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宠妃:王爷,靠边站!》 第一章 他死,我也死 浩瀚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下,十二月的帝都入目皆是一片洁白的银装素裹。 荣亲王府,一袭白衣穿得单薄的女子跪落在门外,她面容苍白,姣好的容颜冻得有些发青发紫,摇摇欲坠的身子好像随时要倒下去。 朱红色油漆大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一位年约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走上前,卑躬屈膝道,“穆小姐,您快些起来吧。凝香丸普天之下仅此一颗,珍贵无比,王爷已经说了,就算是你在这里跪上一百年,他也是不会给你的。” 穆凤薇细长的眼睫轻轻落下,鬓角发丝滑落,遮住了她脸上所有的情绪,“夜管家可否去禀报王爷一声,让我见上他一面。”出口的声音温婉低哑,如山涧的泉水叮咚落地 悦耳动听。 夜管家轻叹了一声,又走了进去,没多久,他又走了出来,“穆小姐,请。” 屋外腊月寒冬,远不及暖阁温度宜人。 穆凤薇随着夜管家进入厢房,那一袭黑衣倨傲的矜贵男人正慵懒地倚在软榻上闭目假寐,短短三年未见,他南征北战,浑身散发着让人难以忽视的压迫感,早已不是初见时,那羸弱的少年郎了。 穿衣暴露的舞姬正在给他捏肩捶背,穆凤薇眼睫细颤,双膝跪地,磕头,“民妇张氏参加王爷。” “滚。”低醇肃杀的嗓音至男人口中溢出,无形中冻人三尺。两名舞姬立刻躬身退下。那双沉静如深潭的凤眸缓缓睁开,男人犀利如阴鸷的眼眸冷冷睨着跪地的女子,“若是 没有记错,该说的,本王都已经说明白了。” 穆凤薇伏低身形,“凝香丸在王爷手中只是一颗价值连城的药丸,可是在民妇眼中,它是能够救民妇夫君性命的良药,请王爷不计前嫌,将凝香丸割爱于我。” “割爱?”男人低低地笑了出声,他危险地眯起了眼眸,骨节分明的大手拿起放在旁边的杯盏,“当年你为了名利地位弃本王而去,嫁给了京都第一氏族张家。本王便曾说过,你最好祈祷别犯在我的手里,否则杀无赦。” “现如今,张家倒台,你的丈夫一病不起,而你现在却为了你的夫君跪下求我,怎么?穆凤薇,我未与你计较,你却还有脸出现在本王面前,你是当真以为本王不会杀了你 是吗?!” 穆凤薇心中微微刺痛,“民妇自知罪恶滔天。只要王爷能让出凝香丸。王爷就算是杀了民妇,民妇也毫无怨言。” 那一口一个民妇在凤荣城耳中听来却无比刺耳,为了那人,她倒是什么也肯做,他讥讽地勾了唇,“要想救他,就看你舍得付出什么了。”眼眸猛地一厉,“脱。” 穆凤薇身子微僵,愕然地抬起眼,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俊脸,脸上透出异于常人的苍白。她知道,他是在故意羞辱着她,胸口隐约窒息,眼眶渐渐有些湿润,穆凤薇十指紧攥,伏地一拜,“今天便当民妇没有来过,打扰王爷了。” 从地上爬起身,她转身就走,那讥讽轻嘲的嗓音从身后传了过来,“穆凤 薇,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吗?怎么?这样就受不了了?” 她脚步微微一顿,高昂起头,极轻的说道,“我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包括自己的性命。我相信,他宁愿死,也不会让我做出这一步。他死了,我陪他便是。” 凤荣城目光极冷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额头青筋暴跳,紧握住杯盏的指尖隐隐泛出透青的苍白,在那身影消失的那一刹那,终忍不住,啪地一声,将手中杯盏重重地砸在地上,碎得四分五裂。 夜管家慌乱走进,“王爷,您怎么了?您没事吧?” 凤荣城高昂起下颚,闭上眼,深吸了口气,沉浸了片刻,才道,“快马加鞭去催凌云烨,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回来。” 第二章 该是你表达诚意的时候了 回到张家,穆凤薇一踏入大厅,就看见家里的丫鬟手忙脚乱端着盆血水走了出来,“怎么了?”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神色一紧,“是不是少爷出事了?” “少夫人。”丫鬟行了礼,恭敬道,“少爷刚才的确发病了,不过已无大碍。” 穆凤薇紧绷的心弦一松,加快脚步走进西厢卧房,还没有跨进去,就听见男人隐隐的咳嗽声从卧室传出,一袭青衫的男人坐在轮椅上,看着窗外的雪梅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贴身伺候的婢女翠香正拿了件披风上前欲给他盖上。穆凤薇伸手拿过,走上前,盖在他身上,“天气凉,怎么坐在了这风口上?” 男人温润俊雅的脸已经泛出病态的苍白,他微微笑,嗓音温和道,“屋里都是药味,所以在这透透气。”他握拳,虚弱地咳嗽了一声, “听说,他回来了。” 穆凤薇手轻颤了一下,应了声,“是。” “已经过去三年了。”张温行仰起脸看向那蔚蓝的天空,声音有些缥缈道,“三年前,嘉妃病逝,皇后千方百计想要除掉他。你替他饮下慢性鸩酒。为了让他留住性命,离开这危险之地,不惜说出那些冷酷无情的话选择嫁给我。我知道你这些年过得并不快乐。现在他羽翼已丰,凤薇,跟他解释一切,回他的身边去吧。” 穆凤薇垂下眼帘,她双手扶住轮椅,答非所问,“你身体不好,我扶你去休息。” 那双泛着冰凉的大手按住了她的手,张温行仰起头看向她,眼底闪过一丝痛色,“凤薇,不要勉强自己,你知道,我最不喜欢看到的,便是见你伤心难过。” 未免她后悔,以至于,这些年他根本就不 舍得碰她。 穆凤薇喉咙哽咽,她蹲在他身边,“温行,我……” “少夫人,老夫人请你过去一趟。”翠香走进低声禀告。 穆凤薇止住了声音,“你好好休息,晚点我再来看你。” —— 进入北苑,那熟悉年迈的苍老身影正坐在佛堂念佛。 穆凤薇恭敬道,“娘,你找我?” 老妇无声息地睁开眼,“听说你去找了荣亲王?如何?他把凝香丸给你了吗?” 穆凤薇垂下眼睫,“凤薇无用。请娘责罚。” “啪!”老夫人重重地甩了她一个耳光,“当年温行若不是因为救你,把毒转移到自己的身上,他又怎么会毒气攻心,到现在病入膏肓,药食无医,没想到你居然连这点小事也办不好。” 穆凤薇脸上血色褪去几分。 “罢了。”老夫人转过头,冷冷道,“听说 七峰山寺庙缘今大师手里的血如意可以暂时缓压住他体内的毒性,不过缘今大师不见外人许久,据说见他的人必须三叩九拜上山,用诚心感动他,他才会以面示人。穆凤薇,我儿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不是一直想要报答他吗?现在,该是你表达自己诚意的时候了。” 七峰山是帝都最高的山,高达四千米。 鹅毛般的大雪纷扬下落,皑皑白雪都厚达三尺。 冷风呼啸地吹,人都能在顷刻凝结成冰。 看着那脱下白色狐裘的女子,翠香红了红眼眶,“小姐,这雪下了五天五夜了,厚到连寺庙的师傅都不下山了。山路陡峭又滑,太危险了,你为什么答应老夫人这个祈求啊?” “我并不是为了老夫人,而是为了温行。”穆凤薇将脱下白色狐裘脱下交给她,迈步踏入阶梯, “只要能够让他活下来,不管机会多么渺茫,甚至微乎其微,我也愿意尝试。你退下吧。” 翠香咬唇,“小姐……” 穆凤薇未理,她三步九叩,跪在阶梯上,叩首一拜,冰凉的雪瞬间从她额头灌到她四肢百骸,“张氏穆凤薇来拜见缘今大师,还望大师大发慈悲,见我一面。” 翠香看着那从冷风中摇摇欲坠的单薄身影红了眼眶。从小到大,她家小姐哪受过这般委屈啊。为了她家姑爷的病情好起来,她家小姐几乎什么都做尽了,偏偏老夫人还一直鸡蛋里挑骨头。 穆凤薇从雪地里爬起身,三步九叩,重复之前的话,“张氏穆凤薇来拜见缘今大师,还望大师大发慈悲,见我一面。” 翠香眼中浮出泪水,也不管不顾了,跟着跪地磕头,“还望大师大发慈悲,见小姐一面。” 第三章 本王只是怕你脏了皇家寺庙的路 夜凉如水。 帝都城街最繁华热闹的烟花之地,乐乡阁内,丝丝动人的乐器从大厅传出,楼内歌舞升平,香烟缭绕,男女打闹的欢笑声连绵不断的响起,热闹非凡,与七峰山的孤瘦身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三楼的阁楼上,雕缕精致的窗棂里隐隐透出柔和的烛光,琴声动人悱恻,偶尔有浅浅的淡影掠过,像是有女子在里面弹奏香琴。 “四哥,恭喜你凯旋而归,来,我敬你一杯。 ”屋内,一位穿着绛紫袍的男子举起酒盏对着面前倨傲的黑衣男子开口。 黑衣男人轻掀了眼皮,拿起面前的酒盏跟他相互一撞,然后一饮而尽。 凤戈月好奇的问,“四哥,你怎么了?我看你好像一整晚都心情不佳的?” “能怎么?”另一名穿着蔚蓝衣衫的男子把玩着酒杯,低低地笑出了声,“不是为了权,就是为了女人,现在你四哥已经是当今皇上最得宠的儿子,那么自然 而然就是为了女人了。” 凤荣城冷冷扫了花祭夜一眼,“几年不见,你废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了。” “女人?”听到他们的对话,似乎想到了什么,凤戈月有些急了,“四哥,难不成你还忘不了穆凤薇这个狼心狗肺的女人?当年她看你失势,抛弃了你,现在终于恶有恶报了。张家倒台,张温行一病不起。听说,她为了求能够延缓张温行病情的血如意,现在还跪在七峰山三步 九叩地要面见缘今大师呢。” 凤荣城正欲饮酒的动作一滞,他掀起眼皮,看了眼外面被风吹得狂澜掀起的雪花,神色遽然变得阴沉难看。他霍然起身,衣袂一荡,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凤戈月刷的一下站起身,“四哥,你去哪?” 花祭夜低笑,眼底闪过一丝玩味,“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你说他能去哪?” —— 七峰山在城外,凤荣城纵马赶到之时,已是午夜。 当他赶上 山时,夜色下,雪地里。那单薄纤细的正跪在雪中磕着头,身子摇摇欲坠的,好像随时要倒下去,衣裳上被一层皑皑白雪给覆盖,俨然已快成了一个雪人。 眼底的戾气如狂风暴雨猛掀而起,似乎比任何一次都来得猛烈。 他大步上前,猛地抓住女人的臂弯,一带而起,当看到冻得发青发紫的小脸时,他眼底浮出的骇人戾气似乎要毁天灭地,“穆凤薇,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第四章 娶她,你还真不配 穆凤薇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看到他,她面无波澜地扯开他,淡漠道,“松手。” 他钳住她臂弯的大手猛一用力,盛怒道,“我问你,你在干什么?”额头上还在滴着血,那么大的雪还能将头磕成这样,可见她多么用力,“为了他,你就这么作践自己?” 穆凤薇红唇微启,“他值得。” 从前都是张温行为她付出,而现在,也是她该为他做些什么的时候了。 凤荣城浑身血液逆流,他冷冷地看着她,冷冷地看着,俊朗的脸逐渐泛出透青的苍白,外面寒天冻地似乎都不及这一刻来的冰来的冷。忽地,他粗暴地弯下腰,抱住她,一把将她抗在肩上,大步往下山的路走。 穆凤薇呼吸一滞,失控,“凤荣城,你这是在干什么?” 男人没理。 穆凤薇挣扎,“你放我下来。” 男人依旧没理。 穆凤薇咬住下唇,声音晦涩,“今天你若敢把我带下去。我就死在你面前。” 体内那无法抑制的怒火爆发。凤荣城脸色戾气一闪,大手一甩,直接将穆凤薇狠狠地丢在雪地里,穆凤薇身上一疼,还没有反应过来。 男人一把掐住她的脖颈,手背上青筋暴跳,连指节都透出泛青 的苍白,“穆凤薇,谁给你的权力,敢在本王面前这么肆无忌惮的?!” 穆凤薇心中微一刺痛,看着他盛怒到极致的脸,极轻的说道,“王爷,我已经是温行的妻子了。”她看着他的脸,重复了一句,“你听清楚了吗?我已经是张温行的女人了。” 凤荣城僵立原地,眼里顷刻燃烧起滔天怒火,似乎要在下一刻,就要冲破瞳孔,毁天灭地。他勾唇,讥讽冷笑,“你以为本王赶过来是为了你?穆凤薇,你也配?本王只是怕你脏了皇家寺庙的路,乱了佛音,扰了这佛家清修之地。” “如此,最好。”穆凤薇垂下眼眸,没再多言。她走到早已被冰雪覆盖的阶梯上,再度跪落在地叩首一拜,朗声开口,“民妇张氏穆凤薇来拜见缘今大师,还望大师慈悲为怀,见我一面。” 凤荣城看着那单薄孤傲的纤弱身影,高扬起下颚,闭上眼,唇角泛起一丝苦涩的弧度,他是疯了,才会在这大半夜赶过来,给她这样糟蹋。 贴身伺候的侍卫凌霄忍不住走上前,“王爷,天寒。” 凤荣城霍然睁眼,衣袂一荡,大步离开。 雪花飘落在细长浓密的睫毛上,几乎迷离了她的眼睛,听着身 后那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泄尽,穆凤薇艰难地站起身,腿一软,往旁边栽。 丫鬟碧香急忙扶住她,看着她已经没有半点血色的小脸,带着哭腔道,“小姐,你的手脚已经冻僵了,歇一下吧。” “我没事。”穆凤薇推开她,一步一脚印地往前走,“缘今大师早已不见世人。既然来求血如意,自然要诚心诚意才对。” 她跪地,叩首,“民妇张氏穆凤薇来拜见缘今大师,还望大师慈悲为怀,见我一面。” 凤荣城走出很远,依旧能听到那清澈的声音在山谷中回响。 —— 张家后院,碧竹在狂风的呼啸下,哗哗作响。 轮椅上,张温行看着旁边的丫鬟,温润如玉的脸庞蓦然一冷,“你说,少夫人应老夫人的要求,去七峰山了?这件事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噗通。”凝宁吓得跪落在地,“请少爷恕罪。这些是老夫人吩咐的,而且,少夫人也有交代,不准告诉你,所以才一直隐瞒着你未说。” “混账……”张温行怒气攻心,胸膛气血一涌,噗地一声,吐出了一大口殷红的鲜血。他扶着胸口,跄踉地站起身,焦虑地正打算往门外走。 走廊内,喧 哗的声音响了起来,“王爷,我们少爷已经休息了,请你不要这样。” 他抬起眼,就看见那黑衣的倨傲男人不顾众人阻拦闯了进来。 “滚。”凤荣城一脚踹开护院。看到张温行站在不远处,他面色铁青地走上前,“砰”,重重一拳打在了他脸上,张温行猝不及防被他一拳打倒在地。 “少爷。”凝宁尖叫,伸手扶他。 凤荣城却抢先一步拉住他的衣襟,那锐利的眼眸恨不得将他揉虐成灰,“张温行,本王虽然一向不喜欢你,可是也敬你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没想到,你可真让本王大开眼界,沦落到居然要一个女人替你鞍前马后,卖命求生。” 张温行垂下眼眸,擦拭了唇角的血迹,似浑然不在意的低低地笑出了声,“荣亲王说的是穆凤薇吧?这女人傻随便哄两句,就什么也肯做,别说去跪七峰山了,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她也不会有半点怨言。怎么?荣亲王这是在怜香惜玉?” “反正这么多年,我也腻了。”他轻嘲地勾了唇,“你若是喜欢,我便让给你好了。” 凤荣城紧揪住他的衣襟,语气蓦然变狠,“你可知道,本王要取你的性命,轻而易举。” “你 不会,你若是杀了我,穆凤薇会恨你一辈子。”张温行眼眸平缓地看着他,“王爷与其跟我在这耗着,不如立刻赶到七峰山去看看,听说她在那待了快一天了。山路滑,天气冷,冻死在山上也不一定呢。” 凤荣城低嘲,“娶她,你还真不配。” 他丢掉他,衣诀一荡,又大步离开。 “少爷,您没事吧?!”凝宁忙扶起他,“你心底明明担心少奶奶,为什么又要故意激怒荣王呢?” 张温行低低地咳嗽了一声,没回答她的话,只是淡声道,“帮我备笔墨纸砚过来。” —— 再度到了七峰山的时候,那单薄纤细的身影已经跪到了半山腰。 夜色下,依旧能看到阶梯上,那一条长长的血印。 “民妇张氏穆凤薇来拜见缘今大师,还望大师慈悲为怀,见我一面。”虚弱无力的声音从口中溢出。额头上的血模糊了双眼,穆凤薇整个人已经被冻得麻木。 忽然,身后踩在积雪上的脚步声响。 她眼波轻动,碧香走上前,“小姐,荣亲王来了。” 穆凤薇垂下眼帘,浓密细长的眼睫轻颤抖了一下,她冻得僵硬的双手托起脚,行动缓慢地站起身,浑然未觉般,又抬步往阶梯的上方走。 第五章 本王是疯了,才给你这样糟蹋 男人低沉的嗓音从她背后响了起来,“血如意在多年前,缘今大师送给了太子。你不是要凝香丹?本王给你。” 侍卫凌霄脸色一变,“王爷,不可,那是你用来……” 男人冷扫了眼他,凌霄心神一凛,立刻止住了嘴。 穆凤薇脚步一顿,“可是我没有跟王爷等价的东西用来兑换。” 凤荣城微微沉声,“本王既然说送你,自然不需要相应的筹码。” 穆凤薇转过身,试图想说些什么。 “啊!”她脚猝不及防踩在积雪上一滑,身体徒然失重,整个人往旁边悬崖坠落了下去。 恍惚中,她还听到了 碧香慌乱大叫,“小姐。” 冷风呼啸地吹着,灌得她耳朵嗡嗡作响。 穆凤薇正以为今晚要命丧在此地之时,忽然,一个黑衣倨傲的身影从悬崖上猛地一跃而下,骨节分明的大手直接搂住了她的腰。 她瞳孔猛地一缩,几乎失控,“凤荣城,你做什么?” 凤荣城未理会她,“抓紧我……” 他从腰间掏出佩剑,直接刺入峭壁上,却因为峭壁上结了厚厚的白雪,根本无法抵挡下坠的速度。 二十米…… 十米…… 五米…… 眼看着两个人即将要摔入地下,凤荣城猛地抱住她一个翻身。 穆凤薇感 觉一阵天旋地转,还没有回神,噗通地一声,两人坠入到了崖底深潭,潭水冰凉彻骨的寒凉,冻得本就有些虚弱的穆凤薇狠狠打了个哆嗦。 桎梏住腰上的大手松开,穆凤薇本能地如畅行水底的鱼儿往上游,头跃出水面,她正打算爬上岸,忽然意识到不对劲,凤荣城并没有上来。 她心咯吱了一下,前所未有的慌乱从心底滋生而起,她深吸了一口气,再度游入水底,透着皎洁月光照映下的光芒,那抹熟悉的身影紧阖着双目直往潭底深处下坠。 她大力游到他身边,双手艰难地摇了摇他。男人没有半点 反应。 他……难道不会水? 意识到这,穆凤薇心紧了紧,她一手搂住男人的脖颈,拉低他的头,将唇贴了上去,将空气度到他嘴里。 忽然,那原本闭目的男人睁开了眼睛,粗粝地加深了这个吻。 穆凤薇愕然地睁大了眼,那难以言喻的羞辱感从心尖迸发,她用力地推他,打他,却无法挣脱开他分毫,缱绻缠绵的吻加上逐渐缺氧的缘故,让她整个人都开始发蒙…… 忽地,贴身束缚的衣裳一松,让她整个人遽然清醒。 “啪!”穆凤薇狠狠甩了凤荣城一个耳光,费力地游上岸。 她头露出水面, 深吸了一口气,正打算爬上岸,哗啦地一声,身后水声响起,下一瞬,她的手臂被人猛地一拉,她转了个身,被男人强硬地按在深潭边缘,被迫迎向了他的目光。 凤荣城大口喘息着,冷冷地看着她,“既然不喜欢,刚才为什么要救我?” “王爷救了我一命,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理。”风一吹,冷得她哆嗦。穆凤薇挣扎着,“你放开我。”男人纹丝不动,她迎向他冷冽的目光,“我毕竟已经嫁人了,王爷这样会不会不合规矩?!” 男人听到嫁人了三个字,心底的怒火直窜而起,拖住她,一把将她带上岸。 第六章 求求你,放过我 “你干什么?”穆凤薇心中一慌,看着男人晦暗不明的眼神,她隐隐意识到了什么,“凤荣城,你敢……” 她眼泪汹涌而出,“你不是有洁癖吗?我已经是张夫人了,你不觉得脏吗?你放过我,我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 男人身躯一僵,眼底杀意闪过。“砰!”他一拳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体内气血一涌。“噗!”一口鲜血从口中吐了出来。 穆凤薇瞳孔微缩,下一瞬,凤荣城摇摇欲坠地从她身上站起来,讥讽地看着她,“穆凤薇,本王是疯了,才眼巴巴的把自己送到你跟前,让你这样糟蹋。” 他擦拭了唇角的血迹,慢慢地转过身,往前走。 穆凤薇努力抑制住 眼眶中的泪水,慌乱地捂住衣服站起身,砰地一声闷响,男人身形不稳,往后坠了下去。 翌日,天亮,大雪依旧未停,甚至有越下越烈的征兆。 山洞里,火柴噼里啪啦地响。 即便浑身的衣裳烤干了,穆凤薇还是感觉到冷。 她不禁看向躺在火堆旁,依旧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男人。 看着他身体颤抖着,她迟疑了几秒,走了过去。 此刻,男人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透出泛青的苍白,额头上浮现一层密密麻麻的薄汗。她心生一凛,伸手摇了摇他,“凤荣城,你怎么了?” 男人没出声,整个身躯颤抖得越发厉害。 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很烫,有发高烧的症状。 她心微慌,将他身上的衣服给裹紧几分,然后,站起身,那滚烫的大手拉住她,男人闭着眼眸,虚弱地轻声呢喃着,“不要走……” 穆凤薇安抚道,“你发烧了,我去给你采点草药。” 男人仿佛没有听到,只是犹自轻喃着,“不要走。” 穆凤薇犹豫了一下会,坐下来,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柴火进去,火一下旺了起来,男人浑身颤抖着,似乎仍旧感觉到很冷,穆凤薇犹豫了一小会,索性抱住他直接用身体给他取暖。 迷迷糊糊中,不知多久,穆凤薇又睡着了过去。当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渐渐黑了,就连火也几乎烧得精光了。 穆凤薇又添了一些柴火进去。 她低下头,怀中男人英俊的脸庞泛出病态的苍白,额头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细汗,就连身上的衣服也几乎湿透了。 穆凤薇心微惊,又探了探他的额头,比之前更烫。这个山洞是猎户上山打猎时用来暂时落脚的地方,里面的生活用品算是齐全。 穆凤薇将凤荣城放在地上,站起身,从里面拿出个木盆子装了点雪,放在火堆上面烧,热了之后,她从衣裳上撕下一条布,浸湿,然后擦了擦男人满是细汗的脸,在把它贴在男人额头上降温。 随后她又站起身,找了一下附近的锅子,看有没有吃的东西。她翻出了一块风干的小腊肉及一小袋米。雪势太大,不知道多久才能走出去 。 穆凤薇节省地用小部分米准备煮点粥,然后又放了几块腊肉下去。等熟了之后,她用橱柜上缺了个口的碗盛了碗粥,将凤荣城扶在她肩膀上,用勺子喂。 凤荣城依旧没有半点苏醒的征兆,粥顺着男人的唇边滑落了下去,几次三番,穆凤薇也有些急了。凤荣城如今高烧,要是再不吃东西进去,就是铁打的人也挨不下去。 她顾不得男女之防,喝了口粥,钳住男人的下颚,直接喂了下去,男人喉结滚动,咽下,如此来回,一碗粥总算是喂完了。 她松了口气,正打算退出的时候,男人回应了她,穆凤薇呼吸一滞,双手一伸,怀中男人被她推倒在地上,发出痛苦地一声闷哼。 第七章 本王问你,当初悔不悔? 穆凤薇气红了脸。 男人倒在地上,双目紧阖着,依旧没什么反应。 穆凤薇瞪了他许久,才得出一个结论。 这人刚才是本能反应。 将剩下的粥吃完,穆凤薇未免刚才的事发生,与凤荣城隔开了断距离。 男人倒在地上,卷缩着身体,神色似是痛苦。 穆凤薇心软,犹豫了段时间,又爬过去,将他抱在怀中。 男人好像孤苦无依的孩子寻到了避风港,双手紧紧地搂住了她的腰,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又安静了下来。 火光下,穆凤薇看着怀中那张倨傲俊朗的脸庞,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他是病患。他是病患。现在,她也仅仅只是在照 顾病患。恍恍惚惚中,不知多久,她又睡着了过去。 听着那平缓的呼吸声井然有序的响起,男人无声息地睁开了眼睛。看着那张绝美倾城的脸庞,他静静地凝视了一瞬,又继而闭上了眼。 大雪在连续下了几天几夜之后,终于停了。 翌日,晌午,太阳高照。 睡梦中,男人下意识地搂向身旁的女人,手突然一空,他身躯微僵,霍然睁眼,洞穴里面四周空空荡荡,哪还有半点那熟悉女子的白色身影。 想必是急着见她的相公,趁着雪停了,所以,迫不及待地离开了。 凤荣城唇角缓慢地勾勒出一抹讥嘲,虚弱地扶着墙壁站起,洞口 阴影笼罩,他呼吸微滞,扭头看过去,穆凤薇灰头土脸地抱着一大堆柴火走进来。看到他,她楞了一下,随后恢复如初,“你醒了?” 凤荣城移开视线,极轻地“嗯”了一声。 穆凤薇将柴火丢在火堆旁烤干,然后从砧板上端了一碗粥递给他,“饿了吧?给,这是我今早煮的。” 凤荣城伸手接过,转似无意的问,“为什么没走?” 穆凤薇声音平静,“这几天雪下得太大,发生了雪崩,把出去的路给堵死了。” 凤荣城低嘲,果然。 下一瞬,一只冰凉的手覆上了他额头,穆凤薇站在他跟前,“看来王爷的高烧已经退得差不多了 。” “别碰我。”凤荣城挥开了她的手,避开了她的触碰,厌恶道,“脏。” 穆凤薇心隐隐有些窒息,“王爷没看我,又怎么知道我脏?” 凤荣城看向她漆黑满是灰尘的手,嗤笑,“难道不脏?” 他将那碗粥一饮而尽,将碗放在了一旁。 穆凤薇也不生气,“既然王爷高烧已经退了,事情便好办了,我相信王爷也不想跟我单独在一起。” 她走到床底下,拿出一叠绳索,“这绳子粗壮结实,应该是猎户走的时候留下的。刚才我观察了附近的地形。有一处峭壁比较低矮,我想,用它我们可以爬上去。” 凤荣城黯黑的眼如暗藏 汹涌的深潭浓烈地翻滚了一下,他唇瓣一挑,冷性薄情,“怎么?才出来一天而已,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赶回去?” “自然。”穆凤薇将绳索递给他,“他是我的丈夫,现如今重病,我理应待在他身边寸步不离才对。” 男人浑身戾气一涨。 “穆凤薇。”他猛地攥住她的手腕,脸色阴鸷的骇人,“当年你若待本王有他一半好,又何至于走到如今这个地步。本王问你,当初悔不悔?” “不悔。”穆凤薇迎上他的目光,“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凤荣城眼底怒意几番汹涌翻腾,蓦地,他将她一甩,夺过绳索,大步走了出去。 第八章 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穆凤薇低下眼眸,扭动了一下被他攥得生疼的手腕,抿了红唇,跟上去。 将凤荣城带到她所指示的地方,男人手腕转动长绳,猛地一甩,倒钩勾上了最上方的峭壁。凤荣城拉了拉绳索的结实程度,觉得可以承载两个人的重量之后,一手搂住穆凤薇,借用绳索运用轻功直接飞了上去。 悬崖上,穆凤薇双脚着地。在积雪地面上站稳之后。一声近乎狂喜的尖叫传来,“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丫鬟碧香领着一大群人匆匆赶来,她走到穆凤薇跟前,红了眼眶,“小姐,你可吓死我了。” 穆凤薇拍了拍她的手背,微笑安抚,“我没事。” 凌霄也率领着大队人马赶来,在凤荣城跟前顿住脚步,单膝跪地,“属下救驾来迟,还请王爷降罪。” “起来吧。”低沉的嗓音从男人口中 溢出,凤荣城丢下手中的绳索,大步往山下走去。 “王爷。”穆凤薇唤住他。 他脚步几不可觉地一顿。 “凝香丸……” 眼眸一寒,他脚步不停,“下午我会派人送给你。” 穆凤薇低首,“多谢王爷。” —— 回到张府。穆凤薇正欲进门,看门的护院拦住了她去路,其中一位护院很是愧疚道,“抱歉,少夫人,少爷昨儿夜里发话,今后不准让你踏入张家半步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不准再踏入张家半步?”碧香难以置信道,“姑爷呢!姑爷在哪?” 她欲闯进去,被护院拦住去路。护院看向穆凤薇道,“少夫人,这是少爷交代我们给你的东西。” 穆凤薇看着那封信,上面赫然写着休书二字。她呼吸一滞,脸色煞白。 “不可能……”她未伸手接,欲闯进去, “我要见张温行。” 护院拦着,“少夫人,求求你别为难我们了,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张温行若是怪罪你们,我来给他交代。”穆凤薇推开他们,正欲往内厅走去,轱辘轱辘轮子过地的声音响起,凝宁推着那白衣胜雪的温雅男人缓缓而来。 “少爷。”护院行礼。 张温行挥手,护院退下。 他目光平静地看着面前脸色苍白的女人,温润的脸庞再没有往昔半点情谊,“你要问什么,就在这说吧!” 穆凤薇喉咙微哽,“你要休了我?” “是。” “为什么?” “你犯了七出之条。” “哪七出。”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这不是借口。” “那背着自己的丈夫与其它男人有染呢?” “张温行。” 男人垂下眼帘,将轮椅滚到她跟前,温雅如斯的脸庞看 向她,“昨晚,你坠崖,听说,荣亲王不顾性命之忧救了你。” 穆凤薇抿唇,“是。” 张温行荒凉地笑了一声,“所以,你们孤男寡女待了整整一晚?!” 穆凤薇身躯微震,“我跟荣亲王清清白白,什么也没做。” “旧情人共处一晚,孤男寡女,干柴烈火,有谁会信?”张老夫人风风火火的走出来,声音冰冷道,“女子嫁夫,讲究三从四德。你与我儿子成亲这几年,不孝父母,视为该休之一;身为正室,生不出一男半女,是为该休之二;已嫁人妇,却不遵守妇道,跟别的男子拉拉扯扯,是为该休之三;不让丈夫纳妾,是为该休之四,这条条框框我们又有哪一件冤枉了你?!” 穆凤薇十指紧紧地攥了一下,“我做事光明磊落,问心无愧。” 她抬步走到张温行的面前 ,蹲下身,看着那病态般苍白的脸庞,她握住他的手,哑声开口,“要是因为他回来了,你想把我推到他身边去的话,那大可不必。温行,我既然嫁给了你,就从来没有在想过回到他身边去,我求你,不要推走我。风风雨雨,我陪你一起。” 张温行心膛剧烈一震,要是曾经,他听到这番话恐怕会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给她,可是现在已经迟了,他的身体药食无医,早已经是强弩之末。 他不能……不能再自私地把她留在身边了。 悲凉从心尖泛出,他慢慢抽开被她握住的双手,故作冷漠地说道,“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不管你愿不愿意接受,这已成为定局。来人,把她丢出去。我不想再看到她。” 穆凤薇攥住他的手臂,哑声开口,“我且问你,你当真要休了我?” 第九章 休妻 张温行声无起伏地应:“是。” 穆凤薇缓声,“你当真不在乎我?” “是。” “好。这可是你说的。” 穆凤薇站起身,走到府外,在门口跪了下去。 张老夫人气急败坏道,“穆凤薇,你这是干什么?” “既然我已经是张家的下堂妻,那么我跪在哪里想必与你无关。”她倨傲地看向脸色苍白到不像话的张温行,“我穆凤薇嫁人,从来就没有被休的道理。要不把婚书拿过去,要不,我就将命搭在这里。” 那一瞬,张温行浑身血液逆流,险些从轮椅上站起身。他知道,他知道她这是在逼他;他知道,她知道他最受不了的,就是看她受到半点委屈跟难过;他知道,她在赌他的心慈手软…… 他双手死死地握住轮椅的边 缘,力道大到连指节都透出泛青的苍白,沉浸一瞬,他哑声开口,极为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关门。” 穆凤薇身躯几不可觉地僵了一下,砰,下一瞬,那朱红色油漆的大门被重重地关上。 碧香跺脚,想要扶她,“小姐,你这是干什么,姑爷既然对你这般无情,你干什么还要非留在这里不可啊!” “你不明白。”穆凤薇闭上眼,嘶哑着声音开口,“凤荣城没了我,还有他的宏图霸业。而张温行没了我,他便什么也没了。当初,他把我从地狱中拉出来,给了我生的希望,甚至为了我,搭上自己的性命,如今,他有难,我怎么可以丢下他不管不顾。” 况且,她知道,那个傻子这么做,无非也是为了她。 —— 荣亲王府, 后花园。 “四哥,你又输了。” 满墙梅花院中,一声欣喜的叫声从里传出。 凉亭下,一黑一紫,两名男子正在下棋。 跟他四哥下棋,他从来没有赢过。趁着今天运气好,凤戈月正想着再来一局。凌霄走到凤荣城的跟前,低声禀告道,“王爷,听说,张温行休了穆凤薇。” 凤荣城执黑棋的手微微一顿。 “早该休了。”凤戈月随口道,“当初她趁着四哥最危难的时候,抛弃了四哥。足以说明她是个爱慕虚荣的女人。也不知道这穆凤薇下了什么巫术,让张温行这些年对她那是言听计从的,现在终于……”一道冰冷的视线扫来,他顺势抬眼,看凤荣城充满警告的脸,他心神一凛,立刻闭上了自己的嘴。 凤荣城声无起伏 道,“她人呢?” 凌霄看了眼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答道,“听说她跪在张府外,不肯离开。” 咔嚓,男人手中的棋子被捏成粉碎,殷红的鲜血从掌心汹涌而出,凤荣城低下头,掏出一张丝帕擦了擦手,面无表情的说,“她对张温行倒是情深意切。” 凌霄有些迟疑的问,“王爷,还要把凝香丸送过去吗?” “什么?”凤戈月一下子站了起来,“四哥,你要给穆凤薇凝香丸?不可以。你身上有寒症,不知道什么时候发作,凌云烨说过,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抑制它的就是凝香丸了。四哥,你给了它,那你怎么办?” “凌云烨不是没死吗?”凤荣城淡声吩咐,“送过去。” 凤戈月不甘:“四哥……” 凤荣城没再理会 他。 —— 十二月的天阴晴不定,上一秒还是晴阳万里,下一秒就是狂风暴雨。 倾盆大雨淅淅沥沥的落下,很快便将跪在门外的那单薄身影给淋个透顶。 张府内,凝宁看着坐在轮椅上淋雨不肯离开的白衣男子,急得团团转,“少爷,下雨了,您身体本就不妥,要是加重了病情怎么办,还是让我送您回去吧!” 张温行低低咳嗽了一声,他看着白色锦帕上面的殷红血迹,闭上眼,“她是不是还在外面跪着?” 凝宁有些迟疑的回答道,“是。” 张温行又问,“荣亲王呢?有来过吗?” 凝宁摇了摇头,“没有。” 张温行高昂起头,任何那冰凉的雨砸落在他脸上。沉默片刻,他嘶哑着嗓音开口,“将伞拿开,退下吧。” 第十章 他除了我就什么也没了 他怎么忍心把她一个人丢在孤零零的街道,让她独自面对狂风暴雨? 凝宁紧咬住下唇,正打算离开,看门的护院疾步走来,“少爷,少夫人晕过去了。” 张温行脸色一变,霍然起身,强撑起不适的身子,疾步往门外走了过去。看着倒在地上的女子,失控道,“凤薇!” 他慌乱走过去,费力地将她扶起,女人轻柔如泉般的声音传了过来,“既然不在乎,又何必再管我死活?” 那昏迷不醒的人儿突然睁开了眼睛。 张温行微怔,“你……” 穆凤薇伸手抚摸了他冰凉苍白的脸庞,“温行。这三年来,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现在,也该换成我来照顾你。不管发什么 事,我不会丢下你。也请你……别抛弃我。” 张温行眼眶渐渐湿润,他低下头,掩饰自己所有情绪,对着旁边的人吩咐,“送少夫人回去。” 不远处,倾盆大雨下,看着那忙忙碌碌的一大堆身影,那穿着玄黑袍的男人慢慢地转过身。 凌霄撑着伞忙跟了上去,为他遮住雨,“主子,不用上去打个招呼了吗?” 男人顿住脚步,高昂起头,闭着眼,没出声。 —— 古色古香的卧房内,熏香缭绕,男人隐忍的咳嗽声断断续续的传出,病床上,张温行倚在床边,坐在旁边的大夫把了一下他的脉象,收回手,轻叹了一声。 他站起身,对着霍玉霞道,“张老夫人,有些 话请恕我直言,张公子已经……已经病入膏肓了,就算是大罗神仙无能为力了,最多只能活三个月。” 霍玉霞心刺痛,哑声问道,“林大夫,真的没有其他的方法可以救他吗?” 林大夫摇了摇头。 “那如果是凝香丸呢?”穆凤薇迈步走进。刚才凤荣城差人送来凝香丸,所以她出去了一趟,没想,回来就听到了这么一番话。 林大夫诚恳道,“最多也只能再活那么一年半载。” 气氛有些低沉压抑。 “麻烦林大夫了。”霍玉霞忍着痛道,“我送你出去。” 林大夫颔首,两人双双走出。 穆凤薇走到张温行身边坐下,从木匣子里掏出凝香丸递给他,“这是凝香 丸你快服下。” 张温行伸手接过,病态般苍白的脸庞温和地看向她,“我有些渴。” 穆凤薇起身给他倒了杯水,回来的时候已经看到他把药服了下去。 将水递给他,张温行小饮了一口。穆凤薇看他很虚弱,原本消瘦的俊脸也不知什么时候变得瘦骨嶙峋,她眼圈泛红,将他扶在床上,温柔道,“你好好歇着,我晚点再来看你。” 她起身欲走,那双冰凉的大手拉住她的手腕,张温行嘶哑地唤了一句,“凤薇……” 穆凤薇心中刺痛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想哭。她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又重新坐下,笑颜浮现她的脸,她伸手为他盖好被褥,“那 我不走,留下来陪你。” 白天悄然离去,很快就到了晚上。 肩膀微沉,暖意席卷,穆凤薇从梦中惊醒,张温行正伸手给她盖薄毯。她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过去。 穆凤薇看了眼窗外的天色,缓缓道,“你饿了吗?我叫人给你准备晚饭。” 张温行温和笑道,“我不饿。” 穆凤薇起身,“那我给你倒杯水。” 她走到桌旁倒水,屋檐上有灰尘落下,她抬起眼,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打开的屋檐瓦片上,似乎有人一晃而过。 穆凤薇细密的眼睫轻颤了一下,收回视线,将水递给他,看着面前那张温雅如玉的脸,声音极轻极缓地说道,“温行,我们生个孩子吧。” 第十一章 他的那个人不会是她 屋檐上,凤荣城险些站不稳,身躯像是被一计巨石狠狠地重创了一下。冷风吹过,他俊美无俦的脸庞逐渐泛出透青的苍白。 张温行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凤薇,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我知道。”烛光下,穆凤薇精致的脸看不出任何情绪,她声线平缓的说,“若是将来……”剩下的话不知如何开口,“我的身边至少还有一个人陪着我。温行,你要我吗?” 你要我吗?极轻极缓的一句话,直接突破他所有防线直接摄入他内心最深处。成亲这么多年来,这个念头他并不是没有想过,可是比起这个他更害怕伤害她。毕竟,他知道,她心底爱着的那个人从来就不是他。 后来,他病情重了,药石无医,他就更害怕碰她。他害怕一旦碰了她,他若走了,她一个人孤苦无依地留在世界上该怎么办?所以,不管那个念头在深刻,他也把它压抑在心底。 可是……如今……她亲口对他说,“温行,你要我吗?”心底那股冲动叫嚣再也无法抑制得住,像洪水猛兽要吞噬着他,几乎要突破了他的防线。击溃他所有的理智。 穆凤薇看他不出声,又问了一句,“你要我吗?” “我要。”最后的理智被碾压,张温行大手拉住穆凤薇的手腕,一个翻身把她压在了床上,冰凉的唇覆上了她的唇,仿佛这个世界就只余下她跟他。 没人知道,这一刻,他梦了无 数个日日夜夜了。就算是他的幻想,让他贪恋片刻的温暖也好。 “砰!”屋檐上,突然一声巨响,似乎有重物砸落的声音。他身躯猛地一僵,理智回笼,很快,就听到屋檐上方有人离开的身影。 他声音嘶哑,“是他?” 穆凤薇闭上眼,没吭声。 灰败从眼尖泛出,张温行停下了动作,给她穿戴好衣服,从她身侧躺下去,“他走了。” 穆凤薇哑声开口,“我知道。” “为什么?” “他心系江山,心系社稷。他有雄韬伟略,满腔抱负,他需要的,是一个能够跟他站起山顶巅峰,助他登上九五之尊,跟他一展宏图的女人。而那个人不会是我。” 不会是一无是处的穆 凤薇。 与其今后所有的感情在现实面前变得面目全非,倒不如,让它停留在最初最美最好的地方。 —— 夜凉如水。 荣亲王府,厢西别院。砰地一声,有人一脚踹开了一道门,屋内,女子正打算就寝,听到声音不免吓了一跳。 她回头,就看见一袭黑衣雍容华贵的凤荣城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外,双眼猛地一亮,迎上去,“凤哥哥,您怎么了?” 凤荣城一把钳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入怀中,“告诉本王,你爱我吗?” “我自然爱。”柳叶茹看着面前英明神武的男人,“这世上再也没有人比我更爱你了。”从初次见到他,她就对他一见钟情。为了他,她不惜跟父母反目成 仇,千里迢迢跑到塞外跟他吃苦,这不是爱,又是什么? “很好。”男人唇瓣极凉的吐出两个字,目光晦暗不明。下一瞬,他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往床榻走去。 脑海中,那张清秀绝美的脸庞浮现在了脑海,连带着声音也轻轻飘飘的,“听清楚了吗?我已经是张温行的女人了。” 他眼底几番怒意汹涌翻腾,收回思绪,闭上眼,挥去脑海中那抹倩影,夜色下,大雪中,女人将他抱在怀中取暖,一口一口喂他喝粥的画面又重新浮现在脑海。 “该死。”凤荣城低咒。扬起脸,紧紧握着拳头,“砰!”重重地砸在了旁边床板,鲜血汹涌而出,手背上青筋暴起,脸色阴鸷的骇人。 第十二章 她的质问,他的愤怒 柳叶茹从来没有看到他这般模样,看着他手上流出的鲜血,她脸色大惊,慌了一下,“凤哥哥,你受伤了,我看看……” “滚!”凤荣城大手一甩,将她丢在地上,他跌跌撞撞地站起身,衣诀一荡,人已经大步走了出去,转眼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 翌日。张府账房。 碧香焦虑地跑进来,“少夫人,不好了,少爷病情又加重了。”她哭着道,“今天少爷一大早就呕血不停,他还不让我告诉你,你快点去看看吧……” “怎么回事?怎么会病情加重?他不是服过凝香丸吗?”穆凤薇脸色遽变,放下手中的账薄,焦虑地往张温行所住的庭院走。 她还没有踏入卧房,就听见男人剧烈的咳嗽声响起,病床上,张温行气弱体虚, 脸色煞白,好像随时要撒手人世的模样。 穆凤薇焦虑道,“林大夫,怎么回事?” 林大夫道,“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体内引发血燥跟身体的毒相冲相克,张少爷可是服过什么东西?” 凝宁回答,“从昨晚到现在少爷都是吃您开的药膳,没有吃过其它的东西了。可是这些东西以前吃也没有问题啊!” “是凝香丸……”穆凤薇腿微软,身体有些站不稳,喃喃自语道,“是凝香丸。”她转身疾步走了出去。 —— 荣亲王府。 书房内。柳叶茹进来的时候,那一袭黑衣倨傲的欣长身影正坐在案桌旁批阅公务,她眼帘细颤了一下,迈步走上前,紧咬住下唇,很是愧疚道,“凤哥哥,昨晚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这是我亲自炖的 燕窝粥……你尝尝……” 男人面无表情地掀起眼皮,看向面前有些局促不安的女子,视线最终落在摆放在面前的燕窝粥,唇瓣微动,正准备说些什么。 屋外,嘈杂的声音响起,“穆小姐,主子现在正在办公,请你别进去……” 砰地一声,穆凤薇推开门,不顾凌霄的阻拦走了进来,清冷道,“那药你动了手脚对不对?” 凌霄单膝跪地,“主子恕罪。” 凤荣城骤沉了呼吸,他冷冷地看向穆凤薇,挥手,“都退下吧。” 凌霄应了声是退了出去。 柳叶茹看了眼那燕窝粥,迟疑了几秒,最终行礼走出。 凤荣城面无表情地端着那碗燕窝粥喝了小口,低沉的嗓音声无起伏,“你什么意思?” “凝香丸。”穆凤薇大步走到他跟 前,声音晦涩,“你在凝香丸里面动了手脚对不对?你明知道温行已经活不久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他活不久与我何干?穆凤薇,现在,你是在质问我?”凤荣城眼底顷刻掀起一片怒意,十指紧握成拳,“那好,本王就告诉你。本王没做过。” “不是你那又是谁?”穆凤薇眼眶渐渐变红,“他从头到尾,只吃过你给他的东西。你可知道,大夫说他即便服下凝香丸,最多也只能活一年,凤荣城,你就这么容不下他吗?为什么你连这一点也要剥夺?” “砰!”凤荣城面上浮现骇人的戾色,他将手中的碗重重往地面一砸,霍然起身,一只大手猛地攥住了她的脖颈,冰冷的眸子燃烧着滔天怒火,“本王说了没有。没有就是没 有。要杀他本王轻而易举,完全没必要赔上一颗凝香丸做这么下作的动作。” 他手中的力道极大,手背上青筋暴跳,足以见得恨不得掐死她的。 穆凤薇心中酸涩的厉害,眼眸掩藏不住的讥讽与失望,她哑声开口,“我没想到,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凤荣城,我一直以为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如今看起来,无非也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攥住她脖颈的手骤一用力,凤荣城眼底泛起的寒芒让人不寒而栗,“穆凤薇,你当真以为本王不敢杀你?” 穆凤薇荒凉地闭上眼,“荣亲王要杀我,那便动手好了。” 凤荣城唇瓣薄凉一挑,原本盛怒到极致的脸淡淡的笑了,“怎么?你想先下去,给你那快要踏入黄泉的丈夫探探路?” 第十三章 字字诛心 徒然升起一股强烈的欲望,他脑海中又想起昨晚看到的一切。眼眸忽然猛地一厉,眼底带出极端的憎恨与厌恶,“纵然是死,本王也要你们两人生不同衾,死不同穴。” 他大手一甩,砰地一声,穆凤薇撞在了不远处的桌案上。她腰肢遽然一痛,还没有反应过来,凤荣城如地狱阎王般欺身压了下来。 穆凤薇呼吸一滞,惊慌大叫,“凤荣城……你想干什么……快放开我……” 她伸手往他脸颊捆掌而去,男人脸色铁青到了极点,猛地攥住她挥去的手,冰凉的唇瓣直接吻住了她的唇。 前所未有的屈辱从心尖泛开,穆凤薇伸脚往男 人踹去,却不料彻底惹怒了面前的男人。 “啊……”穆凤薇激动地挣扎着,被羞辱的恨意怎么也无法掩饰得住,“凤荣城,我恨你……我恨你……” 她拔下头上的发簪往他身上刺了下去,男人阴狠地攥住她的手腕,然,手腕上鲜红刺目的守宫砂让他彻底地僵住了。 他错愕地看着身下哭得泣不成声,拼命挣扎的女人,抿住唇,努力按耐住冲动,“你……这三年你跟张温行没有同过……” 房字还没有开口,穆凤薇手腕猛一用力,将发簪狠狠地刺入了他的胸口。 哗地一声,那殷红温热的鲜血喷发而出,溅得她满脸都是…… 血浸透了上好面料的黑衣,穆凤薇握着发簪的手却纹丝未动,透着一股子绝情。 温热的血渐冷,一如此刻凤荣城的表情。 他微微低头,看了看伤口的位置又缓缓看向穆凤薇,漆黑如墨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眼前的女人狠辣的让他觉得陌生。 倏然收回手,穆凤薇脸色苍白,她低垂着眼不敢与面前的男人对视。 脸上的点点血迹都快干了,那是凤荣城的血。 “你……当真是要我的命的?对吗?”声音一如平常好听,却透着几分怒气与隐忍。 比起这不致命的伤,穆凤薇今日所为才更令他痛不欲生。 不知如何回答,穆凤 薇面色惨白不自控的往后退了退,直至此刻,凤荣城的声音如同一盆冷水泼醒了她,她清醒的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只差一点点,她就会要了他的命。 “看着我!”声音骤然升高,凤荣城往前几步一手重新扼住穆凤薇的手腕,把她逼迫到无路可退的境地,逼着她抬头与自己对视。 这双眼曾经满含温柔与爱意,此刻却变成了恨和悲伤,看的凤荣城眉头皱起。 隔着一扇门板,柳叶茹把屋内两人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杏眼中闪着一丝狠戾。 “好你个穆凤薇,真会赶时候!”嫣红的唇说出咬牙切齿的话。 原本她那碗燕窝粥 里加了东西,只等着凤荣城吃下去药效发作她再进去成了好事,谁知道被这半路杀出来的贱人捡了便宜! 正恨的牙根痒痒呢,屋内又传出来动静,柳叶茹眸光一转,换了一副焦急的嘴脸大声喊道,“来人呐!有刺客!快来人保护凤哥哥!” 声音一出呼啦啦冲进一群侍卫,“砰”的一声房门被破开,屋内伤口处还在流血的荣亲王,还有他对面脸上带着血迹的穆凤薇,那插在凤荣城胸口处的发簪…… 未等凤荣城开口阻拦,为首的侍卫已经把穆凤薇擒住了。 柳叶茹上前一巴掌打在穆凤薇白皙的脸上,生生的五指红印看的人心惊。 第十四章 自古深情总错付 “你好大的胆子!凤哥哥尊贵非常,又将珍贵的凝香丸赐给你,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竟然伤他!你好不要脸!”柳叶茹大声骂道,别看她年纪轻,可平日里陪在太后身侧这些场面话没少学,运用的更是炉火纯青,她边说着边眼角偷瞄了眼一旁的凤荣城,见他不言语也不阻拦,便继续说道,“张氏,今日凤哥哥大度,我这里却不能放过你,来人呐,把这个刺伤凤哥哥的罪妇给我绑了去见太后!” 谁不知道太后平日里对荣亲王疼爱有加,又撮合着柳叶茹他们二人,这事儿要是闹到太后那儿去,穆凤薇必然要好好吃一番苦头了。 侍卫听令把穆凤薇捆起来往门口押去,柳叶茹眼中得意与阴狠的神色一闪而过,心想着等到了太后那儿,新账旧账再一起算! “本王倒不知这荣亲王 府的事儿是别人说了算的。”一道沉稳磁性带着威慑的声音响起,押着穆凤薇的侍卫马上停下,柳叶茹回身不解的看着凤荣城,略带疑惑的喊了一声,“凤哥哥?” 纵然因伤口失血嘴唇已没了血色,可那一双透着寒气的眼却依旧让人畏惧,凤荣城眸光在穆凤薇讶异的脸上一扫而过,直直的看向柳叶茹,没有半分柔情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一般说道,“本王的话有谁听不懂吗?” 只这简单一句就让柳叶茹倒吸一口凉气,她是个聪明人,知道凤荣城的脾气,在他面前绝不可忤逆……至于这个穆凤薇,柳叶茹沉下脸看了她一眼,良久,似是隐忍着极大的怨气一般低声说道,“放开她,都出去!” 柳叶茹等那群侍卫出去后也识趣的离开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等她嫁进这荣亲 王府地位稳固以后,有的是机会报复这个穆凤薇! 紧张的气氛稍稍缓解,穆凤薇表情略微有些不自然,一双眼看着凤荣城不断冒血的伤口,却不发一言。 饶是铁打的人流了这么多血也撑不住了,等人都走光了,凤荣城身子一沉坐在了椅子上。他嘴唇比之前更苍白了,看着那一言不发的罪魁祸首突然微不可闻的笑了一下,似自嘲一般。 “怎么?你是在等本王血流干净了?”他一双眼看向穆凤薇,带着几分凄凉和自嘲。 一语惊醒梦中人,穆凤薇虽然对眼前这个男人的所作所为很是怨恨,可也没想着要他的命,微微一怔,她抿了抿唇说道,“我去叫太医!”说着转身要离开。 “啊!”身后人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穆凤薇立马停住脚步,凤荣城竟自己把发簪拔了下来。 “你疯了吗?!”看着倏然冒出的大量鲜血,穆凤薇赶紧跑过去,她手足无措紧紧皱着眉毛半跪在凤荣城身前,“你不要命了?!” 大声的斥责,满眼的焦急,一瞬间凤荣城似乎又看到了几年前的她,于是任凭着伤口流血,半开着玩笑半认真的问道,“这不正是你要的吗?” 一句话让穆凤薇如石化般顿住。 发簪是她插进去的,这汩汩冒血的伤口也是她一手造成的,饶是谁看,都是她想要他的命。 见她又一言不发了,那面容俊美的男人收起了笑意,眼底似是透着寒冰一般,一手钳住面前女人纤细的手腕,如星辰般的眼眸望着她,沉声问道,“穆凤薇,你告诉我,你今日……当真是想要我的命吗?” 他不信,不信这个曾经自己为之付出一切的女人会这么狠心,即便天 下人都想伤他算计他,他也不信这个女人会想杀他。 只要她说一句今日之事是个意外,他立马就能原谅她。 唇角微动,穆凤薇微微抬头,她面容沉静,一双眼终于肯直视他的眸子了。 “王爷,我如今已是张温行的女人,自己的丈夫被人算计如今奄奄一息,你觉得我恨不恨那个算计他的人?想不想让那人死?!”她字字如针,扎在凤荣城的心口上。 似是对什么绝望了一般,那沉稳冷静的男人倏然避开她如利刃般的目光,那眼神透着杀气与冷漠,让他濒临窒息。 突然他笑了,看着窗外那一点灯火的光亮,那是一个勉强牵扯出的笑容,是一个被伤的粉身碎骨后无奈拼凑出的笑容,“原来在你心中,本王就是一个如此卑鄙的小人。” 自古深情总错付,是他凤荣城看错了人。 第十五章 上辈子的冤家对头 “你走吧。”他缓缓转头,看着那无情无义的女人,带血的发簪被那大手紧紧握着,他保持着最后的理智,薄唇轻启,面无表情的说道,“滚出荣亲王府,本王再也不想见到你。” 穆凤薇神色一滞,随即,她绝然转身离开了,再也没有回头。 就在她离开的一刹那,凤荣城眼前模糊,随即倒了下去。 饶是人已经走了,那带血的发簪还被他紧紧攥在手中。 从荣亲王府走出大门的一段路格外漫长,穆凤薇脚下发软几次差点摔倒在地,幸好碧香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她。 “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苍白?”碧香望着一脸失魂落魄的人不免感到心疼,脸色骤变气鼓鼓的说道,“难不成他们荣亲王府的人欺负小姐了?好歹也是丞相府的人,真是……”牙尖嘴利的小 丫头还要说下去,却被一只葱白的玉手轻轻遮住了口。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不要命了吗?”压低声音,穆凤薇神色略带责备的说道。 饶是她天不怕地不怕,不把凤荣城放在眼里,可那人的权势地位并不是任谁都能在背后说他坏话的,碧香年纪小口无遮拦,幸好穆凤薇及时拦住了她。 “我也是替小姐担心嘛……”碧香微微低下头,声音有些委屈的说道。 荣亲王府看守森严,碧香小小丫鬟身份低微只能在大门口等着穆凤薇出来,谁知道好好的一个人走了进去,却脸色苍白的出来,任谁能不担心? 平复了下心情,穆凤薇镇定了许多,微微摇了摇头拂开碧香的手一人往前走。 丞相府大门紧闭,穆凤薇敲了几次门里面的人才慢腾腾的来开门,全然不把她当回事儿 。 “你们怎么回事?是欺负少夫人吗?!怎么叫了这么久的门还故意磨蹭!”碧香性子急,对着看门的人大声斥责道。 那守门的斜睨了眼碧香,又瞧了眼脸色苍白微微带着愠色的穆凤薇,说道,“少爷病情危急刚刚又吐了血昏了过去,府上忙的呼天抢地,哪有那么好的耳力听着少夫人何时回来?” 温行又吐血了?! 穆凤薇闻言眉头紧蹙,顾不得与守门的多争辩急忙往张温行房里快步走去。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进门便看到那一脸憔悴的男人趴在床边,剧烈的咳嗽着,凝宁拿着手帕在一旁伺候。 “温行?!”穆凤薇看到这一幕心绞着难过,若不是为了自己张温行绝不会落得如此地步……思及至此,穆凤薇双眼已含泪,她缓步走过去,对上张温行的目光,他 看到她那难过的模样眼中的心疼一闪而过,勉强撑着朝她伸出手去。 “外面雨停了吗?身上穿的这么单薄万一着凉了怎么办?”他满眼温柔,像三月的春风一般抚平了穆凤薇心中的伤口。 人总是如此,在外面受了伤落了伤口,若是自己独自舔舐不会觉得疼,可一旦有人嘘寒问暖便会变得格外脆弱。 此刻穆凤薇也是如此,执起张温行的手轻轻放在自己脸上,感受着他的体温,一行清泪便缓缓落下。 “这是怎么了?是什么人欺负你了?”张温行强撑着坐起来,伸手轻柔的把她的泪水抹去,微蹙着眉头问道,“你告诉我,是不是那凤荣城欺负你了?!” 穆凤薇一时没有控制住情绪惊觉自己失态了,忙坐起身,换了个笑脸刚要开口说话,一道清脆的声音抢在了她前 头。 “姑爷,那荣亲王府的人个个眼睛长在头顶上,您吃了凝香丸之后病情加重,小姐去找那荣亲王算账……” “住口!”一声怒斥,穆凤薇少有的真的动怒了,“碧香,你是不是不想在这丞相府伺候了?!” 一听到荣亲王府这几个字气氛便凝重了许多,碧香被穆凤薇的话震慑住不敢再言语,倒是张温行,牵着穆凤薇的手沉声问道,“你去找他了?” 凤荣城是两人心中的结,更是不能提及的人,如今她去找他的事被张温行知道了,穆凤薇不能不认,只得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沉默了几秒,张温行轻轻叹了口气,“这几日天气湿冷,我看着摆桌上的热羊汤不错贪嘴喝了几口,谁知道这幅身子这么经不起折腾……叫来的太医说要不是凝香丸我怕早就性命不保了……” 第十六章 未免太心急了 竟然如此?穆凤薇愕然的看着张温行。 凤荣城给的是真的凝香丸,她错怪了他…… 不止如此,她一怒之下还刺伤了他。 想想当时那人胸口渗血一脸失望与悲伤的模样,穆凤薇表情变的更凝重了。 “少夫人连自己丈夫为什么病情加重都不搞清楚,就急着去找荣亲王,怕也是太心急了些……”凝宁在一旁一脸嘲讽的冷笑了一声。 “……”穆凤薇紧咬着唇,嫣红的唇瓣微微颤抖着。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家小姐不也是为了姑爷讨说法吗?!”碧香皱着眉头,“再说了,我家小姐和姑爷的事哪里轮的到你说三道四了?!” 都是伺候人的丫头,谁也不比谁身份低,碧香自然是 不能任由自家小姐被人欺负的。 “你……!”凝宁气的瞪大了眼,眼看着两人便要吵起来,床榻上的男人剧烈的咳嗽了一声,气息奄奄的说道,“你们两个不要吵了……” 穆凤薇及时的扶住张温行,“你且躺一会儿……”说着看向碧香和一脸担心的凝宁,“你们两个也出去,少爷要静养。” 赶走二人,张温行躺在床塌上眼皮微阖,知道他身子虚弱此刻一定疲惫了,穆凤薇等他睡着也轻轻退了出去。 一连几日,穆凤薇都守在张温行身边,凡事都亲力亲为,经过一番调理,张温行的病情稳定了下来。 不过凤荣城那边就显得孤单了,除了太医和比较亲近的婢女平日里伺候,谁也 不许靠近他,终于熬到他伤口结痂出了房门,柳叶茹欣喜的迎上去却见那人面无表情的朝着大门口走去。 “凤哥哥,你伤刚好,这是去哪里啊?”柳叶茹一副关心的模样,却只换来那眉眼冷峻的男人匆匆一瞥。 马车缓缓驶近那熟悉的大门,丞相府近在咫尺。 “王爷,咱们到了。”马车缓缓停下,凌霄隔着门帘说道。 马车内的男人正襟危坐,一脸雍容贵气,可此刻的表情却异常阴沉。 养伤的这几日,那没良心的女人连托人问候一句都没有,早知道如此就该把她送到太后那里去受罚!可偏生生的,凤荣城主动上门来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明知道那女人没良心,见了 面也不会说几句好话。 正在踟蹰着,丞相府的大门开了,守门的一眼就认出了凤荣城的马车。 “参见荣亲王!”这势利眼的奴才,好巧不巧的这时候认出了他,这回想走都来不及了。 罢了,凤荣城掀开帘子,动作利落的下了马车,抬眼看了看“丞相府”三个字,表情复杂。 一进大院,一股子药味儿扑面而来,凤荣城微微一皱眉。 好好的丞相府,如今都快成了中药铺了。 “小姐,这几日煎药都是您寸步不离的守着,要是让姑爷知道肯定心疼死了!还是交给我吧,您进去歇会儿……”碧香清脆的声音传来,循声望过去,那一抹淡蓝色的熟悉身影让眉眼冷峻的男人微微一怔。 煎药的烟雾缭绕着,娇生惯养的尚书千金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怎么就这么用心呢? 一股子难言的怒火涌上心头,凤荣城眼神晦暗,薄唇紧抿着。 她的发簪刺向他的心口时毫不留情,如今却为了别的男人尽心尽力的煎药,难道他凤荣城的命在她眼里就这么不值钱?! 迈步轻声走进院子,这人气场太强大,才走了没几步就被那一对主仆发现了。 碧香变了脸色,忙跪下行礼,“参见荣亲王!” 凤荣城只微微一摆手,视线却紧紧锁在穆凤薇的脸上。 “原来尚书千金还会煎药啊……”他缓缓走近,强大的气场让穆凤薇身子微微一颤。 明明是炎夏,却好似有股寒流侵袭而来。 第十七章 恨也比不爱了强 看着那药罐子和跳跃着的火苗,凤荣城只觉得碍眼。 “人人都说你没良心,爱慕虚荣,本王以前是不信,”男人磁性的声音说着嘲讽的话,俊美的眼似有若无的打量着穆凤薇,唇边扯出一个讽刺的笑,“从前我只当你任性天真,原来,也是有这样体贴温柔的一面的……” 只是这份温柔,从来不是对着他。 她给他的,只有那会永远留在他心窝处的丑陋伤口。 药煎的差不多了,可凤荣城挡在前面,一副冷脸似来到人间的阎王,平白无故的有一股子让人害怕的气场。 若说穆凤薇对他心中无愧绝不可能,可温行还病着,今日的药是必须要吃的。 万 般无奈之下穆凤薇放低态度,表情尽力谦卑的试探着说道,“王爷,药煎的差不多了,您要不要先进去喝杯清茶,容我先把药送进去……” 那一脸严肃表情的男人微微挑眉,难得这女人和颜悦色的跟他说话,却是为了敷衍他然后给张温行送药! 神色微变,凤荣城微微侧身让开,淡淡说道,“好啊,你去便是。” 这么容易就放过了自己?穆凤薇都不禁觉得不可思议,可也顾不上想那么多,等那药熬糊了可就不能喝了。 越过凤荣城隔着棉布端起那药罐,正往前走着路过凤荣城时却被什么狠狠绊了一下,一瞬间穆凤薇便一个踉跄,“砰”的一声药罐 子摔碎在地上,而她慌乱中被一只大手揽住,不然便要倒在那残破的瓦片上,后果不堪设想。 “你!”穆凤薇气的咬牙切齿,“凤荣城,你卑鄙!” 假惺惺的给她让路结果一转身就把她绊倒,这男人简直无耻至极。 不管穆凤薇的斥责,也不在乎她的挣扎,凤荣城一双眼只直直的望着那人满是怒气的双眼,双手钳住她的腰,不许她挣脱。 这里是丞相府,她是张温行的女人,本来就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呢,如今这个场景若是被人撞见可就麻烦了! 不敢声张,穆凤薇压低声音隐忍着怒气说道,“凤荣城,你放开我!” 怀中人的模样一如从前,几 乎没有任何改变,可是所作所为却让凤荣城格外愤怒,他大手环着她的腰,薄唇轻启,眼底波涛汹涌,问道,“怎么,不放开你又如何?你还要再拿发簪刺我一下吗?” 那日她刺的伤口还隐隐作痛,只要她一挣扎便会牵扯到那伤处,可凤荣城却不肯放手,哪怕痛死也不肯放。 这一句质问也戳到了穆凤薇的软肋,她愣了一下,愧疚之色一闪而过。 是她有错在先,误会他给了假的凝香丸,可是今天故意害她摔跤总不是冤枉他了。 药已经被毁了,温行今日没有药还不知道要遭多少罪,而凤荣城还死死环着她的腰不肯放手,穆凤薇急的眼圈都红了,表 情透着委屈和气愤,恍然如同几年前他们相恋时的模样,惹得凤荣城失了神。 “咳咳!”一声故意的咳嗽,有人来了。 穆凤薇赶紧一把推开凤荣城,离的远远的。 “青天白日的,少夫人这是唱的哪一出啊?”凝宁眼睛毒辣,老远就看见了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如今走近了一看,果然没有猜错。 眼神鄙视的看了眼穆凤薇,凝宁清亮的嗓音说的每个字都像打在穆凤薇的脸上,“少爷怎么着也还活着,少夫人说好了给他煎药,如今药洒了一地,人却被别人抱住了,奴婢竟不知少夫人和荣亲王这样好,都不用避嫌的,少夫人可还知道,咱们少爷还活着呢?!” 第十八章 连个丫鬟都能欺负到你头上 一番话敲敲打打,说的穆凤薇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这次算是被凝宁抓住了把柄,任穆凤薇铁齿铜牙也解释不清,而造成这样局面的罪魁祸首却不为所动,一双锐利的眼打量着羞愧的想找地缝钻的穆凤薇。 堂堂王爷,光天化日抱别人的妻子被撞见也不见慌乱,这脸皮可谓厚如城墙了。 凤荣城此刻倒是不在乎被人抓了把柄,他在意的是凝宁一个小小丫鬟对穆凤薇的态度。 “碧香,收拾一下陪我去趟药铺!”实在待不下去,穆凤薇只得借着抓药赶紧逃走。 立身在庭院中一副女主人架势的凝宁在穆凤薇路过的时候微不可闻的冷哼了一声,满眼的鄙视和不屑。 “慢着!”凤荣城喝了一声,已经快走出庭院的穆凤薇停住了脚步,她双眼微微闭了一下又快速睁开,不知道这活阎王又要作什么妖。 “你好大的胆子!”磁性的声音响起,话却不是对着穆凤薇说的。 在这天烬国,还没有凤荣城怕的人,何况是一个小小婢女,在他面前作威作福可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这丞相府里,你可知自己的身份?”阴冷的声音,不带有一丝感情,“宫中的奴才,莫要说对主子的有微词,便是多看了一眼这双眼便要不得了,你觉得,你今天的一番话是该赔上舌?还是一双眼?!” 荣亲王凤荣城,可不是随便哪个女人都惯着忍着的,凝宁 似乎忘了,她面前这个人是靠着一己之力在皇权争斗中夺得一席之位的荣亲王,不是市井的无名鼠辈。 他要做什么哪里有人管的了?他护着的女人又能容得下谁奚落?! 凝宁自认高人一等,此时听了凤荣城的话心中一沉,可是却不肯低头认错。 眼睛微眯,凤荣城对着身后伸出手,“凌霄,把你的匕首借本王一用!” 这是要在丞相府对凝宁动手?! “教训不守规矩的奴才,总该要按规矩办事的,说了不该说的话便不配用舌,看了不该看的便不配拥有双眼……”说着眸色一沉朝着凝宁走去。 “荣亲王恕罪!”噗通一声凝宁跪下吓得浑身发抖,“奴婢该死! 奴婢知错了!求荣亲王绕了奴婢这次吧!”说着凝宁跪着爬向穆凤薇,“少夫人,求你为奴婢说几句话吧!求求你了,奴婢知道错了……” 从未见凝宁有如此狼狈的一面,穆凤薇转身,看着持着匕首的凤荣城。 “小姐,这凝宁素日里没少欺负你,如今让荣亲王收拾收拾她也好!”碧香轻轻拉住穆凤薇的衣袖,低声在她耳边说道。 凝宁蛮横,可怎么说也是温行的贴身婢女,若是就这么被凤荣城给罚了,张温行一定会伤心难过,到时候万一病情加重…… “荣亲王请手下留情,”穆凤薇终于还是开口求情了,“凝宁纵然有错,可丞相府毕竟没有宫里戒律严明,请 王爷把她交给我管教。” 本来凤荣城也没打算真的动手,如今穆凤薇开了口,他便冷哼了一声收起了匕首,临了在凝宁耳边杀气慢慢的低语了一句,“你且记着,今日你这眼舌都是你家少夫人替你保下来的,以后若是乱看乱说,被我知道了……本王定不会饶你!” 说完,那冷峻男人衣袖一甩转身冷漠离开了。 本来今日也不是来看张温行的,凤荣城再留下去也无趣。 路过穆凤薇身边,那活阎王一般的男人堪堪停下脚步,眉头微皱不满的看着一面谨慎防范的女人,说道,“你也真是没用,区区一个丫鬟竟能欺负你!以前的脾气都哪里去了?对着我的狠劲儿呢?!” 第十九章 他能给你全世界而我不能 对他一簪子直戳心口,对一个婢女却能仁慈包容,一股子无名火还冒在凤荣城的心头。 “王爷素日管国家大事还不够辛苦?怎么连丞相府的事也开始插手了?”穆凤薇抬眸质问道。 “……”凤荣城神色微怔,倒是他自作多情,他表情渐渐沉下去,终是冷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不知好歹的女人! 守门的人见凤荣城走过,笑盈盈的讨好的帮他打开大门,“恭送荣亲王!” 满身戾气的男人表情阴沉的踏出丞相府,此刻的他任谁看了都得害怕。 时至今日,凤荣城对穆凤薇没有任何期待了,他唯一能让她记住他的方式,便是让她恨他。 恨,总比被遗忘了强。 庭院内一下子静了下来,凝宁满脸泪水的站起身,看着穆凤薇的方向恨恨的擦干了眼泪,今日的耻辱,都是拜穆凤薇所 赐,凝宁是个有仇必报之人。 天色不早了,穆凤薇来不及细想今日之事,匆匆的带着碧香去抓药。 门栏处,虚弱的男人将刚刚一切看的清清楚楚,凝宁满脸阴郁的往屋里走,正巧对上了那人沉静的眼眸,“少爷?您什么时候醒的?” “少爷怎么出来了?您身子好没全好,快回去小心受了风……”凝宁上前扶着张温行手臂,想要把他送回屋去。 “无妨。”轻轻推开凝宁的手,那面容孱弱的男人神色带着些许的失落,自己扶着门边缓缓转身往屋里走去,凝宁一脸担忧的小步跟在后面。 今日的事他看的清楚,凤荣城这个人在朝廷上心狠手辣从不留情面,可是对穆凤薇却是完全的包容和忍耐,他这样权倾朝野的人物能对一个女人有这样一份心思已是不易,而自己这样一副病弱 之躯根本保护不了她……纵然万般不舍,可是把穆凤薇托付给凤荣城才是最好的选择。 思及至此,张温行心口的位置突然疼了起来,凝宁跟在后面看他骤然停下脚步,腰背微弯着,赶紧迎上前,见他眉头紧皱着表情痛苦,慌忙问道,“少爷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说着便要叫人去请太医。 张温行忙拦住她,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声音低沉的问道,“凝宁,爱一人是苦的还是甜的?” “……” 爱一人,若是得到了便是甜,可爱而不得或者得到却守护不了,便是苦的。 凝宁是爱而不得,张温行是得到却不能守护,这两人都是苦的,是同病相怜。 “少爷……”凝宁哑口无言,一双眼噙满了泪水。 一声轻微的苦涩的笑,张温行缓缓起身,他嘴唇苍白,带着一抹无奈,“ 罢了,其实知道答案是什么。” 他已做好了决定。 穆凤薇急匆匆去了药铺,赶在药铺关门前买好了药材,和碧香两人马不停歇的往回赶。 赶上傍晚热闹的时候,一路上人挤着人,有些寸步难行。 这时一队骑着高头大马的人横冲过来,为首的拿着皮鞭催赶行人,“都让一让,挡了大将军的路拿你们是问!” “是谁这么张狂,竟然拿着皮鞭子赶人?”碧香跷脚想要看清来人的模样,嘴上不服气的说着。 “你且不要多言,万一是什么惹不起的人物平白给自己招惹祸端。”穆凤薇说着拉着碧香的手躲在一边。 浩浩荡荡的人马从远处奔来,气势十足,最显眼的是身披战甲脸上带着面具的一个魁梧男人,纵然被遮着脸,依旧能叫人感受到他的器宇不凡。 “这是什么人?”有 人不禁纳闷。 皇城里不准骑马,怎么这人这般大胆,带着人马进城不说还如此狂放。 “你不知道吗?这是大将军战北椁,打了胜仗今日班师回朝,皇上特批准他带病骑马进城……”有人解释道。 原来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难怪…… “不过打了胜仗而已嘛……”碧香在一旁听了说道,惹得旁人侧目,面色责怪的说道,“大将军十年驻守边疆,不知道击退多少蛮夷,你这小姑娘真是不知轻重!”说着一个白眼扫过来。 “你……”碧香还要再争辩,战北椁的人马已经到了眼前。 “都让一让!让一让!伤到谁概不负责!”为首的到了人多的地方手中鞭子也不闲着,嫌人多挡了路挥起马鞭子便要甩下去。 “小姐小心!”碧香在旁边惊呼,可那鞭子正正好就要甩在穆凤薇的脸上。 第二十章 你当本王是什么? 粗粝的马鞭子打在脸上可是要出事的,那挥鞭子的人也发现要抽到人了,可却已收不住手。 眼看着惨剧要发生,电光石火间一抹身披战甲的金黄色身影从马上跃然而起,在众人都没有看清之际横身挡在穆凤薇身前。 “啪!”的一声一鞭子落在了战北椁的手臂上。 所幸他全身武装,手臂带着防具,并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你这将军,功名显赫就罢了,怎么还纵容属下闹市挥着马鞭子赶人,差点伤了我家小姐!实在过分!”碧香气急,上前边检查着穆凤薇有没有受伤边说道。 那被面具挡着脸的尊贵男人并没有因为碧香的话动怒,他一双深沉的眼打量了穆凤薇一下,淡淡说道,“差点伤了你家小姐,是我管教下属不周,你们是哪户人家的小姐,等我安整妥定当登门赔 罪。” 没想到戎马十载的大将军竟不是个粗鄙之人,十分的讲道理,而且声音也很是好听,连碧香这伶牙俐齿的姑娘都不好意思再嗔怪,一下子红了脸。 “我家小姐早已嫁给了张丞相之子张……” “碧香!住嘴!”穆凤薇眼看着碧香把自家家门报上,怒声阻拦。 嫁给张丞相之子的女人……战北椁听了这话又打量了穆凤薇一眼。 闹市本来就人多,出了这样的事更是有人来看热闹,眼看着被围的水泄不通,战北椁双手抱拳行了个礼,说了句“得罪了!”便复又骑上战马离开。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 “这大将军倒也是个懂礼之人,就是不知道那面具下的脸长的如何……”碧香望着战北椁离开的背影眼神迷离的说道。 穆凤薇眉头微微一皱,看了碧香一眼,“你 不要贪恋,这大将军是我们惹不起的人,快随我回去给温行煎药吧。”说着便不再管身后事往丞相府的方向走。 碧香又站在原地看了几眼,才恋恋不舍的小跑着跟了上去。 “王爷,战北椁回来了。”凌霄立在一边,神色担忧的说道。 却见古色古香装饰典雅的房间内,一紫衣一黑衣的两人气定神闲的下着棋。 黑白两子,各执一方,气定神闲中在棋盘上杀的酣畅漓漓。 “四哥今日杀气满满,可是半分都不愿意让我的。”凤戈月睁着大眼带着笑意说道,“难不成因为战北椁回来了?” 稳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不动声色,修长的两指夹着颗黑色棋子,目光深沉稳重在凤戈月带笑看着自己之际一子落地,声音淡淡道,“你输了。” 闻言那剑眉星目的男子神色一敛,低头看 下去,果然,自己的白子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早已无路可退。 “下棋便专心些,想些有的没的必然要输。”那俊美男人端起旁边的茶杯,用杯盖拂去浮叶,抿了一口。 “无趣!”凤戈月把手中棋子扔掉,仰身靠在椅背上,忽又想起什么似的,带着坏笑伏在案上问道,“有人说四哥某日和那穆凤薇同处一室良久,可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发生?” 闻言那淡定喝茶的男人眉毛轻佻,放下茶杯淡然问道,“谁告诉你的?” “这我可不能说,反正四哥你当心,那女人心思颇重,动机不纯,你可小心别再着了她的道!”凤戈月说道。 指尖敲在桌面上,那俊美男人苦涩一笑,没再言语。 是成了好事,还被刺了一发簪差点死了呢。 自古温柔乡乃是英雄冢,可那穆凤薇是没 有半分温柔的,却让他没有办法。 那日她白皙皮肤上守宫砂的一点红,像是他心头的朱砂,想到她还是个清白的身子,凤荣城倒觉得这伤受的值了。 早晚有一天,他要穆凤薇完完全全的成了他的女人。 凤戈月见自己的四哥若有所思,嘴角甚至透着丝丝的笑意,还不懂男女之事的十七岁少年郎倒有些糊涂了。 “四哥?”他叫了一声。 凤荣城缓缓转头,“嗯?” “那战北椁这次立了大功,百姓对他满是赞美之词,如今班师回朝,想必是个大敌,四哥打算怎么应付?” 两人都是天烬国赫赫有名的人物,不相上下,之前战北椁在边疆驻守,两人没有交锋的机会,如今战北椁平定蛮夷,风光回朝,这两人难免要碰面。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想必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平了。 第二十一章 本王要你全家陪葬 这边凤戈月满心担忧,可那一身黑衣的男子却不为所动,见自己的十二弟一脸忧虑的盯着自己,无所谓的说道,“你以为立了大功受百姓称赞便是好事?”说着眼神饶有深意的看着凤戈月,“你且看着,都不用咱们出手,自然有人按耐不住。” 在朝廷之事上,凤戈月一向佩服他的四哥,此时看他胸有成竹的模样,也安下心来。 回到丞相府,家中一片哭泣的声音。 穆凤薇抱着药包匆忙赶去前厅,却看见一脸愁容的丞相大人和张夫人。 “你去哪里了?!怎么半天不见踪影!”老夫人一见她进门便劈头盖脸的质问道,脸上夹杂着愠怒和愁容。 “小姐去给姑爷抓药,还险些受伤……”碧香帮忙开脱道。 老夫人见穆凤薇怀里果然抱着药,也没再言语,却像看见了什么讨厌的东西一般把脸撇向了另一边。 “娘,这是……怎么了?”穆凤薇看着一屋子的人各个愁容满面,有些不解的问道。 “温行前些年写的诗不知怎么被人查到,说是对皇上大不敬,刚来了一群侍卫把他带走了……”丞相神色忧虑的说道,“温行身子孱弱,怎么能经的起那审问官的折磨啊……” 说到此处,老夫人哭的更凶了。 穆凤薇一颗心沉到了谷底,沉默了片刻把药包交给碧香,“爹,娘,你们且不要着急,我这就去救温行!”说着往大门口的方向跑去。 “小姐……”碧香抱着一堆药追不上去,在后面焦急的喊道,可穆凤薇早已跑了出去。 “凤薇一介女流,去了又能怎么样呢?”丞相大人无奈的说道。 一旁的凝宁冷冷一哼,低声说道,“大人有所不知,少夫人本事大着呢!” 从丞相府到慎行司大狱要好远的一段 路,穆凤薇一路跑的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但是不敢有丝毫停歇。 她不知道到了慎行司她能怎么救张温行,可她就是要去,要是他们要治他的罪,那她就说那些诗句都是自己写的! 本来这条命就是温行给她的…… 正这样想着转过一个街角,穆凤薇结结实实的撞在了一个宽阔的胸膛上,撞的她头昏眼花,正吃痛的扶着额头想着跟人家赔罪,却撞上了一双熟悉的眼。 凤荣城俊眼探究深沉的看着她,没想到竟然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遇见了这个令他“讨厌”的女人! “一股子汗味儿……”凤荣城洁癖颇重,看到汗涔涔头发凌乱的穆凤薇后往后退了一步,修长好看的手轻轻拍了拍被她刚刚撞到的地方,冷着一张脸满是嫌恶。 可穆凤薇却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眼前这人不正是能救温行的人吗?! “荣亲王!”她看到了一抹希望,有些激动的喊他。 “怎么?”凤荣城微微挑眉防备的看着她,白日里那一脸沉稳对他横眉冷对的女人怎么这会儿分外激动的叫他“荣亲王”了?真是奇怪。 “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穆凤薇仰着脸无比诚恳的说道,“先前之事都是我的错,误会了王爷,还拿发簪伤了王爷……”说着她拔出玉簪,“今日凤薇给王爷赔罪!”说着扬起发簪便冲着自己心口的方向刺去。 “你这疯女人!”一手扼住穆凤薇的手腕,发簪的尖端在离她心口不到半寸的位置停下,凤荣城眉头紧皱着,眼中冒火,一副要吃人了的模样,手上力道之大握的穆凤薇手腕像要碎了一般,他大手夺过那玉簪,啪嗒一声掷在了地上,“你有什么事直说便是,你要是死在本王面前本王还要被人误会!要死 去你丞相府死!本王……”他已说不下去。 “穆凤薇你到底有什么事?!快说!”见她仍不说话,凤荣城声音拔高,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急的。 究竟什么事,能让这女人到他面前认错来…… 穆凤薇知道自己欠他的,前几日刚刚把他刺伤,今日就要他去救张温行…… 可是温行命在旦夕,再拖延下去不知道会怎么样。 咬着唇,穆凤薇硬着头皮说道,“求王爷救救温行!” 天大的笑话! 凤荣城瞬间放开她的手腕,嘴角扯着一抹嘲讽的笑,冷冷说道,“穆凤薇,是你疯了,还是本王听错了?!你让我去救张温行?!”他后退几步,冷眼看着穆凤薇,“如果是为了那个人,那么你要死便死吧!”说着迈步便要离开。 “王爷!”穆凤薇扯住他的衣袍死死不放。 那冷峻男人回头看了眼,面无表情,看着那个苦苦哀求着自己的女人,开口道,“你当我荣亲王是什么人?!你去问一问,天底下最傻的傻瓜也不会答应的!穆凤薇,给本王放手!”说着凤荣城狠狠的将自己的衣袍从她手中抽出来。 “王爷……!”穆凤薇望着他的背影喊到,可那人连头都没回。 是她亏欠她在先,如今他断然拒绝她也无话可说。 绝望到底跪在地上,穆凤薇终是挣扎着起身,往慎行司大门走去。 凤荣城不曾回头,可心中百味杂陈,他今日偶然遇见穆凤薇本来觉得有些许惊喜,可谁知,这女人竟拿自己性命来哀求她去救别的男人。 这算是什么道理?! 可是,那女人的性子他是知道的,一意孤行,偏执,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该死的女人!”他皱着眉头低声道,手攥成拳头,终是转身原路返回。 即便她 要死,也只能死在他的手里,断然不让她招惹慎行司那帮人间恶魔,白白的枉顾了性命。 穆凤薇踉跄着来到慎行司门口,看守的侍卫将她拦住,她站在那里,高喊道,“罪妇张氏,不敬圣上,前来请罪!” 一句话话音刚落,大门吱呀打开。 穆凤薇脸色瞬间煞白。 慎行司大门打开,一个身着暗红色官服的男人负手站在门口,这个颜色的官服只有朝廷重臣才有资格穿戴,这人便是当今宰相苏刑天。 一双三角眼中透着一股子精明与阴郁,打量着跪在门口的穆凤薇。 若是别人,穆凤薇倒觉得还能求个情,可是这人,却是绝无可能。 血海深仇,当日苏刑天唯一的儿子因穆凤薇惨死,他身穿丧服跪在金銮殿外求皇上将穆凤薇凌迟处死,在天烬国,只有十恶不赦的大恶人才会被处以这等残忍的刑法,可见苏刑天对穆凤薇有多恨……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是张温行找出证据,证明苏刑天之子是罪有应得,这才免了穆凤薇一死。 可从那以后,苏刑天便视张温行为眼中钉肉中刺,在朝堂之上处处找张丞相的麻烦,如今总算是抓到了温行的把柄,绝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穆凤薇……哦,不对,是张氏,”苏刑天慢步走下台阶,脸上带着一抹让人心底发凉的诡谲笑意,说道,“你们二人也算夫妻同心,都这个时候了,张氏你还敢来?” 来了便不是这么容易能回去的。 面对苏刑天这种心狠手辣的人,没有人会不怕,穆凤薇也一样,在她看到那一身暗红色官服的时候,她就知道,这趟有来无回了。 可她反而镇静了,眼神坚定,缓缓起身,“苏大人,好久不见。” 这样的举动,反而让苏刑天有些意外 。 “张氏,你不怕吗?”声音中透着一股子咬牙切齿的意味。 “天烬国是有国法的,无罪之人,为何要怕?”穆凤薇不卑不亢的反问道。 “好,”苏刑天说道,“张氏,刚刚你高喊的话,可还敢再说一次吗?”威胁的语气,一股子杀气袭来。 有何不敢?穆凤薇这次来了,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大人搜查的所谓对皇上大不敬的诗句,都是我一人写的,我字体拙劣,所以让我丈夫张温行誊抄了一份,怎么,犯了法吗?” 漆黑的夜色,隐匿于暗处的男人眉头紧皱,“蠢!”凤荣城暗骂了一句。 “很好!”苏刑天放声大笑,对着身后喊道,“来人啊!把罪妇张氏给我绑起来!” 天堂有路不走,偏来这阎王殿,苏刑天表情阴郁,打定了主意让穆凤薇有去无回。 慎行司大牢内,弥漫着血液干涸后的腐烂味道,两边点着火把,却依旧照不亮这牢房内的阴暗潮湿。 “今日本相照顾你,让你们这一对亡命鸳鸯多说会儿话,一定把该说的都说完,等会儿你还能不能这般伶牙俐齿就不一定了!”苏刑天微眯着双眼说道。 穆凤薇被人从背后一推,踉跄中倒在了牢房冰冷的地面上,铁锁发出锒铛的声音,牢房门被锁上了。 “温行?!”不顾身上疼痛,穆凤薇慌张爬起身朝着一处最暗的地方走过去,她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走近后看清张温行血肉模糊的身体,他已经气息奄奄,没了知觉。 “温行!”穆凤薇呼唤着他的名字,把他的手握住,这双曾将她从死神边缘拉回来的手冰冷异常,失了温度,“张温行!你看看我啊!你不能死!我不准你死!”声嘶力竭的声音,却惹来站在牢房外的苏刑天一声嗤笑。 第二十二章 身陷囵圄 这个画面让苏刑天心情舒畅极了,想到儿子当日的惨状,他就恨不得马上把这二人扔进油锅里炸一炸,听着两人的痛苦哀嚎,那一定是人间最美妙的声音。 也许是穆凤薇的声音唤起了张温行的求生欲,他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穆凤薇马上把他的手握紧,“温行,看看我,是我,我来了!” “你……”那蓬头垢面的男人气息微弱,努力挣扎着抬起头,嘴唇翕动,虚弱的说道,“你来干什么?” 他死了便死了,本来也知道自己活不长久,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是她也深陷囵圄。 这次,他是救不了她的。 看着眼前被折磨的几乎没有人形的男人,穆凤薇心如刀绞,她恨极了,恨自己连累他,恨自己总是给他招来横祸。 “温行,你放心,我一定救你出去,哪怕我死,我也要你活!”穆凤薇说着,把他紧紧抱住。 感受着心爱的女人的体温还有淡淡的香气,张温行嘴角牵扯出一抹笑容,他贴在她耳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我信。” 只这两个字,便是世间最珍贵。 “卿卿我我的够了吧?”煞风景的人在牢房外说道,那声音如同死神一般,让穆凤薇身子一僵。 “你们谁先出来受审啊?”苏刑天轻拍一下袖口,好整以暇的注视着他们。 总是躲不过的,穆凤薇缓缓起身。 “别去……”张温行用尽气力拉住她的裙摆一角。 穆凤薇嘴角一抹温暖的笑容,淡淡说道,“温行,等我,若是此生不能与你厮守,来世我们还做夫妻。”说着她轻轻拉开他的手,走了出去。 刑架边摆着一个巨大的碳火盆,里面放着一根烧的通红的铁棍,这是用来严刑逼供的。 苏刑天准备好了全部的刑具,只等着让穆凤薇尝个遍。 “人 人都说慎行司是人间炼狱,避之不及,没想到今日还有送上门的……”苏刑天手执着烧红的铁棍,一双眼紧盯着双手双脚被牢牢绑在刑架上的穆凤薇,一步步凑近,诡谲的盯着她的脸,故作惋惜的说,“可惜了这张脸。” 过不了一会儿,穆凤薇脸上便会冒白烟,从此变成人人畏惧的怪物。 这昏暗牢房内一点橘红色显得那么可怖,穆凤薇紧紧闭上双眼,等着那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 “大人,”一个粗粝的声音传来,有人趴在苏刑天耳边说了几句话,声音压的极低。 牢房内陷入了良久的静寂,连穆凤薇紧张的呼吸声都能听的一清二楚,突然“哐啷”一声,是铁棒重新被扔进碳火盆的声音。 “穆凤薇,你好手段!”苏刑天的声音传来。 她缓缓睁开眼睛,却见那些刑具都被撤走,还有人上前为她松绑。 她眼神疑惑,只看到苏刑天凶相毕露,恨的牙痒痒的模样,却不敢上前对她施刑。 难道有贵人来了?穆凤薇心中不解。 她站着,不肯走。 “还不快滚!”苏刑天手紧紧扶着桌面,厉声说道。 “我丈夫呢?”她问道。 苏刑天冷笑一声,“你别不知好歹了,你能活着离开已属不易,还想怎么样?!快滚!” 说话间已经有人开始推桑着她出去。 慎行司大门被重新关上,斩断了穆凤薇对张温行的挂念。 她愣了一愣,抿抿唇转身朝着相反方向跑去。 总要有一人去请救兵的,她永远不会放弃温行,正如他当日没有放弃她一样。 一间隐蔽的房间内,眉目冷峻的男人端坐在椅子上,房间内光线昏暗,门被打开,一身暗红色官服的苏刑天匆匆走了进来,见来人规矩行礼道,“参见荣亲王。” 普天下只有天烬 国战神凤荣城有这等身价,可以从慎行司保人毫发无损的走出去。 即便苏刑天贵为当朝宰相,在他面前,也不过是个不值一提的棋子罢了。 那一袭黑衣的男人不答苏刑天的话,他便只能老老实实的弯着腰站着,不敢抬头。 良久,苏刑天撑不住了,缓缓开口道,“不知王爷为何要救那罪妇?” 他实在不解,若不是凤荣城,他今日必要好好折磨一下那不知死活的穆凤薇! “罪妇?”凤荣城眉毛轻佻,眼皮都不抬一下,唇边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在苏刑天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一脚踹在了他的心口处,“天烬国是由你做主的?任谁都能被你说成罪人?!” 苏刑天平白被踹了一脚,一把年纪,颜面尽失,却不敢反抗,饶是心中气结却不敢发作。 “本王且告诉你,过往之事切莫挂在心上,若是再想要报仇之类的……”他侧目,波澜不惊,却让人浑身汗毛倒竖,“你敢伤她一毫,本王便要你全家陪葬!” 说完轻拍自己衣袍,领着人扬长而去。 荣亲王府内,一身紫衣的男人好整以暇的坐着,一手支着头很是无聊,不时翻弄一下兵书。 “四哥每日真是无趣的很,总是看些兵书,难怪被那穆凤薇耍的团团转!”凤戈月随手翻了几下嘀咕道。 “你也是每日闲的很,有事没事就往凤哥哥这儿跑,若你是个姑娘倒要让人误会是不是对他有意思了。”一个好听清脆带着半分嘲弄的声音响起,凤戈月应声看去,是打扮的分外水嫩的柳叶茹,便不屑的“切”了一声。 “还好意思说我,你不是也隔三差五的来吗?