岚被母后拉着走了去,手臂上能够感受到狠辣的力道,长长的护甲在无意间已经嵌入肉里面,疼得她额上尽是汗珠。 走到了向贵妃面前,夏茉岚机械一般地行了礼,嘴里念着“娘娘安好”。 等她抬眸的时候,发觉那美人竟然在仔细打量着自己,她那双桃花眸像是有了一层水雾,眼底竟然还有些许欣喜。 “小六已经这般大了,快让娘娘瞧瞧。” 向贵妃第一件事是将护甲取下,递给了身后的宫女,再拉起夏茉岚的手,随后见到她的手臂,问道: “你身上的伤如何了?” 眼前那气焰嚣张的人,看起来谁都不好惹的向贵妃,竟然取下了护甲,第一句询问的是她的伤势。 某种震撼在心头回荡。 夏茉岚石化在了原地,似乎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这样也是在利用她吗? 或许吧,这样的话,显得母后很难堪。 面上僵硬笑了笑: “娘娘有心,都好了。” 可是,母后在她入宫之后,从未关心过她的伤势,甚至没有问过她是否受伤了。 强烈的对比,让夏茉岚心里一阵苦涩。 一眼就看得出夏茉岚的为难,向贵妃直接牵住了夏茉岚的手,语气更为狂妄: “皇后姐姐,臣妾想带小六去御花园赏花,就先走了。”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这向贵妃不仅抢皇上抢的那么明目张胆,就连带走公主更是直接同皇后通知一声便走了... 再观察皇后的面部表情,依旧是平淡从容... 也就向贵妃敢这样做了! 夏茉岚知道向贵妃向来行事嚣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根本没人阻拦。 可她没想到,自己就这样在坤宁宫被拉到了御花园去。 警惕的夏茉岚记住了去路,以防自己逃跑的时候不知道往哪边跑。 此时阳光正好,向贵妃带着她来到了湖上凉亭,那里已经有宫女候着了,且备好了茶点。 “你...你带我来这里作甚?” 夏茉岚还是第一次来到御花园,难免会惊叹于此处的景观都是人为打造而出的,荷池上的假山与松竹相互映衬,格调优雅。 向贵妃左右张望一番,见没有人跟上来,松了口气,又看向了夏茉岚,时间静默了一瞬。 “哇!小六呜呜呜,你能平安回来就好啊啊啊,担心死我了,快让姨姨抱一个,你这孩子到底是经历了什么啊!” 突然转变风向的画风吓得夏茉岚挤出来豆豆眼。 她眨了眨眼睛,感受着女子抱着自己哇哇大哭,身周包绕着她身上的一股荷花清香。 什么情况?有谁能告诉她一下吗? 刚刚那个不讲礼貌狂拽酷炫的强势美人去哪里了?啊? 呆愣愣地被抱着,手上无措的双臂也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一旁的宫女似乎是看出了夏茉岚的懵圈,她连忙上前,轻声道: “娘娘,您这样把六公主吓到了,您好歹收敛一些啊。” 此话一出,向贵妃松了手,擦了擦眼泪,面上挤出了一抹笑,带着夏茉岚坐在了石凳上: “来吧,把手伸出来,我瞧瞧你的伤如何了。” 此时还有些宕机的夏茉岚乖乖伸出手来,一双眼睛开始不断地瞟向向贵妃,光影交错间,女子眸光温和,注意力全在她的手臂上。 绷带被轻柔地拆开以后,露出的是一道已经结疤的伤口,上方还微微泛着红。 见到如此,向贵妃蹙眉,面上不满: “这就是你的伤口都好了?疤下面都红肿了,若不好好处理,还会有脓!” 言罢,那贵妃顺势接过一旁宫女准备好的药膏,轻轻地在夏茉岚的伤口上点涂上。 原本还有些难以回神的夏茉岚已经感受到伤口上凉悠悠的触感,她又立马收回手,左右有些踌躇: “这药膏没问题吧...” 不知怎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有一种对不起对方好意的感觉。 但,有没有可能,这就是对方的一种策略? 向贵妃也没恼,反倒是笑出了声:“对,有问题,怎么办?已经涂上去了!” 第8章 伪装成乖巧的棋子 夏茉岚不傻,一眼就看得出向贵妃的挑逗。 她微微抿唇,随后用另一只手碰了碰宫女手中的药膏,又沾在了向贵妃手上。 “就这样办咯!” 两人于此同时对视一眼,竟然一同笑出了声,笑声轻松且活泼,活像是两个互相谈笑的无忧少女。 笑完之后,夏茉岚又绷紧了自己的神经。 发觉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这般放松地同别人开玩笑了。 “嗯,有点警惕,但不多。” 向贵妃点了点头,给了一记最为中肯的评价,她看了看夏茉岚,又叹气道: “你母亲千防万防,还是没防到你被人利用的情况。” 向贵妃还在低头为她上膏药,那一股清淡的药香伴随着湖上凉风消散。 夏茉岚只听上一句的时候,深感赞同,她确实有点警惕,但不多,还有些摇摆不定。 可是,下一句什么意思,她的母亲? “我不是母后的孩子吗?” 她见到母后的第一面,母后就说,她是她亲生的孩子。 向贵妃手上停顿,也是满脸讶异地看向夏茉岚: “她竟然这么和你说的?!” 讶异之余,她那张白皙如凝脂的脸上了一层红晕,那是被气的: “臭不要脸!” 夏茉岚却好像抓到了什么线索一般,她握住了向贵妃的手,满脸无措: “娘娘,可不可以告诉我,究竟谁是...” “原来你们在此处,可让本宫好找呢!” 忽地,假山背后冒出来一句话,刚好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定睛一看,皇后那双丹凤眼凉悠悠地看着夏茉岚抓住向贵妃手臂的手。 “母后!” 夏茉岚下意识将手收起来,“噌”地一声站起来,模样可是十足的心虚。 向贵妃却笑盈盈走上前,气势丝毫不输给皇后: “姐姐找我们?是怕我对小六做什么吧!毕竟姐姐那般心疼小六。” 言罢,向贵妃看了一眼夏茉岚,又转身准备离开了: “好了,这就把小六还给你,臣妾就先告退了,圣上还要召见臣妾去用午膳呢。” “...” 就这么,“光溜溜、水灵灵”地把自己交还给皇后了? 向贵妃这么做,母后不怀疑自己才见鬼呢! 夏茉岚现在脑子里乱乱的,就好像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披着羊皮的狼,她看不透每一个人的心思。 皇后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牵着夏茉岚的手,缓缓离开了凉亭。 二人往坤宁宫的方向去,夏茉岚也才发现,到达坤宁宫压根不需要走那么多弯弯绕绕的路。 向贵妃却带着她绕了好几圈,似乎,是要将皇后跟上来的人甩掉。 所以,见到四周没人,向贵妃才会如此“本性暴露”吧。 见皇后这般着急找到自己的模样,也是怕向贵妃对她说了什么的样子。 一进入主殿,皇后紧紧盯着夏茉岚的眼睛,似乎是想透过她的眼睛,知道她心中所想。 “母后,为何向贵妃会说,您不是我的亲生母亲...” 夏茉岚就像是失落的小兔子一般,低埋着头,不再与皇后对视,嘴中嘀咕着心中的疑惑,但脑子还在飞速运转。 若是处理不好皇后现在的疑虑,觉得她是颗背叛的棋子,那自己是活不长了。 所以,保命最重要,她要做表面乖巧的棋子,因而,乖乖将刚才皇后可能听到的对话交代出来是最好的决策。 皇后幽幽看向夏茉岚那张脸,又看了看身后的婆子。 很快,那婆子将宫内的人遣走了。 “岚儿,这宫中人心险恶,挑拨你我母女之间的手段有很多,你若是不信母后,大可以去宫中各处妃嫔那里问问,你究竟是不是我的孩子。” 似乎是看得出夏茉岚的几分迟疑,她又哽咽道: “向贵妃乃五军都督之女,她的母家掌握五军兵权,而你哥哥的事,你父皇也交给了他们来调查...或许,你哥哥身死关门,也只能不了了之。” “什么?!” 哥哥身死,不了了之? 那绝对不可以!夏茉岚情绪颇有些激动,眉头微微一蹙,一想到当初哥哥为了自己最后将她推出去的模样,她决不允许此事不了了之。 即便她不确定身边的人对自己是否真心,但太子哥哥对自己的好,她是完全可以确定的。 “母后,孩儿不会让哥哥的事情不了了之的!那向贵妃不安好心,孩儿自会保持警惕。” 深呼出一口浊气,这或许,就是皇后想要的结果吧。 果不其然,听到这些话,皇后目光也变得柔和了很多,她欣慰地点了点头: “只要你听母后的话,母后会保护好你。” 夏茉岚乖巧地坐在一旁,听着皇后同自己絮叨着后宫之中的要注意的事情,夏茉岚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她可以肯定,自己平白无故失去记忆,绝不是生病了那么简单。 从所有的细节来看,皇后根本就不爱她。 若说装模作样,那倒不如向贵妃装得好。 果不其然,偏殿的宫女又多了几个,看似是皇后安排过来帮忙的,实际上是时时刻刻紧盯夏茉岚是否有别的行径。 见到如此场面的夏茉岚只是轻笑一声: 让她去问宫中之人关于自己生母的事情,更像是皇后放下的试探,如若她真的问了,那她就是一颗随时可以抹杀掉的弃子。 入夜时,夏茉岚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却怎么都睡不着。 自己像是咬住鱼饵的鱼,怎么也放不下那名为真相的饵。 月色淡淡,却轻柔地透过窗户倾泻入房间内,夏茉岚见状,缓缓起身,打开了窗户,望着那一轮明月,晚风微凉,却让人少了些虚伪的感觉。 小女子望月许久,最终忍不住摊开手心,将月光捧起,嘴中念叨着: “月亮啊月亮,求求你,让我知道真相吧!” 簌簌—— 树上传来一阵小小的动静,可偏偏夏茉岚对于四周事物的感知格外敏感,她抬眸,两道黑影便从树上飞跃离去。 “这又是什么人...” 等等! 他们的身影,同那日救了自己的两个人有些像! 脑海中浮现出那般画面,那两个人是知道有火药的情况的! 所以,有没有可能,线索就在眼前? 第9章 谨慎如她! 只要能够找到那叫左松的,以及另一个人,他们定是知道些什么! 心中刚激动了一瞬,夏茉岚又冷下来了: 她又该怎么去找?身为深宫里面的公主,无权无势,没有任何一只手能够帮助自己去找。 顿时又觉得心里被哽住了一样,长叹一口气。 还挺好笑的,自己最有价值的时候,是被那群刺客活抓的时候—— 所以,自己身上被利用的价值到底是什么? 绝对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利用女儿夺宠那么简单。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可是自己挠破脑袋,也难以知道自己有什么可利用之处。 “我想,这世上或许已经没有真正疼爱我的人了吧。” 躺在床上又一次叹气,在月光下想到哥哥那张脸,夏茉岚就有些想哭。 迷茫的夜色笼罩在心间,她最渴望的亲情,全都是虚假的。 已经不会对皇族抱有亲情的希望了。 夏茉岚鼻尖酸酸的,抹了抹眼角的湿润,又立马坐起身: “不对啊,虽然我记不得了,但是他们知道我身上有价值,那我就是筹码啊!” 嘭。 又重重地躺了下去。 睡!明日她还得重温一下向贵妃甩掉眼线的本领! 月光换成了晨曦,夏茉岚快速起身,前去主殿,陪早膳、看各位娘娘们请安,顺便观看她们告些相互争宠的状... 皇宫里的生活也就那样吧,大家都挺闲的。 经过几日的“散步”,夏茉岚总算是领悟到了如何甩开那些宫女的法子,她的步子又快又稳。 只需要叫停那些宫女,随后走快些,绕个三圈左右,那偷偷跟上来的宫女便甩掉了。 她接下来的目标,则是向贵妃的寝殿。 但她是不会进去的,如若母后在向贵妃的寝殿也安插了眼线,她去了就等于自投罗网。 谨慎如她! 直到某一日,看到了那熟悉且高大的身影从兰宁宫走了出来,夏茉岚快速跑了出去,拦住了那人的去路。 “三哥。” 夏墨瑞看了夏茉岚的脸良久,且还左右打探了一番,发觉这姑娘身后没有尾巴,笑了: “看来这一招,是我母妃教会你的。” “长话短说,我想和你做交易。” 那双杏眼微微有些紧张,压低了眉头,显得那张原本纯真的脸沉稳了几分。 夏墨瑞点了点头,也不多问。 只是指了一个方向,两人便向着兰宁宫后方去了,那里还有一处小道观,里面空间狭窄,但足够隐秘。 三皇子的人在外面把守着,兄妹二人面对面坐在了蒲团上。 “伤势如何了?” 夏墨瑞的第一句话是询问夏茉岚的伤势,这倒是让夏茉岚愣了愣,随后她摇了摇头: “已经痊愈了。” “甚好,你想让我替你调查太子的事?” 开门见山,但直接把对方的目的说了出来,这使得夏茉岚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只好无奈点了点头: “我想知道火药的来源、那一批刺客是谁的人,还有一个叫左松的人,他保护了我,且知道那里有火药。” 夏墨瑞丝毫不意外这小姑娘有勇气来找自己帮忙。 人在无助的时候,抓住一把稻草也算是救命稻草。 还是太单纯了些。 “我手中的筹码,就是我自己,我想,我的价值应该不低吧?” 夏茉岚眨了眨眼睛,手上比划着: “我左右思考了一番,你们若是在自己士兵把守的关门,暗杀了太子,这未免太过明显了些,反倒像是有人故意引导我与你们针锋相对。” 夏茉岚又补充了一句,这句话倒是让夏墨瑞有些意外,但让他很满意: “成长的速度倒是快,但是,母后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我身后的向家更是与母后不对付,你这么做的后果,你能承担?” 男子琥珀色的双眸中凝重得很,没有任何开玩笑的语气,眉间的阴戾更是让人看了胆寒。 “我什么都不做,任由他人得了我的价值,不是更亏本?” 夏茉岚与之对视,那双清澈的眸子此时格外坚定: “让单方面利用我的人,成为我的垫脚石,又有何不可?” 听了此话,夏墨瑞笑了,几口热气随着笑声从鼻尖呼出去,满意地看向夏茉岚: “我当你是一朵失忆的小白花,原来是个小人精。” 男子站起身,魁梧的身姿挡住了夏茉岚面前的光: “好,这场交易,不错。” 达成协议之后,夏茉岚看了看时辰,慌慌张张道:“我明日就在此处寻你。” 若是离开得太久,定然会引起皇后的怀疑。 待夏茉岚跑了出去,道观内只剩下几盏烛火,那神像背后一道身影缓缓走了出来,是那明艳美人: “上钩了呢,好儿子,你可要好好珍惜这条鱼儿啊。” “母妃,你这话说得,像是个十恶不赦的恶女。” 夏墨瑞瞥了一眼自己的母妃,嘀咕着: “你分明很关心这妹妹的,比关心我都还要关心得多。” 向贵妃瞪了一眼夏墨瑞,随后一巴掌“pia”地打在了夏墨瑞的背上,冷哼: “这后宫之中,谁不是恶人?再者,关心她与我利用她丝毫不矛盾,哼。” 话落,女子转身就走。 只留夏墨瑞揉了揉自己的背,嗷嗷吃痛。 第二日一大早,令夏茉岚出乎意料的是,羽林军直接来到了坤宁宫,以调查的名义“扣”走了六公主。 “皇后娘娘大可以放心,六公主是唯一目睹那场事故之人,我们只是问些话就把六公主送回来。” 皇后傻眼了,没想到向贵妃那边竟然能够明目张胆到这样的地步;夏茉岚也傻眼了,没想到夏墨瑞直接就在宫门口接她出宫了。 “上马车,边走边说。” 夏墨瑞压低了声音,扶着夏茉岚上了马车后,伴随着清脆的车轱辘声转动,身旁男子骑上了马背,在车厢旁轻声道: “有一个地方似乎与此事有关联。” 马车停留在了都察院门口,夏茉岚一抬头,就看到那乌木上硕大的三个字,门口把守的士兵个个神情严肃。 这不就是审问犯人的地方么? “你还真把我带这里来了。” 第10章 六公主人美心善? 感觉里面阴森森的。 夏茉岚下了马车,跟着夏墨瑞往里面走动着。 果然,都察院内部很暗,即便很近的距离就有一盏灯,但总还是让人觉得氛围昏暗。 夏墨瑞带着她走入了一堂厅,那案桌上的台几上摆放了一盘水果,还有一鼎熏香,很快又有小厮递上了茶水。 “你说有一处与之有关联,到底是什么地方?目前我所知道的,那名叫左松的人,知道不少内情。” 夏茉岚接过茶水,目光尤为严肃,坐在了一旁的木椅上。 夏墨瑞并未回答,只是让人去取什么东西来。 很快,一士兵手里拿着一根极为精致的暗器走了上来, “殿下,这便是岭南古墓找到的暗器,就在前不久,那里也出现了大量的火药,且死伤颇多。” 那暗器映入眼帘的时候,夏茉岚便已经坐不住了,她连忙道: “我见过这东西!使用此物之人,就是左松!” 这东西,太令她印象深刻了,只是,为何这样的物件会出现在岭南? 左松他们不是要回收这东西的么? 夏墨瑞转过头去,见夏茉岚如此反应,也点了点头: “是,同我猜测的一样,刺杀你的刺客,全都死于这样的暗器,看来还真是同一个人。” 又是这样的暗器,又是一样的火药爆炸。 岭南的古墓,京城的太子,两者却很难有关联。 “你们几个,即刻出发,好好查一查那古墓,且为何那里会有很多死伤。” 一座古墓,按理说是人烟稀少之处,死伤有上百人余,这未免太奇怪了。 “以及,搜查那名为左松的男子,务必活捉。” 夏茉岚捏着下巴,嗯...怎么有种恩将仇报的感觉? 不过没关系,把左松抓回来了,她也可以好好报答他嘛。 嘿嘿。 “看来线索是停留在了此处了,若说古墓死伤那么多,不会是在古墓偷偷藏人吧? 难不成,谁会在那里藏匿火药,蓄足兵力?” 这不过是脑海里闪现出来的想法,夏茉岚总觉得自己好像能够想象出那古墓的模样,以及内部的布局... 甚至,还有兵力相斗的场面,在脑海里浮现。 很奇怪,她分明不知道古墓长什么模样的,但一提及,脑子里竟然自己生出了那样的画面。 回过神来,才发觉夏墨瑞面色更加沉重了,屋子内一片沉寂—— 她刚刚好像把话说出口了。 这样不让人紧张才怪咧,指不定是有人想造反。 “那什么,我只是胡乱猜想...” “你的猜想很合理,不过,此事自有人会处理,我带你去逛逛京城吧。” 夏墨瑞起身,带着夏茉岚离开了都察院。 坐着马车前往了京城最热闹的市集,夏墨瑞看了看夏茉岚的荷包,又丢了一袋银两给她: “前几日,太子皇兄本想带你入宫前逛逛京城的,我想,你现在也需要散散心,看看京城的布局。” 接过那沉甸甸的银两,夏茉岚愣了神。 看着那人来人往的画面,以及琳琅满目的商铺,远处还是小巷的住宅区,却都有着人间烟火气... 这还真是一座生机勃勃的城。 蝉鸣阵阵,夏茉岚刚转过身,想问夏墨瑞先从哪里逛,却见他上了马背: “城东出现了动乱,我且去看看,你尽兴了便让身后的侍卫带你回宫。” 言罢,他又一次毫不犹豫地离开了,留得夏茉岚有些踌躇。 漫无目的地看着那些物件,夏茉岚发觉,三哥给的是真的多,一块碎银,就可以买到一大筐的刺绣品... 嗯,她还是第一次对银两这样的东西有概念。 逛累了,夏茉岚便买了一杯酸梅汁,一块桂花糕,往远处小巷有阴凉的地方的台阶上坐下了。 桂花糕很香甜,酸梅汁解渴去热气,很是让人觉得舒畅。 一旁的侍卫就静静地站在不远处,守候着这一片安宁。 “嘭!” “嘭!” “叫你给银子你给我铜板!你是不想活了是不是!” 打破这片安宁的,是巷子深处一阵拳头打在实心物体上的闷响声,还有几人的叫骂声。 夏茉岚差点吓得一噎,又赶紧喝了一口酸梅汁,站起身来,见不远处的侍卫还在,她松了一口气。 侍卫也变得警觉了些,连忙道:“殿下,此处不安全...” “你们可以同我一起去看看是怎么个事儿吗?” 这...不好吧? 忽地,对视上那双干净的杏眸,睁得大大的,满是好奇... “好,属下陪您。” 几个混混算什么,他们可是羽林军! 公主想去,那就去吧! 如此,夏茉岚往深处走了去,时不时看了看身后的侍卫,似乎也怕他们没跟上来。 嗯,小姑娘对这些事儿有同情心,他们能理解的,谁让公主人美心善呢。 侍卫们如此想着。 谁料,夏茉岚发现视野中能见到那几个人的时候,又慢吞吞蹲在了石阶上,一手撑着下颌,打算在旁边看戏。 侍卫们都懵了。 光影交错之下,那皮肤苍白得犹如薄纸的男子微微低垂着头,嘴角上还有一块淤青,他咬紧了牙关,发丝却遮挡住了他的眼睛。 一阵风袭来,树荫晃动,光影交错摇曳,一团光圈摇动在了男子的脸上。 他抬眸,那双漆黑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看向了夏茉岚,眼神里还有几分祈求,而那几个混混,出手似乎并不是那么果决。 夏茉岚眨了眨眼睛,看向身边的侍卫: “那几个混混在发愣,是不想打了吗?” 此话一出,惹得那几个混混不自在起来,他们赶紧挥出了拳头,踢出了脚。 “...” 侍卫吸了一口凉气。 “对了,你们不是羽林军吗?这种事你们应该要管的吧?” “...” 一听到是羽林军,几个混混停顿住了,同时,也看到了被打男子背后那双手的手势,立马朝着远处撒腿就跑。 “这就走了?” 就像是看一场戏还未尽兴,夏茉岚也缓缓站起身,准备转身离开现场。 谁料,那浑身是伤的男子,一把抱住了夏茉岚的脚踝: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 第11章 不甜不闲,我们的名字真般配 侍卫们吓得拔出了刀,又看了看脸上还算淡定的夏茉岚,浑然不知道该不该动手。 夏茉岚有些意外,这世上还真有人这么不要脸? 但这声音,让她觉得很熟悉。 “如果你真要谢我。” 她转身蹲下,一双杏眸正在直勾勾地打量起那张脸,如若去掉伤以及污垢,这张脸十足的惊艳人: 其五官挺立,眉骨微高,高高的鼻梁上有着微小的驼峰,鼻尖却有一颗朱红的痣,惨白的肤色衬得那朱砂痣格外鲜艳。 像是雪地里盛开的一朵鲜红的罂粟。 最勾人的,却还是那长睫遮挡住一半的黑眸。 里面的情绪有些耐人寻味,好像是隐忍着期待,却又深沉得不知其中的悲悯。 夏茉岚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顺势取下了男子腰间的那一块粉色玉佩,笑眯眯道: “这枚玉佩看起来很值钱,送我吧,这样就两清了。” 侍卫们又一次发懵了。 原以为这公子遇到了善心公主是一种福气。 谁知道,遇到的是要比那几个混混还要厉害的强盗公主。 那枚粉色的玉佩通体莹润光泽,没有任何瑕疵,像一块剔透的羊脂,一看就是块好玉。 那他还不如挨混混打,丢几个铜板算什么? 这玉佩恐怕要值好些银子。 侍卫如此想着,不料,那男子面上笑得格外满足: “姑娘若喜欢,送你便是。” 他眉眼弯弯,笑得要比长相甜美的公主都还要甜,似乎是心甘情愿将其赠与出去的。 这人怕不是傻子。 刚刚挨打是为了几个铜板,现在又满心欢喜地把最值钱的物件送出去。 侍卫们这般想着。 夏茉岚顺理成章地将那枚玉佩挂在了腰间,一双眼睛又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笑得欢喜的人,她总觉得,这双眼睛好熟悉。 可她什么也想不起来。 对方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内,是发自内心的欢喜,这更让夏茉岚心中觉得怪异: 眼前之人无非就是自导自演一出戏,目的是接近她。 夏茉岚觉得自己还不算傻,这点小把戏她还是看得出的。 “你叫什么?是谁家的公子?” 听到夏茉岚询问他的名字,男子微微垂眸,眼中失了光彩,像是沉落在夕阳的一颗星星,叫人看不懂这样的情绪。 失落?还是落寂?这样的情绪鞭笞着夏茉岚的心脏—— 怎么回事?他在失落什么? 原本那双眼睛笑得挺好看的,突然间变得如此落寞,是什么意思? “唐不闲,永乐侯府唐家老三。” 嗯嗯,夏茉岚点了点头,丝毫不意外这个人是侯爵世家的人。 即便这人身上穿着朴素,但戴的玉佩以及那浑身的气质,怎么看就不像是个普通人。 等会儿?唐不闲?糖不咸? 这名字,还挺敷衍。 似乎是被这名字逗笑了,夏茉岚看向那双眼睛,没好气道: “本姑娘芳名闫不甜,你信吗?” 谁家好人真叫这样的名字啊!这是拿她当小狗逗呢? 阳光洒落在女子的背面,为她的青丝镀上了一层金边。 看得出“闫不甜”眼中的郁闷,唐不闲点了点头,狐狸眼里写满了认真: “我信,我们的名字真般配!” “...?” 他,他这个人还挺...实诚? 夏茉岚身后的侍卫憋笑,却又不敢笑。 “你送他回侯府,顺便和侯府好好交代今儿个羽林军巡逻遇见的事儿,想来,侯府的公子受伤了,你们也需要交差的。” 吃瘪的夏茉岚气呼呼地指了指其中一个侍卫,让他去送人。 侍卫属于羽林军的一员,他也深知,若是这侯府的公子出了什么事儿,他们在这一带巡逻的士兵,可逃不了干系。 更何况那永乐侯府的老侯爷,可是出了名的泼皮。 唐不闲就这样被侍卫带走了,他还恋恋不舍地望向夏茉岚的方向: “不甜姑娘,你不送我吗?侯府还有很多可以招待人的。” 那可怜兮兮带着祈求的语气,就好像是想要引诱夏茉岚去送他一样,好端端的一双狐狸眼,都快要瞪成杏眼了。 “...” 这个人怪怪的。 夏茉岚头也不回地朝街道的方向走去,压根不理会他。 “回宫吧,我也逛的差不多了。” 若是再待久一些,母后指不定会派人来寻她了。 夏茉岚上了马车,却感觉远处高楼有一双眼睛正看着自己。 高楼之上,那名为唐不闲的男子远远看着往皇宫而去的马车,嘴角噙着几分笑意,眼中却还是有几分阴郁。 “老大,六公主是不是已经看出什么端倪来了?” 身后两道黑影出现,一人活泼地叽叽喳喳开始说话:“我怎么觉得,这六公主也不傻啊。” “她向来都是聪明的。” 男子微眯着眼睛看了看身后的两个人,气笑了: “左松,右柏,你们的计划似乎太过拙劣了,惹得小南强怀疑,你们下去罚二十板子吧。” “啊?!二十板子?!老大,有没有可能,我们的计划没问题,是您破绽百出...” “闭嘴吧你!” 右柏立马捂住了左松的嘴巴,拉着左松往下走去。 独留下那男子站在远处,安安静静地看着马车远去的方向,眸光沉沉:“她果然,还是不记得我了。” 静默片刻,那张如玉的脸又浮现了一抹温存的笑意:“忘掉也好,反正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 脚步刚落在坤宁宫正殿门口,出乎意料的是,里面是一片和谐的谈话声,时不时还有女子撒娇的声音: “母后,我前几日的功课还被太傅夸赞了呢,也不知道会不会传入父皇的耳中!” 显然,女子是期待着父皇的宠爱与关注的。 “我让你读书学知识,不是让你讨你父皇开心的,你身为一国公主,多了些才学傍身,往后也能助你哥哥治理天下...” 皇后语重心长,却又陷入了一片恍惚: “我的儿啊...他已经不在了,你读书也没用了!” 说着说着,皇后又哭出了声。 第12章 你我都怪可怜的 夏茉岚安安静静站在殿外,听着这样的对话,她心里却有着不太舒爽的感受: 母后只让嬷嬷教她规矩,从未让她好好念书,不过是识得那些字。 说到底,不过是不想让她知道得太多,掌握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娘娘,六公主回来了呢!” 那嬷嬷似乎也察觉到了夏茉岚的情绪变化,连忙往殿内开口通报着。 殿内陷入了一片平静。 夏茉岚被嬷嬷领着进去了,映入眼前的是那对母女,那双手紧紧相握,皇后的手也取下了护甲。 “岚儿回来了。” 皇后连忙抹了抹脸上的泪,牵强地笑了笑,又拉着身旁的女子走来: “快来,这是你的四姐姐夏茉钦,你们姐妹二人可要好好相处啊。” 女子不情愿地被拉上前来,那柳叶眉微微蹙起,显然有着一丝不快,丹凤眼上下打量着夏茉岚,随后闷闷道: “六妹妹。” 夏茉岚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行了一礼,又看向皇后: “母后,岚儿有话想同您说。” 微妙的氛围一凝,皇后看了看夏茉钦,点了点头,道: “你先回去好好做功课,我同岚儿说说话。” 夏茉钦冷哼一声,显然是不情愿的。 她瞪了一眼夏茉岚,又快步往殿外走去,看起来是生气了。 “母后,四姐姐不要紧吧?她看起来生我的气了...” 夏茉岚小心翼翼说道,走到皇后身旁,眸子看向那只没有戴上护甲的手。 皇后面上僵硬了一瞬,随后又笑了笑: “她啊,娇生惯养久了,倒是让我亏欠岚儿太多了。” 那双手放在了夏茉岚的手上: “怎么样?那边可有为难你?” 话语里试探的不仅仅是三皇子那边的情况,更是试探夏茉岚是否与向贵妃那些人有接触。 夏茉岚心里清楚,如若她说什么也没有,皇后必定会觉得她已在撒谎。 此时,女子目光凝视在了皇后的脸上,眼里尽是认真: “母后,三皇子想让我与他合作,他答应我帮我找出杀害太子哥哥背后凶手,而我要帮他一件事,但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清楚。” 这话是完全真诚的。 皇后也很意外,夏茉岚就这样完全坦白出来了。 她的眼线告知自己,夏茉岚确实在都察院待了很久,最后兄妹二人一起离开的。 见皇后脸色沉沉,夏茉岚低声道: “母后不要生我的气,我是想,既然可以利用他帮忙,那我先答应了;他们的目的是离间我们的话,那就做出这般假象,让他们洋洋自得岂不更好?” 此话一出,皇后快速转过头去,又一次仔细打量着那眼里冒着精光的姑娘: “你这孩子,鬼机灵。” 那满是宠爱的眼神溺在了夏茉岚的身上,头上的碎发也由着母后轻轻拂过。 皇后笑得有几分释然: “既然如此,我的岚儿或许会受一些委屈,你也愿意吗?” “母后!岚儿也想做有用的人呀,不能只靠母后的保护!” 一双手紧紧握住皇后那张保养得当的手,那手上光滑细腻,没有任何茧子。 夏茉岚在此时,能够更加明显地感受到,自己手上茧子的存在。 “只是...母后可以准许我出宫吗,至少可以看看他们究竟查到什么进度了。” 只要是事关太子的事情,皇后都会欣然答应。 见皇后并无顾虑,反倒是乐意见到自己为她所用的模样,夏茉岚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离开正殿的时候,却不料,门口有双幽幽的目光正在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是四公主,还未离开。 “四姐姐。” 夏茉岚笑了笑,装作什么都不了解的模样,打了声招呼。 这位四公主看起来对自己敌意不浅,。 适才她被叫出去,或许心中也有所记恨。 那身上一袭粉色罗裙的四公主,又一次仔细打量着眼前一身鹅黄色云烟纱的夏茉岚,只是嗤笑了一声: “你我都怪可怜的,母后的眼中只有她那好儿子,我们不过都是她儿子的铺路石。” 那敌意忽然转变成了一抹怜悯,倒让夏茉岚很意外。 “姐姐慎言,只要姐姐不觉得是我夺了母后的关爱就好。” 原以为皇后教出来的公主会同她一样,戴上虚假的面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却没想到,她倒是直白。 直白到不怕隔墙有耳。 也是,她才是皇后的亲骨肉,当然不惧怕让皇后听到这些。 毕竟,第二日,母女二人又可以和好。 可她就不一样了,自己的精神随时紧绷,踩在刀尖上步步为营。 一个不慎,可能就会没命。 显然,夏茉钦看不惯夏茉岚这般正经懂事的模样,她转过身去,面露嘲讽: “母后?谁在乎她啊?她眼里只有那个儿子,只要你不抢父皇的关注,你和母后怎么亲近都行。” 那女子听到皇后的关爱的时候,眼底只有不屑。 目送那道身影离去,夏茉岚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准备好好歇息。 正殿内,皇后听着嬷嬷转述刚才四公主的话,她面色平淡,没有任何反应。 “娘娘,幸好呐,这六公主是一心向着您的,就连与三皇子的对话,全都与您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嬷嬷舒了口气,这四公主是真够让皇后伤心的。 好在,这六公主懂事儿啊。 皇后喝了一口热茶,缓缓戴上护甲。 听着嬷嬷的感叹,妇女却笑了: “本宫倒是希望那丫头老实些,真以为她的小手段我不知道?” 频频几次甩掉她的眼线,随后又被三皇子带走。 看来,自己是养了个白眼狼啊。 嬷嬷一听,吓得不轻,连忙下跪: “老奴愚钝,还望娘娘恕罪!” “好了,她不过一个只有两年记忆的孩子,原以为是个纯良的,没想到,是个有心计的。” 就连她这个母亲都要算计在其中。 面上原本从容的皇后,眼中又多了几分狠戾: “不听话的东西,物尽其用后就该销毁。” 茶盏重重地落在案桌上,里面的茶水四处溅落起来。 第13章 没事哒没事哒... 第二日一早,夏茉岚拿着皇后递给自己的玉印出了宫,身后跟着几个不熟悉的宫女。 夏茉岚也知道,这些人是派来盯紧自己的一举一动的。 等夏茉岚逛完了整个京城,熟悉了所有的地势分布,跟着她的人都快累得站不直腰了,而她却依旧神采奕奕。 路过一处小茶馆,一晃眼,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那人焕然一新,身上是一袭水蓝色的衣衫,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头上带着水蓝色宝石的抹额,活脱脱一位翩翩公子的模样,就坐在厅内的桌旁。 “话说我大夏国的领土边缘啊,那西北的达木盆地,有‘天下聚宝盆’的说法,哎哟,那可是块宝贝地,却不料啊,被那群反贼给拿下了!” 刚刚驻足准备离开的夏茉岚,又听到了那馆内的老先生这般说着。 反贼?那岂不是一种威胁?还挺有趣,这是要讲什么? 夏茉岚转过身,走进了茶馆。 “诶,客官,咱们茶馆内已经没有位置了,也不知...” 小厮见夏茉岚往里面去了,连忙走到门口,笑盈盈地迎接,这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夏茉岚蹙眉,环视一周,发觉此处已经坐满了人。 大家都安安静静地,喝着茶,认真听着那老先生的说法。 “那我走了。” 郁闷回应一声,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准备离开。 “不甜姑娘。” 身后那带着磁性的声音传来,夏茉岚丝毫不意外,毕竟她早就发现那唐不闲就在此处。 “不闲公子。” 夏茉岚转过身,笑了笑,总觉得这未免有些过于巧妙了。 像是被人安排好的一样。 小厮一见两人认识,眸光都亮了几分: “二位认识?不如...” 夏茉岚凉悠悠地瞥了一眼那小厮,又看了一眼唐不闲。 却见那人已经点了点头,做出了“请”的姿势。 那张脸依旧苍白得有些失了生气,眉眼五官却又依旧好看得人神共愤。 “那我不客气了。” 夏茉岚也不扭捏,直接往唐不闲那一桌坐了去。 正面的老先生见客官都坐好了,又继续说了起来: “你们可知,那反贼是谁?唉!那可是当年威名在外的常胜将军之子啊!想当年霍将军为我大夏国收复了西南,随后战死在了西北...” 这些东西,夏茉岚都是第一次听说,听得津津有味。 堂倌拎着茶点走来,“唐公子,您点的两碗茉莉香茶,凤梨酥、蝴蝶酥来咯!” “两碗?” 夏茉岚看了看递在自己跟前的香茶,又一次打量起坐在对面面色平淡的男子,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打量,他抬眸,两人对视起来。 男子笑了笑,解释道: “我想,姑娘会为说书先生所讲的故事驻足的。” 所以,他已经为她点好一份茶水了。 茉莉的清香扑鼻,夏茉岚并不讨厌这样的感觉。 “...” 只是有些无言,她开始闷闷地朝着那飘着茉莉花瓣的茶吹了几口。 可恶,怎么有一种咬上鱼钩的感觉? 说书先生还在继续。 西北之地出现了反贼,数量庞大不说,对方首领还是常胜将军之子,霍岘。 “唉,这霍武越将军,好端端的一介功臣,竟然在西北之地叛国而去,同那乌藩人苟合!最终的下场还是死在了祁连山下,唉!” 一说起那霍将军,说书先生则是连连叹气。 夏茉岚听得很仔细,就连面上的表情都随着情节的变化而变化。 她心中还在思量,西北之地如今被人占领,大夏国岂不是岌岌可危? 对面的男子那双狐狸眼有意无意地看着夏茉岚的反应,嘴角微微勾起,格外柔和。 “至于这将军之子,霍岘又是怎样个实力,怎样的性子,且听老夫下回分说!” 讲述了霍武越的一生,正要回归正题的时候,就中断了。 夏茉岚皱了皱眉,问道:“说书都是这样吗?一到关键时候,就停了?” 唐不闲点了点头,非常赞同: “越是如此,才能吊人胃口,才会让人明日再来。” 猛喝一口茶,夏茉岚觉得这人说的有理,无奈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碎银准备离开。 “等等。” 男子也起身跟了上去。 夏茉岚疑惑,转过头,看向身后的男子,心里咬着牙: 这人套路多,也不知道下一处套路是什么。 “我那些侍卫又偷懒不知去哪里了,经前车之鉴,不如姑娘送我回家?” 嗯?侍卫?偷懒?不知道去哪儿了? 夏茉岚瞪大了眼睛,一副“我已经看破你的套路”的表情,面上一阵温怒,随后又拿着手指头指了指自己的脸: “我?护送你?” 这世上还有这么个大男人,让她一个小女子护送他回家的? 真怕一下一秒跟前的男子柔弱地哭出来,嘤嘤嘤地让她护送。 很显然,对面是个厚脸皮的,他那双狐狸眼又一次眨巴成了杏眼,问道: “姑娘身后有侍卫,同我一起有何不可?否则还要省的姑娘再度英雄救美?” “...” 夏茉岚也是噎得厉害,深呼吸一次后,干巴巴笑了: “唐公子,请。” 就当是还了他今日提供了座位的人情。 没事的没事的,这套路只上钩一两次就行了,以后绝不上当! 没事哒没事哒... 夏茉岚安慰着自己,又跟着唐不闲走了出去。 房顶上的两个黑影看着一前一后一男一女的身影,啧啧两声: “得,咱们还背锅了!老大就是不择手段!” “主动上贴的男人最廉价!” “...” 很快,楼下男子看了一眼房顶上的两个人,他俩闭嘴了,呆若木鸡地待在房顶上。 夏茉岚指了指马车,又看了看身后唯一的侍卫,道: “你去护送这公子回永乐侯府吧。” “不行。” 男子立马回绝,他眸色微沉: “姑娘你不能没有侍卫。” “...” 噎到无语,但好像有道理。 “那我们一起上马车?” “不行,男女授受不亲!” “...那我再雇一辆马车!” 这下总可以了吧? 一转眼,只见一旁雇马车的驿站里,最后一辆马车就那样缓缓开走了,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第14章 耍她呢! “呼!好险,幸好我反应快,把最后一辆马车雇了。” 行驶着最后一辆马车的左松,呼出一口浊气,抹了一把汗。 可以想象老大要是坐上了这辆马车,他俩又会挨二十 板子。 右柏偷偷往后瞥: “闭嘴吧你!” 左松的嘴,就约等于那二十板子,只要他一开口,他俩都容易遭殃。 “我又怎么了?我不是在为老大的感情保驾护航吗!” “刚刚老大又瞪你了。” “...” 远处沉默半晌的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结束后,夏茉岚泄了气,道: “那就一起走路吧,反正你家也不远。” “可以。” 说罢,唐不闲率先往前走着,带路了。 斜阳之下两个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夏茉岚低垂着脸,看着前面的影子,心里一股子闷气,愤恨地踩在了那人的影子上: “叫你套路我,我踩踩踩!” 刚踩得尽兴呢,前面的人身形立马停顿下来,还未察觉的夏茉岚,鼻尖撞在了他的肩胛骨下角处,鼻尖立马传来痛感: “痛!你怎么突然停了!” 捂着鼻子的夏茉岚眼泪都要痛出来了。 她抬眸,逆着光见眼前男子转过身来,那双眸子微眯,像是一只慵懒却又警觉的猫儿。 “有麻烦了。” 他微微弯下身,附在夏茉岚的耳边说道,声音冷静深沉得可怕。 耳边的冷冽的呼吸,一阵清新的茉莉冷香包裹在鼻尖。 顿时,一阵凉风肆意吹动着,树枝凌乱地发出吱呀声,两人的青丝竟也因着这一阵风儿,交合了一瞬。 很快,风停了,青丝也分离开来,自然垂落。 夏茉岚顿时也警觉起来,发觉此处两边高墙上都有人,来者不下十个。 “公主快退离!” 侍卫也发觉了异样,大喊一声,又快速跑了上来。 嗖! 一根利箭穿破了风儿,直往夏茉岚而去。 刚准备闪躲的她,却被身旁的唐不闲一把拉了过去,整个人落在了那男子的怀中。 利箭刚好从后脑勺相隔一段距离的地方,划了过去。 嗯? 他不是羸弱得很嘛? 怎么臂膀这般结实? 很快,夏茉岚发觉自己被一股力道带了出去,她身上一轻,被甩到了侍卫身边。 “保护好她,我去。” 男子的声音不像之前那般随意,反而沉稳了许多。 一眨眼的功夫,那俊美男子就这样运着轻功,往墙上一跃。 很快,墙后一阵阵惨叫传来... 夏茉岚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能够明确地感受到,那些人渐渐地失去了气息。 当四周沦为静默的时候,侍卫也松了一口气,道: “公主,我们快回宫吧,保不齐待会儿还会有人来。” “唐不闲?” 夏茉岚轻声喊了一句。 不儿,这个人不是很厉害吗,武功这么强! 那他还装什么柔弱? 越是想到如此,她自己都给气笑了。 “唐不闲你给我出来!” 这一看就是行骗的老手了! 不知怎的,夏茉岚是真的有些气,但心底还是有几分担忧。 他没事吧?不会噶了吧? 站在原地等了许久,却依旧没有回应。 “姑娘不必等了,我家三公子命我前来告知您,他已经回府了。” 巷子深处跑来一位小厮,他气喘吁吁地转达着消息,随后又行了一礼,便匆匆往回走了。 好好好,就这么耍她呢! 夏茉岚错愕了几分,心中竟有几分怒意,随后气呼呼转身,回去了。 * 遛弯回来的左松右柏,欢欢喜喜地等着邀功,却看到一张黑煤炭一样的臭脸,两人顿时发觉氛围不对。 想溜,怎么办? “二十板子,自己领罚。” 还不等他俩溜,那二十板子来得真快。 越是平淡至极的语气,越是说明这个人气狠了。 “不儿,我们可是被三皇子通缉了,不方便出来吗?我们都帮到这个份儿上了....” “三十板子。” “闭嘴吧你!” 气抖冷,左松觉得委屈,但他也不敢说话了,要是再说一句就是四十板子。 领完板子回来的两个人,一声不吭,往那儿一站就是兵。 “去查,今日动手的又是哪些人,最好看看是不是西北的那几个不安分的。” “啥?动手了?那岂不是,老大你在人家姑娘面前暴露了?” 怪不得呢,前面做的功夫全白干了! 话说回来,装柔弱美救英雄,好像是他的主意。 嘿嘿。 憨笑一声,左松立马和右柏跑了出去,“这就好好查!” 夏茉岚回宫以后气也消了一大半,不过正好碰到了出宫的夏墨瑞,两人对视一眼,皆是愣了愣。 “现在才回来?” “是啊,三哥,我有一事想请你帮帮忙。” 夏墨瑞身为一国皇子,手中必定是有手段查人的。 一听到那姑娘主动请求帮忙,且不避讳身后的宫女,他也放心地点了点头,“什么事?” “你知道永乐侯府唐家吗?那侯府的三公子,我想知道他的全部底细。” 夏茉岚坦白说着。 一想到唐不闲这个人,她心里就郁闷死了。 在宫里,她可以以小白花的模样,顺从那些人的计谋,但一切都还在自己的掌控内。 但这个人,偏偏让她吃瘪这么多次! 这种不爽的感觉蔓延在心底,像个猫儿一样搔抓着她心底。 “永乐侯府?你今日又遇见了?” 夏墨瑞是知道昨日夏茉岚“救”下永乐侯府三公子之事的。 甚至还知道,这好妹妹一上来就拿了他的玉佩,据说那枚玉佩价值连城。 “是,又遇见了,又被他骗了。” 气鼓鼓的夏茉岚嘟囔着,腮帮子也鼓了起来,一双眼睛闪烁着光辉—— 想要打人的冲动的光辉。 夏墨瑞瞧着她这副模样,觉得好笑,刚想捏捏那腮帮子,但最后还是隐忍着收手了。 “好,哥哥这就帮你把他查个底朝天,保证他骗不了你。” 原本雷厉风行的一个人,此时的语气也软和了很多,带着几分宠溺。 夏茉岚愣了愣,看向夏墨瑞。 那群身后的宫人虽然没有太大反应,但实际上心底已经足够震惊了。 这动不动就要砍人的三皇子,竟然对六公主这么百依百顺... 第15章 人家姑娘生气了 夏茉岚收回了视线,连忙转身准备回去了: “多谢啦,我先回去了,母后定是会挂念我的。” 一步又一步沉重地往六宫的方向走去,夏茉岚也才意识到,自己根本就不喜欢皇宫之内的生活。 压根没有所谓的亲情,全都是算计与虚伪。 相反,适才在宫外听着说书先生讲的趣事,以及自由自在地行走在大街小巷的时候,夏茉岚好像才做回了原本的自己。 当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抬头望向那高高的宫墙,心里一阵苦涩。 “公主,皇后娘娘等着您一起用晚膳呢!” 小木子等在了坤宁宫门口,一见到夏茉岚回来,他便笑眯眯地前来。 那十四岁的小太监,怎么看都像是一个经历了三十年宫中生活的人精。 夏茉岚点点头,便准备往殿内去了,谁料,小木子又叫住了她: “公主,明日是八月初一,圣上会来坤宁宫,明日您可要早些回来啊,切莫随意进入主殿。” 每个月的初一十五,都是皇帝前来皇后寝殿就寝的日子,夏茉岚是听梁嬷嬷说过的。 看在小木子好心提醒的份上,夏茉岚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多谢提醒。” 小木子闻言,一双眼睛笑成了月牙,识趣儿地告退了。 步入坤宁宫便闻到了那熟悉的檀木香薰,此时的皇后已经坐在了圆桌旁,见夏茉岚回来,立马打着招呼: “岚儿, 快来,今儿个有你最喜欢的酿肉。” 夏茉岚慢吞吞坐下,心中叹气,又开始演绎母慈子孝的画面,真累。 待晚膳到了收尾的时候,皇后忽然开口了: “岚儿还未曾见过你父皇,你父皇平日里忙于国务,明日总算有机会能见到他了。” “是呀,不过,明日是母后与父皇相处的时间,孩儿不宜打扰呀。” 皇帝的宠爱,对于后宫之中的任何一个妃子都很重要。 同时,也对每一位皇子公主都很重要。 那些不受宠的皇子,或许过得比奴才都还要差。 夏茉岚深知这个理,而她的四姐姐更是忙于讨好自己的父皇。 “傻岚儿,你的父皇是天底下最为尊贵的男子,而你需要你父皇的扶持,才会成为人人敬仰的公主啊。” 皇后摇了摇头,面上笑得慈爱又心疼,又给了她一记命令: “明日就不必出宫了,抓住机会,好好同你父皇说说话,叙叙旧。” 话语不是征求意见,而是直接下了命令。 “...好,我知道啦。” 明日不能出宫啊,原本还想去茶馆听听那霍岘的故事,顺道也能碰见唐不闲那个骗子。 她还想看看那骗子又玩什么新花招,顺道有些好奇,接近她的目的是什么。 总不能又和宫中那些人一样吧? 姑娘微微垂着脑袋,眼珠子微微转动着,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事情。 “母后这是为你好,京城内有的是让你贪玩的时候。” 皇后又一次补充着一句。 夏茉岚抬眸,干笑了两声。 那为何四公主那边又是让她好好读书,不是去求宠于皇帝? 到了她这里,她就需要皇帝的宠爱了。 有些答案,全都写在了一个人的双标之上。 * 夏茉岚老老实实地待在了宫中,就连门口看守的宫人都变多了。 看来,皇后真是把她当献宝一样准备献给皇帝。 沉闷地待在宫中,与昨日有趣的事物一对比,就显得格外枯燥了。 也不知道,那茶馆的故事又会讲到哪里... 此时的茶馆内依旧人满为患。 依旧是老位置,那人身上换了一袭月牙色的衣袍,上方还是银丝线绣出的一朵朵小巧的花儿,低调中不失奢华。 今儿个大家都奇了怪了,这说书先生都来了半个时辰了,却还不继续讲昨日留下的故事。 男子跟前放着两碗茶,已经渐渐地变凉了。 “话说上回,关于那霍岘啊...” “停!” 刚准备开口讲述的说书先生,被叫停了。 叫停之人正是左松,他吊儿郎当地走上去,笑眯眯拿出了银子丢给说书先生: “今儿个人都没来,讲这个干什么,换一个讲。” “...” 台下喝茶人都懵了,什么意思?他们就等着讲霍岘的事儿呢! 现在怎么还换一个讲?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又不是讲给没来的那一个人听的!我们也要听啊!” “就是!老先生,您继续讲!我出两倍的价钱!” “...” 来此处听书的除了平常老百姓,也有些许王官贵族家的人物。 毕竟,在京城内,随便一片落叶都能砸中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 说书先生看了看那群人手中的银两,又看了看左松那双危险的眼睛。 那张老脸尴尬一笑,摆了摆手: “诶,老夫不是贪慕钱财之人,既然如此,老夫只好收下来换个内容来讲了。” 言罢,老先生快速收下了左松手中的银两,又正襟危坐,笑呵呵道: “今儿个先留个悬念,咱们再说说那向贵妃的世家的渊源...” “...” 喝茶的人们好像被茶水噎到了,但这个内容,貌似也不错。 处理好那边的事儿,左松颤巍巍来到了桌前,看着那凉掉的好茶,有些心疼: “老大, 可能人家姑娘是有些生气了,您要不...” “再坐会儿。” 冷冰冰的话和茶水一样的凉。 呜,公主求求您快过来吧,再不过来,真怕他们又跟着遭殃了。 右柏就这样岿然不动地站在那男子身后,神色不变,眼睛又时不时往茶馆门口望去。 这要怪,也得怪他们出的馊主意,为了和公主正式见面,非得编排个这么差的剧本。 唉。 左松是站不住的,他直接走出了茶馆,跑到京城各处探查消息去了。 过不了多久,他又喜滋滋地回来了,看着那浑身笼罩着一层灰蒙蒙乌云的老大,他神秘秘道: “好消息,老大您想不想知道?” “她来了?” 男子抬眸,原本有些失了光彩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 却见左松摇了摇头。 很好,那双狐狸眼中的光彩又一次黯淡了下去。 “有屁快放。” 第16章 茶水放凉了 “哎呦,这怎么能说是放屁呢!” 左松眨巴眨巴着他的大眼睛,满脸欠揍的模样。 很显然,面前的老大毫无耐心,感觉下一秒就要挨揍了。 右柏戳了戳左松,示意他快点说。 “我可是冒着被三皇子通缉的风险出去打探的!探子来报,公主拜托了三皇子彻查公子您的信息,这不,公主对您感兴趣了。” “...” 确定不是更加怀疑了? 三人的沉默胜过说书先生的一通痛快的讲述。 “指不定公主明日就回来找您,毕竟那边也查不到什么东西。” 右柏开口了,只是想安慰一下受伤的老大。 直至傍晚黄昏,唐不闲离开了茶馆。 坤宁宫内,夏茉岚任由着嬷嬷为自己好好打扮了一番,毕竟是要面圣,此等神圣之事,理应严谨对待。 身上穿着新衣裳,青丝也处理得板正,没有丝毫的碎发肆意飘扬。 “公主啊,见了皇上,莫要忘了规矩,要让皇上晓得,皇后娘娘对您的悉心教导啊。” “好,我知道了。” 铜镜中的女子神色淡然,也看不出几分期待的喜色。 待到了晚膳的时辰,夏茉岚等待着皇后那边的传召,却迟迟未听到外面的动静。 皇帝似乎还没有过来。 “不应该啊...皇上这个时候早就该过来了。” 梁嬷嬷站在门口闷闷地念叨着,眉梢上也有几分着急: “总不会有不懂规矩的,今儿个截宠吧?” 还真有人敢这样做——向贵妃。 夏茉岚脑海中立马浮现出了向贵妃那张足够明艳的脸,以及一颦一笑都带着几分妩媚。 若是向贵妃知道今日皇后想让她见到皇上,那么向贵妃截宠,自是不想让皇上与自己正式见面。 其中的弯弯绕绕,夏茉岚还不是很能够明白,但她却还是不自主地呼出一口浊气。 她并不想见皇帝。 见了也只是多一份警惕。 向贵妃是知道她所谓的亲生母亲是谁,那么,这一切会不会与自己的母亲有关系? 思维陷入了一片混乱当中之时,那外头的太监颤巍巍走来,道: “皇后娘娘息怒,今儿个向贵妃病了,皇上已经在向贵妃那里探望了。” “好,本宫知道了,且替本宫问候一下妹妹的身子。” 皇后语气平平,听不出里面的喜怒哀乐。 良久,坤宁宫陷入了一片沉寂,那些宫人连气儿都不敢喘。 夏茉岚浑然放松下来,整个人胡乱躺在了软榻上,望着天花板,心里还是对那霍岘有些好奇,就好像是本能当中就对那些人物好奇一样。 可惜了,今日没能去听听说书先生讲的内容,也没有见到那个骗子。 若是他敢再出现,她铁定是要直白问他为什么要接近自己的。 入夜许久,皇帝始终没能来到坤宁宫。 夏茉岚就这样把头上的桂花油洗干净了,再安心地睡一觉。 嗖嗖。 树上一阵响动,夏茉岚可以确定,适才的响动是人的动静。 所以,她这是被谁监视了? 翻个身,夏茉岚又闭上了眼睛,心中叹气: 无所谓了,自己已经被层层监视着,多一个也不多。 待天亮之后,与皇后用了膳,等着各位娘娘请了安,夏茉岚快速地拿着手印出宫了去。 先去军营寻找三哥。 “你倒是越发放肆了,找我都不用甩尾巴了。” 夏墨瑞看着那姑娘身后跟着的几个人,无奈地笑了笑,也知道她是与皇后达成了什么共识。 “三哥,唐家的底朝天你查出来了吗?” “说来也巧,这唐家老侯夫人是皇后娘娘的表姑婆,但这唐家似乎不参与朝堂上的纷争。” 习惯性地递来了一杯茶水,夏墨瑞直言开口道。 “你昨日遭到的袭击,这边搜出来了一枚令牌,还在排查是哪一家的令牌。” 男子顺手拿出了一块白玉牌,上方有着一颗老虎头的图腾,尖锐的虎牙展现着其中的凶狠。 夏茉岚一手趴在案桌上,另一只手直立撑着自己的下巴,仔细打量着那放在桌上的令牌。 “会不会与之前袭击我和太子哥哥的是同一批人?” “还不能下定论,并未在那一批人身上找到这样的令牌。” 也是,有些事情哪有那么容易就能推测出来。 夏茉岚点了点头,又看向了夏墨瑞: “那唐不闲,就没别的信息了?” 目前来看,这个人是皇后家的远亲,用尽手段来接近她,其目标或许是为唐家得到皇后的支持。 夏墨瑞揉了揉眉心, “他是嫡次子,这么多年来鲜少露面,几乎都在家中养病,说来也可疑,此人近乎一辈子都未出过门、见过人,但最近活跃不少。” “他会武,身体很壮实,不像是个病秧子。” 如若不是近距离接触了那一瞬,夏茉岚也差点被他羸弱的外表欺骗了。 “你这样一说,确实很可疑...” 夏墨瑞脸色很平淡,深知这京城内藏龙卧虎也不是什么怪事。 “罢了,就这样吧!他那边暂时没有什么威胁,只是那令牌,若是知道了来源,还望哥哥务必告知我。” 夏茉岚起身,准备往茶馆的方向走去。 唐不闲这个人心机深沉,但他对自己而言暂无威胁。 * 为了抢到小茶馆的位置,夏茉岚可是铆足了劲儿往茶馆的方向走去,身后的人都快跟不上了。 刚到门口,浑身已经变得黏糊糊的,汗水已经将发丝打湿透了。 “哟,姑娘您来了!” 小厮一眼就认出了夏茉岚,毕竟也算是印象深刻的一位,其外貌出众,身上穿着不凡,想不记住都难。 “还有位置吗?” 夏茉岚第一反应是问出这句话。 小厮点点头:“有呢!您今儿个来的早,刚好!” 一听这话夏茉岚就知道,自己没有白来这么早。 赶忙进了馆内,坐到位置上,又看了看四周,并未发现那人的身影。 “先上一碗香茶吧。” “好嘞!” 小厮点了点头,随后又轻声说道: “姑娘您有所不知啊,昨儿个那位公子点了两碗茶,可惜您没来,好端端的茶水就那样放凉了。” 第17章 心照不宣 两碗茶? 夏茉岚愣了愣,脑海中立马浮现出那男子孤零零坐在唯一的空桌跟前的身影,看着眼前的茶水一点点变凉。 他昨日,在等她。 “他等了很久?” 下意识问出了这句话。 “嗐,那公子等到了太阳下山才回去的。” 夏茉岚心中不解,为何他会等自己那么久。 而如若没有皇后突然的勒令,她昨日也会去茶馆与他见面。 就好像一切都成了无需言说的默契。 “哦,但我还是只点一碗茶。” 想诓她多点一碗茶? 没门! 小厮讪笑一声,挠了挠脑袋,便快速离开了。 待茶水端上来,那说书先生也准备就位了。 夏茉岚正襟危坐,心里还有些遗憾昨日未听到霍岘的一些故事。 霍岘,霍岘... 这个名字,总让她有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明明,她根本不知道那是谁。 “今日不甜姑娘又有雅兴来听说书了?” 刚喝下第一口茶,身后就传来那熟悉的声音,略微带着几分玩味。 夏茉岚抬眸,发觉唐不闲已经熟练地坐在了她对面的位置,示意堂倌上茶。 “我倒是听说,有的人自以为我会来,特意点了两碗茶,结果茶凉了,人也走了。” “姑娘又怎确定,那是为你点的茶?” 对面不咸不淡,面上却依旧挂着笑意,似乎是很期待夏茉岚的回答。 “哼,不说也罢,毕竟有的人就是骗子。” 话不多说,今日的目的是想听说书,不是和人拌嘴的。 说书先生做好了一切准备,喝了一口茶水,开口了: “话接上回啊,这向贵妃的向家,乃五军之首,向家在,则保我大夏国太平...” 向贵妃? 怎么又讲到向贵妃那里去了? 夏茉岚蹙眉,瞥了一眼那还在观察自己一举一动的男子,问道: “不是讲西北猛虎吗?怎么又变成向贵妃的故事了?” “嗯,讲完了,已经下一个故事了。” 唐不闲点了点头,深表遗憾:“你昨日错过了最精彩的地方。” 躲在暗处不敢露面的左松和右柏都想翻个白眼了。 昨儿个生怕人家姑娘听不到这故事,还特意叫停了,现在好了,又骗人家故事已经讲完了。 老大啊老大,你这样也难怪惹人家姑娘生气啊。 “这么快?” 夏茉岚瞪大了眼睛,随后泄了气:“罢了,终究是无缘了。” 听听向贵妃的故事也行,好歹可以知己知彼。 向贵妃的家族势力格外庞大,也难怪皇帝会让她如此肆无忌惮,恃宠而骄,向贵妃身后的向家战功赫赫,就连她的亲儿子三皇子也是个做将领的料。 夏茉岚听着这些描述,觉得还挺贴合。 “议论宫中妃嫔,不应该是死罪吗?这说书先生不怕?” 夏茉岚倒是好奇极了,这说书先生尤为胆大,什么禁忌的都敢说出口。 谁料,对面男子嗤笑一声,却立马咳嗽起来: “咳咳,拿钱办事,自然是贵妃默许的东西,否则,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这老先生就已经被关起来了。” 原来如此! 深吸一口气,夏茉岚好像悟了,京中这些舆论风向,或许也是贵妃的一记武器? 而正好,这位说书先生是一把利刃。 太深奥了,其中件件小事,背后都藏着那些人的心思。 “你懂得还挺多。” 夏茉岚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毕竟眼前人也是个心机深沉的。 “谬赞了,咳咳。” 唐不闲笑了笑,那张苍白的脸竟然显得有一丝凄冷。 明明是很好看的一张脸,偏偏白得吓人,夏茉岚又想到了他接近自己的那些手段,冷哼一声: “唐骗子,你想利用我加深唐家与皇后的关系,那你也该给我一些好处。” “我?” 唐不闲那犹如竹节的修长手指头指了指自己,剑眉微挑,最后气笑了: 她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什么好处?” 夏茉岚也是随口说说,想要诈诈他,没成想,他果然是因为心虚就答应了。 灵活地摆了摆手,示意他靠近些,一双杏眸里闪烁着欢喜,几分灵动是她本该有的天性。 男子靠近了些,只听到女子轻柔甜美的声音在耳旁: “你教我,藏拙。” 嗯? 藏拙? “你有藏的?” 男子目光放在那张精致的脸上,一抹金黄色的阳光将女子的轮廓放得格外温柔。 “没有,但以后会有,所以得先学会藏。” 夏茉岚也不恼于眼前人的嘲讽,她现在确实文不能文,武不能武的。 但她发现,自己凭借以往学的那些认识的字,读了书,她能悟得很快。 皇后不会让她多读书的,所以,每一次她都是偷偷地。 再加上她手上的茧子,夏茉岚也发觉自己的手劲儿要比别人大一些。 或许...她以前真的会武功呢? 总有一日,她会成为完整的自己,却不能露出痕迹。 对面的人似乎打量自己许久,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写满了夏茉岚看不懂的情绪,但她并不会觉得那一丝情绪让她不适。 或许,是一种赞赏与认同? “可惜了,咳咳,我明日之后,要在家好好养病了,咳咳。” 忽地,男子咳嗽了几声,俨然一副虚弱到极致的模样。 “你...” 瞧着他更加苍白的脸色,刚想担忧这人会不会病死了,夏茉岚又想到了前日那个几招就把刺客哐哐一顿收拾的场面。 一时间辨别不出真假,夏茉岚摇了摇头: “算了,你还是好好养病吧!” 那一阵阵咳嗽依旧不止,好像能把肺咳出来一样的气虚。 唐不闲嘴角微微勾起,一双眼睛还在仔细地看着夏茉岚的脸,那双眼神里写满了不舍。 可夏茉岚看不懂那双眼神,她只觉得有些许沉重,也不知这个人到底经历过什么。 两个人对此都是心照不宣,闫不甜不问唐不闲为何会武功;唐不闲也不会问闫不甜昨日为何不来。 他们都有自己的秘密。 “告辞了,不甜姑娘。” 那人缓缓起身,脚步虚浮,缓缓离开了茶馆。 夏茉岚看不透,心中疑惑更甚,但她也将所有的疑问化作了一句: “告辞。” 今日他不也没有侍卫,怎就不需要她送了? 第18章 没你她怎么活啊 夏茉岚也未在茶馆待太久,上了马车,身后一排的侍卫也跟着离开了。 自前日出现的意外以来,夏茉岚已经习惯了高调地带多些侍卫。 入夜时分,夏茉岚叹了口气,看着乌泱泱的一片天,就连月亮都看不见。 “那两个监视我的人,要不你们出来和我聊聊?” 夏茉岚再也忍不住了,在这宫中那些个宫女和嬷嬷受过严格的训练,压根不会与她多说几句闲话。 梁嬷嬷的话永远离不开皇后对她有多好。 在宫中的她都快闷死了。 窗外一片宁静,毫无动静。 “我不问你们是谁,就和我聊聊,你们说,我是不是快要被利用完,然后死了?” “...” 夏茉岚觉得自己向来是有自知之明的。 可她又戳不破那一层真相的纸,看不透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才能完全保命。 活着,她还要为太子哥哥报仇,她还要找失去的记忆。 她现在的目标就这么一点了。 渐渐地,困意席卷而来,夏茉岚入睡了。 黑漆漆一片的树上,那些人也缓缓离去了。 “老大啊,你真忍心把公主一个人丢宫里?她都觉得自己快死了。” 左松不满道,满脸心疼: “就这么个像张白纸的姑娘,没你她怎么活啊!” 一记眼神刀刮在了左松身上,左松立马闭嘴。 “你未免太看不起她了。” 右柏也面无表情地补充这句话。 最前方的男子毫不犹豫地上了马,面上露出几分狂野的笑意: “我相信她,也相信她的体质。” 言罢,甩了甩缰绳,马儿快速飞奔远去,离开了京城的范围: “当务之急,是好好清理门户,真正威胁到她的,是那群荒野上的鬣狗。” 天上无月,马儿飞奔而去,扬起的灰尘飘在青草上方的露珠。 山高路远,总有云开见月时。 夏茉岚不知道,今晚监视自己的人是有三个。 梦境里,是一片雾蒙蒙的,灰暗的景象,四周潮湿的空气涌入鼻腔,夹杂着一股血腥味。 “小南强!你不要死!小南强!小南强!” 谁啊,又叫她小南强! 她明明叫夏茉岚好不好! 在这一刻,夏茉岚似乎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是在做梦。 可她醒不过来。 又是那熟悉的少年声,这人到底是谁啊。 心中一阵埋怨,眼前的一片灰暗竟然多了一抹血红。 “小南强,呜呜呜,不要死...” 一滴又一滴,是带着温度的泪水,滴落在了自己的脸上,又渐渐变得冰凉。 夏茉岚觉得自己好冷,眼前抱着自己的少年,是唯一的温热。 好冷啊。 让她瞧瞧,这每次在梦里怪叫自己小南强的人,到底是谁! 她一定要看清楚... 似乎是在努力地睁大眼睛,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动不了。 渐渐地,映入眼帘的俊美少年,眼眶红红的,泪水不断。 他! 是他! 夏茉岚猛吸一口气,瞬间惊醒了过来,立马坐直了身子,大口呼吸。 醒来时,才发觉自己浑身都是汗水,且心跳得极快,心脏也疼得厉害,害得她浑身颤抖起来。 梦境里的那张脸很清晰,是唐不闲。 准确来说,是少年唐不闲。 这种没由来的诡异感浇上心头,夏茉岚平稳了思绪,感受到外边已经没人监视自己了。 她苦笑: “我不会真死过一次吧!” 可心底那阵痛意,迟迟难以消退。 “算了吧,我怕死!” 嘭地一声,再度倒在床上,夏茉岚有些睡不着了。 满脑子都是唐不闲那张吸引人的脸,特别是鼻尖上的那颗火红色的朱砂痣。 怪了,回想起她问他名字时候,他的眼神,是写满了落寞! 夏茉岚现在可以肯定了—— 他们以前,绝对是认识的! “不行,后面一定要找他问清楚!” 又一次坐起身,夏茉岚决心要找他。 第二日,夏茉岚去了茶馆,果然如他所说,他不再出门了。 茶馆内还在继续讲述向贵妃的事,依旧人满为患。 心里头带着几分失落,夏茉岚又在京城内闲逛了一会儿,前去问问三皇子那边可有什么进展。 只可惜,除了眼前的那些线索,还在一步步查找对比,暂时没有什么进展。 夏茉岚深知排查这一切的困难。 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夏茉岚心中更加茫然了。 “话本,卖话本咯!” 街上叫卖声不断,忽地,不论男女老少都跑了去。 “话本?那是什么?” 夏茉岚轻声询问着身后跟来的宫女。 “殿下,话本就是写的简单易懂的故事,不论男女老少,都爱看呐。” 宫女似乎也很想看看那话本究竟写的什么内容。 “这么好玩,我也想买来瞧瞧。” 夏茉岚走上前去,却发觉一旁还有好几本《资治通鉴》、《鬼谷子》等等,夏茉岚心中一阵狂喜。 这几本书她听太子哥哥说过,这些都是他们必学的书籍。 看了看那话本,又看了看那两本书,夏茉岚嘴角一翘,立马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带着书本回到了宫中,皇后已经听闻夏茉岚买了好几本话本回来。 她只是不屑的笑了笑: “她爱看那些没用的东西也罢。” 于是乎,夏茉岚不再出宫,反倒喜欢拿着“话本”前去御花园的凉亭看书,一看就是一下午。 宫女们也已经习以为常了,好几个在后面打着哈欠。 今日阳光甚好,微风轻抚着柳条,夏茉岚裙上的飘带也随之飘动着。 她学东西很快,此时已经通读了一遍《资治通鉴》了。 原本还沉浸在书本中的她,忽觉裙摆下方有什么小东西,疯狂拽着自己的飘带。 合上书本,书本封面露出的是话本子的名字。 “喵!” “咦!哪里来的猫儿!” 夏茉岚吃惊,想要将自己的裙摆收回,却发觉那猫儿的爪子正扣在了自己的飘带上。 原来是个贪玩的,把飘带当玩具了。 女子缓缓蹲下身,笑眯眯看着那毛茸茸的橘猫,道:“你是谁家的小猫,竟然这么贪玩。” 言罢,她轻轻将那扣住的飘带取了下来,又笑眯眯地摸了摸猫脑袋。 很快,她敏锐察觉到身边还有另一抹目光在自己身上。 第19章 严父 那视线一开始还很平淡,直到她温柔地对待那小猫的时候,视线顿时变得强烈了许多。 一抬眸,夏茉岚被这阵仗吓了一跳! 刚刚看书看得太沉醉,竟然没有发现身后多了那么多人! 而为首之人身上一袭玄墨色的龙袍,那锐利的眉眼下还有几丝岁月的痕迹,青丝夹杂着白霜,随着清风微微飘动。 这样装扮的的中年男子,且身后这么大的阵仗,夏茉岚不想知道这是谁也知道了。 “父皇!见过父皇!” 还好她反应快,连忙跪了下去,脑袋埋得很低。 眼前中年男子身上自带的威严压迫感十足。 沉默许久,打破这僵硬氛围的竟然是男子放松的笑声,随着小猫儿喵喵叫的声音,夏茉岚再一次抬起了脑袋。 阳光下镀着一层毛茸金边的猫儿,就这样被皇帝抱在怀中。 男子俊朗的五官皆是说明着,此人年轻时,也是个俊美男子。 他的目光再度落在了夏茉岚身上: “你是...” “陛下,这是六公主!皇后娘娘接回来的六公主呐!” 一旁的太监低声提醒着。 “父皇,儿臣名叫夏茉岚。” 夏茉岚也毕恭毕敬地回答道,可她心底还是冷了下来: 自己的父亲,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这便是帝王家的冷漠无情。 一听是夏茉岚,跟前的夏侯渊神色又变了变,一双凤眸直勾勾地打量着夏茉岚,那原本凌厉的神色似乎也多了几分怀恋。 他是在透过她,看谁... “是岚儿啊,岚儿何时回宫的?朕竟然一点也不知晓。” 夏侯渊将她扶起身,又一次仔仔细细地看着她的脸庞。 这神色态度的转变未免太快了吧!夏茉岚震惊,但是觉得这态度转变的太过于诡异了。 “回父皇,孩儿半月前便回来了。” 只是她回来的时候,太子哥哥便出了事。 太子身死的事情这般严重,皇帝怎么可能不知道? 只见皇帝眼神恍惚了一瞬,又笑了,丝毫不在意太子的事情,而把关注点放在了夏茉岚身上: “看来,是朕疏忽了!” 夏侯渊一手抱着小橘猫,一手搭在猫头上,眼神温和地看着怀里的猫: “看来是猫儿都想让我们父女俩见面啊。” “陛下,这便是缘分呐,猫儿领着陛下来看公主,岂不是好事。” 一旁的太监还不忘在此恭维。 夏茉岚打量着在玄色衣襟内的橘猫,看着皇帝对猫儿才有的温和眼神,也笑了笑: “原来是父皇的猫。” 想来,适才猫儿那般顽皮的全过程都在皇帝的视线内,也幸好,她还不算是个恶女,没有虐待这猫儿。 夏侯渊见眼前的姑娘眼神看向怀里的猫,他笑了: “岚儿喜欢?朕就送你了,安德海,顺道给岚儿赏赐些好物件。” “是,奴才这就去!” 夏茉岚眨了眨眼睛,满脸懵圈地看着眼前阔绰的皇帝:“多谢父皇...” 上一刻她还觉得皇帝宠爱这橘猫,下一刻,皇帝便把它作为赏赐,随随便便地送给自己了。 “在看什么书这般入迷?” 皇帝将猫儿递给了夏茉岚以后,径直走向了凉亭的石桌上,拿起了书本。 一旁的宫女偷笑,就算公主入了皇上的眼又如何,接下来皇上必定是对她大跌眼镜的。 “父、父皇!” 夏茉岚略微有些紧张地跟了上去,却见男子已经将书拿起,看清楚了书名。 夏侯渊眉头微微一蹙,显然是不喜。 此时夏茉岚松了口气,只要皇帝不翻开,那她就露不了馅。 哗啦啦。 一阵翻开书页的声音,惊得夏茉岚连忙走上前去: “父皇,是入不得眼的话本,还望父皇原谅...” 可是,为时已晚。 夏侯渊仔细看清楚了上面的字句,气笑了: “不诚于前而曰诫于后,众必疑而不信矣。” 念出这句话的时候,夏茉岚僵在了原地,脸色也有些不自然,她讪笑: “父皇...嘿、嘿嘿。” “少在此傻笑,朕问你,可知这句话有何含义?” 很显然,皇帝一眼就看出了夏茉岚装傻的小把戏。 他拿起书本轻轻敲了敲夏茉岚的脑袋,面上不似之前那般严肃。 “这话大抵是说,事前不诚实而事后却表现自己诚实,这必然会引起人们的怀疑,而让人不相信自己。” 如实回答的夏茉岚,发觉这话好像是在点自己。 她缓缓抬起脑袋,看着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心里一阵感触: 这好像,说的就是自己啊! “呵,脑子还不算愚钝,就怕会聪明过了头!” 感受到手指头轻轻敲在了自己的脑袋上,夏茉岚捂着脑袋,偷偷地做了个鬼脸。 灵动可爱的模样,惹得一众人心里一阵欢愉。 夏侯渊亦是如此。 “安德海,赏六公主之余,多送几本好书过去。” “欸,得令!” “谢父皇恩赐!父皇万岁!” 那一身粉衣的姑娘再度拜了一记大礼,一双杏眼笑成了月牙儿,脸上的梨涡煞是甜美可爱。 夏侯渊见状,也忍不住笑得和蔼,随后用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少在此多礼。” 如此温馨的一幕,映在了远处手里拿着书本,正要找父皇的夏茉钦的眼中。 她从未被父皇这般对待过! 凭什么,生活在乡野之外的野丫头,一回来就能够受到父皇的青睐! 她明明说过的,不要和她抢父皇的关注! 气冲冲急转弯离开了此地,夏茉钦的眼中装满了愤恨。 夏茉岚并未注意到远处的夏茉钦,可以说是她感受到有人靠近,又快速离开了。 但眼前乌泱泱一大片人,根本看不见远处的身影。 父女俩相处了片刻,气氛还算缓和。 直到夏茉岚笑眯眯地目送着皇帝离去的背影,见那身影总算消失在了视线,她才松了一口气。 “累死我了,我们回去吧。” 夏茉岚看了看身后的宫女们,心里嘀咕着,幸好,皇帝没有明说这本书是什么书。 眼前这些宫女也不知道适才的内容是怎样的。 “曰诫于后...疑而不信...” 在回去的路上,她心里还在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 这话,可算是点醒了她! 第20章 难怪妃子们要争宠 有没有可能,她之前为了骗住皇后,面上所谓的坦白,反倒引起了皇后的怀疑。 夏茉岚捏着下巴,深觉此事还真有可能。 可她现在也找不出任何纰漏来,那她更应该小心为妙! 一回到坤宁宫偏殿,此时一位公公早就在此候着了,身后还有不少宫人拎着一箱又一箱的物件儿。 “殿下您可算回来了,这些都是陛下的心意,清单在此,奴才这就为您念念。” 夏茉岚还有些懵。 虽然知道只要龙颜大悦,就能够得到赏赐,但这么大的阵仗,属实是有些引人注目了... 点了点头,那位公公也清了清嗓音,一个个念到: “赐封号为“静和”,以表彰其静和之德。赏丝绸百匹,珠宝百件,以显其贵!特赏公主粉玉蝴蝶金缠丝云肩一副,粉琉璃葡萄花双环耳盒一对!...” 琳琅满目。 夏茉岚也是头一次见这么多精致的小玩意儿,里面金丝镂空的手镯,嵌着一颗水蓝色的宝石,还有特赏的两个粉嫩的东西... 啧,好看精致到不像是凡间俗物。 也就在这么一瞬间,夏茉岚好像悟了,难怪这些妃子都要争宠。 瞧瞧这么繁琐精致的云肩,哪个女子见了不喜欢? 越争越有的感觉,想想就很上头啊。 “多谢父皇赏赐。” 夏茉岚稳住了心神,行了一礼,准备笑眯眯送走这位公公。 那公公却顿足,笑道: “皇上还说呐,中秋宴之上,便公告静和公主您的身份!” 一位公主,被皇帝亲自公布册封的身份,那自然是无上的荣耀。 夏茉岚眨了眨眼睛,又做出一副受宠若惊欢喜的模样: “多谢公公提醒。” 送走了那些人,皇后也注意到了这边,她面上笑得和蔼: “看来不需要母后相助,我的岚儿也争气啊。” “母后!您就少在此取笑我啦!我倒是担心中秋那日,那向贵妃会不会又闹什么幺蛾子。” 浑然一副担忧的模样,皇后见了,也只是缓和地笑笑: “有我在呢,岚儿,你务必要记住,之前母后教给你的那些东西,你父皇问起来...” “嗯!我不会暴露我不记得那些事情的!母后也说过,若是父皇晓得我不记得以前的事,父皇就会厌恶我的...” 夏茉岚可怜巴巴地望着皇后,做出一副依赖她的模样。 皇后神色晦暗了一瞬,嘴角轻轻勾起: “岚儿向来懂事。” * 乾坤宫内,龙袍男子手握毛笔,坐在案桌前,压低了眉头,满脸不耐地看向那跪在地板上的夏茉钦: “就这些?死记硬背你倒是学会了,朕问你其中深意你又是一概不知!” 言罢,他忍着怒气,将那本《资治通鉴》甩在了夏茉钦跟前。 夏茉钦抿着唇,浑身是汗。 看得出,眼前的父皇是真的怒了,就连额角的青筋也变得更加明显。 “父皇!儿臣知错!我以后定会让父皇刮目相看的!” 夏茉钦捡起那本书,又重重地磕了一记头,揉了揉被打板子的手掌。 “滚。” 夏侯渊冷声道。 此时,那女子快速离开了乾坤宫。 “还真不如小六那孩子!这孽障是要气死朕吗!” “皇上息怒!适才六公主收到您的赏赐了,开心得像朵花儿似的呢,六公主心中定是更加挂念陛下了!” 一旁的太监小心翼翼走上前来,轻拍着皇帝的背,为他顺顺气儿。 夏茉钦听到了皇帝的那一句不如夏茉岚。 她咬紧了牙关,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掉,快速离开乾坤宫,手心的疼痛感更是火辣辣的。 又是她! 夏茉岚一个灾星,好端端的回宫干什么! 害死了太子,又害得她成了个下贱的! 她就是存心与自己过不去! 心中的怒意化成了一股力道,将那本书撕得稀碎。 夏茉岚在坤宁宫打了个喷嚏,却被皇后摸了摸手心。 “少贪凉,那湖边凉亭的风吹多了,自然容易受凉。” 随后,那些宫女端上来一碗莲子羹。 依旧是由着嬷嬷试毒,再谨慎地进食。 “母后,我怎么觉得,父皇好像根本不在意哥哥身死这件事啊。” 喝下莲子羹,夏茉岚的眼中多了几分失望。 那可是一国太子,更是他们的孩子。 皇后对太子之心不假,但皇帝似乎压根就不在乎太子的生死,没了太子,大可以另外再择一位储君。 果不其然,皇后的脸色立马大变。 不过很快,她又收敛了面上的不自然。 “岚儿,这些话不许再说了,你父皇如何,不是你该注意的问题。” 那一声声温柔的教导又来了,夏茉岚像个又蠢又乖的孩子似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啦。” 也就这么一瞬,夏茉岚抓住了皇后面上的难堪与恨意。 所以,帝后之间,早已离心? 这何尝不是一次“作茧自缚”的机会? 一回到自己的房间,夏茉岚又开始躺在了自己的软榻上,脑子还在不断地转动着。 她到底是谁的孩子? 皇帝看她的眼神,她可以确定是在看故人。 只可惜,她没有机会找向贵妃要一个答案。 对了,近日那些娘娘来请安,并没有向贵妃前来。 还真是奇怪。 夏茉岚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太阳穴,叹了一口气,身旁又出现了那金色的毛茸茸的小脑袋。 “喵~” 小猫蹭了蹭夏茉岚的脑袋,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似乎很喜欢她。 “你知道你是御赐的猫儿,是不是就可以兴风作浪了?” 夏茉岚坐起身,发觉猫儿又开始玩她的飘带了。 抬头看了看窗外,姑娘又一次愣神: 这几日,就连那两个监视自己的人也不见了。 还真是不习惯。 第二日的请安,依旧未见向贵妃的身影,且大家都不会等她了。 夏茉岚原本打算继续看看自己的“话本子”,却没想到收到了一封信。 是夏墨瑞的。 “有进展,速来。” 一听到这消息,她便快速出了宫,赶到了都察院。 “来的还真够快。” 夏墨瑞神色平平,手里还在把玩着那枚令牌。 “不是你叫我速来的吗?” 夏茉岚气喘吁吁的,连忙开口问道: “令牌找到组织了?” 第21章 谨慎!再谨慎! 夏墨瑞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拿出了另一块令牌。 上头也是一只老虎,但细看又有些不一样。 “这是在西南边疆地区发现的令牌,与之类似,但虎牙并未露出。” “西南?岭南那边是不是挨得近?” 夏茉岚捏着下巴,看着两颗不一样的老虎头,两者材质一样,图案类似,想来也是有联系的。 “嗯,应该是同一组织,但又有区别。” 只不过,也不能确定这是属于南方的组织。 男子将令牌收收起,看着那低头蹙眉的姑娘,道: “兴许还会出现另外的令牌,最近京城内兴起的一个说法,西北猛虎霍岘。” 都是老虎。 再加上京城内兴起的说法,两者的联系暂时还有些牵强。 一听到霍岘的名字,夏茉岚的心脏又像是漏了半拍: “西北那边都是反贼,他们兴风作浪也并无可能。” 如果,真的是霍岘那些人所为,夏茉岚总觉得,自己命中注定会与霍岘见面。 这说不清的感觉,缠绕在心头。 夏墨瑞听到这样的猜测,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神中闪烁过一丝精光,却什么都不说。 “我会注意那边的。” “好,三哥,向贵妃她最近...” 夏茉岚还是忍不住想问问,向贵妃为何最近总是不露面。 她有很大的预感,中秋晚宴,绝不是那么轻松的一件事。 “我母妃最近身子乏,在兰宁宫养病,不便见人。” 三皇子眸光恍惚了一瞬,说话的语气也变低沉了几分,似乎是想隐瞒着什么。 对于这样的情绪变化,夏茉岚很敏锐。 可她也不好追问,毕竟眼线复杂,说多了,定是会出问题的。 “也不知道中秋宴会是怎么样的。” 她嘀咕一两声,想到了唐不闲那个骗子。 若是在晚宴能够遇见他,自己势必要找机会问清楚! 夏墨瑞笑了笑:“可惜了,我要带羽林军维持秩序,不能参宴。” 这么说,中秋宴上压根就没有向贵妃那边的人。 幺蛾子只能出在皇后这边了。 