这荣亲王府都成了你半个家了。”凤戈月不留情面的说道。 “你……!”柳叶茹瞪大眼睛,想要与他争辩几句 ,却看到屋子里就他一个人,好奇问道,“怎么就你一个,凤哥哥呢?” “四哥?你真是白喜欢四哥了,他都跑去为别的女人做事了,你还不知道!”凤戈月脸色不悦的说道。 别的女人?柳叶茹眼珠一转,瞬间明白了,眼中笑意全失,脸色铁青。 还能有哪个女人?只有那个不要脸的穆凤薇罢了! “他干什么去了?”柳叶茹问道。 凤戈月觉得愈发无趣,起身敷衍说了句,“张温行出事了,穆凤薇到处求人帮忙,八成是求到四哥那里了,你要有本事,拦住他别让他趟这趟浑水便是!”说着便大步往大门口走去。 房间内只剩柳叶茹和她的贴身丫鬟。 那原本一脸娇俏的女人此刻恨的咬牙切齿,一言不发的站着。 “小姐……”丫鬟见她脸色不好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 “贱女人!”柳叶茹骂了一句,推开身后的丫鬟径自走了出去。 不知廉耻的穆凤薇,时时刻刻想着勾引凤哥哥!早晚有一天要给她好看! 深夜的皇城透着一股子寂静与冷漠,穆凤薇奔跑在空荡荡的街上,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终于到了礼部尚书的府上,她大力叩门,良久里面才传来脚步声。 “谁啊?!”大门打开,守门人怒气冲冲的问道。 “请转告崔尚书,我是张温行的妻子,温行出事了,求大人帮忙!”穆凤薇声音急切的说道。 “尚书大人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明日再来吧!”哐当一声大门被重新关上。 官场最是凉薄,若不是崔尚书发话,这看门人又怎能自作主张拒绝她?想来温行入狱的消息这些人早有耳闻,是打定了主意不想趟这趟浑水的。 穆凤薇没有放弃,接连找了几个平日里和张温行交好的大人,结果都吃了闭门羹。 如何是好?那苏刑天早就恨温行入骨,若是今晚不能把他带出来,明早……她不敢想。 宫内,皇上书房。 灯火发出微微光亮,映衬的苏刑天一袭暗红色官服更加深沉,似染着鲜血一般。 年过半百的皇帝端坐在桌案前,开口道,“你抓了张丞相的儿子张温行?”声音中带着怒气。 不知道是谁把这消息告诉了皇上,让苏刑天还没来得及再折磨张温行便被叫进了宫里,此时他被凤荣城踢的那一脚心口还隐隐作痛,三角眼转了转,从怀中掏出一叠纸张。 “皇上,这些是有人秘密呈报给臣的,都是张温行所写诗句,里面不乏有讽刺圣上,对圣上不满的字句,请圣上过目。” 皇帝接过那一叠诗词,仔细读了起来。 苏刑天在旁边添油加醋,恶意曲解,倒真的让皇上觉得他所言属实。 “啪”的一声,大手重重拍在桌子上,“大胆张温行!”皇上震怒,一双苍老的眼中杀气满满,“苏刑天,朕命你去严查此事!若这些都属实,张温行定斩不饶!”说着大笔一挥,写了圣旨,盖了章印,赐给了苏刑天。 有了圣旨便是有了权力,有了护身符,苏刑天边朝着宫门外走脸上表情露出一份嗜血的残忍,这下,哪怕是荣亲王凤荣城也管不了了! 只在今晚,是最难熬的一夜。 穆凤薇连夜奔波,不敢停歇,可那些往日称兄道弟的人,此刻都推脱不见,她几近绝望。 不远处便是凤荣城的住处了,穆凤薇在门前停了下来。 今晚偶遇他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他答应帮忙的可能性不大,可冥冥中穆凤薇觉得只有他是一线希望了。 她脚步沉重,正准备上前去敲门,却见拐角处出现一辆马车,淡紫色的帘子,一看这马车的主人便是个女人。 第二十三章 我不曾爱过你 马车正好停在荣亲王府门前,里面的人缓缓下车,竟然是她! 站在不远处的穆凤薇瞳孔倏然变大,可惜已经来不及躲避了。 那女人也瞧见了她,眼神不屑,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哟,真是稀客,张氏,你大晚上的不在丞相府,怎么跑到荣亲王府上来了?被人瞧见了说闲话可怎么办?哦,多了,我忘了你早已不要脸面了……”说着放声笑了起来。 这人便是柳叶茹。 穆凤薇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的,此刻脑子却混乱不已,找不到话来反击她。 “你来这里干什么?”柳叶茹笑够了收敛起神色,冷眼看着她问道,“你是有家室的人,总来纠缠凤哥哥干什么?!” 如果不是为了张温行,穆凤薇此刻一定转身走了。 不过此刻,比起张温行的命,被柳叶茹奚落几句又算得了什么? “我要见荣亲王!”穆凤薇说着打算绕开柳叶茹去敲门。 谁知道却被挡住了去路。 “你以为荣亲王府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荣亲王你想见就见?!”柳叶茹本来就看穆凤薇不顺眼,此刻找到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难道这荣亲王府是你家,我不能来?!”穆凤薇眼神凌厉,丝毫不退。 “……” 柳叶茹怒视着穆凤薇,突然她冷笑了一声,款款走近,仔细打量着穆凤薇,眼神中充满了敌意。 这和凤哥哥不清不楚的女人,容貌清丽,骨相好看带着一丝倔强和孤傲的女人,与自己有着完全不同的气质,可偏生是凤荣城喜欢的! “女人家,要的是脸面,你有丈夫,凤哥哥也会有自己的妻子,你要是还知道礼义廉耻,便赶紧回去吧!”柳叶茹以女主人的高姿态指责着穆凤薇。 “我只是来求荣亲王救救我丈夫!” 穆凤薇仍不放弃。 “哈哈哈……笑话!”柳叶茹笑的开怀,“说你不要脸还真是没说错,你算个什么东西!让人白睡还不收钱的下贱货色,你以为荣亲王拿你当什么?不过是个玩物罢了!你面子要是够大他早就出手管了,不过就是没拿你当回事儿而已!”柳叶茹杏眼中满是讽刺,“实话告诉你,张温行这事儿也就荣亲王动动手指头就能管,可惜你这贱人不配他出面!” 一句话刺痛了穆凤薇,这几日的风言风语她都有所耳闻,一个有家室的女人,几次三番来找凤荣城,任谁看都是她蓄意勾引。 可是,若是还有别人能求,她绝不会跟凤荣城纠缠不休! 然而此刻,柳叶茹说的话她真的无力反驳,只能红着眼眶沉默不言。 柳叶茹骂得痛快,心中的气出了,看着穆凤薇的狼狈模样讽刺的一笑便走进了王府。 大门重新关上,穆凤薇脚下发软,双眼都失了神。 她该去哪里寻求出路啊…… 她转身,准备回家,那人的身影却骤然出现,像是这夜色中的鬼魅一般,冷眼看着她疲惫的模样。 轻轻抬眸,她面无表情,脚下仿佛有千斤重的东西拽着一般让她迈不开步子。 四目相接,有无数的情绪在两人眼中翻涌,可是却没有人愿意先开口。 柳叶茹的话仍然萦绕在她耳边,她只是个玩物,荣亲王觉得有趣,觉得新鲜,所以逗弄她,可是她在他心里怕是连方寸之地都没有,不然他不会这般冷眼看着点她受苦。 凤荣城拐过街角时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瘦削身影。 可是不知为何,她看起来格外悲伤,知道她为了张温行的事奔波了一夜,说不心疼是假的。 两人相顾无言,穆凤薇心已凉透,终是收回目光 ,缓慢迈着步子朝丞相府的方向走去。 “穆凤薇!”磁性好听的声音响起,她堪堪停住,听见那人在身后问,“你可有事求本王?” 若是她这次开口,他便做一回傻瓜帮她一次。 时间分秒过去,那倔强身影不肯回头,凤荣城等得快不耐烦了,却见她摇了摇头,继续前行。 此刻的穆凤薇清醒了许多,她已笃定,凤荣城不过是又一次的戏弄她罢了。 “好,”凤荣城眼瞧着她越走越远,气的脸发黑,低声说道,“既然你这么有骨气,也省得本王费心了!”说罢便转身不再看穆凤薇。 这世间还有别人不求,自己主动上门帮忙的道理?!凤荣城满腹的气愤,回到书房便拂掉了桌案上全部的笔墨纸砚,噼里啪啦好大的声响,伺候的人只知道荣亲王生气了,却不知道为什么。 苏刑天拿着圣旨直接回了慎行司,此时天都快亮了,他走进牢房,面带狠辣的欣赏着张温行的狼狈,“张公子,该是你起来还债的时候了。”那语调阴阳怪气,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几个看守牢房的侍卫把张温行拖了出去,天亮了,可这大牢里永无天日。 天刚蒙蒙亮,牢房里一股子血腥味儿。 “哗”的一声一盆冷水泼下去,那被绑在刑架上的人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可眼神却涣散,已经奄奄一息。 “大人,再打下去这家伙可能就撑不住了……”行刑官打量着浑身是血的张温行说道。 毕竟是丞相之子,若是真的死了,苏刑天不怕,其他人还是怕的。 苏刑天一整晚没睡,此时依旧精神抖擞,看着张温行被折磨他便心中痛快,三角眼撇了一眼那行刑官,“怕什么,这不是还活着么,”说着朝旁边使了个眼色,“来人呐,把那 辣椒水给张公子喂下去,让他也痛快痛快!” 张温行体内的剧毒最怕刺激,此时一碗辣椒水喂下去他必死无疑,这可恶的苏刑天! 行刑官正纠结着,突然听到外面女人的大喊声,苏刑天神色不悦,“外面什么人吵闹?!” “是那个张氏,她在外面喊了好久了,这天都亮了,她要是把百姓都招引到慎行司门口怕是不太好……” 老谋深算的苏刑天思忖了片刻,又听到穆凤薇喊着要进慎行司,“你们去把她带进来!” 几个时辰之内,穆凤薇两次进了这慎行司。 她一进来,手中便拿出一个药瓶,“苏刑天,这是西域剧毒,闻一下便手足无力,只等七日后全身溃烂而死,你现在把张温行放下来,让我去牢房和他说几句话,不然我把药瓶子一摔,咱们都同归于尽!” 若别人说这种话苏刑天绝不会信,可是穆凤薇早在十几岁时便研究药理,更被人传成是擅长西域邪毒的妖女,他的儿子当日死状悲惨,他曾怀疑过穆凤薇,只是一直没有找到证据,如今她说出这种话,苏刑天不敢不信。 权衡利弊之后,那一脸阴郁的苏刑天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来人呐,还不快给张公子松绑!” 重回牢房,穆凤薇脱下自己的外衫换掉张温行身上湿漉漉的衣物,又从袖口拿出一颗药丸偷偷塞进他嘴里。 那是续命的东西,她这次冒死进来就是为了给他带药。 尝着口中化开的微微苦涩味道,张温行缓缓转头,他望着穆凤薇,眼神冷静。 趁这会儿还清醒,他必须做出决定了。 “穆凤薇,你是不是觉得我离不开你?”那两天时间便被折磨的没了人形的人冷冷望着一脸诧异的女人说道,“其实我不喜欢你,从前有个女 人掏心掏肺爱我,却被我错过,后来遇到了你,因你与她十分的像,我为了弥补心中遗憾才对你好,但是,”他淡淡说道,“你只是一个替身,我爱的人从来不是你。” 他这个人,从前便纯良至极,扯谎也不会,如今这一番假话被穆凤薇一眼识破,她装作不知道他的意图,替他裹好身上的衣物,靠在他身边依着墙仰头说道,“没关系啊,我喜欢你就够了。” “……”张温行微微张着嘴有些慌乱,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知道他为了让自己走编出这样的谎话,她转头对上他的眼睛,露出淡然的笑容,“张温行,你甩不掉我了,我来了,就不走了!” “你这女人……”他想提高音量,可身子太虚弱了,微微皱眉,喘了口气说道,“我不要你!休书早就写好了,在我书房的墨砚下压着,我看不上你!你长得极丑,在尚书府又不受宠,我与你根本没有夫妻的情分,你干嘛要如此厚脸皮!” 两人在牢房内争吵,连那一抹黑色身影悄然而至都不知道。 火把照亮来人俊秀的眼和高挺的鼻子,他的侧脸如同天神锻造一般的棱角分明,可此刻脸上却蒙上了一层阴霾。 凤荣城终是放心不下,打算来这慎行司打点一下,至少不让这张温行被折磨死,谁知道一来便看到这郎情妾意的一幕。 他与那牢房里的两人只一墙之隔,挥手遣退众人,只剩他一人神色阴沉的听着。 牢房内,穆凤薇唇边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怎么人人都说她不知廉耻,脸皮极厚呢?可别人说那是伤她,张温行这样说,她知道是想救她。 “你不要我,那让我去哪?”她问道。 纵然不愿意提那个人,此时他也必须要说,“荣亲王……很好!” 第二十四章 四面楚歌 几年前的张温行不会比凤荣城差,可如今的他,是完全不能相提并论了。 “我即便能活着出去,这身子也会落下病根儿,用不了几年便会一命呜呼,”张温行看的清楚,也不愿意回避这残忍的事实,“到时候难道留你当寡妇吗?!让你无依无靠被人欺负?”他做不到。 “我愿意做寡妇!”穆凤薇也来了脾气,“世人眼中那人再好,在我眼中却只看的到你,张温行,我要你活着出去,等你出去了……我们还要生个一儿半女,哪怕你以后不在了,我也会把孩子好好的养大成人。” 牢房外的男人神色一怔,薄唇紧抿着,手渐渐攥成了拳头,且不说张温行还有没有那个本事,就算没有,穆凤薇能说出为别的男人生儿育女这种话也已经触碰了凤荣城的底线。 牢房里的两人还在窃窃私语,可怎么听都是一出夫妻情深的戏码,突然,传来拳头砸在墙上的声音,两人都不再言语。 “什么人在外面?!”穆凤薇冲着牢房外喊道,她站起身隔着门柱去瞧,却只匆匆的看了一块儿黑色的衣角,没看清那人的面貌。 冥冥之中,她觉得那个人是凤荣城。 可转念一想,那人此刻应该在王府里温香暖玉的睡着,平白无故的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些,穆凤薇又重新坐回了张温行身边。 “荣亲王……”一路看守的人都见着凤荣城表情不好,冷着一张脸,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看门的人见他过来忙把慎行司大门打开,凤荣城刚迈出一步又突然撤了回来,“苏刑天呢?!”他问道。 “苏大人已经回府了,您有什么事小的可以转告给大人。” 凤荣城转身看看那漆黑一片如同鬼窟一 般的牢房,这地方阴森的很,想了想便又有些心软了,“你告诉苏刑天,这几日不许动张温行,饭食都弄的好一些,本王留着他有用!” “那张氏呢?”守门的问道。 张氏……好讽刺的两个字,他真想大声告诉这不开眼的小官,里面那个女人不是张氏,那是他凤荣城的女人! 想了想他还是生生忍住了。 “一个女人罢了,留在这里干什么?!马上进去把人放了!再不要让她进来!”凤荣城说完走出了慎行司。 他才不会给那两个人接触的机会呢,凤荣城大步朝前走着,隐忍着心中的不快。 “生孩子?”他薄唇微启,很是不屑,怒火中烧,“即便是生也得是我的种!”那女人要敢给别人生孩子他就将她挫骨扬灰! 慎行司大门重新关上,自黑暗处走出来一身暗红色官服满身阴郁的苍老男人,眼中满是阴狠,“终于走了!”苏刑天恨恨说道。 “大人,那荣亲王交代……” “住口!”苏刑天怒喝道,“管他什么荣亲王,还能大的过皇上!去把张温行提出来,本官要带他去个好地方!”说完露出森白的牙齿,像鬼窟中跑出来复仇的饿狼一般。 张温行被带走了,穆凤薇被人强行赶出了慎行司,她慌了神,不知道苏刑天要带她去哪里。 她决定先回张府,毕竟凭她一己之力是救不出温行的。 铁链子拴住了张温行手脚,他双眼被蒙住,一路颠簸,不知道走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下来。 蒙眼的黑布被取下来,强烈的光线让他微眯了双眼,等他看清眼前是哪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里是斗兽场,血腥与死亡弥漫着的地方。 苏刑天这次,是打算折磨他到死了。 “张公子,请吧! ” 那枯槁的阴狠男人皮笑肉不笑的盯着张温行。 一场让人崩溃的折磨即将开始。 穆凤薇慌慌张张回到丞相府,家里一片肃杀的气氛,老夫人一夜没睡,等在大厅内。 “娘!爹去哪里了?!”穆凤薇一进门焦急的问道。 老夫人抬头,面容憔悴,“老爷老早就进宫去了……”说着打量着穆凤薇脏兮兮的衣衫和面容,忍不住说道,“你……去大狱里看过温行了?” 穆凤薇点点头。 “温行……怎么样了?”老夫人激动的站起身来,皱着眉头问道。 穆凤薇紧咬着嘴唇,眼神黯淡,哽咽着声音说,“娘,我给温行送了保命的药丸,暂时能撑一阵子,您先回房休息一下,我回趟娘家,求求我爹!” 危难时刻见真情,老夫人平日里对穆凤薇看不顺眼,可如今看她为了张温行鞍前马后的模样,心里也不免感动,说道,“你也去洗个热水澡休息一下,不要累倒了自己。” 穆凤薇匆忙洗漱了一下就坐着马车回了尚书府。 自她嫁给张温行之后,素日里不怎么回来,因为她与继母和大姐的关系并不好。 穆夫人当年生下穆凤薇不久,尚书便领着他在外面相好的情人和女儿回来了,原来早在三年前那二人便有了来往,孩子更是已三岁有余,取名穆美馨。 可怜穆夫人身子虚弱,加上受了刺激,不久之后便撒手人寰,留下可怜的襁褓中的穆凤薇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这个尚书府,如果不是被逼无奈她是绝对不肯回来的。 连下人见了她都倍感陌生,有些新来的根本不知道尚书府还有个二小姐。 “爹,”一进门正撞见那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画面,尚书看到许久未见的女儿没有半分欣喜,只有 满脸的尴尬和恍惚,让穆凤薇心寒。 “哟,这不是丞相府的少夫人,怎么屈尊来了咱们这尚书府?”二夫人表情刻薄的说道。 自穆凤薇年幼时起,二夫人便把对大夫人的怨恨都施加在了她的身上,没少给她吃了苦头,两人关系一直不好。 时间紧急,穆凤薇不愿意与二夫人浪费时间,看着尚书大人说道,“爹,能否借书房一用,女儿有话要说。” “什么?!你要先皇御赐的黄马褂?!”尚书大人目瞪口呆。 “对。”穆凤薇眼神坚定。 尚书府有件御赐的黄马褂,是因着穆家先祖当年在战场替先皇挡了致命一刀,由此先皇说欠了穆家一条命,特赐黄马褂,无论何罪,只要有这黄马褂便可保一人性命。 这算是尚书府的传家宝了,可穆凤薇却偏偏来要。 “当日爹爹与二夫人在外神仙眷侣一般,我母亲怀胎十月,您领着妻儿到她面前,爹你扪心自问,倘若不对你,我娘会不会郁郁寡欢而死?”穆凤薇脸上蒙着一层寒气,审视着尚书大人,看的他面露愧色,“所以爹你欠我一条命……” 门被从里面打开,趴在门上侧耳倾听的二夫人和穆美馨差点跌进去,穆凤薇手上挎着一个布包,好整以暇的看着那母女二人。 “你手上拿的什么?!”穆美馨眼疾手快,伸手要去夺。 穆凤薇侧身一闪,皱着眉头说道,“你是从小乞丐堆里长大的不成,伸手就要抢东西!这么多年都改不了!”说着要走。 穆美馨最恨被人议论身世,恨的咬牙切齿,刚要上前拦住穆凤薇,却被叫住了。 “美馨,让她去吧……”尚书大人无奈说道。 “爹!”穆美馨气的直跺脚,她好奇那穆凤薇拿走了什么…… 斗兽场内空无一人,只有正中间放着一个铁笼子,里面关着一只体型庞大的藏獒犬。 一驯兽师打扮的人托着一托盘走过来,“大人,您要的东西准备好了,”说着打量了一下张温行,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之色。 苏刑天看都不看一眼那托盘,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来吧,给张少爷带上!” 蒙在托盘上的布被掀开,张温行剧烈挣扎起来。 那是一个专门定制的项圈和锁链,是专门给犬类所用,苏刑天是故意用这个来侮辱张温行的! 谦谦君子,可以忍受身体上的疼痛,却绝不能被侮辱! 张温行剧烈挣扎着,可却挣不脱那三四个人,不知谁不耐烦了,对着张温行膝盖踢了一叫,他霎时跪在了地上,就在一瞬间,那系着铁链的项圈被“啪嗒”一声扣在了他的脖子上。 “苏刑天!你杀了我好了!”张温行脸色愠色通红,生不如死。 “别急,死是迟早的,只是不是今天!”说着苏刑天朝着驯兽师一努嘴,那人打开笼子,按压着张温行的人马上四散而去,只剩下台子上的苏刑天和斗兽场上的一人一犬。 藏獒凶猛,健康男子都不是它的对手,何况张温行? “苏刑天,你让我与犬斗?!”张温行提着一口气怒视着那枯瘦的阴郁男人,突然他笑了,“罢了,我张温行本来也活不久,不会受你侮辱!”说着便朝着斗兽场旁的墙壁撞去。 他想死,苏刑天偏不让他死。 “张温行,本官奉皇上旨意审问你,如果你敢死,那便是枉顾圣意,是要诛九族的!”苏刑天残忍说道。 什么时候死成了最难的? 被人拉住的男人绝望的瘫坐在地上。 一向温柔善良的男人从未像现在这样恨过一个人。 第二十五章 拉他下水 驯兽师牵着那只藏獒,它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撕咬,见张温行一副崩溃的模样,苏刑天反而开怀大笑起来。 正在心情舒畅之时,一太监打扮的人走了进来。 “苏大人,皇后娘娘有请。”那公公扫了一眼斗兽场上的男人转而看向苏刑天,“快随我进宫,别让皇后娘娘等的不耐烦了!” 苏刑天咬牙切齿的看了眼斗兽场,无奈只得先把张温行带回慎行司。 一盏清茶,一卷兵书,似天神般俊美的男人安静看着,可心里却乱的很。 “四哥!”一身紫衣的凤戈月精神抖擞的走了进来,一见凤荣城在看书,劈手夺过,迎着那冷峻男人满眼的寒气笑着说道,“你可听说了吗?那穆凤薇抢了她爹的黄马褂去救张温行了!” 什么?穆家那祖传的宝贝她都舍得? 见凤荣城好像有些感兴趣,凤戈月继续道,“四哥你看看,当日你落难,那女人都不曾拿出这宝物救你,如今却舍得给张温行……啧啧,女人啊……” 薄唇轻启,凤荣城微微皱眉,冷冷说道,“你说够了没?一个大男人怎么像个女人一样爱嚼舌根?” “得,我嚼舌根?四哥心里八成是还有她,所以是不许别人说的!可我不说她心里没你的事就不是事实了吗?!那女人一贯擅长利用你罢了!”凤戈月觉得自己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也来了脾气。 有些事哪里需要别人说,自己就能明白七八分,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凤荣城今日不问琐事就是想逃避真相,可凤戈月却偏偏要来提醒他。 “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那一袭黑衣的男人微微挑眉问道。 倒是把正事儿忘了! 凤戈月倾身凑近,低语道,“皇后那边最近有所动作,四哥你要小 心……” 凤荣城自幼年起便与皇后斗智斗勇了,这么多年了,她早已风烛残年,却还放心不下他,一定要将他斩草除根才罢休! “张温行的事,你切记不要插手,有线人说皇上已下秘旨,让苏刑天彻查此事,这趟浑水可是不好趟啊……”那年仅十七岁的少年郎竟然开始嘱咐起凤荣城了。 气定神闲的垂下眼皮看着兵书,凤荣城没有丝毫慌乱,淡淡说道,“我知道了。” 这几日天烬国不安定,凤荣城便是这漩涡的中心,他四面楚歌,到处都有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 说完了机密的事,凤戈月恢复一身轻松,“叶茹那边你打算怎么办?昨晚她可是跟穆凤薇见面了,说是还把那女人给羞辱了一番,太后那边的意思你应该知道,若是……” 安静看书的男人神色微变,俊美的眼微抬,看着凤戈月问道,“你说昨晚穆凤薇是被叶茹赶走的?” 难怪她见到他眼神凄凉,一言不发,一副失望至极的样子。 “对啊,”凤戈月点头,“她还说下回那穆凤薇再来便放狗咬她……” 凤荣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原来穆凤薇是来找过他的,只是被个女人羞辱了,该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他霍然起身,朝着门外走去,凤戈月在身后大喊,“四哥,你去哪里!” 还能去哪里?当然是找那不服输的女人了! 皇宫,皇后殿内。 “微臣来迟,请皇后娘娘恕罪。”暗红色官服的枯瘦男人行礼道。 鎏金的凤钗,金丝的宫装,即便已年近半百却依旧见不到脸上一丝皱纹的皇后娘娘笑了一下,说道,“给苏大人赐座。” “不知娘娘今日叫老臣来所为何事?”苏刑天有些不解的问道。 他虽然在朝廷 中广结党羽,可是与皇后却不怎么熟识,平日里也没什么往来。 遣散众人,皇后低声说道,“那张温行……可是你给抓起来了?” 难道张家和皇后交好?苏刑天背后一凉,变了脸色,忙站起身来紧张说道,“皇后娘娘,张温行写了对皇上大不敬的诗句,皇上派臣彻查此事……” 那风韵犹存的女人嘴边含笑饶有深意的打量了一眼苏刑天,心想着这人果然是个老狐狸,明明是自己和张家有过节,故意找了莫须有的罪名假公济私,如今却都推到了皇上头上。 “苏大人,”皇后神色淡然,缓缓起身,“本宫和张家没有关联,可是和荣亲王凤荣城的事,想必你是有所耳闻的。” 一句话点醒了苏刑天,他算是明白了,皇后八成是想借此事拖荣亲王下水。 “臣愚钝,请皇后娘娘明示。”苏刑天故意装糊涂。 好个老狐狸! 皇后神色微变,不打算再与他绕圈子。 “张温行入狱,你可知他妻子张氏?”皇后说道,“那个穆凤薇,是荣亲王的初恋,当年两人爱的死去活来,后来不知怎的那穆凤薇就嫁给了病秧子张温行……荣亲王为此大发雷霆,可却无能为力。” 说着皇后嘴边浮起嘲讽的笑,“世人都以为穆凤薇抛弃了荣亲王,他一定对那女人女人怀恨在心,不过据本宫所知,他心中依旧对穆凤薇念念不忘……”皇后说着转身看向苏刑天,“有了穆凤薇这个饵,苏大人想必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这……”苏刑天心中大喜,他早已对凤荣城怀恨在心,若是能一举两得把他扳倒,那简直大快人心,可是,若是扳不倒那便会给自己招惹祸端,想了想苏刑天故作为难的说,“荣亲王权势滔 天,臣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皇后轻蔑一笑,“你怕什么,有本宫在背后运筹帷幄,还怕扳不倒一个荣亲王?” 押送张温行的马车停在慎行司门口,衣衫褴褛的张温行被拖下来,正被人架着往前走,门口坐着的穆凤薇倏然站起身来。 她在这里已经等了许久,门口的侍卫说一大早苏刑天就把他带走了,却不肯说带他去了哪里。 张温行额头冒着冷汗,他微微睁眼看了看穆凤薇,却连开口说话都不能了。 穆凤薇双眼通红,满是红血丝,她拿出布包打开,取出黄马褂。 “先皇特赐黄马褂,见黄马褂如见圣上!”微风轻轻吹起了穆凤薇的发丝,分明柔弱的女人却表情坚定,仿佛身后有千军万马一般。 架着张温行的官兵互相看了一眼,面面相觑。 “你们是在藐视先皇吗?!”穆凤薇冷眼问道,眼神中似有千万利剑一般。 那几个士兵仔细瞧了黄马褂一眼,不像是假的,只得马上跪下,说道,“吾皇万岁!” 张温行根本没有体力站立,一被放开,马上就要倒下。 穆凤薇眼疾手快扶住了他,迅速且动作轻柔的为他穿上黄马褂,搀扶着那伤痕累累的男人踉跄前行。 “小姐!”清脆声音响起,是碧香,她看着浑身是血的张温行倒吸了一口凉气,神色中的惊慌一闪而过,不敢相信的小声叫了一句,“姑爷……” 这哪里还是那个意气风发最爱干净的张温行? “王爷,咱们回去吗?”不远处的拐角处,凌霄看着那三人踉跄离开的背影问道。 凤荣城眼神深沉,看着穆凤薇离开的方向,一股子无奈涌上心头,表情冷若寒冰。 “啪!”的一声他合上纸扇转身就走。 “回府 !” “她本事大的很,不需要本王!” 人家夫妻二人情真意切的,他不知道自己干嘛要放心不下那女人,还专门跑到这里来看着以免慎行司的人伤了她…… 没想到最后等来的是这样的画面。 “碧香,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马车上,张温行已昏睡过去,穆凤薇突然问道。 提到这个碧香一脸忧虑,她刚刚被满身是血的张温行吓到,忘记和穆凤薇说正事儿了。 “小姐,二夫人去宰相府闹了……”十几岁的小姑娘一想到二夫人那撒泼的模样就不愿意回去。 “二夫人去了宰相府?”穆凤薇神色凝重。 “嗯,”碧香点点头,“老夫人让我偷跑出来给您报个信儿,要是有别的地方可去先带着姑爷藏起来,宰相大人已经去周旋了,等这事儿了了再说……” 想必是她拿走了黄马褂,二夫人知道了真相才去闹的…… 穆凤薇低头看看睡梦中也一脸痛苦的张温行,如今这黄马褂便是他的护身符,没了这东西苏刑天很快就会找上门来把他带走,可二夫人生性泼辣,她要是真的动手来抢可怎么办?! 还有一半路就到丞相府,马车里穆凤薇的声音突然传出来,“不回府了,出城!” “王爷,穆凤薇好像出城去了……”凌霄对着里面的人说道。 如今城门把守森严,她这般贸然带着人出去一定会被扣留下来,到时候不仅张温行出不去,就连穆凤薇也得被抓起来。 马车内的俊朗男人眉头紧皱,脸色凝重。 若是这穆凤薇被抓了现行到时候他想保都保不住了…… “王爷!咱们怎么办呐?回府吗?还是……”凌霄复又问道。 沉默片刻,隔着锦缎的帘子,里面传来磁性低沉的声音,“拦住他们!” 第二十六章 你以后便是我的人了 “凤薇……”张温行双眼紧闭,额头冒汗,大声喊着穆凤薇的名字。 看着那曾经俊朗的男人此刻不成人形浑身是血还喊着自己名字,穆凤薇心疼的双眼通红,柔声说了一句,“我在。” 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温行总是在保护着她,如果没有她,也不至于惹上苏刑天,更不会受这份罪。 伸手轻拂他的脸颊,青色的胡子有些扎手,可至少她能感受到他还活着,一滴泪落在他脸上,“温行,我绝不会离开你。”穆凤薇声泪俱下。 马车骤然停下,穆凤薇身子一怔。 旁边碧香也脸色煞白,挑起帘子一端探出头去,“来者何人?” 凌霄跃下马车,“荣亲王府凌霄,参见穆夫人。” 荣亲王?他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穆凤薇脸色微变,“有什么事吗?” 凌霄看了眼凤荣城的方向,“姑娘,皇城已被全面封锁,你现在带着张公子出城便是自投罗网!” 难道苏刑天已经开始搜查他们了? 穆凤薇脸色仓皇,她看了眼那华丽的马车,知道凤荣城一定就坐在里面。 为今之计,只能求他了。 “荣亲王,”她咬了下嘴唇,硬着头皮说道,“求您救救我们吧!” 一袭黑衣的男人神色淡然,睫毛低垂着,救穆凤薇是他情愿,可是救不救张温行却在他的一念之间。 “穆小姐,到了。”凌霄在一座简陋的宅子前停下,下车打开了门锁。 穆凤薇和碧香扶着张温行跟在后面走了进去,打量着宅子四周。 “这里比不了丞相府,可是安静隐蔽,一般人不会注意到这里的,正好让张公子安心养伤。” “这是谁的宅子?”穆凤薇问道。 这宅子是当年凤荣城落魄时曾住的,当年的种种心酸他不许 凌霄对任何人提起,只嘱咐他说是自己朋友空下来的宅子,让穆凤薇她们安心住着便是。 凌霄按照凤荣城的嘱咐扯了谎,“穆小姐,那你们就先休整一下吧,我就不打扰了。”说着走了出去。 门口那辆华丽马车前,一身金色暗纹的凤荣城负手立着。 凌霄正要汇报,却见凤荣城眼睛紧盯着他身后,转身一瞧恍然大悟,原来是穆凤薇出来了。 “王爷,马车停在这里太引人注目,我去往远处停一停。”凌霄借口离开。 简朴的宅子前,一袭淡紫色罗裙的穆凤薇难得没有对凤荣城横眉冷对,她脸色有些愧疚的站在他面前,轻咬着下唇,头微微低着不敢与那冷峻男人对视。 “你出来就是为了让本王看你的发髻的?”比穆凤薇高了一头半的男人淡淡说道,语气和平日里一样清冷,眼神中却有一丝期待。 “不是……”穆凤薇倏然抬起头,对上他晶亮如黑曜石一般的瞳孔。 这男人的眼格外好看,仿佛有星辰大海一般有神,从前他拿宠溺的眼神看她,每每都会让她红了脸,此刻他的眼中,没有当日少年郎的柔情似水,多了几分冷静与平淡,可是却依旧好看。 嫣红的嘴唇轻启,穆凤薇的“谢”字还没有说出口,他便把头转向一边,“如果要说谢谢之类的话还是省了吧!”他说道。 穆凤薇也知道,自己的一声谢有多不值钱,这几次她出入慎行司,多半是他在暗中帮忙…… 这一次又是他不计前嫌拦住她,还带着张温行一起到了这宅子里躲避,若是没有他,她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荣亲王,”她声音哽咽,“你的恩情我无以为报,只能有朝一日拿我自己的命还了……” 这种不吉 利的话让凤荣城表情转冷,他紧皱着眉头,刚想出言斥责,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唇角微扯,说道,“穆凤薇,你当真要拿命还?” “是!”穆凤薇不假思索的答道。 “如此……”他唇边勾起一抹笑容,在穆凤薇看来格外轻浮,“本王要你的命有什么用,本王要你的人!” 猛然抬头,穆凤薇瞳孔骤然放大,“荣亲王不要开这种玩笑!我是……” 大手拦腰把她搂进怀里,凤荣城低头看着怀中的女人,知道她又要说些惹自己不高兴的话,便直接吻了上去,吻的她喘不上气在他怀里疯狂的捶他胸口,因之前的伤口被碰到,他吃痛的哼了一声紧皱着眉头放开了她,“你还真是……” 还真是每次对他下手都不留情面! 看他眉头紧皱的模样,穆凤薇知道自己刚刚怕是碰到了他的伤口,她站在一旁手足无措,她既气愤凤荣城突然的吻他,又有些担心他的伤势,见他实在表情痛苦,便凑过去问道,“你……还好吧?” 凤荣城其实并无大碍,他只是希望穆凤薇在意他,不要整日整夜的都去惦记着那个病秧子。 他扯唇,“你且记着,等日后本王将你明媒正娶,等你成了本王的女人,你再这样冒犯,本王定不会放过你!一定要按在床……”话音未落薄唇便被捂住了,穆凤薇瞪着眼睛气愤的看着他。 罢了,穆凤薇脸皮薄的很,这些话以后留到床上去说比较好。 那日他撞见她手臂上的守宫砂,便知道了她和张温行有名无实。 不管穆凤薇说些什么冠冕堂皇的话都是哄骗不住他的。 扼住那纤细的手腕,把挡在自己唇上的手一把扯开攥在手里,凤荣城恢复了正经神色,“本王不能常来,有 事你和凌霄说便是了,” 说着望着眼前绝色女人的脸,补充道,“你自己说过的话且记着,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人了!张温行身体不好便算了,但若是被别的男人碰了……”他眉眼中透着一股子杀气,“本王定不会饶了你!” 说完,不给穆凤薇反驳的机会,大步离开了。 穆凤薇不敢声张,也知道再与这个人纠缠更是吃亏,倍感无奈的咬了咬唇,只能回宅子里去了。 苏刑天从宫中回到慎行司,却听下属说张温行被带走了,气的把大牢里的碳火盆都踢翻了,一大堆烧的火红的碳火噼里啪啦的冒着火星翻滚在地上,场面甚是壮观。 不过很快,那满脸怒气的人便放声大笑,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大人……”有下属喊道。 苏刑天却完全不理会。 本来他正愁怎么把凤荣城卷进来,如今这穆凤薇在慎行司劫走了人,已经是犯了死罪,如果真如皇后所说,她与凤荣城关系不一般,那么苏刑天只要全城逮捕穆凤薇,到时候凤荣城必然帮忙,包庇逃犯必然死罪难逃! 想到这里,苏刑天仿佛已经看到凤荣城被抓进慎行司大牢,受尽折磨,最后跪在自己脚边苦苦哀求的模样了! “来人呐!”苏刑天喊道,霎时间凑上来一群佩刀的侍卫,“通知下去,今晚查抄张府!连个老鼠都不要留下,全部带到慎行司来!” 他就不信了,张温行父母都在大牢里,那穆凤薇还能藏的住! 一夜之间,张府乱成了一锅粥,张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全部被押走了。 那一晚,整个天烬城的人似乎都听到了呜呜的哭声,从城南的丞相府一直到城北的慎行司,这段路格外长。 第二天有好事之徒再去看时,张 府已经被贴上了封条,不要说人,连只蚂蚁都被踩死了。 苏刑天在城内放出消息,说张家有谋反之罪,全家老小已经被抓获,并悬赏黄金百两来抓捕逃脱在外的张氏夫妇。 一时之间,曾经声名显赫备受百姓尊敬的张家成了恶徒,到处都有人对此事议论纷纷。 碧香早上去集市买食物,听到了这些流言蜚语,忙回来跟穆凤薇说了。 “什么?!”穆凤薇变了脸色,“怎么会这样……” 她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么严重的地步。 老夫人和张丞相都老了,那苏刑天又对张家恨之入骨,想必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如此一来……穆凤薇不敢往下想了。 主仆两人正为此事着急,却见房门打开,一身白色内衫身体依旧虚弱的张温行站在门口,他手扶着门框,说道,“此事因我而起,凤薇,劳烦你把我送回去,有什么罪责我一人承担便是了!”说着挣扎着往前迈步。 他的身子还没有恢复,走路都成问题,穆凤薇还没来得及去扶,便一下子摔倒在地。 “温行!”穆凤薇心疼的想要将他扶起,一身白色内衫的男人却不肯起来。 “我真的很没用!”他拳头捶地,一声声听的人心惊,手都被磕出了血。 “温行!”穆凤薇一把拉住他,把他受伤的手握住,“不要伤害自己!老夫人只有你一个儿子,你得好好活下去,你放心,张家受先皇宠爱,先皇驾崩前曾留下旨意,张丞相无论犯了何罪都不可对他用刑!” 说着把张温行扶起来,安抚道,“等天黑了我去联络一下其他大人,一定想办法证明张家清白!” 穆凤薇欠张温行的太多了,欠张家的也太多了。 她下定决心,要帮张家洗刷冤屈! 第二十七章 凶多吉少 “皇上,臣在张府搜出了密信,”苏刑天拱手把信呈上,“这里面是张丞相勾结党羽意图谋反的证据!那张丞相只手遮天,私下里与众多朝臣往来密切,难怪那张温行能写出对圣上大不敬的诗句,想必张家父子谋反之心已存了许久了!” 一袭明黄色龙袍的男人蹙眉看着手上的信,脸色渐渐变得铁青,突然把手中书信揉成了一团,“真是大胆!枉费先皇的信任!” 苏刑天伪造的信件成功的骗过了天子,知道此刻皇上震怒,他趁机说道,“前几日那穆凤薇强行带走了张温行,如今两人不知道藏在哪里,而据臣所知,是荣亲王暗中提供了帮助!” “城儿?”那身着龙袍的男人倏然回头,锐利的眼审视着苏刑天。 若是别人,皇上一定会信,可凤荣城是已故贤妃的儿子,他宠爱有加,怎么可能会蓄意谋反? 苏刑天早已编好了一套说辞,“臣一开始也不相信,搜集了确凿的证据,才敢来禀报皇上!” “哦?”当朝天子微微挑眉,“什么证据?” “来人呐,把那人带进来!”苏刑天冲着外面喊道。 殿门缓缓打开,一身着粗布麻衣马夫打扮的男人走了进来,见到身着龙袍的男人,惶恐跪下惊呼,“草民参见皇上!” 当朝天子看着这卑贱的车夫,厉声问道,“你可有什么证据证明荣亲王凤荣城谋反?!” 一句话吓得马夫浑身颤抖,话都说不利索了,“草民……草民是张家的车夫,前几日被张家丫鬟碧香带去接人,当日草民把张温行送去了一间宅子,领着我们去那里的便是荣亲王的亲信凌霄……” 苏刑天在一旁观察着皇上的反应,见那苍老面庞神色渐变,知道皇上已经信了,便冲着那马夫大 喝道,“你可要说实话!在圣上面前扯谎可是要被五马分尸的!” 那马夫一听马上在地上磕头,“草民不敢!草民只有这一个脑袋。不敢撒谎!” 皇上神色凝重,似觉得惋惜,闭上眼睛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还记得那宅子在哪里吗?” 宫门打开,一队装备齐整的禁卫军手执着火把列队出发,灯火通明,把这黑夜照的如同白昼一般明亮。 “苏大人,有劳了!”不知哪里来的一个小官凑上前趁人不备降一封信塞进了苏刑天的靴子里。 看那人模样,应该是皇后派来的人。 “四哥!不好了!”凤戈月喘着粗气神色慌张的闯进凤荣城的书房,见他依旧气定神闲的作画头也不抬一下,一手扼住了他的手腕迫使凤荣城看着自己,“今晚一大队禁卫军出了皇宫,说是去抓逃犯!四哥,我看八成是去抓穆凤薇他们的!” 凤荣城面色平静的看了眼自己的十二弟,不慌不忙的说道,“你慌什么?平日里不是最看不上穆凤薇么,她被抓又能如何?” 一句话让凤戈月急了眼,“她如何与我无关,要是当日四哥你听我劝阻不管她的破事,今晚我是不会大老远跑来自讨没趣的,可是你掺合在了里面,穆凤薇被抓到时候你也得惹一身脏!我怎么能不管?!” 看着凤戈月急的双眼通红的模样,凤荣城突然笑了,这笑容风流倜傥,带着一股子暖意。 “你放心吧,我早已把他们转移到了别处,苏刑天暗中搞鬼,想要将我拉下水,”凤荣城扯起一个讽刺的笑,眼眸中寒光四起,“胆敢算计本王,这一次,连带着他背后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张温行被送往了一间寺庙中,这里是早前为贤妃守灵时所选的寺庙,住持 慈悲为怀,普度众生,又与凤荣城有深厚的交情,便同意帮忙收留张温行。 “姑爷,您先把药吃了,小姐马上就回来了……”禅房内,碧香正喂张温行吃药。 经过几天的调理,张温行身体好了些,嘴唇稍微有了些血色,“凤薇出去了两个时辰还没有回来,我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神不宁,药先放在一边吧,等会儿再喝。” 穆凤薇回了张府。 大门紧闭,贴着封条,她只得翻墙而入。 之所以冒险回来,是因为早前张温行的药中有一例珍贵药材很难得,她放在了厨房的罐子内,这次回来便是取药材的。 府上一片寂静,连蝉鸣声都听不到,花园边上的那一口枯井更是让人不敢靠近,一股子阴森肃杀的气氛。 院子里凌乱不堪,到处是被抄家后的残骸。 幸好,那群官兵对厨房没有兴趣,穆凤薇大喜,溜进去在橱柜上找到了那药材。 正欲将药材包起来带走,却见假山处树影婆娑,竟然有个瘦弱的人影出现。 借着月色,穆凤薇将那人的脸看的格外清晰,竟是凝宁! 苏刑天不是放话说张府上上下下都被抓走了吗?怎么凝宁却出现在了这里,还鬼鬼祟祟的! 凝宁的打扮和之前无二,一双眼正警惕的打量着四周,穆凤薇赶紧往暗处躲了躲。 “宁姑娘,”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叫道,那人用黑色的布蒙着半张脸,叫人看不清容貌。 “皇后娘娘有何吩咐?”凝宁问道。 皇后?穆凤薇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自她嫁进张府这凝宁便一副忠心护主的模样,怎么会是皇后的人呢? “娘娘说你做的好,这次特意让我送些赏钱给你,还传话说等穆凤薇一死,你就能拿着钱远走他乡嫁人了!”那黑衣人 说着递过钱袋。 凝宁伸手接过,掂了掂分量,灿然一笑,“多谢娘娘!”转身要走。 “等一下,”黑衣人叫道,“还有一事,等穆凤薇被抓到,你伪造一些她和荣亲王私通的书信,娘娘知道你模仿人笔迹的本事一流,这次事成之后,一定还会重重赏你的!” 凝宁求之不得让穆凤薇快点惨死,一口答应了下来。 那两人筹谋了一会儿便各自散去了。 躲在暗处的穆凤薇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里,大气都不敢出,可是双眼却闪着愤怒。 听说就是因为苏刑天给皇上看了张家意图谋反的书信,皇上才下旨抄家的,原来罪魁祸首竟然是老夫人一直喜爱的凝宁! 可是皇后为何要制造自己与凤荣城私通的假象?穆凤薇思忖着,突然她心头一惊,皇后一定是想借此拉荣亲王下水! 好狠毒的女人! 在张家伺候了数年的凝宁竟然是皇后的人……不知道老夫人知道这件事后会是什么心情。 抱着装药草的布包爬出墙外,穆凤薇看准四下无人便匆匆离开。 她必须把凝宁会模仿别人笔迹的事告诉凤荣城,好让他早做打算。 此时夜色深了,一切阴谋与陷害都被隐匿了起来。 禁卫军把马夫带路的宅子围了个水泄不通,里里外外翻找了好几遍,却连半个人影也没见到。 “大人,什么也没有搜到!”一个禁卫军从宅子里走出。 那简朴的宅子里毫无痕迹,仿佛根本没有人居住过一般。 如果今晚抓不到穆凤薇和张温行,那么欺君罔上的便是苏刑天! 苏刑天本来志在必得,结果却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如今可怎么办?皇上还在等着他的消息,结果他什么也没有搜到,如此一来他不仅会被荣亲王盯上,还会失去 皇上的信任! “该死的!”苏刑天额头冒汗,眼角余光瞥到了那一脸惧怕的马夫,“唰”的一声抽出利剑,朝着那马夫走去。 “大人!”马夫瞬时跪了下去。 “苏大人,有个带着面纱的女人给您送来了一张字条。” 僻静的街道上,穆凤薇怀中抱着布包,低头快步往前走去,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心神不宁的。 “来人呐,兵分两路去搜,找到穆凤薇的人,重重有赏!”街道口士兵粗粝的声音响起,穆凤薇骤然抬起头,神色紧张,赶紧躲进小巷子里。 怎么会有官兵来这里抓她?难道有人看到她了去报了信? 禁卫军脚步齐整的从巷口小跑着过去,穆凤薇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一动也不敢动。 可是,用不了多久这里就会被封锁住,到时候她插翅难逃! 别无办法,只能试一试了!趁着搜查的人不注意,穆凤薇脚步匆忙,转身朝一处结构复杂的小巷跑去。 “谁?!”身后有人发现了她的踪影,大喊,“站住!” 一声大喊吸引了所有禁卫军的注意力,大量的脚步声在穆凤薇身后响起。 怎么办?! 她终归是不敌几千禁卫军的,穆凤薇气喘吁吁,躲在一户人家隐蔽的门房内。 “小的看的仔细,那女人就是往这个方向跑来了!”一个小兵的声音。 “哼!给我找!今日把这里掘地三尺本官也要找到!”是苏刑天! 脚步声越来越近,突然在距离穆凤薇几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穆凤薇连呼吸都不敢了,一动不动,只祈祷着苏刑天能放过这里,不要发现她。 透着一股子狠毒的三角眼打量着那处隐蔽的门房,苏刑天隐隐觉得,那是个能藏人的地方。 缓步往前走着,穆凤薇都已看到了那人的影子。 第二十八章 不要把怨气洒在女人身上 突然,一只大手从身后捂住了她的口鼻,她惊慌一回头,却见一个眉眼俊朗的男人,他看着穆凤薇,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她跟着自己走。 紧要关头,穆凤薇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看着那人点了点头,离开了门房。 “穆凤薇!”苏刑天走到门房处喊道,却连个人影也没见到,有些傻眼。 脱离了危险,穆凤薇缓和了气息,看着那陌生男子问道,“敢问你是……” 眉目俊朗的男人神色端正,看着穆凤薇迷惑的眼神淡淡说道,“姑娘可是忘了,那日我的下属险些伤到姑娘,我答应改日登门道歉的,没想到……才短短几日的光景,丞相府竟然被查抄一空了……” 穆凤薇想了起来,瞳孔倏然放大,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俊朗的男人说道,“你是……将军大人?!” “没错,在下战北椁。”那男人说道。 今日多亏了战北椁,不然穆凤薇绝对不能脱身,她感激的说道,“多谢将军救命之恩,凤薇无以为报……” “无妨,只当是给那日的事赔礼了。”战北椁也不问她为何被全城通缉,看着穆凤薇狼狈模样,复又问道,“姑娘住在哪里,我护送你回去吧?” 怕暴露行踪,穆凤薇迟疑了,战北椁也没再强求,带着她从秘密通道离开了。 苏刑天把全部兵力调去了丞相府附近,把那里围了个水泄不通,殊不知穆凤薇早已安全回到了寺庙里。 佛门圣地,很是清净,到了这里她总算是不心慌了。 一进门,却见那一黑一紫两个男人站在庭院里,见她回来,纷纷眼神探究的打量着她。 凤戈月一向不喜欢穆凤薇,只觉得她是总给凤荣城找麻烦的扫把星,所以见了她冷眼看了一下,傲娇的冷哼了一声,便看向别处了 。 “你去了哪里?”凤荣城轻摆手中纸扇,淡淡问道。 今日他总觉得心神不宁,惦念着穆凤薇,所以一大早便让凤戈月陪着他来了寺庙,谁知道碧香说穆凤薇一夜未归,急的双眼通红求他帮忙找人。 幸好她及时回来了,不然凤荣城都打算出动暗卫去找她了。 不敢对凤荣城有所欺瞒,穆凤薇只得小心翼翼的说出实话,“温行的药快吃完了,有味药材极其珍贵药店买不到,所以……我回了一趟丞相府。”她低着头,不敢看他。 “丞相府?!”三个字惹得凤戈月脸色大变,大步走到穆凤薇面前满脸怒气的指着她说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你知不知道?!你被抓了无所谓,可是你知不知道我四哥为了帮你冒了多大风险?!如今皇后和苏刑天勾结,处处想置我四哥于死地,你……” “戈月,住嘴!”凤荣城不许他再说下去。 只见那瘦弱女子怀中抱着药包,眼眶通红,一言不发。 穆凤薇知道自己险些给凤荣城惹下大麻烦,她不敢言语,也没有资格言语。 “四哥,你处处护着她,到头来又能怎么样?!这个女人,没心没肺,爱慕虚荣!你一向看人很准,怎么偏偏就被她吃的死死的呢!”凤戈月无奈的说道。 “你以为没有她,皇后就不会想办法置我于死地了吗?”眉眼冷峻的男人抬眼看向凤戈月,眼中一片肃杀之气,“最大的敌人不是你眼前的这个女人,是皇后!” 他声音有些愠怒,“戈月,你是个男人,不要把什么怨气都撒在女人身上!” 出了这么大的事,他都不怪她……穆凤薇愈发觉得对他有愧。 可凤戈月却愈发的不服气了,他的四哥从来没有对他动过真火,如今却为了个爱慕虚荣的女人数落自己…… “你先去熬药吧。”凤荣城不理会生气的凤戈月,淡淡说道。 终于能逃脱这尴尬的局面了,穆凤薇手拿着布包离开,突然,她想到了什么,又停住脚步。 “荣亲王,”她说道,“昨晚在丞相府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穆凤薇刚要把凝宁会模仿别人笔迹的事说出来,“哐当”一声大门被人踹开,竟然是苏刑天! “荣亲王……”那阴险的枯瘦男人像是看到了意外惊喜一般,“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了您!”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有人密报说荣亲王与张家合谋造反,皇上对此事很是怀疑,特命本官调查此事,微臣也很是震惊啊,竟然在这里见到荣亲王和罪妇穆凤薇,呵呵,”苏刑天冷笑了一声,虚伪的行了个礼说道,“荣亲王,请吧,皇上还在宫里等您呢!” 被苏刑天抓了个正形,事情麻烦了…… 凤荣城眉头都没皱一下,依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倜傥模样,优雅起身合上纸扇,说道,“无妨,本王走一遭又能如何?!”说着便率先走出门。 在这天烬国,即便凤荣城犯了罪,又有谁敢绑他? 苏刑天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凤荣城还能保持镇定,待他走出大门,那阴险的苏刑天冷笑了一声,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穆凤薇那苍白的脸,狠狠的说道,“来人呐,把禅房里的人都给我带走!” 屋内,碧香一脸绝望的看了看张温行,她知道这一次,连带着自己也凶多吉少了。 皇宫内,当朝天子的御书房,一老一少长相极为相似的两个男人相对而站。 “城儿,”头发花白却依旧气质尊贵的男人眼神严肃,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最宠爱的儿子竟然和张家结党营私,还被抓了个现行,“此事你可有什么要辩白的?” 皇帝还想给凤荣城一个机会。 “父皇!”凤戈月不顾阻拦冲了进来,他看着对峙的二人,表情焦急的说道,“四哥并非与张家有关联,他是无意中知道了张温行的藏身之处,特意让我同他一起准备捉拿张温行的!” 凤戈月绝对不会看着自己最爱的四哥就这个被拖下水,情急之下性命都不要了闯进来为凤荣城开脱。 凤荣城眼皮微抬看了凤戈月一眼,没有答话。 “哦?”皇上倒是宁愿相信这个答案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问道,“城儿,老十二说的可是真的?” 三人皆是沉默。 “四哥!你倒是点头啊!”凤戈月在旁边着急的喊道。 “……”思忖良久,不忍让凤戈月失望,凤荣城只得点了点头。 如此,皇上也算心中有了些慰藉。 “好,好!”皇上突然开怀的笑了,面容慈祥,“城儿,父皇就知道你不会做那种大逆不道的事!” 说着拍了拍凤荣城的肩膀,“只是张温行写谋反的诗句已是事实,虽然张家立功无数,可是,国法家规不能违抗,朕现在命你,去秘密处决了张温行,你可能做到?!” 皇上看似相信了凤荣城,实际上却还是怀疑他的。 若是凤荣城真的杀了张温行,一切便结束了,苏刑天那边也没有任何话可说,唯有一人会恨他入骨,那便是穆凤薇。 可皇命难为,至少在这个节骨眼上,容不得凤荣城拒绝。 “父皇,穆凤薇当日是为张温行穿上了黄马褂才带他走的,按理说,不算是劫人……”凤荣城说道,“能否判她无罪,也算是给张家一点慰藉。” 皇上何尝不知自己这个儿子有多爱那个女人,以至于都这个时候,还想着要保她,想了想也不忍害他伤心,便点了点头说道,“罢了,穆凤薇 的事就算了吧。” “谢父皇……”凤荣城行礼退了出去。 走在皇宫的白玉石地面上,凤戈月赶上来与凤荣城并肩前行,“四哥,咱们现在去哪儿?” 眼神深沉忧伤的男人头也不回,答道,“慎行司大牢。” 终于,他还是要去杀张温行的。 阴暗潮湿的牢房内,那孱弱的男人听到门锁打开的声音,微微张开眼睛,淡然道,“是你啊。” 没有情敌见面的敌意,没有面临生死的慌乱,张温行已经看透了一切,聪明如他一眼就看出来凤荣城这次前来的目的,了然道,“没关系的,我本就活不长久,以我一个人的性命换取这件事的了结,值得了。” 凤荣城表情波澜不惊,他虽然不喜欢穆凤薇时刻关心着眼前这个药罐子,可是在他眼中,张温行也是个光明磊落值得人另眼相待的男人。 倘若他们之间没有一个穆凤薇,也许两人可以成为知己好友。 一个是衣衫褴褛的阶下囚,一个是天烬国前途无量的荣亲王,高低立见,张温行连与他一争高下的资格都没有。 张温行心中明白,凤荣城这次来怕是奉旨要处决他的。 可若是由凤荣城亲手杀了他,必然会让穆凤薇有心结,与其如此,他倒不如自行了断成全二人。 “荣亲王,”张温行站不起来,便咬牙坚持着挺直上身,盘腿端正的坐着,仰起头一脸淡定的看着凤荣城,“我知道你此番来是奉了皇命,温行不会让你为难,”他神色淡然,“人之将死,藏在心中的话不吐不快。” “凤薇与我清清白白,这几年我身子一直不好,我与她只是有夫妻之名罢了,”说道此处他依旧优雅,隐忍着心中酸楚,深吸了一口气,“你我之间并没有深仇大恨,等温行死后,请荣亲王替我照顾她。” 第二十九章 请你替我照顾好她 凤荣城这人,没有怕过谁或是向谁认输过,可是在张温行面前,他竟觉得自己比不上他爱穆凤薇。 一个男人,临死之前能够成全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别人在一起,凤荣城自认自己做不到。 该说张温行是傻呢,还是该说他痴? “你……”凤荣城开口欲说话,突然那端正坐着的男人双眸紧闭,重重的倒在地上,身子剧烈的颤抖着,豆大的汗珠冒出。 想必是体内的毒发作了。 顾不上自己此番来的目的,凤荣城眉头紧皱,蹲下身去将张温行扶起来,“来人呐!”他喊到,“去叫太医来!” 凌霄领命便要往外走。 “荣亲王!”一嘶哑沉闷的声音响起,一身暗红色官服的不速之客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大牢外面,挡住了凌霄的去路。 “这张温行是死刑犯,律例规定,死刑犯是不能叫太医救治的!”苏刑天就是要看着张温行痛苦的死去,铁了心要阻止凤荣城叫太医! 闻言背对着牢门的高贵男人缓缓起身,他身上一股子肃杀之气,转身,眼睛如一潭深水般盯着苏刑天,手握着腰间的精美佩剑,声音冰冷,带着压迫感道,“苏刑天,刚才的话你可敢再说一遍?” 平缓的语调,没有嘶吼,没有刻意的怒气,却让人汗毛倒竖。 瞟了一眼凤荣城握着剑柄的手,苏刑天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眼中的惧色一闪而过,素闻凤荣城杀人不眨眼,若是在此时拔剑杀了他也说不准,苏刑天即便此刻心存怨恨,却不敢再多言。 凌霄冷着脸越过苏刑天去找太医了。 张家上下,只有穆凤薇一人是自由身。 可是张温行被带走了,这让她心急如焚。 别不是被带进宫里了吧? 凤戈月好不容易帮凤荣城开脱让皇上 没有怪罪他,正对穆凤薇厌恶的不行,一出宫门却见到那惹人厌的女人正等在不远处,见他出来不仅不回避反而迎了上来,伸手抓住他的袖口,一脸焦急的问道,“凤戈月,张温行可是被带进宫里了?” 这话问的莫名其妙,凤戈月白了她一眼要走,谁知道那女人力气大的很,死死拽住他不放手。 “穆凤薇,你给我放开!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凤戈月表情厌恶。 不客气又能如何?穆凤薇此刻什么也不怕,她只怕张温行含冤而死。 “你告诉我,张温行在不在宫里?!说了我就放手!” 这宫门外来来往往不少朝臣和宫人,凤戈月可不愿意与这疯女人纠缠,没好气的说了一声,“不在!” “你知不知道他在哪里?”穆凤薇仍不放弃。 在哪里?凤戈月无可奈何的看了她一眼,“你们把我四哥牵连进去了,那苏刑天告诉父皇我四哥要与张家一同谋反,你如今不问我四哥怎么样了,只关心那个病秧子?你还有良心吗?” 一句话让穆凤薇哑口无言,是她救张温行心急,忘了关心凤荣城了。 可不管怎么说,凤荣城是当今皇上最疼爱的四皇子是人尽皆知的事,而张温行就不一样了…… “你四哥……怎么样了?皇上可要罚他?”穆凤薇愧疚的问道。 “罚?”凤戈月冷冷一笑,“谋反之罪一个罚字就能解决了?父皇说了,张温行和我四哥只能留一个,下了旨让四哥亲手处决了他,你也不要怪我四哥,他已经帮你们够多了!” 什么?!皇上要凤荣城去杀温行?!穆凤薇觉得脑子一下子成了空白。 “没良心的女人!”凤戈月见到穆凤薇就来火,趁她愣神的功夫甩开衣袖走了。 等穆凤 薇反应过来,人早已走远了。 若要找到张温行,不如先去趟荣亲王府找凤荣城! 穆凤薇思及至此,匆匆的朝着与皇宫相反方向跑去。 时近正午,太阳毒辣的很,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惹的守门的侍卫很是不耐烦。 “何人这么大胆,来荣亲王府叨扰?!” 穆凤薇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急切问道,“荣亲王在不在家?!” 侍卫是认识穆凤薇的,也听说过她和凤荣城关系不一般,脸色缓和了些,“荣亲王去了慎行司,不在府上。” 慎行司……穆凤薇心底一沉,“糟了!” 凤荣城若是在慎行司,八成是已经动手了…… 她急火攻心,又连续奔波了数日没有休息,突然觉得头昏脚下踉跄了几步。 守门的想要上前扶一扶,“无妨……”穆凤薇抬手拦住转身朝着慎行司奔去。 太医及时赶到给张温行服下药丸,摇了摇头看着那奄奄一息的男人说道,“荣亲王,老夫劝您还是不要再费心了……” 张温行体内毒已入骨,能活几日谁也不知道,这些药丸不过是治标不治本而已。 俊眼看了看昏迷的张温行,凤荣城也很是无奈,“有劳宋太医了。” “王爷,这张温行……”待太医走后,凌霄欲言又止的问道。 本来就是一个将死之人,只要杀了他,皇上的疑虑便能打消,凤荣城还是那个最受宠的四皇子。 皇上一直有心要立凤荣城为太子,正是紧要关头,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就盼着他出错,若是此时与皇上的意愿相违背,恐怕会影响他的前途。 这些道理凤荣城怎会不知,可要他对张温行下手,他做不到。 世人都说他冷血无情,心狠手辣,可是他杀的都是心怀不轨处处算计他的人 ,真正的慈悲心都被他掩藏在心底。 若说众多兄弟中最懂他的便是凤戈月,他知道凤荣城心底的良善仁义,所以才每每都站在他一边。 如今,且不说怕穆凤薇误会,就是单看张温行这个人,他也下不去手。 “先等他醒过来再说吧。” …… 慎行司门口,苏刑天背着手站立着。 里面的荣亲王他惹不起,不过他并不打算就这么算了。 有他在这里守着,谁也不能带张温行出去,苏刑天下定决心就在这里等着凤荣城动手。 有皇上在背后做靠山,他谁也不怕。 “大人,您看……”身边下属说着朝远处的官道指了指。 苏刑天一见来人来了精神,眼神阴狠,皮笑肉不笑的。 “张氏,你还敢来?!” 若不是皇上下旨放她走,这一次他必然要把这穆凤薇挫骨扬灰! 穆凤薇脸色瞬间煞白,鼓足了勇气稳定了下气息,走到门前,不卑不亢的问道,“苏刑天,荣亲王可是在里面?!” “荣亲王?”苏刑天背着手,三角眼眼珠一转,说道,“没错,荣亲王奉旨来处决张温行,此刻啊……怕是张温行的血都该干了!” 心口一阵绞痛,穆凤薇脚下发软,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却还要撑着一口气不让自己倒下。 “好,”她说,“既然人死了,尸骨总是能收的!”说着她往前走了几步,与苏刑天不足半米的距离,眼神仿佛一只被逼到了角落的母狼。 “尸骨?!”苏刑天冷笑一声,“罪臣哪配留尸骨?早就被扔出去喂狗了!” 穆凤薇心防骤然崩塌,此刻绷着她理智的那根弦“啪”的一声断了,她眼中布满了红血丝,突然伸出手一把将苏刑天扯下,在侍卫没有防备之际抽出佩刀,照着苏刑天就 砍了下去。 得意洋洋的苏刑天怎么也没想到她能做出如此举动,狼狈不堪的在地上滚了好几圈,一迭声的喊着,“来人呐!快拦住她!” 穆凤薇被制止住,双臂被两个壮汉束缚,她却依然挣扎着要扑上去,她恨苏刑天,恨不得将他撕个粉碎! “穆凤薇,你真是活的不耐烦了!”苏刑天满脸阴狠的站起身拍着身上的土缓缓走近穆凤薇。 “啪!” 那如枯树盘根的手使足了力气打向穆凤薇的脸,“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想杀本官?!”苏刑天把今日被凤荣城恐吓的气加上丧子之仇全部撒在了穆凤薇身上,一个枯瘦的老头,却将人打的很快遍体鳞伤,穆凤薇本就没有多少力气,受了折磨更是无力还手,倒在了地上,一双眼却直直的盯着苏刑天,满眼的仇恨,看的人心慌。 苏刑天抬起脚,官靴竟踩在了穆凤薇的脸上,狠狠的碾着。 “苏刑天!”穆凤薇凄厉的喊道,“总有一日,我要将你五马分尸,拿你的尸首去喂狗!” 她嘴角流血,满脸淤青,头发凌乱,狼狈不堪。 许是觉得不解气,苏刑天冷笑了一声,一脚踩在了穆凤薇白皙的手上,狠命的踩着。 十指连心,穆凤薇痛的眉头紧皱,却不肯说一个痛字。 “大人……”旁边见苏刑天发了狠,提醒道,“荣亲王还在里面……” 这场景若是被凤荣城看到不堪设想! 想到凤荣城那张阎王般的脸,苏刑天多少有些忌惮,又碾了两下收回了脚。 “呸!不自量力!”苏刑天骂着整理了下官服背着手走开了。 穆凤薇双手淤青,稍微动一下都疼的她蹙眉。 挣扎着站起来,一脸悲凉。 门口只剩下看守的侍卫,她望了一眼,满眼愤恨。 第三十章 你要杀他?! “姑娘这是何苦呢?”不远处一个面纱遮脸的女人缓缓走近,将她扶起,“张公子的事已成定局,你何必以卵击石?” 穆凤薇凄然一笑,她无法和这陌生女人说,她欠了张家多少。 眼角泪顺滑出,穆凤薇此刻但求一死。 “姑娘进这慎行司做什么?人间炼狱一般的地方,别人避之不及……”那陌生女人又说道。 “我丈夫……我要为他收尸骨。”穆凤薇说出这话已快窒息。 哪怕只剩尸骨,她也要带他离开,葬在清净的地方。 温行平日里最爱干净,死的如此悲凉,她于心不忍。 轻轻叹了口气,那陌生女人从腰间抽出一块腰牌,对看守说道,“放这位姑娘进去,不许为难。” 不知这女人是什么身份,两个守卫看了相互对视一眼,终是让开了路。 牢房内,张温行渐渐苏醒,也许是那太医给的药丸起了作用,他感到有些力气了。 折腾了半日,张温行知道耽误了不少时间,他猛起身拔出了凤荣城腰间的佩剑,想要自刎! 电光石火间,凤荣城一把拦住了他。 “张温行,你这是干什么!”清亮的眸子中闪出一丝愠怒,凤荣城冷着一张脸问道。 “王爷,不必再拖延了!我不会让你为难,”张温行面色庄重,“我本来就是将死之人,苟延残喘还不如就此了断,倒也清净!只求王爷日后照顾好凤薇……她性子倔犟,请王爷多包容她,保护她,不要让她再受人欺辱!” 说着他便用尽全身力气去夺佩剑。 “你简直……!”凤荣城劈手夺过佩剑,张温行被推倒在地。 “凤荣城!”穆凤薇一脸震惊。 这雕着精美花纹的剑此刻变得格外烫手,凤荣城薄唇轻启刚要解释,却迎面受了一巴 掌。 穆凤薇扶起倒在地上的张温行,紧紧的抱着他,表情防备的看着凤荣城。 “不是你想的那样……”张温行开口想要解释。 穆凤薇此刻什么也听不进去,她认准了凤荣城是准备提剑杀张温行的。 “你要杀他?!”她冷冷问道。 握着剑的手收紧,凤荣城看着一脸愤恨的女人备感失望,喉结微动,他冷冷说道,“对,我是要杀他!” 他被伤透了。 天烬国不可一世的荣亲王,体验过人情冷暖,却受不住穆凤薇一个冷漠怨恨的眼神。 看着她把那人紧紧护在怀中,凤荣城握着剑的手微颤了一下,一双眼中满是凄凉。 她脸上有伤,青一块紫一块的,一看便是遭受了毒打,凤荣城眉头一皱,开口要问是谁把她伤成这样的。 “凤荣城!”未等他说话,穆凤薇便已打断了他,“自古帝王家薄情寡义,我原本以为你不同,谁想到,”她凄然一笑,“也不过是一路货色罢了!” 伸手把张温行外衣脱下,露出了里面明黄色的黄马褂,“这是先皇赐的东西,先皇有言在先,黄马褂在身,无论君臣不可伤人半毫,荣亲王,今日你要是杀了他,便是犯上的死罪!” 他若是要杀张温行,她便会杀了他。 “温行……”穆凤薇见凤荣城不动了,放下心来,转而想要把张温行扶起来,却突然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凤薇!” “穆凤薇!” 凤荣城疾步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体温滚烫。 想必是这几日奔波加上受了伤身子撑不住了,一把把人打横抱起来,凤荣城带着穆凤薇转身便走。 “凌霄,快去请凌云烨!” “四哥,这是……”凤戈月早就在府上等着凤荣城回来,谁知道他 还将那讨厌的女人带了回来。 没时间理会凤戈月,冷峻男人神色紧张的低头看了眼怀中虚弱的女人,把她放在了自己的床榻上。 这时柳叶茹也闻风赶来了,一进门便看到自己尊贵的凤哥哥在塌前鞍前马后,而床上躺着的人她一眼就认出,是那总来勾引凤荣城的贱人穆凤薇! 饶是心中不快,可柳叶茹也不能发作,只沉着一张脸站在一边。 “你们一个个都在这儿干嘛?!滚出去!”凤荣城转身看到那丧着脸的两人冷下脸来。 没人敢违抗他,凤戈月神色有些委屈,柳叶茹则是直接扭头走了,手中精美的手帕都被绞皱了,表情阴狠。 房间内终于清静了,凤荣城坐在床边,守着昏迷的穆凤薇。 只有在她睡着或者昏迷的时候,他们才能平静的相处。 那眉眼间的倔强还是如几年前一样,她这人骨子里便是这个脾气,不懂得回旋,让凤荣城又爱又恨。 即便此刻她昏迷着,眉头依旧没有舒展,看来心中真是有各种气氛和不甘的。 凤荣城看的不忍心,伸手轻柔的帮她把紧皱的眉头抚平,肌肤相触,他指尖微动,竟然鬼使神差的顺着肌理轻轻抚上了她的脸颊。 此刻她正发着高烧,体温不退,脸上还带着一红一紫的伤,这伤在她白皙的脸上格外醒目,让那原本眼神温柔的男人倏然变了脸色。 是谁把她伤成这样的? 平日里他再怎么生气都舍不得碰一下的女人,竟然有人敢对她下这么重的手。 一股子狠戾浮在他的脸上,“找死!”他薄唇吐出这两个字。 “若是你肯对我服个软,还用受这样的罪吗?!”他又气又心疼的低语道。 “我不是说了没到快死人的地步不要打扰我么?!竟然 还派了凌霄强行把我带过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打断了凤荣城的怒火,他一眼望过去,见一身道袍仙风道骨的年轻男人被凌霄从肩上放下来。 凌云烨气的脸色铁青,整理了下衣衫怒道,“你们荣亲王府的人都是土匪吗?!上来就扛人的?!我清修四十九天,今日最后一天,眼看着功德圆满却给打扰了!”说着没好气的把药箱摔在桌子上。 “凌云烨,你且把这人给本王看好,本王自会补偿你。”凤荣城淡淡答道。 凌云烨听了这话没有言语,走过去一把将凤荣城推到一边,伸手碰了下穆凤薇的脸颊。 这一个动作惹的凤荣城眼中蒙上了一层不悦,这微小的变化被凌云烨察觉到,他撇了一眼那神色不悦的男人,“你要是吃醋就去外面等着,我等会儿还要脱她衣服给她扎针呢!” “不行!”那素日里对什么都无所谓的男人,此刻言简意赅的沉着脸拒绝了。 “你再找别的办法,痊愈的慢一点也行,其他的……想都不要想!”凤荣城果断的说道。 原本只是逗逗不可一世的荣亲王,看他这模样倒是认真了,凌云烨觉得有趣,脸上有了些笑模样,“行行行!不脱就不脱!你这人真是看护的紧!”说着找出银针,在穆凤薇的指尖刺了一下,眼见着黑色的血珠从她指尖渗出,让人心疼。 “好了,你等会儿命人按我的方子去抓药,不出三天,这女人就活蹦乱跳的了!”凌云烨说着走去桌前,背起自己的药箱,没好气的对凤荣城说道,“以后没事儿别这么大张旗鼓的把我叫过来!” 又看了一眼凌霄,更是气的脸通红,“还有你!”修长的手指指着凌霄略显尴尬的脸,“你以为是土匪抢亲呢! 我是个男人!再敢二话不说把我扛起来就走,我就一银针扎在你死穴上!”说着背着药箱怒气冲冲的走了。 这凌云烨医术高超,就是脾气古怪,阴晴不定的。 按着药方抓了药,亲眼看着丫鬟伺候穆凤薇喝了下去,凤荣城才出去。 “凌霄,”他负手而立,表情阴沉,剑眉微皱着,表情很是不悦,“你去查一查,穆凤薇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查出是谁伤了她,他一定要那人付出代价! 时日渐晚,天色黑了下来。 凤荣城正在书房看书,突然跑进来一个丫鬟,“王爷,不好了,穆姑娘吵着要下床,我们谁都拦不住!您快去看看吧!” 眸色骤变,凤荣城放下书就朝着自己的卧房走去。 刚一靠近门口便听见瓷器摔碎的声音,里面熟悉的声音传出来,“滚!都滚开!我要出去!” 这女人终于醒了,还能发脾气,看来凌云烨的药果然有效果。 凤荣城推门而入,迎面一个茶碗飞来,幸好他伸身手敏捷躲了过去。 一见他,穆凤薇表情更凶了,挣扎要再拿起桌子上另一个茶杯,却被几个丫鬟死死的拉住手动弹不得。 “把她放开。”磁性沉稳的嗓音响起,几个丫鬟闻言赶紧放手,逃也似的走出了房间。 没了束缚,穆凤薇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就抛了过去,依旧被凤荣城挡过去了。 那尊贵男人好整以暇的看着没有砸到自己表情防备的女人,抱着手往前走了几步,“继续啊,我再走近一点。” 三分戏谑七分痞气,哪还有外人眼中沉稳严肃的荣亲王的模样。 穆凤薇生气的抿了抿唇,伸手去摸茶碗,却什么也没有摸到,低头一看,桌子上空空如也。 凤荣城嘴角扯出一丝笑意,看着她出丑。 第三十一章 你能容她一辈子吗 “凤荣城,我衣服哪里去了!快点还给我!”穆凤薇看着他一脸厌恶的说道,这是荣亲王府,他的住处,穆凤薇只觉得多呆一分一秒都要窒息了。 “本王的卧房住着可还舒服?”不回答她的问题,凤荣城淡淡问道,说着又向前走了几步。 把他的动作尽收眼底,穆凤薇防备的往后退了退,“你不要过来!”她喊道,眼神中夹杂着愤怒和恐惧,有了上一次他强迫她的经历,这一次只穿着白色内衫的穆凤薇更觉得害怕了。 她不知道这个男人会做出什么事来。 看她这样,凤荣城只觉得好笑,他双臂张开,趁着穆凤薇没反应过来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手腕,手上用力将她揽入怀中,这下子她无路可逃了,凤荣城低头,凑近她问道,“你觉得我要是想做什么,你能阻止我吗?” 这般暧昧的距离,他语调又格外温柔,若是别的女人早就沦陷了,可穆凤薇却一脸厌恶。她冷冷说道,“凤荣城,被你碰着的每分每秒,我都觉得脏!” 一句话惹的那俊朗男人失去了笑模样,他愣了几秒,随后发了狠一般对着她的唇吻了下去。 房间里暧昧的女人的“呜呜”声响起,凤荣城的吻霸道且带着惩罚的意味。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放手,穆凤薇用力的拿衣袖擦了一下嘴,随即“啪”的一声打在了凤荣城的脸上。 一巴掌用尽全力,通红的五个指印留在了那冷峻男人的脸上,他沉着脸,荣亲王怒了。 “你无耻!”泪水夺眶而出,穆凤薇红着眼眶骂道。 “这是你第二次打我的脸,”凤荣城沉着声音开口道,语气中带着愠怒,“如果再有下一次,”他指着那张宽敞的梨花木的软榻,“本王就不会那么简单的放过你了!” 穆凤薇脸色大变,由白变红又变白,很是精彩。 “凤荣城,你堂堂王爷,还要不要脸 面?!”穆凤薇憋了半天,脸色通红的骂道。 “脸面?”凤荣城歪着头摸了摸下巴,“别人不都说你勾引我不要脸吗,我娶了你正好堵住他们的嘴!”说着他笑了笑,指尖挑起她的下巴,被穆凤薇一把拍掉也不恼,淡淡说道,“你该对我感激不尽,尽心伺候才是。” 这等没皮没脸的话也就凤荣城能说的出来。 忽然,他眼角余光扫到了穆凤薇的小动作,她光脚踩在地上,左右脚不时交替踩在脚背上,想必是觉察到这地上凉了。 会心一笑,凤荣城突然把她打横抱起来往床边走去。 “凤荣城!你敢碰我我就杀了你!”穆凤薇扯住那俊美男人的衣领恐吓道。 动作轻柔的把她放在床上,见她还不肯松手,凤荣城低低一笑,“怎么?舍不得我走?那我今晚留下来陪你便是!”说着便要亲下去。 穆凤薇大惊失色,赶紧放开他衣领翻滚着滚到了床里面,一脸防备的拿被子把自己裹好。 凤荣城起身整理下衣领,轻咳了一声说道,“本王还有事,今晚就不在这儿过夜了。”说着淡淡笑着走了出去。 穆凤薇长舒一口气,终是逃过一劫。 卧房被穆凤薇占了,凤荣城都没了去处,只能在书房将就一碗,等偏房收拾干净明日再搬进去。 “凤哥哥……”夜晚宁静,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柳叶茹娇滴滴略带委屈的声音传来,惹得凤荣城不耐烦的一皱眉,沉声说道,“什么事?!” “这几日见凤哥哥操劳,炖了燕窝粥,多少吃一点吧……”柳叶茹想方设法的想在凤荣城面前表现的贤惠大方,不辞辛劳的大晚上来送粥,别人是没有这个“福气”的。 “不必了!”凤荣城完全不领情,“我已经吃过了,时间晚了,你快回去吧!” 柳叶茹吃了闭门羹,神色失落。 没有什么比热脸贴冷屁股更让人难堪的 了。 孤单的在门口站了许久,柳叶茹的气息都变粗了,等了良久里面也没有人来开门,气的跺了跺脚,一脸不悦的离开。 柳叶茹路过凤荣城卧房时看到里面灯火通明,知道里面住着穆凤薇,她更觉得被侮辱了,故意说了声“贱人!”,领着丫鬟离开了。 这一声贱人被穆凤薇听的清清楚楚,她原本平静了一些的心情又变得五味杂陈。 本来她也不曾招惹过凤荣城,怎么在别人眼里就成了贱人? 对着铜镜看了看自己的伤口,苏刑天欺辱她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张温行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穆凤薇心中泛起忧愁,看着房门的方向。 凤荣城下令不许她离开,她该怎么办呢?不能一辈子躲在这荣亲王府吧? 日夜交替,一晚上过去。 一大清早,身着紫衣的浓眉大眼的凤戈月便闯进凤荣城的书房,“四哥!” 一见凤戈月,凤荣城莫名觉得头疼,头也不抬的看着一幅水墨画,淡淡说道,“该去找皇上给你赐婚了,省的一天到晚来我府上纠缠,你是没有府邸么?” 若是别人被这样奚落,早就扭头走了,可是凤戈月好似没听到一般,皱着眉头说道,“父皇已经知道你没有处决张温行了!如今动了怒,皇后还有苏刑天指不定要怎么算计你呢!你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赏画?”说着环视了一圈书房,继续道,“那穆凤薇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竟然连命也不要了?!昨晚你在哪里睡的?嗯?!” 这一连串的问题惹的凤荣城头疼不已,他抬起眼皮,冷冷道,“你是我新娶的王妃还是侧妃?怎么这么关心我的事?!” 凤戈月成天到晚操的心比王妃还要多。 “你打算怎么办?就把穆凤薇留在王府一辈子?你让别人怎么说你?!”凤戈月不理他的问题,一脸焦急,“父皇那边就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 ” 他说的都是实话,也都是凤荣城不爱听的。 凤荣城“啪”的一拍桌子,吓得凤戈月往后退了几步,那人轻启薄唇正准备教训他这十二弟几句,突然丫鬟急匆匆的跑了出来,“王爷,不好了!穆姑娘不见了!” 好端端怎么会不见了呢?!凤荣城脸色骤变,大步走了出去。 听到这消息高兴的人只有凤戈月自己,他眉眼都露出了笑意,“好啊!走的好!” 那惯常能勾引人的女人走了这王府就清净了。 凤荣城走近卧房,果然,里面空空如也,连被子都铺的平平展展,像是昨晚从未有人在这里住过一般。 这个女人!一眼看不住她就跑了! “昨晚可有什么动静?!”冷峻的男人转身问一脸无辜的丫鬟,“可有什么人靠近?本王不是说了要派人日夜守着么,你们是怎么办事的?!” 那丫鬟新进府,年纪不大,看着发怒的凤荣城止不住的颤抖,语无伦次,“奴……奴婢不知道!今早来送饭,敲了半天门没人应,不得已推门进来,才发现穆姑娘早已不见了……” 别不是又去了慎行司…… 不知道那穆凤薇有几条命,一天到晚的往那阎罗殿跑! “凌霄,备马!”凤荣城喊道。 街道上,身无分文又精神不济的穆凤薇走走停停,她后悔自己逃走之前没有顺几块糕点,身上也没有钱,肚子早已经饿瘪了。 慎行司那个地方,没有特权是进不去的,也不知道温行怎么样了……还有碧香,她被苏刑天一同带走,还没有任何消息…… 皇上下旨让苏刑天查张家谋反案,这本身就是个错误,即便无罪,苏刑天也会想方设法编排出来一个。 为今之计是要隐藏自己的踪迹,尽快找到凝宁,逼迫她交代自己模仿张温行字迹诬陷张家的事…… 可这谈何容易啊。 穆凤薇往前走着,却见到远方一辆熟悉的 马车朝着自己驶过来,赶紧躲到了旁边的店铺里。 “驾!”凌霄驾车,看方向是去慎行司了! 长舒一口气,穆凤薇赶紧往相反方向走。 一双大手突然拍在她的肩膀上,吓得穆凤薇身形一怔,连呼吸都暂停了。 “穆姑娘,别来无恙!”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穆凤薇稍微缓和了一下,缓缓转过身,看着那温润含笑的男人,惊讶的喊道,“将军?!” 没想到这个世界这么小,总是让她在最落魄潦倒的时候遇见战北椁。 那人一身正气,眼中满是友善,看她憔悴的脸庞,问道,“穆姑娘这是要去哪里?” 张家被抄的事人尽皆知,战北椁也有所耳闻。 穆凤薇正欲开口回答,突然肚子“咕噜咕噜”的响起来,她是真的饿惨了。 战北椁神色一怔,随即笑了笑,“穆姑娘,正好到饭点儿了,如果不嫌弃的话陪我吃个饭可好?!” 这战北椁简直就是人间的福星呐……穆凤薇点点头。 酒楼饭馆,热闹非凡。 穆凤薇虽然饿了,却依旧保持着大家闺秀的气质,没有狼吞虎咽。 “穆姑娘,张家的事我都听说了,你如今是住在娘家吗?”战北椁关怀的问道。 轻轻摇了摇头,穆凤薇尴尬的抿了抿唇,不知道怎么开口。 聪明机敏的男人反应过来,眼前这女人想必是没有去处的。 “如果姑娘不嫌弃,我妹妹的府上有空的房间,她性格孤僻没有什么朋友,姑娘去了正好与她做个伴。”战北椁说道。 穆凤薇不得不感叹对面男人强大的观察力,总是能在寥寥数语中觉察到对方的处境,这样心思缜密的人在战场上又怎么会不战无不胜呢? 战北椁的提议简直帮了大忙,穆凤薇矜持了一下,最后自然是同意了。 “王爷,里面的人说穆姑娘不曾来过慎行司!”凌霄从黑暗潮湿的慎行司里面走出来说道。 第三十二章 满门抄斩 既然不在这里,还能去哪儿?凤荣城眉头紧皱,神情不悦。 去穆尚书家打探的人也传信过来,说穆凤薇不在娘家。 真是见了鬼了,那女人藏到了哪里? “穆姑娘,这里便是我妹妹战北雁的住处。”高大的男人推开大门,让出门口示意穆凤薇进去。 别致的院子。 虽然不大,却应有尽有,院中飘荡着淡淡的花香,闻起来让人觉得格外舒适,到处都很干净,看的出来这院子的主人很是自律整洁。 “雁儿!”战北椁眉眼含笑的喊道,满眼都是对妹妹的宠溺,穆凤薇没想到一个带兵打仗的男人也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一身淡绿色衣服的清秀女人走了出来,不同于穆凤薇的倔强,这女人眉眼间都是孤傲与冷艳,让人想要靠近却又不敢。 一见穆凤薇,战北雁愣愣神,随即竟然笑了。 “姑娘与我真是有缘份呐!”那原本一脸冷傲的女人突然的笑容让穆凤薇有些摸不着头脑,她眼神迷惑的问道,“我之前可是见过姑娘?” 战北雁笑了笑,走进里屋拿出一顶竹帽,上面挂着紫纱,战北雁戴上,隔着薄纱问道,“姑娘现在认识我了吗?” 穆凤薇倏然想起,这是那日在慎行司门口将她扶起,还拿出令牌帮她进去的那个姑娘! 这皇城真是太小了! 激动的握住战北雁的手,穆凤薇脸上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你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战北椁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战北雁握着穆凤薇的手,神秘一笑,说道,“这故事以后再给你讲!” 华丽的马车压过青石板路,凤荣城突然喊停。 “王爷有何吩咐?”凌霄在马车外问道。 “回慎行司!”里面的尊贵男人淡淡说道。 凌霄一 头雾水,这都走出一半路程了,怎么还要回去? 原来这凤荣城是去慎行司将张温行带了出来。 既然那个女人不愿意见他,总该想见张温行吧? 凤荣城和脸色苍白的张温行一同坐在车里,两人谁都不开口,气氛有些许的尴尬。 一路上凤荣城都在气结,自己待穆凤薇那般好,为何那没良心的女人要不告而别?他眼角偶尔打量一下坐在侧面的张温行,他知道那个男人为穆凤薇也做了很多,但如果可以选择,他宁可病着的是自己…… 到了荣亲王府,凤荣城走在前面,凌霄扶着张温行缓步往前走。 离老远便看到正好从里面走出来的凤戈月,眼前这诡异的画面显然让他大吃一惊。 凤荣城才不管那么多,绕过凤戈月径自朝前走。 “四哥!”果不其然,还没有走几步就听见那管家婆在后面喊他了,“你怎么把他带回来了!” 张温行的身份敏感,别人避之不及,他却给带了回来,是怕这烧身的火不够旺吗? 被拦住去路,凤荣城漫不经心的说道,“父皇只说让我杀了张温行,却没说什么时候,我将他留在府上,免得他寻死或者想要逃走,有何不可?” 一句话让凤戈月都无言了,只愣在原处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皇宫内,御书房里,苏刑天为首的一众朝臣跪着,逼着皇上下旨处决张家。 “皇上,张家意图谋反,人证物证俱全,请您不要再犹豫了!”苏刑天一面忠臣的模样“苦口婆心”的劝道,身边其他大小官员也都附和着。 这是皇后在背后使了手段,拉拢了一大帮平日里被张丞相得罪过的人,让他们跟着苏刑天一起去御书房请命。 皇上虽然不昏庸,可是也招架不住这么多人在 旁边说张家的坏话…… 良久,似是痛下决心一般,皇上转过身面对着一众大臣,“张家谋反,该诛九族,可是朕听说那个张氏穆凤薇拿了先皇赐的黄马褂给了那张温行,朕以孝道为先,先皇的遗诏朕不敢违背,所以……”轻轻拂了拂胡子,老皇上说道,“张温行留下,张家其他人……定斩不饶!” 跪在地上的苏刑天听了先高呼“吾皇万岁!”,紧接着山呼海啸一般的赞美声从御书房传出来。 御书房外,满头珠翠风韵犹存的女人粲然一笑,旁边的侍女喜鹊也跟着笑了,“恭喜娘娘,大计成了一半!” 伸手摸摸头,皇后不以为意,莲步款款的走着,得意说道,“这算什么,离成大统还早着呢!” 不过除掉一个总上奏要求废太子的张家,皇后也算是为太子除掉了一个大敌,接下来再把凤荣城扳倒,那就没有能阻碍太子登基的人了。 圣旨一下,当天张家上下几十口人,除了张温行其他人全部被斩首了。 碧香因为是穆凤薇的贴身丫鬟,当日穆凤薇被放出来的时候她也一并被放走了,走投无路的碧香回到了穆家,等着穆凤薇联系自己。 鲜血染红了斩首的高台,底下的百姓都不忍心看。 张丞相为官清廉,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儿,如今却落得这样的下场,实在让人心寒。 张丞相在一众人中没看到张温行,他心中大石落地,坦然对着刽子手说,“来吧!刀快一点!” 老妇人的头颅已经滚落,张丞相闭上双眼不忍去看,只等着手起刀落他好去找老夫人。 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张丞相紧闭症双眼的头颅也滚落了下去。 苏刑天看着这血腥的场面,觉得很是痛快!若是张温行还 有穆凤薇也在其中,那就完美了! 百姓们围观了许久,有些人甚至哭了,可是任谁也阻止不了这场悲剧。 张家满门被斩的消息在当天就传遍了皇城,只有张温行一人不知道。 凤荣城下令,任何人敢透漏这个消息给张温行便要被送去宫里做苦力。 穆凤薇住在战北雁家中,知道这个消息后眼泪便奔涌而出,不一会儿她擦干泪水,穿上披风要出门。 “你去哪里?”战北雁忙拦住她问道。 外面乌云密布,眼看着就要下雨了,她这个时候出去必然是要感冒的。 “我要去给温行的父母收尸……”穆凤薇满脸泪水,“我对不起温行,是我害了他全家……” 如今不要说即将下雨,就是马上要下冰雹她也要去的。 战北雁叹了口气,知道拦不住她,便起身说道,“你在这里等一等,我去拿把油伞,陪你一起去。” 穆凤薇点点头。 可等战北雁出来是,早已没了人影。 这一日皇城内弥漫着血腥味儿,淅沥沥的雨水落下,将那鲜红色的血冲淡,却带不走蒙在人心头的一层阴霾。 张家几十口人全部被斩,一场雨下来让围观的百姓都匆忙离开了,唯有一人,却像失了魂魄一样的木头人般双眼失神的站着,任凭雨水落在自己身上,顺着她的发丝滴落。 噗通一声跪下,穆凤薇双眼紧闭,泪水与雨水混在了一起。 此刻的她心如刀割,“张丞相!老夫人!张家上上下下的几十个亡魂!是我穆凤薇对不起你们!” 那瘦削的女人凄厉的哭着,还有一句话她没有说出口。 张家老少,我会为你们报仇的! 刑场除了拖尸体的杂官其余都走了,穆凤薇眼看着张丞相的尸首要被收走,她愣了一下,冲 过去硬生生拦住。 “穆姑娘,苏大人说了,罪臣的尸首不能被任何人带走!您别让我们为难!”那杂官说道。 可穆凤薇死死不放手,眼看着就要起争执。 一把烟色的油纸伞撑在她的头顶,穆凤薇抬头,对上战北雁一双柔和的眼睛,“穆姑娘,你该等我的。”她说着扶住穆凤薇的手臂,转脸看着那杂官拿出一个钱袋,“苏大人问起就说战北雁来了,带走了张丞相夫妇的尸首。” 不得不说,在这天烬国有权有势真好,穆凤薇做不到的事,战北雁却能轻易解决。 战北家的仆人将张丞相夫妇的尸首拉到一处清净的山头时,雨也终于停了。 “烧了吧。”那浑身湿漉漉的女人说道。 战北雁不解的看着穆凤薇,“姑娘不必担心,我家小厮会将丞相夫妇埋葬好的……” “不,”穆凤薇答道,“留在这里,总归不知道哪天被人报复,我不愿意丞相和老夫人死了也不清净,烧了吧,化作灰烬,便再也没人能找到了。” 一场大火,漫天飞灰,将穆凤薇的脆弱和天真也带走了。 如今的一切都是身外物,她往后余生活着,只有一件事:报仇! 像是突然清醒了一般,她终于明白,有时候这世道并不是讲道理的地方,权势便是正义,那些权势滔天的人,能把白的说成黑的,能随意践踏无权无势的人,这便是世道! “穆姑娘,回去吧。”大火烧尽,战北雁说道。 一人执伞,两人缓缓往住处走去,正走了一半路程,迎面一贵妇打扮的女人眼尖的看到了一脸冷漠的穆凤薇,轻蔑的笑了一声,迎面上去抬手就要打。 手腕被战北雁扼住,那英气的女子一脸不悦的看着贵妇人,问道,“你要干什么?!” 第三十三章 她一定会来找我的 穆凤薇抬起眼皮,原来是穆府的二夫人,没想到今日这么巧,在这里遇见了她。 狠狠的抽出自己的手,二夫人瞪了一眼摸了摸自己的发饰,说道,“我是穆尚书的夫人,这小贱蹄子前几日偷了家里的黄马褂,我寻了几日找不到人,没想到今日老天爷开眼,让我在这儿遇见了!” 说着一把揪住穆凤薇的衣衫,咬牙切齿的问道,“黄马褂呢?!让你这个小贱蹄子拿去哪里了?!快点……啊!” 二夫人话音未落,“啪”的一声被扇了一巴掌,捂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打人的女人,感觉像是完全不认识了一般。 这一双眼中满是绝情与冷漠的女人哪里是当年任打任骂的穆凤薇? “你疯了不成?!”