她之前的所作所为已经引起皇后的怀疑的话,最大的机会就是在中秋宴上。 谨慎!再谨慎! * 下午阳光正好,金灿灿的阳光透过碧绿的叶,一缕缕叶脉显现着夏末的生机。 御花园内的花儿一个个在宫人的浇灌下格外艳丽。 夏茉岚拿着自己的书准备去老地方,却不料发觉凉亭内已经有人了。 “是四公主,已经在那里了呢。” 一宫女低声说着,面上一阵惋惜: “已经没有位置了。” 远远看去,两个石凳都已经坐了人,一个是夏茉钦,另一个是不认识的一位女子。 那女子看起来不似是中原人,皮肤微微带着几分棕色,五官却格外的挺立分明。 “算了。” 夏茉岚转过身,不想与夏茉钦有过多的交集。 昨儿个她得了父皇的赏赐,想来整个宫中都传开了,原本夏茉钦也警告过她。 现在她这般做,定是想要为难自己。 她依旧觉得她们二人没必要做敌人,她们已经够可怜了。 多一事不如省一事。 快速离开御花园,夏茉岚打算回到坤宁宫去。 凉亭内的女子直勾勾地看着那离去的背影,嗤笑一声: “公主,你这妹妹胆子也不大啊,都不愿意与你硬碰硬。” “那又如何?快,把你养的毒蛇放出来。” 夏茉钦放下了手中的书,凑近身旁的女子,一双眸子里尽是狠戾。 一旁的女子拿出了一笼子,里面隐约能看见一条青色的蛇,要比手腕细一些: “事先说好,帮你做了这件事,我便不欠你什么了,你要送我出宫,我不再是什么大夏的养蛇人。” “我知道。” 夏茉钦点头,神色浮现出几分兴奋。 另一旁放蛇的女子眼中闪烁着几分鄙夷。 她身为岭南养蛇女,明明可以用来做更刺激更伟大的事情,这公主竟然拿她来残害胞妹。 啧。 太劣等了。 青蛇被放出来以后,扭动着身躯往花丛中潜伏而去,快要与青绿色的叶枝相融合。 似乎是感受到了凉亭上过于热切的目光,夏茉岚停顿了脚步。 往回望去,那四公主兴奋的眼神立马收敛了起来。 且不敢与她对视。 有诈? 心中警铃大作,但她还是不清楚夏茉钦到底要玩什么花招。 不管了,赶紧回去再说。 大踏步向前走去,路过了花丛。 总感觉有一瞬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脚,但没有太明确的感受。 继续往前走去,她一低头,才发觉自己腿上有了两个牙印—— 在山庄的时候她遇到过,那嬷嬷被咬,且说这是毒蛇的牙印! 她左右看了看,又看了看身后的宫女。 想到前几日咬自己的蚊虫全都死了,现如今被毒蛇咬了... 不行!暂时不能让这些人看出端倪来。 赶紧回去! 夏茉岚的脚步又加快了几分,脚上传来一阵阵灼烧的痛意,又觉得双腿有些发麻。 “成了,不过,我的小青怎么还不回来!” 那女子蹙眉,她分明感受到夏茉岚停顿住的那一瞬,是被咬了。 “你确定成了?为何她还没有倒下?也没有叫身边的宫女?” 夏茉钦觉得不对劲,她那副模样,不像是被咬了的样子。 被咬了总不可能不告知身边人,立马请太医。 “哼,竹叶青的毒,谁都活不过去的!” 女子冷哼一声,吹了吹口哨,却找不见自己的小青了。 “我去找找我的小青。” 女子钻入花丛,开始一点点地拨开草丛去找。 夏茉钦将书合上,静静看着那人找蛇的背影。 待夏茉岚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回坤宁宫的路上的时候,远处又来了一群人。 “你快回来!我父皇来了!” 四公主大喊着,生怕这人拖累了自己。 父皇定是来找夏茉岚的。 这一次,她要好好表现一番,让父皇知道她要比夏茉岚那个只知道看话本的好太多了。 “啊!我的小青!” 那寻蛇的女子惊呼一声,立马蹲下身,在草丛中摸索着。 “呜呜呜!小青!你怎么了!” 第22章 她是什么先天圣体体质? “这个蠢货!你们快去,把她拉过来!” 夏茉钦瞪了一眼身后的宫女,那宫女走了两步,又踌躇不前。 毕竟,那人手里的是毒蛇,万一自己被毒蛇咬了,可不就没命了... 远远看去,那养蛇女手中拿起了一条青色的“木棍”。 没错,像“木棍”。 那竹叶青挺得笔直,和木棍无异,硬邦邦的,看起来走得很安详。 “...” 什么情况? “呜哇哇哇我的小青!” 养蛇女痛哭流涕,甚至还抱着那长木棍大哭起来。 眼看着远处那明黄色的身影越来越近,夏茉钦心如死灰。 因为,父皇的视线已经落在了那女子身上。 这死动静,很难不引人注意。 “这是何人?岂能在御花园内大哭?” 安公公远远看见了,连忙走上前去训斥着。 待他看清楚了那女子手中拿的是什么,他愣住了: “蛇?竹、竹叶青!?” 安公公眼睛都瞪大了,手上止不住地发抖。 “哎哟,幸好是死的!吓死了。” 定睛一看,那硬邦邦的长条棍,看起来像是被冰冻起来的样子。 养蛇女也回过神来,已经发觉皇帝正在朝着这边走来。 “安德海,怎么回事。” 夏侯渊的声音略微带着几分怒意,毕竟有人扰了这份清静,且这凉亭内的也不再是那个孩子。 夏茉钦立马走上前去: “父皇!这养蛇女发现了御花园内有一条毒蛇,刚刚把它处置好了!真是吓死我了。” 她连忙拍了拍胸脯,朝着养蛇女瞪了瞪眼睛。 养蛇女会意,连忙行了一礼: “草民见此处有一条毒蛇,心想若是有贵人路过被咬了可就不妙,所以特意施毒将这竹叶青毒死了。” 可她心底更是疑惑: 分明是自己的小青咬了那六公主一口,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难不成,那六公主是制毒高手? “这样也好,亏得今日岚儿并未过来。” 夏侯渊打量了养蛇女一眼,又看向那老四: “今日怎么是你在此?” 很显然,夏侯渊最烦她们这样玩弄小心思的。 “天气闷热,孩儿也自知读书不该死记硬背,所以想在此处多多领悟一番...” 夏茉钦回答得很是自然,她抬眸,面上无辜: “父皇,难不成这里之前还有别的人?” “...也不是。” 夏侯渊转过身去,也不想理会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径直回到了御书房去。 “安德海,今日岚儿那丫头做什么去了?” 他随口一问,手上点了朱墨的笔又在折子上写写画画。 “奴才适才听说,六公主出宫了呢...” 安德海小心翼翼开口,“六公主似乎是在配合三皇子调查太子一事。” 虽说皇上不在乎太子的事,但这怎么说也算是宫中的一项禁忌。 啪嗒。 毛笔落在了书桌上,夏侯渊转过身,幽幽看向安德海: “仅是这件事?她可有与向贵妃接触?” “回皇上,向贵妃现如今被您禁足,自然是不会与六公主接触的,三皇子也未必知晓那些事。” 夏侯渊又一次松了一口气。 夏茉岚也确实又一次出宫了,忍着脚上的伤口,快速地去找夏墨瑞。 没办法,若是自己告知那些人自己被毒蛇咬了,脚上流的血又会被人发现。 目前唯一能够求助的,似乎只有夏墨瑞了... 那也是出于无奈的考虑,少一个知道自己秘密的人,少一分威胁。 马车幽幽行驶,夏茉岚只是觉得自己的脚很麻,麻得快要没有知觉了,腿上的灼烧疼痛感也在渐渐消退。 “三哥。” 夏茉岚下了马车,咬着牙,轻声喊道。 夏墨瑞挑眉,属实有些猜不到这小姑娘怎么又会来找自己。 走入了堂厅内,夏茉岚让那些人都退下了,她咬着牙,脸上全是汗。 “我被毒蛇咬了,救命。” 颤抖的话语很轻,犹如一根干燥的羽毛,缓缓飘落。 她顺势撩起自己的裙摆,露出的是深深的两道牙印。 夏墨瑞也是一惊:“被咬了多久了?可有处理?” 他什么也不顾,用着手指头用力捏了捏那伤口。 鲜血流了出来,同时也发出了滋滋滋的声响。 “快有一刻钟了,那蛇看起来是青色的尖头蛇...” “一刻钟?!” 即便是处变不惊的夏墨瑞,这一刻也瞪大了眼睛: “我没猜错的话,那蛇是竹叶青,剧毒,被咬之人,应该不出十步就已经晕倒在地了。” “...” 夏茉岚沉默了,她动了动自己的脚,麻麻的感觉正在消散: “那什么,我好像,没事了?” 尴尬地笑了一声,她起身,左右行走,麻痹感确实消退了。 “有可能是毒性比较浅的蛇,嘿嘿。” 她一开始也以为自己快死了,但好像,这毒并没有把自己毒倒。 然而,同夏墨瑞那双幽深的眸子对视上的时候,夏茉岚还有些心虚。 “说吧,你是不是遇见老四了,并且身边还有一个异域女子。” 诶? 这他都知道? 错愕抬头,又懵懵地点了点头。 夏墨瑞气笑了,咬着牙管,声音从唇齿间迸发: “她这是要你的命啊,那可是岭南的养蛇女,手里的毒蛇,全都是剧毒!” 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夏茉岚的伤口,又无奈叹息: “还真是福大命大!” 料是他这么警惕的皇子,也不会想到老四会拿出最狠毒的方法来对付夏茉岚。 “看来我昨日得了父皇的青睐,招惹到她了。” 不对,那些都是剧毒,可自己没死来着。 如果没记错的话,咬了她的蛇,好像已经变成一根直棍了... 再回想自己的血液,别人触碰不得,蚊子吸了也会死... 她这是什么先天圣体的体质? 难不成自己百毒不侵? 还是说,自己的血,就是最狠的剧毒。 哈、哈哈! 她连自己的身体是什么个情况都不晓得耶! 苦哈哈笑了两声,反倒把夏墨瑞吓到了: “我去给你请个大夫。” “不用了!谢谢三哥!要不你帮我找些毒药给我尝尝?” 刚准备走出门的男子,面无表情地回过头来,再一次仔细地打量着夏茉岚: “脑子毒坏了。” 第23章 我勒个百毒不侵啊 “我也不想冒险呀,可是我得先弄清楚,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夏茉岚鼓着腮帮子,略微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又补充一句: “你在旁边帮我准备好解药,一见不对劲就...”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你就是你,不是什么怪物。” 站在门口的男子忽然打断了夏茉岚的话,语速稍快,且语气重了几分,似乎是有些怒意的。 丢下这句话,他头也不回地出去了,身上的氛围似乎也降低了几个温度。 说不清这是什么样的感觉。 夏茉岚呆呆地望着门口,心中却起了一丝丝涟漪: “他真的,只是在利用我吗?” 明明,他也是一个疼爱自己的兄长啊。 摇了摇头,夏茉岚打起了十分的精神: 谁也不能完全信任,包括眼前的三皇子。 很快,夏墨瑞手里拿着几个小瓶子进来了。 “这些毒药都做成了糖丸,都是可解之毒。” 一听是毒药,夏茉岚坐直了身躯,点了点头: “三哥,我的命暂时交在你手上了,毕竟我死了,可就利用不了我的价值了。” 一听到她这般说,夏墨瑞气笑了。 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药瓶子递给了她。 夏茉岚毫不犹豫丢了一颗糖丸放进自己的嘴里,便安安静静地坐着,等着发作的情况。 “呕!” 一刻钟的时间过去,她直接吐了一口黑血出来。 这一情况倒是把一旁的夏墨瑞吓到了,他快速拿出了解药,却不料,被夏茉岚阻止了: “我好像没什么感觉,这是什么毒?该有什么症状?” 这么一说,夏墨瑞也冷静下来了: “此毒症状应该是浑身无力,且手脚发乌,但不会吐血。” “这就怪了,我试试下一颗。” 似乎是有了几分自信,夏茉岚也没那么怕这些毒药了。 吃下第二颗,又是一刻钟左右的时间,又吐了第二口黑血。 “这是让人浑身疼痛不已的毒药,也没有吐血的症状。” 夏墨瑞捏着下巴,很显然,也对夏茉岚的情况感兴趣了。 “你这吐的黑血,看起来是排出体内的毒素,你的身体,会主动排毒?” 鲜血有剧烈的腐蚀性,且还能够主动排除体内毒素。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会有这样的体质? 夏茉岚擦了擦嘴角,皱了皱眉: “那为什么,被毒蛇咬了我没有吐黑血?” 且她身体也确实不舒服了一阵。 奇了怪了。 难道是因为她也不确定那蛇是否有剧毒? “如果我不知道这东西有毒,会不会就不会吐黑血将其排出去,反而是将其慢慢吸收了?” 夏茉岚如此猜测着,但她只在心底这样说,并没有同夏墨瑞讲。 “看来你这身体算是百毒不侵,在宫中也不用惧怕那些人做了手脚。” 夏墨瑞轻笑一声,一只大手轻轻地放在了夏茉岚的脑袋上,暖烘烘的。 “这样的秘密公布在我的面前,我的妹妹,是不是开始信任我了?” 即便是带着几分玩笑的语气,似真似假。 夏茉岚抬眸,却看得见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异样的情绪。 像是有几分欣慰,却又有几分哀伤与心痛。 这样的情绪也让夏茉岚似懂非懂。 “确定没有什么不适?” 男子微微低着头,眸光打量着夏茉岚那张白皙中还带着几分红润的脸蛋。 眉宇之间还是有些不放心。 先是毒蛇剧毒,又是吃下了两颗毒药,说放心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夏茉岚摇了摇头,还真没觉得哪里不适,甚至感觉此时的自己精神焕发。 “时候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宫,如若父皇今日问你相关的事情,你如实回答调查的进展便好。” 男子拿起了一件披风,又一次搭在了她的肩上。 夏茉岚还有些迷糊,怎么还会提及父皇那边? 待她回宫的时候就明白了。 此时的夏侯渊,已经在坤宁宫与皇后一并坐在主殿,等着夏茉岚回去用晚膳。 小木子面上更是欢喜: “公主,快快,陛下与娘娘在里头等着您用晚膳呢!” 这一消息倒是让整个坤宁宫的宫人都喜气洋洋的,夏茉岚还有些发懵: “父皇?” 三哥这是猜准了父皇会去找她吗。 快速步入主殿内,夏茉岚行了一礼,很快便被皇后叫了去: “岚儿,皇上如此看重你,这是你的福气。” 礼貌性笑了笑,夏茉岚又看向了皇帝: “父皇,孩儿今日出宫了,倒是让父皇久等了。” 夏侯渊看着如此实诚的姑娘,满意地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皇后,他又开口道: “那案件查到哪一步了?” 安公公敏锐地捕捉到皇帝的眼神,立马遣散了宫内的宫人。 三个人就这样围在圆桌边上,像是一家三口一般吃着饭,聊着闲话。 夏侯渊观察着眼前十六岁的姑娘的神色变化,很好,处变不惊,丝毫不意外他知道这些事情。 这孩子,如若是个儿子就好了。 夏茉岚如实回答着,心中却更加肯定了三皇子对皇帝的了解程度。 只是,那一双凤眸里的欣赏与遗憾,让夏茉岚有些摸不着头脑。 “甚好。” 待夏茉岚说完以后,帝王只用两字概括,听不出其中的悲喜。 平平无奇的“甚好”二字,却又是别人可望而不可即的高度。 天色渐渐入夜,夏茉岚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而皇帝留在了皇后的寝屋。 今日宫人们欢欢喜喜的,见到夏茉岚也更加恭敬了几分: “这是六公主为皇后娘娘带来的福气啊!” 虽然觉得有些许夸张,但夏茉岚看着帝后二人极有默契的相处,心中更加存疑: 帝后,真的离心吗? 如若自己赌错了,那她可能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危机中。 帝后二人之间的关系,还真是让人琢磨不透,她不知道皇后是如何看待,皇帝对于太子哥哥死亡的冷漠; 更不知道皇帝又是如何看待这么一位野心勃勃的皇后的。 “呼噜呼噜。” 脚边是毛茸茸的触感,小橘正在疯狂地蹭蹭她。 “小橘,看来我身边,只有你是真心陪伴我的了。” 夏茉岚苦笑,抱起了小橘,小橘是她为猫儿取的名字。 “于父皇而言,我和你没什么差别。” 第24章 包满意的!包的! 想随意弃之,送给任何一个人都可以。 帝王心,对谁都是如此的淡漠。 因为他根本不在乎,只是一时图个好玩新鲜罢了。 “喵~” 猫儿感受到了她的情绪,脑袋又一次重重地碰在了夏茉岚的手心,露出肚皮疯狂地扭动着。 这是信任一个人的表现。 趁机轻轻摸了摸柔软的猫肚皮,摸得人心软软。 “小木子,今日是八月初几?离中秋宴还要多久?” 现在她竟然很期待与唐不闲那个骗子再次见面。 因为只有他,或许知道自己的一些秘密。 就好像是在故意躲她似的,她已经许久未见到唐不闲了。 “回殿下,今日八月初九,还有五日呢。” 小木子只当是公主回宫以来还未见到过大场面,自然是会期待晚宴的。 “对了,公主,奴才明日寻到了一处更舒适的地方,保准没人知道!” 忽地,那小太监神神秘秘道,语气里还有着邀功的意味。 “哦?那明日你带我去!我要没人打扰我的地方!” “好嘞!包满意的!” 整个宫中,也就小木子还保留着十四岁少年该有的活力与灵性,但不多。 因为他大多时候是老练精明得很。 第二日一大早,小木子便带着路,脸上笑盈盈的,却让人觉得诚挚。 “奴才寻到的地方在御花园内,也是临近水边,凉风四起,旁边还有一片竹林呢!” 夏茉岚点了点头,无人之处,非常适合下狠手。 有利有弊。 来到了小木子所说的地方,夏茉岚很满意,此处无人打扰,也不易被皇帝发现。 于是乎,她连续两日都在此偷偷摸摸看着自己的书籍。 下午将近日落时,夏茉岚伸了伸懒腰,觉得格外惬意,却听到了远处小木子的一声惊呼: “四公主!” 小木子这是在提醒她,四公主家竟然找来这里了。 “让开!” 女子声音格外嚣张,丝毫没把小木子放在眼里。 小木子被狠狠地推开了,且撞得很重。 “四姐姐安好,不知姐姐来此处,是有何雅兴?” 不用多想也知道,夏茉钦来者不善。 夏茉钦大快步走到了水边,看了看那幽深碧绿的湖水,又看了一眼夏茉岚, 她笑道: “妹妹在这儿是躲我吗?我倒是好奇,你怎么还没有死?” 养蛇女说过,竹叶青的毒,几乎没人能活命。 可这夏茉岚竟然好端端地在她跟前,父皇夸赞她,就连母后那边,都说是沾了她的光! 可笑! 她原本还想找机会下手,不料后续几日找不见人。 派人跟踪了一两日才发现,这夏茉岚可真是会找好地方。 倒也方便了她。 “姐姐所言何意,我怎听不懂?难不成,那日的毒蛇,是姐姐放的?” 眼前那双杏眸眨了眨,浑然一副天真的模样。 远处被撞伤的小木子缓缓爬起身,又迅速往远处跑了去。 夏茉岚身后的宫女也不敢动弹,毕竟她们都是皇后的人。 而正好,四公主是皇后的亲女儿。 “你休想套我的话,夏茉岚,你还真会伪装,一副可怜兮兮我见犹怜的模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眼前人似乎是气狠了,大快步向前走去,试图将夏茉岚步步紧逼了去。 然而,夏茉岚没有一丝退缩,脸上只是笑了笑: “我不想与你为敌,你我都已经够可怜见的了。” 但是,如若她还要执意伤害自己,那么,接下来可就怪不得她了。 几个宫女也跟着夏茉钦将夏茉岚团团围住,让她没了可以躲闪的方位。 很显然,夏茉钦是压根听不进去夏茉岚的话。 那双与皇后一模一样的丹凤眼,写满了想让眼前人消失的冲动恨意。 这么恨她?不惜让她死? 夏茉岚不理解,这人的脑子里,似乎只有皇帝的宠爱。 “我警告过你,只要你不去吸引父皇的注目,我便留你一条命。” 一袭绛紫色轻纱罗裙的女子又往前走了一步,其余的宫女也将包围圈缩小了一些。 夏茉岚依旧不动,因为她知道,若是自己往后退,那便是水边了。 在无人看到的地方,她落水而亡,亦可以说是失足。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一次,她倒是正好站在了危墙之下。 嗯,如若没有被夏茉钦发现,此处依旧是一块好地方。 但现在,这里成了下狠手的好地方。 “姐姐,你当真,要视我为眼中钉?” 她一边说着,一边感受到了远处有人正在快速靠近。 那气息她已经熟悉起来了。 夏茉岚心中松了一口气,看来她试探对了,小木子,不是皇后和四公主的人。 往后,自己手上也算是有一位得力助手了。 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在四公主等人的步步紧逼之下,夏茉岚缓缓往后退了一步。 这个时候,到底谁是猎物,谁是猎人。 或许要在最关键的一步才能显现出来。 感受到步伐越来越近,夏茉岚心里开始了倒计时。 一步又一步。 在临近水边的时候,一双手恶狠狠地往前推了去。 哗啦—— 是一阵落水的声音。 但落水之人—— 变成了四公主。 那些宫女也是满脸意外,随后又慌慌张张地大喊着: “不好了!四公主落水了!快来人啊!” 适才,夏茉岚看准了眼前人要用力的时机,直接往旁边宫女身上倒了过去。 扑了个空的夏茉钦,完美的落入水中,水花溅得异常高。 “你们快下水去救人啊!” 夏茉岚毫不犹豫地把身边的宫女踢了下去,就像是下饺子似的。 远远地,这一场闹剧的每一个细节都落入了夏侯渊的眼中。 那男子俊朗的五官像是蒙上了一层乌云。 “去,把人捞上来。” 冷冽的话语,让一旁的宫人止不住发抖。 原本还在水中扑腾的夏茉钦心里又急又气。 当她抬头,发觉父皇正站在不远处的高台上。 她心中暗喜。 夏茉岚的小聪明,倒是帮助了她一把! 好笑极了! 夏茉岚转身,一副满脸惊讶的模样,看向夏侯渊: “父皇!您什么时候来的?” 她早就知道皇帝来了,但做戏也要做全套。 夏侯渊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夏茉岚,似乎看到那双清澈的杏眼,他的眉眼才缓和了几分。 第25章 父皇又不是傻子 夏侯渊并没有快速回话,视线放在了远处缓缓被捞起的夏茉钦身上。 那浑身湿漉漉且狼狈不堪的女子,沉重地往岸上走去。 夏茉岚乖巧地站在皇帝身旁,只是静静地看着那被捞起的人儿。 “父皇!孩儿也不知做错了什么得罪了妹妹!为何妹妹要下狠手把我推下水!” 果然,一上岸的四公主满心都是算计,连忙跪在了夏侯渊跟前,哭诉着自己所谓的委屈。 罪孽全然指在了夏茉岚身上。 小木子远远地躲在皇帝后面,似乎也怕被四公主发现是他干的好事。 夏茉岚面上没有一丝慌张,反倒是看向了皇帝。 她什么都不说。 夏侯渊居高临下地打量着眼前告状的女儿,又看了一眼一旁沉默的夏茉岚。 “岚儿,你可有话要说?” 夏茉岚扶了扶身子,道: “父皇已经眼观全程,岚儿自然是信父皇的判断无误,若是父皇要罚,岚儿也认了。” 这句话说得巧妙。 但也确实受用。 这无疑是说,无需多言,她这个做女儿的,完全信任自己的父皇是能够主持公道的天子。 夏侯渊心情愉悦了一瞬,又阴郁沉沉地看了一眼夏茉钦: “你身为嫡长公主,每日的心思不在得体,反倒是在这些脏水上,呵,来人,禁足面壁思过三个月,没有朕的准许,任何人都不得探望。” 夏茉钦恍然抬头,脸上更是震惊: “父皇!我才是受害者,您、您竟然偏袒妹妹!孩儿受了莫大的委屈!” “快滚。” 夏茉钦越说得多,夏侯渊的脸色就越难看。 到头来,他气笑了,这没脑子的,是把他这个皇帝当做没脑子且眼瞎的么? 这些小把戏,他最是厌恶。 夏茉岚幽幽地目送着夏茉钦被人架走,却丝毫不敢懈怠。 “若是没有小木子通风报信,你今日若是溺死在了水中,朕也替你做不了主。” 果然,下一个挨骂的就是她。 “父皇教训的是,岚儿往后不再...” “朕再送你几批靠谱的宫人。” 皇帝的话让她愣了愣,这是又加了另一批监视自己的人? “那...多谢父皇了。” 这种事她可拒绝不了,也只能顺从。 也不知道皇后若是知道自己害得她的亲女儿被禁足了,会是怎样的反应。 打了个寒颤,夏茉岚带着小木子等人回到了坤宁宫。 皇后早就有耳闻,自然是在正殿等着她。 “母、母后...” 言语之间自然是有些心虚。 却不料,皇后面上笑得柔和,轻轻拉着她的手: “岚儿乖,你那姐姐不懂事,可否不要与她计较?” 夏茉岚顺从地摇了摇头: “岚儿不会和姐姐计较的,只是...姐姐好像很讨厌我,恨不得我去死...” 她低垂着眸子,看着皇后微微一顿的手。 “我自然会好好说道说道,岚儿不计较便好。” 呵,不计较。 她们想让自己死,自己就得去死吗。 夏茉岚心中冷笑,也算是彻底看清楚了皇后的嘴脸。 温顺的绵羊暂时还死不了那么快,夏茉岚乖巧点头。 “母后这几日忙着中秋宴的事情,岚儿便不给母后添乱啦。” 姑娘笑眯眯地告退了,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夏茉钦能够做到这样大胆的地步,她背后没有皇后的默许,那她如何也不会这般做。 所以,如若自己不做出些许反击,她的死期也越来越近了。 果然,皇后早就对自己起了疑心。 “殿下,皇上那边派来的宫人已经到了,不知殿下该如何分配?” 小木子在门口轻声喊着,但面上喜气洋洋的。 毕竟,适才他被皇帝奖赏了,说他救主有功。 皇帝的人? 夏茉岚眸光一亮。 皇后这边已经处于居心叵测的地步,但至少皇帝那边,于自己而言并无太大的威胁! “小木子,你都安排好吧,我去见见父皇,当面谢恩。” 言毕,她迅速跑去了御书房的方向。 那还是她第一次前往御书房,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模样。 * 坤宁宫内,宫女急匆匆而来: “六公主去了御书房,说是要当面谢恩。” 皇后闻言,点了点头,毫不意外: “她前日出了两次宫,可有何动静?” “娘娘,奴婢正好收到了探子的消息,三皇子日前去药铺买了好几种毒药,已经拿到收据记录了。” 宫女毕恭毕敬地将药铺的收据递给了皇后。 皇后仔细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下去吧。” 难得向贵妃那边露出破绽,看来中秋宴上,手中的胜券多了几分。 “我那个蠢女儿,中秋宴还是少来添乱,让她安分待宫里头!” * 夏茉岚在御书房门口等了很久,直到里面的人出来了。 那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身上一袭蓝色朝服,步履蹒跚。 待他经过夏茉岚身旁时,行了一礼,浑浊的眼睛似乎也清亮了几分: “六公主。” “哎哟,老侯爷您慢些,六公主,请进吧!” 安公公在一旁打圆场,也让夏茉岚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位是一位老侯爷。 夏茉岚点点头,回了一礼,便快速进入了御书房。 独有那老侯爷望着夏茉岚的背影,嘴里笑嘻嘻地念叨着: “那小子眼光不错啊不错!是个有骨气的!” “...” 夏茉岚听到了。 很有可能,这就是唐不闲的爷爷。 绝对是他在老侯爷面前提及过自己!可那骗子还在装失踪呢! 也不便多问关于唐不闲的事情,夏茉岚走入了书房内,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墨香。 “父皇。” “过来做什么?朕不信你只是前来道谢的。” 眼前的中年男子揉了揉眉心,脸上还有几分疲态。 身为帝王,自是有不少的政务要处理,夏茉岚也不知道父皇是属于怎样的君王。 “嘿嘿,我只是有些愧对于母后...” 憨笑一声,夏茉岚见夏侯渊指了指那边的元螺钿椅,她便过去坐下了。 一提到皇后,夏侯渊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 目光又一次落在了夏茉岚的身上。 那女人,还真有可能为了自己的孩子,不择手段除掉夏茉岚。 这孩子倒是聪明,知道寻求他的帮助。 第26章 向贵妃你要干嘛! “你是你母后亲生的孩子,自然不会偏袒谁。” 夏侯渊如此说着,却见眼前小心翼翼的姑娘眸中的光暗淡了。 就连皇帝的说法都与皇后相同,那么则有两种可能性。 一则是她真的是皇后所亲生,但被向贵妃利用;二则是皇帝与皇后是一伙的。 心中的答案更偏向于后者。 看来,自己是寻错了方向。 心里沉了又沉,夏茉岚点了点头: “父皇说的是。” 但如果皇帝与皇后是同盟,他们的目标都是利用自己。 那她身上的价值,或许要比自己所想的还要复杂。 “岚儿,朕有话要问你。” 察觉到了这姑娘眼神的变化。 身为帝王的他,又何尝不知道这是在试探自己,尝试抱他这个皇帝的大腿? 这姑娘机灵。 可用,且背后还有更大的价值,那则是非常好用。 “父皇要问什么?” 一双杏眼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睛,还有些疑惑。 “你自幼便在山庄长大,可有有人为难你,亦或者,可有什么怪异之人与你接触?” 这个问题... 夏茉岚心里立马明了。 皇帝是在打探自己可还记得以前的事情。 若是按照皇后所言,她应该隐瞒自己失忆的事情。 不完整的记忆,对于皇帝来说或许就失去了利用价值。 夏茉岚非常清楚其中的利弊。 她摇了摇头,开口了: “父皇,母后想让儿臣否认,但实际上,我目前只有两年的记忆。” 一双眼睛紧盯着夏侯渊的凤眸,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情绪变化并不大。 可夏茉岚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皇帝那面上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甚至对于她的回答没有丝毫意外。 此时的她,松了一口气。 她赌对了! 其实,皇后早就与皇帝说过她失忆的实情。 若是自己真怕失去皇帝的重视,按照皇后所言那般回答,那她则是欺君之人。 欺君之罪,不过是早死晚死的区别。 “也不知,岚儿这样回答,会不会让母后生气...” 她又继续做出一副担忧的模样,语气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不会。” 夏侯渊笑了笑,一双大手放在夏茉岚的脑袋上,道: “岚儿这样做是对的,没有欺骗朕。” 很显然,说到这句话的时候,皇帝的眸光闪烁着一抹狠戾。 皇帝此时已然对皇后多了几分疑心。 “父皇可不要告诉母后,我是这般回答的,我怕母后会怪罪我!” 继续装可怜。 夏侯渊笑了: “少在朕面前装傻,你放心,你是朕的女儿,朕自然会保你一命。” 呼。 有这句话她就放心了。 “我这算抱上最粗的大腿了吗?父皇?” 夏茉岚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歪着脑袋。 是,这一步她赌对了。 但是下一步可就不好说了。 真累啊。 “鬼灵精。” 夏侯渊收手,又回到了自己的折子跟前: “朕安排的人手里面 ,有一个医术不错,回去好好把脉。” 嚯,这样还不会被皇后发现。 果然,能当上皇帝的,自然不是蠢的。 皇帝这是想让自己恢复记忆? 她也正好想要恢复记忆。 “父皇精明,孩儿这就告退了。” 夏茉岚笑得甜美,脸上的小梨涡融洽着几分暖意。 目送着十六岁的姑娘的身影,夏侯渊摇摇头,笑得有几分宠溺: “她还真是,同她母亲有几分相似。” “六公主聪慧,若是二皇子还在,指不定也是这般...” 安公公感叹了一句,深知这句话对于皇帝来说已经不痛不痒,否则他也不敢这么说话。 毕竟,皇上爱美人,但更爱自己的江山与权势。 一个琴妃,于皇帝而言,始终是个死掉的工具。 偶尔拿出来怀念一番,也并无不妥。 * 鼓起勇气,还是找了那宫人把了脉。 然而,并没有发现哪里不妥。 都说她的脉象正常,或许已经没有了用药的迹象,身体算是健康的。 如此,记忆这条线,还是断了。 按照把脉的结果来说,夏茉岚还是松了一口气。 毕竟这些大夫是发现不了自己血液的问题,也没有发现自己百毒不侵的秘密。 接下来的两日,向贵妃又出现在了请安的队伍当中。 只不过,她像是换了个性子一般,不似之前那般嚣张,也不会主动上前来找她。 就像是不认识她似的,视而不见。 很难想象,这背后是否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且三皇子之前的反应,也像是要瞒着自己什么。 有了皇帝做后盾,夏茉岚安心地迎接着中秋宴的到来。 八月十五,天气清朗,没有过多的云雾,只需一抬头,便能够瞧见那一轮圆月与星辰。 人们陆陆续续入宫,携家眷而来。 夏茉岚还是第一次接触朝堂上的宴席,身为公主的她,自然会有不少贵胄之女同她交好。 几乎是每一个官家小姐,都会上前阿臾一两句。 有人夸赞她的容貌,亦有人夸赞她的衣裳服饰。 听多了便会觉得无聊。 “也不知道唐不闲他会不会来。” 夏茉岚的心中有着几分不确定,若是他没来,心中似乎会有些空落落的。 如果,自己的梦不过是一个虚假的梦呢? 期待眼前,却又怕失望。 帝后入席之际,所有人都安稳地待在自己的位置,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姐姐,今儿个也不替小六瞧瞧,哪家少年郎怎么样,小六如今也及笄了。” 好,那熟悉且张狂的声音再度响起,被点名的小六挺直了身板。 不是? 哪壶没开提哪壶? 向贵妃你要干什么? 夏茉岚带着几分意外与探索的眼神朝向贵妃的方向看了去。 她才回来没多久呢,怎么就谈及婚事了? “妹妹说的也不无道理,只不过三皇子如今弱冠之年,也该好好瞧瞧了。” 姐妹两人的对话,惹得宴席内的贵胄之女又一次小小骚动了一番。 夏茉岚觉得再这样说下去,指不定今晚就把她给定出去了? “母后,娘娘!姐姐都还未谈婚论嫁,怎还能轮到我?” 夏茉岚站起身,面上做出一副小女儿害羞的姿态。 一说到没能参宴的四公主,皇后的淡然的神色也露出了一丝裂痕。 第27章 还真是冲她来的! “哎,也是,太子殿下若不是病重,也该同宋家姑娘成亲了,可惜啊可惜...” 又一句话直戳皇后的痛点。 现下对外宣称的是太子病重,不能够引起上下众人的慌乱。 也是防止某些野心勃勃之人,为此开始拉帮结派,把整个朝堂弄得乌烟瘴气。 坐在夏侯渊身旁的皇后身上一僵,一双眼睛微微瞪着,似乎是在忍耐心中的不爽。 “够了,中秋宴乃家宴,休要提这些儿女之间的事。” 皇帝一发话,两个火药味十足的妇女也总算消停了。 夏茉岚松了口气。 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今日的向贵妃像是个炮弹似的。 随时随地都能无差别地爆炸,甚至能把她自己都炸出去。 夏茉岚眼神还在不断地游离,想要在席间看到唐家人的影子。 看了一圈,最终还是失落了: “也是,他装病为的是足不出户,更不可能前来宫宴了。” 她总有机会逮到他的! 眼看着宫女们开始缓缓上菜,伴随着冰块撞击在瓷器上发出的叮咚清脆声响,一份特殊的饮品端了上来。 “竟然还有冰饮。” 众人皆是一阵欢喜,虽说现在是中秋,但还是会留有些许闷热。 再说,冰块可是由官家掌管控制的东西,在这个季节还是鲜少碰见的。 也就那些受宠的娘娘们的宫中,会放的比较多。 “皇上,这冰饮是臣妾为大家准备的,这些冰块也不简单,是加了药草与浆果,相混合而制成的冰。” 此时,骄傲得像个孔雀的向贵妃站起身。 看起来是主动邀功。 “还望诸位喜欢。” “爱妃不但手巧,心思也向来巧妙,赏。” 这种事情,自然是让皇帝长了脸面。 夏侯渊眉眼松和了些许,点了点头,身后的太监便端来了不少物件。 向贵妃喜滋滋笑了,行了一礼谢恩。 皇后端起那一杯冰饮,嘴角出现了一抹弧度,随后一饮而尽。 夏茉岚晃了晃手中的冰碗,待身后的太监试毒结束以后,她用着调羹开始细细品尝。 一股清新的花香夹杂着香甜的浆果味道,确实好喝。 随之而来的菜品,也是平日里少见且更加精致的菜。 一看到这些好吃的,夏茉岚也吃得格外满足。 桂花蜜藕,鲜甜可口;炖猪蹄也是软烂得很。 好吃,爱吃。 也就只有在这种时候,夏茉岚才会觉得,活在世上是一种美好的事情。 放下手中的筷子,看了看那些乐师正在奏乐。 很明显,周围有好几双视线在盯着自己,目光殷切极了。 这是...要在宫宴上对她动手? 不至于吧,这样也太明显了。 再看看身后试毒的太监,还好好活着,还没有出什么幺蛾子。 刚松了一口气,身后的太监顿时倒了下去。 “...” “来人!快来人!” 夏茉岚有些发懵,心中暗道:不是吧,真冲我来了? “有人下毒,赶紧去找太医!” 皇后机谨地安排着身边的人,大家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不敢吃了。 夏侯渊瞥了一眼身旁的皇后,又看了看夏茉岚还有些发蒙的样子,顿时觉得有些许好笑。 “岚儿,可有什么不适?” 夏侯渊开口问道。 夏茉岚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仔细地感受着自己身上的感觉——并没有任何感觉。 转过头去,仔细打量起那倒下的太监。 此人手脚发乌,看起来呼吸困难,是快要死了的模样。 这个症状怎么有些许熟悉? 脑海中立马浮现出那日三哥买的那些毒丸... 一种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很快,太医前来查探,他手举着银针,目光严肃: “这冰饮里面有毒。” “什么!?” 众人闻言,更是不敢触碰那冰饮了。 “岚儿!张院判,你快救救本宫的岚儿!” 皇后快速走到了夏茉岚身后,仔细打量着夏茉岚。 夏茉岚心里有些发毛。 她喝了冰饮,但是没有毒发,该怎样才不会引起他们怀疑? 想来,自己体内已经将这些毒素吸收了。 张院判盯着夏茉岚那张白里透红的脸看了看,百思不得其解。 此时向贵妃也陷入了一片沉寂,深知这不仅是冲着夏茉岚去的,也是冲着她来的。 “张院判,你且检查一番别的冰饮内可有毒?这莫不是冲着小六来的。” 向贵妃端起旁边的冰饮,目光也有些许慌张。 张院判自然明白向贵妃为何这般紧张。 他拿起另一份,开始仔细检查: “这一碗无毒。” 所以,这就是冲着六公主来的? “这冰块里,夹杂着糖丸,这糖丸有毒。” 以张院判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冰饮是个下毒的最好的东西,毕竟太监试毒的时候,冰块未化,自然是无毒的。 可若是时间一久,冰块化了,毒也自然融合了进去。 “对!奴才适才看见乡公公口渴了,便拿起适才分来的冰块,喝了那融化的水,随后就倒下了!” 另一边的太监站出来说话了。 “什么人竟然如此狠毒!” 皇后怒骂一声,眼神却放在了向贵妃身上。 “我适才没有再喝冰化过的冰饮,兴许躲过了一劫。” 夏茉岚走上前来,解释着。 如若没有身后太监倒下,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冰饮喝干净了,毒性却未表现出来的话... 那她的体质会完完全全暴露在众人眼前了。 这么一想,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向贵妃,这冰饮的冰是你提供的。” 一旁,另一位娘娘站起了身,替皇后说出了她想说出口的话。 皇后却转过身去,怒斥一声: “放肆,没有确切的证据,不得诬陷向妹妹。” “...” 皇后在宫中扮演的角色,永远都是一个宅心仁厚的好皇后,恶人是同阵营的另一人来当的。 夏茉岚恍然大悟: 皇后这是要借机一箭双雕,除去她和向贵妃! 如果她中毒身亡,向贵妃的冰块出了问题,那也是残害了皇族公主... 真是好计谋! 向贵妃似乎也看透了皇后的目的,只是淡然笑了笑: “皇后姐姐说的对,有何证据说是我下的毒手?” 第28章 真正救场的是三皇子 向贵妃你虎啊,皇后这么说,肯定是手上有把柄的! 夏茉岚可以肯定,这就是在给向贵妃挖坑,等着她跳下去! 且看看接下来会怎么发展吧。 反正幸好,今日皇后出招是用毒,她逃过了一死。 若是用栽赃陷害的脏手段,涉世未深的她,可能就招架不住。 所以,她也要好好学学,向贵妃会怎么做。 她就是个学人精。 果不其然,场面僵持了一会儿,底下有人跑了出来: “皇上,奴婢冒死拿出证据,还望皇上皇后保奴婢一命!” 那小宫女跑了出来,夏茉岚偷偷观察着向贵妃的表情。 很好,向贵妃面上还算淡定,看起来是早就知道这小宫女是个叛徒。 大家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小宫女身上。 臣子们更是不敢吭声。 宴会上发生这种事,大家还是静静做个吃瓜群众便好。 独有那五军都督府的人,如坐针毡。 “这是何物?” 夏侯渊瞥了一眼那宫女手里端上来的纸张,眉头一蹙。 “回皇上,这是三皇子在京城药铺购买毒药丸的收据!里面的类型数量皆在其中!” 颤巍巍的宫女拼命地将声音放到最大,试图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清楚。 三皇子?买毒药? 此话一出,夏茉岚心中咯噔一声。 完了,她就说那太监的症状怎么那么熟悉! 那是三哥买的毒药里面的症状之一! 不妙,这次虽然是冲着向贵妃去的,但真正让他们落下把柄的人,是她自己! 很快,安公公将那些收据端到了夏侯渊跟前。 皇帝的神情原本还算淡定,看了收据上的东西后,他冷哼一声,丢在了向贵妃跟前。 “哼,你让老三去买了这么多类的毒药,你接下来是打算给谁服用?给朕吗?” 这一声质问,让向贵妃不得不跪了下来。 “臣妾冤枉!” 夏茉岚好想闭上眼睛,不敢看向贵妃的脸,可她现在还得想办法... 向贵妃只说一句冤枉有什么用呀! 急得她深吸一口气,脑子还在不断地转动。 她不能贸然站出来为向贵妃说话。 否则皇后更是确定她与向贵妃同流合污,再加上之前向贵妃所谓的养病。 有权利不让向贵妃请安,且安心养病的,似乎也只有皇帝一人。 所以,皇帝是不想让向贵妃接近她。 她要是站出去为向贵妃说话,等同于自灭。 皇帝容不下她,她就千真万确只有死路一条。 “来人,向贵妃图谋杀害皇族公主,罪不容诛...” “皇上!且慢!臣妾心中有几处疑惑!可否解决了臣妾心中疑虑之后,再做决断!” 原本跪下的向贵妃举起了手臂,目光聚焦在那万人之上的君王上: “臣妾斗胆一问,前几日臣妾被软禁于兰宁宫,您已经下令任何人不得与臣妾有接触!” 女子缓缓站起身,那原本的媚骨在此时也多了几分坚毅: “皇上,这毒药需要从宫外带来,臣妾可没有通天的能耐!” 夏侯渊看了看眼前依旧颤抖不止的宫女,又看了一眼向贵妃。 “什么?!贵妃娘娘被软禁?” 大臣们也是震惊不已,毕竟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 这向贵妃怎么会无缘无故被软禁? 此时,向家人更是疑惑不已。 “向妹妹有自己的手段,本宫尚且不知,但岚儿还是个孩子,你怎会如此狠心?” 皇后将夏茉岚拉拢在了自己的怀中,语气柔和,却刀刀致命。 夏茉岚咽了咽口水。 她好像真不敢帮向贵妃,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向贵妃看向了夏茉岚,似乎是看得出她此时内心的纠结,她回以一记眼神。 似乎是示意夏茉岚不要怕,也无需担忧她。 “如若瑞儿有机会送进宫,那也该有瑞儿回宫的记录。” 向贵妃不慌不忙,又看向那告发自己的宫女,问道: “而就算本宫有机会拿了毒药,本宫又如何清晰且精准地将冰块送到小六手上?本宫的本领未免太大了吧!” 女子站直了身板,笑得有几分讽刺:“您说是吧,皇后姐姐。” 夏茉岚清晰地感受到,身后的母后身上微微一颤。 “妹妹说得有理,只不过,这些毒药用在何处了?收据能在宫中找到,毒药自然也能送到宫中。” “是啊,我也好奇了,这收据怎么会在宫中呢?看起来像是有人故意为之。” 那双带着几分水雾的桃花眸微微眯起,眼底从容的笑意好似一朵半开的桃花,迷人而妙曼。 “够了,宣三皇子入宫。” 夏侯渊自然是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不用想,这就是皇后的手笔。 “胆敢残害朕的女儿的人,朕绝不会轻易放过。” 皇帝的维护过于明显。 不用过多思忖,大家也深知,这位六公主,是眼前皇帝最宠爱的女儿。 一阵马蹄声从宫门传来,不必等待皇帝的召见,夏墨瑞已经端着物件前来了。 “儿臣参见父皇!” 那身姿魁梧的男子,英气的眉眼间尽是严肃。 “来人,速速把人带上来!” 很快,羽林军将那药铺的老板带了上来。 老板欲哭无泪,一入场便疯狂磕头求饶。 “皇上饶命,都是草民之过!” “说。” 夏侯渊揉了揉眉心,耐心已经到达极限了。 “三皇子确实在我这里买了几类毒药,随后这位宫女来到了我铺子上,说是要为宫中记账,花了三两银子把收据买走了!” 老板指向那拿出收据的小宫女。 嚯! 原来,真正救场的是三哥啊。 夏茉岚承认,今日是真的看了一场大戏。 那宫女吓得脑袋都快摇成了拨浪鼓,她欲看向皇后求助,却被皇后的眼神刀给吓了回去。 “说,是何人指使你这么诬陷本宫的。” 向贵妃见儿子到场,趾高气扬地踹了一脚那宫女。 “夏墨瑞,你买的毒药,又用来作甚?” 夏侯渊并没有放下问题的关键,因为,夏墨瑞千真万确买了毒药。 有了这样的心思,生性多疑的帝王怎么可能心无芥蒂。 夏墨瑞行了一礼:“回父皇,儿臣手中现在还有五味药,其余两味,已经用过了。” 第29章 三哥真是血气方刚啊 已经用过了? 众人皆是一惊。 夏茉岚更是有些紧张。 难不成,三哥是打算如实交代了?那她身上的秘密岂不是... “继续说。” 夏侯渊又怎么不知道,这老三话说一半,不过是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军营内的粮仓总有过多鼠类偷粮食,若是不治理,易诱发疾病传播,所以,儿臣买了那么多种药,是为了试哪一种更适合。” 夏墨瑞点了点头,还在不断地说着: “不过正好,让人浑身发乌,呼吸困难的药丸效果最好,如今还放在粮库的角落,若是父皇还有疑虑,大可以命人去查看。” 言罢,他手中又拿出了另外几类药丸: “剩下的药丸皆在此处,儿臣并无入宫记录,也无法将一颗药丸变成两份放入宫中。” “是啊,这冰块里的药丸,恐怕不止一颗!” 张院判也赞同夏墨瑞的说法。 如此说来,那必定是有人想要栽赃陷害于向贵妃身上。 夏侯渊目光沉沉,面色平静却严肃。 皇后见状,也面露几分怒意: “是谁这般心思歹毒!说,是何人指使你这般做的?” 妇女敲了敲木椅,指向了那跪在地上不知所措的宫女,开始逼问。 宫女一愣愣地跪在地上,面如死灰: “皇后娘娘饶命!是奴婢自己心生歹念,才故意出宫去取了收据,奴婢罪该万死!” 那宫女也是个忠诚的。 夏茉岚心中觉得好笑,一个宫女无缘无故来害她,就连她这样失了忆的人都不信! 但如若她咬死是自己所为,皇后便把那嫌疑摘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皇上~臣妾这次受了莫大的委屈,且小六也差点被人杀害,这种事,怎么可能是一个婢子就敢做的!” 向贵妃的话语轻飘飘的,还带着几分可怜兮兮的撒娇成分。 这怎么看就像一只狐狸一样,妩媚动人。 宫女见状,面露几分怒色: “贵妃娘娘,如若不是你害了我奶奶,我岂会对你存恨!至于六公主,我就是嫉妒,她凭什么这么好的命!” 话不多说,宫女似乎是受到了莫大的屈辱,直接一头撞在了石柱上。 鲜血立马喷涌而出,当场毙命。 隐匿在背后的皇后,此时也才松了一口气。 好端端的中秋宴,突然就变得这么晦气了。 夏茉岚也没了心情,皇帝更是不耐,直接将宴席撤了。 一众重臣准备恹恹而归。 “报!边疆急报!” 士兵风尘仆仆的身影快速穿入宫内,此时各位重臣皆在,士兵也才得到了特许入宫急报。 夏茉岚望向了门口那身上满是封尘,且衣衫有些许褶皱、刮破的痕迹,与整个殿内衣衫奢华的人们格格不入。 “何事如此急?” 夏侯渊再度回到了自己的主位,居高临下看着那将士。 “乌藩人已经在祁连山下集结了不少士兵,带着战书旗帜朝着我大夏国来了,边疆徐将军令我前来报信!” “什么!” 这一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大家都惊呼了一声。 夏茉岚忽然回想到那日说书先生所说,祁连山山脉割断了大夏国与乌藩国之间的国界,城关也是绵延在祁连山脉而建。 只可惜,祁连山边界的关城,已经被反贼占领了。 那反贼的父亲,也死于乌藩人手中,埋葬于祁连山脚下。 恍惚之间,安公公已经开始招呼人手,示意重臣们前去垂拱殿议事。 而家眷皆在此处静心等待。 “岚儿,在想什么?” 皇后似乎是看得出夏茉岚的凝重,不由得轻声问道。 夏茉岚抬眸,摇了摇头: “只是有些担心,事态是否会变得严峻。” “这种事也容不得我们去担心,莫要同你父皇提起这些,他不喜后宫干政。” 皇后低声教导着,是在提醒夏茉岚。 这个时候,皇后改了主意,夏茉岚还不能死。 如若夏茉岚死了,大夏国也就只有一位公主了,往后两国之间干涉,必定是少不了和亲。 老四那蠢性子,又娇生惯养惯了,和亲必定是死路。 皇后对自己的女儿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眼看着皇后的眼神变化,夏茉岚也不知她在打什么主意。 反正是对自己不妙的主意就对了。 “哎哟,要是又要打仗,咱们将军又要上战场了。” “唉,可不是吗,我们也才相聚一个月不到...” 下方几位妇人开始不断地感叹着,眼里的泪花已经止不住掉落出来: “我兄长已经战死了,现在又要打仗,也不知我夫君...” 夏茉岚安安静静地看着那几位妇人之间的互动,她们说着说着,又是对这边投来几分艳羡的目光。 夏茉岚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准备偷偷溜到垂拱殿的方向去。 霍岘这个名字对她来说有种诡异的熟悉感,她还不想霍岘死。 也不知道父皇会做下怎样的决断。 躲过众人的视线,夏茉岚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了垂拱殿的偏门。 偷偷地站在那里,用耳朵仔细贴着门框。 “皇上,如今秋收将至,如若真的打仗,破坏狠戾,来年百姓们可就是颗粒无收,届时必定会饿殍遍野啊!” “是啊陛下,若是迎战,那西北还有反贼,胜券了无啊!” 一众文官还在劝。 谁也不想遇见战争。 夏茉岚觉得那些人说得不无道理,战争的破坏力,只会让无辜之人流离失所,承受痛苦。 “皇上,臣前段时日查城门爆炸一案,有探子来报,说西北反贼首领已经消失了好些时日。” 这声音是三哥的。 夏茉岚一听便知道。 “臣认为,若是一味退让,会让乌藩人觉得我大夏国软弱可欺,臣自请前往边疆,收复西北,抵抗外敌!” 三哥他...真的是血气方刚啊! “哼!三皇子倒是年轻,什么都不怕就往外冲,那西北的反贼若是那么好容易镇压,也不至于势力扩张得越来越大!” 另外一位将军冷嘲热讽起来,不赞同夏墨瑞的观点: “臣以为,先稳住外患,同乌藩人谈和,再养精蓄锐镇压那群反贼!” 啪! 一双大手,用力地拍在了龙椅上。 第30章 他们的目标是公主 “朕养的都是窝囊吗!” 很显然,夏侯渊是真的怒了,那些人你一句我一句,要么贬低自己,要么还看不起同胞。 众人立马下跪认罪。 夏茉岚在外头也被吓了一跳。 原来,在朝堂上的皇帝是这般形象。 也是,那些人你一句我一句,根本就是在考虑自己的利益。 真正考虑过家国利益的,似乎也就三哥一人了。 “臣无能!望圣上责罚!” 臣子们一个个磕头认罪,嘴上说着自己无能。 这样的无力感,就连夏茉岚都感受到了。 “好一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若是兵力全都放在了边疆,那群反贼猖狂到了京城又是何等可笑的场面?” 夏侯渊看向了三皇子,那双阴郁的凤眸里的怒意,夹杂着帝王本身的威压。 “夏墨瑞,朕问你,你可有把握做到内外贼子一一防控?” “儿臣,不敢。” 夏墨瑞咬着牙,沉沉地说出那二字。 “朕的大夏国,何时成了一群蝼蚁筑巢之地了?秦良,朕问你,乌藩知晓我大夏的处境,好端端的肥肉在那里,你又拿什么谈和?” “臣无知!” 又一个跪了下去。 夏茉岚抿着唇,觉得皇帝所说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她不了解大夏国的兵力的具体情况。 但如果真要开战,那绝对是西北反贼们的绝佳机会。 “皇上,我大夏的兵力不差,奈何乌藩那群人体型更为强悍,再加上反贼的威胁,唉!若是琴妃未死,那我大夏国是根本不怕的!” 一位老者声音颤抖,情绪却饱满得似乎是在用全身力气说出这句话。 “是啊皇上,琴妃!琴妃指不定还留下了什么线索,我们便会有希望啊!” 一群人像是找到了什么救命稻草,眼中充满了一丝虚幻的期待。 琴妃? 夏茉岚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名字。 一个女子,为何会成为整个大夏国的希望? 可真是让人好奇坏了。 感受到远处有人在飞奔入垂拱殿,夏茉岚立马蹲下身去,躲藏起来。 “报——徐将军还有一封密信!” 很快,殿内一片沉寂,只有夏侯渊一人默默翻开信纸的声音。 沉默了半晌,夏侯渊道: “他们的目标是公主,若是拱手让公主和亲,倒也可以和平谈判。” “...” 沉默,是今晚的众臣。 夏茉岚满脸问号脸,目标是公主? 不是,有什么毛病,为了一国公主,要引发战争。 这逻辑显然是有什么大问题。 可以肯定的是,夏侯渊绝对是隐瞒了关键信息。 “都退下吧,朕回信,过几日宣告圣旨。” 眼见着所有人都要离开了,夏茉岚顺着垂拱殿的方向,跑到了后殿。 待一个个儿都走了,只留下夏墨瑞与夏侯渊。 “父皇,此事,并非那般简单吧?” 夏墨瑞开口问道,此时就像是一对父子之间的交流。 “嗯。” 夏侯渊只是淡淡应了一句,却不多说。 那双凌厉的眼睛在夏墨瑞身上扫视了一圈: “瑞儿,长大了不少。” “父皇谬赞了。” 当皇帝想与之亲近几分的时候,夏墨瑞却又变得疏远起来。 夏茉岚也不明白,为何父子之间会是这样的情况。 很显然,夏墨瑞心中还有些问题想问,最后却还是变成了欲言又止。 他怕,如若自己问出口,会被皇帝怀疑。 父子二人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似乎都有自己的心思,却又不能宣之于口。 “父皇,若是边疆能有儿臣的用武之地,还望父皇准许。” 夏墨瑞最后憋出了这句话,又行了一礼,告退了。 他心中最想问的事,还是关于六妹妹的。 父皇您真的要把六妹妹交出去? 皇帝并没有点名是小六去和亲,他这般问,又是不打自招,反而让皇帝知道,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某些东西。 夏茉岚见没什么动静了,刚准备抬脚离开,却被夏墨瑞抓了个正着。 “什么人!” 只听嗖的一声,夏墨瑞冲上前去,试图捉拿。 却不料,那被拎起来的少女,面上蔫蔫的: “父、父皇,皇兄...” “岚儿?” 夏侯渊眸光一凝,自然还是有些惊讶。 “嘿、嘿嘿,我不过是路过,但见那群大臣都走了,就在想父皇是否还在为国为民地费心,所以就来看看...” 坚决不能承认自己听到了多少。 夏墨瑞将她放了下来,面上也是无奈。 这姑娘,胆子越来越大了。 “父皇,时辰不早了,我且送妹妹回坤宁宫去。” 夏墨瑞拉着夏茉岚,打算带着她赶紧撤离此处。 性情多变的父皇随时都能发怒。 “你们两个都留下。” 夏侯渊盯着夏茉岚那张脸看,嘴角泛起一抹笑意,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两人只能乖巧入座。 “想来你也知道边疆的情况,岚儿,朕问你,你可有何见解?” 破天荒的。 皇帝竟然问一位公主,对于政务有何见解。 就连夏墨瑞都为小六捏了把汗。 夏茉岚当然知道,若是自己回答不妥,皇帝龙颜大怒,自己也别想活了。 “父皇,那西北猛虎我听闻了些许传言,世人都说那霍岘的父亲是叛国贼,却死在了乌藩人的手里。” 不过,若是她资质平平,皇帝也会把她发卖给乌藩国。 那她也只好硬着头皮拼一把了。 “嗯,当年霍武越确实通敌叛国,成了乌藩国的走狗。” “孩儿觉得,那霍岘偏偏选择荒芜的西北作为据点,且水源稀缺,养兵甚难,独有那盆地是个聚宝盆。” 姑娘 眼睛看向了夏墨瑞,似乎是在求问。 夏墨瑞见状,沉声道: “煤矿丰富,即便冬季寒冷也能过去。” “啊对,这样一说,我大夏国处于气候温和之地,乌藩处于气候严寒之地,且霍岘的父亲死于乌藩人手中,有没有可能,他目前的敌人,是乌藩人?” 虽然她很早之前就这样猜测了。 而且,里面一定有什么无人知晓的隐情。 可她把这种隐情的猜测说出口,就成了怀疑皇帝能力的冤情。 所以这样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好像也歪打正着了。 第31章 逆贼遗迹 话音落下的时候,垂拱殿内陷入了一片恐怖的沉寂当中。 父子二人的神情都有些晦暗不明,却又格外凝重。 “父皇,小六说得不无道理。” “朕知道,你们先回去,朕自有决断。”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便快速离去了。 待夏墨瑞送夏茉岚回到坤宁宫的时候,皇后就站在宫门口,直直地盯着夏茉岚。 直到二人走近了,她才展露出一抹柔和的笑: “岚儿去哪儿了,瑞儿也来了。” 夏墨瑞见到皇后,便行了一礼,开口解释道: “见过母后,孩儿被父皇遣退后,遇上了妹妹在宫中迷路了。” 夏茉岚也憨笑一声: “嘿嘿,三皇兄把我送回来了。” 皇后也只是点了点头,并无多说什么。 不论他们现在如何,皇后已经无所谓了。 夏茉岚必须留下,和亲之人的人选,也必须是夏茉岚。 似乎是感受到了一阵疲惫,皇后也只是让她好好歇息,其余的,便不再有交代。 群臣遣散之后,皇帝那边公主封号的圣旨才传了下去。 直到第二日,整个京城都知晓了如此消息。 不过,边疆告急且乌藩国有心交好之事,一样传遍了京城。 两个消息一结合起来,众人恍然大悟: “我就说一个乡野来的公主怎么被接回来了,昨儿个也才封号,这不就是送去和亲的最佳人选吗!” “原来是这样!果然,皇族办事都是有依据的!那四公主可是嫡长公主,从小便养尊处优,皇上也舍不得把她送出去。” “本来就是,四公主是我大夏国的脸面,要才华有才华,要容貌有容貌,哪儿是一个在乡野长大的公主能比得上的。” 如此一说,大家觉得这样分析更是有理有据了。 在众人心里头,夏茉岚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公主,还真不如夏茉钦。 京城内无人不知,夏茉钦才华绝艳,容貌更甚。 且又是嫡长公主,不论身份还是能力,皆是最为尊贵的。 经过这么一分析,所有人都认为,这和亲的人选,必定是刚回宫的六公主了。 小木子这些时日也很忧愁,要是六公主真被送出去和亲了,他又该怎么办啊。 那四公主必定是记恨上他了。 独有夏茉岚每日该吃吃该喝喝,看看“话本”,岁月静好得很。 “公主啊,您真不怕皇上送您出去和亲?哎哟,奴才可是听说过,乌藩那边物资缺乏,一大半都是沙漠!” 正坐在案桌前认真看书的夏茉岚放下了手中的书,抬头看向小木子。 小太监清秀的眉眼上尽是忧愁。 “小木子,你若是闲得慌,可以出去逛逛,帮我打听打听些趣事。” 夏茉岚毫不客气道。 “殿下啊,奴才这不是替你担忧吗!京中人都说人选必定是您了!” “京中人说的,又不是我父皇说的。” 夏茉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又停顿了片刻,抿唇思考。 京中人的分析,是因为自己封号为“静和”这般巧妙。 且都认为自己不如夏茉钦那般尊贵。 可在她的试探当中,夏茉岚觉得,自己身上的利用价值似乎不在和亲上。 一个平平无奇且失了忆的公主,身上的利用价值到底是什么? 就连乌藩国也主动提及他们要的是公主。 刚回京的时候,那一批刺客的目标也是自己。 细细思索,怎么觉得自己身上的价值,远超自己想象了? 越想越不安,索性随意翻弄着手中的书籍,一页页地发出“哗啦啦”的响动。 忽地,一张泛黄的纸张飘落而出。 “咦。” 就连小木子都发现了。 “这书里怎还有信笺?” 小木子将其拾起,递给了夏茉岚。 “麒麟壁上观,飞燕漠北现。” 信笺上短短几个字,看起来遒劲有力,笔锋更如利刃一般的铁画银钩。 左下角却还留下了姓名——霍武越。 小木子目瞪口呆,将其视作危险品一般,立马将那封信笺丢了出去: “是逆贼遗迹!殿下赶紧把它烧了啊啊,不然可是杀头之罪!” 左右翻动着这本看起来崭新的书,夏茉岚百思不得其解,这么老的信笺怎么就放了进去? 难不成是真有人想陷害自己? “嗯,烧了,不过,这内容我得留着。” 很快,夏茉岚毫不犹豫将这泛黄的纸张点燃,又快速将其烧毁。 这里面的内容,看起来更像是一封密信,而其中含义更需要深思。 小木子见状,暂时松了一口气。 “这个麒麟壁上观,难不成是说,在城西的城墙上?奴才记得,那城西门又叫做麒麟门!” 忽地,小木子嘀咕着两声,又猛地摇了摇头: “殿下,咱们还是别管这个了!应该是霍将军随意留下的诗文。” 他摆了摆手,打算放下手里的甜梨银耳汤就退下了。 夏茉岚捏着下巴,眸光闪烁着摇曳的灯火,思量了半晌,她还是决心要去看一看。 这诗文绝对不是假造的。 这本书倒是很新,看起来,也不应该会有这样的纸张夹在里面。 还是很可疑,小木子的话,难不成是在引导她去那里? 深吸一口气,喝了一口银耳汤。 说去就去,夏茉岚在第二日完成请安之后,便准备出宫了。 刚走出坤宁宫,准备去往宫门坐马车。 “小木子呢?怎么不见人?” 夏茉岚眉头一挑,往日她一走出来,小木子便积极地上前来引路了。 今日未瞧见他的身影,倒是有些稀奇。 门口的宫女闻言,别过头去,不作回答,似乎也很紧张。 嗯? 她在紧张什么? “给我往死里打!这个狗奴才,竟敢找父皇替她出气!害得我被关了这么久!” 远远地,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隔着厚厚的墙壁,似乎是关在了一处小屋子内。 也亏得夏茉岚对于这些很敏锐。 嘭、嘭... 一声又一声,听起来是用木棍恶狠狠打人的声响。 “饶命!四公主饶命啊!” 小木子疼得嗷嗷叫,还在不断求饶。 “想让我饶了你?可以,不过你要把夏茉岚这些时日里在做什么,都一一告诉我。” 第32章 小木子有恩必报 动手之人止住了手上的动作。 那屋子内顿时死寂起来,就连小木子承受痛苦的呼吸声,夏茉岚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原本往屋子方向去的夏茉岚也顿住了脚步。 她也想听听看,小木子会如何做。 “奴、奴才是真不知道啊,四公主饶命,六公主什么都不会和我说的!” “呵,她身边也就你能够亲近些,你说我信不信你说的鬼话?” “奴才是真的不知道!” 小木子大喊一声,似乎是拼了命一般,嘭嘭磕了两个响头: “四公主我何必这般得罪您呢,现下都在传六公主会被送去和亲,奴才这不是自寻苦吃吗...” 这话音是带着哭腔,毕竟杖责是真的痛。 奈何对面又是有权有势的公主。 夏茉钦似乎并不信他的鬼话,觉得不可能一丁点动静这小木子都不知道。 “给我继续打!狠狠地打!” 小木子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哎哟!哎哟!四公主饶命啊!” “...” 夏茉岚倒是疑惑了,这小木子明明知道昨日那反贼信笺的事情,向来圆滑的他,竟然这般有骨气? 看不出来啊小木子。 加速了脚步,夏茉岚看着那紧锁的木门,眉头一皱。 竟然还是锁起来的。 三哥不是说她身上有练武的痕迹么? 要不试试? 脑子里刚想出来这样的想法,自己的腿已经往门上踢了过去。 咔吱—— 是木楔断裂的声响。 下一刻,啪嗒一声,那木门缓缓地,往下方倒了去。 嘭! 正正好,压在了两个正在打人的太监身上。 太监疼得嗷嗷大叫。 里面的夏茉钦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脑子里一片空白。 “...” 夏茉岚也是目瞪口呆。 不是,自己的身上使不完的牛劲儿是从哪儿来的? 这门...怕是故意这么脆弱的吧! “殿下!您来了!” 此时的小木子抬眸看去,只见那一袭清淡的浅绿云罗纱百褶裙的女子,大袖以及胸襟上是淡雅精致的荷花刺绣,头上还戴着略显俏皮的发簪。 那六公主站在光里面,衣衫缓缓飘动,即便是木门倒下后扬起了不少灰尘,那尘光落在她身旁,好似神明。 夏茉岚看了一眼小木子,那崇拜的眼神都快要溢出光来了。 这倒是差点把她逗笑了。 也是,小木子也才十四岁,怎么说也算半个弟弟。 “四姐姐,小木子是我的奴才,他究竟犯了何等错误,值得你这般惩罚?” 夏茉岚又将视线放回在眼前的女子身上。 “我处罚奴才,何须理由?夏茉岚,你不会以为父皇维护你,是宠爱你吧?” 四公主缓缓往前走去,上下打量一番那长相清丽,犹如出水芙蓉的夏茉岚。 她冷哼一声: “母后接你回宫,是为了让你替我去乌藩国和亲,啧啧。” 那双丹凤眼里的得意,就像刀子扫在夏茉岚的身上。 “但这也改变不了,小木子是我的奴才的事实,四姐姐无权越过我,处理我的奴才。” 一双看似柔弱干净的杏眸,在此刻微微眯起,眼神也变得微微有了几分凌厉,增添了几分威压。 夏茉岚面上还挂着几分浅薄的笑意,缓缓走到小木子身前: “姐姐再这么做,当心父皇知道了,又让你多多面壁思过了。” 明明面壁思过有三个月时间,她提前被放出来了,这里面又是怎样的暗示? 夏茉岚没有细想,只是让小木子跟着自己,往偏殿的方向回去了。 浑身是伤的小木子一瘸一拐地跟着夏茉岚离开了。 刚一进入偏殿,小木子一个扑通下跪,又磕了个响头: “小木子今生绝不会忘公主的恩情!小木子向来是个有恩必报的人!” 夏茉岚转过身,看着与之前有些不一样的小木子。 若说以前,小木子可以算是过得像是水中的鱼儿,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谁该讨好谁该不讨好,都能够应之而行。 今日的小木子,更像是一块坚硬的石头,虽说有些沉重,却还是能做到圆滑。 “我说你,平日里不是最会油嘴滑舌吗,她问你那些,你随意给一些误导的信息,也能躲过一劫啊。” 夏茉岚没好气道。 看了看那可怜兮兮的小太监,叹了口气,丢了一盒药膏给他,便起身准备走了: “我先出宫一趟,你先好好养伤吧。” 言罢,夏茉岚身后又跟来了一众宫女与太监。 那些人的眼中,全是幸灾乐祸。 在他们当中,小木子算是个异类。 排挤这种事,他们最为擅长了。 “哈哈,谁让他分不清主次,被四公主收拾了也是活该!” “到时候六公主和亲,把他带去就行了,真是个没脑子只知道随便阿臾的。” 身后极为小声的对话传在了夏茉岚的耳中。 原来如此,小木子还真不是皇后那边的人。 心里有数后,夏茉岚装作没有听见,快速往宫外而去。 还在原地不满的四公主看到了那匆匆忙忙的身影。 “她这是要去做什么?带那么多人。” 给了身旁宫人一记眼神,那人立马跑去打听了。 很快,他鬼鬼祟祟地回来了: “这六公主是要出宫,皇后准许她与三皇子一起调查城东爆炸的那件事。” 一听这样的消息,女子冷哼一声,嘴角往一边勾起,一双眼睛里尽是轻蔑: “她?她书也没有读多少,什么也不会,她还能一起调查什么?” 嘲笑一番后,她又开始冷静分析了一番。 如若真让她靠着三皇子调查出什么东西,其中的功劳,又可以把父皇讨好。 而这一记功劳,也许是让她可以不出去和亲的条件... “走,跟出去看看。” 她倒是要看看,夏茉岚有什么能耐。 夏茉岚出宫的第一件事还是往都察院去了,但这一次夏墨瑞不在,她索性自己去了城西的城关处。 抬头看去,城西城门上,有着一座巨大的麒麟石雕,那麒麟盘坐在城门上方,似乎是在吐火焰。 不巧的是,夏茉岚已经发觉,有辆马车总是恰巧和自己“同路”。 除了身后的宫人监视自己,还有新的人啊。 第33章 和亲的人选 她也不着急,只是慢慢向着城门走去,走上了城墙。 此处还有些许士兵,但他们基本上都认识夏茉岚。 “殿下,您怎么到此处来了?” 士兵们也好奇,这六公主出宫无非就是去军营去都察院找三皇子,今日怎么还有闲情逸致来爬城门。 “我上去看看,你们在此守着便是。” 夏茉岚并没有多说什么,缓缓走上城墙,城墙的阶梯都很高,但另一边却是修剪成的斜坡。 斜坡上方还有马蹄的脚印。 看起来这是专门给骡子以及马儿修的道,以便上城墙上方放好物资。 夏茉岚走上了正门上方的栏杆处,亦能够仔细观察屋檐顶上的麒麟。 麒麟正对着西北的方向,口吐火焰形状的石刻。 “麒麟壁上观...” 在此处远观,夏茉岚只见京城外阳光正好,还有不少进京之人手拿通关碟,配合着检查后进城。 微风缓缓拂来,远处的树林也沙沙作响。 她倒是做到了所谓的壁上观。 观察远处,树林密集,护城河的河流微微有些湍急,那是从远处高山流下的泉水汇集而来。 眼前也不过是一派和谐的景象。 这里面真有什么隐含的暗示吗? 又一阵风起,夏茉岚的青丝缓缓飘动,远处树林也摇曳得更加厉害。 “咦。” 女子低低地“咦”了一声,似乎发现了有些蹊跷之处。 那树林看起来是格外茂密的,但随着大风摆动,枝条摇晃,隐约之间能够发现那里有一片相对来说要矮一些。 亦或者说,几十年前,那里是被清空过。 随后又有新的树苗渐渐成长起来。 再仔细观察了片刻,风停了,那茂密的树枝又一次恢复了平静。 似乎什么都没有。 夏茉岚心中默默记下了这一处特殊之地,便下去了。 “回去吧。” 上半句似乎是能够找到些许端倪,那下半句的漠北又是什么呢? 自己的马车原本离她很近,可她偏偏要带着身后的宫人们,路过马车往前走去,顺道路过了跟踪自己的马车旁边。 “这个小吊坠煞是可爱,我要了。” 站在小摊贩跟前,夏茉岚买下了吊坠,又一次返回,经过了那辆马车。 马车内的人躲得稳稳的, 自然是觉得夏茉岚并没有发现她。 独有夏茉岚经过的时候,唇角的笑意略微显得有些讥讽。 原来是老熟人啊,这是好奇她今日出宫做什么去了? 好笑,有这个精力,倒不如多求一些安稳。 快速上了自己的马车,安心回宫去了。 果不其然,四公主的马车又一次慢悠悠地跟了上去,直到跟到了宫门口,夏茉钦咬咬牙。 她心中一阵不爽,这夏茉岚分明是什么都没做。 跑去城西看什么看,三皇子明明是死在了城东。 呵,她这是想借三皇子的风,给自己加上一道功劳。 等等... 太子皇兄因为她身死,现下大家都不知道呢。 忽地,她好像是抓住了什么重要的线索,整个人也变得抖擞起来: “她蹭上了功劳又如何,我就不信整个京城容得下一个灾星。” 两个人都安心回宫了。 第三日,一道圣旨又一次震撼了整个京城。 皇帝已然公布,送出去和离的公主人选—— 是四公主! 没错,人人都夸赞有才且最为得体的四公主夏茉钦。 这消息一下来,小木子是最高兴的那一个,欢快得快要蹦起来了: “殿下!殿下!您不用出去和亲,哈哈哈!太好了!” 此时的夏茉岚正在仔细研究着那简短的字句,与那大声叫唤的小木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是挺好,就是不知道皇后怎么想的。” 女子的眼神格外淡定,抬眼看了看正殿的方向。 儿子身死,女儿外嫁,皇后现在留下她,自然是要她做和亲的那个人。 但皇后更是明白,皇帝更在意她身上的价值,不会轻易把她嫁出去。 一提到皇后,小木子立马不笑了: “殿下,皇后娘娘她待您可是要比那四公主都要好得多,想来,也不用担心这样的问题吧...” 小木子自己说出口的话,他自己都不信。 这些天在他的观察下,他自然是发觉皇后待六公主有些怪异。 再加上京城内的谣言,皆说皇后接公主回宫为的就是顶替四公主出嫁。 不出意外,下一刻,坤宁宫就变得热闹起来了。 四公主哭哭啼啼跑来寻找皇后,嘴里不断念叨着她不要去和亲。 “母后!凭什么!父皇培养我这么多年,竟然舍得让我去!而那半路回来的野种怎么不去!” 一边哭,一边大喊着,宣泄着她的所有不满。 “母后!哥哥已经死了,你只有我这个女儿了啊!你快想想办法啊!” 夏茉钦扯着皇后的衣袖,面上格外急切。 “闭嘴。” 皇后最听不得的就是说自己的儿子死了。 她的儿子,只是失踪了! 她的儿子是要做皇帝的! 一巴掌打在了夏茉钦的脸上,那闹腾劲儿才算是平稳下来。 也就平稳了一会儿。 回过神来,摸着火辣辣疼痛感脸颊的夏茉钦瞪大了眼睛: “你打我?!你打我做什么,你真的要眼睁睁看着我被送出去?” “本宫当然会想办法,你慌什么!” 皇后也是被吵得头疼。 头一回觉得这个女儿蠢如猪。 还是儿子懂事且聪明。 唉。 “婚期还未定下,你急什么,在此之前,本宫自然有办法解救你,你这几日最好消停些,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好!你说好了的我不会被送出去!” 夏茉钦抹了抹眼泪,似乎是被喂了一颗定心丸。 母女二人说了些话,夏茉钦才缓缓离去。 夏茉岚便被叫去用晚膳了。 今日的皇后,表现得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吃一两口饭便叹气。 “母后,是在忧虑皇姐的事情吗?” 夏茉岚放下碗筷,轻声问道。 皇后看着夏茉岚,又叹了一口气: “唉,岚儿,母后的身边,也就只有你了...” 这句话说得还怪可怜的。 这一刻,夏茉岚确实觉得皇后可怜,毕竟她最大的依靠是太子,却已经不在了。 第34章 爱是常觉亏欠嘛 “没关系母后,女儿往后不嫁人,只为陪在你身边。” 夏茉岚不痛不痒地说出这样的话。 皇后嘴角僵硬地抽了抽,摇头: “那怎么行,之前觉得亏欠了岚儿,现在又觉得亏欠了钦儿,唉!” “没关系,爱是常觉亏欠嘛。” 夏茉岚笑眯眯说着。 “...” 小木子听得差点一个踉跄。 皇后这样开口说话,听起来是有求于六公主的,可他也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 “母后,您是不是有什么想让我去帮四姐姐的?” 谁料,夏茉岚变得直白起来。 对面妇女愣神片刻,笑了笑: “你和她,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又能要求你做什么呢。” “那看来是我多想啦,母后放心,我一定求父皇为姐姐准备丰厚的嫁妆,且多带些人去!” 浑然一副未谙世事的小姑娘模样,更是让皇后心里急得咬牙切齿。 如此,这场欲言又止的场面,结束在了夜晚当中。 此次和亲指派来看,夏茉岚心中更加确定,自己身上的价值不简单,非常不简单。 亦或许,大到连天下第一尊贵的天子都要利用。 最危险的情况则是她不知道自己的价值,皇后现在的目的就是让她失去价值。 嘿嘿,好在,中秋宴之前的一记赌博,已经赢了。 生性多疑的皇帝,此时已经怀疑皇后的用心了。 所以,接下来,再点一把火,让皇帝怀疑皇后,两者博弈,皇帝更会护住自己。 * 四公主和亲的消息传遍了,京中人更是不解了。 “凭什么是咱们的嫡长公主去和亲!” “唉,这叫做手心手背都是肉,指不定是觉得亏欠六公主太多,也不能这般没良心。” “...” 夏茉岚听着茶馆内的对话,心中觉得好笑。 若是皇族之间的关系,真有那么简单就好了。 大家不过是因着利益而互相怜惜的恶人罢了。 “殿下,三皇子在都察院等您。” 忽地,身旁的侍卫轻声说着。 夏茉岚点了点头,又一次前往了都察院。 来的次数多了以后,这都察院看起来似乎也没有那般阴森了,反倒觉得那些橘黄色的灯光有些暖意。 “来了?” 夏墨瑞神色凝重地坐在木椅上,手中有一张图纸。 “这是什么?” 夏茉岚顺势坐下了,看着那复杂得像是迷宫的图纸,眼中充满了好奇。 “西北藏匿火药的图纸,只是一部分。” “西北?藏匿火药?!” 刚坐下的女子立马站起身,一听到“火药”二字,她都会联想到初回京城的场面。 “那些令牌,基本上可以确定,是西北那边散发的势力,遍布在了西南地区、西北地区甚至还有乌藩国内。” 此时的夏墨瑞神色还算淡定,他只是有些想不明白,太子与他有什么仇怨? “所以,那日的刺客几乎都来自西北领域对吗?” 好似所有的线索渐渐明了,有些真相也要浮出水面了。 “大概率是,但不能确定西北是谁动手,西北形势复杂,犹如虎狼之群,你莫要贸然行动。” 夏墨瑞就怕眼前有血性的姑娘,直接冲进西北窝子里面去了。 “我知道了,确定了大致方向,倒也不错,何况我又不傻,西北那边的传言颇多,虎豹豺狼全都一窝,还有毒蛇盘踞。” 只是,渺小如她,她又该怎么为哥哥报仇? 夏茉岚也将霍武越的遗笔告诉了夏墨瑞。 “我发现城西那边有蹊跷,但还不能确定,更不能贸然去探索。” 叹了一口气:“一个为了家国收复失地的大将军,真的会叛国吗?” 听到如此感叹,夏墨瑞也只能沉默。 “漠北的方向有我大夏国很多的防线,如今被霍岘占领得七七八八了,不过,飞燕之说,似乎是迎战前击鼓,若有飞燕鸣叫,则为上天示意此战必胜。” 夏墨瑞是在漠北待过两年的,当地击鼓燕鸣的传说,一直在本地人的心中。 如今一听三皇子这么解释,夏茉岚好像对此更进一步了解了些许。 交换完信息,夏茉岚离开之际,夏墨瑞似乎还有话没有说完。 直到她上了马车,夏墨瑞叫住了她: “小六,皇后的母族有动作了,你且小心些。” 夏茉岚愣然,又笑了,是发自真心的笑: “好,多谢哥哥提醒。” 正巧,她这几日去茶馆不止是为了喝茶,也是收集了不少信息。 手中握住某些东西的时候,心中永远都是踏实的。 刚回宫,小木子就欢喜道: “哎哟喂之前可是担心死奴才了,现在四公主的婚期定下来了,此事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婚期已经定下了? 还真是快啊。 似乎是看到夏茉岚的杏眸里一阵疑惑与释然,小木子也深知公主还不知道这事儿: “就定在了半年以后,这筹备啊,也就几个月时间,几个月后四公主就得出发了!” 他是越说越快乐,毕竟这宫中唯一针对过他的人,就是四公主。 “原来如此。” 夏茉岚点了点头,眸光里尽是自信: 有的人也该着急了。 而她恰巧,手中有接招的底气。 去同皇后用膳的时候,夏茉岚看得出,皇后一点都不着急。 她越是不着急,夏茉岚就可以肯定,皇后是在憋大招。 皇后不急,四公主急。 她都快急坏了,如今婚期都定下来了,母后依旧没有任何动作。 四公主已经开始怀疑,皇后是不是在温水煮青蛙。 稳住了她的心绪,却等到了婚期临近的时候,再告诉她没办法,逼着她乖乖和亲。 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 “不行!我的命运,得掌控在我自己的手中!” 万一母后已经妥协,只是骗她稳住,那就后悔都来不及了。 “你,还有你,把这些银两带出去,买些人手,把我所说的消息都传出去!” 宫人领命,小心翼翼出了宫。 夜幕静悄悄的时候,那些宫人才抹着汗水回来。 “殿下,办妥了,不出两日,全京城都知道六公主害死了太子的事情。” “好,我就不信,那群刁民能够容忍一个害死太子的灾星留在大夏国!” 第35章 她是灾星 “殿下!不妙了!刚才那些人想把我支走,铁定是有什么动作了!” 夏茉岚打了个哈欠,听着小木子由远及近咋咋呼呼的声音传来,她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看了看窗外的阳光。 