二夫人气的瞪大了眼睛指着穆凤薇的鼻子骂道,“张家人造反也就算了,你这个从张家出来的贱蹄子也要造反不成?!我是你姨娘,你敢打我?!” “我是尚书府嫡女,你还知道自己只是个姨娘?”穆凤薇冷冷问道。 前几年穆凤薇年幼,处处忍让着二夫人,以至于穆美馨她们母女两个蹬鼻子上脸处处为难穆凤薇,只是如今的穆凤薇,已经不比从前了。 二夫人势单力孤,正不敢说话的时候,眼见着穆美馨领了一大手拿棍棒的家丁过来。 原来她们母女两个早就看到了穆凤薇,二夫人不过是来拖延时间等穆美馨叫人过来而已。 这下可好了,有了一众家丁虚张声势,二夫人一下子就趾高气扬起来。 “穆凤薇,快说!你把爹的传家宝拿去哪里了!张温行在哪儿?!如果敢不还我今日就带你去见官!”穆美馨姿态高傲的说道。 这么多人拦在面前,饶是战北雁在也有些招架不住,可穆美馨咄咄逼人,一副不交出黄马褂便要穆 凤薇好看的架势。 “姑娘,你先走吧,这是我家的私事,我自己解决就好了,不能牵连了姑娘……”穆凤薇对战北雁说道。 未等那英气的女人开口,穆美馨就已经冷笑了一声,“你倒是想的美,想必跟你在一起的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今日你们谁都别想走!” 战北雁平日最是高洁受不得别人侮辱,听着穆美馨嘴里不干不净的当即变了脸色,手中合着的纸伞被推出,伞柄直直打在穆美馨的膝盖骨上,“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穆美馨痛的眉头紧皱,眼泛泪光,缓过来后大喝道,“来人呐!给我打死这两个贱人!” 执棍的小厮们眼看着就要扑上去,这时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一见这熟悉的马车穆凤薇脸色大变,她立刻便想走。 “穆凤薇,站住!” 马车的帘子被掀开,凤荣城缓缓下来。 他站定,别人不认识他,穆家那对母女却是知道的,尤其是穆美馨,早就知道这天烬国权势滔天的荣亲王俊美无双,没想到能在街上遇见,不禁心中暗喜,这是个接近凤荣城的好机会。 “荣亲王……”穆美馨热络的走上前,站在凤荣城身边,指着一袭白色丧服的穆凤薇说道,“您给评评理,我这个不争气的妹妹,前几日趁着我父亲没注意,偷走了家里传家的黄马褂,听人说是拿去给她那活不长的病秧子丈夫了!今日我要她还回来,她不肯,还要跟我们动手……” 穆美馨声音极度委屈,叹了口气哽咽的说道,“唉,真是家门不幸呐!” 旁边的女人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凤荣城根本没认真听,他只注意着对面一身白衣的女人,看着那人闪躲的眼神他心中不禁燃起一股子无名火。 穆美馨说了一大堆,却见凤荣城完 全没反应,便轻声唤了一句“王爷?”。 用余光看了那穆美馨一眼,凤荣城不动声色的问道,“那你想怎么办?” 一听这话穆美馨大喜,她笑的花枝乱颤,以为凤荣城要为自己撑腰,恶狠狠的撇了那穆凤薇一眼,说道,“我看不如把这两个人送到官府衙门,然后再派人去抓张温行!” 派人去抓张温行?听了这话凤荣城淡淡笑了一下,那一抹笑容颇有深意,他微微转身看着一脸期待的穆美馨,“好啊,张温行就在荣国府,你且派人去抓好了。” 一句话不痛不痒的,却让在场的人都惊呆了,好一会儿鸦雀无声,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 凤荣城眼睛扫过一脸惊讶的穆凤薇,知道她此刻一定很担心她的情郎,这一猜测让他心情不快,正好身边的穆美馨不知死活,他便打算拿她出气。 看了看那一众拿着木棍的小厮,凤荣城冷下了脸,说道,“聚众闹事,你们眼里是没有皇上了吗?” “凌霄,带着穆小姐和穆夫人去趟官府衙门,问问这聚众闹事该打几大板!”说着便要上马车。 “王爷!”穆美馨花容失色,拉住他衣角,“王爷恕罪,我们……啊!”穆美馨被大力的甩了出去,倒在了地上。 凤荣城平日里最恨这些庸脂俗粉触碰他,如今这穆美馨可是犯了大错了! “凌霄,告诉衙门的人,这两人对本王不敬,罪加一等!”说着毫不留情的上了马车。 马车驶远了,穆美馨的哭诉声也越来越远,凤荣城微微闭上眼睛复又睁开,神色一如既往的冷静,可是心却有些乱了。 一见那个女人他便不是他了。 不过他知道,这回,穆凤薇一定回来找他的。 “四哥?”凤戈月一进书房门就看见对着茶杯发呆的男人,人人口 中心狠手辣满腹算计的荣亲王,此刻像一个刚刚成人的少年郎一般,为着一个女人伤怀。 凤戈月走近,却见凤荣城毫无反应,当真是想事情想的着了迷。 “四哥!”凤戈月提高音量,总算是把凤荣城的魂给叫回来了。 那冷峻男人回过神来,看着凤戈月淡淡道,“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好久了!”凤戈月不客气的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端起茶杯便要喝,“噗……”他吐出了茶水,苦着脸道,“四哥,你这是在这儿坐了多久?茶都凉透了!” 是吗……凤荣城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坐了多久。 “我看你啊,算是被那个女人吃的死死的了!”凤戈月生气的说道,“要是真放不下就去找她!把你为她做的事统统都讲给她听!但凡不是铁做的心肠都会被感动的!” 稚气未脱的十七岁少年郎打量了一下凤荣城的表情,继续说道,“怎么也比你整日一副弃夫模样坐在这里发呆好啊!” “啪”的一声,一纸扇敲在了凤戈月的头顶。他吃痛的捂着头看过去,只见凤荣城微眯着双眼问道,“你说谁是弃夫?” 凤戈月揉揉头没接话,心想到谁是弃夫你心里还没数么? “那张温行怎么样了?”他问道。 一提起那病秧子这十七岁的少年郎就不高兴,他就不乐意自己的四哥照顾张温行,“你可真是活菩萨,不止帮助那水性杨花的女人,还养着自己情敌!” 闻言凤荣城微微一皱眉,“老十二,这就是你稚嫩的地方了。”凤荣城也不恼怒,反正他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那你留着他干嘛?传出去多让人笑话?!”凤戈月追问道。 凤荣城不答,目光却是饶有深意。 说话间凌霄进来,“王爷,张公子的病情严重了……您看… …” 张温行若是死在荣亲王府的话,那穆凤薇还不得跟凤荣行拼命? 思忖了一下,那冷峻男人无奈说道,“去找凌云烨吧,他总有法子的。” 谁料到凌云烨来了探了探张温行脉象,表情凝重的退了出去。 “你这是什么表情啊?有什么说什么便是,我四哥府上应有尽有,你但凭本事把他的命留住就是了!”凤戈月最见不得人吞吞吐吐的。 “若是容易医治我还用这么为难?”凌云烨从来不给别人好脸色,哪怕面对凤戈月也是一样,他皱着眉头,说道,“这人也是奇怪了,上回王爷把凝香丸给了他,按理说应该能缓解一些他以内的剧毒,可是我刚试了试脉象,张温行的病情很是不乐观啊……” “这家伙,白白浪费了我四哥的……”凤戈月表情不悦的埋怨起来,却被凤荣城一个凌厉的眼神制止住了。 “王爷,”凌云烨难得严肃一回,说道,“若要救张公子,须得百岁山的肉灵芝才行呐……” 百岁山是仙佛之地,一向神秘,山高千尺,直达云霄,别说找不到在哪里,就是找的到又怎么会有人愿意去呢? 可为今之计,能救张温行的只有那仙草肉灵芝了。 “唉,这法子说了也是白说,张家如今被灭门,哪还有人愿意去为张公子寻那肉灵芝呢……” 凌云烨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背着药箱退了出去。 “哟,柳姑娘……怎么不……”凌云烨一出门便看到一身翠绿衣服的柳叶茹,愣了一下尴尬跟她打招呼,却见那容貌艳丽的女人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嘘”的姿势,他心下了然没再言语走了出去。 柳叶茹把刚刚里面的话听的一清二楚,匆匆溜走当作从来没靠近过这间卧房。 一路上她都带着笑容,这是个好机会。 第三十四章 让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 谁说没有人会为了张温行去找肉灵芝?这事儿要是被那穆凤薇知道了,她一定拼了性命也要去找。 只要那该死的女人一出皇城,柳叶茹便有把握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四哥,”凤戈月随着凤荣城走出王府,跟在后面问道,“这肉灵芝的事怎么办呐?” 若真要去寻肯定要找一个靠谱的人,可是张家只剩张温行一根独苗,除了他……便只有穆凤薇了! 难道要把这事儿告诉穆凤薇? 猜到凤戈月的心思,那走在前面的冷峻男人骤然停住脚步,夜色有些深,凤戈月看不清凤荣城的表情,只听他冷冷说道,“这件事你知我知,不许有多余的人知道!” 说着他特意强调道,“尤其是穆凤薇,知道吗?!” 凤戈月微微皱眉,他怎么会自讨没趣去招惹那个女人呢…… 谁知道,还未等凤戈月应承,在黑暗处走出来一个一袭白衣的女人,那人问道,“王爷有什么事是不能告诉凤薇的?” 她身上的一身丧服在月光下格外显眼,看的人心凉。 穆凤薇知道张温行在荣亲王府之后就一直守在外面,纠结着要不要进去。 她知道若是进了那王府便会受凤荣城牵制,可是不去,她又放心不下张温行,谁知道冥冥之中让她碰巧听到了凤荣城两人的对话。 “王爷究竟有什么事瞒着我?”穆凤薇一步步走近。 日思夜想的面容出现在眼前,可是却没有感情,凤荣城看到那女人眼中满是冷漠,不像从前那般熠熠生辉了。 聪明如穆凤薇,已经感觉到了凤荣城要隐瞒的事与张温行有关。 她双眼看向凤荣城眼底,手轻轻抚上他宽阔的肩膀,低声如同鬼魅的蛊惑一般,说道,“王爷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 那冷峻男人对上她无情的双眼 ,狠下心一把推开了那瘦削的女人。 如果被她知道肉灵芝的事,她一定会不计后果的去找,而他一定是拦不住的。 百岁山路途遥远,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意外……他不想平白让她陷入绝境。 与其如此,倒不如他自私一点,把关于肉灵芝的秘密烂在心里,哪怕有天她发现了恨他,也比她自己去冒险去强。 想通之后,凤荣城狠下心来,冷着脸沉着声音说道,“穆凤薇,你以为自己是谁?本王凭什么都要告诉你?”说着便要走。 “王爷!”穆凤薇知道自己问不出来什么,只能嘱咐道,“若是温行出事了,请您一定要告诉我!” 告诉她?凤荣城神情不悦。 告诉了她,然后看她在我面前为别的男人哭的肝肠寸断吗?! 一想到自己心爱的女人为别人哭泣,凤荣城就心如刀割,可脸上依旧一副冷漠表情,连她的话都没有答,带着凤戈月一同离开了。 那一袭白色丧服的女人被甩在身后,离他越来越远。 凤荣城心乱如麻。 到底,是他太在乎了。 总有一天,知道真相的她会恨他的。 张温行在荣亲王府,每日有专人伺候,吃穿待遇和在丞相府时无二,可是这让那谦谦君子感到格外不自在。 几次和丫鬟说叫凤荣城来,他想亲自和那人道谢然后搬出荣亲王府,可是每次丫鬟都说荣亲王忙,不来见他。 这样的日子安逸却很煎熬,而且张温行还以为自己的家人被关押在大牢里,至今不知道全家老少都被杀了…… 这日,有小丫鬟把药送过来,张温行拉住那小丫鬟,问道,“劳烦姑娘,可知道张丞相谋反的案子如何了?” 那小丫鬟年纪轻,听了他这个问题脸上表情惊慌,目光躲闪,“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说着便挣脱开手拿着托盘跑了。 张温行何其聪明,小丫鬟的反应异常,他隐约感到了一丝不祥。 “张公子……”这时一袭翠绿色衣服的娇媚女人走了进来,笑意盈盈的看着张温行。 “你是……”床榻上的男人眼中满是疑惑。 这个女人他不曾见过。 温和切端庄的笑了笑,那女人说道,“我叫柳叶茹,您不用管我的身份,我家以前跟丞相府有些交情,这次是特来看望您的……”说着倒了一杯茶递给张温行,“张公子该节哀才是。” 这话听的张温行心头一颤,“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的大手紧紧抓着床单,隐约知道眼前的女人要说出一个不好的消息。 故作惊讶,柳叶茹拿手掩住了嘴,瞪大眼睛满脸无辜又带愧疚的说道,“原来公子还不知道这个消息……是叶茹唐突了!我以为……以为这王府上下总会有人告诉您的……” “姑娘,是不是我父母出事了?!”张温行激动问道,他全身都在颤抖。 柳叶茹明知道这件事会对张温行造成打击,她是故意要说出来的,装作为难且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这个肯定答案让张温行脑袋嗡的一下子变成了空白,双臂支撑着床边,头低下去,突然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不止丞相和老夫人,丞相府上上下下都……”柳叶茹眼神狠毒的看着那吐血的男人,语气却格外伤心隐忍。 目的已达成,柳叶茹欠了欠身,说道,“公子切记不要和王爷说是我告诉您的……告辞了!”说着衣摆轻摇缓步走了出去。 伺候张温行的丫鬟端着午膳走进屋时,便看见他衣襟上站着鲜血,整个人仰面晕倒在了床上。 “张公子?!”丫鬟下的托盘都摔在了地上,跑出去叫人了。 “小姐, 咱们这样做万一被王爷知道了可怎么办呐?”伺候柳叶茹的丫鬟跟在那娇美的女人身后,忍不住问道。 冷笑一声,柳叶茹得意洋洋,“这你就不懂了,张温行要是不病的快死了,咱们怎么给穆凤薇报信儿呢?” “什么?小姐,你这是要帮他们吗?!”丫鬟不解问道。 柳叶茹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拿出一封信塞进那小丫鬟手里,“你哪那么多废话?!去找人把这封信送到纸条上的地址,现在就去!” 小丫鬟不敢怠慢,拿着信按照字条上的地址赶过去。 安静的院子内,战北雁细心的浇着兰花,却看见一人鬼鬼祟祟的站在门口,不时的往里面瞧。 眉头一皱,战北雁大喝了一句,“什么人?!” “啪”的一声一封信被扔了进来,正巧着穆凤薇走进院子,那信堪堪落在她脚边。 “这是……”穆凤薇拿起信封,三两下打开信封,看了里面的内容整个人差点晕倒过去。 “凤薇!”战北雁把她扶住,接过信一看,上面写着:张公子病重,荣亲王不肯救治,求姑娘速去救公子! “凤荣城……”穆凤薇缓和了一下,手里紧紧攥着信封,“我以为他虽然手段狠毒,可至少是个枭雄,没想到……他竟然用这么刻毒的方式对待温行!” 原来凤荣城把张温行接进府里,不止为了牵制她,逼她屈服,还存了心思要让张温行病死! “如果没有神秘人来报信,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个卑鄙小人的丑恶嘴脸!”穆凤薇心急如焚,“今晚我便去荣亲王府把温行带出来!” 荣亲王府。 “这是怎么回事?”凌云烨气的满脸通红,“你们平日里是不是苛待了张温行?!不然这人好好的怎么又晕过去了?!” 刚刚他检查了脉象,是急 火攻心,气血上头所致。 若是一般人,休养一下便好了,可是张温行这病最怕刺激和情绪激动,今日若是他再来晚点他就没命了! 小丫鬟们也是委屈,哭着说道,“先生冤枉我们了,平日里我们都是把他当主子伺候的,张公子虽然身体不好,可是性格极谦和,我们平日里很是敬重他,不敢苛待……” 那怎么会急火攻心呢?! 凌云烨指着一群丫鬟大骂道,“撒谎!” 谁也不知道这事全是柳叶茹搞的鬼…… 凌云烨正在发火,却听见外面家丁的喊声,“穆姑娘……您不能进呐!” 可是拦也拦不住! 今日凤荣城进宫议事不在府上,穆凤薇又来的气势汹汹,那些家丁不敢惹她,只能放她进来了。 一进门,凌云烨与她大眼瞪小眼,相看了几秒,穆凤薇看到了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的男人,“温行!”她喊着,扑倒在床边。 “这是……”凌云烨一脸的不解。 有人小声提醒,“这是王爷以前的相好,姓穆。” 凌云烨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那个让凤荣城不顾性命相救的奇女子,看她虽然性子不好,可是眉眼却长的极耐看,生了一副让人想要征服的模样,难怪凤荣城那不近女色的家伙会被她吃的死死的。 穆凤薇扶起张温行,要带他离开。 “姑娘且慢!”凌云烨赶紧拦住她,“张公子刚刚服下药,要好生休养,不宜移动。” 本来是好心劝阻,在穆凤薇听来却是鬼话连篇。 “你们这些替凤荣城做尽坏事的丧良心的鬼差!我绝不会信你们的鬼话!”穆凤薇冷眼看着围住他们的人,冷笑了一声,“今日我一定要带他离开!绝不会留他在这里活活病死!” 几个小丫鬟和凌云烨面面相觑,总感觉这穆姑娘似乎误会了些什么。 第三十五章 你这是要带他去哪里? 一群人眼看着拦不住穆凤薇了,一道磁性的声音响起,“你这是要带他去哪里?” 众人寻声看过去,凤荣城一身暗纹官服站在门口,眉眼冷峻,不怒自威,一双有神的眼直直看着穆凤薇的方向。 缓步走近那一脸冷漠的女人,凤荣城不解,怎么几日不见,她看他的眼神更加怨恨了?! “你们能去哪里?”他淡淡问道。 穆府不可能收留张温行,战北雁那里也不方便,她如今身无分文没钱住客栈,还能去哪儿?不过是执拗罢了! “不管哪里,我都不会让温行再待在你的魔爪之下!”穆凤薇眼眶通红。 本来她还有所怀疑,可是闯进来看到温行果然昏迷不醒,她不得不信。 “魔爪?”凤荣城眉头皱的更深了,怎么他在她眼里成了恶魔吗? “穆凤薇,你话说清楚!”凤荣城脸色沉了下去。 穆凤薇冷笑了一声,“好,凤荣城,我问你,温行为什么会昏迷不醒?!” 面对她的质问,凤荣城不知如何回答,他也是刚回府听说张温行晕倒。 见他答不上来,穆凤薇脸上厌恶的神色更重了。 同样性子倔犟的两人,谁也不肯先低头。 穆凤薇执意要带张温行离开,她眼看着凌云烨在那脸色铁青眼中冒火的男人耳边说了些什么,便听凤荣城斩钉截铁的说,“不行!张温行必须留下。” 凌云烨刚刚探了张温行脉象,很是凶险,如果出了荣亲王府之后发病不能及时救治,很容易一命呜呼。 凤荣城纵然在气头上,可是人命关天,他不会和穆凤薇置气。 “凤荣城,温行是张家的人,与你何干?!”穆凤薇满眼怒火,“你不过就是想留他在这里,无人照料,最后跟人家说温行病情紧急,无 药可医,眼睁睁看着他死掉不是吗?!” 这女人是疯了吧?凤荣城只觉得气血上头,眼中布满了红血丝,手中的纸扇被他握紧,心中悲愤交加。 原来在穆凤薇眼里,他就是那样一个卑鄙小人! 气到了极点,便不想再解释什么了,凤荣城冷笑了一声,“本王管你说什么,反正这张温行今晚你是带不走的!” 一双秀气的眼此刻满是愤怒,她的褐色瞳孔中倒映出的凤荣城面目可憎,她藏在袖口的短匕首被握紧,假如今日凤荣城不放他们走,那么今日她一定要取他性命! “凤荣城……”穆凤薇缓和了语气,“求你了,让我带温行走吧……他……”她想说张家全家都死了,只有他一个了,可是看到张温行紧闭的双眼,她不敢说。 这是穆凤薇第一次哀求他,表情真挚,凤荣城藏在袖口里的手指微动,表情微变。 穆凤薇敏锐的捕捉到了那冷峻男人的细微变化,她起身,依旧一副柔弱的模样,缓缓走近高大冷峻的男人,眼看着他的目光变柔和,在两人距离不足半米的时候,突然一把短匕首架在了凤荣城的脖子上。 穆凤薇闪到他的身后,神情冷漠,声音冰冷绝情的说道,“赶快让你的人备车,我今晚就要带温行走,否则……”她没有说下去,可是凤荣城却苦笑了一声,接着她的话问道,“否则就要杀了本王是吗?” 人世间悲凉的事很多,可此刻被她拿刀架在脖子上才是最伤心的事。 在她心中,为了救张温行,她可以杀了他…… 敏锐如凤荣城怎么会不知道穆凤薇的意图?在她靠近的时候他就觉察到了,却没有揭穿也没有闪躲。 “王爷……”凌云烨看着这场面很是无奈,“穆姑 娘,你错怪王爷了!” “若是没有王爷,这张温行都不知道死了几百几千遍了!你可知道,就在你闯进来之前,我还在为他救治,否则你现在看到的就是……” 就是张温行冰凉的尸首了。 “那温行为何会病发?”穆凤薇架在凤荣城比脖子上的匕首依旧没有松懈,她不相信任何人,在她看来,这凌云烨不过也是和凤荣城一伙的坏人罢了。 一句话倒把凌云烨问住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张温行就晕了过去,按理说不应该啊…… “这事儿穆姑娘等张公子醒了以后亲自问他便是了!”凌云烨说道,“在荣亲王府没有任何人对张公子不好,这全都是王爷吩咐的,张公子的吃穿用度都是和主子们一样的!” 凌云烨言辞恳切,穆凤薇有几分信了。 正在她思忖凌云烨说的话里有几分真假的时候,突然那被刀架着的男人大手扼住了她的手腕,穆凤薇反应过来刚要挣扎,手腕一阵剧痛,“啪嗒”一声短匕首被扔在了地上。 “来人呐,把这女人给我绑起来!”凤荣城毫不客气。 “凤荣城,你卑鄙!”穆凤薇被冲进来的小厮绑住手,她无奈骂道,连带着凌云烨也被骂了一番。 她被五花大绑,凤荣城好整以暇的看着,没有嘱咐下人手上动作轻点,没有任何关心的话语,在她的匕首架在他脖子上那一刻,他对她所有的温柔便一起死了。 嫌她吵,凤荣城命人把她的嘴巴也堵上了。 见那刚烈的女人口中呜呜不止,凤荣城冷着脸说道,“凌神医,今日辛苦你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虽然知道二人关系不一般,可是有了刚才的一幕,凌云烨还是怕这荣亲王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嘱咐道,“不过 是个女人,王爷还是不要跟她计较了,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话说完,凤荣城未答,凌云烨满眼同情的看了那被五花大绑的女人一眼,背着药箱出去了。 房间内两人对视着,望着那一脸鄙视且不服气的穆凤薇,凤荣城觉得,该是时候好好教训她一下了。 把人扛在肩上,不顾她的挣扎扭动,高大的男人把她带到了自己的卧房。 “吱”的一门被关上,且在里面上了锁,凤荣城把穆凤薇口中塞着的手帕拿出来,在那女人一口啐在他脸上之前坐在了床边。 “凤荣城,你个卑鄙小人!你最好绑我一辈子,不然只要一有机会我一定要取你狗命!”穆凤薇咬牙切齿的说道。 任凭她骂,凤荣城都不在乎了。 反正他已经决定不再对她温柔。 被那眼神深沉的男人看的发毛,穆凤薇皱着眉头问道,“凤荣城,你有话赶紧说,看着我干什么?!” 知道她已经没有话可骂了,凤荣城起身,站在她面前,微微挑眉问道,“你确定都骂完了是吧!那等会儿敢再骂本王,本王就把你嘴堵上!” 说着就伸手要把穆凤薇抱起。 双脚被绑,穆凤薇见他动作挣扎着要往后退,谁知道一不小心便整个人都朝着地上摔去,幸好被凤荣城拦腰抱在了怀里。 “你要躲哪里去?”凤荣城蹙眉,“你以为你今晚能躲得掉?” 这话让穆凤薇警钟大作,心里隐约觉得有事情要发生,突然被凤荣城打横抱起来走到床边,毫不温柔的扔在了宽敞的床上。 “凤荣城,你敢!”穆凤薇如今像案板上的鱼肉,五花大绑挣扎不得,却还嘴硬着开口威胁。 凤荣城心中火气未消,冷着脸回了一句,“本王有什么不敢?” 在这 皇城内,他凤荣城只手遮天,都是别人怕他,哪有他怕过谁?只有这个女人他总是一味的退让包容,以至于让她产生了他荣亲王是个怂包的错觉。 今日他便让她好好见识一下,荣亲王凤荣城有多勇猛! 脱掉外衫,他动作慢条斯理,故意一点点的折磨着穆凤薇,看到那女人惊恐的表情和渐渐放大的瞳孔,他竟然有一丝快意。 唇边勾起一抹邪邪的笑,“本王早该如此的,是我蠢了!” 说着将手上暗紫色的衣袍高高抛向空中,然后俯身双手支撑将穆凤薇禁锢住,自上而下她,眼神晦暗不明。 “凤荣城……你……呜呜!”没等穆凤薇说话,他不耐烦的用手帕重新将她的嘴堵上。 反正这张嘴说不出让他高兴的话,倒不如不听。 随着衣帛撕裂的声音,女人哭泣隐忍的呜咽声断断续续传出来,今晚的荣亲王府,透着一丝残忍的旖旎。 不时听到一磁性好听的声音喘息着霸道的说道,“你小点声,难道想被人听到吗?!” 又或者是,“你别动!想让本王弄死你吗?!” 想到自己被误会的种种,想到这该死的女人竟然拿刀架在自己脖子上,想到自己竟然还傻傻的想等到新婚之夜再碰她…… 凤荣城觉得之前的自己真的蠢透了,什么谦谦君子,什么柳下惠,早早的把她这样,就没这么多事儿了! 生米煮成熟饭之后,凤荣城慢条斯理的将衣服穿戴整齐,又恢复了俊逸非凡气宇轩昂的荣亲王的模样。 床上的美人面色通红额头汗涔涔的斜眼看着那唇边勾起邪魅笑容的男人,两人对视,惹的凤荣城走过来凑近温柔说道,“你不是嫌我碰你脏吗?现在你完完全全是我的人了,你还嫌吗?” 第三十六章 你是不是有别的男人了 见穆凤薇想要说话,他轻轻抚了抚她额头被汗水浸湿的碎发,安抚道,“你不必说,本王知道你要说什么……”深沉的眼瞥了瞥她凌乱的衣衫,体贴的替一脸怨气的女人把被子盖好,“你现在可以放心的让张温行在我府上养病了,你我这算交易,我不会亏待他的。” 说着在穆凤薇额头吻了一下,起身走了出去。 狗屁的交易,不过是他给自己这次失控找的一个借口罢了! 一走出卧房,那原本含笑的男人脸上表情瞬间冷了下来,他不喜欢穆凤薇刚刚的表情。 他其实是想要两情相悦的,可惜造化弄人。 可怜穆凤薇就这么被绑了一整夜,早上凤荣城来看她,亲手给她松绑。 电光石火间她一脚便要踢向凤荣城,却被扼住了脚踝,那人冷着一张脸严肃问道,“怎么你还想青天白日的再来一次不成?!” 一句话让穆凤薇老实了许多。 昨晚的痕迹还很明显,一看就战况激烈,穆凤薇在凤荣城脸上似乎看到了“回味”二字。 真是下流至极! “穆凤薇,本王继然睡了你,就不会不负责任。”凤荣城堂堂七尺男儿,难得看得上谁睡一次,何况这人还是他喜欢的,自然要趁着这个机会把事情挑明,免得以后她出去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的惹他恼火。 可穆凤薇并不是这样想的。 她低垂着眼皮,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不需要你负责任。” 一句话让凤荣城变了脸色。 他伸手钳住穆凤薇的下巴,逼迫着她抬起头来看着自己,一字一顿的说道,“你都被我睡了,还想着让谁负责呢?!” 天烬国民风开放,可也没开放到随便的地步。 伸手把凤荣城的大手推开,穆凤薇拉开两人的距离,咬了咬下唇红着脸硬撑着说道,“这 件事,你不说我不说,没有人会知道,你我就当昨晚是你一时冲动,”她神色有些慌张,“我不会去告官,也不会跟任何人说,更不需要你负责!” 这算什么话? “你不用本王负责?”凤荣城冷笑了一声,“可惜本王不是那样的人,我睡了你,不管你愿不愿意,都是我的女人了!”说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把把穆凤薇扯到自己怀里,低头气势逼人的问道,“你是不是有别的男人了?!” 一个女人都被人睡了还不希望那人负责,只可能是有喜欢的人。 他这样想着手上力道不禁加大,逼问道,“说!是不是?!” 穆凤薇简直招架不住,想要一巴掌打在这满脑子淫秽的男人脸上,可想到此刻他正处在暴怒之下,硬是忍住了,吃痛的皱着眉头说道,“没!没有别人!” 凤荣城唇边的笑意一闪而过,松开了穆凤薇。 “那就不要说别的了,你以后是我的,不许和别的男人勾三搭四!知道吗?!”凤荣城这是命令,不是商量。 两人正在说着话,传来敲门声,穆凤薇明显紧张了起来。 他们的事绝对不能被人知道。 “凤哥哥……”娇媚甜美的声音传来,竟然是柳叶茹! 这要是被她知道他们做过了,绝对是要闹的天翻地覆,人尽皆知的!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眼看着穆凤薇一脸惊慌紧张,凤荣城坏笑着凑近她耳边吹了口气,惹得她浑身一颤,皱着眉头看向他。 “你怕什么,搞的跟偷情似的……”他低声说着,笑着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这可不就是偷情嘛! 凤荣城才走了两步,袖口边被人拽住,他转身,看到穆凤薇竟然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看着自己,不禁觉得心情大好,做口型说了一句,“没事。” 走到 门口,凤荣城沉着声音问道,“什么事?” 柳叶茹守在门口听见里面有些动静,知道凤荣城在,便一直等在门口,此刻听见里面问话想象着他穿着一身白色内衫的模样,不禁脸红了起来,连声音都变得娇滴滴的,“凤哥哥,太后说准备了晚宴,要我来告诉你一声,晚上可别迟了。” 凤荣城闻言下意识的看了看穆凤薇的方向,见她一副“你们两人一定有什么”的表情,转头语气生硬的说道,“以后这些事让皇祖母派个公公告诉我就好了,不必你亲自来!” 一句话把柳叶茹堵的脸色难堪,她尴尬的笑了笑,说道,“知道了知道了。”说着一脸不高兴的走开了。 听着脚步声渐渐远了,凤荣城重新坐回床边,他的眉眼生的带着一股子薄情味道,可每每面对着穆凤薇时却不自觉的蒙上一层温柔,这是他自己从来注意不到的。 他似乎还想要和穆凤薇说些什么,被察觉到,穆凤薇先开口,“我身子不舒服,很累,就不留王爷了!”说着便躺了回去背对着他。 那高大俊逸的男人闻言愣了愣,想来她是害羞吧? 一个紫砂的药瓶放在桌子上,凤荣城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听的穆凤薇一阵脸红。 “昨晚我可能是有些……狠了,这是药,凌云烨说第一次……” “王爷快出去吧!” 没等他说完穆凤薇起身,强行把他推开。 这人真是够了! 明明是自己的卧房,如今却被人占了,这也就算了,还把人往外推……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太后设宴,一众皇子君主都来了,大家都知道太后爱热闹,不敢缺席。 柳叶茹是太后的侄女,平日里又能言善道,哄的太后很多开心,所以平日里不管什么场合,她都坐在太后身边, 俨然和正统地位公主待遇都差不多了。 今日她坐在太后身边,脸色沉沉,不时的看向凤荣城的方向,太后一看便知这两人是闹别扭了。 本来太后就是要撮合二人的,平日里总找机会让两人培养感情,如今看到二人闹别扭,便有心撮合。 “今日哀家高兴,前阵子西域进贡了上好的葡萄酒,叶茹啊。端下去给大家尝尝。”太后说道。 柳叶茹给大家分了酒,到了凤荣城桌前的时候特意给他满上,然后自己也端起酒杯,看着那冷峻男人一脸真诚的说道,“凤哥哥,我敬你一杯吧。”说着一饮而尽。 这敬酒的意思便是赔罪,柳叶茹姿态已经摆的够低了,只看着凤荣城等他饮酒。 杯子轻碰,那人敷衍的把酒喝下,随即转头去和旁边的凤戈月说话去了。 跟别人有说有笑,对着柳叶茹却面无表情,这未免太伤人了。 太后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等酒过三巡,太后又命人沏了茶,把凤荣城叫道身边,说道,“城儿,叶茹酒量不好,你给她送杯茶吧。” 皇祖母的话他不得不听,凤荣城端着茶杯递给那伤心求醉的女人。 柳叶茹见他过来,眼神都亮了起来,把清香的茶一饮而尽,“多谢凤哥哥……” “叶茹,”太后笑的开怀,“吃了我们凤家的茶,什么时候给我们凤家做媳妇儿呐?” 在天烬国,女子下聘的时候都要喝一杯茶,即为定亲。 太后故意让凤荣城去送茶,有意暗示众人她想要撮合柳叶茹和凤荣城。 这个玩笑让众人都笑了,柳叶茹也一脸娇羞,可唯独凤荣城一脸的冷漠和不耐烦,他不喜欢这个玩笑。 “皇祖母,这玩笑可开不得,孙儿已经有了心上人。”那高贵男人淡淡说道。 一句话惹的大家都窃窃 私语起来,柳叶茹的表情更是精彩,一脸的尴尬。 都说荣亲王是个不近女色的人,不知道是哪个倾国倾城的美人迷住了他? 而柳叶茹却是隐隐猜到了凤荣城所谓的心上人是谁。 除了那个会勾人的狐媚子还能有谁?! “城儿,是哪家姑娘?说给皇祖母听听。”太后依旧维持着微笑的表情,可心中却很是不悦。 凤荣城当然不会把穆凤薇的名字说出来,微微拱了拱手行个礼说道,“皇祖母,如今只是孙儿单相思罢了,日后再说吧!” 此话一出更是全场哗然,大家更加好奇了,究竟是哪个女人,能让荣亲王单相思? 没有别人,他此生只对一人单相思。 “贱人!”宫宴上凤荣城几次三番的给柳叶茹难堪,更是说出自己有心上人这种话,虽然别人都是一笑而过,可柳叶茹却有了心结,一晚上喝光了太后赏的酒,此刻满身酒气,被丫鬟扶着往自家走去。 “小姐……”丫鬟扶着她想要上马车,却被一把推开。 “来人呐!送我去荣亲王府!”柳叶茹仗着自己喝醉,行为也开始放肆起来。 小丫鬟拦不住,到底是去了荣亲王府。 “开门!”柳叶茹用力敲着凤荣城的卧房,一刻不停。 “小姐,咱回去吧,王爷还在宫里还没回来呢!”小丫鬟拦着说道。 “让开!”柳叶茹不管不顾,继续敲门,见怎么也等不来人开门,便咬牙切齿的说道,“我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说着便命人去拿斧子,要把这门给劈开。 斧子拿来了,还没等下人去劈门,门从里面打开了。 柳叶茹见到开门的人的脸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微眯着双眼恨恨的说道,“怎么哪里都能见到你这个贱人!真不是个省油的货色!”说着挥手竟要去打。 第三十七章 你到底是个什么神仙 柳叶茹喝醉了,手上没有力气,被穆凤薇一把抓住了手腕,扯到了一边。 觉醒这不是梦,柳叶茹的酒醒了一半,她杏眼圆睁,怒目而视,问道,“穆凤薇!说你不要脸还真是没说错!这三更半夜的你在凤哥哥房里做什么?!难不成见你丈夫命不久矣想着来勾搭我凤哥哥?!” 若不是在里面听到柳叶茹要砸门,穆凤薇是绝对不可能出来的。 如今被柳叶茹堵在门口,她觉得很是尴尬,一双秀气的眼不时看向张温行休养的房间,不知道他听没听到刚才柳叶茹说的话…… “你倒是说啊?!大晚上的在凤哥哥房间里干什么?!”柳叶茹咄咄逼人,若不是她现在醉了估计早就扑上来打穆凤薇了。 “我……”穆凤薇找不到合理的解释,任谁看她大晚上在凤荣城房里,多半都是要想到勾引的。 “呵呵,”柳叶茹轻蔑一笑,“穆凤薇,你可真是个下贱胚子!自己丈夫还没死呢!你就想着来勾引男人了!” 说着眸子一转,想到了那日她偷听到的凌云烨说的话,“你可知道,前阵子你丈夫病急吐血,人家说要用肉灵芝才能续命,否则用不了几日他就得归西了!”柳叶茹指着穆凤薇的鼻尖痛骂,“我说你个小贱人身为人妇怎么不张罗着去找肉灵芝,原来是巴不得那张温行早死好勾引我凤哥哥吧!” 一番话说的不留情面,穆凤薇却只记住了肉灵芝三个字,她冷静的问道,“你刚刚说肉灵芝可以救我丈夫?是不是真的?” 柳叶茹轻蔑的看着别处,可心中却对穆凤薇的反应大喜,她知道这女人一定会为了张温行去找肉灵芝的,故意沉默了几秒,转头不屑的说道,“这事儿你该去问那个凌云烨!人家是神医,我又不是 !” 凌云烨这三个字穆凤薇觉得格外熟悉,突然想到,就是那日她闯进王府时遇到的男人。 原来他竟然是神医。 柳叶茹目的达成,虽然她很想马上命人将穆凤薇赶出王府,可她忌惮凤荣城会因此怪罪自己,便又奚落了穆凤薇几句,逼着她搬到别的房间去便走了。 深夜,在宫中被众皇子留下喝酒的凤荣城终于到了王府,他推开自己的房门,唇边勾起一抹笑意朝着床边走去,却摸了个空。 那人去哪里了?他站起身,沉着一张脸走到门口,见着身子笔挺在门口守夜的小丫鬟问道,“穆姑娘呢?” 凤荣城咬牙切齿的想,若是她又跑了,明日他便贴出告示,让她来给张温行收尸。 正发着狠,那小丫鬟答道,“穆姑娘早些时候自己搬去偏房了,如今正在里面歇着,怕是已经睡了。” 凤荣城顺着小丫鬟的视线看过去,果然,西厢房的事灯都灭了。 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可想到她并没有走,凤荣城也就看开了些。 他望着那西厢房望了许久,最后愣是忍下了心中躁动,回房去了。 穆凤薇躺在床上,在黑暗中睁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 柳叶茹说的肉灵芝的事一直回荡在她的脑海。 她知道,这事儿一定是凤荣城故意隐瞒,他如今只想把她囚禁在身边,一点也不想让她去找肉灵芝。 那个自私的男人!穆凤薇想到那笑起来一脸邪气,平日里又不近人情的男人就恨的牙痒痒。 温行的病只要还有救,她就绝不会放弃的! 这几日不防就先假意顺着凤荣城,等他的提防心淡了,她再找机会逃出去。 这样计划好,穆凤薇的困意袭来,眼皮沉重,想要睡了。 突然,门口传来声音,似乎是有人想要开门却没得 逞,过了一会儿,又去鼓捣窗户。 穆凤薇心中一惊,她嫌天气热,窗户并没有关严,糟了! 果然,那高大的身影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脚步轻轻,怕打扰了穆凤薇休息一般。 躺在床上的人忙闭上双眼,假装已经睡熟了。 凤荣城堂堂一个王爷,在天烬国呼风唤雨,如今却沦落到要偷偷的进人家姑娘的卧房,传出去要被人笑话死了。 可他不在乎,不知道是酒精作祟还是他心中不快,躺在自己床上的时候他浑身燥热,怎么也睡不着时,他把这感觉归罪于穆凤薇。 “一定是她故意吊本王胃口!”他这样想着,却还是从自己床上爬起来,偷偷的来了人家的房间。 说来也奇怪,一靠近她,浑身的燥热都消失了,凤荣城整个人都变得镇静了许多。 “你到底是个什么神仙?怎么还有这样的本事……”他温柔低语着,看着穆凤薇沉静的睡颜,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颊。 不知为何,这一刻是这般美好。 也许只有在穆凤薇装睡,而他有些醉的时候,两人才敢面对真实的自己吧。 凤荣城以前一直不愿意承认,可如今他面对着“睡着”的穆凤薇,突然间在心底里承认了。 他自始至终,都是喜欢她的。 看着她笑便觉得欢喜,看着她对着自己生气也欢喜,唯有她想要从他身边逃走的时候,他才觉得生气! 这如果不是喜欢,那么全天下的人都是和尚了! 借着酒意,凤荣城握住了穆凤薇纤细的手,把那手牢牢握住,然后侧身上床睡在了她的身边,以一种熊抱的姿势,把她抱在怀里。 穆凤薇身子僵了一下,她怎么也没想到凤荣城会抱着她睡觉……她刚想坦白自己没睡着,耳畔却传来那人匀称的呼吸声 。 红唇轻启,却终究没有发出声音。 罢了,反正她也很快就要走了,又何必与他计较这么多呢。 这几日,先让他高兴高兴吧。 只希望她逃走以后,他能念着这几日的好,不要为难张温行! 夜色深沉,耳畔人睡的沉稳,慢慢的,穆凤薇也不去想那么多了。 睡眼朦胧间,她隐约听到一熟悉的声音呢喃着:“穆凤薇,别走……” 这几日天气凉了,仆人丫鬟都换上了长衫,凤荣城看着送来的新长袍才想起来穆凤薇该做几件新衣服了。 “去找管家要几块新鲜好看的料子,送到芙蓉斋按照穆姑娘的身量做几身衣裳,一定要时下最新的款式,知道吗?”那眉眼冷峻的男人对着镜子整理衣袖,淡淡说道。 “是。”伺候的丫鬟记在了心上。 说话间他见着门口有一道人影闪了过去,虽然没看真切,他却感觉到那人是穆凤薇,大步追了出去,果然看见那一身寡淡素色衣衫的女人正朝着张温行房间走去。 一双俊眼蒙上了不悦,凤荣城站在门口,不发一言。 “王爷……”凌霄见他这模样知道是穆凤薇又惹他不高兴了,便小声提醒了一句。 堂堂荣亲王,总是被人看到因为女人吃醋可还行? 该死的女人,一天到晚心心念念着张温行,凤荣城心中吃味。 前几日他被刺中胸口差点死过去了都没见这女人来关心他。 他胸口处的疤痕还在,怕是要留一辈子了。 “王爷,十二皇子在催了,问您还要几时才能出去……”凌霄把凤荣城往门口拉去,生怕他一时气愤冲进房里去,那穆姑娘一定不会给凤荣城留情面的。 到底是要以大局为重,凤荣城忍着心中不悦朝着门口走去。 “四哥,你从前可是很守时的,这阵 子是怎么了?整天穿衣打扮,比女孩子还……”凤戈月看着一身清爽打扮的凤荣城忍不住调笑道。 凤荣城以前的衣服偏好暗色,不是黑就是黑蓝色,凤戈月屡屡笑话他穿的像太学院的老学究,可那也丝毫没有动摇凤荣城穿暗色衣服的习惯,谁知道这阵子那“老学究”不知道怎么开了窍,竟然穿起了淡蓝色的衣袍,看起来终于不那么严肃压抑了。 虽然衣服换了颜色,可人还是那个黑面阎王凤荣城,是不容别人调笑的,凤戈月话还没说完,就被他肃杀的眼神给吓住了,不敢再言语。 “过几日父皇要去围场狩猎,今日进宫估计就是要商议哪个皇子陪同,四哥你是知道我的,素来不洗好这些血腥活动,到时候四哥帮帮忙,帮我推脱一下……”两人边上车凤戈月边好言央求着凤荣城。 那人没说话,面无表情的,凤戈月也没在意。 谁知道这人“报复心”如此重,不过调笑了几句他衣服鲜亮,结果皇上选皇子陪同的时候他不止不出言帮忙推脱,竟然还建议凤戈月一同前去。 皇上当然欣然同意,一脸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十二皇子,只言老十二长大了。 出了御书房,凤戈月气鼓鼓的大步追上凤荣城,满腹怨气的说道,“人都言四哥品格高洁,是人中龙凤,谁知道竟然是个小心眼儿的!” 那走在前面的男人听了凤戈月的埋怨也不恼,淡淡笑了下又迅速恢复一副严肃面孔,说道,“你也老大不小了,父皇素来看中男子骑马射箭的本事,你不能总这样偷懒耍滑,也该在父皇面前好好表现一下了,我这可是在帮你。” 凤戈月铁青着一张脸,闷闷不乐的加快脚步,不肯再与凤荣城一同走。 他这个四哥,如今是极坏的! 第三十八章 人家这才叫恩爱 别人眼里看来,凤荣城这几日的变化也是极大的。 不说别的,单是笑的次数就比之前多了几倍,有事没事的还会跟下人们开个玩笑,这也让一众人大开眼界:原来荣亲王是会说笑的! 从宫里回来,已是傍晚时分,正赶上用晚膳的时候,那高大俊逸的男人在穆凤薇房间前逡巡了许久,不知过了多久,里面的人推门出来,看到等在门口表情有些慌乱的男人淡淡问道,“王爷什么事?” 他没什么事,就是想让她陪着一同吃晚饭,可是思来想去又不愿意拉下脸面求她。 见他不回答,穆凤薇手中端着一个精美的雕花食盒,侧身要越过凤荣城,却被挡住了。 “你去哪里?”凤荣城的眼直直看着那红木的盒子问道。 还能去哪里,穆凤薇自然是去照顾张温行吃饭。 张温行的病有很多东西都要忌口,她怕下人做事不尽心,每日都瞒着凤荣城亲自下厨房做饭给他,本以为今日凤荣城在宫里用膳了,谁知道这么巧竟然赶着饭点回来了。 穆凤薇看着他冷下去的目光,担心他一时生气毁了自己给张温行做的饭,便不动声色的将饭盒藏到身后。 这一小动作被凤荣城看在眼里,他愈发觉得心中不痛快了,劈手夺过红木的盒子交给一旁的丫鬟,拉起穆凤薇的手朝饭堂走去,说道,“让别人去伺候张温行吃饭吧,少伺候他一顿死不了的!” 穆凤薇可谓是一步三回头的被拉着往前走,终于是挣脱不开,只能随凤荣城高兴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且只有他们两个人。 满桌子的山珍海味,她却完全没有胃口,不动筷子。 凤荣城捕捉到对面女人局促的表情,眉头微微皱起,不动声色问道,“怎么?想去看张温行?” 他这话问的突然 ,惹的穆凤薇愣了一下,抿了抿唇没有回答,拿起筷子异常乖巧的夹菜。 “想去就说啊……”高大的男人微微挑眉说道,他不喜欢穆凤薇惦记着张温行,但他更不喜欢她在他面前撒谎或者隐藏真实的自己。 摇了摇头,穆凤薇抬起眼皮无奈的说道,“今日菜色都是我喜欢的,我可是要好好享受,你不要总问问题好不好……还让不让我好好吃饭了?”这语气像极了从前他惹她不高兴时,她语调撒娇般的责怪,听的凤荣城冷着的脸瞬间染上了笑意。 难怪凤戈月说他被穆凤薇吃的死死的,如今看来,是真话了。 “过几日我要随父皇去围场狩猎,你可要老老实实呆着,不要耍心眼儿!”凤荣城放下筷子看着穆凤薇认真说道,“若是我回来听说你又跑了或者怎么样的,一定给你揪回来!到时候必然要重重的罚你!” 说着伸手在她脸颊上用力一捏,看着她吃痛的皱着眉,举起筷子就要打自己的手背,凤荣城眼疾手快收回了手,让穆凤薇的筷子抽了个空。 “你走便是!”她生气的揉了揉自己的脸颊,满脸的不高兴。 一听到这消息,她心里都开心死了。 这几日正等着机会逃走,谁知道老天爷帮忙,竟然真的给她等来了机会! 只等着他一走,这荣亲王府再没有人能拦住她,她便收拾行李去给温行找那肉灵芝去。 可表面上穆凤薇还是表现的像个没事儿人一样,云淡风轻,让人看不出她的心思。 这样不浑身带刺的穆凤薇是可爱的,也格外招凤荣城喜欢,他心生欢喜,放下碗筷凑近了那专心吃饭的人,在她耳边低语道,“今晚……能不能去你房里睡?” 穆凤薇白皙的脸腾一下子染上了醉酒般的红,一直烧到了耳根儿,一把推开身上散 发着淡淡檀香香味儿的高贵男人,穆凤薇饭也不吃了,站起身就往外走。 凤荣城也没有拦她,只一双有神俊秀的眼看着她走出去,唇边带着一抹浅淡却发自内心开心的笑,“女人家,到底脸皮薄……”凤荣城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继续去吃饭。 他没有注意到,不止穆凤薇脸红着跑了,就连一旁伺候的小丫鬟脸都红的快滴血了,只因刚刚偷看那一眼的荣亲王笑的太过于好看。 眉眼如墨,笑靥如烟,又有着一股子高贵淡然的气质,这样的人比画上的人还赏心悦目。 不管是谁,见了都要害羞脸红的。 小丫鬟不禁感慨:真不知道那穆姑娘是几世修来的福气,能有王爷这样的人对她死心塌地的。 多亏了凌云烨,张温行的病稳定了下来。 这几日的气色也比平常好,偶尔还能在院子里透透气,穆凤薇看在眼里喜在心上。 “荣亲王为人忠厚,在这皇城中位高权重,难免有人会对他造谣,其实有些人还是要自己去分辨好坏的,”张温行被穆凤薇搀扶着走到院子里,缓缓坐在石凳上,说道,“一般人嫉妒位高权重者,都会把他说的冷血如阎王,可是这几日我在这里养伤,见到的荣亲王却与别人说的不同……” 荣亲王府里的凤荣城为人真诚,不虚伪,且不像其他人那般势利眼,没有因为张温行身份特殊就对他处处为难,且不说当日皇上要杀张温行,他顶着巨大压力没有下手,如果是做给穆凤薇看的大可不必这么费周章…… “凤薇,”张温行嘴唇苍白,打起精神说道,“你该看清楚些,荣亲王他对你是真心的……” 本在低头装作不在意的穆凤薇听了这话抬起头,张温行的意思她明白,可是她做不到。 “温行,你不要说了,”穆凤薇眼 神坚定的说道,“我不会离开你的。” 有些事她不能跟张温行说,只能一辈子藏在心里。 比如她和凤荣城的关系到了哪一步,她绝对不会说的,因为她知道那样会让张温行伤心,虽然他不会责怪她,却没有办法不难过。 “你不必自责难过,我家里的事都是命数,与你无关,”张温行早已看开了,他再次提醒道,“凤薇,不管你如今怎么说,只要有一日你想通了,休书在我房间的枕头下压着,你随时去取便是……” 他一心想要说服她,若是有生之年能看着她找到依靠,日后他身子撑不住了也可以放心离开,不然,他总是会惦记着她。 “我不会让你死的,你得好好活着,等以后……”穆凤薇想说以后我们还要生儿育女,可想到自己已经和凤荣城有了关系,这话便说不出口了。 她只能尽全力去治好张温行的病,然后给他找个清清白白的姑娘,让张家有后,然后她便一身素衣离开这人世。 穆凤薇如今苟延残喘,都是为了报答张温行。 两人正说着话,一股子冷风吹过来,饶是张温行穿的厚实,也依旧颤了一下。 他体内剧毒最怕风寒,穆凤薇赶紧扶着他往屋里走去,动作和眼神都是极温柔的…… “四哥,你可看真切了,人家这才叫恩爱呢。”一紫衣一黑衣的两个男人站在门口,将这一幕看的真真切切,凤戈月说着打量了凤荣城一眼,他的表情果然满是阴霾。 负手而站,他如同万箭穿心一般。 凤戈月也是不明白,他这四哥怎么就能容忍那一对男女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恩爱,要是他的话早就忍不了了,必然要把那碍眼的男人赶出府去,任他自生自灭! 今日便是前往围场狩猎的前一天,凤荣城从骁骑营回来便急切的想要回府 ,连凤戈月想要拉着他喝一杯他都不肯,没办法凤戈月只得跟着他回了府,谁知道却正好撞见这尴尬的一幕。 张温行回房便疲惫的睡去了,穆凤薇怕吵到他,便关上门准备回自己房间。 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她面前,熟悉的面孔却一脸阴霾,堪堪比她高了一头半的人,挡在她面前连阳光都照不见她。 “王爷……”莫名的一股心虚感涌上心头,这几日她瞒着他偷偷准备着行李,所以每次看到他都觉得不自在,生怕被他看穿。 任谁被凤荣城探究审视的目光盯着都会不自在的,穆凤薇也一样。 知道张温行在里面,他一言不发的拉着她的手把她带到了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他挡住门口,冷冷问道,“那些事……下人做不了?非要你去照顾他?!” 还以为是他发现了自己的计划,谁知道只是“吃醋”了,穆凤薇长舒一口气,算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明日他便走了,到时候她便能逃走,所以现在绝对不能惹怒他。 “王爷,”穆凤薇将手搭在那皱着眉头的男人肩上,眼中含着笑意,故意问道,“你吃醋了?” 略带狡黠的目光,含着笑意的眼睛,凤荣城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穆凤薇,他有些意外,表情瞬间缓和了许多,可语气带着一丝傲气转过脸不去看她,坚持说,“没吃醋!” 这副模样不是吃醋是什么? 穆凤薇把他的脸扳过来,继续笑着说,“你就是吃醋了。” 不得不说,对付凤荣城态度温柔点还是很有效的。 那传闻中的黑脸阎王马上招架不住,气消了一半,大手环住穆凤薇的细腰,微微低头认真说道,“我不愿意看到你和他……”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也知道她照顾张温行天经地义,可是他就是心中不快。 第三十九章 那本王就不可怜? “我知道你的意思,”穆凤薇双手捧着他的脸,柔声说道,“可是你也知道,温行他如今只有我这一个亲人了,如果我平常不关心他,他一个人孤苦无依,你说可怜不可怜?” 这话有理,可凤荣城就像问一句,“那我不可怜?” 一句话让穆凤薇黯然失笑,“你是天烬国最受宠的皇子,堂堂荣亲王,每日不知道有多少人围在你身边想要讨好你,你有什么可怜?” “我……!”他薄唇张了张,想说自己不稀罕那些人的讨好,他只想她一个人讨好,可是想了想终于忍住了。 “所以你就不要在这里争风吃醋了!凤戈月还在门口巴巴的等着你呢,要是被他看到,又该说我勾引你了!”穆凤薇见他已经被哄好了,不想再多纠缠,从他怀里挣脱开来,拿着凤戈月当挡箭牌,找了借口出去了。 凤荣城望着她的背影出神,刚刚抱着她细腰的手手指微微动了动,他还没抱够。 “四哥?”凤戈月眼看着穆凤薇风轻云淡的回了自己的房间,一脸不满的走了进来。 他还以为这回自己四哥怎么也得好好教训一下那女人,谁知道竟然眼睁睁看着他们秀恩爱。 “哼!”凤戈月冷哼了一声,大力拍了一下出神的凤荣城,说道,“这女人真是好手段!” “她怎么样本王都愿意宠着!”一句话惹得凤荣城不高兴了,沉着一张脸看着凤戈月说道,“倒是你,以后没事儿不要总板着脸,吓唬她做什么?!她才十九岁,容得你一天到晚的挤兑?” 这话说的凤戈月好生委屈,“四哥,我才十七……” “那你还敢对嫂子不敬?”凤荣城冷着眼,“谁给你的胆子?!” “……” 都说男人见色忘义,凤戈月 心中愤愤不平,他四哥把见色忘义这四个字演绎的活灵活现! 等凤戈月从悲愤中反应过来,却见着那一袭黑衣的男人都已经走远了,只得跟屁虫一样跟了上去。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一队整装待发的皇家队伍便等候在皇城下,当朝天子身披金色战甲,骑着一匹白色汗血宝马,意气风发,纵然胡子花白依旧能看出当年戎马的潇洒模样。 皇上左右,是一众皇子。 这次去狩猎,太子也去了,打扮的华丽非常,一双凤眼中满是得意,居高临下的左右打量着步行的侍卫,不时看一看身后的众兄弟。 凤荣城则很是低调的和凤戈月并列,两人各骑着一匹枣红色的汗血宝马,看起来清爽利落,很是得体。 有身份的人中,只有一人没有穿战甲,那人却带着一个银色的面具,身材高大魁梧,一头长发以暗红色发带高高竖起,手中拿着一把重剑。 凤戈月一眼就注意到了这个不同寻常的人物,凑在凤荣城耳边小声说道,“四哥,怎么这趟战北椁也去了?” 那人一双眼中满是凌厉,不时的望着便瞟上一眼就让人浑身不舒服,凤戈月很不喜欢他。 凤荣城倒不是很意外,“他是护国大将军,这趟必然是要去的。” 有一个凤舒玄就够让人讨厌了,还来了一个战北椁,这趟狩猎可是热闹了。 安静的房间内,躺在床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睛。 穆凤薇起身,半个时辰前凤荣城走的时候她是知道的,那人在她房间温存了一会儿,起身便走了,战甲与佩剑碰撞的声音很是清脆,穆凤薇双眼紧闭,假装睡着。 估摸着时间,他这会儿应该已经出城了。 穆凤薇从床底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行李,换上了一 身男儿打扮,趁着王府中人不注意逃了出去。 临走前她在张温行房前站了一会儿,随后决然走了。 战北雁早在王府附近的一处偏僻地方准备好了马车,见穆凤薇出来,下车把她扶了上去。 “多谢姑娘!”穆凤薇坐稳,马车缓缓驶动。 看着一身男儿打扮的穆凤薇,战北雁神色担忧,“你此去路途凶险,一定要小心!”说着从身上找出一把西域锻造的短刀递给她,“穆姑娘,这把短刀你带着,关键时刻还能防身。” 在这皇城中,若说朋友战北雁绝对算一个,穆凤薇很多感动,将短刀仔细收好,“我此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劳烦姑娘帮我照顾张公子……” 她能想到可以托付的人只有战北雁一个了。 “这你放心,”战北雁郑重答应,“只是凤荣城那边……” 那人一向霸道,等他回来发现穆凤薇逃走了,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穆凤薇自然知道他的脾气,担忧的说道,“事已至此,我没有别的选择。” 不去找肉灵芝,张温行必死无疑,比起这个最坏的结果,穆凤薇被抓回来还算是好的。 罢了,战北雁也知道拦不住她。 “这马车和仆人都是给你准备的,有车马代路,总是快一些。”战北雁说道。 两人一路闲话,终是到了皇城边,战北雁不能再送了。 互相道别,穆凤薇踏上了寻药之路。 “父皇,众将士赶了大半天的路了,想必疲惫不堪,前方有驿站,咱们要不要停下整顿一下军马?”太子凤舒玄说道。 这次出发之前皇后特意嘱咐过,一定要在皇上面前表现的仁慈谦逊,切忌惹事。 果然,这一提议让皇上赞许地点了点头,“皇儿能感受到将士疾苦,很好… …” 一队人马停了下来,休息整顿。 “四哥,这凤舒玄比从前可是聪明不少啊。”放下佩剑,凤戈月看了一眼一脸得意的凤舒玄低声说道。 本以为那凤舒玄是个行为张扬的蠢货,谁知道被皇后调教了一番,如今倒也人模人样了。 不过这点雕虫小技,在凤荣城面前还是太小儿科了。 从容的喝着清茶,那俊美男人完全不以为意。 不远处那脸戴银色面具的男人却不肯休息,一双凌厉的眼戒备的看着周围。 “这战北椁是铁打的人不成?都已经奔波了大半天了,却依旧精神奕奕的,别人都歇了他还不歇,想要在父皇面前表现也不至于如此吧……”凤戈月边喝着茶边打量着那个男人。 说也奇怪,这战北椁一个成天在边疆大兵打仗的将军,身上却不见一丝草莽之气,反而举止大方优雅,竟然与众皇子相比气质也不落下风。 凤荣城不动声色的喝茶,听到凤戈月的话也没有言语。 突然一股杀气袭来,不知从哪里窜出来十几个蒙面的人,手中握着弯刀朝着那一身黄金战甲的男人冲去。 “来人呐!护驾!”有人大喊道。 率先冲过去的杀手被一道白色的身影一掌击飞,摔在柱子上一口血喷出,竟然就此一命呜呼了。 其他杀手看到如此高手相互对视了一眼,有些不敢上前,可是想到幕后主子的可怕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那一袭白衣的战北椁挡在皇帝面前,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杀手们根本无法靠近。 见无法近身,杀手们突然换了一种针法,诡异之至,竟是一齐上阵,同时出手,让人有些招架不住。 “来人呐!先护送皇上离开!”战北椁喊道。 凤舒玄首当其冲,一 边喊着“父皇快走!”一边跑的比谁都快,在一众侍卫的保护下离开了。 谁想到刚到门口,护送侍卫中突然有人拔刀朝着皇上砍去,竟然是埋伏在侍卫中的奸细! “父皇小心!”凤舒玄侧身挡在了皇上面前,“撕拉”一声背上被狠狠划了一刀,杀手还要再砍却被救驾的人快一步一刀解决了。 “父皇……”凤舒玄直直的倒了下去。 皇帝喊了声“皇儿!”,把凤舒玄抱起,眼眶湿润。 想来是被这舍身救驾的一幕给感动了。 这一批杀手终究不是战北椁的对手,寥寥十几人,无一人生还。 老皇帝怀中抱着凤舒玄,喊道,“快去传太医!” 因为凤舒玄受伤,队伍只能在驿馆逗留。 “皇上,太子伤的不轻,怕是十天半个月不能行动了……”太医脸色为难,“这驿馆内草药不齐全,得马上把太子送回皇城才行呐!” 老皇上因为凤舒玄救驾感动,此刻当然是以凤舒玄最为重要,说道,“好,事不宜迟,今晚便送皇儿回皇城。” 驿馆房间内,凤戈月一脸的愤愤不平。 “四哥,你不觉得这事儿蹊跷?”那稚气的少年郎抬眼问道。 怎么凤舒玄就偏偏要选在这家驿站休息?那些杀手还正好埋伏在这里?而且若是真的要刺杀皇上,怎么会只来了这十几个人?这不是白白送死吗?! 一系列的疑团都让这次刺杀变得像提前设计好的一般。 凤荣城眼神中饶有深意,他淡淡一笑,反问道,“你说呢?” 聪明如凤荣城早就看出了一切。 惜命如凤舒玄怎么可能敢为皇上挡刀?而且那伤口凤荣城有注意到,其实并不深。 所以,这一切必然是皇后设计好,想要老皇帝对凤舒玄高看一眼。 第四十章 被当成了刺客 为了这皇位,皇后和凤舒玄也是下了血本。 “如今凤舒玄回朝了,父皇不在皇城,想必皇后一众人又要开始谋划,这对四哥很是不利啊!”凤戈月一脸担忧。 凤荣城也想到了,他千算万算,没算到皇后会出如此险招。 可是他人已经在驿站了,是绝对没有理由回皇城的,此刻若是冒然请命回去必然会被老皇帝厌烦。 如今形势对于凤荣城来说可谓很是不利。 穆凤薇的马车一路上走走停停,才走了半天路程,却见前方的路都被封住了,马夫在外面为难说道,“姑娘,前面封路了,任何人都过不去!” 这是怎么回事?穆凤薇心中一惊,平日里都没有设关卡,怎么今日却不让走了? 她一路上心慌的很,生怕遇到凤荣城,如今被拦了下来心下更是凉了半截,下了马车远远看着一群皇家侍卫,心中忐忑。 “姑娘且等一等,我去问问几时能走。”马夫说道。 穆凤薇站在马车边,看着马夫与侍卫交谈,正全神贯注满心焦急之际,突然一双大手拍在了肩上,她吓得失声尖叫。 惊慌的转身,幸好,不是凤荣城。 这银色面具似乎有些眼熟……穆凤薇盯着面具下的那双眼,仔细想着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人。 “穆姑娘。”那人先开了口。 好熟悉的声音……“将军?”穆凤薇试探的问了一句。 这荒郊野外的,怎么会遇见战北椁。 同样,那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也奇怪,“姑娘怎么在这里?” 轻声叹了口气,穆凤薇为难的说道,“说来话长。”想了想又问道,“将军可是陪皇上狩猎来的?” 战北椁点了点头。 “那这路几时能走人?”穆凤薇无奈问道。 出了刺客,一时半会儿 怕是走不了了。 “今日肯定不能走人的,”战北椁说道,“姑娘若是急着赶路,我在驿馆给你找个房间,休息整顿一下明早路通了再出发。” “这可不行!”穆凤薇大惊失色。 她躲凤荣城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往他面前凑呢! 已是深秋,白天还好,到了晚上秋风刺骨,冷的让人受不了。 那马夫说道,“穆姑娘,马也需要喂些粮草休息一下,咱们正好到前方驿馆休整一下,要不人也好马也好都是受不了的……” 一身男儿打扮的女人正在犹豫,突然一阵寒风吹来,她下意识的缩了下脖子。 “穆姑娘,你若是觉得不方便,我给你找一间隐蔽的房间,不会有人发现你在驿馆的。”战北椁劝道。 不能辜负将军的一片好心,穆凤薇只能道了声谢,去了驿馆。 “穆姑娘,这房间安静,平日里没什么人从房前经过,你放心住下吧。”战北椁帮她打开门,提着她的行李,送穆凤薇进了房间。 “将军……”在那带着银色面具的男人将要离开的时候,穆凤薇轻轻抓住了他的衣袖,有些为难的说道,“我来驿馆的事请将军不要告诉荣亲王。” 面具下男人的表情一怔,随即唇边含笑,淡淡说道,“我与他不熟。” 这如此穆凤薇便放心了。 关上房门,疲惫感袭来,一夜竟也睡的安稳。 第二天一早,禁卫军修整妥当,一行人整装待发准备继续前行。 穆凤薇一觉睡的香甜,忘记了战北椁同她说的要赶在禁卫军出发前离开驿馆的话,睁开眼睛看到天色大亮,瞬间脸色苍白。 她匆忙起身,对着镜子看了看,确定自己的男儿打扮没有任何破绽才准备出门。 外面叮叮当当的,是士兵在给 马装马鞍,这是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四哥,这怎么多出来一辆马车?” 是凤戈月!穆凤薇心中大惊,知道他口中的四哥就是凤荣城。 这可如何是好?万一被发现她一定再没机会逃出王府了,那霸道的男人必然要将她挫骨扬灰然后派人每日监视她…… 穆凤薇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里,悄悄走到窗边打开一道小缝,偷偷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这是谁的马车?!”禁卫军喊道,“昨日不是封路了,这马车是哪里来的?!” 经过昨日刺客一事,禁卫军戒备森严,生怕再出什么乱子惹老皇帝动怒。 “这一看就是个女人马车,你们谁把相好的带来了不成?!”有士兵调笑着,一群大老粗因为这个笑话都放声大笑起来。 这下子可麻烦了! 穆凤薇透过窗缝看到了一切,还看到了人群中一袭黑衣乌发高束的凤荣城,他俊眼恰好朝着穆凤薇的方向打量过来,吓得她赶紧躲开不敢再往外面看。 马车一下子成了焦点,本来大家都因为昨天的刺客心有余悸,今日见了马车,便想要发泄心中的怒火,都揪着不放说要找出马车的主人。 正在喧闹的时候,一人将马夫提了出去,穆凤薇躲在房内听到一声刺耳的拔剑声,她惊恐的睁大了眼睛,难不成这群人要杀了马夫?! “说!你是哪里派来的奸细!混进驿馆有何意图!”一皇子打扮的男人拿剑指着马夫,明知道面前跪着的是个老实人,却为了在老皇帝和众人面前显威风故意糟践马夫,真是厚脸皮! 那老实人吓得在地上猛磕头,可到底是战北雁派给穆凤薇的人,都这个时候了也没有出卖穆凤薇,嘴里咿咿呀呀的,不肯说话。 那皇子嗤笑 一声,“竟然是个哑巴!”说着踹了马夫一脚,说道,“既然如此,你留着舌头也没用了,我帮你一把!”说着竟要残忍割掉马夫的舌头。 穆凤薇再也待不住,正准备冲出去救人,这时一道浑厚好听的声音响起,“慢着!” “将军?”皇子握着刀子的手堪堪停住,不解的看着那带着银色面具的男人,“这人你认识?” “昨日太子受伤不能骑马,我命人找了马车来,谁知道附近只有这一辆可用,太子伤情紧急,连夜被送走了之后马车才到,车夫一路奔波,我便让他在驿馆休息一晚,今早再走,引起了误会是我疏忽了!”战北椁语气平淡的解释道。 众人都知道战北椁骁勇善战,又是有名的常胜将军,不敢忤逆怀疑他,便都沉默下来。 那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将马夫扶起来,语气温和的说道,“你且回去吧,这里不需要车马了。” 幸好有战北椁出来解围,穆凤薇长舒一口气。 马夫领命,赶紧忙不迭的朝着马厩走去。 “慢着!”一个磁性的声音响起,穆凤薇神经又紧绷了起来。 凤荣城漫不经心的说道,“去围场狩猎必然会有许多收获,这马车不如拆了车厢,等回来的时候放猎物,也省了步行的士兵们辛苦扛着。” 穆凤薇,马夫,还有战北椁,三个人都因为这个提议脸色大变。 “就这样决定了,来人呐,去将车厢拆下来。”凤荣城命令道,眼神晦暗不明的朝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 如此一来,穆凤薇可就没有代步的车辆了,这才出了皇城几十里,余下的路难不成要靠她双脚去走? 这个凤荣城,真是十足的恶徒! 可就算穆凤薇再怎么不情愿,马车和马夫依旧随着皇 家队伍走了,战北椁也没有机会看一看穆凤薇,他知道她还留在驿馆,可凤荣城一双眼盯着,他也没有办法。 可怜穆凤薇,原本以为逃出王府便有了自由,谁知道自由有了,却要辛苦这一双脚了。 一队人马声势浩大的朝着围场赶路,路上凤戈月依旧和凤荣城并排一起走,却发现他这阴晴不定的四哥似乎心情不太好,沉着一张俊脸如同阎王一般,就连策马的动作都带着怨气,不似昨天那般温柔了。 “四哥?你怎么了?”凤戈月担心的问道。 从昨日到现在,凤戈月并不记得有什么事惹到了这冷面阎王呐,怎么好端端的就不高兴了呢? “没事!”凤荣城冷冷答了一句,眼神看着前方,突然策马,将凤戈月甩在了身后。 那一袭紫色战衣的男人表情尴尬,握着缰绳的手险些松开…… 凤戈月不解,“难道我昨晚梦呓说了不该说的话惹到了四哥?” 真是奇怪。 还有半天路就到围场了,老皇帝心情丝毫没有受昨日刺客的影响,见着凤荣城策马的模样颇有自己当年风范,便叫住那差点一骑绝尘的男人,同他讲起自己曾经征战沙场的故事。 前面一黄一黑两个身影俨然父慈子孝,其余的皇子中有的目光羡慕,有的目光嫉妒,这些都被跟在后面的凤戈月看在眼里,他嘴角微弯,只为他四哥骄傲。 可饶是这等殊荣也没有让凤荣城有丝毫的开心,确切的说他只是在敷衍老皇帝,表面上听的仔细,表情谦逊,可是心还留在驿馆里。 荣亲王凤荣城当年是有名的战神,洞察力无人能敌,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何况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就藏在自己对面房间呢,他怎么会不知道! 第四十一章 只因为他出现了 本来他看到马车时只是略有疑惑,为何在这全是男人的驿馆里会出现一辆女人用的马车,可当他走近,嗅到那女人身上特有的淡淡栀子花香味时,他就已明白了一切。 到底还是没有听话,到底还是跑出来了! 若不是这次有老皇帝在驿站,他当场便要将那女人揪出来带回王府! 好大的胆子! 凤荣城脸色愈发铁青,眉眼中都是怒气,这股怒火甚至感染到了老皇帝,那胡子花白的老人不禁为之一颤,因为他正讲到自己当年被敌军所困如何艰难的时候…… 没想到自己的皇儿如此能感同身受!老皇帝大为感动…… “皇上,前面就是围场了!”禁卫军总领上前提醒道。 “城儿,”皇帝拍了拍冷峻男人的肩膀,面带微笑说道,“不要让朕失望!” 这次围场狩猎,老皇帝不是单纯玩乐,他意在考验众人,并且从中选出最合适的继承大统的人选。 凤荣城是皇帝心中的不二人选,若是这次他没有出差错,皇帝将会在他和太子中选出一人托付江山。 这些众皇子都是明白的。 凤荣城也深知,这次机会对自己多重要。 成便是一国之君,出了差错便成阶下囚。 荒芜人烟的路上,一抹白色的身影格外显眼,那人清瘦,即便一身男儿打扮也不禁让人怀疑是不是女扮男装。 一队白鸽罕见的成人字形从空中飞过,一袭白衣的人抬头看去,太阳都快落山了,不久之后天就会全黑,可是她才走了十几里路,晚上还不知道去哪里栖身。 “哟!”一声意外且带着猥琐的惊喜的声音响起,穆凤薇抬眼看去,是一伙穿着随意的土匪,一个个脸上是常年暴晒后的黝黑,手中拿着大砍刀,发现穆凤薇的那个似乎是个小 喽罗,一双三角眼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着清秀的白衣“男人”。 “大哥,这儿有个娘娘腔!”那小喽罗喊道。 应声从小山坡后走出来一个身高近两米的壮汉,看了穆凤薇一眼,眼神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粗着声音说道,“妈的,现在的男人都怎么了,一个个长得跟娘们儿似得!” 这话惹得那群小喽罗哄然大笑,“大哥!我看这娘娘腔长得不错!不如……” 山上的土匪平日里连个女人都见不到,如今面对穆凤薇这样眉清目秀,气质绝佳的美人,即便是个“男人”也把持不住。 “大胆!”穆凤薇早已猜出这伙人的心思,她怒目而视,冷冷说道,“我大哥是荣亲王凤荣城!你们若是敢对我放肆,小心我大哥砍了你们的脑袋!” “荣亲王?”那土匪头子打量着穆凤薇的穿着,思忖着眼前的“娘娘腔”有没有可能和皇城里的大人物认识,若是真的,荣亲王一定会平了他们的山头…… “路过的十个有九个说自己认识荣亲王!”有小喽罗说道,“你若是真认识他,怎会荒郊野岭的一个人赶路,荣亲王连个马车也不给你配?!” 一番话让穆凤薇脸色微变,她没想到这土匪还不算傻。 “妈的!敢骗老子!”那土匪头子抓了抓头发大喝一声,一脸不爽的看着穆凤薇,“老子平生最讨厌娘娘腔,你既然生了这副好模样,今日便便宜了我这一众兄弟吧!” 小喽罗们得了话,纷纷蠢蠢欲动。 穆凤薇往后退了几步,转身便跑,却被人一把拽了回来。 “妈的!还敢跑!”一小喽罗表情阴狠的说着,伸手就要去扒穆凤薇的衣服。 “二哥,这头一回您先来,兄弟们等得起!”其他人起哄。 那被叫做“二 哥”的人歪着嘴笑了笑,让穆凤薇一阵作呕。 “小美人……啊……!你他妈的……血!”被叫做“二哥”的猥琐男人捂着耳朵痛呼道。 穆凤薇趁机一脚踹开那表情痛苦的男人奋力跑向远处。 本来她是要戳瞎那人双眼的,可惜他躲开了,不然非要他付出更惨重的代价! 那群土匪愤怒的声音在穆凤薇身后响起,她已听不真切了,只知道奋力朝着前面跑去,若是她跑不掉,今日一定会死状悲惨。 耳边是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前方是大片空旷的平地,身后是一群穷凶极恶的土匪,穆凤薇感到从未有过的绝望,恨不得此刻前面有个悬崖,让她纵身一跃死了也好! 可惜事与愿违,她跑着脚下被绊了一跤,摔在了地上。 穆凤薇顾不得其他,马上爬起来想要继续跑,可是脚踝处传来刺骨的痛,她疼的眼眶通红又重重的摔回了地上,这一刻她紧闭着双眼,拿着短刀朝着自己脖子刺去。 “妈的!还想死?!”短刀被一把夺过去,小喽罗劈头盖脸就要朝着穆凤薇脸上打去。 “凤荣城……”绝望中穆凤薇叫着那人名字。 如果他还能像以前一样来救她一次多好!这种奢望连穆凤薇自己都觉得没有可能。 她有一瞬间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瞒着他偷跑出来,为什么这么天真忘记这世道多险恶! 摔倒在地上的一瞬间,她清醒的知道自己脑海中出现的那个男人是凤荣城。 想象中的一巴掌并没有落下来,穆凤薇微微睁开眼睛,她看到那如同天神一般的冷峻男人站在逆光中,乌黑的发渡着落日余晖金色的边,棱角分明的面容上闪着怒气,一双好看深邃如同深潭般的眼中映衬出一个狼狈的表情惊讶的女人。 几个土 匪的表情更是精彩,先是惊讶,接着便是恐惧,之后不知道谁先反应过来,率先朝着远处跑去,就像刚刚穆凤薇躲避他们一样。 甚至在他们眼中,阴沉着一张脸的男人更可怕,宛如地狱的活阎王。 一把利剑飞出,几人还没跑多远,便如同串糖葫芦一般被利剑插在了心口处,他们甚至连一声“救命”都没来得及喊出。 凤荣城冷着脸瞥了一眼地上的女人,那女人也在望着他,眼神复杂,可也夹杂着感激和希望,以及劫后余生的放松。 还有那土匪头子,跑的有些远了,边跑着边看凤荣城有没有追上来,等到了自以为安全的地方突然停了下来,保留着土匪最后的尊严喊话道,“凤荣城!你杀我兄弟!有朝一日我一定会报仇的,你和你那个小白脸一个也跑不了!本王要将你二人先奸后……” “砰”的一声,“杀”字还没有说出口,一只箭穿过了他的太阳穴,这土匪头子瞪大了眼睛倒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可能他至死都不会想到有人能隔着如此远的距离准确射中他的太阳穴…… 处理完了一众土匪,凤荣城该和穆凤薇好好的算算账了。 右手拿着弓箭,那一袭黑衣的高大男人缓步朝着躺在地上的女人走过来,站到她面前,那人依旧保持着宛如天神般的淡定和优雅,他甚至都不打算扶穆凤薇起来,只是面无表情的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问道,“怎么不跑了?” 不是该在他处理那土匪头子的时候就趁机跑了吗?怎么一副委屈表情躺在地上?凤荣城看着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今日幸好他来了,不然这女人早就被人先奸后杀抛尸荒野了! 穆凤薇缓缓坐起身,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是微微一动脚踝 处就疼的钻心,仿佛断了一般。 她把自己的裤腿挽起,一截脚踝露出,通红,且肿的不成样子了。 凤荣城一眼就明白了,她这是崴了脚走不了路! 求救一般的抬头看着那冷漠的男人,穆凤薇眼眶中含着泪水说道,“脚痛,走不了路,荣亲王走吧!不用管我了……”说着还“可怜巴巴”的低下头去,掩饰自己的“悲伤”。 穆凤薇等了半天,以为凤荣城一定会帮忙的,至少会说“那我背你回去吧”,结果却半天没有声音。 等她抬起头时,那身姿笔挺一袭黑衣的男人已经走出了几百米,她忍不住喊道,“凤荣城你个王八蛋!就这样把我扔在这荒郊野岭吗?!” 那人没有回头,穆凤薇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一下子心慌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扔下她不管。 天黑了,夜晚的风吹起来,她冷,但是心更冷。 双手环抱着自己,膝盖顶在下巴上,她哭的一塌糊涂。 这辈子没这么害怕过。 不时抬头看看远处,已经两个时辰了,那期待中的人也没有出现。 “不会回来了……”穆凤薇抽泣着自言自语,突然委屈涌上心头,哭的更凶了,嘴上骂着,“他不会回来了!王八蛋凤荣城!” “你再骂下去本王可就真走了。”那人磁性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穆凤薇抬头,凤荣城在她面前蹲下,终于不再俯视她了。 这一刻穆凤薇突然觉得人生还是美好的,只因为他出现了。 暖和的碳火边,穆凤薇裹着一件黑色的外炮,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跳跃的火焰,眼眶依旧红红的,还有大哭过的痕迹。 “脚给我。”不知什么时候那冷峻男人出现在她身边,手中端着用大片叶子包着的捣烂的草药。 第四十二章 此生不再爱任何人 穆凤薇此刻还没有从那一伙土匪的阴影中走出来,她看了一眼那草药,无精打采的说,“不用了,我这脚明日应该就消肿了,我……” 她没说完,凤荣城霸道的将她的脚扳过去放在自己膝盖上,一言不发的将草药敷在她脚踝上。 经过了被土匪追赶的恐惧和凤荣城如盖世英雄般的救赎,穆凤薇此刻和他坐在一起莫名的有些尴尬,眼神不敢看他,乱瞟着。 那人低着头,专心的将草药抹匀,起初药草有些微凉,穆凤薇忍不住看了一眼,接着她的目光被他修长好看的手吸引,然后顺着手臂看向他的脸,也许是夜晚光线有些暗,显得他的五官更加立体深刻,透着一股子神秘莫测,却又格外专注。 穆凤薇看着他的侧脸竟然看的出了神,她没有在胡思乱想着什么,只是觉得这一切不像是真的,至今她都有一种在梦中的感觉。 “怎么,觉得本王好看?”那冷峻男人涂完了药把她的脚放下,转过脸来姿态高傲的与她对视着。 从未与他有过这么近距离的对视,穆凤薇感觉自己呼吸一滞,随即她有些慌乱且掩饰的手撑着地面往后坐了坐,与他拉开距离。 今日的凤荣城不像在王府时那么热情,他的一切热情在发现穆凤薇逃走了的时候就消减了一大半,现在他有一种被背叛感,这种感觉令他暂时还不能原谅眼前的女人。 他冷眼看着她与自己拉开距离,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怎么,本王还能吃了你?” “……”穆凤薇没想到他会误会,她只是因为对凤荣城有愧,不敢面对他,才想要逃避。 可是有些话题是怎么也绕不过去的,就像有些记忆你越想忘掉却越清晰一样。 “你倒是说句话。”那人不动声色的说道。 “……”一脸愧疚的人沉默 。 “哑巴了?”他微微歪着头看她。 虽然生气,可他眼中穆凤薇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委屈的低着头的模样依旧可爱。 喜欢一人,便是她的任何表情都可爱,任何模样都迷人。 “说——话——”他一手支着头一手去钳住她下巴,把她的脸捏的像个包子。 穆凤薇抬起头,眼睛又湿润了,更加显得委屈巴巴。 这可让凤荣城费解了,他微微皱眉问道,“你怎么又要哭了?” 怎么以前他没发现这女人是个哭包? 他不问还好,他这一问穆凤薇的眼泪就憋不住了,眼泪像珍珠一样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女人本来就是复杂的生物,凤荣城顿时觉得有些看不明白了。 “本王还什么都没说呢,你这就哭上了?”哭总得有个理由吧? 穆凤薇确实有理由。 因为她发现自己开始依赖凤荣城了。 她以为自己足够坚强,以为自己可以坚定的守在张温行身边,以为自己可以找到肉灵芝,可是这才刚开始,她就遇到了一次危险,就感受到了无依无靠的绝望,然而在这个时候凤荣城出现了,他几乎在每一次她命悬一线绝望至极的时候都会出现。 而在那土匪抓到她的时候,她下意识喊出的也是凤荣城的名字。 这种潜移默化的对他的习惯与依赖让她觉得……难过。 因为她不愿意承认自己……正在一点点的喜欢上他。 这对张温行来说不公平! “我……我只是脚痛。”她撒谎道。 她哭的原因是绝对不会对他说的,所以编出了这个理由。 那原本一脸费解的男人听了她的解释瞬间眉头舒展,又好气又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停顿了两三秒,最终还是一脸嫌弃的将她的脚重新放回自己膝盖上。 “本王从来没伺候过人。”他边给她揉着脚踝边说 道。 开天辟地的头一次,荣亲王去伺候女人。 而让穆凤薇意外的是,他竟然没问她逃跑的原因,没有责怪她。 两人靠的很近,呆了很久,等待着黎明的到来,这期间他只问了一句,“你肚子饿吗?” 她因为这个问题愣了愣,随即摇了摇头。 不知道太阳是几时出来的,穆凤薇头倚着那人宽阔的肩膀缓缓睁开眼睛,睡眼惺忪,手轻轻揉了揉眼睛,她看向凤荣城,他和昨晚没有什么两样。 “王爷,一夜没睡吗?”她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没,”他否认,“也休息了一会儿。” 其实哪里有休息,她靠着他肩膀睡着之后,他便一动不动了,整整一夜,未曾合眼。 起身伸了个懒腰,穆凤薇倒是精神抖擞了。 “我今日便要赶去围场,等会儿凌霄来接你回去,”凤荣城淡淡说道,“你可以自己选择。” 凤荣城这一夜没睡想了许多,或许自己逼的穆凤薇太紧了,以至于她总想逃走。 这一次他决定放手,给她自己选择的机会。 “你若是想走,本王让凌霄送你,若是你想回王府,王府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他说这话时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痛不痒,隐忍着心中的那点期待。 可穆凤薇却以为他是对自己厌烦了,在委婉的告诉她,是时候离开王府了。 这种感情是极复杂的。 她几次张了张唇,却说不出“我想要回王府”这几个字。 那是否意味着她向他屈服? 最后呢?死皮赖脸的做仰慕他的万千女人中的一个,然后被他厌烦,最终年老色衰孤独老去……穆凤薇光是想想就觉得悲哀。 可如今他让她自己选择。 唾手可得的自由,他还给了她。 在穆凤薇发觉自己快爱上凤荣城时,他说让她自己选择。 不知多久 的沉默,穆凤薇轻轻笑了笑,“多谢王爷成全!” 她行了个大礼,便不再看他。 一阵挖心抽骨般的痛让凤荣城险些坚持不住。 穆凤薇永远也不会知道他为了来找她放弃了什么,他放弃了万里江山,放弃了梦寐以求的权利,甚至放弃了生命。 这次围场狩猎,他放弃了“参战”的资格,老皇帝对他很失望。 而失去了老皇帝的青睐,便是失去了皇位。 太子继位,登基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杀凤荣城。 可是因为她,这一切他都不在乎了,结果换来她一句“谢王爷成全”。 成全谁呢?谁又来成全他呢? 记得他策马离开围场之际,凤戈月曾挡住他的去路。 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一脸失望的问道,“四哥这是要去哪儿呢?” 他们兄弟二人十几年的感情,皇位大统,难道都不及一个女人重要? 凤荣城策马想要冲过去,凤戈月却不许。 “四哥可明白,这一去,自己失去多少吗?” 他知道。 这一去,他失去了自己的命,同时也失去了凤戈月这个兄弟。 可是那又能如何呢? 在他心中,那个坚硬外壳下的柔软内心里,他最怕的是见到穆凤薇出事,他怕自己见不到她音容笑貌,那便是一种自我的折磨与慢性死亡。 策马扬鞭,他将自己的十二弟和围场甩在身后,只为找她。 可是如今,他来了,她却依旧没有任何改变。 这一刻凤荣城坚硬躯壳下的唯一一点温柔在慢慢变异,在消失。 他眼中那比得上万里山河的女人就这样变模糊。 从此,他心中的那一抹白死掉了,连带着他最后一丝柔情,因为她的残忍而葬送。 荣亲王凤荣城,从此不会再爱任何人。 皇家猎场,为首的一身金甲的老皇帝兴致勃勃,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众皇 子,一双布满皱纹的眼在每个人脸上扫过,突然问了一句,“老四呢?” 这么多人,唯独不见他。 这时众人才发现,队伍中少了那一抹冷峻的身影。 平日里凤戈月和凤荣城关系最好,大家便都朝着那一身紫衣的少年郎看过去。 终于还是被发现了。 凤戈月在脑海中努力编排着理由,可是这个场合,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借口解释为什么凤荣城不在。 老皇帝似乎有些不耐烦了,眉头微微皱起,一脸的不满,正准备命令众人出发,这时一袭黑衣骑着枣红色骏马俊朗十足的男人出现了,他面色沉着,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马停在老皇帝面前,凤荣城微微低头说道,“儿臣来迟,请父皇赎罪。” 幸好回来的及时。 “嗯,想必昨日你管理众人乏了,以后不要这般操劳。”老皇帝安慰了几句,扬起马鞭率先出发了。 马蹄声接二连三的响起,一众人越过凤荣城跟随着那一抹明黄色身影朝着围场深处奔去。 “四哥……”只有一袭紫衣的少年郎停在他面前,表情关切,“可是找到她了?” “找到了。”凤荣城语气平淡。 此刻那女人应该已经坐上凌霄的马车,离围场很远了。 到底多年兄弟,凤戈月从那一袭黑衣的男人脸上捕捉到隐忍的悲伤,他心知那没良心的女人一定再次辜负了他,不多言,安慰道,“如此便好,四哥当以皇位为重。” 今日凤荣城来迟老皇帝已经不满,只希望这几日他不要再出什么差错了。 轻轻的应了一声,两人一同策马跟了上去。 空旷的平原上,一抹白色的清瘦身影缓步走着,看起来心事重重。 穆凤薇没有在原处等凌霄,她自已先走了,还选了一条小路,只为了不再与荣亲王府的人有任何牵连。 第四十三章 入骨剧毒 可是心中依旧不免泛起波澜。 昨晚他为自己敷药揉脚的一幕挥之不去,穆凤薇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总是在想着离别时那人决绝的背影。 他们之间的羁绊在今早被斩断的一干二净。 “如此也好。”她自言自语着。 突然一辆马车赶了上来,那驾车的人便是凌霄,他把马车横在穆凤薇眼前,动作利落的下车。 “穆姑娘,我奉王爷之名保护姑娘,请不要让属下为难。”凌霄微微拱手说道。 穆凤薇表情一怔,拒绝了。 可凌霄不肯让开,坚决的挡在她前面,“请姑娘不要让属下为难。” 凤荣城即便在这个时候,也想着她的安危。 “前面路途凶险,姑娘一人是断断不行的,就算是为了张公子,姑娘也得接受王爷的好意。”凌霄劝道。 想到昨日一群穷凶极恶的土匪,穆凤薇握着行李的手不禁收紧。 也罢,她到底是个女人。 王府的马车宽阔,穆凤薇坐在里面却觉得局促不安。 凌霄自始至终没有多说过一句话,不知道他是否已经知道她和凤荣城的事。 “凌霄,你可知道卧龙禅院的路?”穆凤薇问道。 “知道的。”凌霄答道。 来之前,凤荣城已经将关于肉灵芝的全部情报都告诉了他,包括该怎么走,到了禅院该找谁,都安排妥当了。 穆凤薇闻言沉默下来,一路不再言语。 太子府内,装饰华丽堪比皇帝寝宫的卧房中,一眉眼风流半敞着衣襟的矜贵男人从美艳的侍女手中含过饱满的葡萄,挑逗般的抬眼看了那一脸娇羞的女人一眼,握住白嫩的手,声音暧昧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被调戏的侍女深深低下头去,声音娇羞似羽毛般抚在凤舒玄心头,答道,“奴婢叫春秋。” 一声轻笑,“春秋?”凤舒 玄指尖轻轻挑起那侍女的下巴,眼神晶亮且充满了欲望的看着那脸颊微红的女人,轻佻说道,“果然生的春秋之貌,甚是好看,以后就在我房里做个暖床的吧。”说着把那小侍女揽在怀中,动作轻薄。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和奴才鬼混?!”一道严厉的女声,门口一身华服头戴云瑶的高贵女人大步走进来,看到眼前不堪的一幕只觉得恨铁不成钢。 “母后?!”凤舒玄怎么也没想到皇后会来,忙将衣襟系好,坐起来。 皇后眼神嫌恶的看了春秋一眼,冷冷说道,“滚出去!” 小婢女忙红着脸跑了出去。 “母后对一个奴才动什么气……”凤舒玄眼神留恋的打量着那小侍女柔软的身段,无奈的说道。 “本宫费这么大心血就为了让你回皇城和奴才厮混?”皇后气的微微颤抖,“如今你父皇在围场,怎么也要十天半月才能回来,这阵子朝中无人,你身为太子正是趁机好好表现的时候!” “不急啊,我这不是要养伤嘛。”凤舒玄指尖夹起一颗葡萄递了过去,“母后消消火……” 皇后哪有心情吃葡萄,沉着脸说道,“明日我便命苏刑天带着你熟悉朝中各事,在皇上回来之前,务必要将重要的大臣笼络住……”说着皇后突然想起来什么,突然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你也到了成亲娶妃的年纪,这几日有人跟本宫推荐苏刑天的女儿苏樱雪,改日让你们见一见可好?” 一提到苏樱雪,凤舒玄眼睛一亮。 听说苏樱雪肤若凝脂,美若西施,他早就想见识一下那样的美人,只是苦于一直没有机会,没想到今日皇后竟然带来了这样的好消息,那眉眼风流的男人因为被皇后打断好事的消极情绪一扫而尽,起身眉眼都 是笑意的说道,“还是母后对我好!” 围场狩猎,各皇子都想表现,谁也不落下风。 凤荣城似是开了杀戒一般,箭箭都没有落空的时候,不一会儿他的猎物便已成堆。 “看!雪山飞狐!”一皇子高喊道。 众人只见一只浑身雪白的银狐跑过,那模样很是有灵气,不觉感到新奇。 “人家都说雪山飞狐千年难遇,只在雪山出没,怎么突然间出现咱们这围场中?难道是天降祥瑞?”有大臣为了哄老皇帝高兴谄媚的奉承道。 老皇帝放声大笑,说道,“今日谁捉到那雪狐狸,朕赏赐黄金百两!”说着策马朝着雪狐逃走的方向追去。” 众皇子不为了赏赐,只为了讨老皇帝开心,纷纷策马不遗余力的追赶。 “四哥怎么不去?”凤戈月看那故意落在人后的男人不解问道。 “雪山飞狐乃是有灵性的,不可伤它,让其它人去争吧,想来也是捉不到的。”说着便策马朝着与人群相反的方向追去了。 围场极大,树林茂密,凤荣城单枪匹马的穿越茂密的树林,这时在他身后传来“救驾”的声音。 音调悠远,正是老皇帝所处方向。 难道又有人派了刺客? 凤荣城马上调转马头,奋力朝着老皇帝方向奔去。 “嗖嗖”几声,四面八方飞出无数暗箭,均是冲着凤荣城。 糟了!中了埋伏! 他伸手敏捷,几支箭被他躲过,还有几只堪堪擦着他的身体飞过。 可是敌人在暗处,他在明处,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一双冷眼敏锐的观察到树上躲着的杀手,他用内力飞出手中的剑,随着一声惨叫树上掉落一个人,重重的摔在地上吐血而死。 “四哥?”不远处凤戈月骑着马出现,他看到这边树影翕动便感到不对劲,担心凤荣城便跑过来 看看,谁知道果然被他猜中了,凤荣城遇到了危险。 “别过来!”那冷峻男人一边躲闪着不断射出的箭,一边大喊道。 此处危险,凤戈月武功不及他,进了这埋伏圈也是牵连。 可是凤戈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四哥被人暗算?到底提着剑飞身闯了进来。 “四哥小心!”凤戈月一剑挡掉了朝着凤荣城后背射去的箭。 凤荣城眉头微皱,警惕的看着四周,“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快脱身离开!”他说道。 “好!”凤戈月手中动作不停,突然一支冷箭直直的朝着他飞来,凤荣城瞳孔倏然放大,眼见着那箭要刺在凤戈月心口,可他手中动作已来不及…… “啪!”的一声一支箭插在凤荣城肩胛骨的位置,他生生的替凤戈月挡下了。 “四哥!”凤戈月大喊,一手揽住那疼的眉头紧皱的男人。 血顺着凤荣城的伤口渗出,他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这箭上涂有剧毒! “城儿?”再次睁开眼睛,凤荣城已经躺在行宫内了,老皇帝慈爱的看着他,身边围着许多皇子大臣。 眉头微皱,凤荣城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可是浑身力气都被抽空了一般,尤其肩胛骨处,更是刮骨般的疼。 “城儿,你受了重伤……不要乱动了。”老皇帝提到他的伤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短短几日,老皇帝宠爱的两个儿子都受了重伤,这老人心里不难过是不可能的。 尤其是凤荣城,太医说他中的箭上涂了蟾蜍剧毒,这是一种西域奇毒,中原内无药可解,不过幸运的是那箭射在了骨头上,通过刮骨的方法还能医治。 行宫内没有储备麻药,等下刮骨不知道要有多疼,老皇帝虽然贵为一国之君,却也是个父亲。 不忍心看着凤荣城受苦,老皇 帝带着一众人退了出去,只留下太医在里面为凤荣城刮骨疗伤。 众人等在外面,本以为里面会传出撕心裂肺的痛呼,可是直到那太医出来了,也没听到凤荣城喊一个疼字,以至于太医出来时大家都一脸惊讶。 “可是已经去了那蟾蜍毒?”老皇帝问道。 太医点点头,表情凝重且带着浓浓的钦佩之情,“荣亲王是个人物,如此疼痛都未曾呼喊,只在口中咬了一块毛巾,臣行医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坚毅之人!” 老皇帝愣了一下,随即红了眼眶,对着房门只呼“好!”。 “城儿像我!”老皇帝夸赞道。 房间内,那面色苍白的男人上身赤裸,肩膀处缠着厚厚的纱布,他依倚靠着窗头,额头渗出密密汗水,闭着眼睛,表情有一丝痛苦。 “四哥……”夜深人静,凤戈月始终放心不下凤荣城的伤势,忍不住来看望他。 缓缓睁开眼睛,凤荣城不发一言。 此刻他正承受着旁人不能承受的痛苦,一句话也不想说。 “四哥觉得,这次的刺客可是皇后派来的?”凤戈月问道。 那冷峻男人摇了摇头,这次的事不是皇后所为。 他苍白的嘴唇微启,断断续续说道,“皇后……不会再次冒险,而且那群人手段恶毒,轻功极好,不像普通杀手。” 皇后胆子再大,也不可能敢再派人来,她已经做戏给老皇帝看了,万一这次有刺客被活捉把她供出来,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皇后还没有那么傻。 可是除了皇后,还有谁会派人来刺杀凤荣城呢? “这批杀手明显是冲着四哥来的……”凤戈月不安的说道,“今日我在这里守着四哥,免得又有不怀好意的人想要害你!” 凤戈月打定了主意,任凤荣城怎么赶都不走,到底守了他一夜。 第四十四章 危在旦夕 有了马车代步,路途倒是好走了许多。 一天一夜,便走出了几百里,一路上凌霄都沉默不语,只专心赶路。 突然在一片荒芜的沙漠前,马车停住了。 “怎么了?”穆凤薇探出头来问道。 满眼的黄沙,绵绵不绝,像是一片金色的海,连一棵手臂张向天空生长的枯树都看不到,尽是荒凉。 “跨过这片沙漠应该就是卧龙禅院了。”凌霄说道,“马车在沙漠中难以前行,须得徒步走了。” 既然如此,穆凤薇便背着行李下了马。 “穆姑娘,”凌霄叫住她,“卧龙禅院是个神秘莫测的地方,多少年无数的人前去寻药,可是最终都杳无音讯,”他表情严肃且郑重,“人说这片沙海可吞没心思叵测的人,没有尽头,不知何年何月能走出去,姑娘……确定要去吗?” 前方便是不归途,穆凤薇愣了愣,默然点了点头。 即便前面是刀山火海,她也要为张温行去。 已经走到了这里,没有回去的理由。 “其实……”凌霄开口,想要继续劝阻却被拦了下来。 “凌霄,我都明白,”穆凤薇缓步走到黄沙之上,神态安然,“你回去吧,送我到这里已经足够了。” 她和张温行之间的羁绊没必要堵上无辜人的性命。 “您知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凌霄苦笑一下,“若是姑娘想回头,王府的马车还在。” 她回去,等待她的是凤荣城一生的宠爱和安稳的生活。 可是,同样也意味着张温行的死亡。 穆凤薇回以淡然的笑,“请你保护好……荣亲王。” 她这一生已经没有东西可以报答凤荣城一次次的舍命相救,唯有一句珍重想要送给他,可惜她已没有机会说了。 从身上摘下一个香囊递过去,她道,“凌霄你回 去吧,替我把它交给荣亲王。”她笑意中带着一丝苦涩,“是我负他。” 这便是今生他们的判词。 说完,穆凤薇沉默转身,走向了那荒芜的沙漠中。 她的背影,离凌霄越来越远。 这一段路,她要自己走了。 远在百里外围场中的男人,倏然从梦中醒来。 “四哥?”凤戈月见他双眼睁大,眉头紧皱,一副惊慌的模样,赶紧迎过去,“你怎么了?” 他做了个梦,一个可怕至极的梦。 梦中有一个女人,走在风平浪静的湖面上,看起来像极了那狼心狗肺的女人,他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拉住她,可是突然间一道漩涡把她卷了进去,转瞬间她便在他眼前消失了。 这个梦那么真实,以至于凤荣城突然惊醒。 “今日可有飞鸽送来消息?”凤荣城心慌的问道,一双黑曜石般晶亮的眼透着不安。 摇了摇头,凤戈月看着自己四哥失魂落魄的模样,有些心疼的说道,“四哥好好休息吧,有鸽子送信来我立马就告诉你。” 说话间凤戈月注意到洁白的纱布透出淡淡鲜红的血,眉头一皱,生气说道,“四哥,你不要命了不成?!昨晚刚刮了骨,好不容易挺过来了如今又把伤口挣开了!你是不想好了不成?!”说着便走到门口叫奴才拿创伤药和新纱布进来。 这些伤凤荣城都能忍耐,可唯独让他不安的是那个奇怪的梦,为何会有一种心被扯着往下坠落的感觉? “四哥,你在担心什么?”凤戈月拿着金创药和纱布走过来,看了看出神的男人不解的问道。 “梦。”凤荣城说,“我梦见她被漩涡卷了进去。” “她?”凤戈月若有所思,突然明白了,“那女人没心没肺,四哥你……” 真是让人又气又心疼。 好 好的一个尊贵王爷,怎么为了一个女人患得患失的! 没好气的揭开那带血的纱布,惹的凤荣城眉头微颤,凤戈月手上动作不得不放轻,可当他看到伤口时一双眼倏然睁大,脸上满是惊恐。 那伤口变成了黑红,连带着露出的骨头都变成了黑色! 怎么会这样! 凤戈月大惊失色,明明太医说毒已经刮干净了的,怎么现在却变得更加严重了?! “来人呐!叫太医!”凤戈月苍白这一张脸站起身吼道。 看着那冷峻的男人依旧出神,似乎还在为那个女人担心,凤戈月终于忍耐不住爆发了出来,“四哥!你清醒些吧!” 自己的命都要保不住了却浑然不知,一颗心都被一个女人夺走了。 “若是那穆凤薇在我眼前,我便一剑杀了她除了那贱人!”凤戈月恨的双眼猩红,眼眶渐渐变红,他看着一双俊眼透着杀气的凤荣城,一下子坐在床边扳着他的肩膀说道,“你看看自己的伤口!你的毒根本没解!” 凤荣城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肩膀,果然,那黑红色的伤口触目惊心。 苦涩一笑,他心想道:这下好了,我也中了毒。 不知道那穆凤薇知道以后会是什么心情,她会不会像对张温行那般对他? 一望无际的沙漠,偶尔有爬行动物钻出沙子,看到人影便会快速逃走。 太阳出来,格外毒辣,走不了几步便会感到浑身无力。 穆凤薇脚步缓慢,她已在这黄沙中走了两天两夜了。 身上的行李也不知在什么时候被丢掉,一块淡紫色的纱遮住了她的头,站定,微微眯眼望去,前方依旧是一望无际的沙漠,没有尽头。 如此下去,她怕是真的要死在这黄沙中,变成一具干瘪的枯骨了。 而且最可怕的,是来时她不曾准备 水,已经两天两夜没有沾过水了。 饥饿,干渴,体力不支,一切的一切都在折磨着穆凤薇的意志,以至于她的精神开始涣散,也许在下一刻便会一头栽倒下去。 “到底在哪里……”干裂无血色的嘴唇微张,穆凤薇绝望的默念了一声。 突然,在看似很近的地方,出现了一座宫殿,那般熟悉,殿里的摆设风格与皇城极为相似,穆凤薇双眼睁大,看着眼前的奇景,她在那虚幻中看到——一袭黑衣的男人手中拿着利剑,剑尖滴着鲜血,那画面中的人缓缓转身,穆凤薇双眼倏然放大,那人是凤荣城,他脸上沾着血迹,双眼猩红,一副杀红了眼的模样,宛如半夜出没的饿狼,又像是传闻中杀人不眨眼的吸血鬼,邪魅狂狷。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画面?穆凤薇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在千里外的皇宫正上演着这样一幕? 看这庆幸,似乎是凤荣城在血洗皇宫,他要谋反? 幻景很快消失,仅仅出现了十几秒,穆凤薇揉了揉眼睛,再次看时眼前又是一片黄沙了。 这是海市蜃楼还是天机显现?她已分辨不清了。 烈日当空,正当穆凤薇要继续赶路时,对面突然出现了一匹豹子,它瘦骨嶙峋,一双眼直直的盯着这沙漠唯一与它一样活着的生物,那畜生鼻息喘动,在一瞬间如同一支箭一般快速朝着穆凤薇奔来。 在女人褐色的瞳孔中,留下的最后一幕便是跃起在半空中的金黄色豹子,它张着长满尖牙的大嘴,朝着她扑下来。 穆凤薇手中握着的短刀都没来得及挥出去,便眼前一黑晕倒了。 凤荣城的伤势颇为诡异,为他刮骨疗伤的太医被抓。 “这……”太医并没有恐惧,而是一脸疑惑不解的检查着凤荣城的伤口,布 满皱纹的手一次次的捋着自己花白的胡子,“臣从来没见过这么凶恶的剧毒。” 看来这毒药中不止有蟾蜍唾液,还有其它的西域诡谲的毒药。 “老臣也无能为力了……”那太医自知自己解不了毒,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跪倒在凤荣城的床边。 “大胆!”凤戈月拔剑指着那太医,“你不是说我四哥的毒已经去干净了,害的他白白受苦,怎么今日又说自己无能为力!不学无术的东西,耽误了我四哥的救治,若是我四哥死了……我便叫你全家陪葬!” 平日里颇能沉得住气的人,如今因为凤荣城的伤也按耐不住了,这是十二皇子凤戈月第一次在人前对着大臣拔剑。 “这老太医也不是故意不为老四救治,凤戈月,你何必为难人家呢?”人群中的一个皇子早就对凤戈月看不顺眼,此刻出口说起了风凉话。 “自家兄弟,刺客身重剧毒,哪里有你为太医说话的份儿!”凤戈月怒目看着那讽刺的皇子,气愤的训斥道。 “好了!不要吵了!”老皇帝坐在床边,出声训斥道。 “今日便送城儿回皇城,命人去叫神医凌云烨!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老皇帝无奈说道。 短短两日,凤荣城的伤势已经愈发严重了,他开始昏迷不醒,整个人都没有了知觉。 为了保护他的安全,凤戈月和战北椁一同护送他回皇城,老皇帝也无心狩猎,一大堆人马提前半个月回了宫。 荣亲王凤荣城身重剧毒性命危在旦夕的消息传遍了,皇上还下旨,凡能保荣亲王性命者,赏金万两,一时间这事儿成了天烬国头等大事。 凌云烨医术确实高超,可也只是暂时保住了凤荣城的命,那毒依旧存在他体内,不知道以后会有什么可怕结果。 第四十五章 红豆相思 躺在床上的男人双眼紧闭,突然挣扎起来,他口中喊道,“不要!不要走!” 那磁性声音中夹杂的痛苦与悲伤是那么真实,那是他隐藏在心底最不敢说出来的话,可此刻,因为他身体的脆弱和梦境的虚幻让他不能再撒谎,此时的他便是真实的他。 倏然睁开眼睛,凤荣城一下子坐起身来,他左右打量着,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睁大,那是一场可怕梦境留给他的心有余悸,看到凌霄,他焦急且带着怒气的追问,“你怎么在这里?!我不是让你护着她吗?!” 那个她便是穆凤薇,也是他刚刚梦境中的女主角。 凌霄微微低头,答道,“穆姑娘去了卧龙禅院,已经进了沙漠了。” “混账!”凤荣城脸色愠怒,想要起床却一不小心再次牵扯到了伤口,旁边伺候的丫鬟马上上前给他包扎。 凌霄上前,将那绣工缜密颇有心思的香囊递上,“这是穆姑娘一定要转交给王爷的。” 香囊是女儿家贴身之物,一般不送给别的男人,凤荣城顾不得伤口疼痛,接过那红色的香囊,却摸见一个小小的圆珠子般的东西,打开取出,愣了神。 他手心里的是一颗红豆,小小的,却代表着无以言尽的心意。 那是穆凤薇隐晦不敢承认的东西。 南国的红豆,代表着相思。 她将香囊和红豆送给他,只为以后能睹物思人,能想起她。 凤荣城心口疼了起来,把红豆紧紧握在手里,又重新放回香囊里,动作珍惜又眷恋。 “备马!”他喊道,起身下了床。 “王爷这是要去哪里啊!”凌云烨一脸担忧,“你知不知道自己还命悬一线?这毒并没有解干净,能活到几时还是个未知数,你这是要去哪里……” 对凌云烨的话置若罔闻,凤荣城已经穿好外衫 ,虽然毒已入骨,却不见他有丝毫的虚弱,仿佛一个没事儿人般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没有人可以阻拦他,这一趟哪怕前面有刀山火海他也去了。 不能把那女人一个人丢在荒漠中,哪怕此刻她已被黄沙吞噬,他也要将她的尸骨带回来,埋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好去处。 “四哥!”凤戈月对他再了解不过,没人敢阻拦凤荣城,可是他敢。 凤戈月手中提着一把剑,“四哥要去,就先在臣弟尸骨上踩过去吧。” 凤荣城面无表情,他内心纠结,正如当日凤戈月拦在他面前一样,今日他不忍心再负他一次。 “老十二,让开!”凤荣城无奈说道。 “四哥可以不要江山,可以不要臣弟,但是……”凤戈月声音哽咽,“你得要自己这条命啊!” 这天烬国的天,有一半是靠着凤荣城撑起来的,他若是死了,这天便塌下来了。 凤荣城藏在袖口的手攥成拳头,眉头微微皱起。 两人正在对峙之际,凌云烨站了出来。 “王爷的毒也只有卧龙禅院的空舟法师能解了,若是执意要去,也不是不可以。”那一袭道袍的神医说道,“只是我属道家,空舟是佛家,我们不是一个派系,不过,这趟倘若真的要去,我护送你们出那魔域沙海。” 凤戈月握着剑的手缓缓放下,微微低头,“若是为了四哥,那这一趟也算我一个。” 一股子让人心神宁静的檀香味道,不似在沙漠中那股子快要把人融化的灼热,身边的环境很是清凉。 缓缓睁开眼睛,穆凤薇打量着灰青色的床幔,这是……哪里? 起身,她看清了周围的摆设,这是一间禅房。 难道她已经到了卧龙禅院? 打开门,一身穿僧袍的和尚在打扫院子,见她出来双手合十行了个礼,“姑 娘醒了。” 点点头,穆凤薇问,“这里是卧龙禅院?” 她已隐约猜到答案。 那和尚点点头。 脸上表情惊喜,穆凤薇走下台阶,按耐内心的喜悦问道,“空舟法师可在这里?” “师傅闭关,要等一月之后才出关。”和尚说着,落叶已经被扫的干干静静,静谧的堆出了一个小山丘,“施主见谅,小僧要去为师兄弟们准备晚饭了。” 穆凤薇嘴唇微启欲言又止,她看着那好不容易扫起来的落叶心想着:这枯叶不必收起来吗? 空舟禅师还要一个月才能出关,不知道温行能不能坚持到那个时候。 穆凤薇透过禅院的矮墙看向远处,在视线可及的地方是大片的绿植,一望无际,根本看不到一点黄沙,她只觉得奇异至极,这怎么可能呢? 明明她来时一大片无边无际的沙海,可是在禅院看出去却是一片绿植,那她晕倒在沙漠里又是什么人救了她? 看来这真的是个高深莫测的佛家圣地,穆凤薇忽然对医治温行的病有了信心。 百里之外,一队人马朝着穆凤薇的方向赶来,那是皇家的禁卫队,马车内坐着三人,有凌云烨,一身紫衣的凤戈月和已经昏迷不醒的凤荣城。 马车内静的可怕,凤荣城头枕着凤戈月的腿,这样子的四哥凤戈月是从未见过的。 自他有记忆以来,这个男人都是高大不可摧毁的,不管什么艰难什么为难,只要他出现便能妥当解决,每一次他的登场都是拯救众生的英雄一般。 可是如今,他的四哥脸色苍白紧闭着双眼,在他怀中打着寒战。 凤戈月不禁心疼。 “还有多久能到卧龙禅院?”那一袭紫衣的少年郎忍不住问道。 掀开帘子向外看了看,凌云烨淡然道,“快了,今日便可到。” “不是说卧 龙禅院前是一大片沙海?这连沙海都没到,如何能今日便到卧龙禅院?”凤戈月觉得凌云烨的话一点也不靠谱。 看出了十二皇子的心思,凌云烨只淡淡一笑没有回答。 没过多久车队停下,“十二爷,前面是沙漠了,马车走不了了。”禁卫军说道。 凌云烨先下车,凤戈月抱着昏迷的凤荣城也走了下来。 “如此,你们先回去吧。”凌云烨背着手,看着一片沙海说道。 怎么能让禁卫军回去?!凤戈月一脸的不解,“这些人回去了咱们三人怎么跨过沙海?凌云烨你疯了不成?!” “他们不走,咱们永远到不了卧龙禅院。”那神医一脸高深莫测。 “十二爷……这……”禁卫军看着凤戈月的脸色。 沉默了良久,一袭紫衣的人看看昏迷不醒的四哥,他不敢再拖延下去,下令道,“罢了,你们都走吧。” 凤戈月已想好,若是凌云烨敢骗他耽误了凤荣城的病情,等回了皇城他便结果了他! 一众禁卫军离开,等他们都走远了,凌云烨从怀中掏出一个淡粉色的带着香气的手帕,“你拿着这个,带着凤荣城进沙漠,当觉得体力不支时取出这手帕,系在手腕上即可。”凌云烨望着远方,阳光毒辣,他微微眯眼,其实他也不知道那铁石心肠的空舟会不会救这两个人,只能听天由命了。 凤戈月搞不懂凌云烨是不是在装神弄鬼,他冷眼接过丝巾,带着凤荣城走了进去。 “师兄!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怎么山下又来了两个求药的人!”一个小和尚一脸费解的走进庙内,表情很是苦恼。 那被称为师兄的和尚倒是一脸平静,两眼看着山下的方向,念了一句,“南无,这是住持的旧相识,你们下去几个人救一救吧。” 穆凤薇正巧 站在旁边,她顺着那和尚目光的方向看过去,却只看到密密的树林,根本什么人也没有。 这地方愈发奇怪了。 不一会儿,院门被打开,带回来两个衣衫华丽的人。 “快快快!这人中了剧毒!”有个胖乎乎的和尚喊道,“这可如何是好?他若是死在咱们禅院这不是要破戒了么!师兄……!师兄你快给看看呐!” 几个和尚把那两人挡住了,穆凤薇也没敢靠近观察,只远远的站着,她看到了那人垂下的双手,只觉得熟悉。 一个高瘦的和尚碾着手中的佛珠,口中念念有词,脚步匆匆走进了禅房。 在一片嘈杂中,凤荣城感到自己行走在一片混沌中,他赤着脚,却并不觉得冰冷。 周围有人说话,他却什么也听不清,只觉得自己深处在一片漩涡之中,想要握住什么却握不到,只在一点点沉沦。 他的身体一点点变冷,耳边一直有人在说着一声“南无”。 “小师傅,里面是什么人?”穆凤薇冥冥中感到一丝不安,她看着开开合合的房门,愣在了原处。 突然她看到一块衣角,如此熟悉,她慢慢走近,在众僧人都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走了进去,她越靠近心中越怕,一点点,那人的手,胸膛,还有……那张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棱角分明的脸。 “凤荣城……”她觉得像做梦一般。 “施主,这里乱的很,您先出去吧。”有僧人发现了愣在原地的穆凤薇,劝道。 似是未曾听到一般,她如魔怔了一样缓步走近,他的上身赤裸着,左臂处有一大片发黑的伤口,触目惊心。 穆凤薇倒吸了一口凉气。 “施主,这人是您的旧识?”小和尚看着眼含着泪水的穆凤薇问道。 她怎么会不认识? 这人是一次次为她出生入死的男人啊…… 第四十六章 枯跪一夜 “小师傅,如何能救他?”穆凤薇缓慢蹲下,将他渐渐发凉的手握住,一双溢满泪水的眼一眨不眨的望着那双眼紧闭的男人。 她从未想过,他还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却是以这副模样。 小和尚无奈的摇了摇头,“听师兄们说这施主中的是剧毒,毒已入骨,怕是除了住持大师其他人是救不了的……” “澈丹!住口!”那被称作大师兄的和尚变了脸色厉声喝止,“你还在这里做什么,把这位女施主请出去,然后去烧几壶热水!” “施主,走吧……”澈丹小和尚双手合十为难的说道。 穆凤薇只觉得今日是一场梦。 禅房外,她把澈丹拉到偏僻处,问道,“澈丹,如何才能把你师傅请出来?” 她这问题可难坏了那小和尚,他一脸严肃,“师兄们不让说……” 不让说便是有能请出来的办法,穆凤薇双目如炬,“澈丹,你可知出家人最重要的便是渡人?如今你师傅能救他,而你知道怎么请出你师傅,若是你不肯说,最后这人死了,那是不是你间接杀死的?”穆凤薇眼神坚定,即便是哄骗也被她说的像真理一般,“澈丹,你要是小小年纪便杀了人,你说以后还怎么修的成佛?” 这一句话可是把澈丹小和尚吓了一跳,终是把一切都交代了。 这一夜,卧龙禅院比前几日冷了许多。 一座塔前,冰冷的大理石面上,跪着一个一袭灰色僧袍的女人,她乌发仅用简单的布条束着,素面朝天,干净不染纤尘。 穆凤薇面色沉静,双眼紧闭,手中转着一串佛珠,已在这里跪了七八个时辰。 小和尚告诉她,打动空舟大师必须用一片丹心,若是真的能忍受寒风凛冽和膝盖疼痛,便照着把膝盖骨跪碎去求他 。 不知道这是渡人,还是出了个馊主意。 曾经她为了救张温行一步三叩,如今她为了凤荣城在这里跪空舟法师,算是公平了。 夜很静,这里和别处不同,虽然安静,却不让人觉得可怕。 穆凤薇在这里跪着,心越来越清亮,她的膝盖也是疼的,可是咬牙坚持着。 自她进了这卧龙禅院以后,她便明白这世上的诚心的人,佛祖是舍不得让你去死的,而作为代价,这些痛苦都是该承受的。 一股子寒风穿透她单薄的僧袍,穆凤薇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穆凤薇。”她的身后一袭紫衣的稚嫩少年有些不确定的喊了一声,可那一身灰色僧袍的人一动不动,甚至连气息都没有丝毫变化。 凤戈月走到她的正面,确定是她,又叫了一句,“穆凤薇,你跪在这里是向佛祖忏悔吗?!忏悔你对我四哥的狠毒!” 这两人就如同天敌一般,只要一碰面,便是一场浩劫。 可今日,穆凤薇对凤戈月的话无动于衷,她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过,只有手中的佛珠在不停转动。 “穆凤薇,你说话啊!”凤戈月生气的吼道,“我四哥如今就要死了,你开心了吗!以后再也没有一个傻瓜任凭你利用了!” “阿弥陀佛……”有人念道。 那声音空灵,却颇具穿透力。 一道空灵的声音,带着能渡天下的悲悯。 穆凤薇睁开眼睛,她知道这是空舟法师。 凤戈月眼中映出一个一身白色僧袍,脖子上戴着一串颗颗如同鸡蛋般大小的佛珠,面容无波无澜,可是五官却如同刀刻斧凿一般的精致,要不是他顶着一个秃头,还真不像个和尚。 “施主,你可是误会这位姑娘了。”那法师缓步走近,他的眼与凤荣城格外相似,可是 不同的是他眼中满是柔情,慈悲,与放下。 “她在这里,是为了你的四哥。”那法师补充道。 “你是何人?”凤戈月问道。 那法师表情依旧无波无澜,他淡淡说道,“贫僧法号空舟。” 闻名中原的高僧竟然如此年轻?凤戈月以为空舟是个胡子花白的老僧人,谁知道竟然是个英俊的和尚,看起来与凤荣城年纪都相仿。 “出家人可不要打诳语,”凤戈月不敢相信,“你若不是空舟,死后是要入地狱割舌的!” 空舟法师笑了笑,没有言语,目光看向穆凤薇。 “施主,我法号空舟,便是不能渡人,我连自己都渡不过去,又怎么渡人呢?”那一袭白衣的住持大师缓步走到穆凤薇面前,开导着她。 抬头,穆凤薇一双清秀的眼睛对上空舟一双乌黑的眼,她不悲不喜,没有因为空舟的委婉拒绝而激动,她开口道,“这几日,我悟出一个道理。” “愿闻其详。”空舟说道。 “人这一生本就是无常,按理说一切最终都是尘归尘土归土,不需要留恋,可是,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要活下去?” 穆凤薇曾有一瞬间也不明白,但现在的她懂了,“法师特意在门前设了障眼法,让人们身处于一片荒漠之中,那日我来寻药,在烈日下晕倒过去,那一刻我两眼一黑,直觉自己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可是当我在禅房内醒来,那一刻,”穆凤薇眼中有光,她唇边露出一个微笑,“我觉得生是喜悦的。” 空舟不言,似乎在等她继续说下去。 “空舟法师如今可还能感受到喜悦?”穆凤薇问道,“法师不是不能渡人,也不是不能自渡。若是觉得生很无趣,您不如也体验一下赋予别人第二次生命的喜悦,那种感觉 ,便是自渡。” “……”一袭白色僧袍的空舟眼神空灵,他手中也有一串佛珠,听了穆凤薇的一番话,他突然笑了,“这一番话,不曾有人对我说过,谢姑娘渡我。”说着那一抹白色身影如同幻觉一般消失了。 “这……”凤戈月左右寻找着空舟的踪迹,可这四周只剩下一片黑暗和静谧,鸦雀无声,仿佛那叫空舟的僧人从来没出现过。 “这是怎么回事?”那紫衣少年郎不明白了。 “幻术。”背对着他的女人淡淡说道。 这几日穆凤薇早已参透了卧龙禅院的秘密,只有幻术能解释那一片走不出去的沙漠,还有这禅院外一望无际的森林。 “你说刚才的空舟法师是幻术而已?”凤戈月诧异的问,满眼的不可思议,他在皇城这么多年,见过无数江湖戏法,可从来不知道这世界还真的存在幻术。 “你是怎么知道的?”那少年郎好奇。 手撑着地面,穆凤薇缓缓起身,她膝盖处传来仿佛被无数根针扎着一般的刺痛,刚刚跪着的时候还好,此刻起身却一下子受不住了,整个人踉跄了一下眼看着要跌倒在地上。 突然,凤戈月扶住了她的手臂,“逞什么能?本王爷还能像你一样铁石心肠不成?”那紫衣少年嫌弃的皱了一下眉头,然后把穆凤薇打横抱起朝着禅房走去。 这是怎么的画面啊? 穆凤薇有生之年从没有想到自己会和凤戈月和解。 刚才那人没把她推到就不错了,竟然还把她抱回了禅房,真是让人意外。 把穆凤薇放在禅房的椅子上,凤戈月脸上依旧一副傲娇的模样,说道,“你可别想太多啊!要不是看在你为我四哥去跪的,本王爷才不会管你呢!” 穆凤薇这次没有反唇相讥,只是含着 笑而已。 凤戈月有一种心思被看破的心虚感,挠了挠头,甩着衣袖走了。 空舟禅师亲自治疗,凤荣城的毒解的彻底。 “这位施主真的命大,若师傅晚出关一天,他此刻便毒侵心肺,一命呜呼了。”澈丹在旁边看着脸色渐渐变红润的凤荣城感叹道。 “这么说,他现在没事了?”穆凤薇依旧不放心的确认道。 “阿弥陀佛,施主大难不死,后福无穷。”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一个胖乎乎的和尚,依旧双手合十,脸上带着憨态的笑容。 “那会不会落下什么后遗症?”凤戈月追问道。 那胖和尚反问,“施主不相信我寺法师的医术?” “不是不是……”凤戈月连忙尴尬的摆手,心里却高兴他四哥终究是个健健康康的人,没落下病根儿。 等待凤荣城苏醒的过程是漫长的,每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蝉鸣声响起,衬的这夜色更加寂寥,凤戈月搬了凳子守在床边,寸步不离,穆凤薇不知为何,也呆在这禅房里。 也许是太清闲了,凤戈月突然说道,“你可知道,我四哥为何而来?” 这个问题突然,穆凤薇左右看了看,不确定凤戈月是否在与自己说话,她思考了片刻,搭腔道,“为何?” 不知道这女人装傻还是心机深,凤戈月冷笑了一声,“还不是你手段高明,送了我四哥一个香囊嘛,他就因为一颗红豆,不顾自己性命要来这荒漠救你,我拿剑拦他都拦不住。” 似是想到了当日他提剑站在凤荣城面前,那人的决绝眼神,凤戈月不禁有些心酸,眼神中都是不服气,“到底你在我四哥心中是最重要的,穆凤薇你真是好手段呐,每一次都能让我四哥心甘情愿的为你生为你死,我可真是小看你了。” 第四十七章 不曾爱过他 说到那香囊,穆凤薇的眼神飘向睡在床上的男人,突然她见到他怀中的衣口处露出香囊一角,不觉心头一颤,看来凤戈月说的都是真的…… 不过是想要给他留着当个念想的小玩意儿,没想到他却当作宝贝一般在怀里揣着。 该是笑他傻还是笑他痴呢。 “穆凤薇,”凤戈月从她的眼神中捕捉到了一丝爱意,这一发现让他很是意外,借着这夜晚,人是最中意说出真心话的,凤戈月决定帮他的四哥问一问这个女人,“你究竟爱不爱我四哥?哪怕一点点……” 那少年郎问这话时眼睛看着眼神闪躲的穆凤薇,两人谁也没注意到床上的男人眼皮动了动。 “你说句实话,我只想确认我四哥为你做的这一切值不值得。”凤戈月问道,难得的有耐心。 那站在门口等我女人表情变的沉重了,她在被凤戈月围追堵截中,有些手足无措。 轻轻笑了一声,穆凤薇掩饰自己的心慌,淡淡答道,“不,我始终是张温行的妻子,请殿下不要误会。” 原来如此,谁也不知道在此时此刻,那躺在床上的男人唇边勾起一抹苦笑。 她还是张温行的妻子啊…… 果然,穆凤薇还是一点没变,和以前一摸一样的铁石心肠,如果哪天她变得温柔了,那一定是真的穆凤薇被藏了起来。 凤戈月听了穆凤薇的回答只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傻,他又不是不知道答案,为何还要给她一次伤害自己四哥的机会呢…… 禅房内静的可怕,连多呆一秒都让人快要窒息,穆凤薇深有感觉,她抿了抿唇,走出去了。 “你问她这个问题干嘛。”那床上躺着的男人突然开口道。 凤戈月一脸惊喜,忙站起身走到床边,“四哥你可算醒了,”想了 想又觉得难过,微微低下头声音极小的问道,“那么刚才的话四哥也听清了?” 还有些虚弱的男人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叹了口气,凤戈月一副做错事的模样,低着头,声音难过,“对不起,四哥,我不该问她的。” “你有什么错,”凤荣城语气轻松,“她也没错,她于我而言不过是个有些兴趣的女人罢了,如今这种欲拒还迎的游戏我已经玩腻了,不会再继续下去。” 这话让凤戈月眼前一亮,整个人都恢复了些生气,“四哥这是想开了?” 他不止想开了,还知道江山社稷的重要性。 当年穆凤薇嫁给张温行是因为权利,那天迎亲的队伍排成长龙,唢呐和鞭炮声震天响,而他凤荣城却是一个没有权势的皇子,他想要进去看看自己的女人穿嫁衣的模样都被赶了出来。 因为没有权利,丞相府甚至都没有请他,他不配做丞相府喜宴的座上宾。 这个种子种在了凤荣城的心里,所以他才会拼了命的让自己强大起来。 可惜他还是不够强大,若是他拥有了这广阔的山河,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利,有了穆凤薇想要的东西,那么也许,他就能拥有她了。 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的凤荣城变得更加透彻,他将一切都放下了。 这次对于他来说,是重生。 穆凤薇再也不是他的弱点了。 凤戈月注意到了男人眼神的变化,他打心底里为凤荣城高兴,所以最终,没有把穆凤薇去求空舟大师救他的事说出来。 就让他们两人的羁绊在这禅院中斩断的干干净净吧,凤戈月心想:希望这个叫穆凤薇的女人再也不要出现在四哥的世界里,只有这样,他才能一步步走上王位。 “四哥打算什么时候走?”凤戈月 问道。 那俊美男人眼神微动,下定了决心,“今晚便离开。” 一道清净的小路,带着雨后的舒爽感,仿佛是一种特别的香,让人的头脑变得清醒许多。 穆凤薇走到这小路上,表情凝重。 不止因为刚刚自己说的话,还因为张温行的病情。 来到卧龙禅院已经十天有余了,可是空舟禅师救了凤荣城之后就消失了,穆凤薇几次想要见他都被各种理由拒绝,如此的话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拿到肉灵芝。 不知不觉走到了空舟闭关的地方,穆凤薇看了许久。 一般禅院宝物都是放在塔里供奉的吧?而且空舟闭关也选择在塔中,难道这塔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穆凤薇不禁疑心四起。 当晚,她决定冒险去塔里看一看。 像被什么蛊惑一般,自她有了去塔里看一看的念头,便停不下自己的脚步,等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时,她才忽然恍如隔世一般惊醒,这塔竟然没有上锁? 里面漆黑一团,她借着月光看到桌子上的煤油灯和打火石。 一道火光充满了一层塔,她借着光打量四周,与普通的寺庙没有什么区别,青灯古佛,还有灰青色的莲花座。 想来空舟法师就是在这里闭关的吧…… 穆凤薇继续往上走。 走遍了十八层塔,她有些失望。 “姑娘可觉得有趣?”一道空灵的声音响起,穆凤薇抬眼,表情淡定,因为她知道这不过是空舟的幻术罢了。 “不觉有趣,”穆凤薇如实说道,“本以为能窥见法师的些许秘密,可惜法师隐藏太深,我什么都没看到。” 一声轻笑,“姑娘可当真什么都没看到?” 这一问让穆凤薇糊涂了,她不解,“确实什么都没看到啊。” 这法师可真是古怪,因 为他这句话,穆凤薇又重新去塔里走了一遭。 这一次,她看到一面不该出现在禅院里的女人用的铜镜。 “这……”她疑惑不解,心想着难道空舟法师在禅院里藏了女人? 这想法也太不切实际了!穆凤薇摇了摇头。 “阿弥陀佛。”空灵声音再度响起,“施主,出家人不近女色。” 这一句坦荡的回答到让穆凤薇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没答话。 慢慢坐下来,她看着铜镜,突然间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吓得站了起来。 “施主看到了什么?”空舟问道。 “我自己。”穆凤薇不敢相信。 可那镜子中的她并不是此刻的她,镜子中的女人画着精致的妆,脸上带着看起来凄凉的瘆人的笑,随即眼泪落了下来,除了五官是她,其余的一切都不是她。 “是我,又不是我。”穆凤薇答道。 空舟的声音却再也没有出现。 穆凤薇只觉得在这铜镜前坐下去毛骨悚然,想了想她逃一般的离开了塔。 是空舟的幻术,还是对她命运的预言? 那铜镜中的画面在她脑海挥之不去,穆凤薇一刻不敢停,她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那塔,只待跑到台阶下,突然她脚下一踉跄,撞在一人怀里。 抬起头,她刚想跟来人道歉,却一下子愣住什么也说不出。 那人换上了干净的黑色暗纹缎衣,头发干干净净的高高束起,负着手,身姿笔挺,他的旁边是凤戈月,在扶着他。 想来身子还没有好利落。 穆凤薇张了张唇,刚想叫一声“王爷”,那一黑衣一紫衣的两个男人却不发一言的在她身边走过去了。 在匆匆一瞥中,穆凤薇看到了来自凤荣城眼中的冷漠,他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不带有丝毫的感情。 最遥远是擦 肩而过却装作陌生人。 那两人已经渐渐走远,她与他相背,他们的路方向不同,只会越走越远。 良久,穆凤薇缓过神来,她抬手抹去自己脸上不知何时流出来的泪水,苦笑了一声,不发一言的走了。 不是凤荣城无情,是她负他。 如今她总算是还了他一些。 凤戈月扶着凤荣城,等走远之后,两人才停下脚步,看着那冷峻男人平静的神色,凤戈月只觉得更加心疼。 他觉得,他的四哥还没有真正的放下,若是真的放下了该是能一笑而过才对,不是这样不敢去看她。 轻声叹了口气,凤戈月说道,“四哥,其实告个别也不是不行呢……” 轻轻一笑,穆凤薇无所谓的说道,“想不到你竟然这般想,可要小心,不要我刚从她的迷魂阵出来,你又陷进去了。”说着拿扇子敲了敲凤戈月的额头。 “四哥!”凤戈月生气的喊道,他最讨厌那女人了,绝对忍受不了拿她来开玩笑! “好了,收拾一下,咱们出发吧。”凤荣城表情淡然,却趁着凤戈月揉额头不注意的时候眼神瞟向刚刚来时的方向。 他的心中还是痛的,即便他想要否认,可是自己的身体骗不了人。 “师傅,我觉得院子里那一对男女甚是可怜。”塔上一老一小两个和尚将刚才情形看的一清二楚。 师徒二人仿佛一个模子刻的一样,一样的光头,一样的青灰色佛衣,一样的双手合十的动作,只是小和尚脸上表情更加生动,此刻眉毛皱在一起,一副伤心难过的模样。 那老和尚听到徒弟的话念了一句“南无”,转身低头看着小和尚说道,“人生本来就是无常,此时分别,说不定何时又会相聚,不必苦恼。” 分分合合,是人生的不定数。 第四十八章 设计 荣亲王凤荣城大难不死回到皇城,当他出现在老皇帝面前时,那胡子花白的老人老泪纵横。 “城儿……”老皇帝亲自将他扶起来,说道,“你是最像朕的皇子,当年在战场上,朕也是九死一生,可是都挺了过来,城儿也是有福气!”说着对身边伺候太监说道,“去准备宫宴,晚上朕要大宴群臣!” 皇宫内好久没有喜事了,老皇帝一向主张节俭,除了太后和皇帝生日,其它的节日一切从俭,而这次为了凤荣城却大宴群臣,这真是宠爱有加了。 三品以上的大臣都被请了来,加上各宫的皇子、嫔妃,足足几百人,一时间热闹非凡。 皇后一国之母,坐在老皇帝身边,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看起来端庄大方,可心底里却恨不得将凤荣城千刀万剐,她只恨当初凤荣城翅膀没硬的时候没斩草除根,那样就没有如今的劲敌了。 前几日太子为老皇帝挡刀皇上都不曾这般大张旗鼓的嘉奖太子,可凤荣城只是伤愈归来,老皇帝就要大摆筵席,这其中的偏爱之情简直不能更明显了! 这些朝臣也都是势利眼,看到这阵仗心中清楚如今朝中最受宠的人是谁,纷纷争着抢着跟凤荣城拍马屁,极尽奉承之言,让那素来喜欢安静的男人倍感头疼。 今日他被灌了许多酒,一杯接一杯,他都来者不拒。 喝到了七分醉,凤荣城便找了个借口出去透透气,一路走到了一处僻静的水榭边。 今晚的月亮和卧龙禅院的月亮很像,静谧,唯美,他微微仰头痴痴的看着。 “凤哥哥……”身后一道娇媚的女声响起,颇有辨识度,不用回头他便知道是谁,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只是想要清净一下,却还是有不速之 客来打扰他。 柳叶茹并不知道自己不受欢迎,她缓步走到那冷峻男人身边,温柔说道,“凤哥哥今日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扬眉吐气?他并不这样觉得。 一切都是假的,短暂且不真实。 今日奉承他的人中,等以后他落魄了又会有谁还在身边? 凤荣城对人世间的冷暖一清二楚。 柳叶茹也是一样,在凤荣城身中剧毒昏迷不醒的时候,她不是不知道,而在那个时候她只是装糊涂,并没有打算陪着他一起去卧龙禅院,如今凤荣城回来了,她却跑过来嘘寒问暖,这其中的真情有几分,那对人情世故格外通透的男人怎么会不知道? 只是表面上的亲热罢了,从来没有奢望着别人能对自己有真心。 柳叶茹也知道自己当日的事说不过去,可还是厚着脸皮凑了上来。 “凤哥哥……”十几岁女孩子特有的娇嗲,却听的凤荣城格外心烦,故作的可爱真的让人没有兴趣。 “起风了,还是回去吧。”凤荣城冷冷说着,没等柳叶茹回答便兀自一个人走开了,只留下那精心打扮的女孩子尴尬的站在原处,眼神中满是不甘心。 太后今日开怀,多饮了几杯,见着凤荣城回来,又看着老远低着头跟过来的柳叶茹,以为这二人刚刚跑去说悄悄话了,心中高兴,便说道,“这两个玉一般匹配的人倒是有说不完的话,把我们这些老古董都晾在一边,两个人说悄悄话去了……” 一时间大家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顺着太后的视线看过去,见到太后说的二人,都露出饶有深意的笑,纷纷开起了玩笑。 太后早就有意将自己的侄女许配给凤荣城,这是皇城里人尽皆知的秘密,大家见到这个情景,纷纷帮着太后 说话,一时间好好的宫宴气氛被烘托的格外暧昧。 凤荣城坐回原处,闷闷的喝酒,对众人玩笑置之不理,众人调笑了一会儿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便不再提了。 众人眼中的郎才女貌,只有当事人知道其中真相。 凤荣城一杯接一杯的饮酒,直到酒杯被凤戈月挡住,他微微抬头一双醉眼有些迷离的看着一脸关切的凤戈月,表情怅然若失,淡淡说道,“无妨。” “四哥醉了。”那少年郎甚是了解凤荣城,刚刚就看到他心情不好的样子,回来之后又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凤戈月不懂,明明身体痊愈是一件高兴事,为何那人要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凤荣城此次回来,什么都有了,可是却觉得心中依旧空虚。 “我送你回去。”凤戈月说道,生生把他酒杯抢走放下,拉着他起身。 “城儿可是醉了?”太后关怀的说道。 “四哥身体刚刚恢复,不能多饮酒,儿臣先送他回去。”凤戈月行了个礼,带着凤荣城走了。 对面的柳叶茹欲言又止,想要起身追上却碍于矜持,终是没有起身。 安静的禅房内,一身灰色僧衣的女人安静看着一本医书,桌上的煤油灯兀自跳跃着,忽明忽暗,却别有一份安静随意。 穆凤薇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她始终在回忆着那日铜镜中映出的画面,仔细想着其中细节,她回想镜子中的自己是一身宫装,看起来是妃嫔的打扮,这个细节让她心中一惊。 她是张温行的妻子,又怎么可能成为妃嫔?这简直是荒谬至极! 当今太子凤舒玄人虽风流,喜好女色,可是……也不可能将她纳入宫中啊…… 可是,她问过小和尚澈丹,那铜镜暗示的是未来的事。 这实在太奇怪了 。 而且,铜镜中的景象明显是不好的。 穆凤薇不禁心乱如麻,放下医书,披着外衣出门去了。 这禅寺,到处都是幻术,不知道哪一处是真,哪一处是假。 这空舟法师也是有趣,有这么大的能耐,却隐在这小小的地方。 突然,空幽的萧声传来,穆凤薇不禁停下脚步。 这箫声空幽,却带着一股子悲伤,像是魔音一般,能够穿透人心,这股子悲伤能够让人沉沦,仿佛自己也身在那一个缠绵的故事中。 “倒是忘了,今日是那姑娘的忌日。”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好像在与谁对话。 穆凤薇无意偷听,可是字字都听的真切,她有些尴尬的停住脚步,站在假山后面。 “师傅每年的今日如此,年年岁岁,从未间断,”澈丹童稚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好奇,“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师傅这样怀念。” 一声叹息,那人答道,“唉,我只有一次在师傅房中打扫的时候,见过一次那姑娘的画像,”声音淡淡,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那和尚继续说道,“倒是与咱们禅院的那位女施主有七八分像。” “真的?”澈丹有些怀疑的语气。 “嗯。”那僧人郑重应了一声,“颇为相似。” 穆凤薇把这话听的清清楚楚。 原来空舟师傅还有这样一段情。 不一会儿,箫声停下,那一大一小两个和尚也离开了。 穆凤薇站在原处,突然一个主意涌上心头。 凤戈月带着微醉的男人回了王府,把人放在床上。 那人眉眼不似清醒时那般冷峻无情,此时的睡眼倒有几分柔和,脸上染上一丝红,乌黑的发此刻有些凌乱,比平日衣衫板正的模样有亲和力多了。 凤戈月把人放下,看他熟睡着,便回 自己住处去了。 “柳姑娘……”看门的人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时候柳叶茹会出现在王府,有些惊讶又有些不解,为难的说道,“王爷已经睡下了,姑娘要不明早再来探望?” 那打扮精致娇媚的女人莞尔一笑,颇为端庄优雅,提起手中的罐子,说道,“我也不想这么晚来打扰王爷,只是太后担心王爷今日饮了太多酒明早醒了头疼,特意命我送这醒酒汤来,我送给凤哥哥便回了。”说着不理会那家丁的阻止,兀自走了进去。 一推门,柳叶茹眼前一亮,本来她只是想在凤荣城面前表现一下自己的贤惠,睡知道却见到这人大醉的模样,她轻轻把罐子放下,走到床边喊了一句“凤哥哥?” 那人沉沉睡着,完全没有苏醒的迹象。 柳叶茹心中大喜。 宫宴前一天,她特意收买了为凤荣城斟酒的太监,将迷魂散加进他酒中。 这迷魂散当时不见效,但是后劲儿十足。 想来这凤荣城此刻一定毫无知觉,对今晚的事也全没有印象! 柳叶茹欣赏了一会儿凤荣城的睡颜,她不禁感叹:这么好看的男人怎么能落到别人手中! 下定了决心,柳叶茹有些羞却又大着胆子,脱掉了自己的衣服,爬上床钻进了凤荣城的被子里。 这一刻来的如此不容易,柳叶茹环抱着那身上透着淡淡香气的男人,满足的闭上了眼睛,只等着明天一早,她便是他的女人了! 一股子浓郁的香气围绕在身边,那闭目的男人微微皱了下眉头,这股子味道透着俗气,胭脂水粉的味道让人浑身不舒服,凤荣城倏然睁开眼睛,一双俊眼看向一侧,那妆容精致的女人睡的安逸,脸上带着一丝笑容,一段藕般洁白的手臂环在他的胸口。 第四十九章 渡人容易渡己难 凤荣城瞳孔倏然放大,整个人不寒而栗。 用尽力气推开那女人,凤荣城像见到什么吓人的穷凶极恶的恶鬼一般。 “柳叶茹!你怎么在这里!”凤荣城气息都变急促,他气愤到几乎失控一般瞪着裸露着肩膀的女人,不觉一阵眩晕。 昨晚他清清楚楚的记得自己是被凤戈月带回来的,这柳叶茹怎么可能出现在他的床上?! “凤哥哥……”柳叶茹眼圈通红,泪水扑簌簌的落下来,“昨晚皇祖母让我送醒酒汤给你,你喝醉了……我……”她哭的一塌糊涂,委屈至极,双手紧紧抱着胸前的被子,一副被强迫了的模样。 凤荣城嘴唇微张,对于这个解释他完全没有反驳的余地。 看着眼前哭的一塌糊涂的女人,他倍感头疼,无奈只能接受这个事实,因为没有人能证明他们昨晚什么也没发生,一切只能以柳叶茹说的为事实。 “你先把衣服穿上吧……”凤荣城说着,转身走了出去。 这个事实在太惊悚,凤荣城需要冷静一下,以平复自己此刻想要杀人的心情。 不一会儿,柳叶茹穿好衣服出来,表情依旧悲伤,她默默走到凤荣城的书房,看着那人的背影,语气哀伤的说道,“凤哥哥……你不用为难,这件事……我是不会跟别人说起的……”她声音哽咽,说着捂着嘴跑出了王府。 她不说,可是这王府的人都知道她在他房中过了一夜,别人又不是傻子,理所当然的觉得他们发生了什么,人言可畏,用不了多久这皇城中的人就都会知道了。 拳头重重的垂在桌子上,“砰”的一声那桌子被砸出了一个坑,看起来狼狈至极。 不管是柳叶茹故意设计还是他真的酒后乱性,凤荣城都不得不给她个名分了。 卧龙禅院,小和尚澈丹 在打扫庭院,却见着一身白衣长发高束的“男人”朝着他走过来。 澈丹年纪小,可是见过的人却很多,可他见到那“男人”时还是呆住了,因为生的实在好看。 那小和尚仔细辨认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穆施主。” 今日穆凤薇一身男儿装,英气利落,唇红齿白,有着一股子不染纤尘的感觉,说不出的好看。 淡淡笑笑,穆凤薇说道,“澈丹,你可知道青云峰要怎么走?” 青云峰?一听到这个地方澈丹脸色变了,为难的问道,“施主,青云峰地势险峻,以前在那里死过许多人,师傅平日里是不许我们去的,您还是别去了。” 穆凤薇自然知道那里险峻,可是那地方却是非去不可的。 “无防,我只是去走走,不爬高。”她笑笑说道。 到底澈丹年纪小,架不住穆凤薇的威逼利诱,把青云峰位置告诉了她,饶是最后不放心,小声说道,“要不我陪施主去吧,要不出了事师傅是要怪罪的……” 她要的就是出事,万般不能拖累了澈丹,便在那小和尚还要开口说话时,兀自走出了禅院大门。 青云峰颇为陡峭,直冲云霄,像是一座人间仙山一般,让人望而生畏。 穆凤薇一路上几次差点跌落悬崖,吓得她一身冷汗。 这次她决定赌一次,拿性命去逼空舟出来。 大概在快爬到山顶的时候,她往悬崖下看了一眼,底下是如巨兽般的无尽深渊,像张着血盆大口在等着她坠落而把她吞没一般。 穆凤薇闭上眼睛,她的呼吸都变得紧张起来,浑身在颤抖着,终于在一刹那她下定决心,松开了攀着岩石的手。 一阵呼呼的风声在她耳边滑过,冷风往她的袖口里钻,在重力作用下她越来越快的往下坠。 在这短暂的几秒钟 ,穆凤薇像是度过了几年一般,因为这次她万一赌输了,那么便会万劫不复。 可是她不信,空舟会就这么任凭她坠落下去尸骨无存。 就在她越来越绝望以为自己输定了的时候。一阵簌簌的声音,她发现自己坠落的速度明显减慢,穆凤薇睁开眼睛,果然,空舟法师与她想象的一样。 一身洁白无暇的僧袍,脖颈上带着一大串佛珠,可他的脸,看起来也就二十七八岁的模样,眉眼间是一股看破世俗的淡然,即便在这个时候,依旧无波无澜。 空舟武功高深莫测,两人平安落地,穆凤薇站稳,与空舟法师对立。 那出家人手捻着佛珠,看着她。 “法师,”穆凤薇笑笑,“终究是见到您的真容了。” 她的笑容狡黠,颇带着一股子阴谋得逞的样子,空舟也不生气,回了一句“阿弥陀佛。” 她就知道空舟不会见死不救的。 虽然有些卑鄙,可是穆凤薇已经不能再继续等待下去,只能使出这一绝招。 “施主好魄力,若是今日贫僧不救,施主该怎么办?”空舟问道。 淡然一笑,穆凤薇坦然答道,“法师不出现,我便摔下这深渊,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她早已做好了准备。 既然空舟已经出现,穆凤薇就不打算这样让他离开,空舟自己也知道,未等穆凤薇开口,他先说道,“肉灵芝在禅院中,施主回去找澈丹取吧。” 他这般大方,倒让穆凤薇有些不好意思了。 看着那一抹白色身影离去,穆凤薇忍不住问道,“法师,肉灵芝不是这禅院的宝物么,我前几日求了那么久都没有求到,为何今日却肯给我了?” 起了一片浓雾,那一身僧袍的人走进雾中,一个空灵的声音响起,“施主,你我有缘,以后还会再见的。 ” 他话音刚落,雾便散了。 空舟到底是人是神?穆凤薇已经分辨不清了。 回到禅院,澈丹怀中抱着那宝物肉灵芝,郑重的交给了穆凤薇。 “施主,一路顺风。”澈丹一副大人模样说道,“这肉灵芝是我师傅心爱之人当年所采,为了它,那位姑娘坠落青云峰,我师傅没来得及救她,这是我师傅一生的遗憾,而这肉灵芝是他唯一的尘念,如今师傅将它给了姑娘你,也算是斩断了最后的情丝。”说着,澈丹双手合十,说了一句“南无”,便离开了。 穆凤薇心中一颤,愣在原地。 原来如此……她打量着手中的肉灵芝,这东西不单单是仙草,也是空舟对心爱之人唯一的念想,可她却使了诡计逼迫他现身,还一定要拿走这肉灵芝……穆凤薇不禁对空舟法师一阵愧疚。 可当她再抬起头时,那禅院已经消失不见了,她竟深处在一片沙漠中。 这般的能耐,让穆凤薇佩服不已。 虔诚的跪在地上,把肉灵芝放下,穆凤薇行了个大礼,“多谢空舟法师……” 这世间的佛法高深,可唯独空舟这样的人,能渡千万人,却渡不了自己。 这才是人世间最悲凉的事吧。 一路奔波,穆凤薇终于回到了皇城,她没有落脚的地方,又不好意思去打扰战北雁,想了想只能硬着头皮回穆府了。 二夫人一见她便冷嘲热讽,皮笑肉不笑的摸着自己头上镀金的簪花,讽刺道,“这不是丞相府的少夫人么?!怎么屈尊来我们这小小的穆府了?” 上回为了黄马褂的事,二夫人曾被凤荣城的手下教训过,这个仇她可还记得。 如今的穆府,是二夫人当家,她自然硬气了起来,虽然身为妾室,可是已经自认是一家之主,穆凤薇这次回来便相当于 寄人篱下,日子必然不好过。 穆美馨得知穆凤薇回来的消息,不觉心中暗喜,急急忙忙的妆容才画了一半便赶到二夫人房中,“娘,那贱人还敢回来?!”穆美馨一提到穆凤薇便咬牙切齿,恨不得好好折磨一番。 “是啊,”二夫人阴阳怪气的,“我这不刚命下人把柴房收拾出来给她住,”说着掩嘴笑了起来,“卑贱的人就配住柴房,好屋子都怕她住不习惯!” 正说着话,一袭白衣的穆凤薇走了进来,是二夫人把她叫来的,一进门她便注意到了打扮美艳的穆美馨,那女人如同毒蛇一般的眼睛上上下下的把她打量了一遍,心中已盘算好日后怎么折磨她了。 “凤薇啊,”二夫人假仁假义的说道,“你也知道,咱们府上光景不如从前了,家里的吃穿用度都要节省着,仆人也被辞退了好几个,你这次回来,吃穿用度,茶米油盐,都是要花钱的……”说着故作为难的说道,“既然如此,你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帮家里做些事情,也算是对你爹尽孝心了……” 这话说的可真讽刺,身为穆家的嫡女,她从不知道自己吃几口饭住一间房还要用干粗活来抵,看看那母女二人身上的锦绣,一件就不知道多少银子,说这话真是可笑! 可是刚刚回家,穆凤薇不敢得罪她们,便先应承了下来。 她一脸凝重的回到柴房改的卧房,坐在木板子搭成的床上,在昏暗的屋内看着那破败的窗纸,门板还有一个破洞,估计晚上睡觉的时候还会灌风。 这些都还好接受,可是以后总要面对那对母子,她该怎么办呢? “小姐……”门口站着一身粗布麻衣的女孩子,一脸泪水的看着穆凤薇。 穆凤薇倏然站起身,“碧香,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第五十章 被迫订婚 她伸手握住碧香的手腕,“嘶”的一声那瘦小的女孩子把手抽回去,眉头紧皱。 强行把碧香的手拉住,不顾她的挣扎,穆凤薇把碧香的衣袖掀起来,青青紫紫的伤看的她触目惊心,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碧香,她们打你了?” 何止打,碧香在这里简直生不如死。 “小姐!”碧香噗通一下跪下来,“实话跟您说吧,若不是为了等你回来我早就寻死了,她们……她们简直恶毒至极!” 与穆凤薇相仿的姑娘,本来该是无忧无虑的时候,结果短短几个月,被折磨的憔悴不堪,遍体鳞伤,哭的眼泪止不住。 穆凤薇从来没见过碧香哭成这样,“自从您失踪以后,我没有地方可去,只能回来,因为我以前是您的丫鬟,她们便想着法的折磨我,不让我吃饱,甚至让我吃奴才们的剩饭!每日不到五更天就要起来倒夜壶,只要一闲下来便会被罚……小姐,我这一身伤便是她们母女打的……我……”碧香越说越伤心,讲话断断续续的,已经连不成完整的一句了。 穆凤薇猜到碧香会受苦,可是没想到那对母女狠毒成这样! “碧香,你先起来。”穆凤薇心疼的把哭成泪人的碧香扶起来,她心中难过的不行,碧香自幼与她一起长大,和亲妹妹无异,如今被人糟践成这样,穆凤薇心都在滴血。 “我先给你上药,”穆凤薇拿出一个药瓶,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忍着悲痛以只有她们二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你放心,总有一日我会替你讨回公道。” 有了她这句话,碧香受再多委屈也能忍了。 “还磨蹭什么,马上中午了,还不赶紧出来干活!”一个婆子突然出现在门口,一脸鄙夷的看着柴房内的两人。 穆凤薇背对着那 婆子,表情冷漠,若是以前这婆子绝不敢这样态度对她! “好。”穆凤薇咬着牙应承道,语气平平,丝毫听不出她的愤怒。 可是在她心中,已经燃起了复仇的种子。 凤荣城大难不死,回皇城之后便开始接手朝中大小事务,皇上看中他,更是将军权一半交给了他,这让皇后眼红的不行。 “这几日凤荣城简直成了皇上眼前的红人,各方势力都在巴结他,再这样放任下去,难道真让他继承大统不成?!”宫衣华丽的女人恨恨的说道,她绝不可能让这件事发生! 苏刑天不动声色,他自然不愿意凤荣城登基。 “你在朝中也该多活动一下,怎么说也是个宰相,你可想好,若是以后让那人做了皇帝,可没你好果子吃!”皇后冷笑一声。 “微臣知道,只是……”如今凤荣城实在不好对付,苏刑天也没有办法。 皇后心烦,说道,“过几日本宫打算跟皇上提让你的女儿做太子妃,这可是你家的莫大荣耀!” 皇后一副抬举苏刑天的表情,“今后好好替本宫做事,等以后你的女儿做了皇后,你苏家也算光耀门楣了。”话说完未等苏刑天回话,便被宫女搀扶着走去了里屋。 苏刑天于皇后而言,与一条狗没有区别。 “四哥,父皇不是说让你今日去军营巡查?你怎么还在这里喝茶……”凤戈月神采奕奕的走进书房,看着那一脸沉静的男人笑着问道。 这少年郎怕是还不知道他的四哥和柳叶茹的事,也是,这才几天呐,等过阵子流言传开了,他想不知道都不可能。 柳叶茹如今成了凤荣城的心病,每每想到那天早上的场景,他就不觉头疼,手扶着额头,他淡淡答道,“昨日内务府送了新茶,你过来尝尝。” 凤戈月 孩子气的利落坐在那沉静男人身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嗯好茶!父皇果然对四哥好!” “不过是些茶叶。”凤荣城答道。 喝过了茶,凤戈月凑近凤荣城耳边,压低声音说道,“四哥,那日围场的事,我查到了些线索。” 凤荣城不禁被这个消息吸引,问道,“什么线索?” 凤戈月神神秘秘拿出一个短刀,“四哥你看,我在围场找到的,这是西域的短刀,咱们天烬国是没有的,而且这东西是西域王族的佩刀,平民百姓是绝得不到而且也不允许买卖的。” 这一线索让凤荣城陷入了沉思,他眼中波澜起伏。 “所以,我怀疑朝中有人与西域王勾结,”凤戈月此刻成熟的不像一个十几岁的皇子,“唯一与四哥有利益冲突的只有……皇后!” 这个推测让人惊出一身冷汗,西域是天烬国最大的敌国,与西域王勾结便是通敌的死罪! 皇后为人谨慎奸诈,这样冒险的事她会做吗?这是唯一的疑问。 “这件事还说不准,”凤荣城说道,“我觉得皇后不可能冒这个险。” “那还有谁?”凤戈月不解,“难道哪个朝廷大臣会做这种事?” 除了皇后凤戈月想不到其他人。 一片片迷雾笼罩在凤荣城心头,他只觉得更加心烦,站起身,“先不要想这些了,日子长了心怀不轨的人必然会露出马脚,先随我去军营吧。”说着便动身走出了屋。 柳家,柳叶茹的房间。 “茹儿,你是不是生病了?”柳夫人关切的问道。 那娇滴滴的女孩子脸色苍白,一脸憔悴,脸上愁云密布。 “娘,我没事。”柳叶茹声音细弱的说道。 “怎么会没事?”柳夫人把脸一沉,“你都几日没好好吃饭了?告诉为娘,是受了什么委屈不 成?” 柳叶茹叹了口气,突然哭了起来,双手捂着脸,身体颤抖。 “这是怎么了?!”柳夫人素来疼爱女儿,最见不得柳叶茹哭,忙把她抱在怀里,安慰道,“茹儿!你倒是说话啊!” “娘……”柳叶茹满脸泪痕,“我和凤哥哥……” 她把提早编排好的一番话说给了柳夫人。 “孽障!”柳夫人气的浑身颤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茹儿,你放心!为娘这就去找太后,给你讨回公道!” 说着,柳夫人一脸怒气的出门进宫去了。 房间内只剩下柳叶茹一人,她坐在床上,刚刚还满是悲伤的脸,突然露出了一丝微笑。 为了嫁给凤荣城,她连亲生母亲也不惜利用! 穆凤薇将肉灵芝交给了凌云烨,那人一副早已料到的模样,淡淡笑着,说道,“我就知道那人会交出来的。” 这话说的云里雾里,让穆凤薇有些不懂了,“神医与空舟法师可曾是旧识?” 凌云烨惨淡一笑,“都是陈年旧事了,等以后有机会再与姑娘说起吧。”说着将肉灵芝放进药箱走开了。 肉灵芝果然是仙草,张温行服下之后当天便恢复了七八分体力,在丫鬟搀扶下可以自由行走了。 “凌神医,你给我吃的是什么药?怎么有如此奇效?”那温润的男人惊喜的问道。 “这……”凌云烨看看一旁的凤荣城,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张温行真相。 凤荣城识趣,面无表情的走开了。 这气氛如此奇怪,张温行也猜到了几分,直言道,“凌神医,是不是凤薇回来了?你刚才给我喝的是肉灵芝对吗?” 不敢欺瞒,凌云烨点了点头。 “她现在在哪里?!”张温行激动的握住凌云烨的肩膀,双眼有神,力气大的让人生疼,果然和生病的时候不一 样。 眉头微皱,凌云烨无奈说道,“她不让我说,你先把身体养好吧,用不了多久你们二人就能见面了。”说着不再多留,背起药箱溜走了。 一出房门,看到那一袭黑衣的男人负手站在庭院中,望着远处的天,眼神飘忽,侧脸无波无澜,可就是让人觉得他有些郁郁寡欢。 凌云烨的心玲珑七窍,一猜便知凤荣城为什么出神,不知如何安慰,便想趁他不注意赶紧溜了便是。 “她回来了是吗?”那人似背后长了眼睛一般,淡淡问道。 “嗯……”凌云烨莫名有些紧张。 也是,她即便回来了也不会来王府的,她只会想着法子躲着他,绝不会自己送上门的。 他淡然一笑,“如此甚好,等过几日张温行痊愈了便送他出去,让他们二人团聚便是。”凤荣城说着,脸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这人真是大变样了……凌云烨心中惊异,点了点头,“王爷能这样想便很好了。” 自那日凤荣城在自己房中看到柳叶茹睡在身边,他便知道这个劫逃不过去了,早晚有一天他要被赐婚,而那人一定是柳叶茹。 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 凌云烨想要安慰几句,却见着常公公领着人走进院子,满脸堆笑的说,“王爷,太后让您进宫一趟,请吧。” 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大气华丽的太后宫内,坐着两位端庄严肃的老人,一见着凤荣城走进来,那柳夫人板着脸一副责备的模样,倒是太后表情缓和一些,见他进来眼神柔和,“城儿,你可是闯祸了?” 凤荣城心下一沉,整个人都不自在了起来,面上却沉稳,没有回话。 这算是默许了。 “你若是真心喜欢茹儿,该尽早提亲才是,怎么能……唉!”柳夫人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第五十二章 改日便去提亲 “你这般心急,难不成要我现在冲出去跟她们打一架,然后你我都流浪街头做乞丐吗?”穆凤薇终于回过神来,淡淡说道。 这话说的有道理,可是碧香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小姐,那你就这么忍一辈子么?!”那稚气的小丫鬟问道。 忍一辈子?穆凤薇摇了摇头,在穆府的这阵子他想明白了一件事。 一味的忍让只会活的越来越低贱。 想要摆脱这种话日子,带着碧香出人头地,绝不能软弱。 “你不要急。”穆凤薇安抚着碧香,“我会带着你一起摆脱这样的日子的!” 不只为了自己,还为了替张温行给张家报仇,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她都要和那些十恶不赦的小人们算清楚! 碧香愣愣的望着穆凤薇的侧脸,她觉得小姐变了,可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变了。 小丫鬟碧香还是出了事。 原来她实在看不过二夫人的做派,偷偷的往二夫人饮食里下巴豆,却被人给抓了个现行。 平日里穆凤薇和碧香谨小慎微的做事那二夫人还不放过她们,何况现在被她抓到了把柄? 三四个家丁把碧香拖到了院子里,按着跪在地上动弹不得,二夫人搬了一把太师椅,好整以暇的和穆美馨两人喝着茶。 穆凤薇被人从柴房带出来,推搡到院子中央,她一见跪在地上的碧香,便知道这小丫头闯了祸。 “穆凤薇,你的丫鬟在我们的饭食里下药,幸好被婆子们发现了!她是你的丫鬟,是不是你指使的?快如实招来!”那穆美馨恶狠狠的说道,手指尖上染的通红的指甲看起来格外怖人,那一张原本还算美艳的脸此刻也凶狠的如同毒蛇一般,眼睛直直的盯着那日渐消瘦的女人。 看了眼哭的一塌糊涂的碧香,穆凤薇表情凝重, 良久,在这安静的院子里,她用不大不小平静的声音说道,“对,是我指使碧香做这件事的,与她无关,她是被逼的。” “小姐!”碧香大喊,挣扎着要跪行到穆凤薇脚边,“是我做的!我看二夫人不顺眼……我……” “闭嘴!”穆凤薇眼神很凶的看着那欲说下去的小丫鬟,及时的制止了她,“全是我一人的主意,二夫人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好啊!”二夫人冷笑了一声,得意洋洋的说道,“家丑不可外扬,我今日就不报官了,你就替自己丫鬟挨上美馨三十巴掌,这事儿便算了!” 一院子的丫鬟小厮,都被叫过来亲眼看着穆美馨扇穆凤薇巴掌。 每一巴掌都使上了十足的力气,穆凤薇原本白皙的脸颊红肿了起来,可是表情却没有一丝变化,依旧倔强且不卑不亢。 穆美馨打的自己手都红了,却见穆凤薇还不求饶,气急败坏的说道,“还剩十巴掌,来,你们这些下人一人一巴掌!” 穆凤薇身子一颤。 奇耻大辱。 尚书府的嫡女怎么能被下人扇巴掌? 碧香不管不顾的扑过来,哭的泪人一般,哀求道,“使不得啊!剩下十巴掌我来受吧!求二夫人了!” 那生性清高的小丫鬟竟然在地上磕起头来。 二夫人看着嫌烦,懒懒的答道,“也罢了,那十巴掌就你受了吧。”说着起身仪态万千的朝着房间走去。 尚书府院子里,清脆的巴掌声响了十下,充满了侮辱,让人生不如死。 穆凤薇肿着一张脸,冷眼看着挨下人巴掌的碧香。 她有些麻木了,内心也有了巨大变化。 曾经那个软弱善良的穆凤薇正在一点点死去,她心中,第一次对权势有了欲望,她此刻清楚的意识到,权利和靠山是多么重要。 这是一场梦吧,在梦里,张氏穆凤薇彻底的死去了。 夜晚,穆府的人都熟睡了,只有那柴房中还有些声响。 “疼吗?”穆凤薇手上动作轻柔,借着一盏煤油灯发出的微弱光亮,仔细的给那红肿着脸的碧香涂药。 碧香眼睛红的像个小兔子一样,却隐忍的摇了摇头。 穆凤薇又心疼又气,语气不禁严厉了一些,责备道,“你是怎么了?怎么能想到在饮食里下药的主意?怎么就这么傻?!” “小姐,我实在是忍不了了……”碧香想起来就觉得生气。 “小不忍则乱大谋!”穆凤薇叹了口气说道,“你这性子不改是要吃亏的!你放心,这几天我就替你出气,你只答应我再也不要做傻事了!” 夜色如此深沉,沉的像穆凤薇已经变得冷漠坚硬的心一般,只要她想复仇,任何人都不是她的对手。 “穆凤薇!”一道尖厉的声音响起,穆府的婆子早早便来催促她去干活。 缓缓起身,穆凤薇没有一丝拖沓的走出柴房。 “马上入冬了,你去炭火铺买些煤来!”婆子把一串铜钱甩在地上,转身走了。 这穆府如今已没有人把穆凤薇看在眼里了。 捡起铜钱,穆凤薇饶有深意的看了那婆子的方向一眼,只这一眼,就让那婆子身上一颤,紧裹住衣衫嘟囔了一句,“这天怎么变得这么冷了……” 天气是转凉了,可穆凤薇身上还穿着单衣,走在路上狼狈的惹人侧目。 到了炭火铺,那老板早就准备好了两担子煤,收了穆凤薇的钱便坐到桌前喝酒去了,不再搭理那瘦弱的女人。 “劳烦老板,能不能派个伙计帮我把这煤送到穆府?”穆凤薇问道。 那一身肥肉的男人横眉冷对,冷哼了一声,“找伙计送?那可是要加钱 的!” 穆凤薇无言了,她身上没有钱。 “或者,”那老板猥琐的打量着那面容清秀的女人,边看边往嘴里倒了一口酒,一嘴的酒气说道,“你跟我去里屋乐呵乐呵,我免费让伙计给你送煤,还能再多给一些!” 穆凤薇抬起眼皮,眼神中透着浓浓的怒气,那是杀气,看的那煤老板身上一颤,干笑了几声,“不去拉倒!自己抬着回去吧,快滚快滚!” 竟然一刻也不让她停留,把人和满满两担子煤都留在了店外。 穆凤薇冷着一张脸,看了那两担子煤许久,终是弯腰准备扛起那担子。 一双大手拦在了她面前,穆凤薇抬头一看,一个带着银色面具的男人也在看着她。 “将军……”她小声的说道。 在穆府被扇巴掌她不觉得尴尬,可是此刻遇见干干净净俊秀挺拔的战北椁她却有些羞愧了。 “你怎么做这些?”战北椁看着那煤,又看看穆凤薇身上单薄的衣衫,眉头微微皱起,“那日你去了卧龙禅院,我便再没有你消息,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何不去找雁儿?” 这些问题穆凤薇都无法回答,她苦笑了一下,“将军,说来话长。” “那便改日再说。”战北椁行事果断,他不顾那担子脏,轻松扛在肩上,语气如同一个多年的好友一般温柔,“你现在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然后收拾一下行李,你随我去雁儿那里住。” “将军……”穆凤薇面露难色,“我如今回穆府了,可是,我还不能去找雁儿。” “为何?”战北椁边走边问道,“是不是那二夫人给你委屈受了?” 他猜的真准。 对战北椁,穆凤薇不想隐瞒,“我在穆府还有些私人恩怨没有解决,待我解决了一定去投奔将军和雁儿,到时候还望将军 庇护。” 一双刚毅的眼透过面具看着穆凤薇,战北椁忽然笑了,格外温柔,“你变了。等处理完自己的事一定要来找我们。” 穆府的婆子亲眼看到戴着银色面具的高大男人帮穆凤薇把煤扛了进来,眼神中透出不可思议。 等战北椁走了,一个婆子一口啐掉口中的瓜子皮,指桑骂槐的高声说道,“有些小蹄子真是好会勾人呐,总能找到男人帮自己做事,啧啧,我们这些婆子是老了,没有人家那手段!” 穆凤薇不理会这些婆子的风凉话,沉默着走进了自己的柴房。 “四哥。”凤戈月许久没来王府了,这次见了凤荣城便决定的格外亲切,自在的坐在那俊秀男人旁边的椅子上,嘻嘻的笑着,看起来很是高兴。 “你今日是怎么了?这般高兴?”凤荣城难得没有冷脸,放下兵书看向那满面春风的少年郎。 凤戈月脸上的喜气藏不住,露出大白牙,说道,“今日我遇见一个女孩子,眉目灵动,身段温柔,气质优雅,肌肤如雪,唇红齿白,好像是天庭上只饮露水的仙女一般……” 这话倒是引起了凤荣城的兴趣,他微微挑眉,逗凤戈月说道,“那你没打听打听,是谁家的姑娘?改日四哥闲下来给你去提亲。” 这话惹得凤戈月很是开心,一手拉住凤荣城的手臂,说道,“她是大理寺卿的女儿,叫叶陶陶!四哥咱们可是说好了,改日你要替我去提亲的!” 大理寺卿的女儿模样标致,聪明可爱,倒也适合凤戈月。 提到亲事,那少年郎不禁调笑起他这冷面四哥来,他笑着问道,“我年纪尚小,倒是不急,四哥可是该张罗张罗自己的亲事了!” 一句话让那原本含笑的男人变了脸色,他脸色沉了下去,一脸的愁容。 第五十一章 扎心的滋味 “莫要动气。”太后拍了拍柳夫人的手,“哀家最是疼爱茹儿,从小她便陪在我身边,我是看着她和城儿一同长大的,本来也想着让茹儿以后给城儿做媳妇儿的,”太后笑容慈祥,“城儿看来是真心喜欢茹儿的,既然如此,过几日便是哀家的八十岁寿辰,到时候便给他们两个赐婚,你觉得如何?” 事已至此,柳夫人也不好说什么,“如此便算了!”说着眼神不满的看了凤荣城一眼。 凤荣城一言不发的站着,他甚至都没有听清太后后面说的话,恍惚中他只记住了一件事:自己真的要把柳叶茹娶进门了。 不管他多排斥这桩婚姻,这都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没有挽回的余地。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府的,一路上凌霄只觉得今日的王爷格外沉默,整个人都失去了生气。 没错啊,娶一个不爱的女人,他的心便死了。 穆凤薇回到自己的柴房,一股脑儿躺在了床上,她只觉得整个人都要累摊了,也顾不上衣服不干净,额头上还有汗珠。 那穆美馨母女两个想着办法折磨她,从早上下午,太阳都快落山了,才准许她休息。 她从未觉得能躺在这柴房的床上如此舒服,简直如天堂一般。 “穆凤薇,”正在她闭着眼睛休息时,穆美馨出现在了门口,她纤纤玉手娇气的掩着鼻子,柳叶眉皱在了一起,嫌弃的说道,“你好歹也是个姑娘家,怎么这屋子内一股子酸臭味儿……” 这话简直可笑,穆凤薇从早到现在一刻也没有休息过,出了不知道多少汗,还没来的及洗澡她就出现了,这味道怎么可能好闻? 睁开眼坐起身,穆凤薇不卑不亢的问道,“你来我这里干什么?” 那妖娆妩媚的女人笑了笑,一双眼睛中闪着 刻毒的光,像蛇在吐信子一般张开口,“我娘说了,看你可怜,带你去街上买几身衣服,快点起来随我们出去,不许磨蹭!” 带她去买衣服?穆凤薇冷笑了一声,她才不信那对母女有那么善良呢。 因为穆美馨的催促,她根本来不及换衣服,只能穿着一身脏兮兮带着汗臭味的衣衫上了街。 果不其然,穆美馨母女根本就是想让她出丑。 她们来时故意不坐马车,两人穿着最好的绫罗绸缎,带着出席宫宴才舍得佩戴的珠宝首饰,却命令穆凤薇跟在后面,像她们的奴才一样。 她们不过是想让这皇城的人看看,如今二夫人今时不同往日,而穆凤薇这个嫡女落魄的如同乞丐一般。 “哟,穆夫人来了……今日店里进了最新的花样,您要不要进来瞅瞅?”一间高档的成衣店门口,老板熟络的跟二夫人打着招呼,看来她已是这店里的常客。 二夫人对这热络的招呼方式很是受用,仪态万千的走进了店,只匆匆看了一眼,便选了五六匹布料,几百两的银票流入了店老板的口袋。 “二夫人果然出手阔绰!”那胖胖的店老板笑的眼睛都快没了,亲自去给她们包布料。 可穆凤薇只奇怪,她们这银两是从哪里来的,要知道穆尚书一年的俸禄也不过百两,这二人挥霍起来倒是不心疼的。 穆美馨轻蔑的看了一眼一脸迷惑的穆凤薇,轻笑了一声,凑近她说道,“怎么?没见过这么好的布料吧?” 这话颇具炫耀意味,穆凤薇没有答,她只觉得可笑。 想要炫耀一番的穆美馨没有达到目的,她有些气恼,冲着老板娇笑了一下,指着穆凤薇,“这些都交给她拿着!” 五六匹布料颇重,能摞的极高,竟把穆凤薇的脸都挡住 了,以至于她根本看不清前面的路。 清瘦的一个人,双手托着五六匹布料走起路来都摇摇晃晃的,那母女二人却心情大好,说说笑笑的走在前面。 转角处,华丽的马车驶回来,穆美馨母女两个及时躲在了一边,却完全没有提醒穆凤薇。 凌霄驾着车,只看到前方有一布料堆成的小山在朝着自己缓慢移动,他脸色大变,赶紧勒紧缰绳,在骏马还有几寸便撞上穆凤薇时堪堪停了下来。 可那一声马儿的嘶鸣还是让穆凤薇下了一跳,布料噼里啪啦掉在了地上,她急忙低下头去捡,顾不得其他的。 “怎么停下了?”一人掀开帘子探出头来,看到那一身脏兮兮的衣服满头大汗的女人蹲在地上捡东西,不得不下车来,“这位姑娘可有受伤?”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穆凤薇捡布料的手顿住。 凤荣城不解这女人为何突然很紧张,“姑娘可是受到了惊吓?”他再次询问道。 低着头的人一言不发只摇了摇头,不敢出声,手上动作加快,想要快点捡起布料离开这里。 可是天不遂人愿,她越慌便越乱,一下子把一捆布扯出了一米长。 这人怎么奇奇怪怪的?凤荣城不解,突然他看到那女人耳垂上一点眼红的小痣,心中一荡。 “穆凤薇,你已经沦落到给别人当奴才了吗?!”他居高临下看着那狼狈不堪的女人。 一句话让穆凤薇身形一顿,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凤荣城。 这是她人生中最狼狈的时候了。 一身破败的衣衫,一股子汗味,头发凌乱,妆容都花了,那清瘦的女人蹲在地上,想了想继续手上地动作,将布料捡起来坦然起身,“见过王爷。” 凤荣城一袭锦衣干净清爽,他微微挑眉,撇了她一眼 ,眼神扫过她抱着布料的纤细手腕,眼神微变,但很快就恢复了冷漠的神情,说道,“早知道你这等丑陋,本王当初绝不会花那么多心思,啧啧,”他摇了摇头,“真是不值。” 说着他再没看她一眼,重新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穆氏母女一看这情形简直高兴坏了,本来她们还担心被凤荣城发现穆凤薇受了虐待会大发雷霆,忐忑了半天,却见到这副光景,再看穆凤薇红一阵白一阵的脸色,不觉解气。 “看什么看?!”穆美馨昂首挺胸的走过来,轻蔑的挖苦道,“你这乌鸦还敢奢望王爷?别不自量力了!还不快拿着布料随我们回府,真是丢人现眼!” 布料堆成的小山后面藏着的一张脸眼圈通红,泪水噙满了眼眶。 从前她只知道这世上人心凉薄,却没想到能淡薄到这个程度…… 她缓缓跟着二夫人她们母女俩,一路上在两人的辱骂讥讽声中回了府。 华丽的马车在王府大门前停下,凌霄照规矩扶着凤荣城下了马车,可是今日的表情却格外沉重。 “你这是怎么了?”敏锐如凤荣城捕捉到了那沉闷男人的变化,笑言道,“平日里你和个闷葫芦一样,怎么今日却有了表情?谁惹你了?” “没谁……”凌霄闷闷说了一句。 凤荣城不信,“你说便是,我又不会怪罪你。” 凌霄平日闷,可是却是个直肠子,有时候执拗起来连凤荣城都拿他没办法,“王爷对那穆姑娘有些刻薄了。” 凤荣城微微一怔,怎么也没想到跟了自己这么多年的人会向着那女人说话,一时间变了脸色,“你觉得她哪里好?水性杨花三心二意且不说了,这阵子本王被她玩弄在股掌中多少次?被她利用了多少次?你这闷葫芦今日哪根 筋不对了?” 凌霄对凤荣城的怒气视而不见,考虑了良久终是忍不住开口说道,“王爷您不知道,穆姑娘最是心善,那阵子在咱们府上的时候对下人都是极好的,平日里为人也亲切,您平常不与她接触,可我知道,穆姑娘是难得的善良的人,不然她大可抛弃那张温行投入您的怀抱,少受多少苦?日子清闲快活不好吗?您那日喝醉了回府,穆姑娘怕您头疼半夜起来做醒酒汤……这些您都不知道,如今却记恨起她来,当众让她出丑……” 一股脑把心中不满说出来,凌霄终于痛快了。 可是他这一番话却让凤荣城心中翻江倒海一般,他本已狠下心要断了两人的情分,如今却又有些心软了。 “你这闷葫芦!”凤荣城不愿意再去想那女人,把心中怒气转移到凌霄身上,“罚你一月月钱!自己反省去!”说着背着手走进了王府。 自那日在街上偶遇凤荣城之后,穆家母女俩便知道如今的穆凤薇没了靠山,对她变本加厉的折磨。 一言不合便找借口打骂她,碧香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几次想要和那对母女翻脸都被拦住了。 “小姐!你是这尚书府的嫡女!就这么任凭她们侮辱吗?!”碧香一手托着穆凤薇被烫的通红的手腕,一手小心翼翼的给她擦烫伤药。 今晚上二夫人说想喝参鸡汤,折腾着穆凤薇去给她做,做好了盛过去的时候那恶毒的女人故意打翻了碗,滚烫的参鸡汤尽数浇在了穆凤薇白皙的手腕上,当时就变得通红一片。 碧香越说越气,心疼的都要哭出来了。 可是那被伤了的女人却面色平静,彷佛今天被侮辱了的人并不是她一样。 “小姐!你倒是说句话啊!”碧香有些急了,看着出神的穆凤薇喊道。 第五十三章 上四王府找人 凤戈月注意到他的变化,收敛起笑意问道,“四哥这是怎么了?” 是不是他哪句话没说对,惹得他不高兴了? “太后过几日要给我赐婚了。”俊秀的男人语气沉闷的说道。 “真的?!”凤戈月兴奋的说道,“这是好事啊,四哥总算要成亲了!是哪家的姑娘?四哥可曾见过?长得漂亮不漂亮?!” 那少年郎一下子问了好多问题,每个都如同一把刺一般戳在凤荣城的心头。 平日里的霸道王爷此刻如同被束缚住了手脚一般,他仰起头,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人你认识。” “哦?”凤戈月突然想到了一人,兴奋的表情也渐渐隐退掉,笑容僵在了脸上,“不会是柳叶茹吧?!” 凤荣城苦笑着点了点头。 “她?”凤戈月激动的站了起来。 平常他与那柳叶茹有来往,全是因为两人都不喜欢穆凤薇,可是他从来没想过让那任性虚伪的女人当自己的四嫂! “若是让柳叶茹当我四嫂,那还不如穆……” 后面的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凤戈月便注意到那男人脸上的变化,戛然而止,有些尴尬的重新坐回去。 “完了完了。”凤戈月碎碎念一般,“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两人正在书房内闲谈着,门外的一小厮突然闯了进来,“王爷,张公子吵着要走,我们这拦不住了!怎么办呐?” 凤荣城坐在椅子上动也未曾动,平静说道,“人家要走,我们哪有拦着的道理!随他去吧。” 这男人是真的累了,他自己这边一摊子的事儿,怎么还有心思去管曾经的情敌的死活? 反正他很快也要娶亲了,倒不如放任那张温行和那没良心的女人团圆。 王府大门打开,张温行一身素色衣服,他身无一物,缓缓走出了荣亲王府的大门。 彼时阳光明媚,连吹在脸上的冷 风都让他觉得格外舒爽。 在这有生之年,张温行从来没想到自己还能康复。 凤薇,我会找到你的。 清晨,万籁俱静,穆府的仆人刚稀稀拉拉的起来干活,却听见一道尖厉的女人尖叫声传出来,落在屋顶的鸟都被吓得扑簌簌飞走了。 二夫人在屋子里看着自己的脸,长满了发红发紫的脓包,看起来如同被蜜蜂蜇了一样,格外吓人。 “怎么会这样?!我的脸……!”二夫人抱着头不敢相信镜子中的人是自己,虽然上了年纪,可是平日里最是爱美,怎么能忍受的了这样的自己呢? “娘?啊……”穆美馨听到二夫人的尖叫声闯进来,却被眼前的一幕被惊呆了。 “美馨……你!”比起穆美馨,二夫人脸上的表情更是精彩,她手捂着嘴,话都说不出来了。 感到怪异,穆凤薇突然发现哪里好像不对劲,门口一阵凉风吹进来,吹的她头顶凉凉的,伸手一摸,穆美馨瞬间就抓狂了。 “头发!我的头发呢?!”她扑到二夫人的梳妆台,对着铜镜不敢相信的打量着自己,镜子中有个光头的美人,表情惊恐,突然间痛哭了起来。 “小姐,你听说了吗?二夫人和那穆美馨两人遭了天谴,一个毁了容貌,一个掉光了头发,哈哈哈……”碧香在干活空隙跑到正在倒马桶的穆凤薇身边,神情欢快的低声对穆凤薇说。 穆凤薇并没有多大反应,她看起来就和听见一件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一样,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你快回去,别让人看见你与我说悄悄话。”穆凤薇淡淡说道。 穆府今天炸开了锅,二夫人和穆美馨两人吵闹不停,非说是家里招了瘟神,要找人做法驱邪,而快到中午的时候,有小厮怎么也找不到管事的婆子,跑到那婆子的屋里去叫人,结果看到几 个婆子躺在床上,上去一推,结果身体冰凉,早就断了气。 小厮赶忙跑去来,吓得脸色苍白。 “这府上怕是真的有不干净的东西!”那小厮害怕的说道,“几个婆子全死了,无声无息的,连个伤口都看不到!” 这下子穆府上下人心惶惶的,只半日功夫,穆家闹鬼的事便传遍了皇城。 碧香也怕的要死,不敢一人呆在自己的房内,跑到穆凤薇所在的柴房,抱住她胳膊可怜巴巴的说道,“小姐,我……我同你呆一会儿,太吓人了。” 穆凤薇听了她的话淡淡一笑,埋头整理着自己的衣服,说道,“你去收拾东西,记住别让人看到,等天黑下来了咱们就离开这里。” 离开?!碧香脸上的笑容都藏不住了,“真的?再也不回来了?”她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穆凤薇点点头,肯定的说,“再也不回来了!” 没有什么比再也不用回穆府更让人高兴的了!碧香欢欢喜喜的回去收拾自己的行李。 天色黑了,一道清瘦的身影带着碧香,离开了王府。 若不是看在穆尚书的份儿上,穆凤薇必然要一把火把这里烧了。 不一会儿,两人到了战北雁的住处,这地方清幽的很,雅致,清爽,碧香喜欢的紧。 “穆姑娘,”战北雁早已备好了一桌子饭菜,接过穆凤薇的行李交给下人,手挽着她的胳膊,亲切热情的把她迎了进去。 “今日听说你要来,可是把我高兴坏了,只是天黑了以后左等右等你也不来,眼看着就要派人去找了……”战北雁说道,“快坐下,你们应该饿了吧?这些都是为你们准备的。” 碧香站着,不肯坐下。 到底主仆有别,她不敢越矩。 穆凤薇却不以为意,她淡淡笑了一下,“以后咱们就是亲姐妹,碧香,快坐下吃饭吧。” 那一袭绿衣的女 孩儿听了这话眼中含了热泪,默默点了点头,坐了下来。 一桌子山珍海味,碧香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见识过了,她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往嘴里扒饭。 在穆府,莫要说这样的美食,就连吃饱都是奢求。 战北雁和穆凤薇闲聊起来,“姑娘,我这里人烟稀少,平日里住在这里寂寞的很,你就在这里长住吧,住到什么时候都可以,不用有心里负担。” 可穆凤薇却不打算一直依靠着战北雁,几日还行,若是长久的话她终归是要不好意思的。 而且,她的目的不只是为了苟且偷生,她要得到权利,利用自己的美貌和心计,为张家报仇。 如今一来,她便需要大量的钱财打扮自己,而这笔钱是绝不可能找战北雁要的。 回到房中,穆凤薇洗漱干净,碧香却又跑了过来。 “怎么了?” 碧香绞着手指不好意思的说,“小姐,我害怕……” 穆凤薇愣了一下,突然回过神来,她往里面挪了挪,说道,“过来吧。” 碧香欢喜的爬上床,裹着被子说道,“小姐,你说穆府真的闹鬼吗?会不会跟来啊?” “嗯,可不是,跟着你过来了。”穆凤薇不动声色的说道。 “什么?!”碧香吓得赶紧左右看看,检查着自己的四周,“小姐你别吓我……” 噗嗤一笑,穆凤薇难得发自内心的笑了一次,她看着碧香笑道,“那鬼就在你面前呢!” 碧香瞳孔倏然放大,她愣了几秒,突然反应过来,有些惊讶的问道,“小姐,那些事不会都是你做的吧?!” 这傻姑娘终于明白了。 “小姐,你是怎么做到的?!怎么就能神不知鬼不觉?你可太神了!”碧香忍不住赞叹道。 穆凤薇做这些事已经策划了很久,她知道二夫人对花粉过敏,所以在她的衣服上撒了带有花粉的香料,之 后又用食毒,以相克的食物为穆美馨准备吃食,一个月下来,她身体的五脏六腑都变弱,直到昨晚达到了极限,外在表现便是掉光了头发。 至于那婆子,平日了就喜欢偷些炭火在房中取暖,穆凤薇把那煤掏空,中间是泥土,烧到一半的时候那煤便会熄灭了,几个婆子是被烟活活熏死的。 可是为了不让碧香害怕,穆凤薇终究没有把其中内情告诉她。 “你且在这里好好呆着吧,以后,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穆凤薇如同一个姐姐般安慰道。 碧香点点头,又一次哭的眼睛通红沉沉睡去了。 那日被下人扇巴掌的耻辱渐渐淡了,碧香这一觉睡的格外深沉,她如今终于体验到了安全感,她的小姐变了,变的坚强无比,再也不是那些坏人能随意欺负的娇弱小姐了。 穆凤薇躺在床上,思绪纷乱,她在思考着该怎样赚到足够的银子。 她人生欲望的窗口已经打开,再想关闭已经不可能了。 穆凤薇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生命绝对不该是现在这般平淡的模样,她要出人头地,强大到让人害怕。 夜色深了,不知道过了多久,穆凤薇才有了睡意,沉沉睡去。 一大早,凤荣城便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他刚刚起身,外面就传来一个陌生且谄媚的声音。 “王爷,我是穆府的二夫人,打扰您了……”那老女人小心翼翼的问道,“敢问我们府上那个不成器的丫头穆凤薇在不在府上?昨晚她带着那丫鬟碧香连夜逃走了……家里人都在找她……” 房门被突然打开,凤荣城冷着一张脸,看的人莫名害怕,“你们府上丢了人,来我这里找什么?你是傻了还是疯了?”说着他修长的手甩上房门,二夫人头戴着蓑帽,帽上有一层薄纱遮脸,她被凤荣城突如其来的愤怒吓了一跳。 第五十四章 蝙蝠撞门自杀 不过,穆凤薇好端端的为什么要从穆府逃走?凤荣城回到床边坐下,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难道那女人在穆家闯了祸,所以不得不走? 快到中午的时候,凤戈月来王府蹭饭,一进门凤荣城便问道,“你可听到穆府出了什么事?” 穆家的事早就传的沸沸扬扬,那少年郎刚从街上走过来,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说是穆府闹鬼,二夫人烂了脸,穆美馨成了秃子,还死了几个婆子……”那凤戈月对这件事没有半分怜悯,他只觉得这事儿有些好笑。 