天气依旧晴朗,一阵桂花的香甜袭入,夹杂着几分秋日特有的微凉。 恍惚之间,夏茉岚又想到了在山庄生活的日子。 这个时候,她会爬上桂花树,随后开始摇晃树干,而太子哥哥在下方用着方布接下桂花。 两人收获了满满的香甜,再送给山庄的嬷嬷,做桂花糕、桂花酒酿... 金灿灿的阳光包裹着桂花的香甜,那个时候的她,只有对家的期待。 一想到那般美好的场景,而太子哥哥已经不在,心头又是一阵酸涩。 小木子一走进来便见到望着窗外发呆的公主,瞧着那双杏眸看得深远,似乎是在怀念某些事物。 “公主是在想念太子殿下吧。” 小木子能够感受得到,太子对公主很好,要比四公主都要好。 而六公主对太子的感情也是极为深厚的。 “是,我也真希望他还活着...” 夏茉岚只觉后头有些酸涩的哽咽。 “你刚才想说什么?” 回过神来,看向那小心翼翼不知所措的小木子。 小木子也立马挺直了背,目光凝重: “适才,奴才守在门口的时候,见着那几个宫里的宫人有些鬼鬼祟祟的,奴才刚想跟上去,就被他们想尽办法支走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小木子可以肯定,他们要做的事,对公主不利。 夏茉岚点了点头,“他们朝哪个方向去了?” “我瞧着他们像是朝着后院花园内。” 如此一说,小木子瞪大了眼睛: “奴才知道了!他们定是在偷偷埋什么脏东西!奴才的上一个主子,就是这样丢命的!” 小木子曾经侍奉过一位贵人。 只可惜,那人入宫三个月,没多久便死了。 啧,现在后宫内活下来的,基本上都是“身经百战”的。 夏茉岚眼神幽幽地放在小木子身上,深思片刻。 她鲜少接触过宫中的事情,对这些不大了解。 “你详细说说你的上一个主子。” “是有一位主子的玉镯不见了,恰巧在那主子的院子里翻出来了玉镯子,还有一个诅咒的小人儿!那小人儿上头写着丢镯子之人的名字!” 小木子至今都还记得,可算是印象深刻。 “然后呢?” “这玩意儿算得上是违禁之物,皇上当即就赐死了那位主子!” “...” 听起来算是一个很经典的手段。 “不行!殿下,咱们得找机会把这东西烧了!不然惹得圣怒,即便您是公主,那也...” “不急,我自有办法。” 这好端端送上门来的陷阱,她当然也该好好利用。 如此手段,多半是皇后所为,夏茉钦没有这个脑子。 小木子生怕夏茉岚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嘴里还在不断念叨着。 然,夏茉岚又一次乖巧地往皇后的寝殿去了。 像平常一样用膳,且不再提及四公主和亲的事情。 “母后,这殿内是什么香,我好喜欢。” 夏茉岚吸了吸鼻子,虽然她早就注意到了这香,却在今日才提问。 一旁的嬷嬷笑道: “殿下,这可是皇上特意赏赐给皇后娘娘的聚仙安息香呢!独有这里面的兰香,是只皇后娘娘有的!” “真哒?那我还是在此蹭了好处呀。” 姑娘眸子一亮,笑眯眯地说着,面上也笑得有几分讨好的意味。 皇后也逗笑了。 “瞧你说的,本宫送给你一些不就行了?” 姑娘闻言,脑袋快要摇得同拨浪鼓似的: “不行不行!那可是母后独有的,我怎能要呢!” 手上也跟着摆动,拒绝得格外果断。 皇后无奈笑笑:“如此,往后喜欢,便来我殿内多闻闻。” 说实在的,其实皇后也不想送给她吧!她只是客气一下。 夏茉岚心里嘀咕着。 毕竟那是丈夫给她的专属的熏香。 “好!就像现在这般,就很好啦。” 夏茉岚点了点头。 “娘娘!娘娘不好了!现在百姓们都围在了皇宫门口闹事!人群甚多!” 忽地,一位宫女慌慌忙忙跑了进来,面色更是焦急。 “怎么了?闹什么?” 皇后也有些意外,最近也没什么可闹的事情。 “是、是不满于六公主的,大家都闹着要六公主出去和亲呢!现在皇上已经命人去镇压了。” 夏茉岚有些懵。 百姓还能闹事在她身上? 不至于吧! 除非——是有人干了什么好事。 皇后似乎已经反应过来了,她蹙眉: “把四公主叫过来!岚儿,你先回去,莫要出面。” 夏茉岚哪儿能安稳待着? 她带着小木子偷偷摸摸跑到了皇宫城门不远处,将脸蒙住,打算仔细听听究竟是怎么个事。 前来镇压的羽林军将那群百姓团团围住,为首的,自然是三皇子夏墨瑞。 “大胆刁民,皇宫岂是你们随意闹事的地方?还不速速退下!” 羽林军手拿武器,自是打算威慑一番。 而那些人像是吃了豹子胆一般,不退缩,反倒大声喊着: “太子已经被那六公主害死了,皇上为何还要护着六公主!这是要让灾星继续祸害我大夏国吗!” “我呸!我们才不是刁民!我们可不想被灾星害苦了!” “把灾星送去和亲啊!皇上!” “是啊!她都已经害死了太子!我们大夏国,容不得这样的灾星!太子为人心善,温和有礼!那可是未来的好君王啊!” 越是这么说,那群人越是激动,企图往宫门冲撞。 这每一句话,都落在了夏茉岚的耳中。 灾星?害死了太子? 这些字眼或许就像刀子戳心,但她还算理智。 是有人故意放出这消息,试图逼她出去和亲。 太子身死本就是机密之事,就连朝中大臣都没几个知道的。 夏茉岚气笑了。 如此直白且愚蠢的手段,也就夏茉钦做得出来了。 也不知,皇帝听到了这些言论,又会是作何决断。 莫名的有些期待怎么回事? 第36章 放心,包活的 她期待的是,皇帝会在这般巨大的压力下,还会保留她么? 若是毫不犹豫地保留,那便证明,她夏茉岚身上的价值,确实巨大。 巨大到比一个国家的利益都还要重要。 泄露机密这种蠢事,多多少少也是个让人掉脑袋的罪。 “太子身死?是何人告知你们的?造谣造到太子身上,你们是真不怕死。” 夏墨瑞手握长枪,声音借助内力显得格外雄厚,那挺拔强壮的身姿,坐在马背上,似是蔑视一切的雄鹰。 “哼!有本事让太子出现啊!你们皇族欺骗我们这群百姓!” “就是!谁不知道当初六公主就是被当做灾星送出去的!现在一回来就接连发生大事!” “她不是灾星我们都不信!把这灾星送给乌藩和亲不是正好!” 一口一个灾星,是要将夏茉岚的名字与“灾星”二字做上捆绑。 夏墨瑞那握着长枪的手上力道更重了,手背上青筋暴起,指甲盖上都捏得泛白。 他在隐忍着心中极大的怒意。 “最后一次警告,谁若是闹事,本皇子不保证留下你们的性命!” 言罢,长枪划破空气,发出了一声嘶鸣般的长啸。 果然,一众人都后退了几步。 “圣上有所决断,岂是尔等能在此胡乱猜测指点的?” “哼,若是你敢杀了我们,那便是众怒!伙计们,别怕!” 那人刚说完这句话,却不料,长枪立马刺透了他的喉咙。 血溅当场。 夏墨瑞手上的动作丝毫不犹豫。 “错了!带领众人造反,为首者,当斩!” 那可是人人惧怕的活阎王啊! 老虎不发威,真把他当病猫了! 夏茉岚见状,带着小木子快速离开了现场。 三哥能够稳住这样的局面,但,这样的言论也确实会不断地发酵。 她且看看皇帝会怎样处理,而那些人又是怎样的反应。 夏茉岚一回到坤宁宫,远远就能听到正殿内的哭喊声。 “你凭什么打我!明明是你说的,会想办法的!到头来!婚期定了!你一点都不急,我还能怎么办!” 啧,哭喊得这么大声,就不怕她听见么。 夏茉岚摇了摇头,溜回了自己的房间。 果然,在房间内什么也听不见。 正殿内,四公主一到,皇后就气得给了她一巴掌: “是不是你做的!谁让你这么做的!蠢货!” 四公主当即被打懵了,心头的恨意与愤怒更甚。 凭什么还要打她! 明明这样做,有了大家的压力,父皇就会把那个野种送出去和亲了! “现下全城百姓都不服气,父皇要做明君,他当然会...” “会什么会!你若是早些去御书房跪着为好!他很快就会查出来,是你这个好女儿散播了太子身死的消息。” 皇后都气笑了: “如此重罪,扰乱朝堂,更是激起百姓的慌乱,你以为你父皇还会留下你?” 皇帝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手上的手段自然不计其数。 这点小事,很快就能查清楚了。 四公主跪在地上,满脸茫然地看向那脸上怒意过去之后,尽是头疼的皇后。 皇后就站在她跟前。 心中一阵惶恐犹如黑暗一般嗜咬着她的心脏: “母、母后,我错了!我该怎么办!” 那一阵阵的后怕,犹如幽灵不断地缠着她。 “去,御书房跪着,自行认错。” 妇女揉了揉眉心,不想再看一眼眼前的女儿: “我已经布下局了,你后面给我安分些!” “我不要...我不要在父皇面前认错,我不想让父皇知道!这样的话,父皇会铁了心让我去和亲的!” 女子猛地摇摇头,眼泪又一次啪嗒啪嗒地掉落,眼珠子不断地晃动,慌张至极。 “赶紧去!否则,本宫也帮不了你!” 踢了一脚眼前的女儿,她总算动了动。 “梁嬷嬷,赶紧把她送去御书房!” “得令!” “...” 夏茉岚待在房间内,也能够听见那一阵阵哭声跨过了坤宁宫的前院。 挺好笑的。 原本这好姐姐是得意的,刚得意一会儿,便被自己的亲娘打了。 夏茉岚也不知道后续三哥是怎么处理好外头的闹事,只知道后来四公主被下了禁令,除了特定的宫人,其余人都不得与之有接触。 那些个传播消息的宫人,全都处死了。 但这样的说法还在京城内散播。 偶尔又会冒出另一种说法,说是四公主诅咒自己的亲哥哥死,用来换夏茉岚出去和亲。 到后来,大家也不敢确定到底哪个消息是真的了。 只不过,太子身死的消息,臣子们听了便开始跃跃欲试了。 眼观现实,若是太子真的死了,目前最有可能成为储君的人,便是三皇子了。 二皇子夭折,五皇子病弱。 独有三皇子了。 如此,不少人开始勾结,讨好着向贵妃的母族。 五军都督,那本就是高位。 啧,不论怎么看,都是板上钉钉之事。 五军都督府如临大敌,一个个全都回绝了。 皇帝的性子他们最是了解,若是真接受了这些人的好意,可能他们向家上下的命都保不全。 夏茉岚见时机差不多了,夜黑风高时,她偷偷跑到了自己的后院去。 如若没记错,之前在这里,有一块动了手脚的地。 她拿起木棍,在那里挖了又挖,借着小木子点的灯,总算看见里面的东西了。 “哎哟!” 小木子看清了上面的字,惊得差点叫出声来。 “这、这可是圣上的名讳!” 他眼睛瞪得极大,这若是让皇上晓得了,整个偏殿的人怕都是陪葬的命! 这人也太狠了吧! 他可以想是皇后的名字,亦或者是四公主的,但万万没想到,那人大胆到写的是皇帝的名字! “行,知道了,放回去吧。” 夏茉岚点点头,将这东西丢回了土坑里。 “殿下,赶紧把这东西给烧了!不然咱们小命不保啊!” 小木子那个心急。 怎么还能把这东西放回去呢? “放心,包活的,我自有手段。” 言罢,她将泥土往回放,仔仔细细还原之前的模样。 小木子心里非常的不安稳! “你信不信,只要你点火,皇后那边立马就有人察觉并阻止了。” 第37章 演技,其他人好,公主不行 看得出小木子心中不踏实,夏茉岚又开口说道。 毕竟,点火烧了这瓷实的玩意儿,是要费很大的功夫,动静不小,火光亮度更是足够让那些人发现。 皇后就是故意为之的。 她恨不得能够抓着个正着,目击他们正在烧毁这违禁的小人儿。 如此,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小木子一听,似乎是会意了,连忙帮忙埋了回去。 原本还想表达内心的忧愁,但想了想,六公主看起来如此靠谱,还是不问了。 说好的包活的! 一主一仆鬼鬼祟祟地溜回了殿内,直到清理干净了地面上的泥土,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小木子,明日你先放一点线出去,假装去查探后院花园,务必要让那些人瞧见了!” “好嘞!” 小木子也答应得爽快,他现在,只能完全信任六公主了! 安安稳稳睡了一觉,夏茉岚结束请安之后,又跑去御书房了。 正巧,三皇子也刚好从御书房走了出来。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已经会意对方的行动了。 看来,有些事已经办妥了。 “父皇。” 夏茉岚气喘吁吁,一副惶恐的模样进入了御书房。 夏侯渊抬眸,眉宇间本就有几分烦躁,看到夏茉岚如此慌张,也有些奇怪: “何事?” “父皇,我想去一趟西北。” 夏茉岚直言道,因为她知道,夏侯渊的计划,绝不是窝囊地妥协。 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乌藩国要的公主是她,但夏侯渊是不会把她交出去的。 若是乌藩发觉要的人不对,战争其实依旧会爆发,这不过是一个暂缓之计。 为的就是有充足的时间,与西北那边达成一致。 果不其然,一听到夏茉岚的请求,夏侯渊放下手中的笔,一双眸子直勾勾地打量着她: “为何?” 咦,竟然不是直接拒绝,而是问她为何。 夏茉岚是没有料到的。 原以为夏侯渊会想也不想就拒绝,毕竟她身上的价值,不允许她出差错。 难道... 自己猜错了? “杀害太子哥哥的人,就在西北之中,我想查清楚。” “以身犯险?” 夏侯渊嘴角一勾,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似乎早就将她看透: “你是在试探朕?” 眼看着眼前之人危险地微眯着眸子,浑然一阵无形的压迫感压在了身上。 夏茉岚站直了身躯: “我是在害怕,父皇,母后那边似乎并不是看起来那般好...” 她立马低垂着脑袋,不敢与之对视。 就怕下一刻就会被看穿。 夏侯渊听到这般回答,面上也微微动容: “你倒是警觉起来了。” 言罢,他伸出一张大手,放在了夏茉岚的脑袋上: “朕不会让你出事的。” 夏茉岚鼻尖的汗珠都快冒出来了,她知道,这一次,似乎又赌对了几分。 她抬眸,看向面前的俊美男子: “父皇!我只有您可以信任了!” 湿漉漉的杏眸带着水雾与期待,看起来像是一头山林中的小鹿子,找到了唯一可以依靠的朋友。 夏侯渊很喜欢这样的眼睛。 他笑着点了点头。 乖巧不让他操心的东西,才是最好用的。 像是吃了一记定心丸,夏茉岚又欢欢喜喜地离开了御书房。 夏侯渊看着那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安公公在一旁也跟着笑了: “陛下,看来六殿下是完全依靠着您呢!” 刚才三皇子汇报皇后母族的所有行动的时候,他心底最担心的还是,六公主会不会因此被陛下疏远。 如此看来,这六公主也知道皇后是不可靠的。 能够有个一心在皇上身上的女儿,皇上自然是高兴的吧! 夏侯渊只是将视线放在了折子上,冷冷道: “聪明是聪明,就是太单纯了。” 这样的单纯,在宫中可是活不过几日的。 还需要他护着,也费神。 夏茉岚远远离开了御书房后,大口呼出一口浊气,看了看身后跟着自己的那群宫人。 很好,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适才,如若她说错了话就糟了。 好在,逃过一劫。 回到了坤宁宫,小木子接收到了夏茉岚的信号,便开始“鬼鬼祟祟”往后院走去。 他一走过去,就有人拦住了他。 另外一个宫人也趁着众人不注意,往正殿的方向跑了去。 “小木子,你这是去干嘛,还不快去伺候公主?” “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得着你们管了?挡住我去路是想干什么?” 周旋了几番,那隐退离去的宫人又回来了。 两人对视一番,点了点头。 挡住小木子去路的人也微微松散了几分: “行,是我多管闲事了!” 言罢,他便这样离开了。 夏茉岚将这些小动作一一看在眼里,眸光冰冷了几分。 坐在窗台处的她,远远就能见到皇后那边蓄势待发的身影。 小木子身上的汗水都将他的衣衫打湿透了,但他还得继续,站在阳光之下,左顾右盼。 见没有什么人,开始疯狂地刨着土。 等那脏东西被刨出来以后,小木子吓得一个激灵,试图立马拿起火折子将其烧毁。 “你在做什么!” 有人立马制止。 小木子又是吓得一激灵,将那脏东西丢在了地上。 夏茉岚远远看着小木子的一举一动,嘴角微微勾起: 这人,演技真好啊。 很快,制止之人走上前,看清楚了那东西上面的名字,立马尖叫一声: “啊!” “...” 另一边的演技也不赖啊。 夏茉岚心中默默评价着。 “皇上!这、这是皇上的!” 那人生怕动静不够大,扯着个大嗓门不断地喊着。 “什么事?如此惊扰宫内!” 很好,皇后也这样急匆匆上场了。 夏茉岚笑了,她也跟着走出了房间,做出一副懵然的模样。 “母后,这是怎么了?” 小木子心里那个无奈: 公主的演技不行! “娘娘!是、是皇上的名讳!皇上!” 忽地,那人瞳孔睁大了不少,最后一句“皇上”,是惊觉皇帝已经在坤宁宫了。 那是皇后命人去喊皇帝来的。 夏茉岚可是一清二楚。 “什么事如此吵闹?” 夏侯渊定然觉得事情不简单,他看向了那地上扎满针的小人。 第38章 好戏还在后面呢 呵,又是这样的小招式。 夏侯渊眸光沉沉,心中又是一丝不屑。 他其实都明白,很多人因为这样的物件而冤死。 又是这样的老招数,但今日的倒霉鬼看起来是自己的小女儿。 心中的不屑让夏侯渊并未定睛查看上面的字。 “都起来吧。” 看着眼前跪下的一众人,他平淡说道。 皇后最先走向那脏东西,眉头一蹙: “这、这上面写的是皇上的名讳!什么人这么大胆!” 夏茉岚安安静静地,看着所有人的表演。 皇后转过身去,一脸震惊地看向夏茉岚,似乎是意识到这是夏茉岚的院子,又连忙开口: “岚儿,你这是被人陷害了对不对!岚儿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 呵,言外之意: 就是夏茉岚这胆大的丫头做的! 夏茉岚动了动眉头,做出满脸委屈与慌张的模样: “母后!我可不敢这么做!母后你可要帮帮我呀!” 小木子觉得自己心跳得很快,公主只是这般的话,那他们也是必死无疑的啊! “够了!” 夏侯渊仔细看着那扎满针的小人儿,上面赫然写着他的名字。 恶狠狠瞪了回去。 “都敢把朕的名讳写出来了!朕看你们是活腻了!” 很好,龙颜大怒,所有人都跪了下去。 “皇上!此物是在公主的院子里挖出来的!这、这事儿还是问问公主怎么回事吧!” 一个胆子大的宫人开口说话了。 势必要把罪名放在夏茉岚的头上。 夏茉岚抬起头来,和皇帝对视一眼,一双杏眸眨了眨,像是个不谙世事藏匿在山林的小白兔。 夏侯渊扶额。 “夏茉岚,这是怎么回事?” 冷冰冰的话语直呼夏茉岚的名字,听得人打了个寒颤。 夏茉岚踏着小碎步跑了过去,仔细打量起那小人儿,嘀咕着: “这么多针,都不怕扎着自己。” “...” 不得不说,这六公主的心态是真的好,说白了,就是蠢。 这个时候还在意针多不多。 夏茉岚仔细观察着手里的小人儿,又仔细嗅了嗅,随后发出一声“咦”。 “父皇,这小人还挺香。” 言罢,她试图将这小人儿放到夏侯渊跟前,让他闻一闻。 嚯。 她这一举动,当真是要吓死小木子。 虽然他知道公主是在装纯真,可眼瞅着这样的画面,他都替公主捏一把汗啊! 夏侯渊也迟疑了一瞬,又低头细嗅了一番。 “聚仙安息香?” 忽地,夏侯渊眉头一皱。 一说出这香茗之时,皇后的心漏了半拍。 她与皇帝这么多年的夫妻,她知道,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偏爱于制香。 闻一闻香茗,他便什么都知道了。 “皇上,什么人这般大胆,竟敢偷用皇上调制的香茗放在这小人上!” 皇后站了出来,面露几分怒意。 “对哦,这个香的味道,同母后殿内的一模一样。” “纯真”的姑娘似乎在此时恍然大悟。 夏侯渊冷笑: “皇后,你叫朕来品茗,不会就是品的这个吧?还是说,真有这么巧,就瞧见了朕的女儿被陷害的场面?” 很显然,这是一眼识破了皇后的手段。 如若没有这香料,或许他还会有些迟疑。 皇后睁大了双眼,完全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意外,她立马下跪: “臣妾冤枉,兴许此人是为了陷害我与岚儿!” 夏茉岚也跟着跪了上去: “父皇,定是我与母后都被人陷害了,还望父皇明察!” 小木子不理解,这明明就是皇后为了陷害六公主而做的手段,六公主竟然主动上前为皇后开脱。 但,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很显然,皇帝的神色已经很难看。 皇后也意外,这夏茉岚竟然帮着自己说话? 但她可以确定,那聚仙安息香绝对是夏茉岚偷偷弄在上面的! 上一次询问殿内的香料是什么,绝非偶然。 “够了,赶紧把这脏东西烧了!安德海,仔细盘查细问这些奴才!” “得令!” 很好,夏茉岚和皇后都成功躲过了一劫。 夏茉岚面容松动了几分,拉着皇后的手,快要哭了: “母后,太好了,父皇没有误会我们!” 皇后干巴巴地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这丫头,还挺难对付。 她不会以为借此为自己开脱,她这个做皇后的就会记住她的恩情吧? 可笑! 夏茉岚不知道皇后在想什么,但是她现在已经隐隐有些期待了。 她当然不是为了卖人情,从而求得皇后收手,更不是想要以此来警告皇后。 好戏,还在后面呢。 即便皇后认下了此罪,心中只有利益的皇帝,顶多就是罚一罚了事,不痛不痒,可若是... 皇后的母族已经蠢蠢欲动了呢? 那可就不一样了。 盘查结束后,总会有几个宫人用来收尾背锅的,那些个宫人就被拖下去处死了。 小木子心有余悸: “殿下啊,咱们还活着,活着真好啊!” “活着好不好我不知道,但我后面几日也该多出去走动走动了。” 夏茉岚仰头看天,那天上的白云飘动的极快。 出宫走动的这一日,夏茉岚选择了皇帝送来的宫人跟着,加上小木子,这样刚刚好。 今日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秋雨,添上了一层凉意。 夏茉岚坐在马车内,远远便看见了那显赫的朱门上写着“谢府”二字。 这便是皇后谢氏的母家。 夏茉岚下了马车,手中拿着一张请帖,递给了门口的小厮。 小厮见状,连忙跑进去通报。 很快,谢府的那道大门缓缓打开,门口站着一位笑脸相迎的老人家。 那人头发胡子已经变得白花花的,唯独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棕色的眸子还泛着精光。 “可算是请到您了,殿下。” “外祖父有礼了。” 夏茉岚笑了笑,喊出了一句“外祖父”。 果不其然,老者愣了愣,随后笑得更开心了: “快快,进来坐坐。” 于是乎,在宫人的视线内,夏茉岚步入了谢府。 其中一位宫人已然警觉,与同伴打了个招呼,赶紧跑回了宫中。 夏茉岚步入那奢华而高调的谢府,喝着手里的香茶,还在四处观望。 亭台楼阁,花园水池,假山流水,样样都有。 第39章 皇后弄巧成拙 再加上一场秋雨,显得这谢府内的园景格外清雅脱俗。 “不知外祖父邀请我来此处,是有何事?” 夏茉岚直言开口问道。 这老狐狸定是盘算着什么好事儿,从她身上拿取。 “唉,你母后在宫中可还好?” 第一句寒暄,第二句,则引入了正话: “四公主要去和亲,咱们大夏国也就只有您这一位公主了。” “是啊,希望姐姐能过得好一些。” 好肯定好不了,若是被乌藩国那边发现,指不定会大怒杀了夏茉钦。 所以,她不过是皇帝的一枚弃子。 “六公主啊,您还记得,当初皇后是如何与你相认的吗?” 谢老爷总算是开口问起正话了。 夏茉岚喝了一口茶,吃了个桂花糕,又看了看眼前的老者。 “外祖父,母后一眼就能认出我,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如此反问,倒是让那老者不好再问什么。 这些疑问,反倒激起了夏茉岚内心的怀疑: 第一,她不是从小就被母后养在山庄的吗?何来相认? 第二,此人关注在相认的问题上,那她身上的胎记亦或者是有别的印记,对于他们来说很关键? 很好,今日也不算是没有任何的收获。 匆匆回到皇宫的宫人,快速禀报给了夏侯渊: “圣上!六公主去了谢府!是谢府邀约的公主!” 夏侯渊闻言,眸光微微凝重,眼底尽是讽刺: “下去吧,继续观察六公主的行踪。” 皇后的母族,还真是野心不小。 男子心中冷哼一声,神色阴沉,心中似乎有着更大的猜疑。 夏茉岚知道,在她待在谢府的这段时间,宫中虽然表面平静,但底下必定是已经变得水深火热起来。 待她离开了谢府,回到了宫中,宫女见她回来,面上更是着急: “殿下!皇上来坤宁宫了,说是要同您和皇后娘娘用膳!” 夏茉岚知道皇帝会心生猜疑,但没想到,他会这般等不及。 点了点头,快速前往了正殿。 步入殿内,依旧是熟悉的聚仙安息香的味道,夹杂着清新的兰花香。 一男一女已然坐在了圆桌跟前,男子神色淡淡,却自带帝王的威压,一袭玄墨色的龙袍衬得那张脸格外的冷清。 另一旁正红色衣裳的皇后,似乎面上还有些疑虑。 毕竟今儿个不是十五也不是初一,皇帝竟然就这样来坤宁宫了。 “父皇,母后,让你们久等了!” 行礼过后,皇后摆了摆手,让她快些过来。 如此,夏茉岚快步而去,坐在了皇后身旁。 几句寒暄,又安安静静地用着膳,氛围不算温馨却还算安宁。 “想当初,岚儿出生的时候,手腕上有道小小茉莉花的痕迹,如今倒是消散得看不见了呢。” 皇后拉起夏茉岚的手,面上笑得温柔,另一只手指头在夏茉岚的手上比划着。 感受到手腕上痒痒的触感,听了皇后的话,夏茉岚怔愣了片刻。 胎记? 今日那谢府就在问胎记的事情吧? 再仔细观察夏侯渊的神色,果然,父皇的脸色怪怪的。 “好在,岚儿自幼就在山庄,不然我也会以为是换了人呢!” 皇后似乎是觉得自己得逞了,又连忙开口说着。 此话一出,夏茉岚便明白她的意图了。 她是想让皇帝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亲生的公主! 如若不是,指不定身上那一层利用价值也不见了! 那她随时都可以被处死! “够了。” 夏侯渊站起身,似乎是听不下去了。 那双凤眸中的不耐尤为明显,隐约有些暴躁。 夏茉岚眨了眨眼睛,看了看自己的手腕,也有些发懵: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手上有胎记? 再抬头,发现皇帝也在看着自己。 “皇上,是臣妾多嘴!” 皇后连忙认错,却不料,皇帝还是离开了坤宁宫,面上尽显着几分怒意。 怒意? 按理说,应该是疑虑才对。 皇帝生性多疑,怎会因此发怒? 皇后心中多有些不解,却看着夏茉岚一副温顺纯良的模样坐在那里。 “岚儿,回去吧,本宫累了,要歇息。” “好,母后,孩儿这就退下了。” 夏茉岚点点头,立马退去。 走出了正殿,夏茉岚的面上才浮现出一抹笑。 “小木子,看来今日我们去的巧妙啊。” 她本意是应和谢府的邀约,让皇帝对于皇后母族的疑心加大。 谁料,皇后想要除掉她,但又得让她自己去替四公主和亲。 第一招失效,便来第二招,试图让皇帝怀疑她是不是亲生的。 不巧了,她刚去了谢府,皇帝也知道了。 现在皇帝心中只有一种可能性的猜测: 谢府想要独吞夏茉岚身上的利益不说,还想骗他,认为夏茉岚不是亲生的! 好了,皇帝对于皇后那边的疑心更重了。 弄巧成拙了。 小木子抹了把汗,他也明白今日为何公主要走一趟谢府了。 如若没有这一趟,可能和亲的人选,已经变成六公主了。 “殿下,步步为营,但还是得小心些!” 小木子谨慎地开口说着。 “走!明儿个请你去京城最大的酒楼吃饭!” “好嘞!” 小木子眼睛都亮了。 一主一仆走得欢快。 被软禁的夏茉钦已经听闻了扎小人的事,心里更是不屑: “我当母后多厉害呢!不也是吃了亏!现在她若是没了办法,难道要我真的去和亲吗!” 越是如此想,她越是癫狂! 恍惚之间,她想起了夏茉岚自由自在走在京城上的画面。 功劳! 一想到功劳二字,她眸光亮了亮: “我要那个小野种的功劳!我就不信,父皇还会让我去!” “去,找个探子,只要她出宫,都给我跟紧了!” 这一次,她一定要成功,否则,自己就真的没有任何希望了。 她无力地啃咬着自己的指甲,眼神也变得狠毒起来。 夏茉岚带着小木子出宫了。 说请客就请客,大吃特吃。 其余跟上的宫人也只能垂涎过后,嫉妒一下小木子了。 早知道,他们也跟着公主... 有点后悔怎么办? 吃完饭,夏茉岚再次去找了夏墨瑞。 两人早就熟络起来,夏茉岚直言问道: “三哥,向贵妃最近怎么像个隐形人一样,那般收敛。” 第40章 夺功劳 以至于她都没机会和向贵妃接触。 她还是想问问关于自己的事情,向贵妃像是故意躲着她。 所以,这还没有到她知道这些事情的时机。 夏墨瑞气笑了: “那还不得拜小四所赐?太子的事情,朝堂内已经震荡起来,大多数想站队我这边。” 他可没什么心思做皇帝。 “你们这是避嫌?怕父皇觉得你们在偷偷谋反?” “我手中的兵权已经上交了不少,目前也就羽林军在手中。” 夏茉岚了然,但发觉那男子英气的眉眼之下,似乎多了一层乌黑,想来是忧心之事过多。 “乌藩与大夏开战并无可能,现如今朝堂内短缺太多东西了,军营内根本不够用,就连新兵手上都没有武器。” 夏墨瑞无奈地说着。 他看向夏茉岚,欲言又止。 如果,这姑娘没有失忆,必定是一大助力。 可他也不该指望于一个十六岁的姑娘。 夏茉岚捏着下巴,想到了当年一战,霍武越总能做到以少胜多,甚至还会就地取材。 即便他背负骂名,但这些实际的战功是无人可比的。 “飞燕漠北现...” 嘴里念叨着霍武越留下的下半句,夏茉岚抬眸,望向眼前的三皇子: “你之前说,击鼓燕鸣是胜利的象征,那‘飞燕现’是不是就是说战胜的意思?” 这信笺不知道为何会出现在崭新的书本当中,倒是像霍武越留给线人的一些战报情况。 夏墨瑞闻言,也开始揣摩起那字句。 兄妹二人回味过来的时候,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到: “走!去看看!” 如此,两人站在西门上,再度远眺。 今日有风,天气晴朗,且远处树林掉落了不少枯叶。 隐约之间,确实能够看见有一处似是被人动过手脚。 “那里绝对是能够取胜的东西,只是那信笺没有成功传出去,指不定还有遗留!” 夏茉岚心里一阵激动。 夏墨瑞却肯定道: “是火药。” “火药!” 那玩意儿好啊,就该把敌人全都一窝炸毁了! “我们过去看看如何!” “走!” 兄妹二人急匆匆往西门郊外的方向走了去,独有那藏在羽林军当中的一个人,暗自离开了。 “羽林军,听我指令,包围此处,任何人不得进出。” “是!” 很快,羽林军们将郊外的树林围圈起来,兄妹二人才安心入内。 皇宫内,四公主不顾看管自己的那群宫人,疯狂地跑出了自己的宫殿,往御书房跑去。 “父皇!父皇!” 夏茉钦大喊着,全然不管这些人如何阻拦,亦不管里面是否有大臣在商议大事。 “父皇,求您见见我!我知道京城内有一处藏着火药!可帮我国战胜乌藩!” “父皇!” 一声声“父皇”在门口不断,安公公心里一咯噔,道: “皇上,这声音听起来是四公主呢!可要见见?” “不见。” 夏侯渊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那...那些火药,若是真的可怎么办?” 一提到火药,夏侯渊顿了顿,看了看安德海: “她?一个女娃子能有什么能耐? 不过是为了逃避和亲的手段。” 一说到四公主,以及昨日皇后的暗示,夏侯渊心里的火气不少。 “父皇!孩儿的探子已经查出,城西有着藏匿的火药!若是被旁人发现,那岂不是...” 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 夏侯渊摆了摆手,道: “让她进来说说看。” 夏茉钦看见了希望,面上带着几分喜色: “父皇,速速派人,我带着他们去找那些火药!孩儿可以万分肯定!” 夏侯渊挑眉,暂且信了这回事,眼神放在了安公公身上,安公公会意,立马拿着令牌出去了。 不出一个时辰,夏墨瑞带着少许火药进了宫,向圣上禀报: “父皇!城西处找到了大量火药,其量还未确定,但儿臣估计能超过二十石!” “这么多?” 夏侯渊也是震惊于量大,心中也格外震撼。 看了看一旁还在跪着的夏茉钦,他神色缓和了几分,道: “都起来吧。” 夏墨瑞此时才注意到,旁边还跪着一个夏茉钦。 “多谢父皇!” 夏墨瑞点了点头,起身。 “这资源稀缺,倒是成了我大夏国的一大助力,小四,想要什么奖赏。” 夏侯渊向来赏罚分明,这一次若不是这夏茉钦前来报信,或许大夏国的资源还是依旧吃紧。 夏墨瑞面露疑惑: 为何是她要奖赏? 四公主此时欢喜得很,笑眯眯地撒着娇: “父皇,我可不可以不去和亲,这一次是我立了功劳!” 现在总该可以吧!这一记功劳可是比谁都大! 夏墨瑞算是听明白了,这功劳是算在了小四头上? 为何? “父皇,儿臣斗胆一问,为何此等功劳算在四妹身上,而非小六身上?” “我是第一个告知父皇如此消息的,三哥,你偏袒六妹妹偏袒得太明显了吧!” 四公主急了,转过头,满脸委屈看向皇帝: “父皇!女儿这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夏侯渊看着夏墨瑞,似乎知道其中有些蹊跷。 “老四,和亲之事不得马虎,朕能做的,是为你多添一些嫁妆,保你在那边过得尊贵。” “什么?!” 夏茉钦觉得不可思议,都这样了,依旧让她和亲! 夏侯渊眸光一冷,显然是不喜夏茉钦如此模样,他又道: “你禁足其间私自跑出来,已然违背了朕的指令。” “...” 夏茉钦气坏了,回到自己的殿内又是一通乱砸,心中用着最歹毒的语言咒骂着夏茉岚。 此时的夏茉岚坐在茶馆内,四处张望,依旧未见唐不闲的身影。 “咱们说说这侯府深情的故事...” 说书先生嘴里不断说着,夏茉岚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先生,上次那霍武越和霍岘的故事,你可以单独讲给我听听嘛?” 夏茉岚属实是忍不住了,决定实施一次花钱买戏听的手法。 说书先生看了看夏茉岚的脸,一只手捋着胡须,灰黑色的眼珠子转动着: “哦~我想起来了,唐家那病少爷说了,只要您来了,就讲给您听!这不,您等会儿昂!” 第41章 全都是唐不闲安排好的! “嗯?你认识他?” 夏茉岚眼睛都瞪大了,唐不闲竟然早就和这说书先生说好了? “当然认识,如若不是他在场,我这续集都能讲完了!好端端的,第二章还没讲出口就被阻止了!” 老者的话很多,他面上看起来不满,但实际上并没有那般哀怨。 看了看眼前的女娃娃,她还有些懵懵的,眨巴着眼睛。 “所以,第二章您根本没有讲述出来,就被唐不闲叫停了!” “哎,不提当年事了,当初那么多人等着听第二章呢!” 老者摆了摆手,道: “你且坐好了,茶水点心备上了,老夫这就慢慢跟你讲!” 夏茉岚点了点头,正襟危坐,心里还有些怪异的感觉: 总有一种冥冥之中,全都是唐不闲安排好的感觉。 唐不闲这人,究竟是怎样的人? 为何他默然做了这些,却不告诉她? 脑海里浮现出那惨白的脸蛋,却又好看极了的五官,她抿了抿唇。 “话说这西北首领霍岘啊,年幼时跟着他的父兄来到了西北战场,奈何亲人全都死的死,病的病,到最后啊,只剩下年仅七岁的他!” 说书先生叹了口气: “在混出名堂之前,他那经历,可谓谓踽踽独行,无依无靠,行走在风雪当中。” 夏茉岚吃了一口核桃酥,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一个七岁的小男孩,父兄皆死,家里只剩他一人的画面。 那么小的他,无依无靠,他究竟是怎么存活下来的? 心里一阵怜悯。 “此时,就有颇多说法来解释这霍岘为何身上有着最为强大的武功,其一是说啊,这霍岘掉入了一处山洞,寻得了秘笈...” 这些也不过是大家随意的猜测,根本就没有人知道,霍岘究竟经历了什么。 夏茉岚又喝了一口茶。 “这反贼啊,也算是有江湖常情的!如若不是造反,这天下豪杰也该算有他的一份!” 说书先生说得很小心,毕竟这些字眼也算是敏感的词汇。 “要我说啊,如若这西北与我大夏国联手,同仇敌忾,抵抗外敌,那胜算颇大!到头来,也能够顺理成章地封侯拜相!” 老者情绪格外激动,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昂扬了几分。 “这霍岘身边的好兄弟多,个个都身怀绝技,啧啧,特别是他那左右护法,左松和右柏。” 刚准备喝下第二口茶的夏茉岚倏地被呛住了。 “咳咳咳!咳、咳!” 这么大的动静,大家的眼神都看向了夏茉岚。 就连说书先生都停顿住了,眼神关注在了夏茉岚呛咳得有些通红的脸。 “哎,老夫不小心讲到了第三章!诸位客官,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老夫如何分析!” 老者摆了摆手,喝了一口茶,就连忙离开了茶馆。 待夏茉岚缓过来的时候,已经找不见人了。 可她觉得自己像是错过了一个巨大的信息。 这老先生知道左松是什么人! 如若她那一日没有被母后叫住,而是按照往常一样去见了唐不闲,指不定早就知道这样的信息了! 不对! 夏茉岚又一次恍然抬头,看着那空荡荡的座位。 左松这个人,连三皇子都未查出个所以然! 这老先生怎么会知道的! 此时,脑海里顿时闪现出了一抹想法: 这是老先生给自己传达的消息! 而这一切! 全都是唐不闲安排好的! 所以,她的每一步,都恰巧走在那骗子的套路上面! 深吸一口凉气,夏茉岚立马起身离开了茶馆。 “小木子,我三哥现在在哪儿,我要去找他。” “三皇子指不定还在宫里头呢!” 左松右柏是当初救她的那两个人,而那两人是霍岘的人。 唯有他们二人知道太子哥哥当时所处之地有很多的火药。 如果她不能死,但太子哥哥必须死的话,他们来救自己,杀害了太子哥哥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不论怎么说,霍岘这个人,与那件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夏茉岚的脚步越来越急促,上了马车,急冲冲地想要去找夏墨瑞。 夏墨瑞此时在御书房,还在与皇帝商议边疆的计划。 刚刚定下计划之后,夏墨瑞又跪了下来: “父皇,儿臣不知为何,小四反倒成了找到火药的功劳者,这件事分明是小六...” “下去吧,朕不想知道。” 找到火药的功劳丢给谁都一样。 皇帝的心中自有芥蒂,特别是夏茉岚去赴约了谢家。 这一记打压在她身上,倒也刚刚好。 眼见着夏侯渊微眯着眼睛,似乎是在思量什么,眼神也渐渐狠毒,夏墨瑞不敢多说,只好退了下去。 此时安公公才风风火火地回来: “陛下,奴才去的时候,火药都被挖出来了,也幸好,是六公主和三皇子在场呢。” 安公公刚说完,将令牌交还给夏侯渊,却发觉氛围有些不对劲。 他赶忙闭嘴。 “朕知道,这件事,是小四抢了小六的功,安德海,看来这皇后母女二人,为了不和亲,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安公公连忙下跪: “奴才没有别的意思!皇上恕罪!” “朕怪你什么了?” 夏侯渊气笑了:“朕不过是告诉了她们,不管怎么挣扎,朕都不会改变让小四出去和亲的主意。” 皇后也就该本本分分地当皇后。 无儿无女的皇后,才会是最乖巧的皇后。 * 夏茉岚等到了夏墨瑞出来,她连忙拉着夏墨瑞,压低了声音: “左松是霍岘的人,三哥,我要去一趟西北。” 她势必要找到霍岘,即便是虎豹豺狼之窝,她也必须问个清楚。 “不要冲动。” 夏墨瑞劝道。 “三哥,你带我出去,只有和霍岘见面了,我才知道真相究竟是怎样的!” 她心里可以百分百肯定,霍岘绝对知道火药来源的关系。 而当初霍武越没有传出去的信笺,看起来是个关键的转折点。 还有...太子哥哥就是被火药炸死的,恰好霍岘手里也有很多火药。 不论如何,她拼上命都要去! “更何况,我身上的价值,他们不会轻易让我死的!” 有了这一点保证,她可以确定,自己能在西北地区保住性命。 第42章 出发!去西北! 看得出,眼前的姑娘早已下定了决心要去西北。 不论前方有何等的危险,她都不惧怕,铁了心要去。 无奈叹了口气,语气似乎带着几分宠溺: “罢了,十日后,是大军出征的日子,提前驻扎,和西北谈判。” 眼看着三哥答应了,夏茉岚眸光亮了亮,面上释怀了几分: “那我到时候佯作小兵,与你汇合如何?” “嗯,我安排。” 跟前的英气男子揉了揉眉心,也很头疼,颇多无奈。 达成一致,夏茉岚欢喜地回坤宁宫去了。 一回去便听到了众人的闲言碎语: “听说了吗,四公主帮皇上找到了大量的火药,到头来,也只是受了些赏赐,依旧要出去和亲。” “我知道,今儿个四公主的事闹得那么热闹!谁都拦不住她!” “要我说啊,这出去和亲的倒不如让六公主去!她凭什么能在这宫里享福!” “就是!她可是什么功劳都没有!还害死了...” “咳咳!” 小木子轻咳一声,打断了那几个宫女的对话。 一主一仆就这样淡定自若地路过了去。 几个宫女满脸惶恐地跪下,行了一记大礼。 “...” 夏茉岚轻笑一声,不理会那些人,往自己房间走了去。 一回去,小木子倒是气得不轻: “殿下!那分明是您的功劳!那四公主忒不要脸!” 可恶啊,可恶! 小木子气得只想踢人。 奈何身边没有什么能踢的。 夏茉岚倒是无所谓,她看了看小木子,笑道: “那她也没有改变和亲的结局,这么一看,她们估计要消停一段时间了。” 不管皇帝知不知道这一记功劳不属于老四,但他依旧不会改变老四和亲的主意。 正好打压了她们的各种手段。 小木子也消停了,他隐隐有些担心: “殿下,您去了西北,奴才怎么办哟!” 没了主子的奴才像根草,谁都可以踩踏两脚。 “谁说你就不去的?” 夏茉岚看了眼自己的物件,也没有多少,全都是皇帝赏赐的珠宝头面,行李也不必带多少。 “奴、奴才也要去?” 小木子两眼一黑:“听说那里一会儿是草原,一会儿是荒漠,还有没有任何生息的大沙漠...” 左右都是吃苦的份儿! “你不去,就不怕带了个看管不力的罪名?到时候我回来,看到的怕是你的灵位。” “呸呸呸!” 小木子连忙“呸”了几声,便一声不吭地去收拾物件儿了。 果不其然,这几日皇后消停了,甚至有些不敢动弹。 朝堂上那一群老臣弹劾着皇后的母族,说是谢家常年勾结党派,如今太子已去,竟有谋反的趋势。 帝心多疑乃常态。 这谢家遭受皇后的一通警告,全都不敢有什么动作了。 在第十日的时候,夏茉岚一如既往地拿着皇后给的公主印出了宫。 这一次不同,她带的人除了小木子外,其余人全都是皇后的人。 她就是故意的。 到达指定地点换装时,瞧了瞧那通体粉色的玉佩,想到了这玉佩的主人。 那个骗子,那般乐意把这枚玉佩给她,指不定也有什么作用? 反正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那她不如戴上看看。 换好士兵的衣裳,夏茉岚和小木子溜出了成衣店。 那群宫人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们等了许久,依旧不见小木子与公主出来。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他们急了。 里里外外搜寻了一圈,发现根本没有公主的身影,倒是留下了出宫时穿的衣服。 “不好!公主跑了!” 他们反应过来了,连忙带着人在京城内寻找,另外几人同皇后汇报。 而此时的夏茉岚,已经坐在了马背上,慢悠悠地跟着军队出了京城。 “这一次军队出征是悄然进行的,避免行踪败露,也避免乱了民心。” 夏墨瑞看了看身后沉默的士兵们,加快了脚步带离京城。 夏茉岚还是第一次单独骑马,但她坐上马背后,似乎并没有那么慌张。 伴随着节奏加快,她反而得心应手起来了。 扬尘铺满了路面,默默回过头看了看远处的京城,姑娘心中一阵忐忑: “再见了,这个伤心地。” 希望再次回归时,她是带着真相回来。 “三哥,谢谢你,你待我真好。” 若是京城内没有夏墨瑞的帮忙,她或许早就稀里糊涂地死在了一场巨大的骗局当中。 甚至到死她都不会理解,为何爱自己的母后会亲手灭了自己的命。 夏墨瑞眼神微微往旁边瞥去,有些不自然: “有利可图罢了,你对我,无须道任何的谢。” “那我身上究竟有什么利益?” 远离了束缚灵魂的京城,夏茉岚还是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询问这个问题。 马蹄声清脆,只见眼前一身戎装的男子笑了: “总有一日,你会知道的。” 毕竟,她身上的秘密,也就母妃知道。 他也不过是只知其中一二。 快马往西北的方向前进着,夏茉岚的腿磨出了伤,也从未叫过一次苦。 她向来坚强。 好在,夏墨瑞也算细心,看得出她神色不对劲,立马为她改良了一番马鞍。 接下来的路途还会更加漫长。 前进了将近一个月,众人来到了草原上。 原本该是秋季的草原,此时草地早已枯黄,气温直逼冬季的寒冷。 “这里已经算是西北的领域了,此处各种势力颇多,要小心些。” 夏墨瑞凝着眸光,神色严肃。 “我们要去的是西北边缘前线,而霍岘此时还不知踪迹,你先同我们一起,安全些。” 这是极佳的建议,夏茉岚也点了点头,张望着这广袤的天地。 原来,这个世界可不止是京城的那般模样。 天空碧蓝,白云厚重,似乎伸手就能触碰到那些软绵绵的云朵。 风景绝佳的西北草地,上方还有不少牧民。 军队前行在草原上,最为瞩目。 “站住!前方是何等军队!” 果然,很快就有几个牧民形象的糙汉,坐在马背上,快速朝着军队的方向前来,他们身形魁梧,看起来高而胖。 一个个拎着大刀,看起来凶神恶煞的。 第43章 你眼瞎啊? 眼看着对方如此不善的形象,众人皆是做好了防备,一个个都准备抽出腰间的武器。 夏墨瑞摆了摆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 “我们是大夏而来的,无意与你们作对,只需前往前线御敌。” “哼,御敌?老子们也在此处守着,你就不怕我们和乌藩人把你们围剿了?” 为首的大胡子宽脸人哼了一声,说一句话那大把胡子也跟着颤动着,又长又浓密。 草原上的风很大,夏茉岚高高束起的马尾也开始胡乱地拍打在脸上。 她盯着那大胡子,又走上前来,道: “我们是想与你们领主谈判合作的,国难在眼前,理应共同抵抗外敌才是!” 姑娘的声音坚定且洪亮,言语之间的力量穿透着每一个人的心脏。 对面那些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夏茉岚身上,一双双眼睛直勾勾地打量着她。 夏墨瑞皱眉,骑着马挡在了夏茉岚身前。 可偏偏,那为首的人又骑着马靠近了些,似乎是注意到了姑娘腰间的玉佩: “这样啊,你说的有理,不过,我们答应了,不代表别的地方也答应了。” 汉子的声音粗犷,却比刚才的语气要缓和了几分。 士兵们面面相觑,总觉得哪里和他们想的有一些不一样: 就这样? 这些反贼还挺讲理? “你们想见领主,走这条边缘线的路线是不行的,你们得横穿草原,往北方渡过戈壁滩,去往漠北!” 他人还怪好的嘞,竟然还给指路了。 夏茉岚的杏眼眨了眨,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说好的都是些狠角色呢? “多谢了,我自有打算。” 夏墨瑞冷淡答谢道,却依旧带着士兵从边缘线走着。 绕过那一群身上穿着牛皮大袄的汉子,士兵的队伍不紧不慢地往着固定的方向走去。 大胡子男哈哈大笑一声: “看来咱们西北领域要热闹起来了!啧啧,那就是六公主吧!” “吴大哥,我们为何不直接抓了那六公主!她可是很值钱的!” 另一人心有不甘,似有埋怨。 “你眼瞎啊?没看到她腰间的血玉么!那可是领主的贴身之物!” “这...” “被领主标记的东西,我们可握不住!除非是那些个有异心的!” 广袤的草原之上,牛羊懒懒散散地缓缓移动着,天上时而飘过厚重的云朵,一会儿下雨,一会儿又是晴朗的天气。 夏茉岚跟着夏墨瑞走着,小木子却着急地给了夏茉岚一顶青纱帷帽,嘴里还念叨着: “殿下,这里的太阳可毒了,您皮肤那般细腻,可不能晒伤了!” 小木子贴心的为夏茉岚整理了帷帽,才算松下那口气。 “您瞧瞧,奴才的手臂都晒脱皮了!” 夏茉岚低声笑了笑:“那你自己也该防护一番!” 等到达了草原地上一处大河旁边,湍急的流水看起来是从雪山上化的雪水流下的,所有人都驻扎于此。 夏墨瑞手里拿着地图,神色有些凝重。 “三哥,我想你坚持这条路线是有自己道理,可否告知我?” 夏茉岚也不敢完全相信那几人的话。 更何况,霍岘前段时间在西北区域压根就找不到身影。 许多人都猜测,西北要变天了。 夏墨瑞深吸一口气,又叹了口气: “这草原广袤无垠,看似人烟稀少,他们消息却格外灵通,今日你已暴露身份,我不想你是被抓着去见霍岘。” “他们究竟是怎么传递消息的呢。” 夏茉岚蹲在水边,感受着一阵阵寒风,身边的草儿也不断地摇曳着。 嗯...还有一股牛粪马粪的味道。 夏墨瑞指了指图纸上的标记,道: “明日我们要绕过一处关城,那里就是信息的聚集地。” 零零散散是消息,就像是一朵朵开的花儿,但若是全部采集汇聚在一处,再分发到各地,那便是遍地开花。 真如夏墨瑞所猜测那样。 六公主已经步入西北区域的消息,在短短两个时辰内就传开了。 且还戴着领主的玉佩。 有的人于此时跃跃欲试了。 当然,这样的消息,自然也传入到了霍岘的耳中。 那人屹立在沙漠月关处,漫天黄沙不断地飘散着,他手里拿着一把长矛,头轻轻一歪,又轻松地挥出长矛。 刺啦—— 血液流在了沙地上,又被细沙吸附凝结成块,在极快的速度干涸起来。 “领主!我错了!我错了!你、你不要过来!我不该动手啊啊啊!” 在一声声尖锐的尖叫声中,黄沙覆灭了血液。 那一张玉脸沾上了血迹,长睫微垂,将试图钻入眼睛的黄沙挡在了外头。 左松带着面具,露出一双眼睛,笑眯眯道: “老大,还有好些个要解决呢!可是,六公主已经来做客了!” “嗯,先回去吧。” 男子声音微微沙哑,带着磁性的声音低沉而稳重。 就好像,刚才他什么也没做,更没有人命死在了自己手里。 几个人收手,渐渐离开了沙漠深处,独独留下一片尸首躺在了黄沙中,很快,就被黄沙湮灭。 * 京城内似乎与往常并无太大区别,依旧井然有序。 皇宫之中,那些个皇后安排的宫人全都被处死了。 看管不力的罪名,可不是谁都能担待得起的。 六公主不见的消息,知道的人少之又少,除了皇后皇帝向贵妃及其亲信,其余知道的人全都处死了。 夏侯渊已经好几日未合眼了,心烦意乱间,安公公瑟瑟发抖走上前来: “皇上,六公主兴许...兴许是想去别处看看,等她玩够了就想回来了。” 疲惫的凤眸轻轻抬起,扫了一眼安德海: “有什么话快点说。” “圣上,探子那边依旧没有消息,完全不知道公主是被掳走了还是自己走的...” “继续找!一个小丫头,还能逃得过朕的视线?” 微怒的语气,吓得安公公不敢多说,连忙退了下去。 “唉,殿下也是个可怜见的,皇上压根不是在意她的安全。” 而是在乎公主身上的利益,是否会优先变成别人的。 “安公公,怎么样,可有小六的消息?” 向贵妃把安公公拉在了一边,眼下更是一缕青黛。 第44章 是时候单闯了 “哎哟娘娘,您这,使不得啊,这是多少日未合眼了?” 相比于皇帝的疲惫,向贵妃眼底还有些憔悴,眼白处的红血丝布满了。 “我这哪儿能睡着啊!我每日都能梦见琴妃姐姐在哭,我还有什么脸面去面对琴妃姐姐!” 向贵妃说着说着,又快要哭了: “那个小没良心的,也不知道过得好不好,这好不容易才回宫过得好一些...” “娘娘莫哭了,若是让皇上听见了还得了?奴才有消息一定会告知您的!” “有劳安公公了,我儿出征,现如今也只能从你这里求得消息。” 女子抹了抹眼泪,整个人都是颓败的模样,颤巍巍由着宫女搀扶着离开了。 安公公无奈叹了口气:“奴才也是受过琴妃娘娘的恩惠啊。”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听到六公主安好的消息。 坤宁宫内,死气沉沉。 帝后离心,皇帝就连初一十五都不愿去见她了。 那四公主总是在自己宫内咆哮大哭,做出的却是无谓的反抗。 如今,羽林军已经将她盯紧了。 明日,四公主就该启程前往乌藩国了。 算了算时间,争取的时间恰好不多不少。 * 而此时,在草原上驻扎歇息了一晚的夏茉岚,呆呆地看着那皑皑的雪山。 橘红色的朝阳铺洒在圣洁的白雪之上,那无人踏入的神圣领域,此时溢满了金灿灿的光辉,无声的伫立在草原的远处。 宁静而神秘。 这般美景,却只能保留片刻。 随着朝阳上升到空中,金色的祝福也渐渐离去。 “没想到,这世上除了京城的繁华,还有不同的景色。” 夏茉岚笑了笑,看了看身后的三哥,有些感慨: “我像井底之蛙,窥探着高高围墙围圈起来的天,那个时候我以为,那就是世上最为繁华的美景。” 夏墨瑞用着大手放在了夏茉岚的脑袋上,温暖的触感抵抗着草原的寒凉: “你从来不是井底之蛙,也不是天上自由翱翔的雄鹰,那更像是那无人踏入的雪山,神秘中隐藏着随时能迸发的力量。” 沉沉的声音环绕在耳边,夏茉岚又一次看向了那座雪山。 视线再度放在冷峻狂野的五官上,男子似乎是发自内心的赞美。 “走吧,出发了。” 夏墨瑞快速翻上了马背,上挑的剑眉就同草原上的野兽一般,自信且张扬。 “好!” 夏茉岚也快速上了马背,又一次朝着北方前进。 远远地绕过那关城的时候,大家也惊讶于关城的热闹。 原以为这人烟稀少之地,关城内也是冷清的。 “绕城需要快速些,大家提上速度!驾!” 领着军队的夏墨瑞的直觉向来敏锐,即便是远远地绕城,也能感受到有不少暗中觊觎的目光。 夏茉岚踢了踢马肚,跟上了节奏。 “远方有一队人马朝着我们来。” 宽阔之地,夏茉岚对此更为敏感。 “嗯,避免正面冲突。” 现在还不是打仗的时候,能多存一些体力最好。 马儿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军队移动的速度是肉眼可见地增加了。 “关城那边的人汇集得越来越多了!” 夏茉岚心里一阵不安,她看了看夏墨瑞,却敏锐地听到了那些人的号令: “活捉那丫头!!” 原来,这是冲着她来的。 夏茉岚看了看身后跟着的队伍,又看了看远处扬起的灰尘,深知对面人手多到可以大战一场。 “哥,他们的目标是我,但将士们不应该为我牺牲!” 夏茉岚拉住了缰绳。 只喊一声哥,并非三哥。 她下定了决心,大喊道: “你们走!把损失降到最低!” 夏墨瑞回过头看向了夏茉岚,眼神里有几分不舍,但他格外清醒,此时就是分离的时机: “好!保重!我相信你!” 小木子却急了: “哎!哎!?公主不要丢下我啊!” 然而,他的马儿跟着大部队还在不断地跑动着干涸,却见夏茉岚离自己越来越远。 “三皇子!那么大个姑娘家,你让她落在那些人手里可怎么行啊!” 小木子着急死了,可他的马儿愣是不听使唤。 夏墨瑞瞥了一眼小木子,笑了: “她是把你交给我保管一段时日。” 夏墨瑞一直都知道,夏茉岚的目标是复仇,那她终有一日是要独自闯入这虎窝的。 西北人知道夏茉岚的价值,也不会轻易让夏茉岚有生命危险。 而现在,大局为重。 将士们的精力也不该浪费在这件事上面。 兄妹二人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永远都知道对方的计划与目的。 夏茉岚脱离了军队,朝着那些人马而去,她捏紧了腰间的玉佩,心里默念: “唐不闲,这一次你最好是没有坑我!” 马儿直冲到了对面的人群中。 “驾!” 夏茉岚并未减速,反倒是差点横冲出了那些人群。 嗖—— 飞箭射在了马肚上,马儿一声哀怨地嘶吼,便立马倒了下去。 身体重心下降,夏茉岚立马抱住头,翻滚到了草地上,缓解着摔下去的重量。 这是她下意识的动作。 身上疼痛感慢慢蔓延,却并无大碍。 她自己都愣住了。 难不成,自己以前也经历过? 哼哧哼哧! 坐在草地上的夏茉岚抬眸,一群马儿还在对着自己哼哧着热气。 那些坐在马背上的人,将她围堵得水泄不通。 “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夏茉岚抿了抿干燥的唇,抬眸道: “我知道你们的目标是我,说吧,你们想怎样?” 那些人一个个皮肤黝黑,一看就是常年生活在此处的人,大部分的头发自带着卷翘的弧度,看起来又脏兮兮的。 一股羊膻味弥漫在热气之间。 他们见夏茉岚如此血性,一个个笑出声: “这娘们儿还挺烈!和我们荒漠上的女人一个样!” “我们想怎样?当然是打猎回家!” 言罢,夏茉岚看着那人拿出药粉,朝着她的鼻尖洒了洒。 “...” 一双还有些不知所措的杏眸眨了眨,心里疑惑; 这又是什么药? 心里很慌,要是她没有任何反应,绝对会被发现自己的体质的。 “他娘的,这药量加重了都还不倒下去!” 第45章 这反派还怪讲礼貌的 一听到这人的话,夏茉岚立马闭上了眼睛,佯作瘫软的模样倒了下去。 应该是这样吧? 夏茉岚躺倒了,那一群人面面相觑,也松了口气: “还以为这药不管用呢!” “赶紧带回去!走!” 夏茉岚感觉到自己的手脚被捆绑起来了,感受着那些人又拿着一个大麻布口袋将自己装了起来... 后背一阵温热,她躺在了马背上。 经历一番颠簸,人群朝着一个方向走了去。 夏茉岚还是第一次躺着骑马,那颠来颠去的感觉,快把她颠吐了。 闭着眼睛静静感受着这些人的路线,他们似乎没有入关城,反倒是绕开了关城,继续往前走了去。 这路线,应该是穿插西北领域,与三哥的军队全然不同的路线。 “大哥,咱们真的不会被霍岘的人杀吗!适才那边传了消息,还说漠北以上的肖狼被杀绝了!” 有人心里存着几分担忧与恐惧。 “怕个屁!我们手里头有这娘们,到时候取了玄甲军的令牌,老子当皇帝都不过分!” “大哥,咱们怎么利用这娘们取令牌?好像都没有说具体的法子...” “带回去审问不就知道了!” 马背上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夏茉岚还是第一次听到“玄甲军”的词汇。 什么令牌?还得从她身上取? 难不成,她身上的利用价值就是和这东西有关?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听起来不过是一个军队。 嗐,反正她现在装睡,就多听听这些人的对话,也能多知道一些消息。 松弛感拉满的夏茉岚,在渐渐习惯了颠簸之后,有些困得想睡觉了。 约莫是骑行了一个时辰,马儿总算停了下来。 夏茉岚只感失重了片刻,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那群人又把麻布打开,就这么一张白净甜美的小脸蛋露了出来,鼻尖还有匀称的呼吸声。 “还睡着呢,先把她关起来,等醒了再说。” 夏茉岚心中警铃大作,准备默默记下被关起来的方位,不料,下一刻又是一阵骚动。 “把人交出来。” 听这声音,应该是另一帮人。 嗐,人就这么抢手。 心里默默感叹自己的抢手之后,她微微睁开眼睛,偷瞄着外面的情况。 两批人皆是警惕万分,手里拿着大刀对峙,似乎只要有人动一下,他们之间立刻就会开战了。 “打起来,打起来!” 夏茉岚心里默默念着。 双方只要打起来,她就有机会溜了。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凌辞啊!你这条狗又是在为主人狂吠?” 这边为首的男子冷嗤一声,又摆摆手,道: “兄弟们给我上!让他们瞧瞧,我们这些不依靠霍岘的,才是更有实力的!” 一声声高声大吼穿过耳膜,那群壮汉们疯狂地向前冲刺了去。 感受到地面都在为之震动,夏茉岚心里那个兴奋啊,直接睁开眼睛,打量着现场的环境。 “这是为了抢我而打架吗?还挺好玩。” 嘀咕一两声后,她悄悄地挪动着身躯。 用手捡起落在地上的匕首,疯狂地割断捆绑着她手脚的麻绳。 很好,匕首很利索,夏茉岚的动作也利索。 左右观看一番,那些人还在激战。 目前马儿离自己还有些远,她得想办法躲避那些人的打斗的视线,骑上马离开。 一阵阵铿锵相撞的声音不断,但没有像夏茉岚预想的那样持续很久。 一个猫猫祟祟的姑娘,就这样落在了凌辞的视线当中。 “公主殿下,还是不要单独骑马离开的好,此处广袤,人很容易走失在草原上的。” 男子温润的声音响起,只见他运着轻功,挡在了夏茉岚面前。 当场被抓包的夏茉岚心里一咯噔。 “谁说我要单独乱闯了,你们不是来抢我的么?你们那边,待遇总该比这边温和一些吧?” 不承认,不然觉得有点丢脸。 话音刚落,面前的男子笑了,那朗朗的剑眉舒展,身上是一股温润的气质: “公主殿下,请。” 言罢,男子牵了一匹看起来温和一些的枣红色马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还怪有礼貌的...” 眼前的凌辞长得没有任何攻击性,和之前碰到的那群凶神恶煞的糙汉是浑然不同的感觉。 凌辞身形消瘦,却格外有力量。 夏茉岚毫不犹豫地上了马。 反正这里的人都和话本子里的反派一样,但她更喜欢有礼貌的反派。 那躺倒在地的男子瞪大了眼睛: “她怎么都醒了!不可能!” 那可是过量的药剂!竟然让她给跑了! “告辞哈,不讲礼貌的反派。” 夏茉岚笑眯眯地跟着凌辞走了。 凌辞人如其貌,没有将她捆绑起来,也没有给她喂药。 马儿奔驰在草地上,很快要到达荒漠之上。 草地变得稀疏起来,地上的泥土渐渐变成了黄沙。 此处风大,马背上也颠簸得凶狠,夏茉岚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她现在心里很平静,没有一丝不安。 如果说他们这些反派的目标,都是自己身上能够取得什么玄甲军的令牌,那他们是不会轻易伤害自己的。 主要还是看这些反派们讲不讲礼貌。 刚才那个不讲礼貌,指不定还会搞刑具审问。 眼前这个,看起来是喜欢用好处来诱惑人的。 这个好,她跟定了。 直到能见到霍岘之前。 凌辞似乎是感受到身后那一阵强烈的目光,转过头去看了看夏茉岚。 公主看起来要比常人聪慧得多,也不知她心里在盘算什么。 到达了那一群人所在的营帐,夏茉岚左右张望着。 嚯,这配置,同三哥带领的军队有些类似,不论是营帐位置的布置还是防御相关的配置。 “殿下,您的营帐在此处,若有什么需要,可以与他们说。” 凌辞带着夏茉岚到了最中间位置的营帐,他撩开了帘子,里面布置得格外舒适。 夏茉岚眨了眨眼睛,料想过这些人会善待自己。 但没想到,要比自己的料想都还要善。 这营帐内部,除了梳妆台与案桌,软榻上铺好了羊毛,床榻之上还有厚厚的一层兽皮,看起来格外保暖。 第46章 倒反天罡! 这一看就是用心布置过的。 “我住这里,什么条件都答应?” “当然。” 凌辞笑了笑,“您是西北的贵客。” “那我可以吃炕锅羊肉,吃牦牛肉馅的青稞饼,再喝热牛乳吗?最好再来一些好吃的果子。” 大馋丫头眸光亮亮的。 这些时日早就听着士兵们讲过,此处本地居民会做的炕锅羊肉最香,再配上那饼子,够解馋! 既然这边都这么有礼貌了,她吃点这些不过分吧? 凌辞也没想到,这丫头不闹着离开,也丝毫不畏惧他们这些反贼。 反倒是提出要吃那么多东西。 “尚可,我这就让人准备。” 凌辞点了点头,示意身边的男子赶紧去准备,他又看向了夏茉岚: “此处要比外面安全得多,公主就安心在这里住一段时日吧。” “可以,谢谢你了凌大哥。” 对方都这么讲礼貌了,她自然也要讲礼貌。 一声“凌大哥”,吓得凌辞一个踉跄。 原本转身要走的凌辞,又回过头来,面上露出惶恐的笑容: “公主叫我凌辞便好,大哥一词可不敢当。” “都行。” 夏茉岚摆了摆手。进入了营帐,发觉这里面的东西物件全都是崭新的。 这么用心? 原来反派不一定纯坏啊,照顾人还是挺用心的嘛。 在房间内待了不久,夏茉岚格外放松地喝了几口茶水。 毕竟她百毒不侵,茶水就算下了毒也无所谓。 不等多时,几个人端着吃食进来了: “殿下,这是您要的炕锅羊肉、牦牛肉馅饼子...” 汉子端了吃食进来后,也不敢多看一眼里面的画面,摆好了东西就往账外走去。 夏茉岚坐在了桌前,看着眼前冒着热气与香气的吃食,咽了咽口水。 这边的肉要比皇宫内精致的菜大块很多,夏茉岚吃得满嘴的油,但尤为满足。 原来这边的羊肉处理好以后,没有那么重的羊膻味儿,饼子也好吃,香香的。 满嘴肉香过后,夏茉岚看着那一盘精致的野浆果。 此时也正是草原上野浆果成熟的季节,一个个都香甜得过分,回味起来又带着清香。 “很好,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样的一餐了。” 夏茉岚擦了擦嘴,满意地打了个嗝。 就这样,夏茉岚欢快地在此处待了一两天。 她发现,这里的人都还怪好的嘞,门口没有人守着她。 在营帐的区域,她是可以自由出入的。 只要她在物质上有什么要求,几乎都是一一应允。 就算她再过分一点,看看草原壮汉的腹肌也不是不行... 嗯,这一点不算,她是个讲礼貌的好孩子。 夏茉岚作出了以下结论: 蛇鼠狼窝里面,其实也有好人的咧。 这几日,压根没人审问她关于那什么玄甲军的事情,虽然她本身就不知道。 “凌辞,你们西北这边还在闹内讧啊?” 反而,姑娘手里甩着那粉色的玉佩,直接开口问凌辞西北的事情。 凌辞也会耐心回答: “毕竟西北之境,聚集而来的,都是有野心的人。” “那你们的领主不出现,他们就越来越狂?” 夏茉岚点了点头,觉得不无道理,但这霍岘在西北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一提到霍岘,凌辞眸光动了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夏茉岚那张人畜无害的脸。 他没有作答。 “你不回答也没关系,我只是想知道一些事情。” 夏茉岚又将那粉玉抛了出去,又仔细接住了。 凌辞就这样看着那代表着领主身份的血玉,上下挪动,就像是玩弄一个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他嘴角抽了抽,还是忍不住提醒: “殿下,这血玉价值连城,还是好好放置为妙,若是您能戴着它,指不定能保您在西北安然无恙。” 血玉又一次落在了手心。 一听凌辞这么评价,她也不扔了,仔仔细细打量着这块血玉,眉头挑了挑: “血玉?这东西,还有保平安的作用?” 很显然,夏茉岚不信。 只是,旁边的凌辞疯狂点头: “...兴许是,有辟邪保平安的作用,哈哈...” 再说多一些,领主回来了怕不是要扒了他的皮。 “那好吧,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 夏茉岚还是很听劝的人,她将血玉别在了腰间,又歪头看向了凌辞: “那你现在还是霍岘的手下?” “...” 凌辞有些欲哭无泪,这小姑奶奶一直追问关于西北的事儿。 再熬几日,怕是连西北的底细都给翻出来了。 倒反天罡!真的倒反天罡! 不应该是他们追问这小姑奶奶,关于玄甲军的事儿吗! 还能怎么办?让着呗。 领主还有几日就回来了! 凌辞深吸一口气,面上展现出一抹僵硬的笑: “算是吧。” “这个‘算是吧’回答得模棱两可,那你到底是不是啦?” “...” 凌辞:领主,求求你,快回来! 见凌辞沉默不回答,夏茉岚点了点头: “实在不行,等我有机会了,帮你策反了你们领主呗。” 凌辞:!!? 这种话,说的云淡风轻,这就同“我帮你拿下了帝位”一样的可怕。 “殿下莫要开玩笑,听闻殿下要见领主,还是为了抵抗外敌。” “那是我哥的事。” 夏茉岚待了几日,觉得有些无聊了,毕竟活动范围也就那么大,也没什么能消遣时间的事情。 她每日能做的,就是逮着每一个路过的人,狠狠地询问关于西北这边的事情。 久而久之,大家见了夏茉岚就只有一个念头: 快跑! 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阳光格外灿烂,夏茉岚已经不想吃羊肉了。 她选择坐在炭火旁边,默默地烤着牦牛肉。 一阵狂风吹起,远远地,能够看见扬起的灰尘。 “不好了!不好了!南面有数千人联合起来朝着这边来了!” 数千人? 夏茉岚吓得咬了咬牛肉串。 好烫。 “凌大人,是东河一带和通北岭那些部落一起联手攻过来了!” 凌辞眸光凝重,看了看一旁蹲在原地吃烤串的夏茉岚,他沉声道: “你们带着公主撤离,带她去鱼雁关关城,与兄弟们汇合。” 第47章 真正的仇人是他 “是!” 言罢,那些士兵神色认真,礼貌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让夏茉岚上马。 夏茉岚也丝毫不犹豫,快速上了马背: “凌辞!可不要损失太多噢!” 临走前还不忘留下一记提醒。 牵上缰绳,同那些人一起往着戈壁滩的方向走去。 晴日里的戈壁滩不仅风大,气温也在逐渐上升。 眼看着后方没有追上来的身影,一行人总算松了口气: “看来没有追上来,可以安心前往鱼雁关关城了!” 马儿哼哧哼哧地缓下了速度,似乎也同大家一样,松了一口气。 天地之广袤,独有相望在这平面大地之上的时候,才会发现,路的尽头是高山,是天空,更是云朵。 黄沙四起,时不时带来一阵咸味。 夏茉岚带着小木子留下的帷帽,倒也抵挡了黄沙进入嘴巴鼻子的可能。 “也不知道凌辞那边怎么样了。” 不知怎的,还是有些担忧他们,就算那是反贼中的一个,但反贼也分好坏。 “殿下放心,凌大人向来狡猾,这种小事还是难不倒他的!” 同行之人笑道。 夏茉岚点了点头,觉得大家还挺靠谱的。 前行路过一处荒地上的大湖,湖的后方是一座高高的雪山,云雾挡住了其一半的容貌。 “这里有水源,为何此处无人驻扎?” 夏茉岚舔了舔有些发咸的唇,她似乎在此刻也得到了答案。 再靠近些看去,湖底全是一层白茫茫的结晶。 蓝天白云映在湖面,就好似一面清晰的镜子。 景色格外美丽,荒漠之上躺着一面明镜,映衬着天空与雪山。 “嗐,这水有毒,若是碰了这卤水,手上都会掉一层皮!” “对,之前有个傻蛋喝了以后,就变成哑巴了!这水又苦又咸!” 夏茉岚眨了眨眼睛,也是第一次见荒漠之上,会有那么大的盐水湖。 但似乎,这些人都见怪不怪了。 直到走到下一处,一样能够瞧见不同颜色的湖水。 凭经验来说,若是湖周绿意盎然,则代表那湖水可以饮用。 沙地上本就有很多盐分,所以,湖水是盐水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一行人就这样赶了一天的路,原以为一切都会顺利进行。 路途中,还是有人截胡了。 来者不善。 夏茉岚他们到了那些人埋伏之地,才发现有人在附近躲藏,马儿被埋藏在沙地里的长绳绊倒,所有人都落了马。 埋伏之人也迅速现身,将他们团团包围了起来。 夏茉岚咬咬牙,看清楚为首的男子,他的一半张脸,全是被烧伤的痕迹。 他面上笑了笑,显得更加狰狞可怖。 “那两个傻子,还在和凌辞争来争去,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做渔翁吧。” “是河西那边的人!” 同行的人认出了那极有辨识度的脸,一双眼睛内的惶恐更甚: “你们不是在帮领主收尾么!你们!” 刺啦—— 话多的那一个人,直接被刺破了喉咙。 其余几人立马闭上了嘴。 一张犹如恶鬼的脸,越来越靠近在自己眼前,夏茉岚蹙眉,大喊: “你放他们走!我跟你们走就是!” “放?我鲁潘智又不傻,该杀干净的杀干净!” 不妙,眼前之人是个狠角色。 她立马将身躯挡在了同行的那几人跟前,冷哼道: “如若你敢要了他们的命,我会毫不犹豫地撞上刀口!你们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鲁潘智愣了愣,手上的大刀收了起来,啧了两声: “还是个有骨气的!” 他挠了挠脑袋,看了看身后的随从: “把人一并抓起来,正好,老子有些问题要问。” 夏茉岚又一次被蒙上了眼睛,带走了。 她有时候也会想,要是自己会武功就好了,指不定还可以并肩作战一场。 亦或者,自己有能力能够对抗一些强敌。 她现在,除了劲儿大,好像什么也不是。 可恶啊可恶! 这一次,马儿变成了骆驼,驼铃声回荡在荒漠间的大风之中,颠簸了许久,夏茉岚来到了一座关城。 她就被关进了一个黑漆漆没有任何窗户的房间内。 好在,房间内还能听见外面的动静。 “咱们就这样截胡了霍岘的人,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嗐,鲁大哥已经和他势不两立了,只能硬拼了!” 夏茉岚仔细听着守在外面的人的对话,有些好奇了,霍岘的人,怎么那么容易背叛他啊。 左右瞧着算是个没能耐的。 哒哒。 是沉重的脚步声,夏茉岚可以确定,这脚步声是鲁潘智的。 果然,很快,门口二人大喊一声:“鲁大哥,您怎么来了!” 夏茉岚快速躺倒,想要装晕。 烦死了,原以为自己会安稳待一处,等着霍岘来抢自己呢。 谁知道,自己就像个抢手的烫门货物,这个抢了另一个又抢。 这是几经转手的抢手货! “你们给我看好了,明日有贵客前来,莫要让贵客发现了端倪。” “是!” 外头的声音异常洪亮。 夏茉岚又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疑惑:贵客? 这人不想让贵客发现她,定是怕自己被带走了。 可她偏要让这贵客发现她呢? 嗐,又要转手一次? 一想到这样的情况,夏茉岚就已经泄了气。 等那一片脚步声远去,夏茉岚可以确定,鲁潘智离开了此处。 果不其然,门口两人又开始小声嘀咕起来: “大哥的脸,是被火药烧伤的,听说霍岘前段时间给出了一些火药去京城。” “所以说嘛,鲁大哥和霍岘势不两立!他的脸就是被霍岘的火药烧伤的!京城那回,大哥也没捞着好处。” 两个人说着说着,又想到了屋子内的夏茉岚: “炸死的不就是里面那人的哥哥么?” “还是怪可怜的。” “...” 夏茉岚已经屏住了呼吸,她怕她自己情绪一激动,便失去了理智。 密密麻麻的恨意又一次涌在了心头。 弑兄的仇人,竟然就是霍岘! 是霍岘将火药运行到了京城城门,又派了左松右柏,为的是确保她这个还有用的人不被火药杀害。 好像,一切都说得通了。 霍岘!!才是那场刺杀的幕后真凶! 第48章 我吃软不吃硬 夏茉岚咬着下唇,拳头握得紧紧的,她心中还有些恼意: 接下来,以大局为重。 她还需要忍让霍岘与三哥的军队达成协议。 明明杀害霍岘父亲的人是乌藩国人!他为何要残害太子哥哥! 又气又恼过后,夏茉岚脑子里冒出了无数种想法。 接近霍岘,利用他,再想尽办法杀了他! 一双带着雾气的杏眸闪烁了几滴泪光,在下定决心之后,夏茉岚坐起身,抹了抹泪。 待在此处只是暂时的,夏茉岚一直坚信,她很快,就能和真正的仇人见面了。 因为,霍岘的目标,也是她。 一个领主,有那么大的本事,绝对是能够把她抢走的。 在黑暗的屋子内,夏茉岚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只是很久之后,鲁潘智打开了房门,一束光亮照了进来。 “吃饭!” 那张恶鬼一样的脸,另一半皱皱巴巴的,看起来没有一处完整的皮肤不说,且还增生了不少疙瘩。 不论怎么看,都有些让人没胃口。 “你出去,不然我看着没胃口。” 夏茉岚坐起身,微微有些水肿的眼睛内并无太多恐惧。 鲁潘智觉得好笑: “你现在是在我手里的猎物,我想怎么处置你都可以,你还真以为你是在皇宫里的公主?” 那语气当中,似乎是觉得夏茉岚不过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好吓唬。 原以为会看到一张纯白无瑕,且吓到不知所措的小脸。 却不料,眼前的姑娘神色恹恹,眸光淡然: “那你也太低看我了,我也不过是当了几个月的公主。” 言罢,夏茉岚端起那一碗饭,又道: “可若是我吃不下饭,或者哪天我觉得不爽,动不动就死了的话,你捞不着玄甲军的好处,还会被玄甲军碾压而死,被皇族追杀,亦或者,还有那霍岘也要杀了你。” 夏茉岚端起饭碗,作势要摔碗的模样: “哦对了,我是个倔种,吃软不吃硬!” “你!” 鲁潘智也是没想到,这看起来并未经历过大风大雨的小姑娘,竟然能够如此沉稳。 甚至知道拿捏他。 气笑了几分,他站起身,走了出去: “吃个饭而已,至于软硬之说,我更喜欢折磨人的手段。” 那双已经变形的眼睛内充满了狠戾。 夏茉岚见那人离开,默默拿起筷子,吃上了一顿饭。 折磨人的手段? 她可是很容易死掉的耶。 想来,这人是见过了那所谓的贵客,才开始和她“谈判”。 “吃完了没?” 外头又是一阵阵不耐烦的催促。 夏茉岚放下了碗筷,“吃完了,进来收拾。” 这语气,就同使唤下人似的。 鲁潘智身后的小弟们赶紧上前来,笑呵呵地把碗筷收拾了。 随后,只剩下夏茉岚和鲁潘智在屋子内,屋外两人又一次守在了门口,小声嘀咕。 “鲁大哥应该不是那种人吧?就这么个小姑娘,他不会要...” “咳咳,怎么可能,那好歹也是个公主!要是真做了那种事,公主不洁,啧啧!” “...” 很不巧的是,屋子内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鲁潘智脸都黑了,朝着门口砸了一拳: “闭嘴!” 门外两人满脸惊恐地对视一眼,原来这木门隔音不好,都能听见的啊? 夏茉岚歪着头,手里握着钗子,浑身都是防备。 鲁潘智转过头来,看到了夏茉岚腰间的粉玉,气笑了,一步步紧逼过去。 “这是个好东西,露在我面前,这东西就是我的了。” 他伸出手,准备往夏茉岚的腰间拿取粉玉。 夏茉岚警惕到了极致,大吼一声: “你不要碰我!” 刺啦—— 钗子恶狠狠地穿刺在了鲁潘智的手上。 明明不算锋利的玩意儿,直接穿透了他的手臂。 鲁潘智吃痛,却还是一把抓住了那染上血液的粉玉。 “原来你是知道害怕的,哼。” 拿取粉玉过后,他又转过身,离开了。 夏茉岚咬着下唇,脸色苍白了几分: “你这么个大男人在面前,我不怕才怪了!就算我怕,我也吃软不吃硬!” 更何况,她其实啥也不知道啊! 要是能选择,她当然是选活的舒坦一些! “倒是个有血性的,我很喜欢。” 鲁潘智忍着手臂上的疼痛,冷笑一声,又“嘭”地一声将房门摔了回去。 “鲁大哥,你的手臂没事吧!” “快快,去找大夫!” 外头一阵慌乱。 夏茉岚平复了心情,看着透过门缝的灯光,她也无法判断现在是什么时候。 “这是被圈养的美人太过烈性了?没想到鲁潘智你号这口啊。” 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夏茉岚,又一次颤抖了起来。 这声音! 嘶哑中带着几分沉稳的磁性。 和哥哥的声线有八分相像! 夏茉岚快速凑近在门框上,想要努力辨识那人的声音。 鲁潘智却不说话,那人也不说话了。 伴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远,那两个人离开了。 夏茉岚心里一阵恍惚过后,又躺在了床上,自嘲地笑了笑: 看来自己是有些绝望的,绝望到渴望出现太子哥哥的声音了。 很显然,那人的声音更加嘶哑,也不过是八分相像而已。 如果真的是太子哥哥,只要见一见身形,就算他化成了灰她都认识! 下一次见到鲁潘智的时候,他手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 “说吧,老子要的是玄甲军的令牌,告诉我,那东西在何处,如何取得!” 这一次倒是开门见山。 夏茉岚也正襟危坐,一脸正经: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也在寻找的路上?” 还不能暴露自己完全不知道的底细。 