青天白日的,才不会闹鬼呢。 凤荣城联系早上二夫人来他这府上找人的事,联想到这事儿很可能是穆凤薇做的。 轻轻一笑,凤荣城倒是觉得有趣,若此事真的是那女人做的,那她真是长本事了。 “坐下吃饭,等会儿咱们去街上看看。” 穆家的小厮家丁到处找穆凤薇,甚至报了官,说是穆凤薇偷了家里的许多宝贝,一时间街上都是抓捕她的通缉令。 张温行这几日找遍了穆凤薇可能去的地方,可是都没有看到她的身影,这日,张温行正走在街上,突然一队官兵出现,在城墙上贴了通缉令,旁边围了许多人,大家都对着墙上的画像指指点点。 “这穆家的小姐真的偷了家里东西?”有人不敢相信的问道。 “这事儿谁能说的准?不是有句话说,家贼难防嘛。你看前几日她随那二夫人和大小姐出街,一身衣服破败不堪还浑身脏兮兮的,都不如穆府的普通丫鬟……啧啧,想来若是穷疯了偷了自家东西也不是没可能。”有人分析道。 张温行正好把两人对话听的清清楚楚,他挤进人群中,一眼便看到了城墙上穆凤薇的画像。 怎么会这样?!他皱着眉头看着那画像,突然上前给一把撕了下来 。 凤薇的人品他是知道的,绝对不可能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通缉令旁的官兵看到他这行为马上抓着他衣领把人揪住,“你好大胆子,竟敢……”那官兵突然看清了张温行的容貌,突然笑了,“这不是张公子么?怎么,这阵子能出来活动了?”说着把张温行放开。 张温行不傻,他能听的出来这官兵是在取笑他,他沉着一张脸,不言语,转身便要走。 “哎,张公子哪里走?!”那官兵闲的无事,就是想要欺负一个无依无靠的人,便拦住他的去路,“这通缉令就一张,这么多人都看见让您给撕了,你说怎么办?!” “你要如何?”张温行不废话,直截了当的问道。 “呵呵,”官兵把撕碎的通缉令扔在地上,用脚碾了两下,说道,“张公子把这通缉令吃了,我便全当没看见了!” 这是明摆着欺负人呐!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若是张家没有倒台,这小小的官兵见到张温行磕头还差不多。 可惜,现在情况不同了。 周围的百姓越围越多,大家或同情或看热闹的望着张温行。 有人也感叹,“哎,这张公子也是可怜,一家老小全死了,只有他一人病怏怏的活着……现在还要被个兵欺负……” 那官兵笑的猥琐,催促道,“您倒是快点啊!等会儿人越来越多,不是更丢人么!”说着拿手去扯张温行。 张温行沉默着,他看着那印着鞋印的通缉令,一股子悲凉感涌上心头。 想不到他张温行竟然落到如此地步! 缓缓蹲下身子,众人满脸惊讶。 “公子……”这时,人群中走出来一个戴着蓑帽,帽子上围着薄纱,看身段也就二十左右的女人出现,阻止了这一切。 “你他妈谁啊?!”那官兵嘴上不干不净的,手指着那女人。 “啪”的一声,那女人狠狠抽了官兵一巴掌,怒喝道,“放肆!” 那官兵被一巴掌打的呆住了,怔怔的看着那女人,一块令牌横在那官兵面前,那人看了马上跪下说着请姑娘恕罪。 “张公子……”那女人将张温行扶起来,温柔说道,“公子且随我离开吧。” 这声音如此熟悉,张温行下意识的跟着这神秘女人离开了。 “穆姑娘,街上到处都是用你画像做的通缉令,你来之前可是惹了穆家的什么人?”中午,战北雁从外面回来,见到穆凤薇问道。 这个后果穆凤薇早已料到了,她猜到二夫人会以一些莫须有的罪名找官府抓她,不过此时她还不方便出面。 “雁儿姑娘,你放心,今日我便带着碧香离开这里,不会给你添麻烦的。”穆凤薇神色平静。 “你知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战北雁笑笑,“我们战北家,不要说这些小小的罪名,哪怕是失手杀了人我也是能保护你的,我只是不明白,你人都已经走了,二夫人为何还要派人抓你?”正常不该是巴不得穆凤薇离开吗? 一旁的碧香听了这话,在穆凤薇开口前把她们在穆家的种种都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战北雁很是理解,“以前就听说二夫人很是高调,让她长个记性也好!”说着她从身上拿出一块令牌,“这个姑娘带着,若是哪天我不在家,你们被官府找到,没人敢带你们走!” 二夫人找了穆凤薇几日都没找到,心中更加笃定家里发生的事和她有关,每日恨的咬牙切齿在房中谩骂。 “娘,”穆美馨受不住二夫人吵闹,进来劝道,“你整日骂她她也听不到,何苦呢?” 二夫人瞧了瞧穆美馨那一头长发,说道,“你这假发倒做的逼真,用不了个五六年自己的真发便能长 到从前长度了,只是我这脸,怕是终日不能见人了……”二夫人愁眉苦脸的说道,“过几日便是太后的八十大寿,我这模样要怎么进宫?!该挨千刀的贱人!一定是她害的!” 二夫人依旧不休不止的咒骂着穆凤薇。 到了晚上,穆家又发生了一件奇事。 半夜仆人听了一阵阵敲门声,很有节奏,而且力道很大,结果打开大门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仆人低下头一看,门口躺着一大堆蝙蝠的尸体,再看门上,都是血! 仆人被吓得大叫一声,坐在了地上。 这下子可真的蹊跷了,二夫人和穆美馨都被叫了起来,火把照着门上的血迹和地上的蝙蝠血,穆美馨吓得浑身颤抖不止,她躲在二夫人身后,颤颤巍巍的说道,“娘,这是不是真的有不干净的东西啊?要不咱们搬到别的地方住吧!” 二夫人也害怕了,若说前阵子的事还有可能是穆凤薇做的,可是今日的事总跟她没关系了吧? “是啊是啊,咱们换个地方,明天我就跟老爷说!不住在这里了!”二夫人整个人都傻了一般。 门口处,突然出现一个道长,那人留着长长的花白的胡子,一身道袍,手中端着一个紫檀碗,看起来仙风道骨,那道士站在门口,看了许久,不发一言。 倒是穆美馨眼尖,看到了那道士,跑过去礼貌的说道,“道长可是看到了什么?求道长救我们!”说着便跪了下去。 那道长捋了捋胡子,说道,“你们这是有人做了恶事,被鬼看到,在捉弄你们啊……” 穆美馨简直要哭出来了,“求道长告诉我们破解之法!只要能不让鬼再捉弄我们,我们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道长听了神情严肃,说道,“也不是很难,我想问你们平日里可有欺负过什么人?一定要如实相告 !不然我可解不了!” 穆美馨脸上一红,把如何糟践穆凤薇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这便对了!”那道长说道,“你那同父异母的妹妹是有慧根的,你们欺辱她,便会给自己招惹灾祸,如今想要破解,需得她亲手抄写地藏经,然后在选个黄道吉日焚烧,还得要你和那二夫人的血,祭奠给那鬼,它感受到你们的悔过之心,便不会再纠缠了。”道长说话间捋着胡须,却突然起了烟雾,穆美馨真真的如同见到神仙一般,在地上猛磕头。 等她再起身,那道长已经不见了。 “娘,你可听清楚了?!咱们明日便去找那贱……穆凤薇吧!求求她帮帮咱们!”穆美馨可怜兮兮的说道。 二夫人也是个迷信的人,对道长说的话深信不疑,也只觉得自己前几日做的太过分,惹怒了鬼神。 穆家一大早去官府撤掉了通缉令,在街上张贴着寻人启示,上面的内容言辞恳切,只求着穆凤薇快点出现。 “小姐,咱们什么时候能出去走走啊?我在这儿都要闷死了!”碧香生性顽皮,最是喜欢热闹,这几日和穆凤薇在一块儿品茶读书,她简直要无聊死了。 穆凤薇缓缓起身,唇边挂着一抹笑意,说道,“现在。”说着便堂而皇之的朝着大门走去。 “小姐……!”碧香忙跟了上去,“小姐,二夫人可在到处找咱们呢,您怎么还敢出去?!” 穆凤薇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你放心跟着我出去便是。” 碧香走在街上,还是觉得战战兢兢的,可穆凤薇却气定神闲,心情大好,不时看看店铺里的首饰衣料。 “小姐!”碧香紧张的摇着她的衣袖,压低声音说道,“二……二夫人!还有穆美馨!咱们快走吧!” 可是那清秀的女人孑然不动,自顾自的挑着首饰。 第五十五章 敲竹杠 二夫人走过来,看到穆凤薇便如同见了救世主一般,讨好的说道,“凤薇啊,这几日你不在府上,二姨娘到处找你,你去哪里了?” 这副假仁假义的模样让碧香目瞪口呆,她本以为二夫人是来找茬的,谁知道上来便这般好言好语,真让人怀疑这二夫人是不是撞邪了。 “妹妹,几日不见,你又消瘦了许多,真是让姐姐心疼死了……”穆美馨上前亲密的挽住穆凤薇的手臂,“快跟我们回家吧,让下人摆一桌酒席,咱们一家人聚聚。” 不动声色的把穆美馨的手拂开,穆凤薇冷着一张脸,淡淡一笑,“我可受不起,万一回去了被人按在院子里扇巴掌可怎么办?”说着放下首饰便要走人。 好不容易把人找到,穆美馨母女两个怎么肯让她这么轻易就走呢?两个人把穆凤薇拦住,二夫人愧疚且不好意思的说道,“凤薇啊,往日是我们错了,你不要计较好不好?有什么事咱们回家说,姨娘……给你赔罪了!” 没想到趾高气扬的二夫人也有这个时候!碧香在一旁虽然不知道这二人为何这般,却觉得解气的很,“小姐,咱们得回去了,这天呐阴晴不定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下起雨来了!咱们可惹不起,还是快走吧!” 穆凤薇笑了笑,这小丫头伶牙俐齿的倒是会埋汰人,便跟着她往前走。 “凤薇啊……”二夫人突然跪了下来,“求求你了,咱们尚书府出了事,你要是见死不救,你爹和我便没有活路了……” 一想到那天晚上满地的死蝙蝠和门上的血迹,二夫人怕的不行,也顾不得自己面子,竟然给穆凤薇跪下了。 “娘,你……”穆美馨有些看不过去,想要让二夫人起身,谁知道二夫人厉声说道,“你还不给你妹妹赔罪!快点跪下!” 穆美馨不情不愿的跪了下来。 背对着母女两个的女人微微一笑,突然转过头却是红了眼眶,焦急问道,“尚书府出了什么事?我爹是不是遇到危险了?!” 碧香在一旁都对穆凤薇的演技叹服。 其实尚书大人是死是活与穆凤薇根本没有关系,在尚书大人领着那对母女回家的时候,他就已经不是穆凤薇的父亲了。 如今不过是拿他当个借口而已。 二夫人一看她回头,高兴的说道,“凤薇,你随我们回去就知道了!” “四哥,你看那女人真是演的一出好戏!”茶楼上,一黑衣一紫衣的两个男人把楼下发生的事看的一清二楚,穆凤薇一秒钟变脸的本事也是运用自如,当真把凤戈月给震惊了。 一双俊秀的眼看着那一抹素色的身影离开,嘴角微微上扬,倒觉得有趣的很。 “这女人长本事了。”凤荣城淡淡说道。 这几日皇城人心惶惶,都说穆家闹鬼,有蝙蝠半夜敲门,如今百姓都不敢在夜晚出门了。 其实早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凤荣城就知道这一定是穆凤薇的把戏。 蝙蝠是没有视力的,它们一般靠嗅觉捕猎,尤其对腥味儿的东西格外敏感,而黄鳝的血最是腥,将新鲜的黄鳝血涂在门上,蝙蝠寻着味道而来,便会奋不顾身的撞在门板上,从而有了“蝙蝠敲门”这等诡异的事。 而最有理由做这件事的,便是穆凤薇。 这招可真是聪明,让凤荣城都有几分钦佩,“没想到从前那个哭包现在都会自己做局了……” 他倒是很好奇,这女人接下来打算怎么收网。 二夫人把穆凤薇当作祖宗一般迎进了门,穆尚书见到女儿回来也一脸愧疚的神色,不过更让他们担心的是纠缠不休的“鬼”。 “凤薇啊,昨夜来了个道士,他说只要你 肯抄地藏经一百遍烧了,那么我们全家就能平安了!”二夫人迫不及待的说道。 “哦?”穆凤薇装作什么都不懂,“为何要我抄写经书?这几日我忙着生计,根本没有多时间,真是不凑巧……” 这话一出口,二夫人便知道是什么意思,忙命人从礼物拿出糕点礼盒,讨好道,“凤薇啊,你这几日就住在府上吧,我保证每日好吃好喝的待你,等你抄完了这些糕点都是你的,够你吃一阵子了。” 撇了一眼那些简陋包装的糕点,穆凤薇冷冷一笑,“看来二夫人是把我当乞丐了,真是打扰了!”说着便往门口走去。 二夫人着急,拦住了路,“凤薇啊,这些只是礼物,还有银子呢!”说着使了个眼色,穆美馨解下自己钱袋,里面最多不过五十两银子,二夫人却献宝一般递了过去。 穆凤薇记得当日她们母女买一身锦绣都几百两银子,怎么对待救命恩人就这么小气呢?! “这银子可真多,凤薇受不起,还是自力更生吧!”说着便沉着一张脸往外走。 二夫人急了眼,“凤薇,你要多少,尽管说个数吧!” 只要能让这府上安宁,不要再出现怪事儿,二夫人花多少钱都愿意。 那一袭素色衣衫的女人不动声色,伸出手掌,五指张开。 “五百两?”二夫人睁大了眼睛。 “五千两!”穆凤薇淡淡说道,这是穆尚书欠她的! 虽说尚书府富庶,可是五千两也足够二夫人狠狠心疼一把了,这数字让那母女愣住了,“凤薇……”两人想要讨价还价。 “我还有事,先走了……”穆凤薇毫不留恋。 “等一下!”二夫人沉不住气,到底妥协了,“我给你便是!” 这么多银子,二夫人心中做好打算,不会白给!等穆凤薇抄完了经书,她便命人把 银票抢回来便是! 早已看透二夫人心思,穆凤薇果断说道,“这银票我收起来了,三日后把手抄地藏经派人送来,说话算数!”说着随碧香离开了尚书府。 敲了二夫人五千两银子,穆凤薇终于有了些笑意,她走到闹市的一家酒楼前,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银票,走了进去。 碧香阻拦道,“小姐,这家店的东西极不好吃,您要是想吃东西咱们去西街看看吧。” 穆凤薇可不是来吃东西的! 她打量了一下这家店,喊道,“小二!把你们老板叫出来!” 店里唯一的一个店小二懒洋洋的看了她一眼,心想着这姑娘面相清秀,应该不是来打架的,便不紧不慢的把老板喊了出来。 那老板是个南方人,个子不高,视线与穆凤薇平行,他一脸不解的看着这姑娘,问道,“敢问姑娘何事?” 穆凤薇露出和蔼的笑容,将一张两千两的银票甩在桌子上,“你这店,我买下来了!” 两千两银子,买一个酒楼,这可谓是笑话了……店老板尴尬的笑笑,“姑娘,你这两千两也就买一层,我这可是三层呢……” 穆凤薇不以为意,她自然知道,可是她必须要一个足够体面大气的门店,她狡黠一笑,“我买下来,利润你我一人一半,你放心,一年之后你会再拥有一座酒楼的!” 店老板只觉得这小姑娘在吹牛。 那老板是个精明的南方人,虽然对穆凤薇说的话半信半疑,却也没有直截了当的拒绝。 “小姑娘,这皇城的生意可不是那么好做的,男人们的事,女人能搞定么?”那老板说话还算客气,一双眼打量着清瘦的穆凤薇,心中觉得她有些与众不同,可是对于女人要自己做生意的事还是不太看好。 “老板,男人的事我不掺合,可是女人的钱却是 极好赚的,这一点男人不懂。”说这话时穆凤薇脸上表情淡然,带着淡淡的笑意。 店老板犹豫了,他思考了许久,再想想自己这惨淡的酒楼生意,不如就和她合作一次,反正是自己家的祖上基业,怎么也不会亏。 “好!”那老板果断答道,“我就给你一年时间,到时候你不能将利润翻倍,这两千两银子可就归我了!” 穆凤薇笑了,爽快答道,“好。” 走出酒楼大门,碧香一副像在做梦的样子,“小姐,你这两千两银子,就这么白白的给了别人了?哪怕放在钱庄生利息也好啊……”那小丫头脸上心疼的模样好像银子已经打了水漂一般。 穆凤薇表情镇定,“放钱庄生利息?那才几个钱?没赚到的钱都是赔本你知道么?”说着对一脸迷惑的碧香淡淡一笑,脚步轻快的往前走去。 碧香是看不懂了,她只觉得这小姐越来越奇怪了。 且说张温行跟随那神秘女人回去,进了家门,那女人摘下自己的蓑帽,巧笑倩兮,面容如花,看着张温行一脸温柔,开口叫了一声,“公子。” 张温行惊讶的合不拢嘴,他不敢确定的喊了一声,“凝宁?” 微笑着点点头,凝宁贴心的给他倒了一杯茶,“公子不必惊讶,我那日被抓进慎行司,幸亏有贵人救我,才让我逃脱,如今更是将我收在身边,还给我找了这住所,每月有不少例钱……” 说着有些不解的看着张温行,“公子,你这阵子在哪里啊?我一直在找你!” 张温行对凝宁还是信任的,他叹了口气,脸上愁云惨淡,“我在荣亲王府养病,前几日身体痊愈我便跟荣亲王辞行了,如今住在客栈里。”他说道。 凝宁听了这话冷笑了一声,表情上透着怨恨,“公子,你是不是当那荣亲王是好人了?” 第五十六章 博弈 凝宁说着,白嫩的手握着茶杯,气的浑身颤抖,“本来我也以为他是个正直的人,可是你知道咱们张家为何会被满门抄斩吗?张家老老少少被杀,就是因为荣亲王给了皇上密报,说我们张家通敌叛国!” 张温行半信半疑,“既然他要算计我们,为何独留我一人?还几次冒险救我?他……” 凝宁无奈叹了口气,“公子,这叫演戏!他知道你身中剧毒,所以留着你也无妨,这样一来还能让百姓觉得他仁义宽厚,这都是做戏给别人看罢了!” 说着凝宁表情凝重的将手搭在张温行手臂上,“公子,如今张家就剩一人了,你一定要为丞相和老夫人还有死去的那几十口人报仇啊!” 张温行如同刚刚从噩梦中醒来一般,他暂时还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 苦笑了一下,他淡淡答道,“那又能怎么样?凭我现在这个样子,能拿荣亲王怎么办?” 一个是天之骄子,一个是落魄公子,即便他倾尽全力,也无异于以卵击石! 凝宁微微低了下头,突然问道,“公子可知道我说的贵人是谁?” 这一下子提醒了张温行,他也很是好奇,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从慎行司救人一命? “是谁?”他隐约感觉到那个人一定不简单。 凝宁抬眼看着张温行,注视了他三秒,说道,“是正宫之主,如今的皇后娘娘。” 这消息让张温行大惊失色,他倏然站起来,面带愠怒,“皇后的手段你难道不知道吗?这些年,她暗地里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凝宁,你好糊涂啊!” 和皇后掺合在一起,无异于自寻死路。 “可是公子,皇后与荣亲王针锋相对,我们的敌人也是她的敌人,那样说来我们和皇后是一边的,而且 ,”她又说道,“您觉得除了皇后谁还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帮助我们除掉荣亲王?” 这一番话有些道理,可是张温行依旧不能接受。 “你这是助纣为虐!我绝对不可能跟皇后同流合污的!”说着他起身便要离开。 凝宁一手拉住她,“公子,你如今还没有从荣亲王编造的谎言里醒悟,您好好想想,只要能除掉荣亲王为张家报仇,和谁合作又有什么关系呢?!” 说着凝宁松开手,有些失望的说道,“公子就在这里休息吧,我出去便是!”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张温行一个人,孱弱的身子,苍白着一张脸,表情惨淡且透着一丝痛苦的挣扎。 他从未感到如此痛苦过。 难道为了给张家报仇,只能和另一个魔鬼合作了吗? 他的内心很是纠结。 皇城里开了一家香料店,是由那酒楼改造的。 百姓只听说这新店的老板是从卧龙禅院回来的,很是神秘。 而且这店开张之后不做生意,见人便送脂粉香料,仿佛不要钱一般,一时间门庭若市。 碧香看着无数的胭脂水粉被人拿走,心疼不已,就好像有人把白花花的银子从她口袋中掏走了一般,皱着眉头一脸的不高兴,“小姐,你看看……这不要钱的东西大家自然都来抢,你这真金白银的送出去了,要是没人来买,那可怎么办呐?!” 穆凤薇站在三楼,脸上薄纱遮面,她眼神恬淡,一点也看不出心疼的样子,语气轻快,“碧香,你不要着急,如今撒出去的银子用不了多久便会收回来的,而且是成倍的收回来!” 转脸看向那一副难过心疼表情的小丫头,伸手温柔的帮她把皱起的眉头捋平,指尖碰了碰碧香的脸,算是安慰。 这天香阁免费送胭脂 香料的事成了皇城的大新闻,大家口口相传,就连荣亲王府的丫鬟们也凑热闹领到了几份,美滋滋的拿着精美的盒子回了王府。 “站住!”丫鬟身后一个好听的声音响起。 那小丫鬟缓缓转头,笑了,“十二皇子……” “你这美滋滋的看什么呢?”凤戈月走过去,低头看到那小盒子,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东西?还挺好看!”说着从丫鬟手里拿过盒子仔细打量起来。 “这是新开的一家香料店,叫天香阁,今天开业大吉免费送香料,我们每个人都领了一份儿!十二皇子若是觉得盒子好看便把这盒拿去吧,我这儿还有好多呢!” 凤戈月把那小盒子拿在手里,打开盖子闻了闻,本以为是普通香料,谁知道这味道闻了竟然让人心旷神怡,味道很是特别雅致,凤戈月不禁笑了笑,拿着这香料盒子走进了凤荣城的书房。 “四哥!”那少年郎兴冲冲的走进去,把盒子放在桌子上,笑道,“今儿我得了个好东西,给你看看。” 凤荣城淡淡撇了一眼桌子上的小盒子,无动于衷,嘴上毒舌的说道,“你如今怎么鼓捣起女人的玩意儿了?小小的香料盒,有什么了不起的?” 凤戈月不与他争辩,将盒子打开,送到他鼻子下面,“你闻,这味道可是和一般的庸脂俗粉不一样!我从来没闻到过这么好闻的味道!” 凤荣城本想躲开,却突然被一股怡人的香气给吸引住了,这味道不刺鼻,不浓郁,却勾人心魄,让人上瘾。 看到那冷峻的男人面色缓和,眉头舒展,凤戈月得意的笑笑,“怎么样,四哥?我没说错吧?我这品味可不是吹牛的!”说着收起那香料盒,揣进了自己怀里。 “嗯,是不错,”那人的 视线又被手中的兵书吸引了,猝不及防来了一句,“你那盒就留在我这里吧,等会儿自己再买一盒去。” 凤戈月哑然失笑,“四哥,你这强取豪夺的本事真是……” 饶是嘴上觉得凤荣城霸道,凤戈月还是把香料盒放在了桌子上。 天香阁一炮而红,各个府上的夫人小姐都拍丫鬟去买香料,而在这个时候,穆凤薇却立了规矩,香料每日只卖二百份,卖完就得等明天。 “小姐,你说这好不容易开始赚钱了,您怎么立这么个破规矩啊!”碧香无奈的说道。 前几日送香料的钱还没回来,如今穆凤薇又立下限量的规矩,这是成心跟钱过不去啊! 穆凤薇觉得这碧香真是钻进钱眼儿里了,无奈解释道,“你可知道,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就没有那么珍贵了,我每日限量二百份,其余的让人拿到黑市去卖,你可知道这一下子能翻几倍?而且还能抬高咱们天香阁的身价!你可真是沉不住气!” 碧香恍然大悟。 黑市上的一盒天香阁正品香料要卖到五十两银子,可还是有人趋之若鹜的去买,一时间这行情堪比私盐了,甚至都惊动了官府。 凤荣城也是好奇,这天香阁老板究竟是什么来头,是如何做出这让人魂不守舍的香味儿的? 由于文武百官都上奏说这天香阁,皇上也好奇,便命了凤荣城去查这件事。 这日,天香阁门口来了一个器宇不凡的“公子”,说是要购进一万盒香料。 这可是一笔大生意啊,来人说一定要和老板谈,穆凤薇也好奇是什么人这般大手笔,便答应了下来。 一道珠帘隔开了两人,彼此的容貌都看不真切。 穆凤薇脸上依旧戴着面纱,面容淡定,声音柔和的问道,“这位公子,听说 你要在我们这里订购香料?” 这声音如此熟悉,好像那个女人呐……凤荣城仔细听着,神色微怔,很快就恢复了自如,他不着急回话,淡定的看了看四周的摆设,不得不说,这个女人品味不凡。 “没错,一万盒香料,现银。”他说话简洁。 穆凤薇眼神微变,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暗自露出一个笑,既然如此,她可是不会手下留情,必然要好好敲他一笔竹杆。 虽然知道了彼此的身份,可是两人依旧假装互不认识。 穆凤薇保持着一个老板该有的气场,问道,“那么敢问公子觉得一盒香料值多少钱呢?” “天香阁香料奇异,勾魂夺魄,自然是无价的,姑娘开价便是!”凤荣城维持着王爷的大方。 “既然如此……”穆凤薇缓缓露出一个笑容,眼神晶亮,“那就五十两吧!” 这女人可真敢开价!竟然在凤荣城面前给出了黑市的价格,一盒香料五十两,一万盒便是五十万两,他再有钱也不会花那么一大笔银子去买些胭脂水粉。 见凤荣城不言语,穆凤薇戏谑的问道,“怎么?王爷嫌贵?” 她一语道破,知道凤荣城这人最好面子,她这竹杠是敲定了! “堂堂荣亲王府,还会差这点银子?”她乘胜追击道。 凤荣城脸上阴云密布,该死的女人,明明早就猜出来是他,还要故意为难! 可是他并没有发作,只是淡淡的,带了丝威胁的意味,“穆凤薇,这么大的单子,本王付的起银子,可你能吞得下么?” 既然已经挑明了,穆凤薇也就不再演戏,“王爷只要付的起银子,这香料我便做的出!”说着缓缓起身,“王爷,交银票在楼下,给我们的伙计收着就好,我有些乏了,先去休息了。” 第五十七章 刮目相看 雕梁画栋的天香阁内,只剩下了那一身黑色暗纹衣衫的男人,他安静坐在原地,不气不恼,突然间笑了,表情玩味。 碧香在楼上偷偷注视着楼下的动静,见那一袭黑衣的冷峻男人走了,跑回房间说道,“小姐,王爷走了……” “走便走了,你激动什么?”那躺在美人榻上的女人懒懒问道。 “不是,”碧香急忙解释,“您这次怕是惹恼了王爷啊……万一他怪罪你怎么办?!” 要知道做生意最怕得罪贵人,若是荣亲王生了气,派兵来把这天香阁封了那就完蛋了。 呵呵一笑,穆凤薇心中自有底线。 她知道凤荣城这号人物,才不会为了五十万两来封她的店呢,这是他们之间的较量,凤荣城不仅不会封店,还会派人将银票送来,不过这钱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过了一会儿,店里的伙计上楼来,跑的气喘吁吁,在门外喊道,“老板娘,不好了!” 碧香利索的过去把门打开,“怎么了?是不是有官兵来封店了?!”她怕的要死,心想着这荣亲王动作真快,这么快就派了官兵来,“完了完了……小姐,怎么办呐!” “不是,”那伙计着急解释道,“是刚刚有人送了五十万两银票来,说是三日后要来取香料!” 一听不是来封店,碧香表情缓和了许多,可是,转瞬间她又瞪大了眼睛,“什么?三天后就要来取?!” 这可如何是好,三天要做出一万盒香料简直是天方夜谭! 碧香拿过银票进了里屋,“小姐!你看这可闯了大祸了!荣亲王说三天后就要来取呢!” 穆凤薇缓缓睁开眼睛,唇红齿白,和一月前那个瘦弱面色蜡黄的女人判若两人,她一手支着头,懒洋洋的说道,“他来取货,咱们交货便是啊。” 碧香彻底搞不懂穆凤薇了。 荣亲王府内,那一袭黑衣的男人 回到房间,他看起来心情不错,表情上透着一股子兴奋。 这表情被凤戈月捕捉到,“四哥,今日是有什么好事儿,怎么这般开心?” 凤荣城长袍飘飘,“进屋说话。” 凤戈月跟着进去,坐在椅子上。 “怎么了?” “父皇让我去天香阁探探底,你猜,那天香阁的老板是谁?”凤荣城微微挑眉,问道。 凤戈月有些不解,他怎么也想不出认识的人中谁能有这般能力,“到底是谁啊?” “穆凤薇。”凤荣城说道,他欣赏着凤戈月的精彩表情,那少年郎嘴巴大张着,一脸的不可思议。 “四哥,你开玩笑的吧?!怎么可能是她?!”那女人真是本事通天了,能把这皇城掀个底朝天? “我被她坑了五十万两银子,哪里还有心情跟你开玩笑?”凤荣城苦笑了一下,真金白银拿去跟她赌气,他怕是疯了。 “五十万两?!”凤戈月更加惊讶了,虽然五十万两对于皇家来说是个小数目,可是此事若是被皇后知道一定会抓住不放! “你就打算那么轻易的把银子给她了?” 这般隐忍可不是凤荣城的作风啊!凤戈月绝不相信他的四哥会被那个女人给玩弄了。 “当然不,”那冷峻男人淡淡答道,“这笔钱可不是那么轻易拿走的,”他深邃的眼中透着一丝笑意,“这皇城实在太沉闷了,有她跟我这样斗,还有趣些,本王倒要看看那女人有几分本事!” 天香阁在门口贴出布告,“歇业三天”。 这三天里,凤荣城派去观察的人说天香阁夜以继日的在赶工,雇了一大批的人,很是努力。 那冷峻王爷听了这个消息淡淡一笑,“一日不歇的赶工,也最多做出三千盒香料,除非她穆凤薇是神仙,会法术,不然无论如何也是赶制不出来的。” 而且,只要她做的香料有质量问题,凤 荣城可是要追究她责任的。 “到底是个女人,”凤戈月悠闲的喝着茶说道,“四哥到时候也手下留情些,别让她赔偿太多。” 凤荣城笑笑,他一定要让那女人赔个倾家荡产,然后哭着来求自己。 那日她亲口说不爱他,他可是记在心里呢。 本来他见不到她也就算了,或者她能乖顺一些也可以,可她偏偏不知死活,非要跟他硬碰硬,这下子就激起了凤荣城的征服欲,正如他少年时期驯服的那匹野马,一定要经历些求而不得,最后将那女人征服的一刻才分外痛快。 凤荣城开始期待三日后交货的时候,他一定要好好欣赏一下那个女人的表情。 她那张脸,带着泪水的模样一定特别美。 一场无声无息的战争在他们之间展开了,这是男人与女人的游戏,两个执拗且倔强的人都不愿意做输家。 可是,任何游戏都会有输赢的,到底鹿死谁手,还是个未知数。 三日交货期限很快就到了,那一袭黑衣的男人独自来到天香阁,他似乎已经算定了穆凤薇交不出货,一脸的镇定。 两人之间依旧隔着一道珠帘,那冷峻男人缓缓开口道,“香料呢?可是准备好了?” 等会儿这女人若是识趣说两句好话,也许他会放过她。 穆凤薇眉头微皱,语气软糯,“没有做好会怎么样啊?王爷?” 那一声王爷叫的格外好听,惹得那原本一脸冷漠的男人嘴角含了丝笑意,表情也缓和了一些,语调却没有丝毫改变,很是冷静,“你说呢?” 两人在这里打太极。 “您莫不是打算封了我这天香阁?”穆凤薇问道。 抬头打量了一下这典雅的酒楼,凤荣城语气轻松且理所当然的答道,“那是自然。” 这样的一个店面,虽然不算小,可是折腾一年又能赚几个银子?他是打算若那女人肯低头,进了 王府,一年的银钱便可随意挥霍,他荣亲王富可敌国,私底下做的都是国与国之间的大买卖,还差她赚的这几个钱? 多少女人趋之若鹜的想要进王府,唯独这个女人,想着办法的跟他对着干,惹他生气,一点也不乖顺。 可偏偏她如此,对于凤荣城来说才格外有趣。 谁知道那珠帘后的女人轻笑了一声,缓缓起身,“那真是让王爷失望了!”她说着,从珠帘后走出来,脸上依旧遮着面纱,可那一身绣着白鹤的暗红色露肩长袍却把她裸露出来的脖颈映衬的雪白,她一头长发如同墨一般乌黑,头上带着点翠的金钗,简单随意,却别有一番风情。 “王爷且随我来……” 凤荣城微微挑眉,起身跟了上去,随着她一同走到了地下室。 在下楼的时候,有时她走的略微慢些,凤荣城就会离她极近,近到她头发上的淡淡香味儿都能被嗅到,那股子味道比起她卖的香料不知道好闻几倍,凤荣城不禁暗笑,这女人果然是把最好的东西留给了自己。 快走到楼下的时候,穆凤薇身上的锦囊不知道怎么的落在了地上,她微微一愣,缓缓俯身去捡。 这时候那一袭黑衣的男人先她一步,颇有风度的帮她捡了起来。 手上在锦囊中摸到一颗豆子般大小的硬物,凤荣城神色微变,想到了她当日托凌霄给自己的红豆。 “多谢王爷。”穆凤薇不动声色的将锦囊接过去,可是那人却不肯松手。 “王爷……”一声不解且带着几分撒娇意味的嗔怪,可凤荣城却被她暗红色衣袍下微微露出的纤细脚踝吸引了。 突然,那冷峻的男人笑了一下,玩味的抬眼看着那面容精致的女人,问道,“穆凤薇,你这是在勾引本王吗?” 眨了眨眼睛,穆凤薇假作无辜,“我不知道王爷在说什么。” 不知道?凤荣城 冷笑了一声。突然电光石火间那清瘦的女人被他拽下楼梯,直直的落入他的怀抱中。 他的胸膛宽阔厚实,有一种难言的安全感。 “若是想要进王府直接说便是,何必耍这么多花样?!”他的声线磁性,随着他说话呼吸胸膛缓缓起伏着。 被抱在怀中的穆凤薇狡黠一笑,突然换了一张脸,冷静的从他怀里挣脱,整理了一下自己被弄乱的衣服。正色道,“王爷,这是全部的香料,一万盒,您数数?” 凤荣城拧眉,转身看向那满室摆放的整整齐齐的香料,表情难得出现了一丝吃惊,“这些,都是你这几日做出来的?” 怎么可能?她难道真的在卧龙禅院学了仙术不成? 有生之年能看到凤荣城这般表情,穆凤薇觉得格外有成就感,“王爷,做生意的,哪有不把货备足的理由?自开张之日起我便备足了货,谁知道王爷需要的数量正好在我的储备范围之内呢?您快点点,等会儿来人搬走,我下午还有一批货要放进来呢。” 堂堂四皇子,竟然被一个女人设计了。 不过也无妨,他一点不在乎那几个钱,倒是这穆凤薇的变化让他有了兴趣。 “好,下午本王便派人来。”凤荣城冷静的答道。 这次交锋,穆凤薇成功的让凤荣城刮目相看,如此她便达到了目的,不打算真的和他撕破脸。 缓缓走近,她好闻的气息让人无法抗拒,白嫩的手轻轻搭在凤荣城肩膀上,穆凤薇微微抬头,呵气如兰,“王爷,这些香料都是我送给皇宫里妃子们的礼物,怎么敢收钱呢?银票已经派人送到王府了。” 这女人真是花样百出啊…… 凤荣城觉得此刻扶着自己肩膀的不是女人,而是狡猾的狐狸,他微微皱起眉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莞尔一笑,穆凤薇优雅的做了个请的手势,“请王爷楼上说话。” 第五十八章 她才是被蒙在鼓里的人 好个穆凤薇,如今也是指使人了。 凤荣城倒也不怕她耍花样,兀自上了楼。 天香阁内,一如他们第一次在这里见面时一样,只不过中间没了那一道珠帘。 清香的茶摆在桌上,两人相对而坐,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两人是多年好友呢。 “你什么打算?”凤荣城开门见山。 不急不缓的将茶上的碎叶拨开,穆凤薇答道,“也没什么大事,对王爷来说轻而易举。” 凤荣城微微挑眉,双手环臂往后坐了坐,她说的小事可是不简单呐,不然她不会这么大费周章,设计这么多把他引进来了。 “说吧,什么事?本王先听听。”那冷峻男人警惕的答道。 “王爷在各国都有自己的生意,小到茶叶,大到玉器古董,不知王爷可否带我一程,让我也有机会见识一下?”穆凤薇面不改色的说道。 这女人好大的野心! 凤荣城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表情玩味,看的穆凤薇都有些不自在了,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无辜的问道,“王爷,我脸上可有什么东西吗?” 那看着她的男人缓缓答道,“有。” “什么?”穆凤薇拿起手边的镜子左右照了照,这时那男人又开口道,“野心。” 这女人和以前那个清心寡欲的她不一样了,不管从哪方面看,都进步很大。 这让凤荣城很惊喜。 只有这样的女人才配留在他身边。 “王爷,那你带我这样有野心的人一起,这场游戏不是更好玩吗?”穆凤薇趁机说道。 她的要求是让人无法拒绝的,凤荣城眼皮微垂,陷入了沉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穆凤薇一颗心也悬着,她猜不到他会不会答应。 “好。”突然他答应了。 穆凤薇心中一喜。 “不过……”那 人又继续道。 这两个字让穆凤薇心凉了半截,她不知道凤荣城会提出什么要求,她能不能应付的过来。 “你搬进王府,我们也好一同商量生意上的事。”他这话说的冠冕堂皇。 进了王府,难免两人要发生些什么,而且还是穆凤薇心甘情愿的,在这种局势下,她没有名分,便是相当于凤荣城的情妇,小妾,反正不是什么见的了人的角色。 “那五十万两你留下吧,买些喜欢的东西,明日我叫人来帮你收拾东西,”凤荣城霸道且果断的说着,打量了一下这宽敞雅致的天香阁,“这地方你还开着,以后有我在,没人敢找你麻烦。” 在皇城这个复杂的地方做生意,一旦生意好起来,难免找人嫉妒,被人家害了都找不到是谁做的,有了凤荣城这个靠山,她便只等着收钱便是了。 穆凤薇在短短的一几分钟时间内便想明白了一切。 她的身体、尊严都已经不重要了。 对于她来说,那些都可以作为她变强大的本钱。 如今他果断提出的这场交易,对她来说是快速强大起来的支撑,她不能错过。 何况两人之间已经有了关系呢?何必再故作高洁? 清瘦的女人抬头,摘下了面纱,她的容颜倾城绝世,“谢王爷抬举。” 他们终究以这种物品交易似的方式走到了一起。 凤荣城派人来接穆凤薇,她却把人给打发回去了。 那一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男人怎么能忍的了,傍晚时候就气势汹汹的杀到了天香阁,一把扯住她正在调香的手,表情冷冷的问道,“不是说的好好的今晚去王府住么?怎么又开始作妖了?!” 旁边的调香师见到来人吓得脸色都变了,手中的香粉洒了一半。 “你先下去吧。 ” 等门被关上,房间中就剩下那二人,穆凤薇就着他握着自己的手,顺势坐在了那人怀里,她的整个人都被抱住,两人距离极近,穆凤薇水灵灵的眼睛透着一丝笑意,突然在凤荣城还出神的时候在他好看的嘴唇上快速亲了一下,如同一只小狐狸一般歪着头问道,“王爷还生气吗?” 倒是不生气了……可是这女人也太狡猾了!让人完全捉摸不透,凤荣城这二十八年第一次被一个女人弄的心神不宁。 他盯着那巧笑倩兮的女人的脸,像在看一件罕见的物件,有些陌生,却又觉得心旷神怡,这种感觉在从前是没有的。 突然他扳住她的脑袋,上前便要亲吻。 葱白的玉指横在两人之间,穆凤薇看着那微微皱眉的男人,语气轻柔如同情人耳语一般,“王爷,我偶感风寒,不能接吻,若是传给了王爷,那就不好了。” 都是借口!凤荣城眼神微变,把她横在两人之间的手指一下子拨开,霸道的说道,“本王身体硬朗的很,还怕这些?!”说着不给她留余地的吻了上去。 唇舌交缠,房间内一片旖旎,那喘息声和呜咽声听的人面红耳赤,良久,凤荣城才依依不舍的将她放开。 大口喘着气,穆凤薇抬手擦了擦被吻的通红肿胀的嘴唇,嗔怪道,“王爷你怎么还咬人呢?!” 那刚刚行凶完的男人眼神晦暗,如同看一只猎物般盯着那喘着粗气的女人,刚才那一吻让他回味无穷,如今看她生气也觉得可爱至极,只想把人揽过来再狠狠的亲上一亲。 凤荣城的嘴唇也是湿润的,他倒毫不在意,擦也不擦,薄唇上水光淋漓的,看起来倒有几分香艳邪魅,穆凤薇也不得不承认美色误人,这人若不是王爷,说 不定也能被哪个官宦人家的太太看上,一辈子也能吃穿不愁了。 “今晚去本王那里住?”他微微挑眉,唇边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这人的一张脸平日里不苟言笑,少了几分生气,如今存心想要勾搭人,倒如同小说中祸害人间的妖王一般了,笑的也格外好看。 若不是穆凤薇定力足够,怕是就鬼使神差的点头跟他走了。 “我晚上还有事。”跟他拉开一定的安全距离,穆凤薇一脸正色。 一听这话那刚刚还笑着的男人突然变了脸色,他猝不及防起身扯过穆凤薇冷冷问道,“你有什么事?是不是要跟哪个野男人私会?”他的表情认真,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你可想好了,要是被我知道你有野男人,本王就先把他阉了,再将你卖去青楼!” 穆凤薇觉得这人有时候真是孩子气,正色道,“王爷这脑子里不关心江山社稷,天天净想些淫秽不堪的事儿?我晚上有批香料要赶制,是人家提前预定好了的,不能违约。” “谁定制的?”他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问道。 穆凤薇撇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这皇城里除了皇上还不就是他最大?要是跟他说了谁定制的他再一张阎王脸去吓唬人家,那以后她还接不接单?做不做生意了? “你不说?你不说我便要罚你!”凤荣城何其聪明,说着他便要去捉穆凤薇。 幸好那机敏的姑娘跑的快,三步两步便逃到了里间,把门插住任凤荣城怎么威逼利诱都不肯开门。 “王爷请回吧,我今日身子不适,不能伺候了。”那清瘦女人语气坚定的说道。 凤荣城站在门外气的脸色铁青,可又不好发作,他堂堂一个王爷怎么也不能去踹开人家姑娘的房门求欢吧?要真 那么做了这狡猾的女人一定会到处编排他,到时候便会成了笑话。 欲望终究被理智压制住了,凤荣城沉着一张脸从天香阁离开,终是回了王府。 碧香觉得小姐实在是太厉害了,能让那个别人闻风丧胆的王爷吃了哑巴亏,除了她就没别人了。 “碧香啊,你要知道,天下男人都是如此,越是吃不到的越珍惜,我们俩啊……早着呢!” “小姐,你这心境可是和从前大不一样了。”碧香说道。 从前她是不争的,一向能忍,可是忍来忍去最后还不是落得个被人欺负的下场? 打从穆美馨找她麻烦,打了她二十个巴掌以后,穆凤薇就再不是穆凤薇了。 想到过去屈辱的种种,穆凤薇一股子悲凉感涌上心头,她的眼神有些微的变化,她要在与凤荣城之间的较量中做那个赢家,因为她如今必须要利用他的喜爱,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至于对于凤荣有几分真情,她自认没有太多,更多的是感激,因为她深知在感情中先爱上的人便是输家。 她是输不起的。 “晚上把门锁好。”穆凤薇淡淡答道。 碧香点点头,心中却觉得好笑,小姐防王爷跟防贼一般…… 凤荣城几日没有再去天香阁。 碧香忧心忡忡,穆凤薇倒是不以为意,完全不在乎的模样。 男人没有得到一样东西的时候是绝对不会轻易放手的,何况他已经在她身上投入了几十万两银子,他此时沉着气不来,不过是还在气头上罢了,早晚都是要来的。 “咱们呐,就专心做好自己的生意,其他的交给老天爷便是了。” 两人正在闲聊着,店里伙计突然跑上楼来,“老板娘,不好了!楼下有个女人找你,面色不善,别不是来找茬的吧……” 第五十九章 他从未打算娶她 女人?穆凤薇思忖了一下,她隐隐猜到了是哪个女人,嫣然一笑,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碧香,走,随我去会一会老朋友!” 楼下大厅里,一女人身着淡粉色宫纱,妆容精致美艳,头上的金钗和玉簪样式新颖,可绕是打扮的如此好看,配上那一张盛气凌人的脸,便失去了几分美感。 穆凤薇微微欠了个身子,脸上带着标准的微笑,“见过郡主。” “哼,”柳叶茹冷哼一声,轻蔑的意味溢于言表,语调中充满了嘲讽,“穆凤薇,你真是好不要脸,从前便算了,如今竟然无廉耻到勾引别人夫君?你可真是下贱!” 说话间柳叶茹一双杏眼把穆凤薇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个丞相府的弃妇如今能咸鱼翻身,而且她是怎么保养的,肌肤雪一般的通透,头发也像墨染的一般……一股子狐媚劲儿! 穆凤薇不懂柳叶茹在说什么,她表情无辜,“郡主可真是爱开玩笑,我何时勾引别人的夫君了?” “呵呵,”柳叶茹站起身,咄咄逼人,眼中闪出一道寒光来,“穆凤薇,我说你是被人白玩的下贱胚子你还不承认,凤哥哥和我马上就要成亲了!你再怎么折腾也不会是个免费的玩物罢了!” 一阵心脏破裂一般的疼痛让穆凤薇险些站不住脚,幸好碧香在一旁扶着她,穆凤薇稳定了心神,却依旧面不改色。 是她会错了意,还费尽心机想要凤荣城将她明媒正娶,谁知道她才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个人。 穆凤薇心中苦涩,可面对着柳叶茹,她绝对不会让对方看了笑话。 “郡主说对了一半的事实,”穆凤薇莞尔一笑,优雅且沉着,“我可能是玩物,但绝不是免费,”她的目光中透出一股子笑意,在柳叶茹看来 如同讽刺一般,“不知道郡主追随王爷这么多年可落下什么好处?” “穆凤薇,你个弃妇!别做梦了!”柳叶茹被她这一番话气的浑身颤抖,指着穆凤薇的鼻尖,怒气冲冲的说道,“你以为靠美色能笼住王爷的心?不要做梦了!等你人老珠黄的那一天,你连给王爷提鞋都不配!” “哦?”穆凤薇不以为意,“既然如此,那我可得好好保养,怎么也得几十年之后再老。” 谁能想到曾经懦弱的穆凤薇能变得如此牙尖嘴利,思维敏捷的柳叶茹根本跟不上。 眼见着自己落了下风,柳叶茹也只好拿自己和凤荣城的婚事来说事儿,“好,穆凤薇,”她气息都紊乱了,大口的呼吸着,“等我和王爷成亲那日你一定要去好好看着,看我们如何拜了天地,喝了和亲酒,成了夫妻!”说着她甩袖而去。 大厅里又变得安静了,和穆凤薇的心一样,如同死了一般。 “小姐,你不要理她,她……她……”碧香想安慰几句,可是却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话。 穆凤薇无所谓的笑笑,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儿一般,“他要与什么人成亲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曾喜欢过他!” 太后寿辰,文武百官都带了贵重的礼物前去参加宫宴,各家有头有脸的公子和未出阁的小姐也都衣着精致,盼着能在这个时候结一个好姻缘。 众人落座,一阵急促的鼓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一身红衣身姿曼妙的女子以红纱遮面,打扮颇具异域风情,随着鼓点有节奏的舞动着,真真是动若脱兔,静若处子,让全场的人都看的目不转睛。 太后早早便知道跳舞的是谁,坐在座上笑容满面,一脸慈祥。 一舞完毕,那红衣女子缓缓揭下面纱,竟然是柳叶茹,众人惊讶 之余下意识的拍手叫好。 “没想到郡主还有这等才艺,真是精妙绝伦,宛如天上宫娥下凡一般呐!”有臣子奉承道。 太后慈祥的笑着,对着一身红衣的女人怜惜的说道,“茹儿,快到哀家这里来。” 众人早就知道太后要为柳叶茹赐婚的事,今日又见她一身红衣被太后叫了过去,皆是心知肚明。 太后语调平和,却透着一股子喜气,“茹儿今日一身红装,惊艳四方,只是这红衣向来是喜事上所穿。哀家今日过八十大寿,趁着这股子喜气,当一回红娘,将茹儿和城儿的婚事定下来!” 座下的文武百官很是应景,高呼着“太后寿与天齐!”。 可是这般热闹中唯独一人像置身事外一般,他甚至都没有应过一句,没有看过柳叶茹一眼,只有手中的酒杯没有停过,杯子空了再满上,满了再喝空,如此反复。 在这诺大的皇城,他不止一次的感到孤独。 今夜众人都开心,他却是最苦涩的那个。 柳叶茹把底下的一切看的清清楚楚,众人奉承她向她祝贺,她一一应付过去。 可唯独那人脸上愁闷的表情让她很是不悦。 都是那个贱人! 从前她只是觉得穆凤薇不顺眼,可是今日,她想要那个女人死,她想要那女人狐狸一般的脸被划破,她想将她碎尸万段! 如果没有那个贱人,凤荣城的心便还是她柳叶茹的,此刻他一定会笑着看着她,两人情投意合,恩爱到老。 “茹儿,你在想什么?”太后注意到暗自出神的柳叶茹,关切的问道。 一句关心打断了柳叶茹的思绪,她回过神来,带着虚假的笑,微微摇了摇头,“没事。”她说道。 “还不去给你未来夫君敬一杯酒。”太后给她使了个眼色。 一抹淡粉色的身影出现 表情冷峻的男人面前,“凤哥哥……”柳叶茹拿着两个酒杯,一脸温柔的注视着他。 凤荣城微微皱眉,接过女人手中的杯子,就在柳叶茹以为他要喝下的时候却突然倒掉了。 谁也没有发现他们这边发生了什么,可是柳叶茹却看的清清楚楚。 “凤哥哥,你这是做什么?”柳叶茹红了眼眶,把酒倒了这事儿在她看来是巨大的侮辱。 凤荣城有了些许的醉意,行为反应也最为真实,他一双眼如同千年寒冰,透着一股子厌烦,冷冷的看着打扮美艳的女人,“你的酒我是再也不敢喝了。” 柳叶茹神色一怔,慌了神,她下意识的以为之前在酒中下药的事被他发现了,她瞬间苍白了一张脸,不敢说一个字的望着他。 凤荣城把脸别过去,一副不愿意看到她的样子,“若不是我喝醉了,也不会有今日了。” 柳叶茹听清了他的话,明白他并没有发现之前的事,便放心下来。 可是那男人语气中满满的遗憾和后悔也彻底的伤了她,柳叶茹眼中闪出一道寒光,她在凤荣城这里受的伤再一次转移到了穆凤薇身上。 握着酒杯的手渐渐收紧,尖厉的指甲刺的手心生疼。 夜深了,宫宴终于散了。 众人脸上都透着一股子疲惫,匆匆的朝着各自的府上赶去。 可唯独那一抹黑色的身影,与夜完美的融合,他刀刻斧凿一般的俊脸在月光下更显的深邃迷人,他一身冷漠禁欲的气质让他如同黑夜中不可靠近的吸血鬼。 凤荣城在半路时候让马夫停下了车,他站在天香阁下面,望着那一间还有光亮的房间,突然他发现自己找到了归属感,那种温暖和安定,让他像个孩子般露出了一丝笑容。 在来天香阁之前,皇宫中无数的灯都点不亮他的心 ,可是穆凤薇所在的一盏小小的灯,却将他捂暖了。 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肯承认,虽然他和那女人表面上水火不相容,可是他们就像这世界上最相似的两个孤独且不服输的灵魂,即便相互对立,也依旧改变不了彼此想要靠近的事实。 凤荣城从未如此强烈的想要靠近她,以至于他的理智被摧毁,将前几日两人发生的不愉快完全抛之脑后,像是被蛊惑一般走上前敲了敲店门。 门却没关,轻轻一推便开了,凤荣城有些惊讶,但随即露出了笑容。 他心情大好,轻手轻脚的上了楼。 走到她的房门前,一股子花香味儿扑面而来,那股子愉悦的味道让他的五脏六腑都感到舒畅。 推开门,他朝着里面走去,撇了一眼床上,却没见到人。 正在疑惑中,屏风后面传来那女人好听的声音,“碧香,过来帮我擦一下背。” 凤荣城只觉得整个人都气血上涌,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这女人在洗澡? 鬼使神差一般,他拿起一旁柔软的布,缓缓走到了屏风后面。 木质浴桶里的女人表情放松一脸享受的闭着眼睛,让人浮想联翩。 这个时候如果把持的住那便不是男人了。 凤荣城缓缓的蹲下身去。 果然,她的肌肤手感和想象中一样好,凤荣城在不经意间的触碰中仿佛碰到了上好的绸缎一般,他有些眷恋,却又不愿意打破这一刻的宁静与美好,只能按照她的要求小心翼翼的为她擦着身体。 穆凤薇只觉得碧香今日伺候的格外尽心,一时间脑袋昏昏沉沉的,几欲睡着。 可是为何有一股子酒味儿? 她不禁皱眉笑问道,“碧香,你今日可是偷喝了桂花酿?这一股子酒气倒如同个男人一般,人家说女儿是水做的,我看呐,你是酒做的。” 第六十章 铺子出事了 被人叫“碧香”,还被打趣,凤荣城倒也不生气,只觉得这样有趣,突然他伏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是泥做的。” 这一声让穆凤薇瞬间睁开了眼睛,她条件反射一般的拿起水中的布遮住胸口,可那丁点大的布料都被水浸湿了,能遮住什么?若隐若现的倒像是勾引一般的了。 “你怎么进来的?!”穆凤薇冷着一张脸问道。 难得看她惊慌,凤荣城抬手碰了碰鼻子说道,“你大门都没锁,不是故意给我留门吗?”他说着将手伸进浴桶内拨弄了一下,穆凤薇顿时如一个被逼到绝路的小动物一般,整个人蜷缩在一起。 凤荣城这张脸,可正经可邪魅,若是他真想勾搭谁绝没有成不了的。 那棱角分明的男人趴在木桶边上,唇边带着一抹笑意,邪气的问道,“正好我今日还没来得及洗澡,要不你也礼尚往来帮我搓个背?”说着他修长的手指便去解自己的外袍。 在穆凤薇还没来及阻拦的时候他已经将那一袭黑衣抛到远处,手撑着木桶边缘缓缓站起来,像是要去解自己的内衫。 穆凤薇有些欲哭无泪,柳叶茹的话她都记在心里,怎么也忘不掉,他明明都是已经被赐婚的人了,却大半夜跑到她这里来,难道真的把她当成了随意玩弄的女人了不成? 看了眼挂在屏风上的衣服,这距离似乎有些远,她若是站起来去拿……这禽兽还指不定干什么呢。 正在穆凤薇出神的时候,那人的上衣已经完全除去了,露出了精壮的胸膛…… 这样的身材未免太好看了些,穆凤薇也被吸引了,她不愿意看,却偶尔眨眼的一瞬便不小心看着,这样实在让她感到窘迫。 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凤荣城坏笑了一下,突然间抬腿迈进了木桶中 ,他坐在穆凤薇对面,伸手过去把她遮挡胸口的手拉住,看着那女人惊恐的眼神不以为意的把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本王的身体只许你摸。”他倒突然有些深情起来。 习惯了他霸道狂狷的一面,今日他如此温柔倒让人有些意外了。 穆凤薇她没想到喝醉了酒的凤荣城能这般温柔,以至于她忘记了自己此刻正在沐浴。 直到她抬头,正好对上他的视线,那人眼睛毫不避讳的看着她,穆凤薇顿时羞愤难当,把湿淋淋的布甩在他的脸上,通红着脸骂道,“臭流氓!”说着便挣扎着要站起来。 不出所料,她刚起身还没有迈出去就被一手扯了回来,整个人扑在了他的身上,那人二话不说扳住她的脑袋吻了起来。 不留余地,不留空隙,不给她逃走的机会。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今夜他们谁都逃不掉了。 碧香想着穆凤薇洗澡热水不够,便跑出去烧水,谁知道等她提着热水回到房间,便听到满室的旖旎。 “你轻点!等会儿被碧香听见了!” 那呆愣愣的人听着自家小姐夹杂着痛苦与隐忍的声音传来,一张脸红成了番茄色。 这时候那磁性喘息的声音带着笑意说道,“本王轻不了,饿了好多天了,今天你都给我补回来吧!” 碧香可是再也不好意思在这房间呆了,她关上门跑到楼下躲的远远的。 第二日一早,凤荣城神清气爽的起床。 他俨然把天香阁当成自己的王府了,起床之后张开双臂,示意穆凤薇伺候他穿衣服。 穆凤薇假装没看见一般低头吃着葡萄,等凤荣城不耐烦转头俊脸带着怒气看着她时她微微笑了笑,纤纤玉指夹着一颗葡萄问道,“王爷吃吗?” 这可是快中午了,两人昨晚都不知 道折腾到了什么时辰,只记得天快亮的时候他才放过她,这时候那女人笑的如同一只小狐狸一般,香肩半露,凤荣城想到昨晚的种种,喉咙微动,他突然不想吃葡萄了…… 穆凤薇只觉得的这人是属狼狗的,动不动就扑倒人然后按在床上一阵啃咬。 等凤荣城亲够了把人放开的时候,穆凤薇的嘴巴红肿,水光粼粼,可比葡萄好看多了。 他心情大好,起身自己穿戴整齐,“今晚本王还来宠幸你,记得留门。” 宠幸?穆凤薇突然笑了,她故意问道,“那我是王爷的正妃还是小妾啊?” 已经穿戴整齐的男人突然愣住了,他手上动作变缓慢,因为他身上有婚约。 一股子愧疚感袭来,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跟穆凤薇说他和柳叶茹的事,便问道,“你可想要个名份?” 名份?名份这东西又值几个钱?不过就是告诉别人“我只属于这一个男人”罢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好处? 何况都到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在瞒着她,不肯把真相告诉她,让她感到格外的厌恶。 说到底,他还是没打算娶他。 穆凤薇想明白之后突然笑了,笑的那般没心没肺,“我不要什么名份。” 她说着,凤荣城似乎松了一口气。 “既然我不是王爷的什么人,那么就不止属于王爷自己,也就是说,”她微微抬眼,风情万种,“只要是我看的上眼的男人都能像昨晚的你我一样。” 这话成功的引起了凤荣城的注意,他系带子的手骤然停住,他微微低着头,可是周身却散发出一股凌厉阴狠的气息,就在穆凤薇仰面看他之际,那人缓缓的转头俯视着她,表情中透着一股子轻蔑与鄙视,“既然你要自甘下贱,本王怎么拦得住你?” 这话可是让穆 凤薇心凉透了,可是她依旧逞强,不肯露出半点脆弱。 “不过,”那冷峻的男人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他一双俊眼看着床榻上的女人,唇边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意,像在看着自己喜欢的一个物件,“本王喜欢干净的东西,若是脏了,本王便将它毁了。”说着,他黑色的长袍潇洒一甩,兀自离开了。 昨晚的热情烟消云散,他走后,留给穆凤薇的是漫长的孤独和痛苦。 这让她忍不住怀疑,他们之间是否真的如柳叶茹所说,只是短暂的欢喜而已。 总有一天他厌倦了她的脸和身体,发现新的更美的面孔便会把她抛弃。 天香阁出事了。 一大早有人来闹事,一个脸上身上起满了红疹子的女人哭喊着,说自己用了天香阁的香料结果浑身皮肤溃烂,现在已经没办法见人了,要老板出来赔偿。 跟着她一起的还有十几个家丁,把店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生意也没办法做了。 “天香阁用有毒的原料做香粉,老板赚黑心钱!大家快看啊!我家小姐这脸就是被天香阁害的!”家丁们在门口大喊道。 一时间百姓们都聚在一起看热闹。 楼上,碧香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小姐,怎么办呐?这些人在咱们店前面闹事!该不会真的是因为香料吧?” 穆凤薇神色镇静,表情严肃,她坐在桌案前,一言不发。 香料都是她精挑细选的,每一个环节她都有严格检查,绝对不可能出问题。 而原材料都是对皮肤有益的上好花露,绝对不可能过敏或者损害皮肤。 那个声称自己用了香料而全身溃烂的小姐,看她的言谈举止一点也不像大家闺秀,那几个闹事的家丁也明显有备而来。 “看来……咱们天香阁被人盯上了。”穆凤 薇捻着手指神色淡淡。 碧香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便听穆凤薇冷笑了一声,“整个皇城的小姐夫人都来咱们天香阁买香料胭脂了,其他店的老板能不眼红么?这些人估计就是他们找来的,目的就是想把咱们天香阁的名声搞臭!” 利益之下,人心不古,难免有人眼红要来找麻烦。 不过,这次倒是帮了穆凤薇一个大忙了。 她从精美的木匣中取出一个小盒子,笑笑,神色淡然,“那些人可能太低估咱们了,走,同我下楼给这些人看场好戏。” 天香阁门前人越聚越多,众人正在争吵之际,只见一个一身淡紫色衣衫,肌肤胜雪,唇红齿白的美丽女人在小丫鬟的搀扶下走下了楼,眉眼间都是冷艳高贵,一个眼神便足以让人心颤。 本来嘈杂的环境突然安静下来,那来闹事的女人最先反应过来,不客气的问道,“你就是天香阁的老板?!” 穆凤薇缓缓走到她的面前,勾唇一笑,旁边围观的众人呼吸都变了,她淡淡答道,“正是。” 那女人皱着眉头粗鲁的指着自己红肿的脸,语气如同街市上的泼妇一般,高声喊道,“你看!我的脸被你们天香阁害成了这样!你说怎么办?!” 穆凤薇的眼神定格在那女人的脸上,她淡淡一笑,说道,“各位可能有所不知,我天香阁用的原料都是上好的花露,百香调制,做工繁复,所以品质极高,虽然只是用作小小的调香,可是它也有调理肌肤的功效,正好能治这位姑娘的红肿,不妨现在我给大家试试。” 那来闹事的女人怎么也没想到小小的香料还能调理肌肤,她眼神有些慌了,往后退了一步,找借口道,“我这脸就是用了这香料的缘故,怎么还敢碰你家的东西!你想都不要想!” 第六十一章 美人难过浪子关 穆凤薇自然知道她们在耍什么把戏,“既然如此,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做个承诺,若是今日你涂了这香料脸上红肿不见好,我就赔你白银万两,如何?” “就是啊!反正脸都那样了!有什么不敢的!”旁边围观的百姓附和道。 那女子一双眼贼溜溜的转了转,事情已经闹开了,怎么也不能灰溜溜的走,心想着那香料估计也没有那么神奇,便心一横,说道,“好!大家可都听见了!我这脸要是没好,你可得赔钱!” 穆凤薇嫣然一笑,“那是自然。” 碧香上前,给那女人红肿的地方涂上了香料,大概一炷香的时间,那女人的脸便恢复如初。 这可是无数人亲眼见到的,一时间围观的百姓都从刚才的议论纷纷变成了称赞,穆凤薇宠辱不惊,可是态度却和刚才完全不一样了,语气也冷了几分,“你说用了我家的香料,怎么如今反而被我天香阁的东西治好了?说!什么人派你来捣乱的!” 那女人被拆穿,恼羞成怒便要走,这时一个老鸨打扮的女人冲进了人群,她一把抓住那女人的手,喊道,“春花,你竟然敢瞒着我在外面接私活!看我回去不撕烂你的嘴!”说着便把那女人往一马车上拖。 那叫春花的女人被老鸨强行带走,马车还没走远就传来她被打的尖叫声。 一场闹剧,终于收场。 “各位,天香阁本着诚信经营的原则,绝对不会做坑骗百姓的事,也绝对不会赚一分黑心钱,但是对于意图故意抹黑的居心不良的人也绝对不会姑息!”穆凤薇站在台阶上,浑身却散发出如同一代女王一般的气场,美艳无方。 路中央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驶过,里面的人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 眼,那双丹凤眼颇有神韵,把那女人霸气的一幕看在眼里,后又缓缓放下帘子。 “有意思。”凤舒玄自顾自的在马车中说道,手指玩味的放在嘴唇上。 他见过的女人不少,可都是乖顺的很,想着办法的讨好他,对他百依百顺,刚刚那个女人却不一样,她的身上有一股子难以驯服的劲儿,让人看到便想去征服。 那女人……凤舒玄突然想了起来,那不是不久前被满门抄斩的张家的儿媳妇穆凤薇吗? 前阵子他见过她一眼,还落魄的不行,可如今竟然变成了这等天姿国色…… 回宫之后,凤舒玄便派人去打听穆凤薇最近的事。 凡是他看上的女人,绝对要搞到手! 穆凤薇解决被人陷害的事被传的神乎其神,一时间大家对天香阁都捧到了天上一般,说那里面卖的东西比灵丹妙药还厉害,甚至有的说能起死回生。 “真是可笑!”凤荣城把茶杯重重的摔在卓子上,“她这样搞下去,不给其他商家留活路,人家早晚还要想法子治她的!” 他大手放在椅子扶手上,神色严肃,“这女人做事一向乖张,殊不知树大招风,如此下去,就算是父皇也不会允许她一家独大,到时候要是跟朝廷起了冲突,她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凤荣城是又急又气,眼神吓人。 “四哥何必在意她那么多?你过几日都要娶亲了,可别让皇祖母知道你和她的事儿,不然……”凤戈月在一旁提醒道。 如今柳叶茹嫁进王府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而她和穆凤薇之前又水火不容的,若是知道了凤荣城和那穆凤薇有私情,指不定会干出什么事儿来呢。 这些凤荣城倒不是没想过,他就是因为考虑到了这一 点才不愿意让穆凤薇进王府,因为那样的话柳叶茹一定不会给她安生日子过的,还不如在天香阁逍遥快活。 “她这几日和我冷战呢,等过阵子她心情平复了,我找个机会和她谈一谈。”凤荣城说道。 再不提点着她点,这女人早晚得被朝廷盯上! 正说话间,内务府的公公领着人来了,满脸堆笑的说道,“王爷,这是皇上赏您的玉佩,说是龙凤成祥,这雕着龙的奴才给您送来了,凤的那一块已经给郡主了,恭喜王爷了。” “四哥,这……”凤戈月神色中带着一丝喜悦。 要知道这玉佩送的可不简单,皇上这是暗示着以后要把江山社稷交给凤荣城的啊。 “多谢公公,”凤荣城神色自若,平静叫道,“凌霄,带公公去领赏钱!” 那内务府的公公喜笑颜开的跟着凌霄走开了。 “四哥,这下好了,父皇都承认你了!”凤戈月无比的高兴,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还不能高兴的太早。”凤荣城看着那玉佩,“树大招风这个道理要牢记,父皇这样做,虽然是好事,可是难免别人眼红,会给咱们招来麻烦的。” 皇后一定不会这么轻易的认输的。 凤荣城只觉得这玉佩仿佛一个烫手的山芋一般,他根本就不想接。 许是这些天过于劳累,穆凤薇一下子病倒了。 大夫来给她号脉,也说她是心力交卒,要好好静养不能再拼命三娘一般的做事了。 可是穆凤薇哪里能休息,天香阁自从上次的事之后,订单比之前多了一倍,而她又是凡事都要亲力亲为的人,别人去做事她根本不放心。 “小姐,你这是要钱不要命了!”碧香在一旁看不过去心疼的说道。 穆凤薇摇摇头,脸色憔 悴,嗓子也痛的厉害,根本讲不出话,只能摇头。 她如今哪里还缺钱,不过是一门心思的想要把事情都做好罢了。 经过上次的事,她的提防心更重了,除了碧香她谁也不相信。 无奈之下,这天香阁的大小事物只能由碧香一人操持了。 到底是跟着穆凤薇的人,碧香把天香阁打理的井井有条。 这日,碧香在店内理帐,她埋头一笔一笔的对着账本,一道阴影投下来,她眼前的光线瞬间变暗了许多。 抬起头,刚要询问是哪家小姐要买些什么东西,却对上了一双狭长的凤眼,那眼神颇为玩味,却因为皮相生的好而不让人觉得反感。 大约是每日都和女人打交道,碧香很久没见到这样阴柔好看的男人,脸不自觉的红了起来。 凤舒玄可是弄情老手,他一看便知道碧香对自己动了心思,本来闲着无事,便生出了几分戏弄的意思来。 那一身金色暗纹锦衣的男人缓缓凑近,他的眼神像一潭深水一般,让碧香愣住了神。 直到他近的让碧香连他纤长的睫毛都能看清楚,才堪堪停住,嘴角挂着笑意刮了一下碧香的脸,温柔问道,“姑娘用的什么粉,怎么肌肤这般光滑?” “……”碧香自长到十七岁,从来没被男人追过,又怎么能招架的住凤舒玄的撩拨,她羞的连话都说不出了。 “公……公子要买什么,我……我拿给您!”像是给自己找借口脱身一般,碧香站起身来,可却被凤舒玄堪堪拽住衣角,她愣在原地。 “你生的好看,卖给我什么我都心甘情愿付银子。”凤舒玄笑的如同桃花一般,又妖又邪。 碧香感受到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凤舒玄的一双凤眼把一切都看透 ,不过没有兴趣和一个小丫鬟纠缠,便随便说了样东西。 碧香慌张跑去拿货,却忘记了在柜台上的香料配方。 凤舒玄两眼一扫,便发现了柜子上写满字的纸。 他不能说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可也记了个大概,等碧香拿着东西回来,他早已恢复了翩翩公子的模样,和碧香离开时无异。把东西交过去,碧香害羞的低着头,“公子慢走。” 不知道这公子什么时候才能再来…… 一声轻笑,碧香抬起头来,正对上凤舒玄的笑颜,“只说让我快走,怎么银子不要了么?” 呀!竟然忘了收银子!碧香拍拍自己的脑袋,却干望着凤舒玄不好意思开口。 凤舒玄自腰间解下一块成色上好的玉佩,递给碧香,一脸柔情,“小丫头,这个就抵了你的香料钱吧。” 那一抹笑容对于碧香来说太好看,她手捧着玉佩久久不能回神,一颗心仿佛都跟着那阴柔的公子离开了。 “小姐有荣亲王,以前还有张公子……”碧香暗自高兴的想着,“难道老天爷终于眷顾我,给我送来了良人?” 这纷繁世界,如凤舒玄是良人,那大狱便空了。 明日,便是凤荣城大婚之日了,可他却总觉得心中不安。 大红色做工精美的喜服已经送了来,府上的婆子满面笑容的说让凤荣城试一试,他却完全没有心情。 一见那红便想到了那个女人。 她就仿佛点在他心口的一颗朱砂痣一般,印记深刻,怎么也磨灭不掉。 听人说她病了,这几日天香阁都由碧香打理着,那女人一向要强,不到撑不住的地步绝对不会放手交给别人,这次恐怕病的十分严重了…… 握着椅子扶手的手指节发白,他兀自出神,连进来人都不知道。 第六十二章 王爷说不认识你,快滚 等他反应过来这房间有人时,那一袭紫衣的少年郎已经注视了他许久了。 两人对视一眼,凤戈月叹了口气,无奈说道,“今生今世,你是逃不开穆凤薇了,实在难过便偷偷去看一眼吧。” 难得凤戈月今日这般开通。 “那女人虽然讨厌,可是……能把生意做那么大也是有本事的,你们两个这场孽缘,若是她肯一心一意的对你,帮助你登上大统,我也高兴。” 之前凤荣城没有要娶柳叶茹时,凤戈月一点也看不上穆凤薇,可如今两厢对比下来,倒是那穆凤薇更出色一点。 “我若是去了,才是害了她。”凤荣城淡淡说道,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强打起精神,问道,“皇后那边怎么样了,可有什么动静?” 如此安静,不是皇后的作风。 这正是凤戈月此次来找他的目的。 “皇后前几日写了信给自己的娘家,今早她父亲便进宫了,这事儿还是我在宫里的线人告诉我的,父皇都不知道。”凤戈月正色道。 “那老女人果然留着后手。”凤荣城眼神变得凌厉。 皇后的本家是开国将军袁盛,虽然已经年迈,可是许多当年跟着元盛打天下的老臣们仍对他忠心耿耿,而在朝廷中任重职的大部分都是这些老臣们的儿子,如此看来,皇后若是想要靠着群臣的力量让皇上改变主意也不是不可能。 “父皇最近身子一天比一天弱,四哥可要早做打算!” 点了点头,凤荣城陷入了沉思中。 穆凤薇卧病在床,倒是让她有时间来思考些事情了。 明日荣亲王大婚,整个皇城的人都在议论这件事。 她手指在锦被上划着,不知不觉就在写着一个“城”字,她惊觉自己的荒唐,有些气恼的把那被子铺平。 怎么办?他成了亲,难道以后真的任由柳叶茹耻笑自己是个没名份的情妇? 穆凤薇心有不甘,紧咬着下唇,她为了接近凤 荣城付出了自己的身体,承受着别人的白眼,明明该到了利用他帮自己做事的时候了,怎么能前功尽弃呢?! 她自开始做生意以来,就再也没做过亏本的买卖,就算在感情上她也不打算吃亏! 凤荣城,你要娶谁便去娶!可我绝对不会认输。 她的表情沉了下来,透着一股子坚韧,心中暗暗发誓:早晚有一天,我要他八抬大轿将我明媒正娶! “碧香……”穆凤薇气息微弱的喊,“帮我准备好明天穿的衣服和首饰,要整个皇城最美最好看的款式!” 明天是荣亲王大婚的日子,小姐却要自己准备衣服首饰……碧香微微皱了下眉头,扶住穆凤薇的肩膀,“小姐,你难道要去王府抢亲不成?!” 穆凤薇虚弱的撑着床,没有言语,算是默认了。 “使不得啊!”碧香劝阻道,“明日柳叶茹嫁进王府,柳家人肯定都在,你去了是要吃亏的啊……”那小丫头急出一头汗,苦口婆心的说道,“小姐去了又能怎么样呢?那柳叶茹是太后赐婚,皇上都拦不住的,您去了也是白去,何况你身子没好,万一雪上加霜,您这条命还要不要了?!” 穆凤薇只觉得疲惫,可心中有一股子不甘,“不,我要去!我要让他看到,让他知道自己对不起我!” 她要把他穿着喜服迎娶别的女人的场景牢牢记在脑子里,这样才能有理由去恨他! 荣亲王府娶亲,排场极大,送亲的队伍排的老长,锣鼓声格外响亮。舞龙舞狮的杂耍艺人舞的卖力,活灵活现,百姓人挤人的站在街道两边看热闹。 柳叶茹坐在轿子里,盖着盖头,心中得意。 她终于要嫁给凤荣城了,这是她一生的愿望,今日总算实现了。 虽然是侧妃,可有她在,是决计不会让那所谓的正妃进门的。以后的王府,她便是女主人,凤荣城是她的夫君,她再也不必找诸多借口去看 他,每日与他举案齐眉,夫妻恩爱。 送亲的轿子停在王府门口,喜婆忙上前扶住缓缓走下轿子的新娘子,经过一番老牌的规矩,走进了礼堂。 高堂上,只坐着太后一人。 因凤荣城自幼父母双亡,他与太后关系最为亲密,便请了她来扮演父母大人的角色。 太后自然乐意,坐在椅子上笑的慈祥,见柳叶茹与凤荣城牵着一条红绸缓缓走进来,笑的脸上皱纹都多了几道。 “今日你们两个人行了礼,便是夫妻了,城儿以后一定要对茹儿好,不管以后娶了几房,都不许苛待了茹儿,知道吗?”太后笑着提点道。 凤荣城一身红衣,可脸上表情见不到半点高兴,旁人只以为他天生就是冷脸,也不觉得奇怪,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桩婚事让他有多厌恶。 “好了。吉时到了,快行礼吧。”太后笑着催促。 一声嘹亮的声音,“一拜天地——” 两个穿着红色喜服的人缓缓弯下腰去。 “二拜高堂——” 那面容冷峻的男人仿佛一个木偶一般行礼。 “夫妻对拜——” 又是一声嘹亮的指令,凤荣城只觉得麻木了,此刻在这喜堂的只是他的肉体,灵魂早已飞到了不知何处。 柳叶茹拉着红绸缓缓弯下身子,可身边人却没有动作,那联系两人的红绸明显被拉紧。 正在她疑惑之时,门口围观的人突然骚动起来。 只见天香阁老板娘穿着一身红衣,乌黑的发如同黑色绸缎一般顺滑,白皙的肌肤凝脂一般,脸上妆容虽然浓重却不让人觉得艳俗,配上她几分妩媚的气质和清秀的五官,竟有一股子说不出的风情,好像这世间找不出第二个一般特别。 太后一眼便看出了门口的女人是谁,当年这女人抛弃了凤荣城,如今他大喜的日子她穿着一袭红衣闯进来,凭着太后多年的阅历,她一眼便看出这女人要干嘛。 凤荣城转身看去,他 脸上神色微变,一股子光亮在他脸上一闪而过,可随即他便皱了眉头,脸沉了下来。 太后,凤荣城,还有满堂的来贺喜的高官都看着她,一时间她成了全场焦点。 “穆凤薇,你来干什么?!”凤戈月先开口问道,他并不是因为见到她厌恶,而是今日这里聚集的都是大人物,他怕这个女人不知死活惹了事,便在穆凤薇要踏进喜堂之时挡在了她面前,那少年郎用眼神示意她赶紧离开,嘴上却是颇为严厉的说道,“今日王爷娶亲,你走错了地方,赶紧离开吧!” 穆凤薇面对着那稚气未脱的少年郎,突然冷冷一笑,用全场人都能听清的音调说道,“我知道今日是荣亲王大喜之日,以前承蒙王爷照顾,今日来送贺礼,怎么?不可以么?!” 果然,全场人都为她捏了一把冷汗,今日可是有太后在场,她竟然敢来砸场子,怕是不要命了! “送什么贺礼!我四哥与你不熟!你快些走吧!”凤戈月额头渗出了一丝冷汗,使了个眼色让家丁把她带走。 正在几个人上来拉扯穆凤薇的时候,喜堂里那一身红装的新娘子突然掀开了盖头,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大喜之日提前掀了盖头,这寓意可不好。 柳叶茹在刚刚听到穆凤薇声音的时候便已按耐不住。 平日里那女人不知检点勾引凤荣城也就算了,今日是自己大喜的日子,那不要脸的狐狸精竟然敢来闹事,这口气柳叶茹咽不下。 手中攥着红盖头,柳叶茹表情冷若寒冰,她一步步走出大门,一个眼神便吓退了想要拦住她的丫鬟小厮,她走到跟她一样一身红衣的女人面前,居高临下的把穆凤薇从头到脚打量了一回,突然间她笑了,带着鄙视的意味,冷冷问道,“穆凤薇,你穿这一身红是想着王爷能娶你吗?”她一双眼如毒蛇吐信子一般,满眼的刻毒。 “你可看好了, 今日我是凤哥哥八抬大轿接进门的,你再怎么耍花招也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这荣亲王府的大门永远不会为你打开的。”柳叶茹冷冷的说道。 这些嘲讽的话对于穆凤薇来说根本不重要,她淡淡扫了柳叶茹一眼,轻笑了一声,突然冲着喜堂背对着她的男人喊道,“王爷,你当日说的话还算不算?!” 这话问的颇为暧昧,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这场婚礼真是热闹了。 那喜堂内的男人不转身,也不答话,他沉默的背对着穆凤薇。 见他不回答,穆凤薇索性问道,“王爷曾说,王府的大门永远为我打开,这话还算数吗?!” 那冷峻的男人心头一颤,他记得,他永远记得,到现在也没有忘,只是她不该在这个时候来说这件事。 太后不会饶了她的,柳家的人也同样不会饶了她。 现场一片哗然,原来荣亲王和这天香阁老板娘真的有奸情,难怪这女人在这个日子来闹事…… 太后坐在椅子上,对凤荣城投去了责备的目光。 她一直以为柳叶茹和他情投意合,谁知道竟然又和这个穆凤薇扯上了关系。 而且,这穆凤薇还有一个身份:被抄斩的张丞相的儿媳妇。 “穆凤薇,你别不要脸了!你已经嫁过人了,竟然还勾引王爷,王爷不过是怜悯你,可怜你!你竟然还当真了!跑到王府来撒野,还要不要脸!”柳叶茹的丫鬟不是个省油的灯,此刻这大好的表现机会,她自然要帮着自己主子说话。 一时间这话提醒了众人,这穆凤薇嫁过人啊……大家都向她投去不屑的神情。 可是,穆凤薇一双眼只直直的盯着背对着她的男人,她只希望这个时候他能转身,把与她之间的种种都告诉这些人,那样,她便放下曾经的一切,放下仇恨,这辈子和他在一起。 她等一个回答,他知道。 缓缓转身,凤荣城终于肯面对她了。 第六十三章 你怀了谁的种?! 穆凤薇眼中闪出一丝光亮,举起他当日给她的和氏璧。 “王爷,这是你当日送我的,你的话还记得吗?”她一双秀气的眼满是爱意,他曾说,和氏璧天下只有一双,他也只爱她一人。 那玉如同羊脂一般,色泽温和,没有一丝杂质,他看了神色微变,可他此刻必须逼着自己狠下心来。 冷冷一笑,凤荣城的表情与柳叶茹如出一辙的嘲讽,他走出喜堂,将那一身红装的新娘肩膀揽住,真真的一双璧人一般。 柳叶茹转头惊讶的看了凤荣城一眼,随即又得意洋洋的去面对着穆凤薇,那表情是一种得胜之后藏不住的喜悦,在这种场合,凤荣城可谓是给足了她面子。 只这一个动作便说明了一切,穆凤薇盯着那只搂着柳叶茹的手,她不敢相信。 凤荣城微微挑眉,语气冰冷,“怎么,你还不明白吗?” 这是对她最大的羞辱了,所有人都同情她,怜悯她,同时也鄙视她。 他们同情这个和王爷有一夜情的女人,失了妇德,还被抛弃,最后跑过来得了一番羞辱,真是这世间最可怜的弃妇了。 穆凤薇眼神中的光亮渐渐褪去,阳光照在她脸上,她觉察不到丝毫温暖,却感觉像被打了一巴掌一样难堪。 “小姐!”碧香神色焦急的出现在王府门口。 她闯了进来,在穆凤薇堪堪晕倒的时候将她扶住。 在穆凤薇最后的意识中,那两个身着大红色喜服的人缓缓走进了喜堂,那冷峻男人一手搂着那女人的肩膀,侧脸凑近微笑着在她耳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那女人笑了,笑的格外开怀幸福,两人默契的回头瞥了倒在地上的穆凤薇一眼,便再没有回头的走进了喜堂。 穆凤薇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彻底没有了意识。 穆凤薇晕倒在凤荣城的婚礼现场,碧香无助的向 众人求助,却没有人帮她,正在碧香哭的一塌糊涂之际,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她面前,投下的阴影帮她遮住了太阳。 “将军……”碧香像看到了救星一般,“小姐她……” 战北椁当然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他俯下身,二话没说把人打横抱起,走出了王府这个是非之地。 喜堂里,那一袭红色喜袍的男人那般好看,礼成,扯着一段红绸在众人祝福声中走进了新房。 没人知道,他藏在袖子里的手攥的紧紧的,指节都已经泛白。 战北椁将穆凤薇带回了天香阁,他神情关切,又透着一丝无奈。 碧香请来了大夫,那老中医上前把脉,只一碰那纤细的手腕,脸色便蒙上了一层愠怒,战北椁观察着老中医的表情,神色也跟着变得紧张起来。 “你是怎么回事?她都已经有身孕为何还让她受到刺激?!”老中医一脸责备。 “身孕?!”战北椁和碧香两个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那老中医收回手,站起身板着脸到桌子前开了一个药方,没好气的交到战北椁手上,“是啊,已经有一个月了!你们这些当兵的我见多了,把人家姑娘肚子搞大了便不再负责任,不好好照顾也就算了,还让这姑娘受了极大的刺激!”说着同情的看了眼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的穆凤薇,“差一点,她的孩子就保不住了!” 碧香双眼瞪大,看看老中医又看看床上的穆凤薇,若是老中医说的是真的,那她自然知道这孩子是谁的。 等那大夫走了以后,碧香和战北椁站在一起,两人都有些无措。 “是凤荣城的对吗?”战北椁淡淡问道。 碧香点点头,她更心疼自己的小姐了。 有了孩子也不跟别人说,只自己一个人闷着,难怪她最近变得嗜睡,还爱吃酸,不再管天香阁的事……原来如此。 “事到如今可怎么办……”碧香一时之间没了主意。 战北椁眉头微皱,“今日我还奇怪,穆姑娘不是那种做事冲动的人,怎么就突然跑到婚礼上去了,原来……是有了身孕。” 谁能想到呢? 如今的穆凤薇可谓是境况艰难,在婚礼上大闹了一场,又受到羞辱,怀有身孕却没有人能负责,等过阵子肚子大了更是让人背后说闲话。 “等她醒了,看看她愿不愿把孩子打掉吧。”战北椁只能这样说。 喜房内,柳叶茹端庄的坐在铺着龙凤床单的雕花木床边,她的红盖头已经被重新盖回去了。 此刻在她的一小片天地中,她有无尽的喜悦,微笑着等待凤荣城掀开她的盖头。 只听见脱衣服的声音,柳叶茹突然间羞红了脸,手指绞在一起,脸上一阵阵的发烫。 这一刻终于来了,她终于要和凤哥哥做夫妻了。 可是,等了半天,却没了动静。 “凤哥哥?”柳叶茹羞怯的喊了一声。 没有人答。 莫名的一阵心慌,柳叶茹又喊了一声,依旧没有回应。 “凤哥哥,这红盖头闷的我透不过气了,你快来帮我揭开吧。”即便心慌,柳叶茹依旧用甜的发腻的声音冲着凤荣城撒娇。 可是,回应她的依旧是无边的寂静。 终于,柳叶茹沉不住气了,她一把掀开自己的盖头,房间内空荡荡的。 凤荣城早已经走了。 狠狠的把那红盖头甩到地上,两行清泪顺着柳叶茹的脸颊滑落,精心化的妆容也被泪水弄花了。 “穆凤薇,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她咬牙切齿。 新婚之夜,洞房花烛夜,新娘被夫君丢在了新房,这是何等的耻辱! 新房外,守着的小厮突然听到里面传来凄厉的哭声,伤心欲绝,委屈到了极致。 “这是怎么回事儿啊?”那小厮一脸奇怪的表情,“ 这王爷也太狠了……” “屁!王爷根本没在房间里!”另一个小厮嗤笑了一声答道,“刚才王爷就让凌侍卫驾车去别的地方了!” “啊?”那小厮一脸的不相信,看了眼新房的方向,哭声依旧没有减退,“不会吧?王爷这大喜的日子去哪儿啊?” “这你就看不懂了吧?”另一个小厮一副过来人的姿态,神秘兮兮的说道,“自然是去找今天来砸场子的那位姑娘,你不知道吧,其实那姑娘才是咱们爷的心头肉呢!” 夜晚,孤寂的月亮爬上夜空,两小厮说的热闹,新房内柳叶茹一人哭的悲怆。 天香阁内,穆凤薇缓缓睁开眼睛,她还很虚弱,一双秀气的眼透着疲惫,她打量着四周,发现自己在天香阁才安下心来。 战北椁上前一步,把她的手握住,“你醒了。” “将军……”不知为何,穆凤薇见到战北椁仿佛见到了自己的亲哥哥一般,白天受的委屈再也扛不住,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看着她这副模样,即便是战北椁这种铁血硬汉也不禁心疼,他用手抓轻轻帮她把泪水擦干,语气温柔且低沉的说道,“你的事我和碧香都知道了,为什么有了身孕不告诉我们?” 穆凤薇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她摇了摇头,“我本以为他对我是真心的,想着若是他愿意接受我,娶我进门,我再将这个消息告诉他,可是今日,我看透了他的真心,那人是铁石心肠,我不想我的孩子有那样的父亲……” 轻轻叹了口气,战北椁理解她的难言之隐,“可是等过阵子孩子足月了怎么办?” 一时间房间内的三人都陷入了沉思。 “小姐,不要想那么多了,大不了临盆之前咱们去乡下住,那里没人认识你,等孩子生下了再说。”碧香强颜欢笑去安慰那脆弱的女人,“将军先在这 里和小姐说说话,我去砌壶茶来。” 说着碧香机灵的朝着门口走去。 却看见了那一脸阴沉的男人。 “王……王爷!”碧香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人会出现在天香阁,她瞪大了眼睛,手捂着嘴,往后退了一步。 床边的两人朝着门口望过来,穆凤薇瞬间变了脸色,眼神冰冷如同千年寒冰。 “你怀孕了?”凤荣城缓步走进来,一双敏锐的眼打量着站起身挡在他面前的战北椁,“你怎么在这里?”他眉头微皱。 “是……是将军帮忙送小姐回来的!”碧香赶紧过来解释。 这两个男人,不相上下,此刻四目相对,颇有水火不容的架势。 “将军,您今天帮了我们家小姐不少忙,应该也累了,您先回去休息吧?”碧香堆着笑脸去劝战北椁。 凤荣城此刻沉着脸一副活阎王的模样她是不敢去劝说的,只能对还算和善的战北椁劝阻。 可是今日,战北椁似乎格外反常,他完全没有退让的意思。 凤荣城越过他看向床上的穆凤薇,冷笑了一声,“穆凤薇你好本事,连战北将军你都能搭上。” 他的一双眼倏然变冷,亏他还惦记着穆凤薇的身体冒着大不违来这里找她,结果却在这里看到别的男人,两人还关系不一般的样子,他真是多余来这一趟。 他笑了笑,“是我想多了,你穆凤薇从来都不缺男人。不过今日,你给我说清楚,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本王的,还是他的?” 一句话让穆凤薇如鲠在喉,她只觉得自己被猪油蒙了心,竟然还想着放下仇恨和这个男人在一起。 此刻凤荣城说的话简直就是在侮辱穆凤薇。 既然如此,她便不愿意说真话了。 唇边勾起一抹笑,穆凤薇强撑着用轻快的语气说道,“王爷,我腹中胎儿已经有一个半月,你说是谁的种?” 第六十四章 杀了她! 凤荣城听了这话表情渐渐变僵硬,他和她行房是在一月前,若是按她所说这孩子一定不是他的。 “贱人!”凤荣城周身散发着寒气,冷着一双眼,“你就是个人尽可夫的贱人!” 战北椁的拳头紧紧握住,时刻提防着凤荣城。 “不过是一场游戏而已,王爷何必认真?”穆凤薇丝毫不落下风,她铁了心要与凤荣城一刀两断。 凤荣城突然嘲讽的笑了,“穆凤薇,你说的对,你于本王不过是打发无聊的玩物而已,玩腻了便丢了,你能如此看的开本王可真高兴。” 他嘴上说着伤人的话,其实自己心口也仿佛被插入了一把刀一般疼。 寂静的街道上,鸦雀无声。 月光追随着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他肩膀宽阔,双腿修长,头发乌黑高高束起,月光下的侧脸棱角分明,即便光线不是很鲜明,也依旧能让人感受到他的俊美。 可此刻,他却如同一只鬼魂野鬼一般在一条湖前面坐了下来。 他的表情沉重,双手无意义的交叠在一起,一双透着冷气的眼看向湖面。 从天香阁走出来之后,他并没有回家。 “王爷……”碧香不知何时偷偷溜出来,回头确认没有人跟上来,压低了声音说道,“王爷不要误会,那个孩子是您的。” 一双冷眼直直的看着碧香,这个穆凤薇的贴身丫鬟,她的眼神透着一股子赤诚劲,不像是在撒谎。 “王爷不信么?”见凤荣城半天没有回应,一双眼还审视着自己,那忠心耿耿的小丫鬟有些急了,她的表情更加庄重了,举起右手,坚定说道,“我发誓今日说的话都是真的,如果期满王爷,便叫雷劈死我!” “王爷,我跟着小姐十几年了,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最了解,她一向最不看重那一纸婚约,可是她两次 要那个东西都是为了王爷你……”像是提到了什么不能说的秘密,碧香马上噤了声,眼珠朝着地上看了一眼,沉静了一下又继续答道,“总之,若不是为了肚子中的骨肉,小姐是绝对不可能去婚礼上闹的,王爷好好考虑一下,怎么也要给个名分呐……” 跟着穆凤薇久了,碧香这种小丫头也长大了,她的神态和语气再也不像十七八岁的模样,而是颇有穆凤薇的影子。 凤荣城眼中寒气褪去了一半,他薄唇微微开启,想要说些什么,或者给句话让碧香带回去,可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太过复杂,他不能应允。 最大的顾虑便是太后和柳家对穆凤薇的态度,她们若是想要惩治她总是有法子的,若是知道她有了身孕,那必然要派人来将穆凤薇杀了不可。 “好,我知道了。”凤荣城异常冷静的答道,碧香一下子露出惊讶的表情,她本以为王爷会因为知道真相而喜悦,至少会心软,可是怎么也没想到他这般淡漠。 “是,那王爷慢走。”碧香心情沉重的转身回天香阁,她天真无邪的脸上染上了一层忧虑,因为她不知道自己把真相告诉凤荣城是否做对了,万一,他不想要这个孩子,逼迫着穆凤薇打胎,那么碧香今日便犯了大错。 湖面上刮起的风激起一层层涟漪,凤荣城骨节分明的手指拾起一块四方石子,他动作潇洒的朝着湖面掷出去,那石子蹦蹦跳跳的飞出好远。 这时,他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那人嗓音清亮,带着少年郎还在发声期的特有清朗感,“四哥新婚夜就这样在湖边扔石子么?” 没有转身,凤荣城背对着凤戈月露出一抹苦笑,如果新房内等着他的不是他爱的女人,那不如在着湖边扔一辈子石子,“你怎么来了?”凤 荣城隐约感觉有事情发生。 轻声叹了口气,凤戈月缓步走到男人身边坐下,“柳叶茹在王府发了疯一般的砸东西,惊动了太后还有柳家人,他们把柳叶茹接回去,皇祖母说让我找找你在哪里,找到了让你去见她。” 果然,凤荣城表情出奇的镇静,他就知道自己今晚离开柳叶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可是他没想到她闹的那么凶,竟然还惊动了皇祖母…… 这下事情麻烦了。 “那个女人做事向来没有分寸。”凤荣城语气中透着厌恶,他这辈子是不可能跟柳叶茹相敬如宾了,顶多娶她回来算是完成任务,以后的日子等她回王府了便随那些瓷器古董一样当作摆设吧。 凤戈月经过柳叶茹暴风雨般的乱砸乱骂之后也彻底怕了那个女人,他对凤荣城的话没有任何异议。 “今日随我找间客栈休息,明日咱们进宫去。”凤荣城倏然站起身来,淡淡说道。 两个男人缓缓朝着客栈方向走去。 柳叶茹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她在柳家哭诉自己被凤荣城在新婚夜抛弃,梨花带雨,隐忍委屈,说话都是断断续续的,“王爷以前对我是极好的,这次会这般狠心,想必也是受了那个贱人的蛊惑!” 