若是没有了价值,那她的下场只有一个“死”字。 “那你快说!只要你说了,老子就不计较你伤了我的事情!” “你没看到我正在找的路上吗?再说了,就算你去了,没有完好无损的我,你以为你能成功?” 夏茉岚也不知道这玄甲军到底是什么鬼,但是大家都认定了和她有关系。 且之前她说玄甲军会为她的死报仇之事,鲁潘智也没有否定。 如此,她身上的底气更大了: “你应该讨好我,就算你胁迫我拿到了,玄甲军见了我,也是听我的话!” 第49章 谁说我要说服他 话音刚落下,屋子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鲁潘智也不确定这大夏国的六公主说的话是否可信。 她身上的血脉最尊贵的向来不是皇族的血脉,而是...她的母族血脉。 玄甲军天下无人能敌,手中也有更为精湛的技术,锻造玄铁,作战勇猛无畏不说,甚至一百人的小队就能灭掉一万人的军队。 丝毫不夸张。 那是尤为精进的一支队伍。 犹如半神的家族,本就看重血脉之间的传承。 所以,若是那六公主有了什么闪失,他去寻玄甲军,就如同飞蛾扑火。 夏茉岚看着眼前男子眼珠子不断转动着,面色严肃得出了好几滴汗珠。 她似乎是赌对了。 所以,这玄甲军到底是什么作用? 夏茉岚也很想知道啊! “哼,你说,你想要怎么样?” 鲁潘智也不敢妄为,冷哼几声,手里的拳头捏得紧紧的。 “你先带领你的人,和我一并前往乌藩前线,带动你的同伴支援三皇子。” 夏茉岚还不犹豫道。 鲁潘智原以为这姑娘只想当被供起来的祖宗,没想到,她的要求是帮助大夏国? 此心胸有些过于宽阔了。 “我的人不多,西北动荡不安,大多数还是霍岘的人。” 鲁潘智也算实诚,只要是她说的,他也答应了下来。 只要玄甲军到手,最后他供着这小姑奶奶去当皇帝也不为过。 “我知道,但你这样做,也能吸引霍岘他们吧?” 姑娘的手在仔细比划着: “你先分一批人去与三皇子汇合,另一批人和我留在戈壁滩,我要找到霍岘。” 鲁潘智捏着下巴,眉头紧蹙,显然是有些不看好: “霍岘此人行事狠辣,规矩堪比军队,他心里一直对大夏皇族有仇恨。” 他抬眸,看向了夏茉岚,语气更为凝重: “你想说服他统一战线,就好比说服一头老虎不要吃肉。” “谁说我是要说服他啊?” 夏茉岚哼哼一声,手里的匕首握得更稳: “我是要引他出面,然后...” 女子语气顿了顿,似乎变得更加狠毒: “杀了他!” 此时,满脸意外的鲁潘智,愣愣地看着那双充满了仇恨的眼睛,缓和了片刻,他嗤声笑了: “我还真是小看了公主殿下,原来最有种的,还是公主殿下啊!” 他虽恨透了霍岘,可他没那个胆子,横冲直撞地就杀了霍岘。 实力的差距,让他觉得希望渺茫。 所以,他的目标,转移在了霍岘的目标上了。 却不曾想,这目标的目标,就是杀了霍岘。 “这事儿变得有趣起来了,老子答应你的要求了!” 鲁潘智仰天笑着走了出去。 此后,夏茉岚的房间没有人守着,倒是允许她在关城内自由活动了。 关城不大,但是分为了外城内城,以及瓮城。 那外城全是生活的老百姓,看起来热热闹闹的,大家生活似乎都挺安稳的。 夏茉岚发现了,这鲁潘智兴许不似外表那般可怖。 那些老百姓在鲁潘智一派人的保护之下,没有其余部落侵扰,甚至还买通了不同的物资,以供百姓生活。 即便是一个边陲之地的小城镇,那里的人们也过得格外宁静自在。 “姑娘,你看起来不是本地的,是鲁大人邀请来做客的?” “这姑娘就是之前被鲁大人带回来的那一个呢!长得可真俊俏!” 还未多走几步,那些婶婶的注意力放在了犹如瓷娃娃一般精致的夏茉岚身上。 一人手里提着菜篮子,面上笑得格外和蔼。 “也...算是吧?婶子,你们在此生活多久啦?” 夏茉岚低声问道。 她也很好奇,这鲁潘智似乎格外受本地居民拥护。 “嗐,我们在此已经生活有好几十年了,也就鲁大人带领军队占领了这里以后,咱们的日子才好起来!” 言罢,那妇女从竹篮内拿出了不少黄里透着红的果子: “尝尝!李广杏,放软了可甜了!” 打量着那好看的果子,夏茉岚下意识接下了李广杏。 轻轻咬了一口,确实很香甜,细腻得还有一股奇异的香味。 “好吃!” 夏茉岚眸光亮了亮,眼前的妇人笑得更加和蔼: “那可是鲁大人带回来的品种,现在家家户户都种着有呢!” 此时的姑娘又一次眨了眨眼睛,发觉这个世界,总是和所见到的不太一样。 “那你们之前呢?可有什么好吃的?” “之前?之前连喝水都难,也是多亏了大人修了渠道,有水喝才能种上食物!” 在这荒漠上建立起来的关城,水源一直都是最为珍贵的东西。 夏茉岚点了点头,发觉这城内的百姓还真是盛情难却... 回到鲁潘智那边的时候,怀里全都是杏子。 “三皇子的方位已经确定了,我明日带着军队前去帮忙,而你...” 鲁潘智显然还是有些放心夏茉岚单独行动。 “我带着凌辞的人以及你的人,往鱼雁关关城去,听闻那是霍岘最重要的关城。” 夏茉岚咬了一口杏子,目光决然。 “但是不保证,路途上还会有那什么东河、通北岭的人追上来。” 她现在就是天底下的抢手货。 皇帝此时疯狂让人寻找自己,西北这一群人也在疯狂地想要把自己抢了去。 啧啧。 幸好她出现在西北的消息,并没有说她是和三皇子一起去的。 不然皇帝那边知道了,疑心会更重。 只是,夏茉岚还是低估了这荒漠之上传递消息的速度了。 夜半三更,关城内一片混乱,有人大喊着: “有人攻城了!” 夏茉岚一个利索爬了起来,心中一阵不妙。 她跑出房门的时候,士兵们失了阵脚,毫无秩序。 “你们鲁大哥呢?” 夏茉岚有些疑惑,她记得,关城内的第一计则是瓮中捉鳖,根本就不必这般慌张啊。 “公主!他们的目标是你!鲁大哥已经在前线对阵了,您快藏起来!” 外头一片片厮杀的声音格外刺耳,夏茉岚还是第一次近距离面对生死搏斗的场面。 躲? 她越是躲,杀的人怕是越来越多吧! 那些人是之前袭击凌辞的营帐的那一批! 第50章 屠光光 夏茉岚跑到了关城的城墙上方,眼观四方,发觉内城即将被攻破。 对方来势汹汹,人数众多。 不巧,鲁潘智才支出去一队人。 所以,难以抗敌。 夏茉岚抿唇,看了看身边的弓箭手,一个个的无神似的,人心惶惶。 鲁潘智还在下方厮杀,看起来也无暇顾及只会这些人。 她当机立断,大喊一声: “敌军已入瓮城,还不速速关上瓮门!关门打狗!” 这一次,夏茉岚的声音格外洪亮。 原本慌得四下无神的那些人赶忙照做,对面的人就这样关在了瓮城。 嗖嗖嗖—— 一阵乱箭,歼灭了不少敌人。 鲁潘智抬头看了看去,面上笑得坦荡: “还是我小看你了!兄弟们,上!保护城中人!保护公主!” 夏茉岚转过头去,发现远处尘烟滚滚,人马更多。 这怕是一场难熬的战争。 夏茉岚心里一阵恍惚,不应该为了她而牺牲那么多人。 这一次,她就定定地站在内城城门处,大喊道: “你们的目标是我,就不要伤害无辜!” 跟前的队伍停滞了一瞬,为首的人却大笑一声: “公主还真是好胸襟!可是老子死了那么多人!不把这城屠光了才解气!” 后半段的语气格外阴狠,就像个失了理智的疯子。 夏茉岚从旁边的士兵抽出一把长矛,定定地挡在城门门口: “你们想屠城的话,我便自刎在你们面前!” 她的命还算值钱。 夏茉岚也是清晰地明白这一点。 “我当是什么好手段呢!砍掉你的手你就老实了!” 言罢,那人竟然骑着马,踢了踢马背,加快了速度,挥出长长的大刀,朝着夏茉岚而去。 夏茉岚心里犹如擂鼓,却还是稳住了心神,大喊: “如若我不完整,玄甲军是不会信服的!” 就同对付鲁潘智一样的,那些人闻言,确实止住了脚步。 只是下一刻,有人一把抓住了夏茉岚,将她束缚在了麻布袋里面。 “这样不就行了!兄弟们,给我把这里杀光光咯!” 夏茉岚此时被麻布口袋包装着,那熟悉的感觉,被人扛在了一边。 她试图疯狂挣扎,又被人丢在了城门一角。 只是这一瞬间,厮杀的声音越来越响亮,血腥味扑鼻而来,城中无辜的百姓也不断地发出了哀嚎... 夏茉岚咬唇,这不是她要见到的场面! 下了狠心,她用着腰间匕首,刺向了自己的左臂。 鲜血流出来的一瞬,她疯狂地洒在了眼前的几个人身上。 滋啦啦—— 腐蚀般的疼痛遍布在那几个士兵身上,疼得他们在地上打滚。 夏茉岚见状,捂着伤口快速往高处跑了去。 鲁潘智原本丑恶的半张脸,因为被刀剑伤害,又留下了一记长长的疤痕。 “老幼妇孺先走!快走!” 他护在身后的,是那群手无寸铁的百姓。 夏茉岚看了看身旁的弓箭,还想要继续挣扎一番。 能救下一个人便是一个! 如此,她的血沾染在箭上,开始不断地往那些进攻者身上射去。 脚底下那群人,就像是一群恶鬼,屠杀着一条条人命。 眼神麻木,眼底嗜血的狠戾,要比血液的腥味还要刺激。 第一发。 射中了那为首之人的手臂! 加上自己血液的加持,那人动弹不得! 第二发,只是射中了一个小士兵。 没关系,她第一次射箭就这么厉害了。 底下的人也发现了夏茉岚的存在,为首的汉子更是怒意蓬勃。 夏茉岚专心致志地对着下方的目标,也察觉身后来了人。 趁那人还没走过来,夏茉岚就赶紧丢下弓箭跑了。 哐当。 不巧的是,她跑的方向也被人围住了。 而对方,恰好是被射中手臂的男子。 “你这个小娘们,老子今天要砍了你的手臂才解气!他娘的真以为我动不了你?” 一步又一步靠近。 夏茉岚连连退了几步。 眼下有些不知所措了。 当大刀即将劈下来的时候,铿锵一声,另一把大刀抵挡在了那人的刀子上。 是鲁潘智从自己身后将大刀挥了出去! “公主,沿着城门,同那些妇孺一起逃!快!” 夏茉岚的脑子此时反应很快,脚下立马往着所说的方向跑了去。 可是... 可是她还能做什么呢? 此时的她,气自己无用,更气自己身上那莫须有的价值,害得多少人丧命。 或许,她真的就是所谓的灾星吧! 抹了抹影响视线的眼泪,继续向前跑着。 可惜,她还是被人截断了去路。 “目标在这里,别让她跑了!” 她已经进入了妇孺之间的队伍,可那群人穷追不舍,甚至连连刺杀后方的无辜之人, 夏茉岚属实看不下去了,停住了脚步,打算往后走去。 她却被推着往前走: “殿下,不要怕!快走!你不能留下来!否则那几个婶子都白白死掉了!” 可是... 又是一阵血腥味的喊叫,夏茉岚心里的愧疚也更加放大。 “你们住手!” 夏茉岚快速跑了回去,试图为一个一岁孩童挡住刀剑。 不料,下一刻,带着温度的血液洒在了自己的脸上。 缓缓抬眸,才发现,是鲁潘智的身影。 一把大刀,直刺入他强壮的胸脯内,鲜血还在不断滴落,滴落在夏茉岚的脸颊上。 混合着泪。 “你...” 不是说鲁潘智是个十恶不赦背叛兄弟的大反派吗! 为什么!为什么眼前的一切似乎不一样! “快走!” 鲁潘智咬着牙,大喊着,随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挥着大刀砍向了面前的敌人。 夏茉岚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就连双腿都变得软乎乎的毫无力气。 怎么会这样? 她也不想害得大家这样啊! “她逃不了了。” 在鲁潘智倒下以后,一把钩子一样的利器,直接勾住了夏茉岚的小腿,开始疯狂地将她往回拉。 痛!是血肉被钩子拉扯开的痛! 夏茉岚满心绝望却又想反抗。 嗖。 忽地,小腿上被勾扯的力道消失了。 身后那些敌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两道熟悉的身影站在了夏茉岚跟前,左松笑眯眯道: “公主殿下,咱们又见面啦,你现在怎么还是那么狼狈?” 第51章 唐不闲?霍岘? 夏茉岚猛然抬头,看到那两个熟悉的面孔,拳头微微紧握: “是你们!” 如若不是他们设计好的火药,太子哥哥便不会死! 一想到这些恩怨,夏茉岚无奈至极。 身后那群杀疯了般的人还在不断地追逐上前来,惹得夏茉岚的脑子里乱糟糟的。 跟前两人见状,往那些还在不断进攻的人冲了去。 眼睁睁的,见左松右柏二人救下了不少妇孺。 她趁此机会爬起身来,不顾身上伤口的疼痛,四处打量一番,只想去看看鲁潘智怎么样了。 一个为救百姓而挡刀的人,即便只有一线生机,她也要去救一救。 “鲁大哥!你快起来!快起来啊!” 夏茉岚试图去扶起那人,谁料,身形差异过大,鲁潘智勉强睁开了双眼: “快...快走!不要落在霍岘手里!” 那身形魁梧的男子重心一落下,差点把夏茉岚压垮下去。 勇猛之徒源源不断往上涌,即便夏茉岚找到了安全的路线,也还是被人找了出来。 “在那里!快上!” 一群人拎着大刀往夏茉岚的方向跑来,惶恐如小兔子的她,一瘸一拐难以加速。 此时的左松右柏,以最快的速度去阻止这一场抢夺。 “吼!” 一声低沉而浑厚的猛兽的吼叫声从身后传来,那些原本打算朝这边跑来的人,立马止住了脚步。 面上的惶恐肉眼可见。 夏茉岚转过头去,一股热气呼在了她的脸上,带着一股腐烂的肉腥臭。 瞳孔顿时扩大: 老虎!是真的老虎! 这玩意儿是要吃人的! 下意识想往后退,那老虎却低埋下脑袋,张开了虎口。 人们或许不会杀了她,但眼前的猛兽,可不会管她身上有没有价值,直接咬死她吃掉她都是有可能的! 完了完了! 紧闭着双眼,却感觉脚下一轻,脖颈处紧紧的。 嗯?? 偷偷睁开眼睛,夏茉岚发觉自己被叼了起来。 庞大的白虎叼着她的衣领,身上轻轻一跃,往高处走去。 耳边风声呼呼的,直到到达最高处的城楼上,白虎又轻轻地将她放在了地上。 夏茉岚浑然不敢动弹,毕竟面对真实的猛兽,她毫无经验。 若是自己一个乱动,就死于猛虎爪下,那就不值得了。 “呵。” 一声冷笑传入耳中,敢情面前还站了一个人! 不过,这声音以及气息都有一些熟悉。 夏茉岚缓缓抬头,待看清楚眼前人的时候,瞳孔骤缩,满脸震惊: “唐不闲!?” 唐不闲微微蹲下了身躯,面上挂着笑意看向她: “从我这里学到的本事倒还没忘干净,还能射中人。” 他眉头上挑,面上神色略微轻佻,与初见时那个瘦弱苍白的男子不同。 现如今,他的眉宇之间带着几分野心与自信。 “老大!” 左松同右柏追上来后,下跪行了一记礼。 老大? 听到那两人朝着唐不闲喊了一声老大,夏茉岚那双杏眸瞪得浑圆。 不是,他们的老大不应该是霍岘吗? 等会儿! 唐不闲就是霍岘!霍岘就是唐不闲! 夏茉岚震惊! 似乎是看透了夏茉岚所想,霍岘站起身笑了笑,道: “速速把这里解决掉,去把鲁潘智给我捞上来。” “是!” 城外黑压压一片,那些士兵训练有素,早就将关城包围起来了。 ——这些都是霍岘的人! 夏茉岚深吸一口凉气,只觉清冽的茉莉花香包绕在鼻尖。 一想到当初霍岘暗地里收拾那些刺客的身手,脑海里好似闪过一丝难以抓住的线。 她早就该料到的! 唐不闲这样的身份太可疑!靠近她的目的更为明显! 原本有些恼自己全然在唐不闲的掌控当中,现如今,她茫然了。 眼前的男子似乎还在仔细地欣赏着自己的眼神变化。 “你...想做什么?” 霍岘已经这么强大了,难道也觊觎什么玄甲军? 那还真不巧了,她是一点都不知道关于这方面的信息。 皎洁的月光下,男子的右手在不断摩挲着什么东西,那双狐狸眼映射着月光,又看向了她。 一步又一步,再一次靠近了夏茉岚。 他伸出手来,轻轻地将那血玉挂在了夏茉岚的腰间,轻声道: “送你的东西,就该保管好,莫要再丢到别人手中了。” “...” 这血玉,是西北领主的东西。 夏茉岚好像明白了,为何那些反派一个个儿对她那般有礼貌! 原来是这血玉的功劳! 这一切,完全就是霍岘安排好的! 紧闭着双眼,夏茉岚有些疲惫了,她装乖道: “你对我这么好,我跟着你走就是了!” “这可是你说的。” 霍岘似乎不管这句话的真假成分,语气也变得有几分雀跃。 “丧彪,走。” “吼~” 白虎应了一声,又开始叼着夏茉岚,跟着霍岘一跃而起。 明明是飞檐走壁,却总有一种飞在半空的错觉。 夏茉岚也是第一次感受到轻功的便捷。 白虎身姿轻盈,动作弧度也不大,晚风吹在脸上,竟然有些舒服。 夜半时,左松带着那昏迷不醒的鲁潘智跟上了霍岘的步伐。 大部队停止了步伐,夏茉岚才看清那守在关城门口的凌辞。 凌辞毕恭毕敬行了一礼: “领主!” 霍岘压根不想理会凌辞,只留下一句: “安顿好这些百姓。” 便带着夏茉岚步入了鱼雁关。 正是凌辞之前所说的鱼雁关。 回过头看去,那些还活着的百姓们有一部分跟了过来,还有些许停留在了老关城内。 他会善待这些人吗? 夏茉岚抬眸,看着霍岘的侧颜,压根看不透那双深邃的眸子究竟在想什么。 来到了内城,一座府邸上赫然有着“常胜将军府”的牌匾。 常胜将军,不就是霍岘的父亲,霍武越吗? 想到了说书先生讲述的一切,虽然之前便醒悟过来这是霍岘安排好的,可真当看到这将军府的时候,夏茉岚心中依旧有疑惑: 眼看当时那张信笺,她总觉得,霍将军这样的人物,是不会背叛家国的。 将军府不大,也不小,是经典的两院三厅四合院的构造。 从前院走入后院,夏茉岚被安顿在了西间的大房间内。 里面还有一个丫鬟毕恭毕敬地等着,似乎是早就安排好的。 第52章 这也太好说话了吧? 不用看,房间内布置得简洁又得体舒适,就连梳妆台都没有少。 “殿下,您的伤口让奴婢为您处理一下吧!” 丫鬟端着药膏和绷带过来,面上尤为纯真坦白。 “不用,我自己来!” 一想到自己血液的特殊性,夏茉岚接过那些东西,便让那丫鬟出去了。 待处理好伤口后,丫鬟又送来了热乎乎的雪梨汤。 照顾得格外周到。 原以为第二日那霍岘就会前来询问关于玄甲军的事情,却没想到,夏茉岚在将军府内安稳地休养了五日。 将军府前院的正厅是议事之地,没有被限制出行的夏茉岚还能听到那些人的声音。 “领主,这四公主和亲还有一个月就要到了,届时边疆打起来,咱们的机会就来了!” “趁此机会攻入京城,必定是大仇得报!” 两道陌生的声音兴致勃勃,似乎是能够看见打入京城的盛况。 此时,熟悉的凌辞的声音响起: “若是趁国难之时攻入京城,我们这同与乌藩国苟同有何区别?不妥!” 凌辞的话似乎是点醒了那几个人,大家都陷入了沉默当中。 “领主,将军已经被冤枉了,您不能再背上此等冤名!” 见霍岘不予任何回应,凌辞也急了,他连忙劝说着。 夏茉岚将耳朵贴得更近了些。 他会怎么看这件事呢? 他可是霍将军的儿子,难道这真的和她所猜测的有些差别? 屋子内依旧静默。 良久,霍岘才悠悠开口: “躲在外面那只猫儿,你若不发表意见,我便认可你是默认我可以进攻京城了。” 嗯?! 被吓得一激灵的姑娘连忙将耳朵远离了墙面。 猫儿是指她么? 既然被发现了,那她就好生进去,与霍岘谈判谈判! 再顺道想办法接近这个人。 太子哥哥的仇,她是必定要报的。 前面证据早就确凿,放火药伤害太子哥哥的人,就是霍岘! 夏茉岚的心中铭记着这一点。 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才发现这间屋子内还有不少沙盘,兵器。 “霍岘,如果我邀请你与三皇子联手,共同抵抗外敌,赢了这场战役,封侯拜相,你可愿意?” 她身为大夏国的公主,就该拿出此番从容不迫的形象出来。 厅内的人都愣了愣。 随后哄笑: “封侯拜相?!哈哈哈!” 他们要的当然不是封侯拜相!更不是什么军功! 这一阵笑声,惹得夏茉岚有些无所适从。 “可以。” 笑声之余,却听到淡淡的一声“可以”。 是来自最有话语权的霍岘。 还在笑的人脸上一僵,原本呲着个大牙的他们立马收回了刚才的笑。 “领主!?” 他们惊愕之余又开始打量起夏茉岚。 凌辞丝毫不意外霍岘会答应。 毕竟霍岘之前给他的交代则是,她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 “有异议?” 霍岘危险地瞥了一眼另外几人,那双狠戾的眸子就像是蒙上了一层乌云。 若是下一刻违背了他的意愿,乌云之间必定会电闪雷鸣。 “没、没有!” 领主这么做一定是有他的道理! 就比如...夺得六公主欢心,就有机会拿取天下无敌的玄甲军! 对!一定是这样的! 现在轮到夏茉岚惊愕了: “就这样,答应了?” 这也太好说话了吧? 不对!他一定是看中了自己身上的秘密! 如此一说,倒也解释得通了! 会议遣散过后,只留下霍岘与夏茉岚在此处。 夏茉岚原本想溜之大吉,却被凌辞笑眯眯地拦住了。 “那什么,你不和我解释解释,你怎么摇身一变变成了西北领主?” 好歹算是有一点交情,夏茉岚决定找话题套近乎。 现在的霍岘与唐不闲的模样有些不一样。 看起来要更为死气沉沉,眉宇间的乌云厚到她快要看不透他的心思。 还有那张原本惨白的脸,似乎也红润了几分。 可偏偏,还是长得那样好看,红润之后,就像是个妖孽似的。 盯着那张脸,唇峰稍高的上唇微微挪动: “伤怎么样了?” “基本上愈合了。” 夏茉岚下意识说道,但她又摇了摇头: “还有些疤!” 她的恢复能力似乎要比常人好得多。 “看来是恢复了,那就跟我走吧!” 言罢,男子走出了堂厅,试图为夏茉岚带路。 嗯... 眼前的霍岘,看起来不好说话,但实际上好像还是和唐不闲一样好说话? 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跟着他走出了将军府,来到了内城的沙场之上,不远处还有许多陈列的靶子。 “接住。” 一把弓箭朝着夏茉岚扔了过去。 夏茉岚下意识接住了,只是有些沉重。 “做什么?” 若说霍岘属于话本子里的反派,那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还能做什么?自然是训练你!” 忽地,眼前的男子语气变得严肃了很多,就像是一位严格的师父。 被凶到的夏茉岚在他的指导下,射出了第一箭。 歪歪扭扭,正好打偏了。 “手臂力量不足,从明日起,开始力量训练。” “啊?” 放下手中的弓,姑娘还有些发懵。 不儿,真把她当士兵训练起来了? “我可是姑娘家,你...” 嘴里嘟囔着两句,郁闷地踢了踢脚边的石子儿,却听到了一旁的轻笑: “姑娘家?那些人要砍你的手臂的时候,可没有把你当姑娘家看。” 言罢,霍岘夺过她手中的弓,顺势拿起三根箭,往靶子上射去。 嗖! 根根都射穿了靶子不说!根根都在要害之处! “厉害!你可真厉害!” 姑娘鼓掌,还不忘不断夸赞他: “如此神功,怕不是在战场上能够以一敌百,啧啧,威猛啊!” 反正都要套近乎,霍岘要教她这些也好,待他放下防备之日,她便用着这样的招数,取了他的命!为哥哥报仇! 心中如此盘算。 “夸人之前先把你那虚假的眼神收住,更何况,你自知自己身上有底子在,你学起来也很快的。” 虽然知道夏茉岚的夸赞是虚假的,可霍岘的嘴角根本就压不住。 那暗爽的神情,微眯着眼睛,就像是个得意的猫儿。 第53章 霍岘你个魔鬼 一说起身上的底子,脑海里浮现出那梦里的画面。 她和霍岘,很早就认识,所以当她在茶馆听到这名字的时候,下意识地就走不动道了! 眼前之人,必定是知道自己的过往的! 恍惚间,光影打在姑娘的脸上,眸子亮了亮: “我们之前早就认识了对不对!” 兴奋的语气让霍岘脚步顿了顿,他转过身,视线落在了那张干净的脸庞上,神色有些许凝重: “你想起什么了?” 一听霍岘如此警惕的问话,夏茉岚心里更加能够确定了! 她和霍岘一定认识! 但他这般严肃的脸,看起来不像是朋友之间的认识... “我不过是梦到过,我死在你怀里,你哭得可伤心咯。” 既然对方不是自己的朋友,那把这样的实话说出口,再仔细探探他的反应。 姑娘小心翼翼地说着,眼神却时不时瞟向霍岘那张脸,想要看出他的情绪变化。 “死?” 似乎是对这个字很敏感,霍岘的眼神果然变得不友好起来。 漆黑的眸子这一次直视在她的脸庞上,眼底还有几分不屑的嘲讽: “如果你说的梦,是你失去的记忆,那站在我眼前的大活人是什么?” 如此一问,还真把夏茉岚给问住了。 人死自然不能复生的。 她愣在原地,回答不出这个问题。 还欲反驳,那一场梦是那般真实,不论是触感还是气息皆是符合她的印象... 最后咽下了想说的话,夏茉岚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 很满意夏茉岚这般泄气的模样,霍岘的唇角下瘪,又带着夏茉岚回去了。 “乌藩国大军若是攻过来,要过的第一关当属鱼雁关,我已经让人传信,让你皇兄撤回之前的路线,前往鱼雁关汇合。” 似乎是不太乐意看到她过于失落,霍岘又主动放出了这消息。 他早就安排好了。 所谓的议事,不过是引猫儿出洞罢了。 “你又安排好了?!” 这才多久的时间,原来这人早就料到了! 快速跟上霍岘的脚步,回到了将军府去。 原以为那些所谓的训练,不过是霍岘说说而已,直到第二日一大早,天还未亮透... “去,把公主叫醒。” 门口男子的声音平平,那丫鬟打了个哈欠,进了夏茉岚的屋子内: “殿下,该起床了!” 夏茉岚挪了挪身子,浑身疲乏,不想动弹: “我再睡会儿,早饭我也不吃了。” 丫鬟属实无奈,她幽幽走出屋外,讪笑一声: “奴婢也没办法...” 霍岘揉了揉眉心,下令道: “让她起来,掀被子捏鼻子都行,我就在外头等着,一刻钟后不见人,我能为难的人,也就只有你了。” 婢子深吸一口凉气,又快速跑进了屋子内。 “殿下对不住了!保命要紧!絮儿今日只能得罪您啦!” 祈祷结束,絮儿立马掀起了夏茉岚的被子。 深秋时节的西北大漠上已经很冻人了,特别是大清早太阳还未出来的时候。 躺在床铺上的姑娘冷得一哆嗦,睁开了眼睛,有些幽怨: “絮儿,今日是有什么大事?” 为何她非得早起啊?明明没什么事儿可做。 “有!天大的事情!殿下快起!” 絮儿顺势将夏茉岚扶起,原本冻得有些发冷的手放在了夏茉岚的背上,又让她清醒了几分。 “你叫我姑娘好听些,殿下殿下的,这里也不是皇宫!” “好好好,姑娘,快快快,起床,奴婢这就为你梳妆!” 絮儿脑子里只有领主那张恐怖的脸,还有恶鬼一样的低语。 再不快点,她会不会被领主扒了皮? 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夏茉岚不情愿地走出了房屋,却见门口是一道挺拔的身影背对着她。 见她出来了,便满意地点了点头: “走吧。” “去哪儿?” 夏茉岚懵了,霍岘这么早找她作甚? 不出意外...下一刻,一前一后,一高一矮的身影,正在围绕着关城跑动着。 嘴里不断呼出热气,直到太阳渐渐升起,夏茉岚已经满头大汗了。 “你、你让我这么早起就是为了用这种酷刑?” 一边岔气一边说着话。 “酷刑?” 就这? 霍岘显然还有些疑惑。 在跑第二圈的时候,夏茉岚觉得自己的腿脚压根不是自己的,就连鼻孔呼吸都需要鼻翼努力扇动才能够做到呼吸。 “我、我跑不动了。” 夏茉岚觉得呼吸都不顺畅了。 她缓缓停了下来,却不料,手上套了一个绳,绳的另一端,是还在继续跑的霍岘。 “继续。” “我真...” 刚想继续说话,却被带动着往前跑。 “啊啊啊霍岘你个魔鬼,你就是在折磨我!” 在有记忆开始,她就没有这样大幅度地运动过! “这才开始。” 霍岘的脸色有些凉意,神色就同严师一般,肃穆得让人不敢吭声了。 生拉硬拽地被迫跑了三圈关城边缘。 夏茉岚觉得自己已经丢了半条命了。 原以为霍岘是个好说话的,甚至还猜测他们曾经可能是好友—— 现在她可以确定了,他们以前绝对不是好友! 哪有这样拉着人跑动的! 夏茉岚调整好了呼吸,脸色已经红得像新鲜的猪肝儿似的。 再次抬头,眼前是一只修长的手,递来了一张帕子。 “擦擦汗,莫要着了风寒。” “?” 他怎么又好像变成好人了? 姑娘愣愣地接住了手帕,擦了擦汗,却发觉眼前男子一直别着脑袋,似乎不敢看她。 待她擦完汗,霍岘又一次严肃地看向了她: “退化得太严重了,歇息好了就去练手臂。” “什么意思?” 接下来她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当一根根弦放在夏茉岚面前的时候,她已经有些欲哭无泪了。 “我可不可以拒绝...” 手上酸酸的,似乎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除非你能保护好你自己,否则,你不能拒绝这些。” 霍岘义正辞严,说得格外认真。 一听到他的话,夏茉岚也似乎明白了眼前人的初衷。 他是在嫌弃自己太弱小了,所以在不断训练她! 虽说是为她好,但是怎么有一点点屈辱的感觉? “凡事讲究循序渐进,回去让絮儿给你揉揉。” 第54章 轻轻松松出卖老大 话锋一转,男子的脸色也柔和下来了几分。 一听到自己被放过一马,夏茉岚欢腾起来,往将军府的方向跑去。 “你就该对我温柔一点嘛!干嘛凶巴巴的!” 回过头去,提出了“由衷”的建议! 这个人看起来不喜欢弱者,应该是觉得她会拖后腿。 不过事实也是这样,他把话说好,指不定自己还不会那般抱怨! 霍岘愣了愣,捏了捏自己的下巴和嘴角。 “我很凶?” 看了看身后的左松。 左松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没有!老大!你对公主很温柔哒!” “...” 少言寡语的右柏欲言又止。 “老大,那边有消息,说今晚谈判。” 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 “知道了,准时过去。” 霍岘丝毫不在意这些事情,似乎不必做过多的准备,便能够轻松应对所谓的谈判。 独有左松右柏知道,老大要面对的人,是最强的劲敌。 此时浑身腰酸背痛的夏茉岚躺在了床榻上,又等着吃了早膳后,开始疯狂地揉着自己的手臂。 “嗷。” 外头一声轻轻的吼叫,惹得夏茉岚的注意。 此时阳光正好,太阳还有些许毒辣,金灿灿的光芒照耀在大地。 这里的气候格外干燥,望眼看去,除了那些特意浇灌种植的作物以及树木,都是一片黄沙。 白虎飞跃而起,只是为了追逐一只蝴蝶,阳光下白虎身上也镀了一层毛茸的金边。 “咦,这老虎...” 还是散养的? 不过,看起来大家都不怎么怕它,想来,这老虎不会轻易攻击人。 索性蹲下身来,观察着老虎的一举一动。 追逐了蝴蝶,又开始叼起树枝玩耍,玩到忘乎所以,便直接躺在地上打滚儿了。 这些行为,怎么看都和皇宫内父皇送给自己的小橘一模一样。 “咪咪。” 下意识叫了一声“咪咪”。 白虎的动作停顿了下来,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里是竖立成一条线的瞳孔,直勾勾地看向夏茉岚。 见白虎发现了自己的存在,姑娘立马站起身,面上的笑容也凝固了。 “絮儿!” 大喊一声屋子内的絮儿。 絮儿赶忙跑出来:“怎么啦姑娘?” “咦!丧彪!你怎么来了!” 丧彪? 哦对,之前霍岘好像就叫它丧彪吧。 “我现在会成为它的食物吗?” 眼见着丧彪正走着猫步朝着自己走来,夏茉岚承认,她现在紧张了,紧张到脸上全是汗。 絮儿却咯咯笑出了声: “放心吧姑娘,他不会随意吃人的!这可是领主的爱宠,不懂事早就被做虎皮毯了!” 见到絮儿这般放松,夏茉岚也松了口气。 丧彪的步伐并未停止,反倒是来到了夏茉岚跟前,粉色的鼻孔放大又缩小,仔细地嗅着她身上的味道。 “这和小橘的动作一模一样,这简直就是个大猫儿。” 话音刚落,白虎那毛茸茸且壮实的脑袋就用力“撞”上了夏茉岚的手。 嚯! 这是在示好! 此时,某个姑娘的眼睛亮了又亮。 立马伸出魔爪,开始疯狂地挠着大猫的下巴。 “咪咪好乖!” 原来之前凶狠的丧彪也不是那么凶,这就是乖巧的咪咪! 絮儿嘴角抽了抽,提醒道: “姑娘还是莫要乱取名为好,若是领主不高兴了...” 光是想想今日姑娘回来后就是那副被虐待了千百回的模样,指不定就是姑娘惹得领主不快了... 一提到霍岘,夏茉岚手上顿了顿。 不知怎的,这一刻,激起了夏茉岚的叛逆的心思。 她鼓着腮帮子,大喊着: “咪咪,记住,你以后就叫咪咪了!” “嗷?” 白虎歪头,白虎疑惑。 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夏茉岚很快就和这白虎混熟稔了。 一人一虎玩得欢快,还不忘给白虎喂一些生肉。 直至傍晚,左松前来找虎了。 “丧彪!快走了!老大今晚谈判,你贪玩个什么啊,这次怎么这么不自觉...” 嘀嘀咕咕,埋怨着走来。 直到他走近看清楚丧彪正趴在夏茉岚的脚边呼呼大睡,他张了张嘴,有些讶然。 “你找它干嘛?什么活还要一只老虎干?” 姑娘也听到了左松的声音,已经开始为一只被剥削的老虎鸣不平了。 左松咽了咽口水,又眨了眨眼睛: “不儿,您这么快就和它混熟了?” 那他之前被丧彪挠伤、咬伤的伤口算什么? 算一种恩怨吗? 右柏见左松办事太慢,也想进来催促一声。 不料,站在左松身后的右柏,一样也呆愣在了原地,嘴巴微微张成一个“o”型。 “咳!时间不早了,咱们也该走了!” 缓解片刻,他轻咳一声,提醒着左松和丧彪。 “哦对!走吧!” 左松点了点头,挥了挥手,白虎便懒洋洋地起身跟了去。 “你们这是干嘛去?” 见这些人没来得及答复自己的问题,夏茉岚就更加好奇了。 这西北领域除了治理那群叛徒,守一守城关,他们还有什么事儿? 这老虎也得为他们作差,真是...毫无人性! 左松笑眯眯看了看夏茉岚,嬉皮笑脸道: “公主是想知道咱们老大的行踪吗?” 刚想否决,却直接被左松打断: “哎呀,我就知道你是关心我们老大的!我们今晚和一个危险人物谈判,不过没关系,相信咱们老大!” “左松!” 右柏瞪大了眼睛,人家公主问你,你就真把老大给出卖了? 他赶忙走上前,想把左松拉走,随后赔笑: “公主莫操心,我们赶亥时,这就走!” “...” 姑娘站在原地,颇有些无语地看着那两个人: “我哪儿关心他了?还有,这右柏不也把霍岘的出行时间给出卖了...” 吐槽完这一句,却不料左松又折了回来,笑嘻嘻道: “公主殿下,有空咱一块儿出去浪啊!” “你闭嘴吧!” “...?” 还真是对比鲜明的两个人,一个看起来沉稳如老狗,一个活泼好动且话痨。 嗐,她才不管霍岘怎么样呢! 眼看着天快黑了,夏茉岚已经回屋歇息了。 只是,她脑海里还在不断地想: 要是霍岘被那什么危险人物给杀了怎么办? 西北不就大乱了么? 第55章 他们曾经就是朋友,对吧? 不对不对,一想到霍岘那气定神闲的模样,她下意识便会觉得,那是个内核极为强大的一个人。 摇了摇头,夏茉岚决心还是好好睡一觉。 入梦时,那熟悉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但那声音的主人的脸不再是模糊不清的。 “小南强,等我,勿忘我!等我回来救你!” 心底泛起的不舍与祝福,让夏茉岚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我等你!” 那个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一片光明之中,独有她一人,留在了黑暗里。 吱呀—— 是木门打开的声响,门外几个高大的成年男子居高临下看着她。 “是时候灌药了。” 药? 什么药? 发自内心的抵抗,使得她不断地往后退。 密闭的空间内格外闷热,手上汗珠不断,她疯狂摇头: “我不喝!我不喝!我不要忘记...” 是温热的汤汁落入喉间,差点呛入气管的难受,她努力地咳嗽着,想要催吐自己... 只是下一刻,浑身的痛苦席卷而来,难受得她蜷缩在黑暗的角落当中。 “姑娘!该起了!领主又来啦!” 被子被掀开的一瞬间,寒凉的冷气卷入每一丝毛孔,夏茉岚蓦地睁开双眼,眼底的惶恐还未散去。 “哎呀!姑娘您怎么出了那么多汗!” 絮儿面上一阵担忧,连忙拿起毛巾为她擦了擦汗。 抬头看了看窗外,此时天色只有一抹浅淡的白,依旧是一大早。 就连鸟儿都还未出巢鸣叫。 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裳,夏茉岚觉得自己身上要散架了似的。 浑身上下就没有哪里不酸胀疼痛的。 一走出房门,便看到那爽朗的身姿挺拔地站在院落内,一旁还有乖巧的白虎,在哼哧哼哧地吐出白雾。 果然,昨日她的担忧皆是徒劳。 这不,这人正好端端地站在自己跟前么? “来了?那就走吧,继续昨日的训练。” 霍岘丝毫不给夏茉岚拒绝的余地,直接拿起麻绳套在了他和夏茉岚的手腕上,两个人又一次拉扯着行动起来了。 “痛痛痛!嘶!” 一旦动弹起来,身上就像是不断挨着透明的拳头攻击一般,酸痛不已。 霍岘却哼笑一声: “坚持住,很快就不会这样难受了。” 他甚至,还转过头来,带着几分笑意,语气也柔和了不少。 咦? 虽说吧,这好像确实温柔了很多,但是她被扯动着拖动着往前跑... 啊啊啊! 一边温柔地要人命的东西才最可怕! 夏茉岚内心哀嚎万分。 感受到城墙高处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转过头去,向上一看。 却什么都没看到。 “霍岘,刚才有人监视我们!你没发现吗!” 夏茉岚追上了霍岘的脚步,轻声说道。 “视线也分好坏,适才的视线,没有任何攻击性。” 霍岘当然知道是谁在看。 那也是他答应的条件之一,让某些人再好好看看身后姑娘的状况。 既然见到她跟着自己在不断变强,且能够完全保障她的安全,那人也就该放心离开了。 一前一后地绕着关城跑动,夏茉岚还在不断留意身后是否还会再次出现那一抹视线。 只可惜,没有任何机会抓包了。 痛苦,非常痛苦! 岔气的夏茉岚觉得自己快要晕厥过去了。 偏偏霍岘还给她吊着一口气。 日复一日,强度又一次渐渐加大,但夏茉岚似乎已经不那么痛苦了。 甚至她还能感受到自己身上的力量,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多。 几日相处下来,她对霍岘也更加熟悉了。 这个人,除了在变强大这方面很强硬,在其他地方,是非常好说话的。 原本小心翼翼鬼鬼祟祟的她,渐渐地,变得有些正大光明地耍性子了。 嗖! 一支箭穿过靶心时,身后一阵欢呼: “好耶好耶!公主成功了!” 夏茉岚也欢快地蹦跶起来,仰着脑袋走到了霍岘跟前: “怎么样?我是不是个天才?没几日就能掌握技巧了!” “当然是当然是!” 抢着回答的是左松右柏,两人异口同声,甚至还在不断鼓掌。 霍岘凉悠悠地看着那两人。 又点了点头,面上挂着笑容: “嗯,很厉害。” 那是发自内心而高兴的笑,带着几分宽慰... 阳光下,那张玉面笑起来格外耀眼,夏茉岚看得呆呆的,心里一阵感叹: 真好看... 好看得不似人间美物。 “盯着我做什么?” 霍岘微微靠近夏茉岚,一双狐狸眼睛眨了眨,眼角那颗朱红色的泪痣,格外妖艳。 扑面而来的茉莉香,顿时让她清醒了几分。 是心虚的缘故,摸了摸鼻尖,就连脸颊都有几分霞色。 “我问你,小南强是什么?” 突然想到那样的梦境,霍岘那个时候不过是十五六岁的模样。 那么真实的一切,当真只是无端的梦境吗? 她不信! 一提到“小南强”的词汇,面前的男子显然怔愣了片刻。 眼底的情绪更为复杂,似是平静湖面之下的汹涌澎湃。 良久,他开口了,喉结也随着滑动: “那是茉莉花的雅称,怎么?你喜欢?” 微垂的眸子,正在看着夏茉岚的那双杏眸,似乎,他也在不断地打探着眼前人的心绪。 “我喜欢它的花香,你身上就有。” 夏茉岚抬眸,与之对视,眨了眨眼睛,面上还挂着浅薄的笑意。 他一定和这样的雅称逃不脱关系。 所以,他们曾经就是朋友,对吧? 既如此,太子哥哥的仇又该怎么办? 很快,那双杏眸又渐渐黯淡下去。 霍岘不答,只是拿下了腰间的香囊,丢给了夏茉岚: “岭南盛产此花,你喜欢送给你便是。” 接过那满是花香萦绕的香囊,夏茉岚愣愣地看着上头怪异的图案,针脚乱七八糟的,还真是奇怪。 有一股奇怪的熟悉感。 霍岘今日很快又要离开了,夏茉岚也不打算问他要做什么。 不知怎的,有他在,她心底就会有一股没由来的安全感以及信任感。 他很强大,强大到无人能敌。 这是夏茉岚潜意识里的认知。 每每想起太子哥哥的仇,心里就好像要跨越一座高山,越过一层迷雾,才能看清一切。 第56章 你要是臣子,必定是奸臣 “公主!老大今日要去绞了通北岭的老巢!” 