柳夫人在一旁听的仔细,她自然是向着自己女儿的,平日里对什么都不动声色的女人此刻冷着一张脸,脸上渐渐浮现出咬牙切齿的表情,“那个贱人,是一定要给她些厉害看看的!要不总以为你好欺负!你先平复一下心情,等过几日我找你堂哥商量一下怎么替你出气!” “直接去求太后,让她把那个贱人弄到青楼里去?让千人骑万人睡才解恨!”柳叶茹手中攥着手绢,眼神怨恨,“她只有做了婊子,凤哥哥才能死了这份儿心!” 柳夫人深吸了一口气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平日里活泼可爱的女儿会说出这样的话,“茹儿,太后如今念佛,是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了。” “姑母这么多年在后宫熬出头,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难道还怕这小小的一件么?!她为我除了这个贱人多好……”柳叶茹咬着牙气的浑身颤抖着。 “放肆!”柳夫人压低声音,“你姑母的事已经过去了,你不要再胡言乱语!下次再敢乱说话我绝对不饶你!” “……”柳叶茹沉默,她出神的望着地面,突然冷冷的笑了起来,“好,我不说。不过那贱人,娘你去和表哥说,我要她永远的消失!不惜代价!” 此刻在这里的不是那个有点坏主意的千金小姐了,她因爱生恨,胡思乱想,在自己臆造出来的邪恶世界里变成了疯子,她如今只有一个念头:让穆凤薇永远的消失! 隔日一大早,凤荣城便进宫去见太后。 “皇祖母。”他微微低头,维持着一贯的冷静,给那衣着华丽表情严肃的老妇人行了个礼。 可是这诺大的寝殿内,寂静的可怕。 平日里对凤荣城百般疼爱的太后此刻一言不发,只板着一张脸,脸上怒气满满。 微微抬眼,凤荣城站起身来,他知道太后生气。 “昨日军中有要事,我便赶去看了看,回到王府的时候柳叶茹已经走了,是我的错,我去柳家接她便是。”。 “柳叶茹?”太后突然开了口,“那是你的妃子,是你的青梅竹马,你竟然直接叫她柳叶茹?”太后甚为震惊,“城儿啊,哀家一向以为你们情投意合,而且茹儿是我最喜欢的侄女,所以才百般撮合你们……谁知道,你竟然心里没有她!” 凤荣城没有作声,太后说的是对的,他心里从来没有过柳叶茹。 即便他们一起长大,那 时候他对她也只是兄妹之情,及至成年,她对他的感情愈发热烈,可是他却对她愈发的厌烦。 他不喜欢她的骄横,不喜欢她的虚伪,不喜欢她的甜腻,这些都让他讨厌,只是他一直没有机会说罢了。 就这么阴差阳错的成了亲,他甚至没有反应,就在那个早晨柳叶茹全身赤裸的出现在他的床上,他就知道一切都晚了。 成婚那天,他也像做梦一般。 “怎么不说话?”太后突然问道。 藏在袖口的手攥紧,凤荣城突然开口道,“皇祖母,不如这门亲事就这么算了吧。”他实在不能再欺骗自己了,“茹儿跟着我不会幸福的,这样的日子会一直重复下去,我们也会一直争吵不休,于她于我都是一种折磨……” 他抬眼看着太后,表情认真,他希望太后能听进去,然后准许他们结束。 身为过来人太后怎么会不明白。 叹了口气,那老妇人脸上满是无奈,她似乎在责备自己,“晚了。”她说。 一切都晚了。 柳叶茹已经嫁进了王府,若是被退婚一定会引起巨大的骚乱,对于凤荣城来说绝对是不利的。 “城儿,这一切都是命数。” 一颗心沉入谷底,凤荣城自己也知道,一切都已经不可改变。 “时局动荡,这个时候不要惹你父皇生气。”太后提点。 凤荣城知道,为了皇位,他忍辱负重这么久,绝不能因为一个柳叶茹儿前功尽弃。 走在皇宫内,沿着绿瓦红墙,他的步伐颇为缓慢。 接柳叶茹的事还是往后推一推吧。 迎面走来一队人,一个身着精美江南锦绣的男人翩然出现,丹凤眼百无聊赖的打量着四周,身边跟着一群伺候的宫女太监,凤舒玄正觉得无聊,突然看到了迎面走来的男人。 与此同时,凤荣城也发现了他。 第六十五章 我会补偿你的 “哟,这不是大名鼎鼎荣亲王嘛。”凤舒玄一双丹凤眼带着笑意打量着来人,这个对他来说最大的皇位竞争者,这皇宫真是小,冤家路窄。 凤荣城倏然抬起眼皮,他自有一股子男子气概,不管走到哪里什么打扮,都比别人气场要强许多,此时他心情不好,不愿意与凤舒玄假客气,他一言不发,冷着脸便要走过去。 手臂突然被人拉住,凤荣城堪堪停住脚步,他依旧冷着脸,缓缓转过身去,在凤舒玄渐渐染上怒气的注视下伸手一把把他的手拂去。 “太子有事?”凤荣城淡淡问道。 本来凤舒玄就与凤荣城关系紧张,可是在宫里,人多眼杂,两人总还要互相配合着演一出兄弟相亲相爱的戏码,可是没想到今日凤荣城竟开始给他使脸色了,难免惹得凤舒玄不高兴。 不在乎的甩了甩手,凤舒玄依旧带着笑,可是眼神却变得凌厉,配着阴柔的长相有一种诡异的美感,“凤荣城,怎么说我如今还是太子,见面也不打招呼,你也太没礼数了吧?” 礼数?凤荣城心底一声冷笑,他与凤舒玄之间从来没有礼数这回事。 不拔刀相见就已经算客气了。 在凤荣城这类为天烬国流过血泪的男人来说,最瞧不起的便是凤舒玄这种整日在宫中吃喝玩乐的公子哥儿,在他眼中只知道穿衣打扮的男人同女人是一样的。 微微挑眉,凤荣城不客气的道,“太子可是忘了,本王被皇上特许可以不向任何人行礼,除了皇祖母和父皇,我不需要跟任何人讲礼数!” “……”凤舒玄无话可说,他在建功立业这方面确实比不上凤荣城,只不过虚有一个太子之位罢了。 “那你可真是大人物了,”凤舒玄对着凤荣城行了个礼,表情阴郁的抬起头 ,饶有深意的说道,“见过荣亲王,荣亲王安好。” 凤荣城只觉得这凤舒玄跟个唱戏的戏子一般,整天阴阳怪气的,他不愿意与他多纠缠,没有说话甩了甩衣袖走了。 “太子爷怎么给他行礼?”待凤荣城走远以后,陪着凤舒玄的太监不满的说道,“您身份尊贵,以后是咱们天烬国的天子,他区区一个亲王……” “无妨。”凤舒玄注视着那一袭黑衣的男人从自己视线消失,冷冷一笑,“刚刚的一幕想必不少人看见了,我身为太子,被荣亲王欺压,给他行了礼,这荣亲王可真是不可一世啊,快赶上父皇了,你们说是不是?”丹凤眼扫视了身边微微低着头的宫女太监,言外之意很明显了。 “是。”伺候他的太监应和道,“奴才们都看到了,荣亲王可真是不可一世啊。” 冷冷一笑,凤舒玄眼露寒光,唇边勾着那一抹笑意继续往前走去。 穆凤薇的身体经过碧香的精心照料,终于有了些好转。 “小姐,先把这燕窝粥喝了吧。”一袭绿衣的碧香端着刚炖好的还冒着热气的燕窝粥进来,见那只穿着单薄亵衣的女人静静地坐在床边,双眼出神的看着窗外,拿起外套给她披上,又把窗户关好,“小姐,快吃些东西吧。” 穆凤薇一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突然沉默着一滴泪落下。 “小姐……”碧香心疼不已,忙帮她把眼泪擦掉,坐在她旁边,握住她的手,“不要想了,将军已经在帮咱们在乡下找房子了,用不了多久咱们就能离开这里了。” 微微动了动干裂苍白的嘴唇,穆凤薇没有了魂魄一般,她眼珠动了动,说道,“不,我不走。” 她走了便成了这皇城永远的笑话,她要好好活下去,报了仇再走。 碧香无奈 的叹了口气,“何必为难自己呢……” “碧香,”穆凤薇缓缓开口,“帮我把胭脂水粉准备好,再给我准备一桶热水,我要梳洗打扮。” “好!”碧香面露惊喜,她知道,穆凤薇这是又重新活过来了。 炊烟袅袅,干粗活的小厮帮着碧香把热水盛到木桶里,打量了一下碧香瘦弱的身板,怜惜的说道,“碧香姐姐,我给你把水挑到楼上吧。” “呸!”碧香啐了那小厮一口,笑骂道,“我十七你二十,你管谁叫姐姐?!” 说着那瘦弱的身板拎起水桶,朝着门口走去。 那小厮在她身后傻笑,碧香这么好看灵巧的人,别说骂他,即便是打他这小厮都笑呵呵的接受。 水桶放下,碧香去开门,一转身却差一点被突然出现的男人撞个满怀,她往后退了一步,水桶被踢倒,好不容易烧好的热水都洒了,转瞬间滋润了泥土。 “小心!”那男人扶住碧香的手臂,将她扶稳。 本来碧香是很生气的,可是一抬头,对上凤舒玄那关切温柔的眼眸,一瞬间气全消了,只红着一张脸说不出话来。 见她这个模样,凤舒玄笑了笑,轻咳了一声,让碧香突然清醒过来,她低下了头,小声喊道,“公子。” 自从上回他来买香料,已经过了半月有余了。 本来碧香都已经放下了,可是此刻这好看的人又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碧香一颗心不受控制的快速跳动起来。 “你裙子都湿了。”凤舒玄愧疚的看着碧香的裙摆,那翠绿色的裙子染上了泥水,脏的不像样子,“都怪我,毁了姑娘这么好看的裙子,这样吧,你有干净的先换一换,我改日回来赔你一件新的,说道做到!” 他能来已经让碧香高兴不已了,区区一条罗裙算什么?碧香红 着脸温柔说道,“没事的,洗一洗就干净了,”说着她看到凤舒玄白色的衣摆也溅上了泥,忙道,“公子,你的衣服也脏了呢!今日可有要紧事?” 凤舒玄灵光一下,说道,“是啊,我过会儿要去找一个特别厉害的商人谈生意,这副样子过去,怕是人家一见到我就不愿意和我说话了,可是我家又住的远来不及回去换……这可如何是好……” 不得不说凤舒玄是个天生的演员,他那又急又恼的表情成功让碧香着了急,她咬了咬下唇,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说道,“要不公子随我上楼,我去打盆水来给您洗一洗,这日头还高,等会儿风一吹出去走两圈便干了。” 这正中凤舒玄下怀。 柳家,柳叶茹如同一个深闺怨妇一般,自她回家之后脾气比出嫁前还大,丫鬟小厮没有一个没被她打骂过的,送进去的吃食都摔在地上,就连伺候她的贴身丫鬟都没能幸免。 如今人人都怕柳叶茹,只盼着那荣亲王赶紧来府上把她接走。 好不容易凤荣城去了柳府,他端坐在柳家的客厅内椅子上,静静的喝着茶。 柳夫人几次三番的派人去叫柳叶茹,那大小姐才慢吞吞的走进大厅,她虽然心中窃喜凤荣城终于来了,可是脸上却一副从容表情。 一见她进来,凤荣城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一见她那矫情做作的模样便觉得心情不好。 若不是太后几次催促,他还会晚几天再来。 柳叶茹坐下,丫鬟上茶。 柳夫人站在一边,看着沉默的两人,急在心上。 “城儿啊,既然都来了,吃了饭再带茹儿走吧”柳夫人到底城府深,即便对凤荣城不满,可是脸上依旧是和善的模样。 “娘,谁说要和他走了?”柳叶茹冷笑了一声,别过脸去不看凤 荣城。 那一袭黑衣的男人微微皱了皱眉头,不急不缓道,“你我是太后赐婚,如果不愿意过去你自己和太后去说。”说着想了想,语气放缓,“你且随我回去,我会补偿你的。” 难得这冷如阎王的男人能语气柔和的说话,也算是给了柳叶茹台阶下,她淡淡一笑,“凤哥哥,你打算如何补偿我?” “你想要什么?”那人问道。 “我要城西那间叫天香阁的铺子!”柳叶茹双眼直直的看着凤荣城,颇有一股子挑衅的意味。 她要天香阁,可那天香阁是穆凤薇的心血,柳叶茹无非是在变向说让凤荣城将穆凤薇赶出皇城。 一袭黑衣的男人不动声色,可是他的沉默已经表明了一切:柳叶茹这个要求太过分。 “城儿,那个女人你到底打算拿她怎么办?那日她在婚礼上大闹一场,如今皇城内都是你和她的风言风语,这让我们这些老家伙的脸往哪里放?”柳夫人在一旁发难,不过她老谋深算,说话也含蓄,“你要是真的放不下那个女人,不行你过阵子把她接进王府……” 这话让柳叶茹神色大变,她看了柳夫人一眼,眼神中都是不满。 可是凤荣城知道,这柳夫人是个厉害角色。 若是他说放不下穆凤薇,等到明天早上他便会听到穆凤薇的死讯。 权衡之后,他答道,“那个女人对于我来说一文不值,既然叶茹想让她走,明日我便派人去把她的店给封了便是。” 柳夫人终于露出笑容,她这番试探的结果让她很满意。 “不行,她手里还有不少银子,都是脏钱,一并要收了充当军饷!”一旁的柳叶茹不依不饶,她要那个贱人露宿街头,无依无靠! 手指漫不经心的捻了捻,凤荣城唇边勾起一抹笑,“如你所愿。” 第六十六章 亲手毁了她 “公子,你这衣服干净了。”碧香起身去倒水,一盆清亮的水洗过那衣摆后变得浑浊了。 突然一只手从背后环住她的腰,凤舒玄凑在愣住的碧香的耳边,没有说话,只轻声一笑。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心情,此刻被凤舒玄撩拨的又不平稳了,碧香连呼吸都不敢了,像个木头人一般。 “你可知道我是谁?”他语气柔的像羽毛,喷出的热气吹进她的耳朵里,惹得碧香浑身一抖。 “公……公子是何人?”碧香背对着凤舒玄,断断续续的问道。 她这个模样确实有些可爱,和凤舒玄宫里那些老道擅长讨好的女人不同,她自有她的可爱,至少在此时,凤舒玄是有些动心的。 轻轻扳着碧香瘦弱的肩膀让她转过身面对着自己,凤舒玄唇边勾着一抹笑容,“我是这天烬国权利第二的人,以后,你和你家小姐都得是我的臣民。” 这……碧香瞬间反应过来,她大惊失色,跪在地上,“参见太子殿下!” 这个反应让凤舒玄很满意。 在宫里,那些大臣、太监、宫女,他身边的所有人,见到他的尊重都是伪装出来的,他们不过是害怕他身后那个手段狠毒的母后罢了,可是对于他,多半是鄙视的,只是他们不说,凤舒玄也假装不知道罢了。 可是碧香就不同,她对他的喜欢是真心的,崇拜也是真心的,敬畏更是真心的,这让凤舒玄感觉很开心。 他人生第一次,这般发自内心的觉得快乐。 温柔的把碧香扶起来,他微微低着头,挑眉看着红着脸的碧香,“怎么?你害羞了?” 碧香不敢说话。 “哈哈哈哈……”凤舒玄开怀大笑,轻刮了一下那粉嫩的脸颊,“碧香,你太可爱了,我要把你娶进家门,做太子妃!” 这 般黄粱美梦碧香怎么敢想?那小丫头忙又跪下去,真诚说道,“碧香不敢,我身份低微,配不上太子爷……” 她有自知之明。 “我说你配你便配!”凤舒玄将碧香拉起来,“以后这天下都是我的,谁敢说你的不是?” 莫名的一阵感动,碧香鼻子一酸,眼睛红了。 凤舒玄离开的时候再三吩咐他们的事先不要和别人说,碧香如今一颗心都在他身上,自然对他的话言听计从。 只是毕竟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有心事是藏不住的,在她给穆凤薇梳头的时候,那聪明的女人便发现了她的异常。 “碧香,”对着铜镜,穆凤薇看着心不在焉的人,调笑问道,“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啪!”的一下子木梳子掉在了地上,一不小心摔成了两半,碧香神色慌张且羞怯的捡起梳子,找借口要离开。 “走什么,快和我说说,是哪家的公子?长得如何?我这嫁妆怕是给你留不住了。”穆凤薇掩嘴笑碧香。 “小姐不要拿我取笑了!哪有什么公子不公子的!”那小丫头红着脸,不顾穆凤薇阻拦跑了出去。 穆凤薇眼中含着笑意,这是她这阵子最开心的事了,碧香若是能找到好的归宿,也算是了了她一件心头大事。 然而,穆凤薇并没有开心多久。 第二日一大早,一堆官兵便闯了进来,穆凤薇还在睡着,被留下乒乒乓乓罐子破碎的声音惊醒,她忙披上衣服跑下楼去,碧香正拦着那群乱打乱砸的官兵,可是她一个弱女子根本拦不住什么。 穆凤薇表情震怒,“你们这是干什么?!” 店里已经变得乱七八糟,盛放着昂贵原材料的瓶瓶罐罐碎了一地,一个官兵头子看到他厉声问道,“你就是穆凤薇?!” 穆凤薇点了 点头。 “荣亲王有令,你涉嫌偷税漏税,这些药材也都不合格,王爷说让你今日便离开皇城,永远不许踏入皇城半步!” 荣亲王…… 穆凤薇只觉得心骤然碎成了粉末,那个人,他为何如此赶尽杀绝! “我要见他!”穆凤薇从一瞬间的失神中缓和过来,她一定要当面问清楚,他为何要这样! “呵呵,”那兵头子冷笑了一声,“王爷岂是你这样的贱民想见就能见的!” “他的文书呢?!”穆凤薇仍然不死心,“不管怎么样,你把他亲手写的要封店的文书给我看!否则我便要去官府告你们!” 说话间那兵头子摇了摇头,似乎对于穆凤薇的执着很是无奈,他自怀中掏出一张纸,打开来立在穆凤薇面前,“看清楚了,荣亲王亲手写的文书,上面还有他的印章!怎么样,你该死心了吧……” 后面的话穆凤薇根本没听清,她只呆呆的看着那白纸黑字,确实是凤荣城的笔迹,他的印章通红的落在纸上,那般醒目。 哪里还有丁点儿的奢望,她已经失去了全部的希望。 果然,天烬国的荣亲王是权势滔天的,他看她不顺眼,便可以把她踩在脚下欺辱,如今还要亲手将她的心血毁了,将她赶出皇城! “哈哈哈哈……”发了疯一般的,穆凤薇站在楼梯口大笑了起来,她此刻神智不清,只想痛痛快快的笑一场,然后彻底的忘了那个男人。 “小姐……”碧香难过的不行,她关切的看着穆凤薇,很是心疼。 突然,急火攻心,穆凤薇从楼梯上摔下来,双眼紧闭,昏倒了。 “小姐!”碧香满是焦急跑过去把穆凤薇的头包在怀里。 她身体本来就不好,这下子受了这么大的刺激,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官兵们 把天香阁砸的一干二净,地上一片狼籍,碧香抱着穆凤薇在地上痛哭流涕,而不远处,一个一身淡粉色衣衫的女人却看的津津有味,旁边的丫鬟冷笑了一声,解气的说道,“小姐,这下那个贱人终于受到惩罚了!” 柳叶茹觉得这一幕真是太精彩了,她微眯着双眼,淡淡笑了一下,“贱人,敢和我抢凤哥哥?” 这皇城里,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叫穆凤薇的人了。 天香阁被毁的事闹的满城风雨,凤戈月得到消息特意去了王府找凤荣城,“四哥,”他一进门便皱着眉头说道,“是你下令封了天香阁?” 那冷峻男人闻言神色一怔,随即答道,“是。” 他下的令,亲手写的文书,亲手盖了章。 “四哥,你好狠的心……”凤戈月都对凤荣城不满了,“你若是讨厌那个穆凤薇,把她店封了便是,干嘛要命人把东西都砸碎?穆凤薇因为这事晕倒在了现场,她那个丫鬟哭的一塌糊涂,主仆两个当真是狼狈可怜到了极点……” 什么?凤荣城倏然抬起头来,“我几时要人把天香阁都砸碎?” 他从没有下过这样的命令。 “四哥即便不下这样的命令,可是免不了底下的人乱猜,他们可是把天香阁毁的渣也不剩了!” 凤荣城僵住了身子。 “穆凤薇呢?她现在在哪里?” 凤戈月摇了摇头,“我只在外面撇了一眼,哪里知道她现在在哪里?说不定还躺在天香阁的废墟中呢……” 凤荣城额角的青筋都暴起了。 凤荣城赶去天香阁,那里早已变成了一堆废墟,他做工精致的缎面靴子踩在一大堆狼藉的香料上,这些上好的价格不菲的东西此刻都变成了废物,让人惋惜。 穆凤薇早已不在了,凤荣城走上楼去,她的房间 也被毁的一塌糊涂。 他根本就没说让那些官兵这样做,想必是柳叶茹下令,让人做的这么绝。 “王爷,您看我们都按您的要求,把那个女人赶走了。”守在门口的兵头子讨好的走过来,想着若是凤荣城心情好说不定自己能领个赏钱之类的。 一阵风自那兵头子耳边刮过,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被一巴掌打的倒在了地上,那眉眼冷峻的男人沉着一张脸,他眼中射出无数的利刃一般,直直的盯着那捂着脸一脸恐惧的兵头子。 “我什么时候吩咐你这样做的?!”他缓缓踱近那可怜的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语气冷的吓人。 “王爷……”那兵头子吓得不敢说话。 “是我让他这么做的!”柳叶茹大步走进来,衣着华丽,面容精致,可是却让人怎么看怎么觉得不舒服,她神态并不比凤荣城缓和,千金小姐的架子颇足,此时更是在气头上,便顾不得装什么天真可爱,温婉贤惠之类,冷着脸笑了一下,“王爷这是心疼了?” 柳叶茹就知道,凤荣城一定会来的,可是她没想到来的会这么快。 “王爷终究是放心不下那个贱女人!”柳叶茹气的口不择言。 “贱女人?”凤荣城转过头来看着柳叶茹,他的表情比刚才更冷上三分,“若是同你比起来,她高贵的不行。” 一脸错愕,柳叶茹嘴唇微颤,“凤荣城!你说什么?!” 竟然拿她和一个嫁过人的弃妇比,还说她比那贱人更下贱?! 冷笑一声,凤荣城淡淡说道,“柳叶茹,你终于露出真面目了!”他浑身散发着寒气,“你自己做的那些下贱龌龊的事自己没数么?” “……”柳叶茹隐隐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你这话什么意思?!”她咽了口口水毫无底气的问道。 第六十七章 军营铁汉生柔情 瞥一眼依旧坐在地上目瞪口呆的兵头子,凤荣城冷冷说了一句,“怎么?你还要在这里看戏不成?” 那兵头子反应过来,慌不择路的跑了出去。 惨败的天香阁内就剩下柳叶茹和凤荣城两人,气氛紧张。 凤荣城真想把柳叶茹如何买通倒酒的太监给自己下药的事抖出来,他想让眼前这个恶毒且心机颇深的女人羞愧,可是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做。 一旦撕破脸皮,柳家就从他的盟友变成了敌人,这样他之前付出的种种都算白费了。 “你要说什么?!我从没做过亏心事!”柳叶茹瞪大了眼睛一脸无畏,她已经豁出去了,若是他提到下药的事她便都推给那些奴才,自己是绝对不会认的。 “这里不就是证据?”一双俊眼隐忍着怒气,凤荣城生生控制住了揭露真相的想法,只挑了眼前的,柳叶茹承认了的事来说。 柳叶茹明显松了一口气。 “对,我是坏,”她红了眼眶,“那是因为我爱你,凤哥哥……” 这一声凤哥哥叫的很是无奈,她微微垂下眼皮,不再看他。 明显撒娇讨好的行为,可凤荣城却觉得很是恶心,他眉头微皱,没呆多久便越过她离开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秘密找到穆凤薇。 “碧香,随我去一个地方。”穆凤薇穿着简朴的衣衫,身上披着一件暗红色的斗篷,她凌乱的头发早已被碧香梳洗整齐。 两匹枣红色的骏马已经备在门口,这是按照战北椁的吩咐准备的。 “小姐,咱们去哪儿啊?”碧香不解。 穆凤薇一双眼深沉灰暗,失去了全部生气一般。 那人下令让她今日必须出城,她怎么敢违背。 “我在城外还置办有宅子,本来想着以后有时间去玩的时候住,如今正好成了你我的容身之地,快随我走吧。”穆凤 薇说着骑上马,看着碧香。 说真的,皇城虽然繁华,可是碧香从未觉得这里好,她唯一不能放下的是那个公子,那温柔和善的男人曾经说过要娶她的。 若是他说的都能实现,碧香当了太子妃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替穆凤薇出气。 “你在想什么?难道还留恋天香阁?”穆凤薇不解的问看着天香阁方向的女孩。 “不是。”碧香摇摇头,没有解释的上了马。 “穆姑娘,”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阔步走过来,战北椁身材高大。声音浑厚,气场一点不比凤荣城弱,“我送两位出城吧。” 他担心柳叶茹再派人找她们的麻烦。 穆凤薇正觉得一声不响的走了对不住战北椁,此刻见他来了眼中闪出些笑意,“将军军中的事可是都处理妥帖了?” 战北椁点点头,露出一个笑容,“你既然要出城,何不请我去你那新住处喝杯茶,我记住路,等过阵子也好带着雁儿去看你。” 在这皇城中,穆凤薇似乎就剩下这两个知心的朋友了。 她笑的英姿飒爽,伸出鞭子,“那便走吧,到时候省的我再派人护送你这两匹骏马回来了。” 战北椁拽着穆凤薇的马鞭子,身手矫健的上了马。 碧香在一旁看着二人,倒莫名觉得两人有些般配。 汗血宝马到底矫健,半个时辰左右三人便到了城外的一个山庄前,看着那满山的石榴和桃子,碧香的欢喜都藏不住了。 “小姐,这都是你的吗?!”碧香最先下马,跑到山脚处一颗桃树前,摘下一个要两手捧着才能捧住的大桃子,笑的颇甜,“这简直就是瑶池仙境,我要做个孙悟空,天天来偷蟠桃!” 战北椁和穆凤薇缓步朝着碧香走去,见她模样可爱灵秀,忍不住笑意,“这些都是你的,你何必偷?” 这山庄是 之前穆凤薇从凤荣城那儿弄了五十万两之后买下来的,她看中这里的幽静和风景如画,石榴与桃子又都是碧香爱吃的水果,便没和庄主讲价,直接买了下来。 如今来看,这倒是穆凤薇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了。 山庄里面的布置更是豪华雅致,那一处三层楼高的宅子周围被翠绿的竹子围绕着,许是常年没有人打扰的缘故,不少美丽奇异的鸟都把这片竹林当成了自己的家,叽叽喳喳欢快的叫着,一时间热闹无比。 碧香才十七八岁的年纪,对这里满意的不行,不一会儿就玩玩闹闹的跑远了。 战北椁站在穆凤薇身边,他有些担心的说道。“这么大的地方,只有你和碧香两个人,万一有人起了歹意怎么办?” 战北椁毕竟身份特殊,若是他派兵来这里看守着,被不怀好意的人知道了一定会大做文章。 穆凤薇自然知道他的担心,笑了笑说,“将军,我去卧龙禅院之后,学了一身本事,制作香料只是其中之一,还有些伤人的我一直没有用,您大可放心,若是有不怕死的来,我必然成全他!” 战北椁神色中透着一丝凝重,他不是不相信穆凤薇说的话,只是他觉得这个女人如此陌生。 “既然如此,我也放心了。明日我派人送一笼子信鸽来,如果有什么紧急的事你与我飞鸽传书便是。” 穆凤薇眼神望着窗外,似乎在思索什么。 “将军,这皇城日后是属于谁的?”她问道。 这样敏感的话题,战北椁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表情淡定,“老天爷选择了谁,谁就是这个国家的主人。” 那日在卧龙禅院,铜镜中放映出的一切让穆凤薇依旧印象深刻。 她不会把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她只是在等,等那个预言变成真的。 手轻轻的抚摸着肚子 ,穆凤薇对于自己肚子中的那个小生命满怀愧疚,“对不起,让你一出生便没有父亲。” 若不是她沉沦于所谓的爱里,也不至于今日被伤的这么深,说到底,男人都不可靠,她唯一能相信的也只有自己而已。 “姑娘日后有什么打算?”战北椁问道。 总不能一辈子在这里雌伏,这不是穆凤薇的性子。 淡漠一笑,“自然是继续赚钱,钱多到富甲一方,让皇城中那位求着我回去才是。”她笑着说道。 如果没有很多很多的爱,有很多很多的钱也是好的。 穆凤薇早已看的通透。 “姑娘赚钱的本事,我是知道的,只是如今天香阁被毁,姑娘打算拿什么赚钱?”战北椁平静问道。 穆凤薇望着满山的石榴和桃子,淡淡笑了一下,她指着那成熟的粉嫩的桃子说道,“挑着担子,去卖桃子,等石榴熟了再去卖石榴,自给自足,挺好的。” 知道她是在开玩笑,战北椁难得的大笑了一次,“跟姑娘说正事儿,姑娘倒是净想着逗我笑。” “你平日里太严肃了,该多笑笑才是。”穆凤薇转头看着战北椁,他的眼睛虽然被面具遮住,可是露出的嘴巴和带着胡渣的下巴依旧能让人感觉到他是个俊美的男人,尤其他笑的时候,让人觉得受宠若惊,穆凤薇便直言道,“你笑起来好看。” 那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收敛了神色,恢复了不苟言笑的模样,他身姿挺拔,背着手站在窗前,“还从未有人说过我好看。” “你平日里都戴着面具,别人连你长什么样子都看不到,你又是个不爱笑的人,难道让人硬生生的冲过来对你说:战北将军,你长的可真好看。除非是个傻子,不然谁敢做这样的事?!”穆凤薇笑着打趣。 战北椁脸上带了些笑模样,他轻 咳了一下,“不是说叫我来喝茶?” “哦,我倒是忘了。”穆凤薇笑了笑,“随我来吧。” 穆凤薇转身朝着茶座走去。 其实她不是不好奇战北椁的长相,只是她觉得,一个人常年戴着面具必然是有难言之隐的,也许是因为他在脸上落下了疤痕,不愿意被人看见,所以戴着面具。 两人刚泡好茶,碧香就欢快的回来了,站在门口声音清脆的说道,“小姐,你竟然和将军一起背着我在这里吃茶!”说话间她两手中好像捧着什么东西,她往前走进步,把手中的小家伙放在桌子上。 “这只小鸟从树上摔了下来,好像受了伤,小姐想想办法给救治一下吧!” 这碧香平日里就喜欢这些小动物,总是捡了受伤的小鸟回来让穆凤薇救治。 “去里屋那些云药来,给它喂下去试试看。”穆凤薇说道。 碧香手捧着小鸟小心翼翼的走进了里屋,屋外的两人气氛莫名有些暧昧,竟然一下子没有话可聊了。 静坐了一小会儿,战北椁站起身来说道,“那你们早些休息吧,明日我再来看你。” 穆凤薇也起身,点了点头,把战北椁送出了屋子。 凌霄奉命寻找穆凤薇的下落,接连十多天都毫无消息,皇城附近的百姓都说没有见过穆凤薇。 凌霄不禁觉得奇怪,难道她是有通天的本事? 荣亲王府自从柳叶茹回来之后整日里乌烟瘴气的,她在房间里只要一睡醒必然要摔东西,平日里还会打骂做事的丫鬟婆子,让下人们怨声载道,却不敢跟凤荣城说。 “王爷,”凌霄在柳叶茹的摔砸声中走进了凤荣城的书房,他看看外面,说道,“咱们这王府都快翻了天了,您想个法子呀!” 再这样下去下人们都得辞工不干了不可,这柳叶茹可实在比夜叉还要可怕。 第六十八章 王府的井塞不下那么多人 凤荣城这几日对柳叶茹的各种作都视而不见,他不是不敢管,只是那女人正在气头上,任谁都劝不住,他又不能把她赶回王府去,只能纵容她。 “且让她狂两天吧,等再过些日子,她要是还闹,正好有了理由把她送回去。”凤荣城淡淡说道,“你且和下人们说一下,让大家都忍耐两天。” 凌霄没有作声。 “我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凤荣城问道。 “都找遍了,可是一点影子都没找到。”凌霄无奈的摇头。 那端着茶杯的手倏然顿住,凤荣城的视线自茶杯中移到凌霄身上,“难道她是鬼神,还能来去全无痕迹?”他才不信呢,“有没有什么线索?” “线索倒是有一个,”凌霄说道,“本来没有什么奇怪的,可是这几日战北椁将军天天往城外跑,我寻思着会不会跟穆小姐有关系?” 这事儿倒是提醒了凤荣城,每次那女人出事儿都是战北椁帮她解围,两人关系应该是不一般的。 凤荣城放下茶杯,神色阴沉,他早该想到的,一定是那个战北椁把穆凤薇藏起来了。 “你明日派些人偷偷跟上战北椁。”凤荣城说道。 想必明日一定能有那个女人的消息了。 “你们这帮废物奴才!这做的东西都是人吃的吗?!滚!都给我滚!”凌霄从书房走向王府门口时都还能听见柳叶茹在里面发脾气,紧接着巴掌扇在脸上的声音响起,一个小丫头捂着脸哭泣着跑了出来。 凌霄无奈的摇着头叹了口气。 他早就知道这个柳叶茹嫁进王府以后所有人都没有安生日子过,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女人会这么过分。 “喂,”凌霄好心从怀中掏出药瓶,递给那哭泣着的小丫头,那可怜的女孩儿刚要伸手接过去,药瓶却被一把掌打落,掉在地上摔碎了。 柳叶茹冷笑着看着微微皱眉的凌霄,奚落道,“你算什 么东西?我打了人,要你来卖人情?!”说着冷眼剜了那小丫头一眼。 凌霄是凤荣城一手培养出来的人,跟着他时间久了语气神态都和凤荣城像,以至于柳叶茹一见到他便气不打一处来,她冷着脸骂道,“这王府什么时候轮到你个奴才来管闲事,给我滚!” 那嚣张的女人指着门口的方向,脸上的表情颇为吓人。 这王府里的人早就对柳叶茹颇有微词了,凌霄虽然嘴上不说,可他心里也是对柳叶茹极厌恶的,“娘娘,得饶人处且饶人呐。”他淡淡答道。 “得饶人处且饶人?”柳叶茹露出一个笑容,重复了一遍凌霄的话。突然她伸手轻拍着那小丫鬟的脸颊,微笑着凑近问道,“你且说说,我可对你怎么样了?” 小丫鬟自然说什么也没发生,同时吓得浑身颤抖着低着头,不敢言语。 柳叶茹又重重的拍了那小丫鬟的脸几下,像在拍打一只听话的狗一般,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反问凌霄,“你听到了,我什么也没做。”说话间突然变了脸色,“谁给你的胆子来指责我?!” “若是我给的,你服气么?”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那一袭黑衣的男人从书房走出来,他的脸色沉的吓人,一步步走过来,身上自有一股子王者的气概。 柳叶茹不言语了。 看看那低着头的小丫鬟,凤荣城淡淡道,“你先下去吧。” 又看向柳叶茹,皱着眉头问道,“这几日你闹够了没有?” “这王府里的人,任你打骂,都几日了?你天大的脾气也该收敛些了吧?”凤荣城顾全柳叶茹的面子,特意压低了声音同她讲话。 “我……”柳叶茹也知道这几日理亏,可她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抬起头来看着凤荣城说道,“怎么了,我身为主子惩罚一个小丫鬟都不行么?” “可以。”凤荣城回答的干脆,可是他 的神情却像在看着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随你高兴。” 他说着面无表情的离开了。 若是善解人意的女人,即便心情不好耍了脾气,提点两句也就知道服软收敛了,可是柳叶茹似乎不是这样的,凤荣城只觉得她像个笑话一般,话也不想同她说。 看着凤荣城沉默走出王府,凌霄跟在他身后,柳叶茹如今就像是心疯了一样,只要凤荣城不在自己视线之内她便觉得他是出去和别的女人幽会了,她站在原地,大喊了几声“王爷你去哪儿!” 可是回应她的只有凤荣城冷漠的背影,再无其他。 柳叶茹突然哭了起来,她觉得自己可怜,莫名的可怜。 这诺大的王府,不受宠爱的妃子,她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悲哀。 她擦干眼泪,命人去找刚刚她打了的那个丫鬟,口中骂着贱人二字。 “狐媚子!一定是想勾引王爷!看我不打死你!”柳叶茹对着刚刚那个可怜的小丫鬟又掐又打,把刚刚自己在凤荣城那里受的气全部发泄在那小丫鬟身上。 可怜的女孩被折磨的痛不欲生,直直的跪在地上哭着不敢反抗。 凤荣城和凌霄离王府远了,终于觉得耳根子清净了许多,凌霄在一旁长舒了一口气,“王爷,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神色凝重,凤荣城看着天香阁的方向,他回答道,“快了。” 凤荣城再回到王府时,府中一片诡异的寂静。 每个遇见他的人都低着头,不敢说话,脚步加快匆匆的离开。 “这是怎么回事儿啊?咱们才出去半天,怎么一下子就变得奇奇怪怪的?”凌霄不解的看着那些神情古怪的下人,他拦住一个丫鬟,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你们都怎么了?” 那丫鬟怕极了,猛摇着头,嘴上说着,“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喊了几声便神情异常的跑走了。 凤荣城沉着 脸往书房走去,这时两个五六十岁的老人哭着闯了进来,“玉儿啊!” 什么玉儿? 凤荣城堪堪停住脚步,寻声看过去。 那对夫妻一身粗布衣衫,脚上穿着草鞋,哭的很是伤心,扑倒在凤荣城脚下。 “你们是什么人?”凤荣城不解。 “小人的女儿在王爷府上作丫鬟,刚刚有人通知我们,说玉儿跳井自杀了……”那老汉哭起来,痛不欲生,“玉儿是我们家最小的孩子,从小调皮,可是……我们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寻死啊!” 那老汉说着捶自己胸口,眼看着就要昏倒。 “你们先起来说话。”凤荣城开口。 另一边,柳叶茹的贴身丫鬟慌张跑进房间,神色慌张,“小姐,怎么办啊?!那个玉儿的父母来了,王爷把他们带到了书房。” 柳叶茹嘴唇发白,手抓着椅背,眼神中透出慌张,嘴上却说着狠话,“不过是个不值的贱命,又不是咱们把她推到井里的!她自己要寻死咱们谁拦得住?到时候给些银子打发了便是!” 正在这时,门被推开,凌霄站在门口,“王爷叫您去书房一趟。” 柳叶茹浑身一颤,有些紧张的舔了舔嘴唇,站起身径直朝着书房走去。 那两个老人已经走了,书房中那身材高大的男人站的挺拔,见柳叶茹来了淡淡说道,“把门关上。” 柳叶茹觉得今日的凤荣城格外可怕,她站在门口,竟有些害怕了,强行让自己镇定一些,说道,“王爷有什么话就这么说吧,我不怕人听见。” 不怕别人听见?凤荣城缓缓朝着柳叶茹走来,“玉儿是因为你死的你知道吗?” 都是因为柳叶茹拿下人当牲畜对待,玉儿实在觉得活着无趣,便跳了井。 “你以为这里还是你柳家大院?”凤荣城眼中冒火,眼前的这个女人面目可憎,他找不到原谅她的理由。 自知理亏,柳叶茹不敢说话 。 凤荣城藏在袖子里的手攥紧,他隐忍着不让自己对她动手。 闭眼,深吸一口气,凤荣城薄唇轻启,语调平淡的说道,“你回柳家吧。” 这王府是容不下她这尊佛的,若是再让她待下去,王府的井可装不下那么多人! “什么?!”柳叶茹瞪大了双眼,往后退了一步,“凤哥哥,你不能赶我走,让人知道了得怎么看我?” 冷笑一声,凤荣城冷冷说道,“你还在乎别人怎么看你?” 整日在王府里行凶作恶,谁还不知道她的品行? 柳叶茹是极好面子的人,不管与凤荣城关系如何,她始终是不愿意让人知道的。 轻轻抓住凤荣城的衣袖,柳叶茹语气软了下来,她楚楚可怜的望着凤荣城,“凤哥哥,我再也不惹事了,我不会再发脾气,求你了,原谅我,不要赶我走……” 可是,凤荣城已经铁了心要让她走。 柳叶茹到底还是走了,她乘着自己的马车,回了柳家。 傍晚时分,战北椁骑着一匹骏马朝着城外赶去。 一路上他总感觉身后有人,可是回头的时候,却什么也没发现。 兴许是有那不安好心的山贼在打他的注意? 战北椁露出轻蔑一笑,要是有小毛贼这般不知好歹,正好让他替民除害。 马儿嘶鸣一声,战北椁下马。 “小姐,将军来了。”碧香正在庭院里洗衣服,她一抬眼看见战北椁,眼睛笑成了月牙。 “每日来你们这里蹭吃蹭喝,下回我可不敢空手来了。”战北椁笑道。 “正说的是呢,”碧香搭话道,“小姐这几日总嚷吵着想吃酸,可是我们这园子里都是蜜桃,我又不方便进城去买给她,下回将军来劳烦带些青橘来。” 战北椁笑着点点头。 想来穆凤薇是害喜了。 走进屋子,便看见穆凤薇已经沏好了茶,她穿着淡紫色的纱衣,清雅别致,脸上淡妆,却格外清丽好看。 第六十九章 做我的将军夫人吧 两人一见面便有聊不完的话,战北椁给她讲军中的大小事,常逗得穆凤薇笑的前仰后合。 她从来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不苟言笑的男人竟然能这么会说笑。 “你沏的茶很是清香,以后我怕是不习惯别人沏茶了。”那带着银色面具的男人说道,语气很是认真。 也许是今日开心,穆凤薇便没想那么多,脱口而出,“无妨,我以后每日沏茶给你喝便是。” 她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了一下,穆凤薇一下子红了脸低下了头。 “将军不要误会,我是说我们是一辈子的朋友,以后总能见面,我都能沏茶给你喝的。”穆凤薇忙解释道。 战北椁缓缓放下茶杯,透过银色面具一双坚毅的眼看着穆凤薇,“其实,我的将军府还少一个女主人。” 一个平日只懂得带兵打仗的男人,能说出这话已经是极限了。 他对她有意,这一点穆凤薇自然能感觉到。 要说选择夫君,战北椁负责任,高大,英俊,正直,他是很多女孩子心中的良人。 可是,穆凤薇不敢高攀他。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多尴尬,而且还怀着凤荣城的孩子,这皇城中又竖敌颇多,不知道多少人想要置她于死地,她怎能拖累他? “将军……”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还未等穆凤薇拒绝,战北椁就打断了她,他握住穆凤薇放在桌子上的手,“可是,我看中的是你这个人,不在乎其他的。” 虽然这个男人平日里理智的接近冷漠,可是此刻,却温柔的能溺死人一般。 “你肚子中的孩子,我也会如亲生父亲一般待他。”战北椁承诺道,“你在我府上,我护着你,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负你。” 穆凤薇自小到大,最缺的就是安全感。 小的时候她在尚书府,没有娘亲 ,爹也不疼她,那二夫人平日里就看她不顺眼,总想着办法欺负她;后来嫁给了张温行,他虽然温柔,可是张夫人却总说是她害了张温行,每日苛责她;再后来的凤荣城,更是她一生的劫难…… 如今,战北椁的出现,确实给了她一种安全感,可是……她不禁怀疑自己是否还配得上这么好的人。 “我想一想。”她答道。 “好。”战北椁对她极温柔且有耐心,并不打算强迫她。 一壶茶喝净,战北椁从山庄出来,骑着他那枣红的的骏马离开。 凌霄看的真切,记下了来这山庄的路,回了王府。 凤荣城素日里也有喝茶的习惯,以前他喜欢去天香阁,让穆凤薇泡给他喝,许是那人泡茶有技巧,总是比别人泡的要清香些,如今凤荣城一个人坐在书房内孤独的饮茶,可是却尝不到那股子沁入心脾的清香味道了。 凌霄回府,给凤荣城报信。 “你可真的看清了?”凤荣城语气中有一丝惊喜。 “看清了,那山庄里就碧香和穆小姐两人。”凌霄说道。 “看来那战北椁和她的关系越来越亲密了……”找到她的踪迹之后,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子醋意。 凤荣城脸色沉了下去,那女人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竟然还去和别的男人往来,难道要让他的儿子以后去叫别人爹不成?! 不成,他一定要尽快把她找回来。 那个战北椁一看就不安好心,他绝对不能再给那两个人接触的机会了。 再放任那个女人,她说不定就成了将军夫人了! “明日和我一起去趟山庄。”凤荣城说道。 “王爷,前几日您刚派人抄了她的店,如今再去见穆姑娘……”凌霄可是知道穆凤薇的脾气的,她一定很死了凤荣城,此时他再去找人家… … 凌霄难以想象会发生什么事。 凤荣城微微挑眉,说道,“抄了她的店,本王再还她一个就是了!这有何难?” 这男人霸道惯了,在他看来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 凌霄摇摇头,他想好了,明天去之前把自己的铠甲穿上,免的被误伤…… 碧香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凤荣城。 那天她正在摘桃子,远远的走过来两个人,不用看清脸,只看那周身的气派和冷峻的气质她就能分辨出是谁。 可饶是有心理准备,凤荣城走到她跟前的时候碧香还是慌了神,“参……参见荣亲王!”那小丫头结巴的说道。 撇了一眼碧香,凤荣城笑了笑,“几日不见,本王竟不知道你成了个小结巴。”说着走开了。 凌霄路过碧香,也笑着看了她一眼。 踏进屋内,凤荣城一眼便看见趴在桌上上,懒散的扒着青橘的女人。 不知为何,来之前他还想着一定不能给她好脸色,不然这女人会蹬鼻子上脸,可是来了以后一看到她,凤荣城眼底的喜悦便藏不住了。 他站在门口,穆凤薇一抬头,明显慌了神,手中的青橘都险些掉下去。 “怎么,见到本王还不来接驾?”凤荣城微微挑眉,语气淡淡的说道。 接驾?穆凤薇冷下了一张脸,像看着杀父仇人一般,她把手中的青橘放下,缓缓起身,凌霄一下子就感到两人之间的气场不对劲儿。 若是此刻有把刀,穆凤薇怕是会毫不犹豫的插进他的胸口,而且要准确无误的插在他的心脏上。 “怎么,这里貌似不是皇城,王爷是不是要派人来抄我的家?”穆凤薇冷眼看着那俊美的男人,她的眼中有恨,他看的清清楚楚。 凤荣城薄唇紧抿,他知道这女人恨她,可是他能怎么做?当 时那种情况如果不封了天香阁,她便会被抓进牢里面去,他只能选择前者。 “本王做的事,从来没期盼着你能理解。”凤荣城冷冷的说道。 冷笑一声,穆凤薇若不是有孕在身她真想狠狠的打他一把掌,和他同归于尽也好。 “那王爷来这里干嘛?” 这就有些难以启齿了。 凌霄站在一边,无奈替凤荣城说道,“王爷是来找姑娘你的。” “找我?”穆凤薇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她眼中满是不信任和嘲讽,“王爷是来看我死了没有?” “你不要乱说话,你这山庄太偏僻了,就碧香和你两个人,不安全,我另置了一套宅子,里面有下人和护卫,你和碧香这几天就收拾好搬过去吧。” 穆凤薇眨眨眼睛,她觉得凤荣城简直是疯了,“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吃,你觉得我会同意吗?” “听话。”他不多言。 穆凤薇一愣,总觉得他把自己当成三岁孩子了。 “你要报仇也好,要重新开店也行,先在那个宅子里住一阵子,养好胎,等孩子生下来我帮你做你想做的一切。”凤荣城语气认真的说道。 经历了之前的种种,穆凤薇是越来越猜不透凤荣城的心思了,这人该不会是骗她生下孩子然后再她我赶走吧? 经历了这么多,她穆凤薇哪里还会那么蠢? 她心里冷笑,语气更是无波无澜,“多谢王爷好意,我不需要。” 凤荣城眉头皱起,他自怀中掏出一张纸,那是一份盖着章的文书,“你不是一直想参与我的生意吗?这是文书,你签个字,以后这生意中的一半便是你的了。” 穆凤薇被文书吸引了。 她一直想要加入凤荣城和各国富商之间的贸易往来,因为她要借助那些人的力量为张家报仇,他知道她的心思 ,可还是允许她加入,看来这次是真的很有诚意了。 这是凤荣城最后的杀手锏,他能看穿一切,他知道穆凤薇想要的是什么,既然如此,他便给她就是。 反正这天下以后都是他的,任由她折腾便是了。 “怎么样?”凤荣城乘胜追击,“只要你同意,我们的合作便算开始了。” 穆凤薇眼中在算计着什么,突然她笑了,“王爷,你这个筹码还不算大。” 凌霄在一旁都听呆了,他不禁打量了一下穆凤薇,能成为王爷生意合伙人已经意味着数不尽的钱财了,她还嫌不够? 凤荣城耐心的等待着她提要求。 “说吧,只要我能办到的,我都替你办成。”他声音磁性切浑厚。 穆凤薇眼睛微眯,说道,“我要你八抬大轿娶我!” 天呐!凌霄一愣,他怎么也没想到,经历了这么多,穆凤薇竟然还想要嫁进王府,她难道不怕柳叶茹再次摧毁她吗? 这也是凤荣城的忧虑所在,“柳叶茹视你为眼中钉,你不怕她报复你吗?” 若不是顾及柳叶茹,他早就将她娶进王府了,怎么还会兜这么大个圈子? “我要是怕她,就会被她牵制一辈子。”穆凤薇浑不在意,她必须要杀回皇城,她要战胜柳叶茹,让她永永远远的臣服! 可是凤荣城考虑很多,他在这件事上犹豫了。 “穆凤薇,你还是太天真。”凤荣城说道,“有些事不是你怕不怕的问题。” 如今她怀有身孕,一旦进了王府,被柳叶茹知道,她一定会想尽办法害她,自古以来害人的手段多不胜数,穆凤薇又怎么能防的住? “王爷是怕了吗?”穆凤薇冷笑一声,直接送客,“王爷怕娶了我会失去柳家的支持?果然,对于王爷来说江山才是最重要的!王爷请回吧!” 第七十章 谁让我不是你的心上人呢 柳叶茹被赶回柳家之后每日以泪洗面,上一回她新婚夜被抛弃哭着赶回来还有情可原,可是这一次因为她害的王府丫鬟跳井的事闹的人尽皆知,这次她可是不占理了,连柳夫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说说你,”柳夫人动了怒,“好不容易如你心愿嫁进王府了,怎么就一根筋非得天天的闹呢?你不知道男人都是吃软不吃硬么?你这样同凤荣城闹除了让他越来越讨厌你还能有什么好处?” “那现在怎么办嘛,我都已经做了,你让我去给他磕头赔罪不成?”柳叶茹委屈的问道,“他自己在外面有女人,我每天在王府里没有人说话,就跟守活寡没有区别,你让我怎么温柔大度?” 柳夫人叹了口气,她这个女儿她自然了解。 “为娘得帮你想个法子,让你能体面的回王府,还能讨得他的欢心!”柳夫人思索着。 柳叶茹如今对于与凤荣城的关系是完全放弃了,她不打算再挣扎,只一味的感叹自己命运不好,嫁给了不解风情的男人。 这时,一个小厮走了进来“夫人,打听到了!在城外二十里外的一处山庄里,小的今日特意假装要买桃子进去看了个真切,就是穆凤薇和她那个丫鬟!”那小厮兴奋的说道。 柳夫人终于露出些笑模样,随手赏了那小厮几个钱让他下去了。 柳叶茹从刚刚听穆凤薇三个字开始眼睛就发光,等小厮走了以后,她恨恨的说道,“娘,果然还是你办事稳妥,对!就该斩草除根!咱们今晚便派人摸黑去杀了那个贱女人!” 柳夫人一听这话差点晕过去,“我聪明一世,怎么就生了你这么蠢的女儿!”她强忍着怒火,说道,“这个穆凤薇是你和凤荣城重归于好的良药,你不仅不能杀她,还得想着法子把她弄进王府去!” “凭什 么?!”柳叶茹瞬间站了起来,“我怎么就那么下贱,她勾引凤哥哥,我不仅不拦着,还要想方设法引狼入室!娘,你这出的是什么主意啊!” “你难道没听过那句话,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你总是在中间拦着,他就总是放在心上想着,到头来你成了促进人家感情的调温剂了!”柳夫人苦口婆心的劝,“倒不如你把那个穆凤薇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男人这东西,得到了反而就不珍惜了,等城儿对她没有兴趣了,你再找个机会把她打发出去,这样既显得你大度体贴,还能看紧那个狐媚子不让她兴风作浪,如此一举两得的事不好吗?!” 柳叶茹又重新坐下。 “娘,你这话确实有道理。”柳叶茹思索着,终于下定决心一般,“好,我明日便派人去跟凤哥哥说,让那个贱人进王府!” 凌霄怎么也没想到,有生之年能听到柳叶茹说把穆凤薇接进王府。 凤荣城看着柳叶茹,今日她确实是精心打扮过的,穿的衣服颜色也低调,不得不说还算顺眼。 “你怎么突然就想开了?”凤荣城淡淡的问道。 柳叶茹低眉顺眼的说道,“我觉得,作为王爷的女人,该有这样的气度,我这几日在家好好的反省了一下,以前是我太极端了,以后我会改的……” 要不是以前亲眼见过她的真面目,凤荣城绝对会被她此刻的温柔假象给骗了。 可是,此刻凤荣城明白,柳叶茹一定在耍什么花招。 她能松口说让穆凤薇进王府,想必是有柳夫人在背后给她出主意。 不过,管她有着什么打算,凤荣城已经决定顺水推舟,领了柳叶茹的人情。 “既然你能想开,那本王就如你的意吧。”凤荣城姿态轻松,看着柳叶茹露出了一个微笑。 努力抑制住自己心中的喜悦,柳叶茹怯生 生的小声问道,“王爷,那我能回王府了吗?” 这才是她的真实目的啊,要不是为了重新回到凤荣城的身边,她绝对不会这般委屈允许那个贱人进王府! 凤荣城一双俊秀的眼中闪着光亮,他觉得柳叶茹这所作所为实在可笑,不过既然人家卖了自己这么大个人情,他哪有不还礼的道理? “好啊。”凤荣城爽快答道,“那便还住之前西边的那间屋子吧。” 能回王府已经不易,如今再住回主屋,柳叶茹更加高兴,当天便收拾好了东西搬回了王府。 “王爷,你说这人怎么变脸变得这么快啊?”凌霄看着喜气洋洋往房间里搬东西的女人,禁不住纳闷儿的问道。 “本性难移,不过在利益面前人还是能勉强伪装一下的。”凤荣城坐在椅子上头也不抬的答道。 “那您说,这柳姑娘这回回来还会像以前那样吗?咱们府上的人可都怕死了……” 柳叶茹离开的这几天,大家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可是一听说她要回来了,个个垂头丧气的,可见前几日那柳叶茹把大家都折磨怕了。 凤荣城微微抬起眼皮,露出一抹笑容,“她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才回到王府,你觉得她还敢像以前那样作吗?” 自然是不敢的。 凌霄也记得柳叶茹这回回来似乎乖顺了许多,也不像以前那样用鼻孔看人了。 这一主一仆正在闲谈,门外走进来一身紫衣的少年郎,一进门便以一种看好戏的表情的说道,“四哥,你家的母夜叉又回来了?!”他可不是替凤荣城开心,只是单纯的想要看他这四哥头疼的表情。 一本书自那修长的手中飞出,幸好凤戈月身姿敏捷躲了过去,他偏着头笑着露出虎牙,颇为好看,不气不恼说道,“四哥,你看看你,都被那母夜叉给同化了!也学会一言不合 就打人!” 他笑着帮凤荣城把地上的书捡起来,放在桌子上,说道,“四哥,今日早朝的时候父皇突然就咳嗽起来,早朝才上了一半,便被人扶着走了,宣了太医,说是父皇……时日不多了。” 皇上的身体确实一年不如一年,眼看着不知道哪天就撑不住了,只是太子依旧是凤舒玄,皇上虽然有心要立凤荣城做太子,可阻碍实在太多,皇后那边又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皇位,局势目前很是危急。 凤戈月始终是站在凤荣城这边的,他一心想让自己四哥登上皇位,不惜代价。 可是几次试探,凤荣城都不急不缓的,似乎对皇位的事不是特别在乎,反倒是那个穆凤薇,他挂心的很。 “眼下父皇还健在,一切都听天由命吧,咱们只需要好好表现,不出错便是了。”凤荣城淡定答道。 “可是……”凤戈月欲言又止。 他想告诉凤荣城,此时朝中的人有一半已经被皇后拉拢,若是再不有所动作局势会很不利…… 谁知道凤荣城不以为意的站起身,他身姿潇洒的走出门,一道磁性的声音传来,“你们整日闷着也没什么意思,随我去喝几杯桃花酿去!” 凤戈月站在书房中无奈的看了看凌霄,他实在是看不懂他这个四哥了。 “走吧,王爷今天心情不错。”凌霄淡淡笑笑,说道。 三人骑着骏马,来到了穆凤薇的山庄。 前几日他来找她,正巧那女人在喝这桃花酿,他闻着还挺香,便抢过去喝了一口,结果清冽醇厚,很多爽口,从此凤荣城便心心念念的迷上了穆凤薇的桃花酿。 今日他不止自己来讨酒喝,还带了人过来。 穆凤薇一见他们三个便觉得可气又好笑,假装生气的骂道,“好啊,你平日里一个人来我这里偷酒喝还不算,今天还带了帮手!真是拿 我这里当酒楼了!”她如今心性大变,性子爽快,对谁都不留情面,尤其是对着凤荣城,更是有什么说什么,有时候单凭嘴上功夫会让凤荣城气的脸色铁青,可谓是对她又爱又恨。 凤荣城瞧着她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便不以为意的领着人进去,对穆凤薇只淡淡笑了一下,“本王可不会白喝你的酒。” 他和她早已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有凤荣城带着,穆凤薇每月不知道要多赚多少银子。 凤戈月是第一次来穆凤薇的山庄做客,他从前讨厌那个女人,只觉得她妨碍了凤荣城的事业,可是后来她在卧龙禅院为凤荣城求药,再如今有了柳叶茹那个母夜叉做对比,凤戈月也打心里接受了穆凤薇。 堪堪一回头,一袭紫衣的少年郎便看见自己四哥站在那女人面前笑的开怀,他觉得这画面颇为养眼,却坏心的“啧啧”两声说道,“这年头,男女调情都不避人了!” 他的话一字不落的传进那两人耳朵里,穆凤薇一转头,脸上红红的,嘴上却“啐”一口,“小小年纪,你懂什么?!喝你的酒吧!” 碧香适时的端着热好的酒走了进来,她与凌霄已算是旧识,便甜甜笑着给倒上了酒,可对于凤戈月,她始终觉得这是个欺负自家小姐的恶人,给凌霄倒完酒以后便把酒壶放下,没好气的说道,“呐,酒壶放这儿了,自己喝自己倒,我可不伺候你!” 凤戈月的性子也不软弱,他素来只对凤荣城忍气吞声,此刻被碧香甩了脸色,眼珠一转,哼道,“得,我自己倒酒,谁让我不是你心上人呢?!”说着拿眼看了凌霄一眼,故意用打架都能听到的语气对碧香说道,“我看你啊,是看上凌霄了,不过你可能不知道,这凌霄啊是我兄弟,你要是想和他好可是要通过我这一关的!” 第七十一章 洞房花烛夜 且不要说碧香对凌霄只是大哥一般的尊重,就算她真的对凌霄有男女之情也绝不会任由凤戈月拿自己消遣,碧香的表情和语气与穆凤薇像极了,不服输的道,“你可别臭美了,跟你那四哥一个德行!”这话一出口她忙捂住了嘴。 可是还是被凤戈月听了个清清楚楚、他一下子冷了脸,以一种极不高兴的语气问道,“你说什么?” 碧香到底胆子小,一看凤戈月吓唬自己,慌慌张张的躲到了穆凤薇的身后,可怜巴巴的喊了一声,“小姐……” 穆凤薇把碧香护在身后,笑道,“喝着我这里的酒,还欺负我的碧香,你们兄弟俩可真是一样的霸道。” 凤戈月知道说不过穆凤薇,便看向凤荣城,有些嫉妒又有些委屈,“四哥,你看看人家碧香有人护着,我就只能被人合起伙来欺负?!” 穆凤薇和碧香两人都看好戏一般的看着凤荣城,一袭紫衣的少年郎满心以为自己的四哥会帮着自己说句话,谁知道他只是轻声笑了笑“你也改名叫个什么香,我就帮着你说话。” 这话一出口,那在一旁看好戏的两个姑娘都笑了,就连凌霄都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凤戈月有些恼羞成怒的转过脸去喝酒,嘴上嘟囔着,“一个两个三个的,都欺负我!等我以后也找个媳妇儿!” 这一番景象实在是其乐融融,凤荣城都觉得从心底升起一股子暖意,如果可以,他愿意将时光永远停留在今天,没有烦恼,没有算计。 无意中,凤荣城与穆凤薇四目相接,他们都是下意识的看向对方,似乎都忘记了之前种种的不愉快。 “明天回王府吧。”凤荣城突然温柔说道。 众人都笑着,只有他们两个能听清彼此的声音,穆凤薇只觉得今晚夜色好,光线好,酒好,人也好,便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她答应了。 一大早起来,几人喝的横七竖 八的。 就连碧香都醉了,头枕在凤戈月手臂上,手摸着凌霄的胸肌。 最先醒过来的是穆凤薇,她左右看了看,待看清碧香的位置之后,觉得实在不可思议,忙把那睡的朦胧的小丫头拉起来先跑了出去。 凤荣城他们三人是在半个时辰后醒来的。 “昨晚是喝了多少,竟然一下子就睡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凤戈月揉着脑袋无奈的说道,他皱着眉头摸了摸自己被碧香压麻的那条手臂,“真是奇了怪了,我这手就跟不是自己的了一样!” 坐在一边的凤荣城头脑倒算清醒,说道,“走吧,咱们回去,有些事需要你们两个人帮忙。” 穆凤薇故意躲着不肯见凤荣城,等他们三人都走了才出现。 回王府的路上,凤戈月好奇的问道,“四哥,你究竟有什么事要我们帮忙啊?”那一袭紫衣的少年郎神态中还透着几分宿醉之后的迷蒙,可是在听到凤荣城的话之后两只眼睛瞪的大大的,一下子浑身还残余的酒意全部清醒了。 “什么?你要把穆凤薇接进王府?!”凤戈月差点从马上摔下来,“那柳叶茹还不得上吊啊?四哥,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可千万别出乱子啊!” “这事儿是柳叶茹自己提出来的。”凤荣城淡淡答道。 那柳叶茹就是个母夜叉,凤荣城倒不是怕她,他是担心穆凤薇会受委屈,可是如今柳叶茹自己说要让穆凤薇进王府,她要是敢作妖凤荣城绝对不会放过她! “那你要我们帮你做什么啊?”凤戈月问道。 “我要你们帮我去准备八人的轿子和最好的喜服。”凤荣城答道。 他答应过穆凤薇,要把她八抬大轿娶进门。 凤戈月是彻底惊讶了,他笑着对凌霄说道,“你听听,我四哥是真的疯了。” 凤荣城知道查封天香阁的事归根结底都是自己的失误,他导致穆凤薇再一次受伤,所以他决定弥补 她,不管现在是怎么紧张的时候,不管柳叶茹会耍什么花招,他做好了打算,要以自己的全部去保护穆凤薇和她肚中的孩子。 三日后,荣亲王府的八抬大轿把穆凤薇风风光光的接进了门,可惜因为这桩婚事实在不被人祝福,穆府没有一个人来,其他的官员大臣也怕得罪柳家,只有凤戈月和几个对凤荣城忠心耿耿的大臣来道喜。 可是,婚礼再冷清凤荣城都不在乎。 新婚夜,他挑起红盖头,心上人的脸染着红晕,她巧笑倩兮,双眼灵动有神。 这是凤荣城这二十八年来最称心如意的一件事,不自觉地,脸上也带了笑容,浑不似平日的冷面煞神。 “你笑什么?”穆凤薇被他灼灼的目光盯的有些不自在,红着脸转过头去,回避他的视线。 修长的手指将她的脸轻轻托过来,那眉目俊朗的男人轻轻俯下身去,他身上带着一股子淡淡地香,牙齿整齐好看,一双俊眼认真的看着穆凤薇,说道,“我娶了你,便开心。” 他从来不说情话,能说出因为娶了她而开心这种话,已经是极限了。 大手覆在穆凤薇微微鼓起的肚子上,他像个孩子一样蹲下身,凑耳过去贴在她的肚子上。 “孩子还没足月,你能听出来什么?”穆凤薇笑问道。 “能听到的。”凤荣城说的认真,他的侧脸棱角分明,这样一位对谁都冷着脸的王爷,此刻却有着浓浓的将为人父的柔情与温柔,“这小子在和我说话呢,他说以后要像他爹一样,做个盖世英雄。” 穆凤薇被他的话逗的哭笑不得,“好不知羞耻,暗地里把自己给夸了一番。” 她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却让凤荣城心砰砰的跳动起来。 “对啊,我是这孩子的爹呢。”他目光灼灼,嘴边挂着邪气的笑容,伸手勾起她精巧的下巴,凑近她,两人气氛暧昧,几乎鼻尖碰鼻尖,“以后 还要再给他生个妹妹,要他保护着妹妹。”他说着温情的话,突然附唇吻了上去。 这一吻缠绵温柔,不像之前他生气了恶狠狠的吻她,此刻他像要把穆凤薇融化一般,勾引着她,两人气息渐变得紊乱,顺势倒在了床上。 可怜柳叶茹,一夜无眠,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听了一夜。 “贱人!”她咒骂着,眼角一滴泪却不声不响的流下来。 别人的洞房花烛夜那般热情,可她自己的却…… 这一番对比,让柳叶茹感受到莫大的耻辱和悲凉,对于穆凤薇的恨意也更深了一层。 第二天早上,凤荣城缓缓睁开眼睛,一只结实有力的手臂环着她的肩膀,见她醒了手指温柔的在她光滑的肩膀上摩挲,眼底透着一股子温柔说道,“小懒猫,你可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她微微眯眼看了一眼床边,自然知道此时已经近中午了,心中后悔自己贪睡有些害羞,可是又贪恋他温暖的怀抱,下意识的往他怀里凑了凑,真真的如同一只小猫一般乖巧可爱。 这个动作成功的取悦了凤荣城,他似乎蠢蠢欲动,穆凤薇都感觉到身边人变得灼热的体温,忙笑着推开他。 虽然不舍得怀里的软玉温香,但凤荣城还是起身去了早朝。 穆凤薇也没再磨蹭,她知道,今天早上,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昨日柳叶茹特意派了小厮“提醒”她,叫她别忘了去请安。虽说她只是个侧妃,可也到底是这王府里位份最高的女人。 柳叶茹早已打扮妥当,坐在大厅的正位上喝茶,她今日的妆容精致至极,是昨日命人请了专门化妆的师傅住在王府里,今早悉心画出来的。 头上戴着珠翠,身上穿着绣着孔雀纹路的华丽衣衫,她就是要给穆凤薇一个下马威,让她记住自己家世显赫,不管是钱财还是配饰,都是要比她高一筹的。 正在柳叶茹快要不耐烦的 时候,穆凤薇缓缓走进了大厅。 原本百无聊赖的女人瞬间打起精神,以一种如临大敌的姿态正襟危坐着。 “见过娘娘。”穆凤薇行礼,她态度不卑不亢,举止得体大方,就算柳叶茹也是挑不出什么错的。 在穆凤薇行礼时,柳叶茹一双杏眼已经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她看到穆凤薇穿着一双鹅黄色的绣鞋,样式新颖别致,陪着她一身素色的衣衫,云鬓微垂,显然没有精心打扮过,也没有戴华丽的首饰,可就是这副随意自然的样子却有说不出的风情,柳叶茹不明白了,这穆凤薇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视线上移,那雪白脖子上落下的淡淡红印让柳叶茹脸色大变,再看穆凤薇抬起头一脸承宠后的滋润模样,她瞬间明白了。 “贱人!”她手拍着椅子扶手,下意识的咬牙切齿的骂出了声。 这两个字让在场的丫鬟以及穆凤薇都大惊失色,表情惊讶的看着柳叶茹。 本以为今日柳叶茹怎么也能装一装,谁知道她一开口就说出这么粗俗的话,真是让人看笑话,连伺候人的丫鬟都觉得她这个侧妃实在不配。 “是我来迟了,想必娘娘刚刚等我小憩了一会儿,梦里有人惹您生气了,一不小心说了梦话。”穆凤薇适时的缓解了尴尬。 柳叶茹自知自己刚刚失态,轻轻咳嗽了一下,坐正身子,表情庄重的说道,“今日是你嫁进王府的第一天,该早早的过来才对,怎么来的这么迟?!” 她今日存了心思要找茬,穆凤薇明白。 “是我的过失,请娘娘恕罪。”穆凤薇语气谦和的说道。 刚来王府第一天,她并不想招惹柳叶茹。 那坐在正位的女人冷笑了一声,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身为侧妃有责任纠正你们为妾的人的错误!罚你今日不许吃午饭,扣月钱一个月,回去抄写经书一百遍,三日后拿给我看!” 第七十二章 张温行黑化 这样的惩罚未免过重了些,可穆凤薇面色平静,淡淡说了句,“谢娘娘提点。” 这个反应让柳叶茹都有些意外了,不过很快她便收敛起惊讶的神色。 “你们怎么有这么多话说?”凤荣城阔步走进来,看了看一个坐着一个站着的女人。 见到凤荣城,柳叶茹明显紧张了,咽了咽口水,她看看那表情温顺的穆凤薇,心想着:糟了,这贱人怕是要跟王爷告我的状! 凤荣城来了,柳叶茹便不敢再耍威风,她从椅子上站起来,讨好的走到凤荣城身边,甜甜的说了一句,“凤薇刚来王府,有些事还不懂,我给她讲明白,免得她冒犯了别人。”柳叶茹说着带着威胁意味的看着穆凤薇问道,“你说对吧,凤薇妹妹?” 穆凤薇只觉得柳叶茹这副做派可笑,可是不想惹是生非,便默默的点了点头。 凤荣城怀疑的打量了一下两人,凑在穆凤薇耳边小声说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可受了什么委屈?” 这亲密的动作让柳叶茹甚是眼红,可是柳夫人已告诉过她,要拴住一个男人绝对不能总耍小性子,要在他面前善解人意……她一双杏眼略带嫉妒的看着耳语的两人,可是却不敢发作。 穆凤薇倒觉得有些尴尬,笑着说道,“王爷把人想的太坏,娘娘刚刚关怀了我几句,并没有责难。” 柳叶茹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心想这个贱人还是会做人的。 凤荣城微微挑眉,他相信穆凤薇不是那种吃了苦头会忍耐的人,便放下心来,“用午膳吧,我都饿了。” “这……”穆凤薇倒是犹豫了,看了柳叶茹一眼。 柳叶茹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忙露出笑容亲热的去挽住穆凤薇的手臂,“凤薇啊,在王府里咱们就是一家人,不要分什么尊卑了,我虽 然是娘娘,可是你我都是凤哥哥的妻子啊。来来来,一起坐下来吃饭!” 穆凤薇觉得这柳叶茹真是太好笑了,简直就是人格分裂。 一起坐下,凤荣城吃的开怀,期间和柳叶茹说了几句关心的话,柳叶茹这一次终于体会到了会做戏的甜头。 晚上,不管穆凤薇怎么往外推人,凤荣城还是搂着她进了被窝。 这人白天是一副不近女色的正直王爷的面孔,可到了晚上就会变成满嘴下流话的色魔,穆凤薇只觉得自己为了金钱牺牲太大了。 “你……你到底还有完没完?!”一晚上三次运动之后,穆凤薇终于撑不住了,她喘着粗气,被凤荣城折磨的满头大汗,不满的皱着眉头问道。 “没完。”那面容俊美的男人不愧是战神,体力好的吓人,气息丝毫未变,干劲儿十足,他边做边说道,“谁让你不对我讲真话,瞒着我?” 这话从何说起,穆凤薇倍感委屈。 “我什么时候瞒着你了?”一把推开他,穆凤薇不解的问道。 “你今日被柳叶茹欺负了,为何要帮着她说话?”凤荣城不悦的问道。 原来是这件事…… “你平日里不怎么在家,可是我与她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要是得罪她太厉害,那日子该有多难熬?”穆凤薇问道,“你以为我是林黛玉,被人欺负了只知道哭吗?她如今不过是从鸡毛蒜皮的小事找我麻烦罢了,要是真的伤害到我实际利益,你以为我会饶了她?” 凤荣城真是爱死身下女人这股子傲娇且机灵的劲儿了。 他坏笑着说道,“你以为你现在得罪的她轻吗?” 穆凤薇眨眨眼睛,不明所以。 “只要你在我床上,和我睡了,她就得气疯!”凤荣城喘着粗气说道。 这是必然啊,穆凤薇也明白,她无奈,“所 以你倒是往她房里跑一跑,别让我这么难做人好不好?!” 轻声笑了笑,凤荣城假装生气的说道,“好啊,你竟然为了自己的一时之快让我去陪别的女人睡觉?!” 他明明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故意曲解!穆凤薇愤愤不平。 “总之,明天你休想进我的房间了!我……我要休产假!”她无奈凭空捏造出一个理由。 凤荣城是觉得穆凤薇可爱的,可是他嘴上不说,只捏了捏她的脸,说道,“你别不知好歹了,等以后你人老珠黄了,求着本王来本王也不来!” 这是句玩笑话,可是却让穆凤薇如梦初醒一般,她额头渗出冷汗来,眼神变得空洞。 是啊,她总有人老珠黄的那一天,今日他宠爱她,确实很幸福,可是明日有更美更年轻的女孩子出现,他也有可能宠爱别人。 细细的打量着这个眉眼俊朗的男人,虽然他性格霸道,可是温柔起来的时候,是说不出的好看的。 穆凤薇只怕有一天,自己爱的不可自拔,可是他偏偏厌倦了,到时候她该怎么办? 不行,还是得尽快攒够钱,逃到一个他永远找不到的地方去。 只要自己不爱上他,便永远不会受伤了,穆凤薇出神的想。 “这种时候你竟然也能走神?!”凤荣城不满的说道,他一双深入潭水的眼直直的看着穆凤薇,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这样看着我干嘛?”穆凤薇红唇轻启,问道。 “我要记住这一刻,”凤荣城说,“因为保不住哪天你又跑了,我得靠这些残存的记忆好好活着。”他说着突然轻笑了一声,似是笑自己,又像是笑命运,“你知道吗,除了你,本王对着谁都没有感觉。” 这算是一句掏心掏肺的话了,也算是对一个女人最高的赞美。 穆凤薇脸颊蹭一下 子红了,一直红到了耳根,她咬了咬唇,白了他一眼,转过脸去不再与他对视。 清冷的庭院内,一白衣女子手中端着汤盅推门而入,那对着烛火发呆的男人寻声看过去,表情却一脸落寞。 “公子,喝下汤暖暖身子吧,”凝宁体贴的帮张温行把汤端到桌前。 “凝宁,”张温行苦笑了一下,“我已不是丞相府的少爷,你也不再是丫鬟,不必这般尽心的伺候我。” 他自住进这间别院已有数月,可是每日只读书,不愿意出去走动,这阵子的吃穿用度都是凝宁在承担,他已经很羞愧了,怎么好意思再让她做以前伺候人的事。 凝宁淡淡一笑,“伺候公子是我可以的事,从来不觉得有什么,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张温行神色变得愈发凝重了,他不是不知道凝宁对自己的情分,可是,他心里还惦念着穆凤薇,没办法接受其他人的感情。 “凝宁,我怕是要辜负你了。”那温润的公子低声说道。 那白衣女子盛汤的手微微一顿,随即笑了笑,“公子若是还在等着穆凤薇大可早些放弃了。” “为何?”张温行不解,他觉得今日的凝宁说话很是奇怪。 “三日前,穆凤薇嫁进了荣亲王府,如今已经成了他的妾室,”凝宁说着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张温行,继续爆出一个几乎能摧毁他的消息,“而且,听传闻,穆凤薇在嫁进王府前就有了身孕。” “……”张温行说不出话来。 他确实是希望穆凤薇跟着凤荣城的,可是当这个希望真的变成现实时,他发现自己还是太脆弱。 一阵心脏撕裂的痛楚让张温行额头渗出冷汗开,凝宁知道他此刻心如刀割,可是,这无法阻止她说出真相。 因为她知道,只要张温行心中还有穆凤薇,她就永 远不可能走进他心里。 只有他彻底死心了,她凝宁才能变成他生命中唯一一点光亮,变成能主宰他的那个女人。 “公子,你好好想一想,当日穆凤薇嫁你,不过是因为你是丞相之子,如今她不顾世人眼光嫁给凤荣城,也是因为他是荣亲王,说到底,她不爱任何人,她只是个攀附于有权有势男人的贱人罢了!”这么多年了,凝宁终于能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她觉得无比的畅快。 反观张温行,他始终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突然一阵发疯般的笑声传来,颇有些吓人,凝宁微微皱眉,“公子……?” 她不解,张温行为何如此反常。 “滚!”带着怒气的声音,来自那个曾经温润如玉的张温行。 凝宁愣住了,她呆在原地,“公子,你……”她不知道如何是好。 “滚!我说让你滚啊!”张温行命令道。 这是第一次,他让她滚。 泪水噙满了凝宁的眼眶,她呆呆的站了几秒,擦着泪推开门跑了出去。 诺大的房间就剩下张温行一人了,他缓缓起身抬起头,嘴角噙着一抹苦涩的笑,他现在完全是一个孤家寡人了。 穆凤薇在荣亲王府的日子并不好过,虽然有凤荣城的宠爱,可是柳叶茹毕竟是侧妃,掌握着绝大部分的权利,她时不时的会给穆凤薇出难题,幸好下人们都喜欢穆凤薇,平日里也帮了她不少忙。 前几日湛江下暴雨,不少地方都发了洪灾,皇上派凤荣城去湛江处理灾患,这一走就是数日。 临行前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穆凤薇,“你若是有任何麻烦便派人去湛江找我,不要一个人硬扛着。” 穆凤薇体贴的帮他扣好衣扣,笑了笑,“你放心吧,我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会是那种任人欺负的人呢?” 第七十三章 皇后得势 俊秀的眼满怀温柔的看着面前的女人,凤荣城伸手轻轻抚了她白皙清秀的面庞,“我自是知道你有多厉害,可是,难免有人暗地里想要对你不利,一定要小心。”他看着她日渐隆起的小腹,“这阵子委屈你了,我一直说想要你做正妃,可是皇祖母那边给的压力太大,等孩子出生,便有理由让你做正妃了。” 日后天烬国的万里江山,他也是要交给他们的孩子的,只是这些都是后话,他此刻不方便说出口。 外面传来马蹄声,想是凌霄已经备好了马,他即刻便要出发了。 一手将穆凤薇揽入怀中,他粗粝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不舍的抚摸着她的肩膀,“你太瘦了。”他说道。 也许是离别的气氛感染了穆凤薇,她竟真的对他有些不舍,犹豫的手终于抱住了面前的男人,这一刻他们似乎比以前更贴近了。 “等我回来。”凤荣城终是放开了手,朝着门口走了出去。 “凤哥哥……”柳叶茹早已打扮的花枝招展等在门口,眼眶通红,见他从穆凤薇的房中出来,虽然心中怨恨却也没有表现出来,上前挽住凤荣城的胳膊,将一个护身符拿出来,“这是在灵隐寺求的,保凤哥哥平安。” 扫了一眼那精美的护身符,凤荣城只觉得这东西无用,“我只是去湛江赈灾,又不是出兵打仗,你给我这东西干嘛?”说着不动声色的把柳叶茹挽着自己的手拂开,走出了门。 可怜柳叶茹一把火瞬间被浇灭,眼巴巴的看着那高大的背影消失在自己视线。 大门一关,柳叶茹便似变了一个人一般。 凤荣城走了,穆凤薇的靠山也没有了,柳叶茹自然可以不用再做戏。 “哐啷”一声,穆凤薇的房门被推开,穆凤薇倏然抬起头,她怎么也没想到柳叶 茹这般急不可耐的来找自己的麻烦。 扫了扫这房间的摆设,虽然只是一间卧房,可是里面摆放着各种精美的摆件,字画也都颇为雅致,柜子前还有凤荣城的黑色马靴,到处都是那个男人的气息,这让柳叶茹对穆凤薇的嫉恨更深了一层。 表情刻薄的看着穆凤薇,柳叶茹说道,“王府最近的花销颇大,咱们身为王爷的女人要做好贤内助,不能奢靡,你这里倒是安置的很是舒适……” 穆凤薇已经猜到面前这个女人要说什么了。 “从今日开始,你身边的丫鬟都撤走,煤炭也变成普通的粗煤,小厨房也不要用了,就吃穿用度照着以前减半,另外……”柳叶茹打量着这间屋子,“西房已经给你收拾出来了,虽然小一点,但是安静,方便你养胎,今日便搬去吧。” 凤荣城富可敌国,怎么会需要这般减免?柳叶茹不过是以此为借口折磨穆凤薇罢了。 碧香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她当即就站了出来,说道,“王妃,我们家小姐素来喜欢热闹,西房太过偏僻,平日里也没什么人,而且隔着一堵墙便是街边,不安全不说那些小贩早上四五点便出来叫卖,打扰了我家小姐休息万一动了胎气……王爷回来知道了怕是不好交代的。” “王爷?”柳叶茹表情阴沉,一双眼微眯看着碧香,心想着穆凤薇身边的丫鬟真是伶牙俐齿,竟然拿王爷来压她,可是,女人的嫉妒心是很可怕的,柳叶茹心中的嫉妒的恶魔已经在咆哮,她顾不得那么多了,“我只负责让你家小姐保胎,其他的事你们自己解决,如果嫌吵便自己去赶走那些小贩,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十全十美的住所给你们?真当自己是宠妃了?”说着,不容碧香反驳,柳叶茹皱着眉头转身走了 出去。 “小姐,这柳叶茹……”房门被关上,碧香表情颇为不满。 经历过这么多事,碧香早已学会隔墙有耳这句话,她知道穆凤薇懂自己的心情,便没有把话说全。 “那咱们要去西房?”碧香无奈问道。 点了点头,穆凤薇倒没有多失落,嘴角带着一抹淡然的笑意,“她也不过是在这些小事上出出气罢了,只要不打我腹中孩子的主意,其他的咱们忍一忍就算了。” 紧要关头,穆凤薇要做的就是不惹怒柳叶茹,让孩子平安生下来。 “等王爷回来,我非得把这些事说给他听听不可!”碧香沉着一张脸边收拾行李边说道。 张温行已经有半个月没踏出房门了,平日里只是仆人给他送吃的进去,凝宁很是担心。 “公子!”房门被推开,这次来给张温行送饭的是凝宁,她一进门便看到背对着自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凝宁走过去把托盘放在桌上,坐在了床边。 “公子这是何苦呢……”手搭在张温行的肩膀上,凝宁无奈的说道。 张温行脸上长出了青色的胡渣,脸色苍白,头发凌乱,一双眼睁着一眨不眨的看着墙面。 看来穆凤薇的事对他打击不小。 “公子,你这样每日消沉也不能改变什么,反而被人看笑话。”凝宁安慰道,“穆凤薇本来就是那水性杨花,贪慕虚荣的女人,您又何必为了她伤心呢?” 张温行意志消沉了许久,他也想了许多事。 就在凝宁见劝不动他站起身要走的时候,那背对着她的男人突然开了口,“你与皇后相熟?”他问道。 那清丽的女人堪堪停住脚步,咬咬唇,实话实说,“对。” “若是我替皇后做事,她能否助我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张温行倏然坐起身 ,像是灵魂归窍了一般目光炯炯的看着凝宁。 凝宁表情严肃,她想了想说道,“公子,我只是替皇后娘娘做事的人,但是,皇后宽厚待人,我这般平庸皇后尚能不嫌弃,何况公子这样才富五车的人材?若是公子愿意,我可以帮公子与皇后联络。” 张温行面色平静,他的眼眸不再似从前那般清澈,眼中多了一份利欲与野心。 “嗯。”他点了点头。 为了穆凤薇,他愿意与魔鬼做交易。 “好!我今天就去找皇后娘娘!”凝宁脸上露出高兴的表情,转身走了出去。 皇后当日给凝宁的任务便是笼络张温行,她费尽心机,现在终于达成了。 穆凤薇无意中帮了凝宁一个大忙,若不是她嫁给了凤荣城,张温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想通呢。 凝宁当即便进宫了,她被人领进皇后的寝宫,却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同样年轻美丽的两个女人互相打量了一下,凝宁先行了个礼,“见过荣亲王妃。” 柳叶茹生性高傲,对于凝宁的行礼没有回应,而是转头看着皇后不解的问道,“怎么她也能来这里?” 那低着头的清丽女人眉头微皱,可是很快就恢复了一脸平静。 凝宁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她聪明绝顶,柳叶茹在她面前也不过是个有勇无谋的白痴罢了。 皇后笑了笑,“你可不要小瞧她,她本事可大着呢。”说着看向凝宁,柔声问道,“听说你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是。”凝宁抬起头,防备的看了看柳叶茹。 知道她要说的是秘密的事,皇后了然的对柳叶茹说,“你先回去吧,你的事本宫会想办法帮你解决的。” 柳叶茹识趣,没多言便起身离开了。 “说吧。”寝宫的门被重新关上,皇后捧起茶碗淡淡吩咐道。 “ 张公子愿意帮我们做事了。”凝宁说道,这让皇后拿茶碗的手顿住了,露出惊喜的神色。 “只是……张公子有个要求。”凝宁继续说道。 “什么要求?”皇后问道。 张温行是皇后大计中一枚重要的棋子,只要能把他收入麾下,再难的要求皇后都会尽力去办到。 “他要尽快在朝中谋得职位。”凝宁答。 皇后笑了笑,她没想到张温行的要求如此简单。 “如他所愿。”那母仪天下的女人衣袍微荡,大方答道。 湛江的水灾颇为严重,洪水冲垮了长江下流几乎全部的屋舍,农田几百亩都被淹没,百姓颗粒无收,凤荣城赶到湛江的时候到处都是流离失所的难民。 朝廷拨款白银百万两,绝不可能是这副场景,想必有官员对赈灾款动了手脚。 “这帮狗奴才!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连灾民的钱也敢打主意,还有良心吗?!”凤戈月大手一拍桌子,震怒道。 凤荣城这趟来解决水患的事,无异于将一块烫手山芋捧在手上。 一般官吏是不敢这样做的,敢贪污赈灾款的只有颇有权势的大臣,可凤荣城若是把这些人都揪出来,一定会掀起轩然大波,而且会给自己惹来麻烦。 眉头微皱,目光深沉,凤荣城也觉得这事棘手。 “四哥,要我说这事儿咱们就不要管,我说父皇怎么指名要你来处理水患问题,想必这其中一定有皇后兴风作浪!”凤戈月愤愤不平。 就此回去,凤荣城一定会让人诟病无能,还不如留在这里想想办法。 “咱们走了,这些百姓便只能等死。”凤荣城说道,“既然不能正面逼迫那些贪官交出赈灾款,咱们可以使些手段。”那冷峻的男人眼神微变,他想到一个好主意。 这次倒是一个收复民心的好机会。 第七十四章 有人情人终会面 荣亲王府,西房的小屋内,碧香没好气的把一包行李扔在床上,表情愠怒,“这年头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平日里一个个的丫鬟小厮都跟我关系好的不行,如今咱们搬到这里来却都开始装聋作哑,连帮忙搬些箱子的都没有,见了我就假装看不到,真是势利眼!” 穆凤薇把床幔挂上,回头看着那气鼓鼓的小丫鬟,笑着说道,“你何必跟他们置气,不过都是听人使唤办事的人罢了,柳叶茹想必发了话,不许他们与咱们交好,咱们也不要给那些丫鬟小厮找麻烦,有些事能自己做便自己做了吧。”说着打量了一下这房间,“这里虽然偏僻,倒也算干净。安心住下便是。” “小姐你倒看的通透!”碧香无奈说道。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碧香开门,是一个很面生的小厮,话也不说,塞了一张字条便走了。 “真是奇怪,”碧香拿着字条回屋,看着字条上的字,写着“明晚三更,王府后门见面。” 碧香大惊,连“呸”几声,“真是什么人都有,都不曾记得他是个谁,竟然约我明日见面却,还是大半夜的!呸!” “你都十九了,也该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有人约你不是好事么。”穆凤薇调笑着。 碧香仔细看了字条,说道,“不过这小厮字写的倒还可以……”说着递给穆凤薇看。 接过字条,那上面的笔迹俊秀飘逸,根本不是一般人可以写出来的,而且……穆凤薇突然明白了什么。 这是张温行的字迹。 “是温行。”她起身将字条放在蜡烛上烧毁。 “张公子?”碧香语气惊讶,低声不敢置信的问道。 这是个颇为禁忌的名字,穆凤薇一下子就有些慌乱了,她走到门口小心查看了一下确定没有人在偷听,重新坐回床边,“温行找我,一定有重要的事要说。” “可是……”碧香 有些担心,“您去见张公子的事万一被人发现传到王爷耳朵里……” 不管怎么说穆凤薇现在已经是凤荣城的侧妃了,她去见张温行,终归是不合适的。 “温行好不容易给我送来消息,”穆凤薇表情严肃,“我必须得去见他!” 碧香知道自己是拦不住的,无奈说道,“那好,明晚我陪小姐一起去,若是真被人发现了我还能帮你们证明清白。” 湛江,驿馆内。 一大桌子山珍海味摆满了宴会厅,湛江所有有头有脸的官员富商都来了,一时间很多热闹。 凤荣城一身暗纹黑衣翩翩而来,身后是同样器宇不凡的凤戈月。 “见过荣亲王!见过十二皇子!”众人见他们出现纷纷起身行礼。 “各位不必拘礼,都坐吧。”凤荣城神态轻松的说道,“今日请大家来,不过是希望与各位交个朋友,互相熟识,以后也好有个照应。” 天烬国不知道多少人想要巴结凤荣城,这些人也不例外,本来以为凤荣城是个铁面王爷,不喜交际,可是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这般亲民,竟然主动设宴款待大家,一时间这些官员富商都很卖凤荣城的面子,纷纷上前恭维。 凤荣城一双深邃的眼睛一一打量着坐上宾,这些人穿着打扮中可以看出来哪些有钱,哪些深藏不露,他锁定了目标,以便等会儿杀鸡儆猴。 饭吃到一半,突然一个衣衫褴褛的人跑了进来,那人一看便是个难民,他一进门便跪在了凤荣城面前,声音虚弱带着几分颤抖的说道,“王爷!救救我们吧!三天没吃饭了……求王爷救救我!” 凤荣城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假装惊讶的问道,“本王听说这湛江水灾朝廷拨款百万两银子,到处都设置了救助的粥舍,怎么你还会没有吃喝?” 此话一出口,所有席上的人都坐不住了,有些胆小的已经开始冒冷 汗,一副心中有愧的模样。 那难民模样的男人脸如黑炭一般脏,他转头看着官员桌子前摆着的山珍海味,突然指着那些人说道,“王爷,朝廷开的粥铺整个湛江才几十个,而且每日供应一顿稀粥,有些年老体弱的都抢不上,吃的也是糙米,可是您看看,这些人吃的都是什么?!银子八成都被这些黑心的人给吞了!” “哦?”凤荣城闻言饶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那些官员,脸上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说道,“你说谁吞了官银,去指出来,本王一定将那贪赃枉法的人绑去慎行司大狱!”说着凤荣城又转头问凤戈月,“十二弟,按照咱们天烬国的律例,贪赃枉法该如何处置?” 凤戈月心中暗笑,只道自己这四哥会演戏,可是面上还是冷着一张脸,扫视着面如猪肝的大小官员和富商,说道,“按律例,贪污五十两的罚款十倍,扣半年俸禄,”此话一出,有人长舒了一口气,凤戈月冷笑一声,眼神凌厉的继续说道,“贪污五百两的,剁掉四指!”人群中已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贪污五千两以上的,处以五马分尸之刑!” “啪啦”一声盘子掉落在地上,碎的一块块的。 凤荣城知道有人怕了,他转而对着那乞丐说道,“你莫要在这里胡说,我们这里的同僚们都廉洁奉公,怎么可能丧心病狂的去贪污灾民的救命钱?!”说着大喝了一声,“来人呐,把这个人赶出去,不许他进来!” 三两个官兵把那灾民给拉了出去,那人一路叫喊,场面颇为荒谬。 等灾民的声音再也听不见的时候,宴会厅里鸦雀无声,没人敢先开口,因为他们每个人都拿了一笔赈灾用的黑心钱,但凡涉及到贪污的人都被请来了这里,没有一个人落下。 都是官场上的老油条,自然明白凤荣城已经掌握了全部,他们如今 提心吊胆,只怕凤荣城把这事儿说出来,那他们每个人都得被五马分尸。 可那刚刚还一脸冷峻的男人突然笑了,他说道,“各位不必惊慌,不过一个灾民胡言乱语罢了,皇上命我来调查赈灾款的事,可我也不会信一个灾民的一面之辞,不过……”他突然顿了顿,眼神凌厉的看扫视过每一个鬼祟的面孔,嘴角微微上扬,说道,“若是我明日去城外走一走,遇见的每一个灾民都这么说的话,那本王就得好好查一查了……” 凤荣城再给这些人三天的时间,让他们去建粥舍和避难所,让他们把吞进去的银子再给吐出来! 一场鸿门宴,凤荣城演了一出好戏,那些官员很快便没心情再留下来吃饭,都找了借口提前走了。 “四哥,这些人这回可老实了吧?”凤戈月看着陆陆续续离开的马车低声说道。 那是自然,毕竟,谁也不愿意被五马分尸。 凤荣城这一次可谓是下了一手好棋。 夜半三更,寂静无人的夜晚,穆凤薇身披着黑色斗篷来到了王府后门。 碧香跟在身后,“吱呀”一声大门打开。 “张公子?”碧香先出门小声的叫了一声,却没有人回应。 “咱们先出去,不要惊动了王府里的其他人。”穆凤薇低声说道。 张温行与穆凤薇约好的时间过了半个时辰左右,依旧不见有人出现。 冷风吹着,碧香有些着急了,“会不会是有人模仿张公子的笔迹故意骗我们?”她打量着四周,依旧一个人影都没有。 穆凤薇面色沉着,她认得张温行的笔迹,一般人是模仿不出的,“再等等。”她说。 这时,一个纸团从角落里扔出来,碧香寻着扔纸团的方向看过去,只隐约看到一个影子,“谁?!”