左松是根本藏不住事情的,只要霍岘有什么行程,都会跟夏茉岚汇报。 右柏轻咳一声。 “这么一说,鲁大哥可还好?伤势恢复了吗?” 一说到那些老贼,夏茉岚最先想到的是鲁潘智。 她知道鲁大哥被霍岘带回来了。 “放心吧,您都这么重视他,咱们老大当然是没办法不重视他的!” 左松笑眯眯点了点头: “他现在醒了,不过郁闷自己落在了老大手里,他还是有些不服气啊。” 伤势是好得差不多了,就是人... 可能完全不能接受自己是被最恨的人救下来的。 夏茉岚懂这个感觉,但又觉得自己此时也有些摇摆。 霍岘这个人,真有那么万恶不赦么。 “我去看看鲁大哥。” 抬脚就打算往鲁大哥所在的方向走去,右柏拦住了她的去路: “老大还没有准许。” “我就要去!” 此时,已经摸清楚左松右柏性子的夏茉岚很清楚的知道,只要是她坚持要做的事情,这两人最后绝不会反对。 果不其然,右柏松下了手臂。 来到了鲁潘智的住处,夏茉岚并没有找见人,只是在后方外城听着一阵阵雄厚的声音: “对!那边木材也可以准备好!” “这边的军队,做完这些赶紧去跑几圈关城!” “...” 是鲁大哥那极为中气十足的声音,他似乎是在指挥着士兵们干活。 寻声而去,只见那面上带着几分爽朗笑意的鲁潘智: “哈哈哈!真是妙哉!往后老子也可以爽快地打仗了!” “鲁大哥!” 夏茉岚一阵欢喜,拎着裙摆就往前跑了去。 鲁潘智见是夏茉岚,一脸震惊: “你还能到处跑?” “我怎么就不能了?” 真是奇怪的问题,霍岘并没有把她关起来,也没有过问关于玄甲军的事情。 唯一让她痛苦的就是,每日都会训练。 可现在习惯以后,倒也享受这一天天进步的感觉。 两人对视片刻,随后都尴尬地笑了笑。 看起来,他们都把霍岘想得太恶劣了。 “嗐,可能,领主并非我想的那般不好,我是恨错了人,现如今他准许我领着百姓们修建多余的房屋,也准备过几日重建我的那座关城。” 鲁潘智挠了挠头,似乎已经把所有的误会都解决了。 夏茉岚也应和着点了点头。 鲁潘智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连忙补充道: “今晚领主会去灭了那群连百姓都动手的叛贼,挺好!” 鲁潘智挥了挥拳头,他已经热血沸腾,恨不得能够为那群无辜之人报仇。 “你也要去?!” 夏茉岚震惊,怎么都不带告诉她的? 是嫌她拖后腿了? 可恶,等着吧! 她现在还能多练一会儿! 一想到如此,某个气鼓鼓的姑娘往回走了去,手上拿着弓箭,怨气冲天。 嗖! 吓得左松一激灵: “小姑奶奶诶,你手劲儿怎么这么大?” 瞧瞧!那靶子都要裂开了! “大吗?” 夏茉岚收手,挠了挠头,她还真不知道自己手劲儿超乎常人。 只是觉得可能力气大了一丢丢。 “手劲儿大又有什么用。” 夏茉岚嘀咕着,她还不是拖后腿的那一个! 在霍岘眼中,是觉得自己拖后腿太严重,才恨不得把她训练出来把。 心里一股子闷气,她气馁地一屁股坐在沙地上。 右柏顿觉不妙,这小姑奶奶是心情不好呢! 经过分析,小姑奶奶一旦和老大生气或者表现出心情不好,那么老大也会变得暴躁几分。 原本就严格的一切,都会变得雪上加霜。 不妙!非常不妙。 右柏连忙隐退了身姿,找到了霍岘。 霍岘来的时候,已经是夕阳火红的时候,铺洒在沙地上,云间还能看得出火红,伴随着长廊看去,还能远远看到祁连山山脉。 视线里的姑娘还在不断地拉弦出箭。 精准度一次比一次高。 “我这样能射中多少敌人?” “殿下您这么厉害,想射中多少就多少呀!” 左松还在一旁笑眯眯地拍着彩虹屁。 夏茉岚深深地看了一眼眼前的左松,眉眼弯弯的少年,笑得灿烂又真诚。 只是相看无言。 左松警惕:“怎么了?殿下您怎么不笑笑?是天性不爱笑?” “没什么,我只是在庆幸,幸好你只是个小跟班,要是你是个大臣,那一定是个奸臣。” “...” 左松紧闭上了自己的嘴巴,一双单眼皮的眼睛也能瞪得极大,敢怒不敢言。 “你说得不无道理。” 霍岘的声音突兀出来,夏茉岚转过身去,才发觉霍岘已经观察自己许久了。 男子拿起另一边的箭,道: “若是想要杀敌,无需练够准头,因为战场上人山人海,而是比的速度和技巧。” 他挥了挥手,示意夏茉岚过去。 夏茉岚小跑着到了他跟前,还有些好奇,他又想做什么? 很快,温暖的气息包裹住她的全身,耳边还有均匀的呼吸声。 她别过头去,发觉霍岘离自己很近,可那双眸子幽深地看着远方,平静而自信。 “看前面,莫要看我。” 一句话戳破了她的小心思,惹得她心跳顿时快了几分。 这、这话说得,好像自己是个垂涎他外貌的人! 咬了咬下唇,面色带着几片霞色看向了前方,耳边的声音还在不断: “力气是会用完的,但用好了巧劲儿,便能够杀更多敌人。” 一张修长的大手,包裹住了自己的手,干燥却又温暖,暖得夏茉岚觉得自己脸上热乎乎的。 手上感受着对方的力道,拉开弓弦,那张手握着她的手更紧了。 夏茉岚深吸一口气,试图冷静下来。 可她离得霍岘的胸膛很近,隐约之间,能听到强有力的心跳声。 那心跳,似乎比自己的还要快很多。 嗖! 三根箭同时射出,似乎不需要太多的力气,也能够射中相应的几个靶子。 姑娘抬头,望向了霍岘。 “然后呢?” 这句话似乎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此时,霍岘的手松开了,也快速往后退了一步。 包裹住的温暖退去,一阵凉风袭来,才让夏茉岚觉得冷静了几分。 夕阳下,火红的光辉落在男子的耳边,夏茉岚只当那是夕阳的余晖。 第57章 同乘 “你自己再试试看?” 霍岘将弓递给了夏茉岚,似乎有些不敢直视她的面庞。 落在耳尖的红霞,似乎是在寻求晚风的几分凉意,将其吹散。 “如果我成功了,今晚我想跟你们一起去。” 脱口而出的要求,此时夏茉岚说出口来似乎并无什么太大的负担,不同于刚刚步入皇宫的时候。 在皇宫内,她对任何人都是充满警惕不敢轻信的。 因为谁都可能利用她,置她于死地。 当她真正来到了此处,她竟然破天荒地觉得自在不说,好像还有一阵潜意识: 霍岘这样的人,他不会害自己! 霍岘闻言,并没有回答,只是瞪了一眼身后的左松右柏。 “又是他俩告诉你的?也不知道,你们两个到底是谁的人。” 冷冰冰一句话,似乎是在责骂左松右柏。 两个人也机灵,立马躲在了夏茉岚身后,小心翼翼道: “公主保护我们啊!” “...” 她还能保护他们? 这两人怕是不清醒。 夏茉岚眨了眨眼睛,看向霍岘,眼前这人的心思她也不明白呀。 “你想去便去,我从来不会阻止你做什么。” 霍岘与之对视了一瞬,又别开了眼睛,声音也柔和了几分。 夏茉岚还有些不敢相信: “我可以吗?” 他不会嫌弃自己拖后腿? 手指头指着自己的脸,还有些不敢相信霍岘竟然真的那么好说话。 “你在这里,有什么是不可以的?” 霍岘都气笑了,摆了摆手,扬言道: “快些收拾,今晚就要出发。” “好!” 完全没想到啊,原来霍岘压根就没在意自己会不会拖后腿! 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只是换上了一身干净且方便行动的衣裳后,便与霍岘会面了。 马儿已经备好,人手也都在城门集结。 夏茉岚打量一番,自是有些兴奋,若是能够见到大快人心的画面,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我的马在哪儿?” 左右张望了一番,没发现自己的马。 左松贼眉鼠眼地走了出来,嘿嘿憨笑了两声: “不巧了公主,咱们马儿每日进出也需要休息,今日恰巧...” “那就把你的马给我,你和右柏挤一块儿去!” 这还能难倒她不成! 荒漠之上夜幕降临,晚风带着几分寒意,霍岘靠近打量着夏茉岚的衣裳,无奈叹气: “怎穿得这么单薄?” “其他衣裳不方便行动。” 夏茉岚也是第一次晚上出远门,这风一吹,还真有些凉意。 可其他衣裳也确实不方便,骑马不方便,要是出了什么问题,逃命也不方便。 “过来。” 男子那修长的手指头动了动,示意让她过去。 靴子踩在沙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夏茉岚走了过去,有些疑惑。 谁料,下一刻,霍岘示意她上马。 “这不太好吧...” 一男一女同骑一匹马,不好不好。 夏茉岚面上僵硬,谁料,霍岘已经下了马,让她上马。 见别人老大都这么让步了,她也不再扭捏,豪气地登上了马背。 霍岘将身上的披风放在了她身上,带着茉莉花香的温暖气息包裹着她,倒是有一瞬间让她安心。 很快,队伍出发了,霍岘在最前方,骑着左松的马,左松也确实被挤到了右柏的马上。 鲁潘智也在队伍中,只是默默看着那所谓的不苟言笑的领主,竟然能为一个公主退步到如此地步! 啧,长眼睛的人看得出,这分明是宠溺! 他就说这公主怎么像个姑奶奶似的,整个关城内就没人反驳她。 原来背后是有这么硬的脊梁骨! 路途才开始没多久,夏茉岚便能够感受到这风是有多大了。 即便披上了霍岘的披风,大风呼呼地刮在身上,也依旧容易失去身上的温度。 再看一眼前面的霍岘,他除去披风,也穿得单薄... 他不冷吗? 原本视线落在霍岘身上的她,顿时感觉到一旁鲁大哥的眼神亮了又亮。 嗯? 他刚刚是看着自己偷笑了一下? 笑什么? 夏茉岚懵然,但还是安静地跟着队伍。 鲁潘智却加快了脚步,走到了霍岘身旁,神色严谨且正经: “领主,左右护法在一匹马上无法发挥作用,且公主单独骑马亦有被偷袭的风险,倒不如,左右护法跟在您身后,您与公主一同骑马。” 对,他是真的很严肃! 怕夏茉岚拒绝,他又深沉地说出了句: “大事眼前,抛下男女之别的拘束。” “是啊!鲁潘智说得不无道理!我这就下马!” 有台阶左松是真会顺着台阶下去! 霍岘看了一眼夏茉岚,似乎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在这些人的视线中作出回答,她再拒绝就显得矫情了。 更何况,她并不排斥霍岘在身后,如此还会安全一些。 “鲁大哥说得有理,就这样吧。” 指不定霍岘还在逞强抗寒呢! 这样也可以把披风还给他,两个人一块儿也不冷。 如此,队伍调整了阵型,夏茉岚能够感受到身后之人靠近的体温。 很暖和。 还有那结实的臂膀,整个人落入其怀的感觉,确实安全感十足。 两个人均衡着体温,路途上似乎也不那么寒凉了。 待到达目的地时,大家手举火把,将那老巢一一围了上去。 只是里面一片荒凉,甚至可以说安静得格外诡异。 待闯入营地内部,一具具尸骨遍布在地面上,尤为惨厉。 “这是什么情况?” 夏茉岚眉头微蹙,看起来,此处早已无人存在。 “看来是提前离去了,这里水源物资缺乏,他们本就是流亡之徒。” 耳边沉稳的声音传来,才让夏茉岚稍稍安心了些许。 “领主,没有找到他们首领的尸首,应该是提前带着人逃了。” 捞了个空,大家都有些无奈。 鲁潘智看着那大锅的旁边还有不少破碎的人骨,冷笑: “他们应该是山穷水尽,物资稀缺,自己人吃了自己人!” 人吃人的现象在荒漠中尤为常见。 “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霍岘毫不犹豫地下出如此指令,风声在耳边不断嘶吼。 风儿透过尸骨的间隙,不断地发出一声声哀鸣。 夏茉岚紧了紧披风,心里一阵骇然。 第58章 不靠谱的哥哥和沉稳的弟弟 在黑暗的大漠之上,总会让人心悬在半空的警觉。 望眼看去,大漠之上步入黑暗之时,便是茫然的一片黑暗,让人分不清方向。 感受到怀中人紧了紧披风,霍岘微微低头,轻声道: “害怕?” 这声音柔和得快要同那一袭风儿远去。 夏茉岚咬咬牙关,也不逞强,点了点头: “还是第一次见这般场面,害怕也在所难免。” “是么?” 霍岘目视着前方,骑着马儿向前走去,他寻得见方向,只是漆黑的夜里,那双眸子情绪复杂。 这样的横尸遍野,他们可不是第一次见。 更为触目惊心的,他们那个时候早就看过无数遍,更是已经麻木了。 有些东西,不必想起来也好。 飞扬的黄沙不断,一路上呼呼的大风吹得人头脑愈发冷静。 眼见着远处的鱼雁关关城近在眼前时,关城城门却灯火通明,硝烟滚滚。 “那是...” 夏茉岚懵了,抬眸看向霍岘,似乎是在寻求答案。 霍岘的神色格外平静,似乎早就料到会这般,他只是摆了摆手,道: “前后夹击,拿下。” 通北岭的人狡猾,自然能猜到霍岘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他们来一计空城计,让霍岘的主力军往驻扎的方向前去。 如此,虚弱下来的关城城门,他们可以一举拿下。 拿下以后,关城内的百姓就是筹码! 通北岭的老大自认为拿捏住了霍岘这年轻小子的性子。 若是能够拿到那大夏国的六公主,更是稳赚。 很快,左松右柏等人带着人冲了上去。 关城城门压根没受什么样的损毁,通北岭的人,还是太过于轻看了霍岘汇聚的人马。 面对前后一番前后夹击,通北岭的老大,刀麻子被擒住了。 夏茉岚自然是看清楚了这通北岭那群人打的主意,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 “幸好,赶得及时...” “殿下,有没有可能,咱们不回来,这些人也是注定被抓的份?可不要太小看老大的能耐!” 左松嚷嚷着,显然不满。 夏茉岚坐在马背上,在高处看向那神色淡然的霍岘。 也是,他那般狡猾的人,好像什么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做什么事情也是轻轻松松的。 “回城。” 霍岘收了手上的剑,瞥了一眼多嘴的左松,让右柏把夏茉岚送回了将军府后,幽幽转过身,对左松道: “去准备些针线,还有皮草、布料来,要最好的。” 左松一听,立马就散发出了那份好奇心: “老大,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绝佳的更为残忍的酷刑?要用来审问这刀麻子?” “...” 左松迎来的是霍岘无语的眼神,沉默半晌,只听到耳边风声呼呼的。 身上的袍子也在不断地拍打出声响。 城门渐渐关闭,一声巨大的关门声,让整个鱼雁关都陷入了宁静。 左松却没等来霍岘的回答。 “老大!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要把针线和皮草缝在刀麻子身上,让他慢慢感受着一针一线的痛感对不对!” “...只是用来做衣裳。” 一前一后的追逐,再度陷入沉默。 “啊?做衣裳?咱们城内也有会女红的婶子啊,让她们帮忙就好了呗!” 霍岘忍无可忍,给了左松一拳头。 捂着伤痛的左松闭嘴了,可怜兮兮又委屈巴巴地嘀咕两句: “我准备就是了!” 明儿个一定要和公主告状!老大的克星是公主! 一步又一步沉重地回屋去了。 夏茉岚一觉醒来发现天已经亮透了,可霍岘没有找她去训练。 奇了怪了。 推开房门,絮儿已经准备好洗漱的物件了: “姑娘!那左松大哥还在门口哎哟哎哟地叫呢,也不知有什么事找你。” 丫鬟指了指门口,满脸疑惑: “今日领主倒是让您好好歇息了一晚!” “左松?” 夏茉岚觉得有趣极了,左松这个人一来,总会出卖霍岘的行程。 洗漱好以后,她便去门口看左松了。 “公主!您来了!” 左松一个滑跪,委屈巴巴地抱住了夏茉岚的小腿,开始哭诉: “咱们老大不是人,动不动就要罚人!” 没错,左松又被罚了二十板子。 一旁看戏的右柏翻了个白眼,要不是左松大嘴巴也把他说出去了,他也不至于跟着被打二十板子。 “什么情况?你被罚了,你找我干嘛?” 夏茉岚手指头指了指自己,满脸不解。 “哎呀,公主您不懂!领主他是最放纵您的!” “放纵?” 一听到这个词,夏茉岚都气笑了,也不知道是谁每日跟个严师似的,盯着她训练。 “您别不信!不信你可以问右柏!右柏总该靠谱吧!” 左松立马指了指远处不想说话的右柏。 “右柏弟弟,你就替你的左松兄说说,我说得对不对?” 他还没完了,立马将右柏拉了过来,沉稳的人被活泼的左松拉得踉踉跄跄。 “...对。” 右柏也点了点头。 夏茉岚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里,她面上带着几分嘲讽: “你叫右柏弟弟?不是,他是弟弟?你们兄弟俩,没搞错?” 其实左松右柏是亲兄弟,不过名字是霍岘取得,也好记。 “...是,左松是兄长。” 沉稳的右柏再一次点了点头,甚至变得更加沉默寡言。 “你们俩反过来还差不多。” 不靠谱的哥哥和极为沉稳靠谱的弟弟,真没弄反? 左松自然是不服气的,但他不会被公主转移话题的,今儿个他势必要让领主尝尝他们的厉害之处! 那自然是,教唆公主耀武扬威! “霍岘人呢?他今日不找我训练了?” 左右敲了敲,愣是没等到霍岘的人。 这俩活宝倒是出现在自己面前尤为勤。 “老大当然有老大的事情!公主,你有没有兴趣替我们收拾老大一番!” 左松迫不及待地搓手。 就连眼睛都在快速眨巴眨巴着,那单眼皮的眼睛亮晶晶的,倒还怪活泼的。 然,姑娘只是打了个哈欠: “我还想平安待在这里等我三哥汇合呢。” 她又不傻,现在的自己压根没胜算。 更不信霍岘会彻底地放纵她。 “您别不信!咱们打个赌!这就去闯大祸!” 第59章 全都是公主的主意! 夏茉岚抽了抽嘴角,用着同情傻子的目光看向左松: “我干嘛闯祸?” 她可不是什么爱惹事生非的性子! 夏茉岚如此坚信着。 左松急了,拦住了夏茉岚的去路。 “公主您别不信我啊!走!这就去把老大的火药偷了!” 刚准备绕过左松的步伐顿了顿,火药? 这词汇无疑成了她的敏感词,一提到火药,心中对于霍岘的恨意汹涌而出。 她永远都忘不了这个名字,带着滔天的恨意。 即便这个人是带着目的保护自己,她也不会忘记自己恨他! 深吸一口气,她转过身去: “火药?在哪儿?” “这个我们当然知道啊!” 左松拍了拍胸脯,洋洋自得,又开口说出一些“大逆不道”的言辞: “您干掉咱们老大,封地为王都可以!” “左松!” 右柏是被左松的话给惊到了,这种话说出来,要是遇到了皇帝,那肯定是要杀头的。 但这里要是遇到的是老大... 其实也没什么事儿发生。 毕竟老大手心里捧着的,就是这位姑娘,她要跳到老大的头上,老大也是乐呵看着。 右柏把自己说服了,又泄了气一样地在旁边看着左松闹腾。 其实吧... 他也希望公主能够做主,这样他也少受些板子。 这主意似乎也行得通。 “我来带路吧。” 右柏主动走上前去,语气严肃且认真。 夏茉岚怔然片刻: “不是,你们就这么容易出卖你们老大?” 左松笑嘻嘻:“这怎么能叫出卖呢?这叫卖主求荣!” “???” 此时,还在房间内用着一针一线仔细地做着厚衣裳的霍岘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总觉得附近安静得有些异常。 夏茉岚跟着左松他们弯弯绕绕了一大圈,来到了一处隐秘的地下室。 地下室内温度极低,却有着不同形状的标记木牌。 “这些,还有这些,都是火药!老大说了,那些人若是把城攻了,第一件事就是引爆此处,同归于尽!” 夏茉岚看着那些火药的分布,确实同三皇子之前的图纸有些相似,但要比得到的消息所说的还要多很多。 “这么多?不用来御敌?” 这样显得很呆诶。 右柏轻咳一声,解释道: “自然要用的,只是分布不同的地方,用处不同。” “是啊是啊,还有一部分是老将军留下的...嘶!” 左松这个大嘴巴,一不留神就要把不该说的说出来了。 “老将军?霍武越?” 如此倒是说得通,之前霍武越的信笺也与火药有关联。 “那我们出去吧。” 夏茉岚见身后捂着嘴巴不再多说的左松,长舒一口气。 她现在更怕霍岘会不会把三哥引入城内以后,引爆了这些火药,使得大夏国元气大损。 若当真如此,大夏国的命运只有一个“灭”字。 可她又觉得,霍岘不是那种会轻易丢下百姓的人。 人心最难看透,彼时也该保留几分警惕。 “咦?就走了?公主您不偷偷挪一点走?” 左松跟了上来,似乎还在挽留。 “我带走干嘛?带走了然后告诉霍岘你带着我来过此处?” 严重怀疑这两个人是不是霍岘派来考验自己想法的。 “那咱们现在去哪儿?” 左松挠挠头,是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动夏茉岚了。 求助一般看向了弟弟右柏。 右柏接收到了信号,吐出一口浊气,无奈道: “公主晌午想吃什么?牛肉还是羊肉?” 先从别的话题入手,公主本就是个爱吃的,找这个话题应该不危险。 前方的女子顿足,捏住了拳头: “每天都是这些肉,腻了!” 之前她是馋,可是现在顿顿都是羊肉或者牛肉,吃得上火! 来点鱼肉也行啊! 两兄弟顿时慌了,对视一眼,眸光一亮: “兔肉和鱼肉吃不吃?” 夏茉岚猛然转头: “有新鲜的?” 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看起来不像是能有鱼或者兔的样子。 “包新鲜的!走!我们找丧彪一块儿出城!” 此时的左松再一次跃跃欲试。 老大最不喜欢白虎弄得浑身脏兮兮的,甚至每次都会给它冲澡,把它弄脏的兄弟俩还得受罚。 嘿嘿,今日不一样。 今日是公主要去的噢。 夏茉岚二话不说,找到了白虎,一块儿出了城门,在荒漠之上转悠了一刻钟,便到达了一处平地上的裂缝。 裂缝之间是潺潺流水,流水两边都有几个荒废的小帐篷。 “丧彪,走!该你表演的时候到了!” 兄弟二人连同白虎一块儿往崖壁下一跳... 烤鱼、烤兔...一只只就这样抓了上来。 沿河地带的荒漠上依旧会有植被生长,此处还有不少野兔挖洞生活在此处。 夏茉岚看着那庞大的裂缝边缘就是长城的起源处。 “对面不会就是乌藩国的领土吧?” 这裂谷凶险,也没人能够跨过汹涌波涛的大水又攀爬上断壁。 这样的路线,正常人都不会选择,因为跨过去一趟,损失都有七八成。 “公主这么聪明,一看就能分析出来了。” 左松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随后递来了一根烤好的兔腿。 一旁毛茸茸全都湿透的白虎哼哧哼哧趴在地上吃着生肉,很是满足。 之上,那些黄沙全都粘在了他的毛毛里。 看起来要变黄猫了。 几个人收拾好残局,就回去了。 回去的时候,霍岘就坐在将军府的大堂内,一旁还有一叠衣裳。 “去哪儿了?” 霍岘凉悠悠地看着左松。 两兄弟吓得缩到了夏茉岚身后,还有一旁不知情的白虎欢快地走到了霍岘身旁。 浑身沾上了黄沙的白虎,显露在了霍岘跟前。 很好,霍岘的脸色又是一变,阴沉沉的: “怎么又弄得这么脏?我看你们两个胆子越来越肥了!二十板子...” “等等!这次是公主带我们出去的!全都是公主的主意!白虎也是公主弄脏的,我们只是想去保护公主安全而已!” 左松一连串的话语,让霍岘的视线落在了夏茉岚身上。 夏茉岚也是不可思议,怎么就轮到她背锅了? “啊,对,是我!是我要去的!你看着办吧!” 算了,上了贼船,看在他们带着自己吃了好吃的份上,背锅一回试试! 第60章 他的另一面 沉默,是今晚的丧彪。 霍岘一双漂亮的眸子直勾勾地打量着心虚的姑娘许久,随后笑了两声。 “看着办?” 他缓缓起身,一步又一步靠近。 一张妖孽的脸上,似乎还在不断地欣赏着夏茉岚神色的变化。 他要做什么?怎么越来越近? 原本还有几分底气的夏茉岚,更加心虚了不说,就连眼神中都有几分紧张。 茉莉花香的味道越来越浓郁,紧张之余,手上也多了一叠厚重的衣裳。 “先试试衣裳,天凉了,这些衣裳保暖且方便行动。” 男子的话语落在了耳边,夏茉岚看着手上的衣裳,虽说没有宫中那般精细,但也做的格外好看。 就同这里本地人的衣裳有几分相似,却又和大夏国的款式类似。 “这衣裳还挺好看。” 大量结束给了一句评价。 “嗯,喜欢就好。” 男子转过身,喝了一口凉茶,又幽幽地盯着那丝毫不知危险的丧彪身上。 白虎开始疯狂舔爪子,但是身上的细沙太多了,舔太多进了肚子又会导致它生病。 夏茉岚穿上了那带着茉莉香的衣裳,仔细打量着上头的做工: “做工还挺精细的,是城内谁家绣娘做的?到时候还可以多买一些!” 这么一问,对面男子的手显然是僵住了。 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拉着白虎走了出去,语气有些阴沉: “走吧,去洗洗。” 若是白虎再舔,恐怕会呕出不少脏东西。 夏茉岚眨了眨眼睛,又看了一眼左松: “他什么意思?” 左松和右柏浑身都松懈了,贼兮兮笑了: “你瞧,咱们就不会受罚了!只要是公主你,老大都纵容的咧!” 如释重负的两个人在欢快地挥着手。 夏茉岚无奈摇了摇头,走上前去,跟上了霍岘的脚步。 这俩兄弟有时候确实不靠谱。 眼睁睁看着大白虎被霍岘拖到了水桶跟前,霍岘指了指石桌,白虎便跳了上去。 一桶热水和一桶凉水相混合,变成了温度适宜的温水。 唰—— 一桶水直接浇到了白虎身上,冲刷着毛发之间的黄沙。 白虎顺势抖擞了身子,身上的水珠全都抖落下去。 水珠也同样打湿了霍岘的衣裳,但他并无责怪的意思,而是嘴角微微勾起,又为白虎仔细刷着毛。 嗖嗖嗖的声音传在耳边,毛发很快就被打理好了。 夏茉岚远远地看着,那人的目光注视在白虎身上,即便白虎有些许不听话或者调皮地甩动身上的水,他也是微微笑着。 那眉眼之间的认真,略微带着几分温柔。 他对白虎很好。 就像照顾小孩一样。 或许,他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人? 夏茉岚的思绪飘远,目不转睛地看着霍岘的一举一动,不知怎的,自己好像陷进去了一半,难以脱身。 微风缓缓而来,霍岘拿着一张毯子裹住了白虎。 “盯着看那么久,不累么?” 霍岘瞥了一眼夏茉岚,话语以及眼神当中似乎并没有责备她的意思。 即便知道害得白虎这样的是她。 夏茉岚摇了摇头,心中更加好奇了: “你为何不怪我把它弄成这样?反倒是他们俩,你会给他们板子。” 这个问题似乎有点奇怪。 夏茉岚问出口的那一瞬间,就有些后悔了。 果然,对面以及嘲讽的笑: “怎么?你是想要被我打板子?如果你想,我都可以满足你。” 面前还蹲在地上擦拭白虎的男子抬眸,一边的眉微微上挑,带着几分张野的气息。 “我可没有那么说,只是奇怪!” 霍岘再一次笑了,这一次笑得明媚。 很好看。 有点喜欢这张脸。 夏茉岚下意识的想法就是如此。 随后又猛然摇头,面前之人,是自己的敌人! 岂能这么容易松懈! 眼神下意识躲闪了几分,夏茉岚转过身,“我去找左松他们!” 落荒而逃。 夏茉岚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慌乱什么。 可她心底还是有那一份疑惑,那些火药以及爆炸的事情,全都是霍岘设计的吗? 真的是他么... 他那般强大,且内核稳定,对待白虎更是宽容体贴,看起来品性上等... 好像自己的认知是一座摇摇欲坠的高楼。 “公主!” “啊!” 左松突然蹦跶出来,把夏茉岚吓了一激灵。 “公主!我就说吧!老大对你宽容至极!明天要不要去干点别的好事?” 有了小姑奶奶撑腰,左松的本性就好像暴露出来了似的,满脸期待。 “你还想做什么好事?” 这人莫不是就喜欢随处闯祸? “想不想吃好果子?隔壁老窝种着很多!” 左松带着贼笑,低声说着。 右柏闻言,也凑了上来: “是沙棘,榨汁儿加糖更好喝。” “沙棘?” 夏茉岚眨了眨眼睛,她最近确实,吃李广杏吃得有些发腻了。 “我还没吃过,明日尝一尝!” 反正也没什么事要做,那就去尝尝沙棘!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好了明日的行程。 远处,霍岘抬手将那么大个白虎抱了起来,不让它着地。 毕竟白虎身上还是湿漉漉的,若是着地,就又沾上黄沙了。 右柏见状,有眼力见地上前去帮忙了。 他回过头,笑了一下,嘴唇上的唇语: “明日再见!” “...” 原以为右柏是个稳重的,原来兄弟俩都一个本性。 哼着小曲儿带着那些衣裳回屋子去了。 “絮儿!这衣裳的做工,你知道是城中哪位绣娘吗?” 夏茉岚还不死心。 毕竟,可能在这里待的时间比较长,若是能给三哥定一些衣裳,也算是一份心意。 絮儿拿起那衣裳左右打量了一番: “奴婢也不知道啊,这针法不像是鱼雁关城内的绣娘会做的。” 絮儿也恍惚了,抬眸问道: “这是谁送给姑娘的?” “就是霍岘送给我的,难不成他是从别处买来的?” 絮儿极为绝对地摇了摇头: “这尺寸看起来与姑娘相差不了太多,绝对是量身定制的,且别的地方,也没有这么好的做工!” 一说到尺寸,夏茉岚再次打量起这些衣裳。 对噢,没人给她量尺寸,为何竟然刚刚好? 第61章 闯祸三人组 想不通,但问霍岘他又不肯说。 总不会是霍岘亲自缝制的吧! 光是想想那个场面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左松如约在第二日叫醒了夏茉岚,等她换好衣裳后,他们仨就这么出发了。 夏茉岚今日穿的新衣裳,上面有一股淡淡的茉莉香味,她很喜欢。 这次是去吃素的,便没有带上白虎。 三人鬼鬼祟祟一起步入了 隔壁部落,左松带路,径直去往了那长满刺的树丛中。 在最里面,那些灌木丛刚好比头顶高一点,踮起脚伸出手也能碰到顶,树枝上挂满了黄色的果子。 敢情最外围长满刺的树丛是用来防止有人偷闯进去的。 不巧,左松能带路。 这果子通体为黄色,看起来不过是小珍珠般的模样。 下意识直接摘下来,放在嘴中... “嘶!” 一张脸全都皱了起来:“呸呸呸!” 酸死了! 左松憋笑,右柏假装什么都没看到,迅速采摘了不少放进兜里。 “你怎么没告诉我,这东西这么酸!” 夏茉岚觉得自己嘴中分泌了不少口水,全部都在努力中和那一股酸味。 她不服气,摘下一颗,逼着左松吃下去。 左松也没怎么抵抗,只是嚼嚼嚼,吞下去,面上一副淡然的模样: “好甜啊,看来是公主运气不好,选到了酸的。” 夏茉岚狐疑: “确定没骗我?” “骗你作甚。” 很好,再摘一颗尝尝—— 呸呸呸! “酸!” 姑娘的脸又一次皱了起来。 左松哈哈大笑,笑得腮帮子痛,痛得他揉了揉,才算缓和过来。 “沙棘最好是同糖一块儿熬制成酱,才算可口。” 右柏幽幽地补充一句。 随后又默默地采摘着果子。 原本还是放松状态的兄弟二人听到了远处的动静,立马噤声。 夏茉岚也察觉到前方有很多人在靠近。 “啪。” 是鞭子抽在空气当中,划破气流的锐利声响。 “还不快点去把那些果子收集!别忘了,你们可是连一点税都没交上来的!” 怒骂声一句又一句,哀嚎声也随之而来。 “饶命!大人饶命!我父亲如今年迈,且病得不轻,他走不快...” “啪!” 又是一鞭子打了上去。 夏茉岚看了看左松右柏,似乎是在询问这是什么个情况。 “应该是这部落内的官民,部落内有的人喜欢压榨百姓。” 左松解答道。 右柏也点了点头: “正好此处无人收取沙棘以供奉给老大或者别的人,那些交不起‘保护费’的百姓就成了此处的劳动力。” “用鞭子抽打催促干活?那不就和牛一样?” 夏茉岚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画面。 京城内,几乎人人都能够安逸自在,从未有过这般夸张的场面。 “这种事,哪儿都可能发生,就看运气好不好,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像老大那么好的领主!” 左松已经见怪不怪,感叹两句还不忘夸夸自家老大。 “我们快被发现了耶。” 夏茉岚看着远处,发觉已经能够透过树叶隐约见到那些人的身影。 “那就赶紧摘啊!咱们可没和老大打招呼的!” 左松催促几声,几人开始疯狂薅着树枝上的沙棘,随后隐退于长满长刺的灌木丛背后。 “大人!我父亲真的快不行了,您行行好!这种事让我来就好!” 男子的哀求声不断。 “呵,你当你谁,还有资格同我谈判?” 接下来,又是一妇女和孩童的哭啼声。 夏茉岚捏了捏自己的衣角,总觉得她不能漠然观看。 可她贸然暴露,也不是个解决方案。 “爹!娘!” 小女孩的声音稚嫩,听起来也不过十一二岁左右。 那男子似乎已经崩溃了,跪在地上,高声大喊着: “求您,放过我闺女!求您!” “...” 很快,一阵怪异的声音响起,夏茉岚皱着眉头,看向左松。 左松神色更为凝重: “我们先走。” 这种不雅且让人愤怒的声音,不该让公主听到的。 小女孩大喊着痛,那人却越来越兴奋。 还有衣裳被撕裂的声响。 夏茉岚定定站在远处,即便她不谙世事,但也知道,这种事,人神共愤。 她被左松右柏架着离开了此处,远远经过那部落脚下,还能看到不少人苦苦呻吟身上的伤痛。 那些人,脚下全都绑上了沉重的镣铐。 “这种人!真该死!” 姑娘怒骂一声,心里显然还是不痛快。 她不想做冷漠的看客。 左松右柏虽然赞同姑娘的观点,但他们又怕这小姑奶奶当真冲出去,发生什么意外。 在部落正中央,一声声歌舞的欢乐声传来。 即便那声音已经变得格外渺小,夏茉岚还是能够清楚地听到,那首领还在寻欢作乐,沉迷于酒香之中。 这样强烈的对比... 姑娘握紧了拳头,心里好似生出赫然的鸿沟。 这世道,不该是这样的! 看得出夏茉岚的怒意,左松右柏对视一眼,眼睛眯成缝,笑成了月牙儿: “公主,咱们有一计,绝对管用!” “快说!” 毫不犹豫地问。 一个敢问,另外两个就敢答: “瞧见没,那些官员首领住的地方,和百姓们住的地方距离很远。” 左松指了指,又在沙地上画出了大概的示意图。 “很简单,咱们偷偷挪用老大的火药,用在这里就对了!” 直接一窝炸了。 姑娘闻言,看着黄沙上的示意图良久,又盯着两兄弟的脸许久。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显然有点心虚了。 这火药,还是得公主来动,他们可不敢动啊! 否则,他俩必遭殃! 深吸一口气,夏茉岚站起身,又用力地拍了拍他俩: “你们说的对,就这样干!” 那些火药的真正用处,就该在这里! 兄弟二人顿时松了口气: 嘿嘿,闯祸的计划又达成了共识! 撺掇公主闯祸就是爽! “既然如此,我负责取火药,你俩负责埋火药,我来设计他们如何点燃火药。” 分工清晰。 夏茉岚的计划也变得缜密起来。 三个人互相拍了拍手掌,一个个儿脸上写满了兴奋。 这一次,是为人间正义炸别人老窝! 第62章 她快陷进去了 “满载而归”的三个人将沙棘交给了絮儿,絮儿倒是熟练,很快就把沙棘熬成了果酱。 再用着饼子下果酱,味道竟然出奇的怪异。 酸甜之间,变得香甜了几分。 絮儿笑眯眯地又将果酱调制了茶饮,与中原上的绿茶相调和,竟然也格外好喝。 三个人吃到满足以后,默契十足地各回各的地方。 很快,两兄弟便被霍岘带出了城,说是有别的事要做。 霍岘看着身后两个心不在焉的人,有些好笑: “今日一大早你们又带她去做什么了?” 心思全都在别处,这三个人加起来,就同小孩子似的。 右柏不语,左松思考了片刻,讪笑: “公主想吃新奇玩意儿,自然是要带她好好尝尝的。” 霍岘只是瞥了一眼左松,继续向前前进,直到到达了戈壁滩上一处庞大的神庙。 神庙由木材构成,如此庞然大物,在荒漠上远远看去,竟像神明的两只大手,稳稳扣住了神庙的房顶。 “老大,咱们这是要做什么?” 左松疑惑了,远处的神庙一看就是新建的,左右瞧着都让人心里有一丝警惕。 “继续谈判。” 言罢,他们朝着神庙的方向去,远远地,便能见到那戴着面具的人,挺立在神庙之下。 那人身后还有好几个凶神恶煞的随从。 如此对比起来,左松右柏的外表,长得过于可爱了。 “许久不见。” 面具人幽幽开口,声音爽朗且富有磁性。 “如今你也看到她是安全的,你也该考虑之前谈的条件了吧。” 霍岘直言道。 面具人发出几声笑声,点了点头: “放心吧,你我之间利益依存,可成交。” 今日的谈判显得格外顺利,霍岘也只是留下几句话以后,又带着左松右柏往回走了去。 “那人干嘛老是戴着面具?见不得人?” “可能是被火药爆炸毁容了?” 兄弟俩还在路上小声蛐蛐儿,只知道对面那人是什么庞大势力的老大,其余的信息全都不知道。 回到鱼雁关的路上,兄弟两人心里默默念叨: 也不知道公主成功了没有,现在老大还在外面,可是个大好时机。 眼看着鱼雁关就在眼前了。 关城门口,一个士兵站立在门口,焦急等待着。 他左右张望一番,发觉霍岘回来了,连忙跑上前去: “领主!公主她...” “怎么?” 一听到是与夏茉岚有关的,霍岘眉头微蹙,似乎还有些担忧。 “公主她拿走了些许火药!” 左松右柏一个踉跄,没想到啊,千防万防,这里还有个能告状的! 两人的眼神直勾勾看在了那士兵身上。 士兵有些发懵,他不过是个尽职尽责的小小士兵罢了。 两位护法大人怎么这么盯着他?他说错什么了? 然,霍岘的反应也算平静,摆了摆手: “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她安全。” 闻言的士兵懵了:“啊...?哦,好...” 随后,两位护法大人也屁颠屁颠地跟在了霍岘身后,两人面上都带着几分得逞的笑。 看吧看吧! 人家公主想干嘛干嘛!就连火药都能随便拿! 看来今晚的计划能够成功实施了! 此时的夏茉岚,叉着腰,看着眼前的一箱箱火药,左右觉得不安全。 “他俩怎么还没回来?” 又一次问絮儿。 絮儿也无奈摇摇头:“奴婢不知道,应该快了!” 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夏茉岚连忙探出头去: “你们来了?” 左松右柏点了点头,便开始由着夏茉岚指挥,干活儿去了。 前脚那两人搬完了东西,后脚霍岘就来了。 “今日可以进行下一步的训练了,三皇子还有半月余抵达此处,正好是四公主到达乌藩的时间。” 男子面色凝重,上下打量着那还有些心虚,但穿上了新衣裳的夏茉岚,嘴角又微微勾起。 隐匿在心底的愉悦。 “今日教你轻功,你本身就有底子,应该学得很快。” 言罢,两人去往了内城的训练场。 夏茉岚今日难得不唉声叹气,甚至还主动走上前,跟着去了。 料也是要做坏事的前奏,但霍岘并没有拆穿她。 感受着丹田内本就有的内力,夏茉岚还真是学得很快,一跃而起,却又掌握不了重心。 明明好几次都差点摔地上,却总会被霍岘稳稳地接住。 他很稳,手臂上的力量更是让她安心。 不知怎的,潜意识当中,霍岘在这里,就是极大的安全感。 在第三次摔进那人怀里,沁人心脾的茉莉花香包绕在身边的时候,夏茉岚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潜意识。 如果,他不是敌人就好了。 这般想了想,但又隐藏着心底复杂的情绪。 情绪稳定的霍岘并无不耐烦的表现,反倒是眸光柔和,一点点地纠正夏茉岚的错误做法。 一双亮晶晶的杏眸,就这样呆呆地看着那张玉面,只见他嘴巴一张一合,神色温柔却认真。 他真好看。 不行,不能再看了! 她会陷进去的! 缓缓起身,夏茉岚慌乱别过脑袋,耳朵尖却红彤彤的。 “你刚才,没认真听我说的话吧。” 看见夏茉岚这般反应,霍岘无奈揉了揉眉心,又讲了一遍。 杀伐果断的大反派,怎么这么温柔且有耐心。 再这样下去,夏茉岚觉得自己离道心不稳的程度不远了! 待太阳渐渐西沉,荒漠上火红的夕阳照耀着黄沙,在沉寂中歌唱着最后的寥落。 不远处的部族内,最为中心的那一圈,原本还在载歌载舞,火焰四起。 一点小小的火花,落在了黄沙之上。 仅仅只是一瞬间,一声巨响与夕阳共舞,火光也在同夕阳的余晖比赛着火红。 这一声巨响,鱼雁关这边正好能听见。 夏茉岚看热闹似的跑到了关城的城楼上张望着,面上浮现出坏笑: “这才是替天行道!这种人才活该被炸死!” 左松右柏正快速地奔回城内,假装无事发生。 两人跟着上了城楼,加入了夏茉岚看热闹的队伍: “怎么了怎么了?隔壁怎么被炸了?” 左松努力张望,面上却喜滋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