碧香小跑了几步追过去,可是那里已经空空如也。 “小姐,这也太奇怪了,咱们回去吧!” 碧香越发觉得害怕,“万一有人想要害您可怎么办呐!” 穆凤薇早已展开纸团,借着月光阅读上面的字: 小心柳叶茹,她已投靠皇后。 简单几个字,却让穆凤薇心下一沉。 当日张家被害,这其中就有皇后捣鬼,而如今柳叶茹与皇后勾结在了一起,到底意欲何为? “咱们回去,温行今日不会来了。”穆凤薇说着转身回了王府。 “王妃,那穆凤薇夜晚鬼鬼祟祟出门,如今已经回到西房了。”闪着微弱烛光的房间内,一个小厮打扮的男人低声说道。 柳叶茹一直暗中派人监视着穆凤薇,如今终于有了回报。 “你可看清她与什么人联络?”柳叶茹眉头微皱,眼神中闪着刻毒的光,她实在猜不透穆凤薇到底在谋划什么事。 “夜色太深,小的也没看清是什么人……”那小厮如实回答。 柳叶茹陷入沉思中,她撇了那小厮一眼,“你先下去吧,继续监视穆凤薇。” 房间中只剩下柳叶茹一人,她一手支着头,虽然已是深夜,却因为穆凤薇的古怪行为而完全没了睡意。 她做好打算,明天得回趟娘家,好好和柳夫人合计一下此事。 穆凤薇回到自己房间,照旧例烧掉了字条。 “小姐,柳叶茹为何要与皇后勾结?”碧香面色凝重,一个柳叶茹已经够让人费神了,现在又有一个皇后,实在让人胆寒。 葱白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穆凤薇表情沉重,她双眼出神,喃喃自语一般的说道,“想必是打我腹中胎儿的主意。” 凤荣城已经走了十几天,却一封信也没有,按理说不该如此,穆凤薇隐隐觉得自己已经被柳叶茹牢牢掌握,想必凤荣城的信也被她扣下了。 碧香经穆凤薇一提醒,也惊出一身冷汗,她面色苍白的看着穆凤薇,问道,“小姐,这可如何是好?!那您岂不是身在狼窝?” 第七十五章 胎儿难保 谁说不是呢。 早前柳叶茹嫉妒她有凤荣城的宠爱,如今肯定对她腹中的胎儿恨之入骨,又怎么会这么轻易的让穆凤薇把孩子安全生下? 思及至此,穆凤薇的忧虑更深了,她无论如何也要保住这个孩子。 “王府不能留了。”穆凤薇果断的说道。 为了孩子的安全,她绝对不能再活在柳叶茹眼皮子底下,必须想办法逃走。 “当务之急,咱们先找到温行,他如今想必已经有了落脚的地方,找到他让他帮我们逃走。”穆凤薇紧咬着下唇,忧虑忡忡。 危急时刻,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碧香点点头,“好,我这几天就把行李打包好,找到张公子咱们就走。” 一夜漫长。 凤荣城的一场鸿门宴成功的让那些贪官把银子吐了出来,一时间湛江建起了几百个粥铺,难民们的基本生活也都得道了解决。 可就在他要离开之前,突然又出了一件事。 建造的堤坝突然塌了,墙壁之间露出了细沙,懂建筑的老师傅说这一看就是当年修建堤坝的官员中饱私囊,以沙代替了红砖和泥土,这才是造成这次洪灾的根本原因。可惜当年建造堤坝的官员早已告老还乡,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为了防止监造堤坝的官员再做文章,凤荣城决定留下来亲自监管,这样一拖又得两个月。 “十二弟,你先回皇城吧,”凤荣城说着拿出一封信,“这里我一人便能应付,你回去之后亲手把信交给凤薇。” 他曾写信给穆凤薇,可是一直没有得到回信,凤荣城有些不放心了。 “贪官狡猾,四哥你一人在这里怎么能看的住他们?我与你一起,还能帮你分担一些,至于这信……”凤戈月看了看,果断说道,“四哥让凌霄跑一趟便是。” 思 来想去,凤荣城终究还是妥协了。 一封信被拍在桌上,柳叶茹沉着脸坐下,“娘,这是凤哥哥写给那贱人的信,被我扣下了。”柳叶茹冷笑了一声,“我就知道当日松口让那狐媚子嫁进来就是个错误,您看看,如今凤哥哥一颗心都被她拴的死死的,哪里还有我的位置?” 柳夫人在柳叶茹诉苦的时候把信看了个大概,字里行间的关心和牵挂让这老妇人也心惊,不自觉的把信握在掌心揉皱,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妇人面色阴沉,“果然是个狐狸精!” 这一句话仿佛打开了柳叶茹委屈的阀门一般,她突然放声大哭了起来,“都怪你!当初给我出主意让那贱人进门,这下可好,凤哥哥魂都被她勾走了!从成亲到现在,碰都没碰我一下。我到如今还是个处子之身,空怕要独守空房到老了……!”说话间柳叶茹察觉到了自己的失言,慌张抬头,正好对上柳夫人一脸讶异的表情。 “茹儿,你当初不是说城儿酒后乱性强要了你,怎么如今……”柳夫人敏锐的察觉到了自己女儿的漏洞,她瞬间便明白过来,“你对我撒谎?!” 知道自己已经圆不回来了,柳叶茹便索性全盘托出,“对!没错!是我骗了您……”她丝毫没有愧疚之意,“可是,把穆凤薇招引进来这主意是您给我出的,现在怎么办?!您快帮我想想办法呐!” 柳夫人爱女心切,也无法责备柳叶茹,她身子沉沉的倒在椅子上,思考了许久,终于狠下心来咬牙切齿的说道,“既然如此,那便一不做二不休,找个机会在她饭食里下点迷药,等她睡熟了找几个靠得住的小厮把她抬到青楼里卖了,等凤荣城回来知道她已是破败身子,以他的身份绝对不可能再 让那贱人回到王府,男人嘛,过阵子就会忘的一干二净了!” “那凤哥哥问起那贱人怎么会去了青楼我该如何应付?”柳叶茹停止了哭泣,擦干眼泪问道。 柳夫人冷笑一声,“喂那贱人吃些淫药,找个人与她成了好事,你带着府上的丫鬟小厮去捉奸,众目睽睽之下,王府上下的人都可为你作证,到时候你把她赶出去也是顺理成章的事!王爷能说什么?” 真是个百密无一疏的主意,柳叶茹瞬间心情大好。 “对!”她似是看到了穆凤薇沦落青楼的模样,露出一个阴冷的笑容,“贱人就该去青楼任千人骑万人睡!一身的狐媚功夫可不能浪费!”说着兀自发狂一般的笑了起来。 事情宜早不宜迟,当天柳夫人便寻了一个打更的汉子来,一切安排妥当,只等着今晚穆凤薇中了药,好把她算计一番。 身在王府中的穆凤薇对柳氏母女的计划浑然不觉,可坐着看书的功夫,她感到一阵心慌,眼皮也止不住的乱跳起来。 “碧香,把安魂香点上。”穆凤薇揉着额头神色疲惫。 “小姐可是看书看的累了?不如休息一下再看吧。”碧香依言点上了安魂香,关心的看着穆凤薇说道。 放下书本,穆凤薇缓缓起身,“不是看书看的头晕,只是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心神不宁的……”穆凤薇走到窗边打开窗子吹着冷风让自己头脑清醒些。 “小姐呆在房中太久,好人都得给闷坏了,要不我带您去街上走走吧?”碧香提议道。 穆凤薇想了想真是好久没出门了,也动了心思,“也好,”她说道,“帮我把披风拿来,咱们去街上转转。” 穆凤薇带着碧香离开王府,眼看着主仆两个人出门,一个小厮鬼鬼祟祟的溜进了穆 凤薇的房间。 皇城最近来了一批波斯的富商,带着罕见的香料和上好的地毯在闹市展览,吸引了大批百姓去开眼界。 “小姐,街上人多,您可一定要当心呐。”碧香来了街上也不敢懈怠,一双眼警惕的盯着围绕在穆凤薇身边的人,生怕一不小心出了什么差错;让穆凤薇动了胎气。 许久未出门走动了,穆凤薇发现街上多了许多新鲜玩意儿。 “姑娘,你看这绒花的做工,样式,都是今年最新的款式,戴上了就连九天仙女都不如你美,要不要买一枝回去?”不远处一个卖绒花的摊位前,小贩卖力的像一个打扮脱俗的大家小姐推销自己的绒花。 那姑娘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薄裙,裙子下摆上绣着一朵莲花,身型纤细娇弱,头发梳成云鬓,单看背影就气质不凡,而她身边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服饰华丽,衣服上点缀着红色的暗纹,身子挺拔,手上拿着一把扇子,这两人凑在一起真是神仙眷侣一般的养眼。 “小姐,你看那买绒花的一对儿,看着背影就格外般配,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公子。”碧香这姑娘心思单纯,虽然性子直爽,但从不嫉妒别人,脸上笑嘻嘻的,满眼的羡慕对着穆凤薇说,“小姐,走,咱们也过去看看绒花。挑几枝过去戴着玩!”说着亲热的挽着穆凤薇的手臂高高兴兴的走了过去。 “玄哥哥,你看这两枝哪个好看?”娇俏的女儿家拿起绒花比在自己的云鬓上,声音格外甜美温柔,如同秦淮小调一般好听,不要说男人,就是女人听了也觉得酥酥的。 碧香听了对着穆凤薇作了个鬼脸,顺手拿起了一枝绒花。 店老板一见自己摊位前来了三个水灵灵的好看姑娘,一时间脸上的笑容都藏不住 了,“二位姑娘随意看看,咱们这绒花啊都是手工做的,每一样都很漂亮。” 碧香见了这些小玩意儿也开心,正拿起绒花往头上比量,却听见旁边传来一个熟悉磁性的声音,男人轻笑着语气宠溺的说道,“雪儿天生丽质,戴什么都好看。” 碧香拿绒花的手僵住了,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她听出了这声音是谁,凤舒玄。 穆凤薇察觉到了眼前人的不对劲,不解的问道,“碧香,你怎么了?” 一旁阴柔的男人闻声朝着穆凤薇的方向撇了一眼,但很快就又和身边的美丽女人嬉笑起来,看了一眼那摊贩,说道,“这些绒花一样一个,本公子都要了。” 卖绒花的老板高兴的不得了,乐呵呵的帮凤舒玄包起绒花,嘴上还直夸他和旁边的美人般配。 凤舒玄和那美人有说有笑的拿着绒花走了,碧香却默默的放下了手中的东西,神色低落语气低沉的说道,“小姐,我突然有些累了,咱们能不能改日再出来?” 说着,碧香便转身朝着王府方向走过去。 一转身,泪水就禁不住夺眶而出,碧香气自己不争气,也无奈自己身份卑微,平白的被人家骗了感情。 是啊,人家是太子爷,以后是要做皇帝的,她碧香算什么?不过就是个低贱的丫鬟罢了。 穆凤薇不明觉厉,但直觉碧香情绪突然低落一定与刚才的那一对男女有关,她急忙追上去。 街上人挤人,穆凤薇和碧香被人流冲散,怎么也过不去,只能喊道,“碧香,你等等我。” 像是有一道跨不过去的江河把两人隔开了一般,穆凤薇挺着肚子艰难的从人流中前行着,突然,一个肩上挑着担子的卖货的小贩一扁担打在穆凤薇肚子上,她当即痛的捂着肚子皱眉蹲了下来。 第七十六章 阴狠算计 那小贩自然认得她是谁,吓得脸都白了,直接跪在地上给穆凤薇赔罪。 人群涌动,围着穆凤薇腾出来一块儿空地,可是大家都不敢上前。 碧香闻声赶回来,“小姐!”她脸色煞白看着坐在地上的穆凤薇,有慌又怕的哭了出来,“小姐,都怪我!都怪我!” 碧香哭的涕泗横流,她朝着看热闹的人群求救,“劳烦各位,能否帮忙把我家小姐送回王府!定有重谢!” 人群中,一个戴着鬼脸面具的男人突然冲了出来,打横抱起穆凤薇朝着医馆跑去。 这人身型瘦削,可是一路抱着穆凤薇未曾停留,直到到了医馆才小心翼翼的将那脸色苍白额头渗汗的女人放下。 “多谢公子……”碧香感激涕零,“公子是哪里人?改日一定去向您道谢!” 说话间,那男人摘下了面具,是张温行! “姑爷?!”碧香惊呼出声,躺在床上的穆凤薇倏然看向他们的方向,见到真的是张温行眼神都亮了些,伸出手去虚弱的喊了一声,“温行……” 这两个字打开了张温行心中思念的阀门,他大步走到窗边,握住穆凤薇的手,心疼的说道,“是我,凤薇。” 大夫为穆凤薇把了脉,给她吃下了保胎丸,说道,“幸好你们来的及时,要不然这个孩子就保不住了。”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碧香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下了。 “公子?你这些日子都在哪里?”大夫出去后,碧香打听道。 张温行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穆凤薇,说道,“我从荣亲王府离开以后,居无定所,一日看到城墙上贴着凤薇的通缉令,便冲动撕了下来,被官兵责难,后来幸好遇到了凝宁,她被贵人救助,如今有些本事,帮我解了围,还帮我找了容身之地。” “凝宁?!”碧香更加觉得不可思议,她以前在王府的时候就与凝宁不合 ,总觉得凝宁心思重,还对张温行心怀不轨,所以不喜欢她,如今听说凝宁还活着,更像是听了鬼故事一样,“凝宁可真是本事大,那样的情况下都能逃出来……” “此事说来话长,有机会我再解释给你们听。”张温行说道。 穆凤薇把两人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她咬了咬唇,不知道该不该把凝宁是皇后派去张家的奸细之事说出去,就在她犹豫的时候,突然医馆里走进来一个一袭白衣的女人,头上戴着蓑帽,她进门之后所有人都隐约感觉到了这人是谁。 果不其然,白衣女人摘下蓑帽,正是凝宁,穆凤薇一时间哑口无言。 她怎么也没想到凝宁敢来面对她。 “你来干什么?”碧香第一个挡在凝宁面前,她对这个女人防备心很重,生怕凝宁不安好心来害穆凤薇。 莞尔一笑,凝宁淡淡答道,“你何必对我提防心这么重?当着公子的面,你觉得我能做什么?” 碧香看了一眼张温行,没再说什么。 一袭白衣的女人走至穆凤薇的床边,她一双眼依旧透着精明与对穆凤薇的不屑,那种感觉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凝宁,你来这里干什么?”穆凤薇不是碧香,她对与自己敌对的人向来没有好脸色,何况那日她又亲耳听到她与皇后有勾结,心想着若是凝宁还敢在自己面前伪装,她便当着张温行的面把凝宁的真面目揭穿。 “我知道,”凝宁不以为意,神态轻松,“你是不是要说我与皇后勾结的事?” 这女人到底何方神圣,竟然直接把自己的底牌掀了出来。 既然凝宁已经把自己的秘密摊在台面上说了,穆凤薇也不必再假装,她干脆的说道,“没错,我那日确实看到且听到你与皇后之间的秘密,而且,张家被认定为通敌的书信都是你临摹的张丞相字迹,你该如何解释?” 一 旁原本淡定的男人听到这话倏然看向凝宁,他只知道她是皇后的人,却不知道那些书信是凝宁伪造,若是按这样的说法,那张家被满门抄斩也有凝宁的责任! “凝宁,你……”一种被欺骗感让张温行几乎说不出话来。 可是那一袭白衣的女人却格外淡定,表情中没有一丝惊慌。 除了凝宁意外的在场三人,都以一种充满愤怒和敌意的目光看着凝宁,等待着这个女人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穆凤薇,那日,我其实知道你躲在厨房门后偷听,所以,那些话也是故意说给你听的。”凝宁好整以暇的坐了下来。 她准确的说出当晚穆凤薇藏身的地点,看来她确实是发现了穆凤薇却没有说的。 穆凤薇将信将疑,她嗅到了一个惊天秘密的味道,而关于这个秘密的神秘面纱正由凝宁一点一点地掀开。 也许真相,会格外残忍且荒谬。 “穆凤薇,你知道那日给你送信,约你在王府后门见面的人是谁吗?”凝宁表情嘲讽的问道。 躺在床上的女人瞳孔倏然放大,缓缓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双目炯炯的看着对面一袭白衣的女人,说道,“是你?” “没错,”凝宁露出一个笑容,不过她面对着穆凤薇一贯是不屑的,此刻更是将这种情绪发挥到了淋漓尽致,“我是帮皇后做事,可是,我不做那些事,皇后也能找到其他人去做,”凝宁淡然说道,“皇后于我,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我蛰伏在她身边也不过是想要获取她的信任罢了。” 这个消息一出,穆凤薇半信半疑,可她终究没有去仔细打听凝宁的真实身份。 房间内一下子又陷入了沉默。 “那日我去皇后宫中,看到了柳叶茹。”她直接说重点,“她与皇后似乎早有往来,我便暗中派人监视着她,结果无意中做了件好事。柳叶茹,她 也在暗中派人监视着你。” 真可谓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你为什么要帮我?”穆凤薇依旧不明白。 “很简单,”凝宁看了眼张温行,眼中闪过一丝柔情,“你是公子心爱的女人,而我,欠公子的。” 这个理由似乎还算充分。 穆凤薇也有些动摇了。 “我今日现身,便不怕你去调查我,不妨告诉你,柳叶茹已经对你起了杀心,若是你继续留在王府,不光你腹中胎儿保不住,就连你这个人,也早晚死在柳叶茹的算计里。”凝宁一副看透一切的模样,“柳叶茹虽然是个蠢货,可是她母亲可不是简单的人物,包括太后,也不简单。” 身处于权利漩涡中的人哪有一个是干净的,穆凤薇早已看的通透。 碧香再怎么稚嫩,也听出了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她满眼的担忧,“小姐,我也总觉得在王府每日提心吊胆,还是尽早想办法离开为好。” 穆凤薇陷入了沉思中。 在四人中,还有一人对凝宁的解释抱有怀疑的态度,他的表情凝重,一双眼透着深意看了凝宁一下。 这个眼神被凝宁捕捉到,她说道,“公子,有些事我日后与你解释。”说着,她问道,“穆凤薇,若是你今日决定离开皇城,我和公子可以护送你出去,只是,以后的事要你自己谋划,公子不能随你一起走。” 这是何道理?穆凤薇望向张温行,问道,“你想报仇?” 那温润的男人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穆凤薇只觉得头晕脑胀,险些晕倒过去,“张温行,你的敌人是皇后,凭你一己之力,怎么能扳倒她呢?”她声音急切,透着一股子担忧。 可是,张温行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没有回头路了。 他无家可归,父母亲人都被冤枉而死,假如他不能报仇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凤薇,报仇是我活着的唯一 原因。”不然他早就去见九泉之下的爹娘了。 “……”如今的局势让穆凤薇无法看透。 “今晚我会派人去接应你,你收拾好行李,做好准备。”凝宁干脆利落的发话,起身,她站在张温行身边,重新戴上蓑帽,“公子,我们一起回去吧。”她的语气不容拒绝。 张温行当然要和凝宁一起走,因为他有无数问题要质问凝宁,看向穆凤薇,他道,“等会儿我会派马车来,把你们送回家。”说着,便没再留恋随着凝宁推门离开了。 荣亲王府今日平静的出奇,傍晚时分,穆凤薇乘着马车回府,没有人注意到她,大家都在各忙各的,仿佛她是个不相干的人一般。 回到西房,碧香将穆凤薇安置好,说道,“小姐,你先睡一会儿,我去讨些滋补的药来给你,虽然这次没出事,可还是要补一补才是。” 自从柳叶茹下令不许下人们跟穆凤薇来往之后,平日里碧香去讨要东西都会被拒绝,今日却讨的容易,那管事儿的婆子对碧香可谓是有求必应,拿了不少的药材给她。 “真是奇怪……”碧香边在炉火边煮药边自言自语道。 “碧香姐。”一个以前不怎么说话的小丫鬟朝着碧香走过来,笑的眉眼弯弯的,格外天真可爱,她微微弯腰,看着那药罐子,问道,“真是难为姐姐了,还要自己煮药……交给那些婆子不就好了吗?这要煮多久啊?” 碧香正觉得无聊,有人来和她搭话自然高兴,说道,“要煮一个时辰呢。” “啧啧,”小丫鬟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一袋子话梅,“这个给姐姐打发时间吧。” 今天真是太阳答西边出来了,碧香诧异不已,她仔细瞧着这人畜无害的小女孩儿,确实面生的很,心想着也许这小丫头是新买进来的丫鬟,不知道她的身份,便伸手接过那话梅,“谢了。” 第七十七章 连夜出逃 小姑娘走开,碧香兀自吃了起来。 这话梅虽然好吃,可是吃多了口渴的很,碧香药煮了一半便觉得口干舌燥,看了看四下无人,想着自己就去喝个水,应该没有人敢来捣鬼,便一路小跑着去了厨房。 就在这个空当,躲在不远处假装干活的一个鬼祟的小厮跑了出来,左右看看将一包白色的粉末倒进了药里。 “小姐。”碧香将药放在托盘上端进屋,“快把药喝了吧,喝了再睡。” 穆凤薇看看那褐色的药汤,微微皱了皱眉,“这药看起来苦的很,我觉得身子没有大碍了,就不喝了吧……” “这是什么话,”碧香笑着说道,“你就心疼我辛辛苦苦费了一个时辰熬出来,赏脸喝了吧。” 穆凤薇想着也是,便端起碗来一饮而尽。 柳叶茹的房间,那衣着华丽,妆容精致的女人手拿着一颗荔枝,纤纤玉指小心的将皮剥掉,漫不经心的问道,“事情可是办成了?” 那小厮微微弯着腰,恭敬说道,“办成了,我亲手放进去的,又看着碧香把药端了进去。” “嗯……”柳叶茹露出笑意,“不错,终归是柳家的人,办事就是麻利,”说着从自己腰间解下来一个钱袋,甩在了地上,“这银子你拿去吧,赏你的。拿着钱赶紧滚回你乡下老家去,要是被我发现你还敢在皇城……” 柳叶茹斜眼看了那小厮一眼,那卑躬屈膝的人顿时感觉一道凌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识趣的说道,“自然,小的会滚的远远的,不会给王妃找麻烦的!”说着捧起钱袋走出去了。 柳叶茹把荔枝扔掉,她灿然一笑,今晚便是穆凤薇身败名裂的时候。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欣赏穆凤薇那张惊慌失措的脸了!到时候她一定要好好的教训一下那个贱人,痛打她一顿,让她跟她肚子里那个野种一起去见阎王! 黑夜中,柳叶茹如 同一个鬼魅一般,戴着森森的笑意,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本该寂静的深夜,荣亲王府内却格外热闹,灯火通明,丫鬟小厮纷纷站在西房外面,柳叶茹说自己接到消息,穆凤薇与人通奸,她大张旗鼓的带着人过来捉奸。 一脚踹开房门,一个小厮手中拿着火把在最前面开路,柳叶茹紧跟着进去。 火光把小小的房间照的灯火通明,柳叶茹一看床铺的方向,那被收买的更夫正赤裸着上身睡在穆凤薇床上,他的旁边被子鼓鼓的,显然有人。 柳叶茹冷笑一声,低声骂了句“贱人!”,上前一步一把掀开被子,果然见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背对着自己。 “好你个不要脸的东西!竟然敢在王府与人通奸!”柳叶茹拽着那女人的头发把她的脸扯过来,刚要一巴掌扇下去脸色却突然大变,这人不是穆凤薇! 更夫已经被吓醒,滚到了地上不住的说“娘娘饶命!”,可是柳叶茹此刻根本没有心情去管他了,她瞪大了眼睛,手指颤抖着指着那睡眼惺忪的女人问道,“绿萍,怎么是你?!你个不要脸的东西……你……!” 绿萍是柳叶茹身边的陪嫁丫头,她的心腹,为什么会睡在穆凤薇的床上?柳叶茹本来想要捉奸的,结果大张旗鼓的来了,竟然丢了自己的面子。 “奴婢……奴婢不知道!”绿萍一眼看到旁边相貌丑陋的更夫,瞬间明白自己被人算计,清白没有了,还被人看了个大笑话,她只觉得从心底泛起一阵恶心,突然站起身来,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跳下了井。 屋外本来看热闹的丫鬟小厮本来以为是柳叶茹在屋里,却见到绿萍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跑了出来,还一下子就跳了井,大家都有些懵了。 柳叶茹黑着一张脸从屋内走出来,她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没捉到穆凤薇的“奸”,还赔上 了自己的贴身丫鬟。 绿萍被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断了气,身子湿漉漉的,又冷又僵硬。 柳叶茹坐在王府大院里,看着绿萍那张没了生气的脸,又气又悲伤,“去叫人来,把这贱人抬到后山烧了!”她吩咐着。 这时几个小厮凑到柳叶茹跟前,禀报道,“王妃,到处都没有穆凤薇的影子!她那个丫鬟碧香也不在了……” 坐在椅子上的美艳女人脸上表情颇为精彩,杏眼中透出一股子狠毒且不甘的神色,指甲上染着赤红丹寇的手紧紧抓着椅子的扶手,她大喝一声,“去!把她房里的东西都给我搬出来,能烧的烧。能砸的砸,一样也不许留!” “王妃,您看,这是在更夫的家里搜出来的。”一个侍卫拿着红色的肚兜走到柳叶茹面前。 伸手接过女人的贴身东西,柳叶茹突然笑了,她怎么把这回事儿给忘了。 穆凤薇,你以为你不在现场就能清白了? “这东西可有人认识?”她举起来,毫不避嫌的给院子里站着的奴才们看,那些婆子们倒没什么,年纪稍小的丫鬟看了一眼都红着脸低下了头。 “回王妃,这东西是那穆凤薇的!”一个婆子站出来信誓旦旦的说道,“前几日我见着碧香在院子里洗这东西来着,我还问她一个小丫头怎么穿这么艳的肚兜,碧香回我说是她家主子的!” “很好!”柳叶茹对这个回答很是满意,把肚兜扔在地上,她缓缓起身,“穆凤薇与人通奸,还帮奸夫糟践了绿萍,害得绿萍投井自杀,如今知道事情败漏,连夜逃走,可是,绿萍是她害死的,我要为可怜的绿萍讨回公道!”说着她叫了一声管家,“你现在连夜去报官,把这些一五一十的和官府说清楚!” 穆凤薇已经踪迹全无,那么柳叶茹说的一切便都成了事实,荣亲王府上上下下都相信了她的谎言。 穆凤薇 坐上了凝宁准备好的马车,碧香仍旧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她一张俊俏的笑脸煞白。 “小姐,今晚真是凶险……差一点就着了别人的道了!” 要不是夜晚时候突然有神秘人来通知她们快走,把柳叶茹的计划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们,此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那人想必是凝宁派的,在穆凤薇她们走后正巧遇上了出门上厕所的绿萍,他把那丫鬟敲晕送到了穆凤薇床上,盖好被子,更夫只知道屋里的人是穆凤薇,根本没见过她本人,就这么阴差阳错的按照柳叶茹的计划进行了下去,只可惜主角并不是穆凤薇。 马车驶动,朝着城外走去。 穆凤薇的神色并不正常,她面色潮红,嘴里喘着粗气,而且意识开始变得模糊,根本不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 “热……”她说着伸手去解自己的衣服。 碧香一下子感觉到了不对劲,她握住穆凤薇要解衣服的手,心里知道八成是药效发作了。 掀开帘子,碧香果断说道,“先去趟凌云阁,我们家小姐生病了。” 这个时候,只能去求助凌云烨了。 “凤薇!”正在这时,张温行驾马赶到。 碧香如同见到了救星一般,“公子,小姐她……”到底是十几岁的小丫头,不好意思同张温行说明穆凤薇的情况。 “我都知道了。”张温行果断答道,“你们现在不能回城,柳叶茹报了官,正在满城的找你们。” 这可如何是好?碧香看了看车厢内喘息越来越重的穆凤薇,心急如焚。 “你们先随我出城吧,这附近有个小镇,等到了镇上我去请大夫为她……解药。”张温行说着耳根子红了起来。 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热……好热!”穆凤薇身体越来越难受,不住的想要甩开碧香拦着自己的手,她的神志愈发不清醒,喘息中嘴里呼出的热气都有些灼人。 “滚开 !”穆凤薇头发凌乱,双眼紧闭,伸手给了碧香一巴掌,随后竟要跳下马车。 “小姐!”碧香死死的抱住她,无奈之下喊道,“张公子,快帮帮我!我拦不住小姐了!快帮我把她捆住!” 马车停下,张温行进了车厢,他一眼便看到脸色潮红的穆凤薇,还看到她大开的领口,非礼勿视,张温行别过脸去不看。 “这是绳子,我按住她手脚,你将她捆住吧。”张温行说着把粗麻绳扔过去,“碧香你帮你家小姐整理一下衣服。” 穆凤薇终是被绑了起来,看着她难受的模样,碧香心疼的不行,“柳叶茹实在是太狠毒了!小姐在王府处处忍让她,她竟然要使这样的手段害她!” 女人的嫉妒是最可怕的,柳叶茹已经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为了扳倒穆凤薇不惜代价。 怕穆凤薇挣扎中掉下马车,张温行便坐在车厢最外面。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马车已经驶出城外很远,穆凤薇也变得安静了许多,她不再挣扎,神态安详的睡在碧香怀中,她额上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白皙的脸颊上。 张温行见她模样实在可怜,心疼的说道,“估计这会儿没事了,把绳子给她解开吧。” 麻绳被扔在一边,穆凤薇手脚重得自由。 张温行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被折腾成这个模样,不禁怒火中烧,他眼中闪着愤怒的火苗。 “这次离开,你和你家小姐再也不要被找到了。”他说道,“以后的吃穿用度我都会负责,你们安安稳稳过日子,不要再回王府那个是非之地。” 他正说着,穆凤薇突然不安的动了动,眉头紧皱着,她伸手想要握住什么一般。 “小姐,我在这儿呢。”碧香赶紧把她的手握住。 睡梦中穆凤薇终于老实了一些,可就在张温行和碧香都长舒一口气的时候,那双眼紧闭的女人突然开口道,“荣城……” 第七十八章 你与他做了什么 是梦话,却让张温行愣住了。 她心中念念不忘的男人是凤荣城啊,就连在梦里也是叫他的名字。 碧香有些尴尬的看着张温行,安慰道,“公子,你不要往心里去,小姐她……她只是做梦罢了。” 那温润的男人苦笑了一下,微微低下了头,“没关系的,不过是梦话罢了。” 张温行心中苦涩,却又有一丝不甘心。 他又打量了一下熟睡着的女人,她的眉眼依旧清秀,她的鼻梁依旧精巧,她还是他喜欢的那个样子,可是她的心却变了。 毋庸置疑,这阵子和凤荣城朝夕相处,她真的爱上了他。 原来权势和地位真的能改变一个女人的心呐。 “凤薇,既然你喜欢权利,那我便为了你去争一回。”张温行看着穆凤薇的睡颜暗暗发誓道。 骤然间,马车停了下来,一个颠簸,张温行身形不稳的晃了晃。 “什么事?”他挑开帘子问道, 马车前一袭黑衣的男人骑着马,眉眼冷峻,可是眼神中却透着一股子凌厉和冷漠,他看着那表情一怔的温润男人淡漠的说道,“张温行,好久不见。” 是凤荣城。 微风拂起男人的青丝,他风尘仆仆,透着一夜奔波后的疲惫,双眼布满红丝,可眼神却带着一股子凌厉,如同一只被人夺走猎物的狼王。 马车被凤荣城拦住,他骑着那匹枣红色的汗血宝马,手中握着剑,与张温行对视。 “她人呢?”凤荣城冷冷问道。 其实他知道答案,眼睛一直看着马车,他知道那个女人就在马车里。 当他收到穆凤薇出逃的密报时,他如同被什么击碎了一般,整颗心都蒙上了一层灰色,那股子被欺骗和背叛的感觉让他备感无力且愤怒,所以他将湛江一切事交给凤戈玥,连夜赶了回来。 谁知道,正巧被他遇见,她与张温行一起走了。 若不是亲眼看见,凤荣城怎么也不会相信,穆凤 薇再一次背叛了自己。 张温行利落下车,他正好有话要对凤荣城说。 “她要去哪里,是她的自由,你没有资格管!”一向温柔的男人冷着一张脸说道。 从前张温行愿意放手,是因为他以为凤荣城是个能保护穆凤薇的男人,可是如今,他把她一个人留在王府那种虎穴狼窝,让她落在柳叶茹手上,几次三番的差点被人陷害,这样的男人,张温行怎么能放心把心爱的女人交给他? 他必须要带穆凤薇走。 一双俊秀的眼冷冷的看着马车前孱弱的张温行,凤荣城握着剑的手指节发白,他似乎误会了什么。 冷笑一声,他策马往前走了几步,居高临下的看着挡在马车前的男人,剑尖甩出去,指着那人的心口,“她生是本王的人,死是本王的鬼。”他不讲道理,也不想与张温行多做争辩,他的女人哪怕不爱了也一定要夺回身边。 可是,张温行也是个不要命的,他为了穆凤薇已经死过一次了,不在乎再死一次,他毫不畏惧一字一顿的说道,“凤荣城,你不配拥有她。” 剑尖刺入,那温润公子的衣服很快渗出鲜血。 “找死!”凤荣城冷冷说道,眼中闪出浓重的杀气。 “住手!”一道清冷愤怒的声音响起,穆凤薇自马车下来,她身子还有些虚弱,脸色苍白,凤荣城的视线落在她不整的衣衫和凌乱的头发上,那副样子,实在让人怀疑。 凤荣城气血上涌,他的眼中杀气满满,看了看张温行,又看看那女人,在这辆马车上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贱人!”马儿嘶鸣,在原地走了几步,凤荣城怎么也没想到,“你这个荡妇!” 出逃也就算了,她竟然这么迫不及待的在马车上就与张温行…… 骏马越过张温行,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凤荣城来到了穆凤薇面前,马鞭挥起,“啪”的一声鞭子打在脸上的 声音,随之穆凤薇的脸上出现可怖的红痕。 “王爷!”碧香在凤荣城还要挥下一鞭子之前冲出马车,护住了穆凤薇,看着女人脸上的红痕,眼泪扑簌簌的掉落下来,“王爷,你误会小姐了!” “误会?”凤荣城勾唇冷冷一笑,他此刻的心情有几个人能理解,他倒是希望一切都是自己的误会,可是穆凤薇不整的衣衫和张温行的出现,让他怎么认为这二人是清白的? “穆凤薇,你想要跟他私奔?对吗?”冷峻的男人线条硬朗的脸上满是冷漠与嘲讽,此刻他的理智尽失。 她想逃,他偏偏不许。 穆凤薇清秀的眼望着面前杀气腾腾的男人,她看到他手中的剑上染着鲜红的血,她知道,若是此刻自己点头说想要走,他会毫不犹豫的转身杀了张温行。 无尽的委屈都咽了下去,穆凤薇眼中含泪,说道,“凤荣城,看在我肚子里的孩子的份儿上,你今日不要杀人。” 她的小腹微鼓,肚子里的是他的骨肉。 骑在骏马上的男人有一瞬间的失神,很快他的双眼又恢复清明,纵身一跃,凤荣城下马,他伸手将穆氛围拦腰抱起,毫不温柔的把她扔在了马上。 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他是这天烬国的王,他带自己的女人走不需要任何解释。 策马扬鞭,她坐在他的汗血宝马上扬长而去。 马蹄溅起黄沙,碧香,张温行,还有那辆孤独的马车都被留在了身后。 张温行伤口溢血,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女人又被带回了那是非之地。 一路飞奔回皇城的路上,凤荣城一言不发,穆凤薇也沉默着,两人之间似乎立起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高墙。 他的大手环在她的两侧,可此时这个怀抱,却不像从前那般温暖了。 “穆凤薇,”磁性清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他薄唇喷出的气息让人颤栗,明明在不知情的眼里是情人间的耳语, 可是他却说着冰冷的话,“你若是再敢逃,本王便拿铁链子将你锁起来,”他的手扯住她不整的衣领,顺着她锁骨的线条来回抚摸,指尖的粗粝让穆凤薇气息不稳,她有些心慌,不知道这个男人下一步会对自己做什么。 “你这个贱人,”他贴在她耳边继续说道,唇瓣似有若无的碰过她的耳垂,“我不过是走了几天,你便要与野男人私奔,”他说着怒气更盛,大手紧紧的箍住她纤细的腰身,“肚子里怀着我的种,你还想跑去哪里?” 这般羞辱的话让穆凤薇自尊心难以承受,她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咬着唇不肯说话。 “贱人,本王以后再也不会对你好了,”他说道,“你不配得到本王的宠爱。” 凤荣城眯起双眼,他决定再也不原谅穆凤薇。 临近中午,终于到了王府。 凤荣城将自己的披风披在穆凤薇身上,将她抗在肩上,大步走进了王府。 “王……王爷!”守门的小厮一见凤荣城回来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在看他肩上扛着的不就是出走的穆凤薇!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王妃,王爷回来了!”丫鬟跑进去给柳叶茹说道。 女人正穿着一身清爽的内衫,百无聊赖的坐在床边吃荔枝,听到这个消息又高兴有担忧,忙起身去铜镜前对着镜子化妆,“快!快帮我梳头!”柳叶茹难掩激动,“再帮我把新做的那身罗裙拿出来!快点!” 忙活了半天,柳叶茹终于打扮精美的出现在凤荣城面前,她脸上笑靥如嫣,如同春日里最美的一朵牡丹花一般,可是,当她看到椅子上的女人时,一张脸一下子冷了下来,眼中闪出刻毒的光,她冲过去,咬牙切齿的问道,“穆凤薇,你竟然还敢回来?!” 好不容易这个女人走了,怎么现在又鬼使神差的回来了?而且……还是和凤荣城一起出现的! 凤荣城闻言转过身来 ,看到打扮精致的女人,他表情淡然,“你来干什么?” “王爷!你不知道,你不在王府的这段日子,这个贱人做了多少好事!”柳叶茹手指着穆凤薇的鼻子,愤愤不平的说道,“她趁着您不在,和打更的野男人偷情,还帮着那个奴才糟践了我的贴身丫鬟绿萍!” 柳叶茹呜呜的哭了起来,“可怜绿萍心高气傲,当晚就跳井自杀了,一个十几岁的姑娘,被人捞出来的时候全身肿胀,已经看不出原来模样了!”柳叶茹苦的梨花带雨,感情真挚,对着穆凤薇露出愤恨的深情,“是她!都是这个贱人!王爷一定要给绿萍做主啊!” 凤荣城闻言用余光撇了一眼穆凤薇,她神色茫然,似乎对这一切完全不知情。 穆凤薇不是那种会用这种手段害人的女人,这一点凤荣城比任何人都清楚。 可是,凤荣城明知道她是无辜,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 “穆凤薇,”那一袭黑衣的男人冷冷的喊道,“你这个毒妇,怎么能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 这一声指责让那原本暗自出神的女人倏然抬起头,她眉头微皱,眼中逐渐流露出悲愤和绝望,她缓缓起身,冷冷的问道,“你相信她说的话?” 为何不信?他不过是恨她背叛自己罢了,任何罪名他都会去相信。 柳叶茹在一旁观察着两人的表情,听到凤荣城的指责之后,她便安心下来,理直气壮地站在凤荣城身边,沉着脸说道,“穆凤薇,你不要不认帐!绿萍的冤魂不会放过你的!”说着她挽住凤荣城的手臂,“凤哥哥,这个毒妇还是尽早把她送到官府为好,免的她再想着害人!” 穆凤薇望向凤荣城,等待着他的选择。 “不,”良久他开口道,“把她关到东院,让她自生自灭去吧。”说着,他朝着柳叶茹笑了笑,揽住那女人的肩膀,“本王刚刚回来,陪我去吃午饭。” 第七十九章 一剑杀了他 柳叶茹受宠若惊,马上作小鸟依人的模样,和凤荣城一同离开了。 穆凤薇孤独的站在王府大厅,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 说什么感情,都是假的,都是凭着凤荣城的一时高兴罢了。 她竟然当了真,真是可笑。 很快有小厮进来,把她赶到了东苑。 东苑是一个荒废的院子,杂草丛生,房屋破旧,据说这里还闹鬼,平时根本没有人愿意来。 凤荣城把她关在这里,怕是打定主意要让她自生自灭,孤独终老了。 站在破旧的屋子内,看着一张破烂不堪的草席和掉漆的桌子,穆凤薇眼中愁云惨淡。 这一切她倒是能忍耐,可是……纤细的手抚摸着肚子,穆凤薇眼中瞬间溢满了泪水,“娘对不起你,以后要你和我一起受苦了。”她说着,眼泪如同豆子一般落了下来。 碧香是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赶回王府的,她一进门便拽住了一个丫鬟,焦急问道,“我家小姐呢?她在哪里?” 那丫鬟有些为难的,不敢开口告诉她。 “快说啊!求你了……”碧香急得不行,她说着褪下自己手腕上的银镯子,“这个给你,你快告诉我!” “在……东苑。”丫鬟小声说着,匆忙离开了。 东苑!碧香大惊失色,她赶过去,却发现东苑的门被锁上了。 “小姐!”碧香大喊,用力的捶打着大门,“小姐我是碧香啊!” 穆凤薇听到了碧香的声音,她急忙下楼,隔着门板柔声说道,“碧香,不要急,我在里面……很好,没事的,倒是你,”穆凤薇声音哽咽,“你不要留在王府了,去找雁儿姑娘……” 王府凶险,她不愿意让碧香也跟着自己受苦。 “什么人?!”看守东苑的侍卫厉声问道,赶了过来,一把擒住了 碧香,“赶紧滚!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说着,侍卫把碧香推搡着赶出了院子。 “哟,这不是跟主子一起逃走的丫鬟碧香么。”有婆子看到碧香被推搡在地上,磕着瓜子说着风凉话,一脸嘲讽的表情。 碧香平日里对这些人都不错,可是却没想到她们这么没良心。 起身拍拍身上的土,碧香冷笑着说道,“我当是谁在这里说风凉话,原来是两个黄土埋了半截的老婆子,你们呐,可要多咳些瓜子,指不定哪天就没命喘气儿了呢!” 她说这话就没打算那两个婆子能放过自己,果不其然,三人扭打在一起,碧香却未曾吃亏。 “这是干嘛!”管家看到院子里有人打架,走出来制止住了她们,等他看清是碧香的时候,脸色大变,不耐烦的说道,“王爷刚回来,你们在这里吵什么吵?”他装作不认识碧香的样子,指着她说道,“哪里来的要饭的丫头,赶紧滚!” 两个婆子听了这话笑的开怀,也顾不上刚才被碧香打了的事儿,掩着嘴笑道,“可不是,说你呢!下贱的要饭丫头,这哪里是你能呆的地方!赶紧滚吧!” 碧香这辈子没受过这么的设计,她头发凌乱,哭泣着无助的走在路上,不敢让人看着自己的狼狈模样,她只能贴着墙走。 举目无亲,她不知道能去哪里,难道真的去做乞丐吗? 一双大手突然拍在了她的肩膀上,她转身,却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衣着整洁华丽,面容干净雍容的男人云淡风轻的注视着碧香,他手中的扇子摇的潇洒,一双狭长凤眼透着风流,他嗓音温柔的问碧香,“小东西,你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了?” 天大地大,碧香此刻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她狼狈不堪, 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遇见了凤舒玄,想到那日他与大家小姐一对壁人一般的场景,碧香的难过就暗涌起来,她冷着脸破罐子破摔的说道,“要你管!”说着便转身要离开。 凤舒玄却不恼,扯住碧香短襟的下摆,微微挑眉说道,“不知好歹的小家伙,你是不是被人家赶出来了?” 碧香沉默着不说话。 凤舒玄轻笑一声,拉起碧香白嫩的小手朝前走去,碧香挣扎着,没好气的问,“你干嘛?!你要带我去哪里?” 那走在前面的阴柔男人转身妖孽一笑,“你怕什么?我能把你吃了不成?!”他说这话时语气中透着一股子邪魅,让碧香呼吸都漏了一拍。 “我不去!”碧香说道,“你都与苏将军家的女儿定亲了,我才不要去你那儿呢!” “我与她定亲跟我收留你有什么关系?”凤舒玄不解的问道,突然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一样,扇子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坏笑着问道,“小东西,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在这儿吃醋呢?”他说着凑过来,离碧香极近,近到他的睫毛都能被数清。 碧香咬唇,“才不是呢!你别臭美了!” 那见惯风流的男人怎么会不知道这小丫头的心思,也许是出于有趣,也许是因为自己太过无聊,凤舒玄勾唇一笑,把她的肩膀拦住,手勾着碧香精巧的下巴低声说道,“那就跟本太子回去,你放心,我身边暖床的多的很,不缺你一个。” 一句话让不经人事的碧香瞬间脸红了起来,两个耳朵红的跟什么似得,凤舒玄察觉到这一点,揽着碧香的手不禁收紧。 柳叶茹陪在凤荣城身边,她此刻就像一个得了宠的妃子一般,脸上带着趾高气扬的表情,不管走到哪里都喜欢挽着凤荣城的手 臂。 “凤哥哥,”这日,柳叶茹又跑了过来,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脸上带着甜笑,一见那俊朗男人就双眼放光一般,走到凤荣城身边,看到他在画画,便连声称赞,“凤哥哥你这画越来越有神韵了。改日画一幅送给我放在房里可好?”说话间她下巴便抵在了凤荣城的肩头。 因为穆凤薇的事,凤荣城自回来之后一直心情欠佳,不管做什么都是心神不宁的模样,此刻他画画也不专心,正觉得这一幅画画的狗屁不是,可是柳叶茹却奉承他画的好,实在可笑,一把扔掉画笔,凤荣城倏然走开,他坐下来捧起茶杯,边喝边无所谓的说道,“你要是喜欢,便把那幅画拿走吧。” 从前柳叶茹一直不受凤荣城待见,有时候她说话他也会视而不见,这会儿不仅答了话,还答应把画送给自己,柳叶茹简直心花怒放,当即把那画卷了起来小心的握在手中,“凤哥哥,我这就找人把画裱起来,好好的挂在我房里!” 凤荣城只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没什么鉴赏能力,便没有搭话。 可柳叶茹拿了画却还不肯走。 “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凤荣城放下茶杯,微微皱眉问道。 柳叶茹一双透着算计的光,她说道,“王爷,那个穆凤薇……”她小心翼翼的提起这个名字,“她已经被关了一个星期了,这么养在东苑也没什么意思……你打算怎么处置她啊?” 这女人只觉得单单把穆凤薇关起来惩罚实在太轻了,她再次大着胆子提起这件事儿,就是希望凤荣城能发个话,最好把那女人送到官府,然后把她浸猪笼才好! 这倒是提醒了凤荣城,想到那女人他的脸色就沉了几分,可是她还怀有身孕,凤荣城想了想,说道,“等她生 下孩子,让她在府里做个粗使丫头吧。” 这提议倒是让柳叶茹高兴了,把那个贱人按在手心里是柳叶茹最想要的,她怎么也没想到凤荣城会这样处置穆凤薇,一时间心情大好,可表面上却还要隐忍着,只说了句,“那就一切都听凤哥哥的。”便脚步轻快的离开了。 柳叶茹走后,凤荣城一张脸如同雕像一般,可脸上的落寞表情却怎么也藏不住。 他一门心思想等她生下孩子便让她做正妃,可是怎么也没想到,她会选择和张温行私奔。 想到这里凤荣城的表情蒙上了一层霜一样,眼神中透着厌恶与愤怒。 纵然她不愿意呆在他身边,他也要将她困住,哪怕困一辈子,他也要这样做。 当满心的喜欢变成了仇恨,当理智被愤怒冲散,即便是凤荣城,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他想要伸出手把穆凤薇抱在怀里,无奈他此刻的心结解不开,他也没有勇气再去爱她。 自那日张温行从她的马车上下来的一刻起,凤荣城就开始恨穆凤薇了。 早知如此,他便该一剑杀了张温行。 想到这里,凤荣城心乱如麻,他似乎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的暴虐因子了。 站起身,他朝着东苑走去。 东苑大门打开,男人无声的走进关着穆凤薇的房间。 这里比起王府其他地方,可谓是荒凉至极。 他走进门,本以为穆凤薇此刻一定形容憔悴,狼狈不堪,结果映入眼帘的一幕让他惊讶万分。 那女人衣服干净整洁,头发梳的整整齐齐,虽然没有涂脂抹粉,可她天生皮肤白皙光洁,唇不点自红,倒显得格外清新自然,比从前画着精致妆容看的顺眼多了。 此刻,穆凤薇正在用新摘的花瓣制作香料,专心致志的,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 第八十章 你这女人,好大的脾气 “你倒是好兴致。”凤荣城语调平平的走过去,坐在了一张椅子上。 穆凤薇头也未抬,仿佛他是空气一般,视而不见,只对着铺在桌子上的花瓣小心翼翼的鼓弄。 微微皱起眉头,凤荣城修长的手指在桌子上有节奏的敲着,一双俊秀的眼不自觉的被穆凤薇手上的动作吸引,他喉结微动,略感到一丝的无聊,可是却不愿意开口再去主动与她搭话。 别的女人要是失宠了,再见到自己的丈夫一定百般讨好,可是穆凤薇却不一样,她仿佛看破了一切一般,完全没有要理凤荣城的意思。 好不容易做好了香料,她把那丁点儿的粉末仔细收起来,然后在凤荣城的注视下走进了里屋,再也没出来。 好大的脾气! “穆凤薇,你给本王出来!”凤荣城额角的青筋暴起,愤怒的吼道。 过了好一会儿,那女人才慢吞吞的从里屋出来,她佯装惊讶的看着凤荣城,说道,“王爷什么时候来的?” 冷哼一声,凤荣城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那小窗子射进来的微弱光线,在穆凤薇洁白无瑕的脸上投下一道阴影。 凤荣城一双凌厉的眼望着穆凤薇,她的眼神颇为无辜,好像真的是刚刚才看到他一样。 “都没人来看你,你打扮成这样是要勾引谁?”凤荣城冷冷的问道。 她身上有一股子颇好闻的香味儿,是一种淡淡的清香,却格外的吸引人,让人有一种想要把她抱在怀里的冲动。 真是奇了怪了,她哪里来的香粉?凤荣城告诉自己要清醒一点,便往后退了一步,与她拉开距离。 “没人看便打扮给自己看呐。”穆凤薇淡然的说道。 她倒是想的开。 “倒是王爷,平白无故的来这里干什么?”穆凤薇抬起眼皮,审视 的看着凤荣城。 他怎么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的跑到了这里? 穆凤薇的背叛依旧是凤荣城的心结,他告诉自己这个女人有多下贱,他恨她。 冷笑一声,凤荣城重新坐回原处,他一手支着头,勾唇一笑说道,“本王是来告诉你,等孩子生下以后,你便不能再做个闲人,要同那些粗使的婆子们一起干活。”他眉眼间都是淡漠,可是一双眼却在观察着穆凤薇的表情。 好好的一个宠妃,结果论落单去干粗活,一般女人都是接受不了的吧?凤荣城等着穆凤薇下跪求自己。 “是吗,”那清丽的女人嫣然一笑,像开在四月的百合花一般,没有任何勾引的意思,却生生的让人移不开眼睛,“多谢王爷呢。”她不悲不喜,甚至脸上找不到任何不情愿或者悲伤的情绪。 不是她真的淡然,就是她心机深。 凤荣城吃了瘪,倒是感觉他输了。 “好,那你就好好享受为时不多的清闲日子吧。”他站起身,衣摆微甩大步离开了。 这一场博弈,她又赢了。 其实,不是她真的放下了一切,而是她放下了凤荣城。 两人的关系,只要谁先不爱了,谁便是赢家。 穆凤薇被关在东苑以后,她也曾悲伤难过过,也曾期待着凤荣城能来探望自己,可是等着盼着,她的期待被杀死在了时光里,当他突然出现时她心底一片平静,毫无波澜。 心死了便不会再悲伤。 屋外,传来一声暴虐的拳头捶打门板的声音,他正处于暴怒中。 可惜这一切已经再也影响不到穆凤薇了。 碧香怎么也没想到,凤舒玄直接将她偷偷的带回了皇宫,就藏在他寝殿旁的一座偏殿内。 “怎么样,对这里还满意吧?”凤舒玄笑着望着一脸惊讶的碧香,他很满意这个小 丫头的反应。 碧香以前虽然和穆凤薇一起见识了不少好东西,可是,却从没有住过这么豪华的宫殿,她有些不适应,不好意思的说道,“这里太大了,我住不习惯,给我找一间普通的屋子就好了。” 要说这伶牙俐齿的小丫头,刚刚见了凤舒玄还一副生气的模样,张牙舞爪的恨不得在他身上咬一口,可是此刻却低着头手指绞在一起,声音软软糯糯的,又矜持又内敛的,凤舒玄见惯了妖娆开放的美人,对这个有点反差萌的小丫头倒觉得有几分可爱。 他突然笑了笑,凑近碧香,故意逗她说道,“哎,我寝殿正好也有些空旷,我的床大的过分,要不你去我那里和我挤一挤?” 这话完全就是在调戏碧香,她怎么会听不出来,抬起头又变成了那个张牙舞爪的小跳蛙,生气的说道,“你要是再这样,我现在就出宫去!” “哟,你还真是不经逗。”凤舒玄安刮了刮碧香精巧的鼻子,他觉得这小丫头的鼻子长得是真好看,高挺不说,鼻尖还小小的,微微往上翘,带着点聪明机灵的意思,凤舒玄自然有耐心继续哄她,他风流惯了,一向懂得怎么讨女孩子欢心,张开手臂笑盈盈的说,“不去便不去,给我抱一下总是可以的。”说着未等碧香答应便把人抱住了。 碧香一把把那风流倜傥还带着几分阴柔的男人推开,她从前是喜欢过他,可是自从知道他和别的姑娘定了亲以后便死了心了,她知道这些皇孙贵胄不可能把她这种小丫鬟放在眼里,充其量当个消遣罢了,碧香虽然是个丫鬟,可是她也心高气傲,绝对不会愿意做别人的玩物的。 这还是第一次有女人把自己推开,凤舒玄倍感意外,他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你现在不 给我抱,以后总会想要我抱着你的。”他说完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问道,“说说吧,你怎么被人赶出来的?” 这可说来话长了,碧香想着这些话说给凤舒玄听也没什么,便省略了重点,把事情大概告诉了他。 “所以你们家小姐现在被那人困在府上了?”凤舒玄凤眼中透着一丝轻蔑,他冷笑了一声,“凤荣城那个人,一向专横的很!” 一提到自己的死敌,凤舒玄便没有了对待女人的那股子温柔,整个人冷了下来,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子戾气,不知道是不是碧香的错觉,她感到凤舒玄周身在冒黑色的火焰一般。 “总之,我不能把我们家小姐一个人留在那里,”碧香闷闷不乐的说道,“她怀有身孕,本来就行动不便,万一有人要害她……”碧香不敢再往下想。 凤舒玄看着一脸担忧的女孩子,心想这小东西倒也重情重义。 “你想救你家小姐出来啊?”凤舒玄突然问道。 “那是自然。”碧香老实的回答道,她突然打量起眼前这个人,凤舒玄可是太子,权利地位并不比凤荣城差,要是他愿意帮忙,说不定能救小姐出来呢? 感受到碧香灼灼的目光,凤舒玄自然猜到她在打自己的主意,他凤眼微眯,弯腰凑近碧香,他的眉眼依旧好看,可是说出的话却邪恶至极,“你给我暖床,本太子就考虑一下救你家小姐。” 堂堂太子,被一个小丫头推出了房门。 碧香把门从里面锁上了,她靠着门板,心有余悸,心脏还跳的极快。 她想:以后绝对不能跟凤舒玄走的这么近了,他……太妖孽了。 碧香真怕自己哪天把持不住,着了他的道。 柳叶茹以为自己最近得宠了,欢天喜地的回了娘家,把凤荣城的话告诉了柳夫 人。 “茹儿,你真是太天真!”柳夫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你怎么能让那个穆凤薇生下孩子呢?”她恨铁不成钢的说道,“等她孩子生下来,城儿一定会心软,而且母凭子贵,你到时候还拿什么去和那个贱人争?!” 这句话把柳叶茹敲醒了,她如梦初醒一般的,表情凝重。 确实不能让穆凤薇生下孩子,如果有了孩子,凤荣城一定会和她旧情复燃! 柳叶茹陷入了沉思中。 柳叶茹回到王府,柳夫人的话始终在她脑海里盘旋。 坐下之后,一个丫鬟端着茶恭敬地上,她魂不守舍的端起那茶杯便喝,滚烫的开水让她一下子就跳了起来,茶杯被扔在地上,劈头盖脸给了那小丫鬟一巴掌,“你想烫死本宫吗?!”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啊!”小丫鬟吓得赶紧跪下,连连自扇耳光。 柳叶茹气的手发颤,刚要开口骂,一袭黑衣的男人走了进来。 “这是怎么了?”看着地上碎的一块块的茶杯,再敲着跪在地上哭的一塌糊涂的小丫鬟,凤荣城大概明白了一二。 “小丫头伺候人就是不妥帖,”他这次很意外的没有对柳叶茹发难,倒是替她说起话来,这让那一脸怒气的女人表情缓和了许多,站起身来应和道,“可不是吗,拿滚烫的水来给我沏茶……”说着撇了一眼自责的丫鬟,一脸的不高兴。 凤荣城想了想,突然说道,“既然这样,那便让穆凤薇过来伺候你。” 柳叶茹以为自己听错了,神色中满是诧异,“王爷……您……”她甚至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谁知道凤荣城风轻云淡的又重复了一遍,“让那个被关在东苑的穆凤薇来伺候你,绿萍不是因为她投井死了吗,你身边少了得心应手的丫鬟,她该过来赎罪的。” 第八十一章 他的惩罚 闻言,柳叶茹心底乐开了花,她正愁没机会整治那个贱人呢,谁知道凤荣城竟然主动开了口,这样的报复穆凤薇的机会她怎么能错过? 柳叶茹没再多言。 第二日,穆凤薇便被带出东苑,成了柳叶茹的丫鬟。 她的肚子已经有三个多月了,偶尔还会有孕吐,本来该是好好静养的时候,却被吩咐过来伺候人,还是伺候柳叶茹。 “从今天,你不再是王爷的小妾,不要耍太多小心思,以后要好好服侍娘娘。”管家命令穆凤薇换上了一身丫鬟穿的劣质罗裙,她的首饰之类也全部被收走,当真是把她当作王府里粗使的丫鬟对待了。 身外之物穆凤薇倒是不在乎,可唯独让她诧异的是竟然让她去伺候柳叶茹。 她相信凤荣城对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不会不知道,不过就是因为那日她在东苑对他态度不好,他借着柳叶茹的手来惩罚她罢了。 他想逼着她服软,可惜,穆凤薇这个刚烈性子做不到。 走进柳叶茹的房间,一进门便看到那华丽美艳的女人半躺在床上,一只手被丫鬟捧在手上,正小心的为她修剪指甲,好不得意。 微微抬眼,柳叶茹见到站在门口的穆凤薇,两人一个高高在上,一个卑微下贱,两厢对比让柳叶茹终于觉得出了自己心中的一口恶气,她漫不经心的抚弄了一下自己的青丝,看着穆凤薇懒洋洋的说道,“本宫要洗脚,你还不快点伺候。” 穆凤薇无依无靠,只能照做,出门拎了一盆热水回来。 柳叶茹把脚放进那木盆里,见穆凤薇还在发愣,她突然皱起了眉头,冷笑了一声说道,“你倒是金枝玉叶,娇生惯养,没伺候过人么?”说着她的表情越发阴冷,让穆凤薇心生厌恶 。 旁边修指甲的丫鬟皱起眉头,训斥道,“你是傻了不成?还要娘娘自己洗脚?!” 穆凤薇如梦初醒,屈辱的把手伸进脚盆,一言不发的帮柳叶茹洗脚。 看着自己最讨厌的女人竟然卑微的帮自己洗脚,柳叶茹简直乐开了花,她突然觉得这样折磨穆凤薇比一下子让她死了要有趣。 “下贱东西,你那膝盖底下是有黄金不成?”端坐在床上娇媚的女人突然用脚踢了一下脚盆,洗脚水溅在了穆凤薇的脸上,她沉着一张脸,表情逐渐变冷,手也僵住了。 “哟?怎么?你一个奴才伺候人不是天经地义?还想造反不成?”修指甲的丫鬟表情古怪的嘲讽道,说着伸手过去一把按在穆凤薇肩上,她猝不及防跪了下去。 “下人就该有个下人的样子。”那丫鬟训斥道,说着还讨好的看了一眼柳叶茹。 穆凤薇跪着给自己洗脚这一幕真是赏心悦目,柳叶茹唇边浮起一抹笑容。 一番侮辱嘲讽之后,穆凤薇端着木盆走出房间,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缓和一下。 这样的日子还不知道要熬多久。 正在她满心悲愤的时候,大门外走进来两个风流倜傥的人,那身着紫衣的少年郎一进门便看到了穆凤薇,他眼神不假思索的打量着她,感觉甚是疑惑,倒是凤荣城,目不斜视,仿佛完全没看到穆凤薇一般。 他是狠下了心,不再理会穆凤薇。 “四哥,这是怎么回事儿啊?”走进书房,凤戈玥追问道,“那女人……” “打住,”凤荣城坐在椅子上,他看向窗外,透过窗子他看到那女人端着木盆默默走开的背影,虽然没看到她的正脸,可想也知道她此刻有多屈辱,“不要跟我提她,”凤荣城转过脸看 向凤戈玥,“她已经被我贬作府上的丫鬟,跟我毫无关系了。” 凤戈玥哑然,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四哥能做的这么绝。 “不是说她怀有身孕了!万一……”即便是凤戈玥,也知道女人怀孕不宜操劳,可是这穆凤薇每天必然要干不少活,万一流产了……有神的大眼睛打量着默声坐着的男人,凤戈玥担心的问道。 凤荣城冷笑了一声,“她怀着身孕都敢和别的男人跑了,这孩子要不要还有什么用?” 倒不是凤荣城心狠,实在是穆凤薇私奔的事让他死了心,若不是他亲眼看见,他必然不会这么苛待他。 凤戈玥沉默了,这两人的事太复杂,他都不知道该替谁说话了。 “皇后那边可有动静?”凤荣城问道。 说来也奇怪,本来这阵子正是关键时候,可皇后那边偏偏风平浪静,倒是安静的有些反常。 “我多派几个人盯着,有什么异常马上过来通知你。”凤戈玥说道。 那坐在椅子上的男人身子微微依靠在椅背上,一手扶着额头,最近他总觉得昏昏沉沉的,身体疲乏的很,也许是太累了吧……他自我安慰的想。 碧香在宫里闲的发闷,她一心惦记着穆凤薇,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凤舒玄每日也见不着个人影,碧香又不敢随便在宫里走动,为了打发时间转移一下注意力,她开始绣起花样来。 “哟,你可真是闲的发慌了。”这日凤舒玄终于出现,他一进门看到手拿着绣样的碧香,手中摆着纸扇调笑道。 抬起头,看着那一身华丽衣衫,倜傥风流的人,碧香眼中都冒了光,她忙放下绣样,站起身走到凤舒玄面前,问道,“不是说好了帮我救我家小姐,怎么你整日不见个人影?”碧 香想直接问凤舒玄是不是在诓自己,可是到底没问出口。 “你让我去荣亲王府抢人,这我可是做不到的。”凤舒玄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嗯,好茶。”他凤眼微眯,笑了笑,唇红齿白的,比女人还要好看几分。 碧香眨眨眼,一双灵动的眸子打量着凤舒玄,她心想这样的人要是不是太子该多好,若是他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公子,那得迷倒多少纯情少女? 察觉到碧香看自己的眼神有些痴迷,凤舒玄轻笑了一声,伸手捏了捏碧香的脸,“你不要每日花痴一般的盯着我瞧,”他说道,“你再这样下去我可不敢把你留在宫里了。” 被捏了脸,碧香如梦初醒一般的回过神来,她有些尴尬的低下头回避凤舒玄的视线,“我还以为你能帮我救我家小姐,没想到竟然是哄骗我。”语气很是失落。 这话让那阴柔的男人有些不高兴了,他微微挑眉,“你怎么就知道我是诓你的?”他合上扇子用扇柄挑起碧香精巧的下巴,突然间以一种特别认真的神情看着那惊讶的小丫头,沉声说道,“我凤舒玄从来不诓女人,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用不了多久,你家小姐就会出现在你面前了。” 他如此认真的许诺,碧香竟真的打心底里开始信服起他来。 四目相对,碧香感觉凤舒玄并不像外界传闻的那样是个整日流连花丛的风流太子,他有自己的一套想法,可是却把自己轻浮的一面展示给外人看。 真正的凤舒玄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碧香开始好奇了。 “喂,你又犯花痴了?”不知何时凤舒玄已经收回了手,他站在一边以扇子掩嘴笑看着碧香。 尴尬的咳嗽了几声,碧香白了他一眼,“你少 臭美了,我不过是担心我家小姐罢了。”说话的功夫她头都不敢抬,生怕对上凤舒玄那双似能看破一切的丹凤眼。 这男人,怕是会妖术吧。 张温行被刺伤,修养了十几天,伤口恢复了八九成。 凝宁一直在他身边照顾着,毫无怨言,每日看她忙进忙出,张温行于心不忍。 “我这几日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你不必再来伺候了。”张温行说道。 那日凝宁在医馆说出什么真相之后,他心里一直有个结没有打开,以至于每次与凝宁独处时都会感到尴尬。 张温行刚说完,凝宁便沉默了,站在原处良久,突然开口道,“公子是不是觉得我骗了您?” 这正是张温行的心结所在,凝宁也知道。 “我当日编造了张府的谎话,说是因为荣亲王陷害张家才被满门抄斩,一来是不想看您那般萎靡不振,必须得找一个人让您记恨,这样您才能重新振作起来,二来皇后势力颇大,我怕您知道真相会一时冲动去报仇,如今我与公子说句实话。”凝宁顿了顿,“我与公子同病相怜,都是与皇后有血海深仇的人,可是现如今却要仰仗着皇后活着,这样做并不可耻,守在仇人身边,借她的手丰满自己的羽翼,然后再找机会报仇,这才是你我该想的事情。” 说完这话,凝宁端着托盘便出了门。 安静的房间内只剩下张温行一人,他望着素色的床幔陷入了深思。 凝宁一介女流,却能把事情看的这么通透,为什么他就不能委曲求全,像她那样卧薪尝胆,等待机会呢? 而且,虽然凤荣城与张家的事毫无关系,可是,那日他夺走了穆凤薇,张温行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女人重新回到狼窝虎穴,没有本事救她。 第八十二章 想走?做梦! 想到这里,张温行面色更加凝重了。 听凝宁说,穆凤薇被囚禁在了王府,想来日子一定不好过。 从前他捧在手心里的女人,如今却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张温行的手攥成了拳头。 他为她曾死过一次,如今暂时忍耐一下接受皇后的援手,早点强大起来能与凤荣城抗衡,便能堂堂正正的保护她。 想到这里,张温行从前的顾虑便都打消了。 “凤薇,等我。”眼前浮现出那清秀的女人音容笑貌,张温行自言自语道,“我一定救你出来!” 柳叶茹以一种温水煮青蛙的心态每日折磨着穆凤薇。 这一日,凤荣城来她房内吃早饭,柳叶茹笑面如嫣的坐在他身边,面容娇俏,春风得意。 “凤哥哥,尝尝我做的小菜。”柳叶茹声音甜甜的夹起菜递在凤荣城嘴边,那面容俊美的男人不动声色的看了看,若是往日他绝对会嫌弃的将柳叶茹推开,可是今日,他竟露出笑容,张口含了进去,俊眼用余光撇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穆凤薇,她低垂着眼皮,竟没有往这边瞧。 “茹儿,难为你起早做这些。”凤荣城抬手温柔的抚了抚柳叶茹的脸。 柳叶茹受宠若惊,满眼的感动,她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声音哽咽的说道,“凤哥哥从前不来我这里用早膳,其实我还会做好多小菜呢。”她说着撒娇般的挽住凤荣城结实的手臂,“凤哥哥以后每天都来我房里吃早饭,我每日都做小菜给你吃。” 这夫妻恩爱的场景让穆凤薇觉得一阵恶寒,她已经低着头不去看他们了,可那调情的声音还是声声入耳,让她只想赶紧逃离这里。 那冷峻的男人宠溺的望着柳叶茹,用极温柔磁性的声音说道,“好啊。” 穆凤薇无法忍耐,她身形一 颤。 这个微小的动作被凤荣城捕捉到,顿时心情大好,唇边勾起一抹笑容。 “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厨房把炖好的鲍鱼粥端上来?!”柳叶茹想起一旁站着的穆凤薇,微微侧脸没好气的对她说道。 简直就像得救了一般,穆凤薇如释重负的走出了那个让她倍感压抑的房间。 厨房的粥刚刚煮好,还冒着热气,厨子把粥盛在玉色的瓷碗中,“快端去吧。”厨娘催赶道。 怕被人挑毛病,穆凤薇只能端起那烫手的瓷碗快步走进去,一进去便看到柳叶茹整个人都依偎在凤荣城的怀中,浓情蜜意,那美艳的女人察觉到穆凤薇进来,还挑衅的看了她一眼。 不发一言的放下粥,穆凤薇转身便要离开。 “站住……”身后女人懒洋洋带着威慑性的声音传来,穆凤薇闻声转身,不明所以的看着那二人。 难道还要留她在这里看他们两人卿卿我我? “王爷还在这里,你不把粥给他盛上?”柳叶茹轻蔑的看着穆凤薇说道。 穆凤薇愣了一下,她最不愿意的便是跟凤荣城有所接触,真是搞不懂这个柳叶茹在打什么主意,不过穆凤薇还是依言走过去,恭恭敬敬的盛好粥把碗捧在手上递了过去。 粥碗在面前,里面的粥如同珍珠一般好看,凤荣城搂着柳叶茹,却没有接过去,他表情冷漠,视线扫了一眼那粥,转而微微低头温柔的对着柳叶茹说道,“你喜欢吃哪个?本王喂你吃好不好?” 怀中的女人听了这话马上笑开了花,她坐起身,指指桌子上的桂花糕,语气甜腻的说道,“凤哥哥,我要吃那个。” 穆凤薇就站在凤荣城身边,手里捧着越来越烫手的粥碗,可是她却不能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凤荣城拿 起桂花糕递在柳叶茹嘴边,又见着那女人张开樱桃小口,慢吞吞的吃着。 这两人是不是在故意整自己?穆凤薇忍受着灼热带来的痛苦,咬着牙想。 等柳叶茹一口桂花糕吃完,穆凤薇的手都已经被烫的红肿,灼热的痛让她捧着粥碗的手有丝丝颤抖,面色也青一阵白一阵,很是不好看。 终于,在她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那冷峻的男人终于开了口,“放下吧。” 她马上把粥碗放下,把被烫红肿的双手缩在袖子里。 果不其然,穆凤薇的手被烫伤了,起了好几个水泡,晚上回到自己的小屋,她迫不得已拿烧红的针一一挑破,就在这一刻,一向坚强的女人泪水啪嗒啪嗒掉落下来,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凤荣城怎么会不知道穆凤薇早上在受着什么样的苦,晚上,一个人坐在书房,他盯着那微弱跳跃着的烛火出神。 惩罚了穆凤薇,可是他一点也不开心,真不知道这是折磨她还是折磨自己。 微微皱眉,凤荣城捻着手指,思索了片刻,终是起身走出了书房。 那屋子里的沉闷气氛实在让人无法入睡,他不得已走到院子里透透气。 此时已是深夜,王府寂静无人,就连柳叶茹都的房间都灭了烛火,已经睡实了。 凤荣城背着手往前踱了几步,突然看到前面东苑的方向有个人影,背对着他。看不清脸。 早前有传言东苑曾死过人,一到晚上就闹鬼,怎么今晚这鬼跑到东苑外面来了? 凤荣城一向不信鬼神,他大步走过去,离那背影还有五六米的时候,他便认出了那人。 穆凤薇今晚失眠,手又疼的厉害,便趁着大家都睡了以后偷偷跑出来放风。 这阵子受的种种委屈让她已经快要崩溃,她找了一块被 月亮照着的地方,坐下来,两臂环膝,终是忍不住痛哭起来。 这手被伤成这样,可是管事的婆子一定不会怜惜自己,柳叶茹更不会放过她,明日一定还会逼迫她去做事,想到这里穆凤薇悲从中来,把头埋进双膝哭的更凶了。 凤荣城只看背影也知道穆凤薇此刻哭的有多伤心,他缓步走过去,在这黑夜中如同鬼魅一般。 看着那瘦削的女人微微颤抖的背影,他伸出手想要安慰她一下,可是手却停在了半空中,蜷了蜷手指,依旧沉默。 明明是自己故意惩罚她才害她受伤,如今再来装好人未免太过于虚伪。 而且,以她的性子,估计不会领情的。 就这样,凤荣城站在穆凤薇的身后,看着她哭泣看了好久。 等穆凤薇哭够了,被冷风吹着颤抖了一下,她擦擦泪水站起身准备回去。 “啊……!”她被吓得捂着嘴往后跳了一步。 凤荣城有些尴尬,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看着穆凤薇。 等她看清楚了是他以后,双手缓缓放下,表情一下子变冷。 这个白天害她受伤的男人此刻出现在这里干嘛?难道是白天还没有解气,晚上还想扮鬼来吓她不成?! 两人对视着,四目相对,半夜三更的这画面看起来格外诡异。 “你在这里干什么?”良久,到底还是凤荣城先开了口。 穆凤薇此刻愤愤不平,她没好气的说道,“这句话该是我问你的吧!”说着,她白了凤荣城一眼,越过他便要离开。 那冷峻的男人微微皱眉,一把拉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你说什么?”他拉住穆凤薇的手腕,缓步走到她面前,月光被他遮住,在穆凤薇的脸上投下大片阴影,可是他的表情更加阴沉,深邃的眼中盛满了怒气。 穆凤薇手上 的伤口还隐隐作痛,对凤荣城气不打一出来,这么多天的委屈和怨气一股脑都发泄出来,她冷冷的看着凤荣城,气愤的说道,“要是你真的那么讨厌我,直接把我赶出去便是,处处给我穿小鞋,算什么男人?!” 堂堂天烬国的荣亲王,自生下来就被人捧着奉承着,除了眼前的不知死活的女人,还没有第二个人敢对他说这样的话。 俊秀的眼微微眯起来,心中的不忍心全部烟消云散,凤荣城突然握住了穆凤薇的手,紧紧攥住,惹的那刚刚还一脸坚毅的女人疼的眉头紧皱,弯下了腰,“凤荣城!你放手!”这个人简直就是一个变态。 一把甩开穆凤薇的手,凤荣城依旧冷漠的像一尊雕像,大手钳住穆凤薇的手臂把她的身子提起来,逼迫她看着自己,一字一顿的问道,“我是不是男人,你还不知道吗?” 这话一语双关,等两人都反应过来的时候气氛一下子变得更加微妙了。 穆凤薇咬了咬下唇,不愿意再与他说话,转身要跑。 “站住!”凤荣城沉声喝住了她,“本王允许你走了吗?” 这简直就是拿自己的身份欺负人,穆凤薇一下子委屈的眼圈通红,她终于爆发了。 “凤荣城,你不过就是觉得我背叛了你,你想要报复我罢了,可是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去调查过前因后果?!你看到的跟事实完全是两码事,既然你不信任我,还不如放手让我离开,好过我在你这个破王府里遭罪!”瘦弱清秀的女人眼角含泪的看着凤荣城,眼圈红红的如同兔子一般。 这话说的格外真挚,凤荣城微微皱起眉头,他觉得似乎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缓和了下语气,却依旧面不改色,凤荣城问道,“那本王给你个机会,你现在说。” 第八十三章 我不要做妃子! 半夜三更的,两个人站在冷风里讨论冤案,穆凤薇并不觉得这是个合适的时候。 况且,他对她压根儿就不信任,这是不争的事实。 “算了吧,荣亲王,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放我走吧,何必在这里装好人呢?”穆凤薇又冷又气,“你根本就没有信任过我,即便这件事弄明白了,以后还有一百件一千件,难道我以后要每天都提心吊胆的看着你的脸色过日子?” 在王府的每一天对穆凤薇来说都是煎熬,她早就不愿意在呆在他身边了,只是因为无依无靠,而他又把自己困在这个鬼地方罢了。 穆凤薇的话让凤荣城陷入了沉默中,他在她的话里听出了猫腻。 “你想离开王府是不是?”他冷冷问道。 没错,这就是穆凤薇此刻最希望的事,可是她知道,眼前这个恶魔是不会允许她离开的。 冷笑了一声,她算是默认了。 这一下子惹怒了凤荣城,深邃的眼变得晦暗,表情阴沉,他的面容固然俊美,可配上那活阎王一般的表情,就如同一个夜晚出门要吸食人血的鬼怪一样,实在可怕。 “穆凤薇,不该想的就不要想了,”凤荣城语气中透着一股子威胁,“本王不要的女人,也不会交给别的男人。你想逃出去和张温行双宿双飞?做梦!”说着他钳住她的手腕,大力把她拉扯着带回了她的小屋子,门被他关上。 穆凤薇被他甩在床上,那人关好门,转过身来冷着一张脸一步一步的朝着她走过来。 凤荣城不会这么禽兽吧?刚刚吵完架,而且还是三更半夜,穆凤薇的双手还受着伤,他竟然要强迫她做那种事? 被甩在床上的女人眼圈通红的注视着朝自己一步步走来的男人,她把自己的衣服死死拽住,左右寻找着可以防身的东西,可是最终绝望的发现,自己的小屋一穷二白,根本没有可以抵御凤荣城的工具。 “ 你别过来!”穆凤薇生气的说道,“你这个禽兽!你要是敢碰我……我……”她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能以什么理由震慑住凤荣城。 “你?你就一头撞死在这里是吗?”凤荣城唇边勾起一抹冷笑,继续朝着她走过来,期间还下意识的松了松自己的领口。 最终,他走到床边,唇边勾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注视着穆凤薇,看的她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结果,想象中的蹂躏并没有到来,穆凤薇的手被他拉过去,等她睁开眼睛,看到他把冰凉的药膏涂在了自己的手上。 感受到那迷惑的视线,凤荣城抬起头,依旧是那张万年阎王脸,没有一丝温柔的说道,“你也不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本王有那么饥渴会对你产生欲望?”说着,他嘲讽的轻笑了一声。 想到自己刚刚一副贞洁烈女的模样,穆凤薇脸红的不像话。 她想要把手从他的大手里抽出来,却被死死的拽住了手腕,凤荣城的行为告诉她:不许反抗。 “王爷这是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吃吗?”穆凤薇挣脱不开便放弃了,半气半开玩笑的问道。 “涂个药而已,哪那么多废话?”凤荣城死不承认。 虽说穆凤薇心中还是委屈,可是今晚凤荣城给她涂药算是一个安慰了。 凤荣城没有在她的小屋子里多逗留,涂完药便走了。 皇宫大院内,一身碧绿色衣服长的颇为秀气可爱的女孩子在池塘边,她正拿着一根竹竿够那池塘里的莲花,虽然动作笨拙,可身段轻盈,不免让人觉得可爱。 碧香今日听到宫女们说莲池里荷花谢了,有不少莲蓬,便打听出了这荷花池在哪里,带上工具来采莲子。 本来荷花池平常也没什么人来,可皇上今日兴致颇高,便想着去看看太后,途经这片莲池,在太监的陪同下往前走着,却看到那一身翠绿色衣服俏生生的小姑娘正 在够莲蓬。 这宫里常年就那么几个妃子,都是一水儿的粉红华丽打扮,看的人发腻,宫女们又总是卑躬屈膝死气沉沉的模样,皇上自登基以后就很少见到这样活泼可爱的女孩子了,以至于身边太监要上去拦碧香的时候被皇上制止住了。 今日皇上去看太后,穿的是普通的衣服,他走过去,笑着说道,“你这丫头笨的很,拿棍子去采莲,不是把莲蓬越推越远了吗?” 碧香正玩的起劲儿,听了这话转过头来,一看身边站着一个老头,以为他是这宫里的哪个太监,便随意说道,“你这老头,我正玩的正高兴,你过来浇我一盆冷水,本来我是能采到的,结果被你这么一说没了兴致,可不就采不到了嘛!”说着没好气的看了皇上一眼。 皇上闻言有些意外,心中猜想这是哪个宫里的宫女,一定是个新来的,没见过自己,不过他也不恼,笑盈盈的看了会儿,和碧香搭了会儿话便要走了。 “哎,老头!”谁知道才走了十几米,碧香便在后面喊皇上,那伺候的太监脸都吓白了,还没见过有人敢这么叫皇上的呢,看了看碧香,心想着这姑娘年纪轻轻的,怕是就活到今天了。 皇上笑盈盈的,眼看着碧香手里握着两个莲蓬跑过来,到了他面前爽快的递给他一个翠绿的莲蓬,说道,“刚好采到了两个,送你这老头一个吧,见者有份儿。”说着没等皇上说话便调皮的笑着跑了。 手中握着莲蓬,老皇帝端详了一会儿,突然笑了。 “李全,”老皇上看着碧香离开的方向,“去问问刚才那姑娘是哪个宫里的丫鬟。” 这……被叫李全的太监微微抬头,他看着皇上的表情,瞬间明白过来。 罢了,也是刚才那位姑娘的福气。 “奴才这就去办。”太监领命离开。 碧香回了太子的宫内,兴冲冲的端详着手里的莲蓬,刚一进 门,却见到凤舒玄站在自己的房间内。 “你这是什么时候来的?”碧香走过去问道。 谁知道凤舒玄脸色难看,他瞟了一眼碧香手里的莲蓬,有些无奈的问道,“你去莲花池了?” 碧香点点头。 凤舒玄只觉得头疼,他说,“糟了,你闯了大祸了。” 不过是去采了个莲蓬,有什么祸?碧香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凤舒玄,“是不是宫里不让采莲蓬?今天有个老头看到我采莲蓬……”碧香若有所思,“是不是他告我的状了?完了完了……”碧香手足无措。 凤舒玄莫名有些难过,他说道,“你说的那个老头是我父皇。”他欲言又止。 碧香整个人都石化了。 “他在找你。”凤舒玄说道,“估计是想立你做妃子。” 这下碧香大脑真的一片空白了。 “我不要做妃子!”碧香整个身体都对这种事很是抵触,“你父皇……已经是个老头了!”她疯狂的摇着头,“我不喜欢他!我不愿意!” 碧香才十七八岁,可是老皇帝已经……凤舒玄自然知道碧香是不愿意的,可是有些事哪里是她能做主的? 怎么说碧香跟自己也算有缘,怎么也不忍心眼睁睁的看着她跳入火坑。 在宫中,没有子嗣的女人等皇帝死后都是要被送去寺庙的……凤舒玄看了眼碧香,她还这么年轻,可是老皇帝已经时日不多了,难道要她以后几十年都在寺庙里度过?这未免也太残忍。 碧香把手中的莲蓬扔的远远的,哭泣起来,突然她抬起头,眼泪汪汪的看着凤舒玄说道,“求你,送我出宫。” 简单的几个字,若是在今天之前,对凤舒玄来说绝对是再简单不过的要求,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 若是公然忤逆老皇帝,怕是会危及到自己的皇位。 “你先在这里躲一躲,还没有多少人知道你在我宫里,等风头过了我便送你出宫。”凤舒 玄说道。 事已至此,只能这样了。 皇后宫中,一袭蓝底衣衫绣着白色鹤图的温润男子立在殿内,那雍容华贵的女人高高在上,表情端庄,可是任谁都知道她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凝宁立在一边,不动声色。 这次张温行来,便是彻底的投靠皇后。 从前张家未没落的时候,张温行的才能人尽皆知,他熟读兵法,擅长谋略,又满腹经纶,是少有的文物全才之人,只是后来他身中剧毒,只能卧病在床,如今他身体痊愈,皇后又是用人之际,自然要想尽办法把他收到自己的麾下。 “公子这次来,是下定决心想要为娘娘效力的。”凝宁低声说道。 皇后一双锐利的眼看向张温行,笑言道,“我记得张公子前阵子还在荣亲王府养伤,貌似和荣亲王关系很好,不是吗?” 到底是在深宫大院生活了几十年的女人,皇后对张温行依旧怀疑,拿言语来试探他。 那温润的男人神色淡然,答道,“早前荣亲王确实帮助过我,可是,我妻子穆凤薇被他给霸占了,前几日我救出妻子,却在半路被他截住,如今被他困在了王府里。”张温行此刻说的都是真话,“我知道只有扳倒荣亲王才能救出凤薇,所以,来求皇后娘娘帮忙!” 这件事皇后也有所耳闻,而且她觉得张温行不可能拿自己的发妻去开玩笑,所以仔细考虑了一下,张温行的话信了七八分。 “不瞒你说,本宫现在正是缺人手的时候,早就听说你文韬武略,若是真心想要效忠我倒也是一个好帮手。”说着她眼珠转了转,最后下定决心说道,“我会在皇上面前为你求一个官职,同时,作为回报,”皇后精明的说道,“你帮我写一些文章,具体该怎么写,你应该知道吧?” 张温行心思细腻,一下子就猜到了皇后要让自己写什么,无非就是诋毁凤荣城的文章罢了。 第八十四章 由爱生恨 他起身,行了个礼,拿眼打量了一下皇后,他要仔细记住害死自己全家的仇人。 “谢皇后娘娘。”那温润的男人咬着牙忍下心中的仇恨,面不改色的对皇后行礼。 为了穆凤薇,他曾经死过,如今又以灵魂和自己的仇人做了交易。 回家的路上,凝宁走在张温行身侧,突然她淡淡说道,“公子,走出这一步,便再没有回头路了。” 他已经加入到了皇后的队伍,知道了她的秘密和计划,一旦想要反悔,皇后必然会派人杀了她。 直至此刻,张温行突然倍感轻松,他已经堕落到了地狱里,这种开始复仇计划的感觉让他全身血液都沸腾起来,比起躲躲藏藏和看着心爱女人被人夺走却无能为力的痛苦,这样的自我黑化反而让他觉得快乐。 “自然不会后悔。”张温行说道。 走到这一步,他就没打算回头。 凝宁听了这话放下心来,“如此便好。”她说道。 荣亲王府,穆凤薇被光线给晃醒,她倏然睁开眼睛,看着大亮的天,心下一惊:往日这个时候早就要被婆子们叫起来干活了,今日她竟然偷懒睡到了现在,等会一定又要被柳叶茹找茬。 匆忙穿上衣服走出去,见到了那干活的婆子穆凤薇心虚的低着头快步往前走,想要赶紧走开。 “等一下!”天不遂人愿,还是被那婆子一眼就看到了,穆凤薇认命的转过身去,等待着一顿劈头盖脸的责骂。 “咱们王府新定了规矩,所有奴才每个月有三日的休假,自己想干什么便干什么,主子们不能使唤,”那婆子说道,“今日是施行的第一天,正好从你开始休息。”说完,那婆子便走开了。 这对于穆凤薇来说简直是做梦一般的好事儿,她一下放松下来。 被折磨了一个 月,她的身子早就要累垮了,真没想到王府突然施行这样的规定,穆凤薇看着自己还未痊愈的手,心想着总算老天爷可怜她,让她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其实哪里是老天爷心疼她,是凤荣城偷偷找了管事的婆子,叮嘱她平日里要看着那些下人不能欺负穆凤薇。 那婆子活了几十年,这其中的原因一下子就猜到了,想必是王爷对穆凤薇旧情复燃,开始处处关心她了,所以今日见了穆凤薇再也不敢发难,好声好气的跟她说话。 其实王爷心中最宠爱的还是穆凤薇,娘娘再嚣张,也不过是王爷做戏想让那穆凤薇吃醋罢了。 那婆子和其他几个机灵的小丫鬟对这些事心知肚明,大家都在赌,穆凤薇要多久能重新得到王爷的宠爱。 柳叶茹本来想着今日继续好好折磨穆凤薇,结果左等右等也没见到她的身影,问了下人说她今日休息,那任性妄为的女人一下子就发起火来,怒骂道,“我竟不知道一个奴才也能休假的?这般娇贵干嘛不去做千金小姐?真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 她整整骂了一个上午,心想着等中午的时候凤荣城来了一定要跟他好好说说这件事,谁知道中午她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等了好久,凤荣城都没有出现。 柳叶茹突然间反应过来:怎么偏偏今日穆凤薇休假凤哥哥不来我这里了?难不成前几日每日来我这里是为了见那个贱人? 这个猜测让柳叶茹一下子慌了神,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自己算什么?! “鸾凤!”柳叶茹喊道,叫鸾凤的丫鬟慌张跑进来,“去,把穆凤薇给我叫来!” 穆凤薇本来已经在小屋里睡的香甜,结果门被一把推开,哐当一声惊的穆凤薇一下子醒了,她睡 眼惺忪的看着来人,认出来是那天给柳叶茹修指甲的丫鬟,她预感到有不好的事情。 那叫鸾凤的看着穆凤薇冷笑一声,“你倒是会享福,”说着撇了撇嘴催促道,“快穿好衣服起来吧,娘娘叫你过去呢。” 果不其然,穆凤薇心情一下子变得很低落,她就知道,柳叶茹不可能让自己落得清闲。 走进屋内,一个丫鬟正在给柳叶茹揉头,她闭着眼睛,表情冷漠,似乎刚刚发过一通脾气,地上都是被摔碎的碗筷和掉落的饭菜,她听到动静,缓缓睁开眼睛,神色中透着一股子怨恨与刻毒,她盯着穆凤薇看,看了许久,让穆凤薇浑身汗毛倒竖。 “今日轮到你休假?”柳叶茹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是。”穆凤薇答。 “……”柳叶茹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她也从不委屈自己,一旦觉得谁让自己不高兴了,必然要找那人撒气,直到自己气完全消了为止。 今日惹到她的便是穆凤薇。 “你可吃饭了?”柳叶茹问道。 这个问题让穆凤薇一愣,她猜想柳叶茹绝对不可能是把自己叫过来享受的,便谨慎回答,“吃过了,同下人们一起吃的午饭。” “是吗……”柳叶茹突然露出一个笑容,她眼神瞟到地上的饭菜,说道,“这些日子真是委屈了,每日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今日我开恩,让你吃顿好的!”说着柳叶茹使了个眼色,几个丫鬟上前把穆凤薇按住跪在地上,柳叶茹凶相毕露,她恶狠狠的指着穆凤薇说道,“吃!今日不把地上的东西都吃干净别想走!” 说话间丫鬟捧起地上已经脏了的饭菜往穆凤薇嘴里塞。 可怜那瘦削的女人根本反抗不了那几个丫鬟,她拼命的摇头躲闪,不肯张嘴,几番折腾下来她已经狼 狈不堪。 那丫鬟无奈的抬头看看柳叶茹,“娘娘,她不肯张嘴。” “不肯张嘴?”柳叶茹纤纤玉指抚了抚自己的发髻,神色刻刻毒的说道,“那就打,打到她肯张嘴吃饭为止!” 四五个丫鬟按住了穆凤薇,试图掰开她的嘴把地上的残食给她塞进去,可是那性格坚毅的女人紧紧闭着嘴,任凭她们怎么拿指甲掐她的肉或者打她都不肯屈服。 鸾凤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块竹板,拿在手上眼神狠戾的朝着她走过来。 “我劝你还是听娘娘的话,一旦惹恼了娘娘就不是吃残食的事儿了!”鸾凤威胁着,可穆凤薇依旧支支吾吾的不肯屈服。 “废什么话!直接打她的嘴!”柳叶茹发了令。 鸾凤也不是什么善茬,她目露凶光,高高举起那竹板子便要打下去。 电光石火间一双黑色的油靴踢在鸾凤心口位置,她“哎呦”一声倒在了地上,按着穆凤薇的几个丫鬟定睛一瞧,吓得脸色苍白,扑簌簌的跪了下去。 “王爷!”鸾凤顾不得自己的疼,脸色煞白的规矩的跪着,冷汗直流。 再看那一袭黑衣的男人,风流倜傥的面容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他剑眉皱在一起,星目怒视着柳叶茹,仿佛有无数把利剑,想要把那刻毒的女人刺穿。 穆凤薇终于得救了,她松了一口气,可是周身还在颤抖,在刚才的挣扎中衣衫和头发都乱了,她怎么也没想到,柳叶茹竟然会公然这样凌辱自己。 “凤哥哥……”柳叶茹心虚的站起身,她此刻也害怕,小心翼翼的靠近凤荣城,想说几句解释的话。 “啪”的一声,大手毫不留情的打在柳叶茹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上,她被这一巴掌打的偏过头去,再转过来时嘴角已经有了血丝。 惊恐的睁大眼 睛,柳叶茹捂着脸,她看着凤荣城,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下,“凤哥哥,你……就为了这么个贱女人打我?”面容精致的女人不敢相信的指着蜷缩在地上的穆凤薇,在她眼中,那个女人容貌不美艳,身段不妖娆,甚至连撒娇哄人都不会,她想不通到底为什么凤荣城这么爱那贱人,“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自打柳叶茹生下来,柳家上下都极度的宠爱她,小时候她不小心摔了一跤,柳夫人都要把伺候她的丫鬟痛骂一顿,更不要说动手打柳叶茹了,这在柳家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可是今日,凤荣城却为了那个穆凤薇给了她一巴掌,柳叶茹不能接受。 “你我三岁便在一起玩耍,从小长到大,是你母亲主动与我家定了亲,我自懂事以后,就把你当作我自己的夫君来对待……谁知道……”柳叶茹突然凄厉地笑起来,如同丢失了心智的疯子一样,可是这也怨不得她,因为她这几年心里太苦了。 “都是因为你!”那大笑着的女人突然表情狰狞的扑过去,她想要揪住穆凤薇,一双大手护住了那瑟瑟发抖的女人,凤荣城冷着一张脸,对着下人们说道,“娘娘身体不舒服,你们好生伺候着,不许她再出门。”说着,他打横抱起穆凤薇,在柳叶茹不甘的咒骂声中离开了。 动作轻柔的把人放在床上,凤荣城见穆凤薇一脸憔悴,于心不忍,可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安慰她。 那瘦弱的女人坐在床上,眼睛望着一处出神,她目光涣散,不发一言,只是默默的哭泣。 若是她大哭大闹一阵凤荣城倒是放心了,唯独这样无声的痛苦着才最让凤荣城担心。 “放我走。”她突然说道。 这个地方她一天也不想留。 第八十五章 不死不休 凤荣城沉默。 “我说放我走啊!”穆凤薇突然满脸愤怒的看着凤荣城,她目光如炬,像见到了自己的仇人一般。 从前她在天香阁,自由快活,每日研制香料做着小生意,哪里会有这平白无故的折磨?自从进了王府,她每日都像活在噩梦里一样,这日提心吊胆不知道明天会有什么样的难题在等待着自己,她不愿意再与柳叶茹争了,她不想再去承受任何屈辱。 “你先冷静一下。”凤荣城说道,他目光躲避着穆凤薇的视线。 冷笑了一声,穆凤薇发狠一般的说道,“你要留我在这里?好啊!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在凤荣城眼里,她不过是因为受了委屈在发脾气罢了,根本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好,”他语气温柔,“你要报仇,等身体养好了再说。” 她知道,这个男人根本没把自己说的话放在心上。 直到那高大的男人站起身走了,穆凤薇始终没有再说话。 皇宫大院内,碧香被困在了太子宫内,现在皇上派人在找寻她的下落,她根本不敢出去。 昨日皇上的贴身太监李全来过一趟,仔细打听了太子宫里有没有一个喜欢穿绿色衣服的姑娘,都被凤舒玄给搪塞过去了。 “我要在这里等到什么时候?”碧香已经要被折磨疯了,整日在这殿内住着,不敢出声,不敢出门,更不敢与人说话,她瞬间觉得这华丽的地方一点也不好了,倒不如皇城的大街来的自由。 凤舒玄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你再耐心等等,”他说道,“我想……父皇对一个人的兴趣不会持续太久。” 毕竟后宫佳丽三千,他一点不觉得老皇帝会对一个女人有多大的兴趣。 碧香默然。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来了。”一个小宫女在外面低声说道。 “母后?”凤舒玄的神 经倏然绷紧,眼神疑惑,皇后平日里很少会来他的寝殿,怎么今日没打声招呼就过来了,难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你且在这里好好呆着,千万不要出去。”凤舒玄嘱咐了一番便离开了。 “母后?”那眉眼风流的男人大步走进自己的正殿,一进门便看到身穿姜黄色宫纱,衣服上绣着牡丹图案的女人站在殿中央,听到凤舒玄的声音缓缓转身,眉眼间都是一国之母的气派。 “皇儿,”皇后笑着朝凤舒玄伸出手,难得的慈祥,“你父皇已经同意了你和苏将军之女苏樱雪的婚事,婚期定在下个月初八,这可是从永寿寺大师那里求来的好日子,”皇后慈爱的抚摸着凤舒玄的鬓角,“一晃神,你竟然也要娶亲了。” 那面容风流的男人长舒一口气,原来母后是为了婚事而来,他还以为是碧香在自己宫里的事被传了出去。 “母后,你今天就是说我的婚事而已?”凤舒玄预感还有别的什么事。 那风韵犹存的高贵女人轻轻叹了口气,眼中闪出无奈,她神色黯然的说道,“前几日得来消息,说是皇上秘密召集了管理遗诏的文官,似乎是偷偷更改了遗诏。”她这几日就在为这件事忧愁,又想着好久没有见到凤舒玄了,便直接来了太子宫。 “此事当真?”凤舒玄心中骇然,他为了皇位谋划了这么久,怎么能在快要大功告成之际输了?藏在袖口内的手攥成拳头,他表情一下子变得阴沉,“父皇……到底还是偏向那个凤荣城?!” 他心有不甘,明明自己天资聪颖,一点不比凤荣城差,又是皇后的嫡子,为何老皇帝还要在他们二人之间摇摆不定?如今看来,怕是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把皇位传给凤荣城了! “这事儿也只是我的猜测,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要早做 打算,”皇后压低声音,“这次你和苏樱雪的婚事办的如此着急,就是为了尽快完婚,好将苏将军的势力拉拢过来,万一哪天真的出现了那样的结果,我们便……”皇后用唇语说了两个字:逼宫! 凤舒玄一下子从风流的太子爷变成了预谋逼宫的逆子,他的表情凝重,陷入了沉思中。 皇后说完正事,不打算逗留,“本宫还要去太后那里看看。”说着便走出了凤舒玄的宫殿。 外面秋风萧瑟,皇后一阵华丽衣装缓步往前走着,路过一间偏殿的时候一眼便认出了守门的宫女,这不是那日和凤舒玄互喂葡萄的狐媚子?怎么还没有被赶走?皇后素来不喜欢这些想要麻雀变凤凰的下贱宫女,当即停住了脚步,厉声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那宫女因为被凤舒玄派来守门,她知道碧香在里面,所以见到皇后的时候未免神情有些鬼祟,被那高贵邪恶妇人厉声质问,一下子腿软的站不住,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奴婢……奴婢……”她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说什么来解释。 皇后敏锐的察觉到偏殿的异样,神色微变,未等那宫女答话便闯了进去。 殿门被“嘭”的一声推开,躲在里面的碧香如同惊弓之鸟,瞪大了水灵灵的眸子看着来人。 逆光中皇后的牡丹图宫纱似乎闪着金光一般,她表情肃穆,周身有一股子一国之母的威严,她挪动了一步,碧香渐渐适应了那光线,看清了来人的容貌,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一定不是一般人。 “你是什么人?”皇后问话,一双敏锐的眼打量着碧香,心中暗暗猜测自己那儿子又把哪个风尘女子带回了宫,可是,看那女孩子的打扮倒更像是哪家王府里的丫鬟…… “我……我是……”碧香支支吾吾的,她好怕这个女人是宫里的女官, 她怕自己被带到皇上面前。 “大胆,在皇后娘娘面前还想隐瞒什么?”一个宫女出声斥责道。 皇后?碧香的脸色瞬间煞白,怎么就偏偏被皇后撞上了。 正在碧香不知道如何回答的时候,凤舒玄追了出来,原是那守门的宫女给他报了信儿,他便急急忙忙赶来。 “这是我新收的侍妾。”凤舒玄及时出现,替碧香解围道。 皇后对这个回答倒也没有多怀疑,皱了皱眉头不满的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不要总想着女人,当以社稷为重!”说完撇了碧香一眼便离开了。 皇后走后,碧香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可身子依旧瘫软的起不来,她跪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 “姑娘,先起来吧,地上凉。”一个宫女把她扶了起来,“这好端端的皇后娘娘怎么出现了?真是折寿十年。”碧香后怕的说道。 “说是太子殿下和苏将军的女儿婚期定下来了,想必是有事和咱们太子交代吧。”那宫女说道。 婚期?碧香一下子愣住,凤舒玄他……马上就要大婚了啊。 一股子没来由的难过侵扰了那小丫头的心神,旁边宫女见她发呆便关切的询问怎么了,碧香尴尬一笑,说道,“我胆子小,八成是被吓到了。” 凤舒玄没有回来,怕是在和皇后解释什么。 御书房内,皇后带着煲好的燕窝粥去探望老皇帝,宫女们把粥端至皇上的龙床前,皇后体贴的伸手接过去,一口一口的伺候老皇帝喝粥。 “朕的身体怕是熬不了多久了。”老皇帝感叹道,他依靠在床头,眼前还是曾经和一众将军浴血奋战的画面,如此熟悉,难以忘怀。 “想当初朕才十七岁,随着祖父去边疆平定叛乱,那伙乱臣贼子手段下流,烧了我们的粮草,我与皇爷爷被困在深山里,眼看着就要饿死,最后皇爷 爷不得已,杀了自己最心爱的那一匹汗血宝马,我们爷孙就靠着那一匹马等到了援军,逃出生天……”老皇帝怀念的说道,“如今在一众皇子中,荣城有我当年的气势。”他说着,眼神里满是慈爱。 怕是老皇帝糊涂了,竟然在皇后面前去夸别的皇子,这让她怎么能开心的起来。 气质华贵的女人放下粥碗,依旧维持着一个端庄贤惠的国母形象,“皇上,咱们玄儿的婚事定在了下个月初八,选了苏将军的女儿苏樱雪做太子妃,”她笑着,“苏将军您可还有印象?当年和您一起平定西域的那个大将军呐。” 老皇帝一听苏将军便又精神了几分,他连连点头,“不错不错,苏将军的女儿一定很优秀,配咱们玄儿合适!”说着,不知怎么的老皇帝竟然咳嗽了起来,皇后忙拿手帕帮他擦拭,却见一滩血印在手帕上,老皇帝也看到了。 “快传太医!”皇后一脸惊慌,对着外面的宫女太监喊道。 老皇帝拦住了皇后,“罢了,朕知道自己的命数还有多久,这几日命刘道长炼丹,我倒是想试试效果。”说着,他一招手,宫女便拿着一个精美的木匣子走近,一盒子的丹药。 老皇帝也想活下去,便沉迷道学,如今看来,怕是真的撑不了多久了,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皇后在皇上气力稍微缓和之后,提了提张温行的事,说吏部缺一个管事的,不如让他补上。 不知道是因为对张家有愧还是别的,老皇帝竟然点头答应了。 “公子!公子!”一个喜悦的女声传来,张温行正在房中作画,听了这呼喊声停下了手中的笔,眼见着凝宁推门进来,一脸的高兴。 “宫里来信儿了,说是让您去吏部就职,传圣旨的公公已经在外面了,您快出去接旨吧!”凝宁难得这么高兴。 第八十六章 凤舒玄的情愫 张温行怎么也没想到,消息来的这么快,他跪在宣读圣旨的太监面前,听着那没胡子的阴阳人用尖细的嗓音读着那上面的内容,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一般不真实,张温行竟觉得有些恍惚了。 “张公子,接旨吧。”那太监不悲不喜的看着张温行说道。 双手伸出,张温行接过圣旨,他跪着又把那圣旨再读了一遍,黄色的缎面,黑色的墨迹,红色玉玺圣印,他真的可以去吏部当差了。 “谢主隆恩!”张温行手拿着圣旨行了个大礼。 凝宁把答谢太监们的银子发下去,她脸上的笑容根本藏不住。 “恭喜公子。”夜半而坐,三四个小菜,一壶清酒,凝宁举着白玉的杯子,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看着张温行,此刻,张温行在她眼中看到了发自内心的开心,他有些迷惑,为何凝宁与自己非亲非故,不过是在张家住了几年,却对自己有这么执着的喜欢呢? 好像喜欢他是一种信仰一般。 不过张温行没有开口问这个问题,他拿起酒杯与凝宁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然后将烈酒一饮而尽。 这种能将自己的痛苦感同身受的知己,张温行觉得极为难得。 他的眼中渐渐有了凝宁的模样,若是没有穆凤薇,也许张温行是可以接受她的。 荣亲王府此刻乱成了一锅粥。 柳叶茹被囚禁在自己的房间内,凤荣城下令,任何人不许给她开门,违令者便送去慎行司。 一向娇生惯养的女人怎么能忍受这样的惩罚,她每日在自己的房中摔打东西,不住的喊人去柳家找自己的父母亲,又叫嚣说自己出去以后一定要亲手杀了穆凤薇和她肚子里的野种。 这样的叫喊声每日从她醒到她睡着,持续不断,可见她当真是恨惨了 穆凤薇。 自那日穆凤薇险些被折磨之后,她被安置在一间僻静的屋子内,有了凤荣城的庇护,那些下人自然见风使舵,不敢再对她有所冒犯,每日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她,姑娘长姑娘短的叫着。 可是穆凤薇并不快乐。 只要在这王府一天,她都不快乐。 凤荣城每日都来看她,可是两人的对话寡淡的可怕,有时候就是他来了安安静静的坐一会儿,她完全没有想和他说话的欲望。 这日,凤荣城又来了,他见穆凤薇被打扮的干干净净,气色也好了许多,肚子比之前似乎又鼓了一些,即将做父亲的喜悦驱动着他走了过去,坐在床边,眼神温柔,“凤薇。”凤荣城唤了一声。 可那半坐着的女人如同死去了一般,完全不做回应。 “我听照顾你的婆子说,今日你吐了?”凤荣城不气不恼,依旧与她聊天,“是不是你肚子里的小家伙又调皮来着?”说着他伸出手去,想要摸一摸她的肚子。 电光石火间,一个尖锐的物体刺向凤荣城,被反应敏捷的男人一手擒住手腕,他看清了她手上的东西,是一块尖锐的陶瓷片。 “你这是什么时候藏起来的?”他自她手中夺过那利器,握在手里,刚刚若是他反应慢一下,此刻恐怕就倒在地上苟延残喘了。 穆凤薇没有杀了他,她一点也不怕,冷笑了一声说道,“我不是说了吗,你强行把我留在府上,我一定要让你后悔!”她表情决绝,“今日没有得手,还有明日,还有以后,只要你把我困在这里,我便不会放弃杀你的念头!” 这话可谓是极伤人的。 凤荣城一愣,可随即而来的是愤怒。 这个女人一次次的触碰他的底线,他一次次的选择原谅,结果时 候换来的是她要杀他,而且是不死不休的恨,恨到了骨子里。 手攥着那刀片,凤荣城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孤单,可是他是荣亲王,是天烬国的战神,当年西域几万雄师都没有打垮他,何况一个女人? 他不可能在任何人面前示弱。 紧紧的攥住那锋利的刺片,他的手都被割破渗出血来,那冷峻的男人直直的看着穆凤薇,说道,“这辈子,你都别想离开我。” 入夜,深秋。 太子宫内,一片寂寥。 一个面容阴柔妖魅的男人孤独的坐在楼阁外的阑珊处,手中拿着壶酒。 没有莺莺燕燕,没有如花美眷,只他一人寂寥的喝着。 这酒清冽,入喉带着一股子畅快,好像喝下去了,这世间便再没有忧愁。 凤舒玄乌黑如墨一般的长发倾泻而下,鬓角处偶尔凌乱的发丝被风带起,却勾勒的他的轮廓更加好看。 一双狭长的凤眼俯视这皇宫大院,这里是他出生的地方,这里他学会了勾心斗角,他若不强大便会成为别人案板上的鱼肉,如今也是如此。 曾几何时,他只想做个潇洒自在的皇子,每日读书作画,含萧弹琴,他喜欢与那些纯净美丽的女孩子在一块儿,无关情欲,只是一种依偎。 在他十四岁那年,有个照顾他起居的宫女,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清澈纯净,身上也总有一股子干净的花香,他很喜欢她,便每日与她在一起。 那宫女比他年长七八岁,处处细心照顾。 一日,皇后来检查他的课业,闲话间问道皇儿以后想要做什么? 凤舒玄天真,以为只不过是普通父母之间的闲聊罢了,他便说了想娶了蓉儿姐姐,带着她游荡山水,弹琴作画。 这一回答让皇后有些意外,她笑着问道,“蓉 儿姐姐是谁?” 凤舒玄便把不远处乖巧站着的女人指给他看。 皇后只撇了一眼,没有说话。 可是第二天,他再也找不到蓉儿姐姐了。 皇后便是这样的一个人,任何会阻碍凤舒玄成为这个国家希望的人,她都会一一铲除,包括女人。 因为她的专横和残忍,凤舒玄逐渐不敢再去深爱一个女人,甚至不敢喜欢谁。 因为他怕一旦哪天被皇后知道,这个女人就会永远的消失了。 仿佛他生来就已经注定是权利争夺中的牺牲品。 为了皇权,他已经牺牲掉了一切,所以,他必须成为王,否则他便会一无所有。 一口清酒灌下,凤舒玄唇边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脚步很轻,可他还是发现了。 转过身去,那有着一双水灵灵大眼睛的女人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一晃神,他似乎看到了蓉儿。 “过来坐。”凤舒玄没有惊讶,笑着唤碧香过去。 两人一起吹着冷风,倒是比一个人好点。 碧香感觉到,凤舒玄今天格外的不开心。 “是不是我在这里,给你找了麻烦?”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问题真是可笑,本来也是他把人领进来的,他当初就是图一有趣,可是谁能想到,她后来竟能引起老皇帝的兴趣。 “你可没那么重要。”他饮一口酒,开玩笑说道。 这诺大的皇宫内,女人不过就是一个装饰罢了,怕这皇宫太大,太了无生趣,真正让那些男人揪心的是权利。 女人在权利面前什么也不是。这是皇后告诉他的。 “你为什么不开心?”碧香直截了当的问道。 她一向是这样的人,看谁不开心了便跑过去安慰几句,问出缘由了便想着办法帮人家解决烦恼,说到底,她很善良。 “说了你能 听懂?”凤舒玄问道。 “那你说说呗,”碧香不以为意,“说了总比闷在心里强。” 这话倒是不假,凤舒玄看看坐在对面的女人,她今日穿了一身素色的宫衣,梳着宫女们一样的云鬓,却因为她的满身灵气倒显得有几分特别,不知怎么的凤舒玄的心玄被触动了一下,缓缓开了口。 “父皇立了遗诏,八成是立凤荣城做皇帝,我没戏了。”他语气随意,带着一份早已放弃的绝望,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可是其中的不甘心却是无法隐藏的。 “怎么立他做皇帝?!”碧香惊讶不已,她甚至对这个消息很是不满。 这反应倒是引起了凤舒玄的注意,他视线投向碧香的脸上,笑问道,“怎么说也是你家姑爷,他做皇帝你还不高兴?” 碧香紧咬着嘴唇,似是委屈,“他对我们家小姐不好,若是他做了皇帝,那我家小姐还有活路吗?” “哦?”凤舒玄挑眉,“不是说他爱死了你家小姐,当初还为着她不顾反对把她娶进家门,怎么会不好?” 这可打开了碧香的话匣子,她把从前的种种都将给凤舒玄听,一直说到穆凤薇在王府是怎么被人陷害被逼无奈逃走,结果被凤荣城强行带回去的事。 这可比那些才子佳人的小说精彩多了。 “所以说啊,我倒是愿意你做了皇帝。”碧香最后说道。 凤舒玄眼神晶亮,他注视着那低着头沉沦在苦恼中的女人,她的模样似乎与蓉儿重叠,就像很多年前那个眼睛水灵的女人跟他倾诉自己的苦恼时一摸一样,那时她也说过同样的话,“要是你做皇帝就好了。” 少年时期的情愫蛊惑着凤舒玄,他伸出手去突然勾住了碧香的头,在她惊讶不已的时候凑近,然后覆上唇。 第八十七章 舍弃 这是碧香第一次与人亲吻,她甚至不知道怎么回应,青涩,且呆滞。 “我喜欢你。”那阴柔俊美的男人在月色下注视着碧香,他深茶色的瞳孔格外澄澈,表情也是难得的认真。 凤舒玄曾经也不明白,自己见过了那么多人间绝色,为何还会对碧香这种情窦初开的小丫头感兴趣。 今晚他找到了答案,因为碧香与蓉儿一样,那般纯净天真,她的眼睛清亮的就像此刻高悬的月亮,是因为她们都不想要算计谁陷害谁。 跟她们在一起时,凤舒玄才有安全感。 碧香完全傻眼了,她擦了擦嘴唇,脸红的滴血,突然她想到了什么,脸上带着愠怒的神色,“你都是马上要和千金小姐成亲的人了,干嘛还要来撩拨我?!”她委屈,她难过,她觉得凤舒玄有了未婚妻了便不该来招惹自己,这样自己爱上他以后该怎么办? 她不是千金小姐,进不了深宫大院,即便进来了也是被人欺负的命,她不愿意。 凤舒玄听了这话微微皱着眉头,说道,“你在怕什么?我做了皇帝,我要你,谁敢说什么?” 当了皇帝就是好啊,谁也不敢忤逆他,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威风的很。 碧香再次沉默了。 “你不是想救你家小姐出来吗?”凤舒玄说道,“我答应了你,便一定做到。” 救穆凤薇出来好像是他们之间一个契约一样,他莫名其妙的答应了他,而她也把他当成了解决这件事唯一的救世主。 有些荒谬,但又有几分可信。 “好,我等你做皇帝。”碧香微微低着头说道。 凤舒玄笑了,唇红齿白,祸国殃民,是这皇城内一道顶好看的风景。 似乎有一种友谊和情愫在他们二人之间产生。 “四哥,”一袭紫衣的少年郎走了进来,他看看日渐颓废的凤荣城,急火攻心,恨不得给他一棒子把他打醒。 “皇 后那边已经开始筹谋了,你却几天没有去军营!”凤戈玥气鼓鼓的坐了下来,他看着凤荣城,两眼冒火。 “父皇最近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听说前阵子把几个靠得住老臣叫进内阁,说是写了遗诏,”凤戈玥说道,“咱们得早做打算才是啊!” 他这边说着,凤荣城摸了摸长出青色胡渣的下巴,淡淡说了一句,“此时不是我们该有所行动的时候,”他星目看着凤戈玥,“你以为父皇什么不知道?” 只这一句话,便让凤戈玥脸色大变。 “四哥是说,皇后的那些小动作父皇全部知道?!”那少年郎怎么也不肯相信,他虽然知道老皇帝心思缜密,可是他现在病着,怎么也不可能有心思去管这么多事吧? 那冷峻的男人勾唇,露出一抹属于皇家人的无奈笑容,“你身为皇子,该是知道皇族对于权利的执念有多可怕。” 老皇帝即便马上就要撒手人寰,他也不愿意将权利放手。 到死为止,他都要做掌握别人的帝王。 其实也是一种悲哀。 院子里,柳叶茹的叫骂声又响起了,凤戈玥往门口看了一眼,皱眉说道,“四哥,这柳叶茹你打算怎么办?” 每日里如同一个疯子一般的叫骂,实在是让人笑话。 凤荣城表情惆怅,“能怎么办?她是柳家的人,我现在不能动她,她想怎么做便随她就是了。” “我听说……”凤戈玥压低声音,“柳家人好像在想办法,说是要把柳叶茹带出去。” 荣亲王府到底是什么魔窟?怎么所有人都想要离开? “他们带走柳叶茹是不可能的。”凤荣城残忍说道。 如今他几乎与柳家已经撕破脸,柳叶茹就像一个人质一样被困在这里,他不可能放手。 为了权利,一切都可以是牺牲品。 老皇帝到底还是知道了碧香在太子宫内的事。 凤舒玄为此大发雷霆,摔 碎了殿里的好多古玩瓷器,他质问宫人们是谁走漏风声,可是没有一个人承认。 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李全手上托着一套精美的绸缎衣服,上面还有许多首饰珠宝,他走进来的时候凤舒玄正将一个官窑瓷碗摔向门口,堪堪砸中了李全。 “太子爷这是动什么气?”李全依旧保持着太监那皮笑肉不笑的虚假笑容,走到近前问道。 凤舒玄一眼就看到了他托盘上放着的衣服,这衣服他熟悉,以往老皇帝看上了谁便送谁一件,凤舒玄以为怎么也得等个三四天,可是谁也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派人来了。 “李全,那姑娘才十八岁啊!”凤舒玄欲言又止,他知道自己即便再生气,也不能去指责自己的父皇,当朝的天子。 作为皇子的悲哀。 李全自然不为所动,“奴才也是奉旨行事,太子爷还是别为难奴才了……”说着对着身后的小太监们说道,“快去把碧香菇娘找出来吧!” 竟然都已经知道了她的名字。 凤舒玄冷笑了一声,心中是无尽的悲哀。 眼睁睁看着碧香哭泣着被带出来,凤舒玄什么都听不见了,李全行了个礼便把人带走了。 整个世界都崩塌了的感觉。 凤舒玄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他人生第一次痛恨自己的身份。 穆凤薇在王府内,依旧一副对谁也不搭理的模样。 可是这一天,丫鬟突然跑去去凤荣城的书房,喘着粗气说道,“王爷,不好了!穆姑娘吐血了!” 怎么可能?凤荣城匆忙赶到,穆凤薇正双手扶在床边剧烈的咳嗽,她旁边伺候的丫鬟手中拿着一个洁白的手帕,上面带着斑斑点点的血迹。 差人把凌云烨叫来,为穆凤薇把脉。 那神医把凤荣城拉到一个无人的房间,说道,“穆姑娘中了毒。”他说道。 凤荣城大惊失色,王府戒备森严,柳叶茹又被关了起来 ,怎么可能有人会对穆凤薇下毒? “你有什么解救的办法?”凤荣城双手扶住凌云烨的肩膀,眉头紧皱着,深邃的眼满是焦急,“只要你开出能救她的药方,本王一定全力去找。” “没救的。”凌云烨拂开凤荣城的手,坐在了凳子上,“她中的是慢性毒,如今发作已经是病入膏肓。” 这话让凤荣城如同被五雷轰顶一般,他表情一下子变得狰狞,眼中满是怒气,“一定是柳叶茹!”修长的手指一把握住佩剑,他早就该直接杀了那个贱人! “四哥!”凤戈玥及时冲进来,拦住他,“你不要冲动!杀了柳叶茹,柳家人一定会视你我为死敌!你疯了吗!”他紧紧抱住怒火攻心的凤荣城,以防他做出冲动的事。 “你放手!那个贱人,平日里对凤薇就百般侮辱,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她会下毒!最毒妇人心!我一剑结果了她还痛快些!”凤荣城双眼布满血丝,如同一只凶狠的兽。 叹了口气,凌云烨站起身,“王爷,我还有一个办法可以救穆姑娘的命。” 凤荣城稍微冷静了一些,“你讲。” “本来穆姑娘是无法医治的,可是,幸好她现在怀有身孕,胎儿与母体血脉相连,可以把毒引到胎儿身上,只是……”凌云烨表情凝重的摇了摇头,“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跌坐在椅子上,哐当一声握在手里的剑也掉落下去,凤荣城面无表情,随即他双手抱头,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 他是想要这个孩子的,在书房里还起了许多好听的名字,只等着这孩子出世,便把他宠上天,可是如今,他却必须在孩子和穆凤薇之间做出选择。 那可是他的骨肉啊,老天爷为何如此残忍。 “王爷,时间紧迫。”凌云烨在一旁提醒到。 凤荣城双目失神,他纠结,痛苦,可是最终,他依旧选择穆凤薇。 “你快去救她。”他痛苦的说道。 在他心中,终究是穆凤薇重要。 吏部,慎行司。 张温行作为新任的吏部尚书,穿着崭新的官府,颇为气派的出现在慎行司的门口。 那看守一见新尚书脸色极为精彩,青一阵白一阵的。 他们自然认出了这个人是张温行,当年那个在慎行司门口被他们折磨的不成人样的张公子。 如今他竟威风堂堂的出现在了这里,那些看守怎么可能不害怕? “大人……”看守颤抖着手为他打开慎行司的大门。 张温行一眼望进去,里面依旧是无尽的黑暗。 曾经他作为阶下囚来这里,对于这黑暗无比的恐惧;今日他是作为掌管这里的人而来,对于这黑暗不禁没有恐惧,反而让他体内那沉睡的暴虐因子苏醒过来。 缓步走进慎行司,里面依旧一片鬼哭狼嚎,他却像个凯旋归来的英雄一般,一步步走着,目不斜视。 原本坐在桌子前喝酒的官兵看清他的脸和身上的官服之后,拿着酒碗的手不稳,一下子好好的一碗酒都撒在了地上。 “大人!”扑簌簌跪倒一片,张温行像这小小监狱里的王一样,那些牛鬼蛇神都匍匐在他脚下,他决定着他们的生死。 这种感觉,张温行实在喜欢。 一言不发的往前走,走到了一个铁架子前,烧着一盆火红的碳,这些他以前也受过。 黑暗中,张温行如同一个鬼魅,他唇边勾起一抹笑容,拿起那被烧的火红的铁钎子,欣赏偶尔迸发的火星,这东西,是要用人的鲜血来把它浇灭的。 今日,张温行看这些东西,竟然觉察出一丝残忍嗜血的美感。 他冷着脸扫视了一下身后畏畏缩缩的看守们,看到他们颤抖着的双腿,还有流下来的冷汗,张温行第一次知道,原来权利能带给人这么大的快感。 “去,提一个犯人出来。”他说道。 第八十八章 一辈子的好运气 体内的躁动叫嚣着他,让他赶紧试试这烧红的铁钎子。 碧香被带到了老皇帝的寝宫,她身上穿着华丽的衣服,戴着精致的珠宝,可是她依旧害怕。 宫女给她画的妆早就依旧被她的泪水弄花了,她边哭边抹着眼泪,一时间成了一个大花脸。 一身明黄衣服的人走近,碧香闻声倏然转过头,果然是那天在池塘边遇到的老伯,她虽然依旧害怕且悲哀,但是看到“老伯”带着笑的脸,她也忘记了要哭,默不作声的看着他。 “你怎么哭成这个样子?”老皇帝一点也不生气,只觉得她被吓成这个样子是自己的不对,便伸出手去,想要把碧香扶起来,“起来说话。” 碧香站起身,可还是觉得腿软,她和老皇帝四目相对,突然伤心的大哭起来。 在皇帝寝宫的这一点时间,碧香把她这辈子的眼泪都哭干了。 “你怎么了?“老皇帝颇为不解,“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没关系,你和朕说便是!” “他们没欺负我……”碧香抽泣着,突然她把心一横,做好了被拉出去砍头的打算,说道,“我不愿意做妃子!“ 此言一出,殿内一片寂静,老皇帝愣住了,他看着碧香,足足十几秒,突然老皇帝哈哈大笑了起来。 “朕没说让你做妃子啊!”那老皇帝笑的开怀,指着殿门外问道,“是不是他们跟你说朕要封你做妃子的?” 碧香停止了哭泣,她看着老皇帝,忽然想起来,好像确实没有人说皇帝要立她做妃子,这一切不过是她自己误会的罢了。 既然不用给老皇帝做妃子了,碧香的心情一下子舒畅起来,她问道,“那您派那么多人满宫的找我干什么呐?“ 害得她十几天不敢出门,差点就被闷死了。 老皇帝觉得碧香真是有趣,他坐在椅子上,笑 着说道;“朕平常日理万机,每天身边不是一些刻板的臣子,就是一些唯唯诺诺的奴才,那日好不容易看见你一个活灵活现的人,便觉得有趣的很,所以叫人去寻你,”老皇帝拿起桌上的一块儿糕点,边吃边说,“朕就觉得,你像是从前和敬公主一样可爱,”说着那老人露出感伤的神色,“不过和敬公主已经远嫁,不在朕身边好多年了。” 原来如此,碧香终于完全的放下心来,她刚才哭的投入,这会儿都饿了,看着老皇帝糕点吃的香,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问道,“皇上,可以赏我一块儿点心吃吗?” 老皇帝笑容更盛,满眼的慈爱,说道,“你尽管吃,想吃什么朕让御膳房做!” 碧香一辈子的运气都用在今天了。 因祸得福,平步青云。 荣亲王府,卧房内。 丫鬟服侍穆神智不清的穆凤薇喝下了药,不一会儿她额头冒着冷汗,表情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肚子。 凌云烨在一旁看的揪心,凤荣城的表情更不好看,“王爷,您还是先出去吧!”他说着往外推那高大的男人。 可是凤荣城坚若磐石,他一动不动,在穆凤薇痛苦的叫喊时他走到了近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谁知道被疼痛折磨到极致的女人竟然一口咬上了他的手腕。 她痛,他也要跟着一起痛。 凤荣城没有推开她,任凭她发泄。 “王爷!“身边的丫鬟大惊失色,赶紧把穆凤薇拉开,有一瞬间,凤荣城看到穆凤薇看了自己一眼,那眼神中全是恨。 她恨他,恨入骨髓。 不一会儿,穆凤薇身下铺着的雪白床单便被大片鲜血染红,凄厉的悲哀的红色,凤荣城终是不忍心再看,他红了眼眶,转过头去。 孩子没有了。 穆凤薇什么也不知道,她一下子晕倒了过去。 伺候的 婆子们手脚利落的收拾残局,凌云烨把凤荣城带了出去。 “王爷,毕竟保住了穆姑娘的命。”那神医安慰道。 此刻,任何话语都是苍白的,一向自诩为天之骄子的男人感到无比的挫败,他觉得自己没用,竟然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妻儿。 到底是谁下的毒?凤荣城满心的悲愤无处发泄,他能想到的有理由陷害穆凤薇的只有那个被关起来的疯女人,柳叶茹。 直奔那贱人的房间,他冷着一张脸踢开门。 已经是深夜了,可是柳叶茹依旧画着精致的妆,穿着华丽的衣服,端端正正的坐在桌子边,像是在等待着谁。 见凤荣城踢开门进来,她不惊恐也不害怕,反而很欣喜,她站起身,对着自己的丫鬟说道,“鸾凤你看到了吗?凤哥哥来看我了!他来看我了!”她说着扑倒在铜镜前,仔细的梳理自己的头发,慌张的问鸾凤,“我头发是不是乱了?我是不是不好看了?” 这副模样,明显不正常。 凤荣城喉结微动,他问鸾凤,“她这阵子一直都是这样吗?” 鸾凤神色忧伤,难得有几分真,说道,“回王爷,娘娘这个样子已经好久了,这几天她每天都把自己打扮的整整齐齐的坐在桌子前面等您,晚上也不脱掉衣服,一直说凤哥哥会来看我的,她会来的……”鸾凤说着,也不禁觉得柳叶茹可怜,她声音哽咽,“王爷,娘娘是做错了,可是,您知道一个女人总是在等待的滋味儿吗?” 凤荣城心弦一动,一双星目看着那痴狂的女人,此刻她竟然像看不到他一般,自顾自的说话,口中念念有词。 凤荣城突然没了怒气,他想到,柳叶茹虽然任性,可她到底没有下毒杀人的本事,她这样的人宁可拿把刀直接把穆凤薇杀了,也绝对没有性子去隐忍那 么久下一些慢性毒药…… 想到这里,他的怒火完全消散,看着柳叶茹可怜的模样,沉默了一会儿,终是说道,“明天你陪她出来放放风吧。“说着他便离开了。 柳叶茹终于能走出这个房间了,可惜外面的风景再好,她也看不懂了。 因爱成痴,柳叶茹也是个可怜人。 宫里面,谁也没想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竟然成了皇上身边的红人。 碧香每日高高兴兴的在宫里四处闲逛,不仅不用像以前那样躲躲藏藏,走到哪里都有人恭恭敬敬的给她行礼,一时间成了深宫中神奇的存在。 她照旧去找凤舒玄。 穿着一身粉白相间的罗裙,带着栩栩如生的绒花,画着胭脂,描了黛眉,美的格外灵动,一颦一笑都像是误入人间的精灵。 凤舒玄对于碧香的经历简直称奇。 那日碧香走了以后,他把自己的宫殿都差点毁了,谁知道快到晚上的时候碧香竟然回去了。 那正处于盛怒中的男人一见到门口站立的小人儿,一下子冲到她面前,扶住她的肩膀看了看然后狠狠的把她搂在了怀里。 “你怎么回来了?”凤舒玄用力的抱着碧香,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碧香差点喘不过气来了他才肯放手。 “你父皇啊并不是看上我想让我做妃子,“碧香娇俏的笑着,格外可爱,“他只是觉得我和……那个叫什么和敬公主的人很像,所以想找到我,没事儿的时候跟他说说话,就当作是和敬公主陪在他身边了!” 碧香说这话的时候水灵灵的大眼睛笑意盈盈的,她觉得这世间简直没有什么比不用做妃子更快乐的了,她如释重负,刚刚解脱便迫不及待的来找凤舒玄。 她看到满地狼藉,心中感动。 “你为了我……砸坏了这么多东西啊……” 那阴柔 的男人愣了一下,他不愿意承认她被带走后自己的暴虐,不愿意让她觉得自己特别在乎她,便装作满不在乎的语气说道,“你少多情了,我这些东西都旧了,本来就要换新的,我砸着玩了也无妨!” 这人嘴硬,碧香知道。 看着那背对着自己的男人别扭的背影,碧香唇边勾起一抹甜甜的笑容,她上前一步,猝不及防在背后抱住了凤舒玄。 他的背是宽厚的,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单薄,碧香白皙的脸颊贴在他的背上,感受到那人身子微微一僵,隐约听到他的心跳声,她闭着眼睛眼角划出一滴泪水,这一刻,她太幸福了。 “以后都要保护我。”碧香声音诺诺的说道。 凤舒玄不知道什么让他的心弦颤了一下。 这份感情,他竟希望有一个结果。 他希望以后这样抱着自己的都是这个古灵精怪的爱哭鬼。 张温行被任命为吏部尚书的事很快传遍了皇城,有人好奇,有人嫉妒,但最害怕的还是那些曾经陷害过张家的大臣们。 吏部是一个权利很大的地方,一般负责监督大臣们有没有贪污,有没有谋反,犯了罪该定什么样的刑法,这些都是吏部说了算。 如今张温行掌权,做了吏部尚书,如果他想,他可以给从前陷害过张家的每个人都编排出罪名来,所以张温行现在无异于把刀架在了那些人的脖子上。 可悲的是,那些反对的折子和文章都落到了张温行的手中。 昏暗的光线中,他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的翻看那些奏折,每一个字他看的清清楚楚,每一个人的字迹他都能辨认出来。 黑暗遮住了他一半的面庞,被烛光照亮的脸庞如同在检阅人间的恶魔,他的眼中温柔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残忍和嗜血。 这些人的名字都上了他的死亡名单。 第八十九章 孩子没了 一个火盆被端进来,随后屋内燃起熊熊火焰,那些奏折和文章在火焰中都化为了灰烬。 可是,他的复仇才刚刚开始。 他注视着火焰,火焰映在他的瞳孔里,一个坚定的念头印在张温行的脑海: 他要用仇人的血来祭奠父母在天的亡魂。 复仇与杀戮,权利与游戏,爱与恨,生与死,人间百态,是一张纷繁复杂的网,有人被卷了进去,有人孑然一身。 这便是人间。 孩子没了,穆凤薇知道这个消息以后整个人都失去了神采,凤荣城知道她受到的打击很大,便每日都来看她。 一身白衣素裹,乌黑如墨的长发柔顺的披在肩头,她一张清秀的脸粉黛未施,嘴唇泛白,一言不发的靠着床头坐着。 那一袭黑衣的男人看到她这副模样,推门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终是迈开步子走过去。 知道凤荣城来了,可是穆凤薇完全没有心思与他说话,只抬了下眼皮,不出声。 坐在床边,凤荣城不知从何开口。 任何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 两人相对无言,终是那形容憔悴的女人开了口,“我要你为我们的孩子报仇。” 穆凤薇心中,害死他们的孩子的人,必然是柳叶茹。 她不知真相,只当是因为柳叶茹的屈辱,导致自己流产,若是可以,她此刻一定会拿起刀杀了那疯女人。 “早知道如此,我该先杀了她。”她冷漠的如同一个提线木偶般,不带有一丝感情。 那个在自己腹中数月的小生命,就是因为自己的软弱和一味忍让而没能来到这世上,穆凤薇第一次对一个人起了杀意,她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一双原本纯净清澈的眼此刻变得灰暗,满眼的愤怒。 终于,她有了一丝反应,不再是死气沉沉。 凤荣城的悲痛不比穆凤薇少,他也想找出凶手,将那人碎尸万段。 “害你流产的 人不是柳叶茹。”他终是开口,磁性低沉的声音中透着一股子无奈,眉头微微皱起,不知该如何与她解释。 “不是她?”穆凤薇唇边勾起一抹冷酷的笑,她自然不信,“好,”她看透了世态凉薄,抬眸视线锁定在他冷峻的脸上,表情绝望,“终究是柳家的人,动不得,伤不了。说到底,对于你来说还是权利重要。” 她恨自己没有强大的靠山,她恨自己自投罗网,卷入这个巨大的漩涡。 柳家对于凤荣城来说是一颗重要的棋子,能够帮助他登基称帝,可是自己,一无所有。 “你误会了。”凤荣城眉头锁的更深,他无力解释。 即便告诉她流产是因为中毒,若要她活必须把毒引到腹中胎儿上,可是,这样的真相她如果知道了难道不会更难过? 凤荣城宁可让她恨柳叶茹恨自己,也不愿意她因此而自责。 “王爷请回吧。”她转过头,不愿意再看这个冷血的男人,语气强硬的说道。 多说无益,凤荣城薄唇紧抿,终是起身出去了。 门板被合上,她转头看向他离开的方向,房门吱呀一声关紧了,就像她对他曾经敞开的新房一般,一并被关的严丝合缝。 柳夫人上门来了,要求要见自己的女儿。 那端庄严肃的老妇人如同一尊雕塑般坐在大厅,沉着一张脸,气势汹汹和凤荣城对峙。 “王爷就是这么对待茹儿的吗?”她听说了自己宝贝女儿被强行关起来的事,心疼不已,一怒之下杀到了王府,此刻面对着凤荣城,表情也没有丝毫缓和,“我柳家对王爷忠心耿耿,甚至还把女儿嫁进王府里,结果王爷就这么对待恩人的女儿?” “恩人的女儿”这几个字听起来格外刺耳惹得凤荣城不悦的看了柳夫人一眼,他眼神凌厉,扫过去一眼便让老道的柳夫人不自觉微微一颤。 这个男人 天生带有王者之气,让人不敢冒犯。 柳夫人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便住了口。 这些年来,柳家在凤荣城的帮助下捞了不少好处,并不见得吃亏,而且柳叶茹嫁进王府也是柳夫人去求太后赐婚的,说到底,也是他们不占理。 “我打算把茹儿接回柳家。”终究是爱女心切,柳夫人知道两人没有感情,不愿意再让女儿受苦。 柳叶茹被接回家,那便意味着凤荣城和柳家的合作关系彻底结束,两家再也不可能有来往,甚至柳家还可能站到皇后的队伍里,成为凤荣城的对手。 如此一来,对他很不利。 柳夫人自然也是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她只是这样一说,逼迫凤荣城能低头。 可惜,她挑错了对象。 “既然如此,那便带她回去休养一段时间吧。”他语调平稳,表情淡然。 这样的威胁他是不在乎的。 荣亲王凤荣城若是只靠着柳家支撑,那他早变成了权利斗争中的牺牲品。 他不怕失去柳家的支持。 柳夫人怎么也没想到凤荣城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了,她倏然起身,冷冷的说道,“你可是想好了。” 柳叶茹离开王府,便再也不会回来,柳家势必要与他反目。 眉头微皱,凤荣城面不改色,抬眸看着那气质逼人的老妇人,冷冷说道,“老夫人未免把柳家看的太重。” 长久以来建立的同盟关系轰然倒塌。 柳夫人震怒,她眼中闪着怒火,“好!我这就带茹儿走!” 当天,柳叶茹回了柳府。 走的时候她紧紧抱着门口的石狮子,痛哭着挣扎着不肯走,还朝着门口的方向伸出手希望凤荣城出现,柳夫人看不过自己女儿不争气的模样,一巴掌打在她白皙的脸上,柳叶茹捂着脸愣住了。 “走!此生不许你再见他!”柳夫人咬牙切齿。 “王爷,”侍卫凌霄走近,“娘娘的马车 走远了。” “嗯。”凤荣城应了一声,他轻声叹了口气。 终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如今受了一身伤离开了,他难免怜悯柳叶茹。 “吩咐一下,把她的东西都收拾好,明天一并送去柳府。” 以后与柳叶茹再没有瓜葛了。 太子宫中这几日难得安安静静,一众美姬都被凤舒玄遣散,宫中也没有乐师每日弹奏,宽敞的宫殿内肃静的倒不像太子寝宫了。 皇后听到这个消息很是欣慰,特意把凤舒玄叫去嘱咐一番,“是该收收心性了,等过两天苏樱雪便要与你完婚,你可就不是没人管着的人了。” 提到这个凤舒玄便觉得心烦。 从前他只因为那苏樱雪长相乖巧文静而感兴趣罢了,与她认识以后,便觉得她死板无趣,有时候刻板的像个木头没人一样,断然没有碧香生动可爱,一时间倒不想与她成亲了。 现在皇后提到这个事儿,婚期越来越近,凤舒玄的心思便越来越乱。 “玄儿,你是不是有心事?”皇后察觉到了他情绪的不对劲,语气柔缓的问道,“成亲本来是高兴的事,你怎么闷闷不乐的?“ 犹豫再三,那阴柔的男人终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不打算娶苏樱雪了。若是选择太子妃,以后还要陪在我身边过一辈子的,还是选个自己可心的好。” “哦?”皇后表情惊讶,随即露出笑容,问道,“玄儿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其实若是合适,把苏樱雪换了也不是不行。” 那衣着华贵的女人锐利的眼打量着语言又止的凤舒玄,她在猜测,在等待他的答案,心中暗暗的想到底是哪个狐狸精勾引了自己的儿子,她一定要将那狐媚子碎尸万段。 “是……”凤舒玄戛然而止,他抬头对上了皇后的视线,那眼神让他心中一惊,赶紧把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差点忘记了自己的母 后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她会以最残忍的方式除掉一切与她背道而驰的人,凤舒玄不想娶苏樱雪便是与皇后对着干,她不会把他怎么样,可是,若是她知道他喜欢的人是碧香那可就不一定了。 真是惊险。 “没有人,”凤舒玄露出惯常的笑容,说道,“是我在说着玩的。”他手心渗出了冷汗,“儿臣还有事,明日再来给母后请安。”说着那阴柔的男人行了个礼,离开了。 目送着凤舒玄远去,皇后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她的表情冷漠,叫到,“来人!“ 伺候的太监凑上前来,皇后眼神中闪出意味不明的光,“去派几个人调查一下,太子宫里最近有什么人常去。” 她势必要找出那个敢勾引自己儿子的狐媚子。 任何敢扰乱她的计划的人,都必须去死! 皇后绝对不会容忍有人蛊惑自己儿子忤逆自己。 冷雨夜,风凄凄的吹着。 急促的敲门声,凌霄的声音传来,“王爷,穆姑娘不见了。” 晚上丫鬟送饭,推门见到床上空空如也,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穆凤薇,人怕是已经走了许久了。 拳头重重的捶在桌案上,那一袭黑衣的男人沉着一张脸起身走了出去。 她确实走了,什么也没有带。 男人冷峻的眼打量着那张空床铺,一股子怒火夹杂着心痛涌上来,凤荣城单手扶住额头,险些站不住。 这样冷的晚上,天空中飘着毛毛细雨,她去了哪里? “告诉府上的所有人,去找,找到了有重赏!”凤荣城眉头微皱,大步朝着门口走去。 他自责自己没有保护好她,可是,他不愿意让她离开。 凌霄知道事情严重性,匆忙拿了一把伞,追了出去。 十字街头,空无一人。 一间客栈的门房前,一身白衣的女人兀自蹲在跳跃着熊熊火焰的炭火盆前,一沓一沓的往里面扔着纸钱。 第九十章 那日大婚,我该抢你回来的 今日是她未出世的孩子的头七,阴雨连绵,像是那没机会来人世走一遭的可怜生命在哭泣。 穆凤薇的眼角挂着泪痕,可是表情木讷的像个提线玩偶,机械的,往炭火盆里扔着纸钱。 都烧光了,她的手兀自停住,动作缓慢的拿起摆在地上的自己亲手做的小鞋子。 那是她一针一线做出来的,上面绣着活灵活现的小老虎。 她氤氲着水汽的眼怜爱的看着那小鞋子,那么小,那么可爱。 悲伤喷涌而出,寂静的街头,她突然大哭了起来。 若是别人看到,怕是会被她的哭声和狼狈的模样吓一跳吧? “穆姑娘。”一双穿着黑色油靴的脚出现在她面前,穆凤薇闻声抬起头,仰视着来人。 男人戴着银色的面具,身型伟岸高大,正在注视着她。 嘴唇微动,穆凤薇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沉默的望着战北椁。 “穆姑娘……”他知道这女人正在承受着怎样的痛苦,看着她悲伤的模样,战北椁也感到心疼。 缓缓蹲下身,他与她平视,语气温柔的说道,“一切皆有定数,不要过度悲痛。”说着他用自己的大手拂掉她脸颊上的泪珠。 “将军,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穆凤薇停止哭泣,问道。 “刚巧路过,”他语气平缓的说道,“这么晚了,穆姑娘烧完了纸钱便回家去吧。” 四下无人,只有她一个女人在这里是很危险的。 家?她根本没有家。 曾经有个穆府作为自己的容身之地,可那不是她的家。 她的家在哪里?荣亲王府吗?她的嘴角挂上一抹淡漠自嘲的笑。 炭火盆噼里啪啦的响着,几点零星的火花迸射,穆凤薇缓缓起身,在这一片混沌的夜晚,她一袭白衣如同一个天地间的游魂,“那日我很后悔,没有答应将军。”她转身 ,无悲无喜的准备离开。 战北椁面具下的脸表情惊诧,身形一怔,看着穆凤薇的方向。 “穆姑娘!”他喉结微动,喊她,在这静谧的十字街头显得格外突兀,每个字都清晰的有些刺耳,“若你愿意,我现在也可以带你走!” 走?走去哪里?穆凤薇停下脚步,冥冥中她有一种逃不脱凤荣城的无力感,仿佛她逃到天涯海角总要回到他身边一样。 “我很后悔,”战北椁声音中透着一股子无奈,“那日你大婚,我该把你抢回来的。” 当初战北椁向穆凤薇表白,谁知道她最后竟然答应了凤荣城,一气之下战北椁便再也没有理穆凤薇,现在想来,自己当初应该争取一下的。 都是命运,注定错过彼此。 那瘦削的女人背对着战北椁,乌黑的长发墨一般倾泻而下,她白皙的脸庞无悲无喜,“一切都太晚了,”她说,“辜负将军了。” 那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咬咬牙,他大步追上穆凤薇,从身后将她紧紧抱住。 这是两人第一次这样有身体接触,穆凤薇身体僵直,她有些不知所措。 “我喜欢你,现在依旧喜欢,”战北椁凑在她耳边低语道,“跟我走吧。” 这么多年征战沙场,他无数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孤独一直伴随着他,直到穆凤薇出现,他们那么契合,那么相似,在和她往来的那段日子里,战北椁的孤独感消失了,他渐渐发现自己爱上了穆凤薇,如今她已对凤荣城绝望,战北椁不愿意再放弃机会。 街头,高大的男人环抱着瘦削的女人,这副画面无比刺眼,那站在离两人十几米外的冷峻男人沉着脸,他清冷的眼眸把一切看的清清楚楚,藏在袖口的手攥成了拳头。 “真是辛苦将军,替我找到凤薇。”他走近,不疾不徐的看着 表情微微诧异的两人说道,视线从穆凤薇微愣的脸上扫过,一丝寒冷在他眼底一闪而过,可是脸上依旧带着笑,嚣张狂狷,深藏不露,他握住她的手,不顾她的挣扎,低头语气柔和的说道,“凤薇,纸钱也烧完了,不要闹了,我们回家。” 说这话时,他一双眼瞥向战北椁,一种猛兽护食的霸道感萦绕他全身。 这两个男人,好像自生下来便是仇家一般,两人只要一见面,空气都会变得稀缺,让人有一种快要窒息的紧迫感。 凤荣城把手环在穆凤薇肩膀上,大手暗暗发力,捏的穆凤薇的肩膀痛的快要碎了一般,“走吧。”他笑容消失,强行带着穆凤薇往前走去。 那被环住的女人不得不跟着他离开,不看战北椁一眼。 穆凤薇很怕因为自己,这两个人之间挑起事端,毕竟两个都是声名显赫的人物,两虎相斗必有一伤,她不愿意做这个挑起两人争斗的祸水。 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眼看着心爱女人被带走,他的双眼由讶异变成了愤怒的神色。 那个女人不肯留下,他再怎么阻拦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可是,战北椁突然有一股子屈辱感。 为何凤荣城能这样一次次的抢走自己喜欢的女人?不甘,愤怒让他原本平静的心开始不平静起来,如同一锅被烧开的热水,他全身的血液滚烫,沸腾,叫嚣着,他容不下那个叫凤荣城的男人了。 “怎么,你辛苦逃出来,就是为了跟他见面?”一袭黑衣的高大男人搂着穆凤薇的肩膀,他整整比她高了一头,他径自朝着王府方向走,视线只看着前方的路,声音中透着一股子隐忍的怒火,可与往日不同,今日他没有发作。 因为他知道这一次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穆凤薇心中五味杂陈,“不,是刚 巧遇到。” 这个刚巧遇到,真是难得的巧合,在这半夜的十字街头,两人还能巧合的相遇,凤荣城不禁自嘲的笑了。 他没有说话,既然她这样解释,那他便选择相信。 至少她还愿意骗骗自己,凤荣城倒觉得欣慰。 两人之间的关系岌岌可危,可是却有彼此间的牵绊却还没有断干净,哪怕只是藕断丝连,却还在艰难的维持着。 “柳叶茹走了,她再也不会回王府了,”凤荣城磁性好听的声音响起,透着一股子疲惫,可是语气依旧坚定,“以后,我好好保护你,好吗?” 不会再让她受到伤害,再给他点时间,他便是这天烬国至高无上的王,到那时候,任何敢伤害她的人都必须死。 可是现在,为了能长久的保护她,他只能艰难的安抚着她的情绪,不出任何乱子,静等时机。 穆凤薇眉头微皱,这种话她都已经听腻了,再听到他的许诺时,她已经麻木。 “王爷不必再说了,以后你我再没有瓜葛。”她说道,“王爷想要护着谁是王爷自己的事。”她不再奢求的他的庇护。 至于柳叶茹,那个杀人凶手,穆凤薇一想到她就觉得愤怒,既然凤荣城这个“懦夫”没有勇气为自己的孩子报仇,那么她便自己动手,她要以柳叶茹的血祭奠自己未出生的孩子。 “你休想!”凤荣城倏然放下手,脸上戾气满满,他停下脚步挡在穆凤薇面前,“你要我和你解释多少遍,孩子不是柳叶茹害死的!你到底能不能明白?!” 穆凤薇直直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她从未如此厌恶过他。 “你编了一个谎,强迫我去相信,既然如此,那我便信了就是。”穆凤薇不冷不热的说道。 她在嘲讽自己,凤荣城听了出来,他倍感头疼,忍了又忍,叹了一口气,他 下定决心却又不敢让她知道真相,终是无奈看着她冷漠的双眼,喉结微动,没再说话。 有些事的真相还是不知道的好。 皇后打听出了太子宫里的女人是谁,气的脸色铁青。 “好一个狐媚子,竟然敢招惹太子!”手重重拍在桌子上,皇后呼吸都变得急促,柳眉倒竖,咬牙切齿,“一个奴才,勾引皇上也就算了,竟然还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她气的浑身颤抖,心口疼痛,扶着胸口坐了下去。 把凝宁找来,皇后沉着一张脸说道,“本宫打算让你进宫来伺候太子,你可愿意?!” 凝宁闻言大惊失色,皇后的意思很明显,说是伺候太子,说白了就是要她进宫当侍妾,一来能挤走碧香,而来还能帮皇后监视太子的一举一动,凝宁进宫对皇后来说百利无一害,可是,凝宁心里想着张温行,她怎么能心甘情愿进宫? “怎么?你不愿意?!”皇后一双毒蛇般的眼看着碧香,语气中满是威胁和肃杀,她说是征求凝宁的意见,其实心中早已有了打算,“本宫也是看你忠心耿耿才给你这个机会,你也知道,太子以后是要登基做皇帝的,你现在跟着他,等玄儿登基,本宫便做主让你做个贵人,不比整日跟在别人身边做奴才强?” 皇后威逼利诱道。 贵人?凝宁心底一阵冷笑,她根本不稀罕什么贵人答应之类的位分,一入宫门深似海,明争暗斗不停,搞不好什么时候就被算计进去了,哪里有在宫外陪伴张温行左右自在? 可是,这些话凝宁都不敢说,因为她是皇后的人,命拴在她手上,更重要的是张温行能重新入朝做官全靠着皇后,若是她动怒了,那么便一切都完了。 说到底,她还是皇后手中的傀儡罢了。 第九十一章 一夜夫妻 “奴婢愿意,”凝宁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很好。”皇后满意的点点头,“那你今晚回去收拾一下,明日便进宫来吧。” 一声叹息,凝宁表情沉重的回头看了一眼金碧辉煌的宫殿,她终究是把自己算计进去了。 张温行从慎行司回府,凝宁把他叫到了自己房中,一大桌子美味佳肴,张温行看到笑着说道,“今天可是有什么喜事?” 凝宁手脚利落的帮他将官服脱掉,不动声色的隐忍着心中悲痛,语气平淡的说道,“今日是奴婢的生日,所以便下厨做了些小菜,想跟公子痛饮几杯。” “嚯!”张温行眼神一亮,感叹道,“这么多菜,都是你做的?!”他坐下,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连连称赞,“真是好吃,你的手艺最合我心意。” 一瞬间的恍惚,凝宁视线变得模糊,她赶紧偷偷擦掉泪水,坐在他旁边。 她有一种错觉,两人像是夫妻一样坐在一起吃饭,旁边的是她刚刚下朝回家的丈夫。 这种日子是凝宁日夜盼望的,她从未想过飞上枝头,只希望身边人永远是张温行。 可惜现在,她的愿望彻底不可能实现了。 “来,我为公子满上一杯酒。”她强装镇定,为张温行斟酒。 “你今日好像有些奇怪啊。”那温润的公子说道,他察觉到了什么,可是又想不到原因,抬眸看向身边的清丽佳人,他关切的问道,“凝宁,受了任何委屈同我讲,我替你出头。” 他如今不是任人欺辱的张温行了,他是让人闻风丧胆的慎行司张大人。 百姓也好官员也罢,甚至比张温行官位高的人,都对他客客气气的,因为他们害怕自己哪天落到慎行司里,多讨好张温行以后他也许能手下留情。 所以,张温行自认能保护凝宁。 淡然 一笑,凝宁嗔怪多说道,“公子可真会乱猜,你如今是慎行司张大人,谁敢欺负我?” “如此便好。”张温行应和道。 两人饮酒,凝宁面上染上桃红色,她眼神变得迷离,一双眼带着笑意看着张温行好看的侧脸,她含糊不清的突然说道,“公子,我喜欢你。”她兀自笑着,借酒吐露真心。 张温行半醉,听了凝宁的话转过头来,他看到身边女人坐在椅子上上身摇摇晃晃的,脸上带着几分醉意,她兀自笑着,灿然,透着几分醉酒后的放纵,平日里的凝宁是个心思缜密的女人,一向清高透着几分冷傲,可是此刻,她卸下自己一身的盔甲,把自己坦露在他面前。 “我也喜欢你啊。”张温行答道,在凝宁晶亮的眼神望着他时,继续说道,“你是我妹妹一样的人。” 他说的是真心话。 以前在张府,凝宁一直伺候在他身边,那时候虽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可是她行事和做派与那些丫鬟不同,骨子里有一种千金小姐的傲气,加上她聪明灵巧,张温行心中她是不一样的存在,直到今日,张家出了那么大的事,她依旧陪伴在左右,潜意识里张温行早就把她当作家人了。 这个答案并不能让凝宁满意,她微微皱眉,难得任性的说道,“我不要做你的妹妹,”她表情认真,“我喜欢你,是男女间的喜欢。” 她挑明来说,把那层窗户纸捅破。 张温行一愣,不知道如何回答的时候,一双柔软的唇贴了上来。 她不再顾虑那么多了,今生最喜欢的人已经没有机会做夫妻,那便只有今天也好。 酒精作祟,她不想再考虑生死荣辱,仇恨就让它滚到九霄云外吧,哪怕明日死了,她也该为自己活一次。 凝宁双手环上张温行的脖子,她 微微喘息着,吻着他。 “凝宁!”张温行将她推开,“你醉了。” 他拒绝。 其实心中也是有动容的,可是,他不敢面对。 张温行心中纠结,他不是爱着穆凤薇吗,若是和凝宁有了什么便是背叛她,他心中有愧。 “公子,”凝宁终于崩溃,眼睛湿润,“我明日便要进宫伺候太子了。” 她说出真相,张温行震惊。 皇后是什么意思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凤舒玄风流成性,凝宁进宫去“侍奉”他无异于跳进了火坑。 双手握成拳头,他难过,震怒,“你不要去!”他说道,“大不了什么也不要了,你不必为此付出自己的一生。” 她还这么年轻,却要在深宫大院内孤独艰险的生活,他不忍心。 凝宁感动,动容的喊了一声公子,说道,“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不能再放弃了。” 她有一丝清醒过来,说道,“你我都是为了报仇,付出了那么多,必须走下去,只有大仇得报,才是我们最好的结果。” 她理智,却又不愿意太理智,虽然羞于启齿,可她已经决定破釜沉舟,“凝宁痴恋公子,没有别的所求,只想……和公子做一夜夫妻。” 她痴狂,他不忍心。 两人沉默,彼此间那点难言的隐晦的情愫却在互相坦白以后成倍增长,末了,那温润的男人拿起酒杯仰头喝下,再看她时,没有了犹豫,扳住凝宁的头吻了上去。 凤舒玄得到消息,皇后要将一个宫女派到他身边来。 他深知自己的母后手段有多狠,现在莫名其妙的送他宫女,这其中缘由八成和碧香有关系。 看着那小丫头毫无心防的纯真模样,凤舒玄格外担心。 估计母后是知道他们之间的事了,再如此下去,等待碧香的必然是一条死路。 即便再不舍,凤 舒玄还是要做出抉择。 他要送碧香出宫。 “我有朋友在江南,那里风景如画,有山有水,你想不想去那里玩?“凤舒玄朝着正在摆弄风筝的碧香问道。 正是喜欢玩闹的年纪,碧香听了这话放下风筝,瞪着大眼睛满眼笑意的问道,“那你去吗?” 若是他去,她必然要去。 心底苦涩一笑,凤舒玄摇了摇头,“我不能去,最近朝中事情多,我走不开。“ “哦,”碧香有些失望,“那我也不去了。” 他不在,就她一个人和那些不认识的人一起游玩,能有什么意思? 这让凤舒玄有些着急,眼前这小丫头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身处险境,他只能耐心规劝道,“江南有很多小吃,天气也好,有游船,有桃花坞,你不想去看看?” 倏然放下手中色彩斑斓的纸风筝,碧香突然表情变得严肃,“太子若是想让我出宫直接说便是。” 何必找这么多理由来赶她走? 人人都说太子凤舒玄风流成性,起初她还不相信,如今却切实的体会到了,心底泛起一股酸涩,她鼻头一酸,眼中含满了泪水,“这几日打扰太子殿下了,我今日便离开。” 她可不愿意死皮赖脸的不走,最后被人家赶走。 心中难过,可是她脾气倔强,不肯哭出来,只忍着泪水,殊不知这副模样更加惹人心疼。 凤舒玄轻轻叹了口气,想要解释,可碧香已经站起身离开。 她去收拾东西了。 天边泛起鱼肚白,几只鸟落在窗外的树上,吱吱喳喳的,吵醒了睡在床上的眉眼温润的男人。 张温行眉头微动,缓缓睁开眼睛,旁边人匀称的呼吸着,他转过头去,凝宁正睡的安详。 忍不住伸出手去将她耳边的乱发拂开,细细的摸索着她的耳朵,眉眼,脸颊,惹得那肌肤 胜雪的女人微动,他收回手注视着她缓缓醒来。 “公子。”她的瞳孔中映着他的脸,那般温润好看,让她留恋。 可惜从前他不懂得珍惜,如今她要进宫了,他才明白过来,心中一阵不舍,把凝宁圈进怀里。 他想挽留她,可是他知道,这一切已经没办法改变。 “我等你。”喃喃细语,他的声音温柔的让怀中人心都融化了。 不能哭。凝宁告诉自己。 他们还是有机会再见面的。 “皇后倒台之日,就是我们再见面之时。”凝宁说道,“如此一来,我们得和荣亲王合作才行。”她嘱咐道,“我在宫中为你们搜集情报,这样看来进宫也是有好处的。” 张温行屏息,把怀中人搂的更紧了。 终是要离开的,在一番依依不舍中,凝宁走了。 荣亲王府,一身素色衣服的女人走到饭厅,落座,执起筷子,对面的男人表情中闪过一丝讶异,不过也乐得她重新振作起来。 穆凤薇虽然衣着依旧低调,不过气色好了许多,虽然未施粉黛,可皮肤白皙光滑,倒也清清爽爽很顺眼。 王府里的丫鬟仆人都体贴穆凤薇的丧子之痛,处处小心伺候着,这会儿见她肯出来吃饭,便手脚勤快的把碗筷摆放整齐,盛上羹汤放在她面前的桌上。 “前几日听十二弟说郊外的果树都结了果子,你想不想去走走?”凤荣城问道。 穆凤薇低头吃着饭,听了他的话没有多少喜悦的神色,凤荣城正准备开口说点什么,突然一袭翠绿色的身影出现,“王爷!小姐!”碧香委屈巴巴的走进屋内,“我回来了。” 她的出现就如同穆凤薇和凤荣城之间的调和剂一般,凤荣城很高兴碧香回来,穆凤薇终于不再沉闷,她站起身来,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总算是回来了。 第九十二章 外出遇险 白嫩的手抚摸着碧香的脸颊,问道,“你去了哪里,怎么才回来!”她语气中有责怪和心疼,从头到脚把碧香打量了个遍,发现这小丫头竟然变胖了许多,脸色也比以前红润了,身上的衣服都是上好的料子,倒是比以前出挑了许多。 碧香不敢把自己与凤舒玄的事说出来,她只说自己在一个亲戚那里住了一段时间。 “快过来吃饭。”穆凤薇挽着碧香的手臂走到桌前,命人给她添了一副碗筷。 “我刚刚还和凤薇说郊外的果树结了果子,劝她出去走走,她不肯,正好你回来了,这几天陪她逛逛吧。”凤荣城说道。 在王府里,碧香的身份早已不是丫鬟,所以凤荣城也不在意她同自己同桌吃饭。 碧香正觉得苦闷,听了这个提议高兴起来,“好啊,”她笑的灿烂,“小姐,我们一起去走走吧。”她说道。 别人的面子穆凤薇可以不给,可是碧香刚回来,她怎么也要陪着她好好玩几天。 “好。”那一身素色衣服的女人点点头。 凤荣城终于长舒一口气。 “小公爷呢?!长得一定很像王爷,英俊潇洒,”碧香算着穆凤薇生产的日子早已经过了,又见她小腹扁平,以为孩子生了下来,便格外高兴的说想要看看。 空气一下子仿佛凝固住了,没有人回答碧香的话,她左右看看,发现对面两人的表情都不好,隐约觉得发生了什么不幸的事。 难道……孩子没有了?碧香心下一惊,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她愣了一下,尴尬的笑了笑,“小姐,我们什么时候去郊外采果子啊?” 必须岔开话题,不然这饭桌上的气氛快要让人窒息了。 一顿饭吃的如鲠在喉,不管碧香怎么补救都没有用了。 第二日,穆凤薇便带着碧香去了郊外果园,凤荣城公务缠身没有跟去,只派了凌霄在后面远远的跟着, 保护她们的安全。 “小姐,这都是怎么回事儿啊?孩子怎么会突然没有了呢?”碧香问道,她比任何人都期待孩子的出生,可现在突然知道孩子没有,不禁心疼穆凤薇,而且心中也很是遗憾。 穆凤薇把柳叶茹如何欺辱自己害的她流产的事说了出来。 在王府这么久,她一直没和别人说出自己的心事,可孩子没了,丧子之痛,她短时间内怎么能放的下?幸好碧香回来了,她终于有了诉说心事的人,也只有碧香能懂她。 “什么?!”果不其然,这小丫头知道以后气的脸色彤红,她恨不得现在就冲到柳家把那个柳叶茹打一顿,“那个女人……太……太坏了!就该千刀万剐!”碧香气的话都说不连贯了。 穆凤薇望着碧香,很是欣慰。 有些事没有落在别人头上,那别人就永远也体会不到自己的痛苦,幸好穆凤薇有碧香,这个被她视为亲妹妹一般的女孩子,她能懂自己。 望着一潭碧绿的湖水,穆凤薇眼神灰暗,闪着浓浓的恨意,她淡淡说道,“当日我处处忍让她,就只是想换取腹中孩子的平安而已,没想到,她不肯放过我……”穆凤薇手攥紧,心中悔恨自己当初的懦弱,“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我一定要为自己的孩子报仇。” 碧香理解穆凤薇的感受,可是,柳家是个大家族,想要扳倒他们谈何容易? 即便是凤荣城,要动柳家也会仔细的考虑。 “小姐,你打算怎么做?”碧香问道。 穆凤薇神色凝重,视线望着远方,说道,“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突然,一支冷箭射出,电光石火间,凌霄身手敏捷的飞身而起,一剑拨开了那利箭,“碧香,快带着穆姑娘上马车!”凌霄一面防备的观察着四周,一面喊道。 这荒郊野岭的,怎么会有人放冷箭?看来是有人 想要暗算穆凤薇。 “小姐,我们快走吧!”碧香护着穆凤薇,两人朝着马车方向走去。 这一波杀手的目标就是穆凤薇,扑簌簌地十几个蒙面的黑衣人跃起,手中拿着剑,凌霄一看这架势便知道今天凶多吉少,他冷着脸,扔掉了长剑,拔出腰间的双刀,下定决心与这些人决一死战。 “凌霄!”穆凤薇眼看着他身处险境,她利落的坐上马车,手握着缰绳朝着凌霄的方向驶来,“快上车!”她喊道。 那已经决定赴死的人怎么也没想到穆凤薇在这个时候还能顾虑着自己,眼中一丝感动闪过,刚要上马车,突然有个黑衣人高高跃起,眼看着手中的剑就要落在穆凤薇身上。 凌霄眼神变凶狠,顾不得上马,挡住了那黑衣人刺向穆凤薇的剑,“姑娘快走!” 错过了最佳的求生时间,凌霄被一群黑衣人困在了中间,他纵然武功高强,可是以一敌十几人还是凶多吉少。 穆凤薇咬紧下唇,她停下马车,对着碧香说道,“你去找个果树茂密的地方躲起来,我去救凌霄,若是我没有回来……”穆凤薇神色凝重,“你便找机会逃走吧!” 说着,她原路返回了。 果不其然,凌霄身上受了伤,眼见着有个黑衣人的剑刺向他,穆凤薇一马鞭子挥起来,啪的一声打在那人的手臂上,疼的那黑衣人扔掉了手中的剑。 “穆姑娘?”凌霄脸色苍白的捂着自己的伤口,他怎么也没想到,已经逃生的穆凤薇还会再回来。 顾不得说那么多,两人一同应付十几个黑衣人。 这些人训练有素,刀刀刺向要害,两人很快落了下风。 凌霄已经伤痕累累,他愧疚的说道,“连累姑娘了。” 本来她可以逃走的,如今……怕是回不去了。 即便如此,穆凤薇也不是那种放弃朋友的人。 “死便死了!”她答道。 十 几个黑衣人一齐朝着两人进攻,眼看着锋利的剑要刺向他们,突然,不知从哪里出现了一群官兵,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暗嗖嗖的箭准确无误的射在那些黑衣人身上。 穆凤薇和凌霄得救了。 在一众精兵打扮的将士身后走出一袭鹅黄色衣服的女人,仪态万千,端庄优雅,气质上乘。 她走到穆凤薇面前,把她拉起来,笑盈盈的说道,“我是慕聘婷,姑娘受惊了。” 敷粉施朱,端庄温婉,慕聘婷身着一身鹅黄色的轻巧长裙,眉头微蹙,将那倒在地上的女人温柔扶起来。 遍地都是穿黑衣的刺客的尸首,箭把人穿透,鲜红色的血渗出来,遍地开着红花。 穆凤薇起身,她发已凌乱,肩膀处渗出一道血痕,想来是被刺客所伤。 “多谢姑娘。”她感激的说道。 今日要是没有慕聘婷,她和凌霄便会藏尸荒野了。 “姑娘是惹上了什么人?”慕聘婷关切的问道。 惊魂未定,穆凤薇握着鞭子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她表情凝重,摇了摇头,“不知道这些人的来头。” 在这皇城中,唯一与穆凤薇有过节的便是柳叶茹,可是她不像是有这等杀心的女人。 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要置自己于死地。 “姑娘的马车已经坏了,乘我的马车一同回城吧。”慕聘婷体贴的说道。 正在这时,一队人马踏尘而来,凤荣城骑着那匹枣红色的汗血宝马,堪堪停在了她们面前。 “凤薇,”他下马,额头还渗着汗,想来得知她遇险的消息急的不行,大手握住她肩头,把她上下检查了一番,看到那细长渗血的伤口,眉目都冷了下来,犹如暗夜修罗,让人心头颤抖。 冷眼看着那些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尸首,凤荣城铁青着一张脸,“这些人,统统头朝下埋进深坑,压上大石。”他命令道。 古代葬墓人如果头朝下被 倒栽葱埋进土意味着永世不得翻身,可想凤荣城此刻有多愤怒。 慕聘婷站在一边,打量着这个传说中的冷面阎王凤荣城。 这个男人高大,冷峻,眉目中透着一丝王者的霸道,棱角分明,骨相极佳,一举一动都利落干脆,偏偏让人觉得贵气十足,挑不出毛病,即便他此刻正在生气,铁青着一张脸,可就是这样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偏偏让人移不开眼睛,心生仰慕。 他注意到慕聘婷,只撇了一眼。 “这位是慕姑娘,是她救了我们。”凌霄说道,朝着慕聘婷投去感激的一瞥。 莞尔一笑,大方有礼,慕聘婷声音极柔和,却不甜腻,淡淡说道,“恰好遇到,不能见死不救。” 这女人颇有大家风范,凤荣城也不禁缓和了脸色。 眼看着那些刺客的尸体被拖走,他一手揽住穆凤薇,“多谢姑娘出手相助,日后有麻烦到荣亲王府找我凤荣城便是。”他说着,一手护着穆凤薇离开了。 慕聘婷静静的站在原地,那双搭在女人肩膀上的手修长好看,她的眼神微变。 “王爷,”慕聘婷叫住他们,快走几步迎了上去,“穆姑娘受了伤,骑马恐怕有所不便,不如让她搭乘我的马车回城。” 她主动开口,凤荣城看看疲惫的穆凤薇,终是点了点头。 一路上,慕聘婷都在观察坐在对面的女人,不动声色的,把她打量了个遍。 虽然穆凤薇素面朝天,衣着低调,此刻还受着伤神态疲惫,可是到底能看出来是个美人胚子,眉目间的神态透着一股子超脱,眉心处的一点淡红色朱砂痣却显得格外妩媚,整个人看上去既清纯又有着说不出来的风情,是世间少有的佳人。 慕聘婷自认貌美,加上家世好,出身高贵,一向自信,可是遇到穆凤薇,竟觉得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输给了她几分,这滋味儿很是不好受。 第九十三章 色艺双绝 “姑娘与王爷是如何认识的?“慕聘婷问道,她好奇。 这是个私密的问题,可是碍于对方刚刚救了自己,穆凤薇便如实说道,“我们自幼便认识。” 她省略了一些细节。 那是十年前,她被穆美馨欺负,被堵在墙角不得脱身,可是穆凤薇一向不是个肯服输的人,她气不过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的凌辱,手中握着一块大石头劈头盖脸的要朝着她扔过去,千钧一发之际被凤荣城拦了下来。 他已快成年,个子高挑,比穆凤薇整整高了两个头,一双星目观察着弱小狼狈却如同动怒的小猫一般的穆凤薇,勾唇一笑,说道,“倒是个胆子大的。” 她胆子不大,早就被穆美馨欺负的疯癫了。 凤荣城笑着看了穆凤薇一眼,收走了她手中的大石块,可是还没走几步,便听到身后传来厮打的声音,他蓦然回头,发现那小猫与人厮打在了一起,虽然以一敌众,可是下手极狠,倒也没吃什么亏。 无奈返回,拉开打架的两个小人,他满眼不可思议的看着穆凤薇,那天她穿着男孩子的破衫,头发也高高束着,脸上脏兮兮的,只有一双眼睛晶亮有神,灿若星河。 他蹲下身,打量着穆凤薇,觉得这是他见过最凶悍的“男孩子”。 “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他问道。 “穆凤薇。”她答。 “穆凤薇?“凤荣城重复了一遍,“你是个女孩子?“他觉得不可思议。 “对啊。”她单手摸了摸鼻子,十分坦然的答到。 身为女孩子,可是从小没有爹娘的庇护,只能靠着自己的一股子韧劲强撑着,谁欺负她或者笑话她她便狠狠的打回去,如此,才能生存。 也是个可怜人,凤荣城轻声叹了口气。 “我叫凤荣城。”他说道,“以后有人欺负你去找我,我住在……” 就是这样, 他们认识了,而且纠缠了十多年。 穆凤薇陷入回忆中,她倒希望自己当年没有在街头打架,那样便不会遇到他,如今也就没有这么多痛苦了。 不一会儿到了王府,穆凤薇下车,马车里慕聘婷朝她笑笑,“穆姑娘,我们有缘再见。” 日后,还会有很多机会再见面的。 凝宁进宫了,在太子宫内的头一天,见到凤舒玄时那太子爷便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虽说你是我母后派来的,可是如今也是太子宫里的人了,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应该有数吧?”一双凤眼斜睨着清丽的女人,凤舒玄对于凝宁敌意很大,因为知道她的身份,所以注定了两人之间关系尴尬,提前便打好招呼,免得她以后做些让自己不高兴的事。 凝宁一点就透,她恭敬的答道,“请太子放心。” 她本来也不是皇后的忠仆,何必去招惹一个自己现在的主子? 凤舒玄冷笑了一声,心想这个女人还算有自知之明。 “从今日起你便和其他人一起伺候我的起居,只要你老老实实的不给我添乱子,本太子也不会难为你。”恩威并施,颇得皇后的真传。 凝宁点头,她不敢忤逆。 想也知道,贵为太子,凤舒玄在心里是没把她当回事儿的。 凝宁跟着一个宫女来到了自己的住处,这是一间七八个人共用的屋子,一张大通铺,几张梳妆台,那宫女指着中间一张铺着被褥的位置说道,“以后你就住这儿。”说着瞧了凝宁一眼,“咱们这儿有规矩的,晚上十点以后就不许进门了,你可自己把握好时间。” 看着这杂乱拥挤的屋子,凝宁心凉了一半。 这深宫大院的,她一进来怕是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出去,也许,她悲观的想,自己会老死在这宫里吧? “你还在发什么愣,赶紧放下东西准备 一下,太子殿下该用晚膳了!”那宫女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补充道,“今晚你来守夜。” 守夜便是在太子的寝殿外候着,一旦太子有什么吩咐好及时去办,而对于凝宁这种有点姿色的宫女来说,守夜还有一层别的意思。 那宫女有些嫉妒的看了凝宁一眼,“真不知道你第一天来怎么就能给太子殿下守夜!” 凝宁眼底闪过一丝自嘲,如果可以选择,她宁可一辈子不踏入这里。 可惜,已经没办法回头了。 宫里人一向势利眼,见着凝宁是头一天来,便把她派去最脏最累的厨房帮忙。 这个差事既辛苦,还没有与太子接触的机会,那些宫女自然不愿意干。 凝宁提着一桶水吃力的超厨房走过去,因为一直低着头,没注意到前面出来了人,结结实实的把手里端着参汤的厨娘撞了个满怀。 汤全洒了。 “你个不长眼睛的东西!”那厨娘一巴掌打在凝宁脸上。 凝宁眼底闪出一丝狠毒的光,直直看着那厨娘,直把她看的毛骨悚然。 “你看什么?!”那厨娘不知为何,莫名觉得脊背发凉,被凝宁的眼神吓了一跳。 两人对视着,终是凝宁视线先移开,她只淡淡说了句,“对不起。”便提起水桶走进了厨房。 可惜,凝宁不是那种任人欺辱的人。 她把水桶放下,不动声色,可是,已经动了杀心。 别人打她一巴掌,她便要十倍奉还。 可怜的厨娘,还不知道自己惹到了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自那天在郊外险些丧命以后,凤荣城再也不许穆凤薇出门了。 “你就在府上弹弹琴,写写东西便好,”一日,他穿着朝服准备去上早朝,两人一同用早膳的时候他嘱咐道,“如今时局动荡,不知道有什么人存着什么心思,你且先委屈几天。” 穆凤薇本来也没有什 么心思出门,她低着头沉默的吃着碗中的燕窝粥,不言语。 两人正说着话,门外一个胖嘟嘟的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跟在仆人后面走了进来,一见到凤荣城便先行了个大礼,手上抱着一个精美的盒子,笑的格外讨好,“王爷,娘娘,我是慕府的管家,我们家小姐记挂娘娘的身体,所以特意拍我送了一盒补品来。” 仆人把盒子放在穆凤薇面前,她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根人参,还有极难得的天山雪莲,外加一对鹿角,都是稀罕的物品。 “真实劳你家小姐破费了……”穆凤薇收到这么贵重的礼物不免有些意外,本来那位慕小姐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如今还给自己送礼物,她有些不好意思了,“这礼物太贵重,我不能要。” “娘娘,我家小姐特意嘱咐,一定要让您收下,否则,”那管家露出为难的表情,“我回去不好跟我家小姐交差啊。” 凤荣城听的云里雾里,问道,“你家小姐是……?” “就是战北候的女儿慕聘婷呀!“管家忙说道。 凤荣城隐约想起来,可惜他只记得那日是慕聘婷救了穆凤薇,可是对于她的长相却完全记不清了。 穆凤薇想了想,合上礼盒,再推脱就有点不近人情了,便微笑着答道,“替我谢谢你家小姐,”她说道,“我最近新买了一张古琴,请她改日来切磋一二。” 管家能回去交差了,乐得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缝,恭顺的说道,“小的回去一定转告小姐。” “你怎么与慕聘婷走的这么近了?”那管家走后,凤荣城问道。 他这个人在阴谋算计中趟出一条血路,所以除了特别亲近的人他谁都不相信,包括这个慕聘婷。 有些人越是伪装的滴水不漏,也许背后越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穆凤薇倒觉得理所当然,她答道,“慕姑娘于 我而言是救命恩人,我自然要时时记在心头。”而且她在皇城中没有亲人家属,除了碧香以外连个亲近的朋友都没有,那个慕姑娘温婉得体,又弹的一手好琵琶,两人颇有共同语言,闲来无事互相往来交个朋友也是好的。 况且只是在王府中互相弹琴聊天,能有什么事呢? 穆凤薇只觉得凤荣城多心。 夜晚,月色朦胧。 古色古香的寝殿内燃着檀木香,凤舒玄侧身躺在床上,一手支着头望着香炉中飘出的飘渺烟雾出神,他思绪混乱,眼前逐渐出现碧香那张活泼灵动的脸。 碧香已经走了快有半个月了,凤舒玄忙于朝中的事,一直没有机会去找她。 听人说她回了荣亲王府,如此一来想要见面更不容易了。 真是让人头疼,凤舒玄眉头微微皱起,心绪不宁。 他起身,长腿迈下床,身上披着一件绒里的长袍,走到门口打开门,他想出去透透气。 门口守着的女人一身宫装,规矩的站着,没有一丝懈怠。 凤舒玄不禁觉得讶异,都这么晚了,她怎么还守在这里?若不是自己出来,怕是还看不到她这副模样,微微挑眉,凤舒玄问道,“你叫什么?怎么站着守夜?” 月色下凝宁抬起一张秀气的脸,语气淡然的说道,“奴婢叫凝宁,奉命来守夜。” 凤舒玄微微眯眼,他认出了这个宫女,是皇后派来的。 可是这半个月来她处事低调,并没有刻意邀宠,做事情也算稳妥谦逊,倒也是个老实人,凤舒玄不禁对她有了些好感,微微抿唇说道,“你去拿几壶酒来,要热的。” 他是在思念碧香,辗转难眠,必须靠着酒精的麻醉来让自己入睡。 凝宁一怔,这么晚了,太子突然走出来要喝酒……按照凤舒玄的性子,凝宁猜测的想,难道他孤枕难眠,暗示自己今晚要暖床? 第九十四章 披着羊皮的狼 这个想法让她脸色突变,低着头整个身子都僵住。 “你还愣着干嘛?!”凤舒玄皱紧眉头,不满的看着面前的女人,只觉得他笨手笨脚,一点也不机灵。 “太……太子,夜深了,喝酒对身体不好,您早些休息吧。”凝宁只能试着劝阻他。 凤舒玄不满,他只当这个宫女懒惰,不愿意跑腿,便沉着脸怒喝道,“本太子想做什么还要经过你许可不成?”他语气加重,“叫你备酒你快去便是!”说着重重的甩上了门。 凝宁咬了咬唇,只能照做。 温热的酒被摆在桌子上,还外带奉上了下酒的小菜,凤舒玄看着面前低眉顺眼的女人,刚刚的怒气缓和了许多。 一个人喝酒也没意思,倒不如叫个人一起聊聊天。 凤舒玄叫住了那摆好酒菜便要溜走的凝宁,她身体僵硬的缓缓转身坐下来,自觉今晚自己一定逃脱不掉了。 “你怕什么?本太子会吃了你吗?“那眉眼阴柔的男人抬起酒杯,饮了一口一双凤眼打量着凝宁。 那清丽的女人脸色凝重,一点也不好看,她沉默着。 对面的男人轻笑了一声,只觉得好笑,“本太子在外面的名声这么差?”他放下酒杯,命令道,“满上。” 凝宁依言满上酒盅。 她忐忑不安的坐在凤舒玄对面,时刻提防着他兽性大发,思忖着今晚该怎么逃过这一劫。 凤舒玄问一句她便答一句,不问她便老实坐着,在凤舒玄看来不过就是一个没见过世面对自己极度畏惧的宫女罢了。 末了,凤舒玄这酒上了头,他趴在桌子上,昏沉沉的睡着。 “太子?”凝宁小心的唤了一声,那阴柔的男人没有回答,“太子殿下?”她又唤了一声,依旧没有回应。 看来真的醉了。 凝宁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尽到一个宫女的职责,她起身,把枕头和被子都拿 过来,把凤舒玄放倒,并且为他盖上被子。 “别走。”醉酒中他神智不清,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含糊不清的说道。 微微睁开眼,凤舒玄只觉得眼前模模糊糊的有个女人的身影,身形瘦削,他以为是碧香回来了,可是那人挣扎着要离开,他有些急了,使力气不放她离开。 终是那人放弃挣扎,凤舒玄心满意足,将人抱在怀里睡了一夜。 凝宁侍寝的消息第二天传遍了太子宫,打她一大早从太子寝宫内走出来被人看见,她就知道这事儿很快就会被传开了。 有些许的无奈,她知道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回到众多宫女一起住的地方,几个在聊天的宫女见她进来马上住了口,看了她一眼招呼也没打便各干各的去了。 女人是善妒的,尤其是宫里的女人,她们每日都围绕在一个男人身边,晨昏定省,早已经没了自己的脾气和主见,只等着有朝一日讨主子开心能飞上枝头变凤凰,所以一旦有人爬上了主子的床,她们便会妒忌的咬牙切齿。 凝宁面无表情,她只去做自己该做的,昨晚守夜她也累了,便走到自己床铺位置,想要睡一会儿。 床铺是湿的,被人泼上了水,不能睡人了。 她气的嘴唇微微颤抖,打量着角落里的两个宫女,问道,“这是谁干的?” 那两个宫女阴阳怪气的说道,“哟,凝宁姑娘这是要做主子了,把我们当奴才一样问话,谁知道谁弄湿了你的床铺?我们还能成天替你看着不成?” 凝宁哑口无言,她知道,自己已经被人针对了。 把被褥拿出去晒好,她一言不发的和衣上了床,闭上眼睛,不发一言。 这一觉睡的格外沉,可是她意识却一直混沌,凝宁不是善男信女,她素来讲究有仇必报,对那些宫女自然不会心慈手软。 她只是太累了,必须要休息一 下。 等她醒过来,睁开眼睛,眼睛有神,她要给这些无知的女人一点颜色看看。 正巧这时,一群换班回来的宫女说说笑笑的走了进来,凝宁起身,下了床铺,那些人眼神刻毒的看了凝宁一眼,嘴角往下撇,互相使着眼色。 凝宁对于这些视而不见,她就像一个人生活在这间屋子里一样,兀自穿鞋整理衣服。 等她走出去的时候,身后的门被人重重的关上。 凝宁气愤,今晚,她要给这些女人点颜色瞧瞧。 琴声悦耳,琵琶清脆,凤荣城走到王府门口便听到这美妙的乐声,他停住脚步,“这是谁在弹琴?” “回王爷,战北候家的千金慕聘婷慕姑娘在咱们府上,早就来了,和娘娘切磋琴技许久。”有小厮答道。 自从柳叶茹走了以后,府上的人管穆凤薇都叫娘娘,以便和慕聘婷有所区分。 原来如此,凤荣城点了点头,日头正高,太阳毒辣,他径自走进穆凤薇的房间,命人去沏茶。 “见过王爷。”慕聘婷一见他进门神色微变,随即温婉的对他行了个礼,身段柔软,举止端庄,微微抬起头的模样有几分女子的羞怯,一双美目却眼波流转,也是个美人。 “在外面听你们弹琴颇为默契,便进来仔细的听听,你们这弹的是什么曲子啊?”凤荣城坐在椅子上,手扶着椅子扶手,神态轻松的问道。 他今日穿着朝服,周身散发着为官者严肃庄重的气质,配上那张不苟言笑的脸,生出一股子禁欲的气质,却也让人心思神往,有些心跳加速。 “是春江月。”慕聘婷答道,“这曲子是娘娘找来的,她不仅把缺失的部分曲子给补上了,还做了词。”那千金小姐说着眼神赞赏的看了穆凤薇一眼,大方的说道,“王爷若是觉得好听,我们再给您弹一个完整的!”说着抱着琵琶坐下,体贴的 询问穆凤薇的意见,语气轻柔的问道,“娘娘可否与我再练习一次?” 她是穆凤薇的救命恩人,这个小小的要求,穆凤薇自然不会拒绝。 美妙的乐声再次响起,穆凤薇的指尖在琴弦上拨弄,手指修长,动作娴熟,神态认真,柳眉微促,浓密纤长的睫毛微微垂下,鼻尖小巧精致且微微上翘,眉心处那一小点朱红色的痣衬的整张脸说不出的万种风情,且相较于慕聘婷琵琶的缠绵悱恻,她的琴声更显格局,大气沉静,体现出演奏者心境的不同。 一曲作罢,酣畅漓漓,凤荣城脸上终于出现一丝笑容。 “宫中的琴师都不及你们二人。”凤荣城夸赞道。 慕聘婷听了夸赞的话脸微微红了起来,她纤细的胳膊抱着琵琶,起身又行了个礼,低声温柔的说道,“王爷谬赞了,是娘娘琴技高超,幸好聘婷瑕不掩瑜,没有拖后腿。” 凤荣城目光变得柔软,他点了点头,“早闻战北候的女儿大方持重,是个大家闺秀,今日本王倒是领略到了。” 他不是个轻易开口夸赞别人的人,可见这个慕聘婷当真色艺双绝,让凤荣城很有好感。 穆凤薇看看慕聘婷,眼神中也充满了赞赏,不管怎么样,她们二人在琴技上是彼此的知音,而且慕聘婷为人随和有礼,一点没有千金小姐的架子,比那个柳叶茹不知道好了多少倍,穆凤薇愿意与她来往。 “说起来,我听说战北候去了塞北,慕姑娘若是觉得无趣可时常来找我。”穆凤薇眼中含笑说道。 谁知道刚还好好的慕聘婷叹了口气,眉头微促说道,“我家府上前几日不知道怎么着了火,烧光了一片屋子,连带着我住的那一间也烧去了大半,如今正请了工人在修。现如今府上破破烂烂的,白天还到处都是泥瓦匠人锯木头的声音,我实在觉得吵闹,便来叨扰 你。”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穆凤薇深表同情,她看着一脸愁容的女人,不知如何安慰,想了想说道,“慕姑娘如果不嫌弃可以来王府住上一段时日,一来能讨得清净,而来你我平日里没事还能切磋琴技,等你家屋子修好了再回去,如何?” 慕聘婷当即露出喜悦的神色,刚要答应,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过头小心翼翼的朝着凤荣城问道,“王爷,可以吗?”她眼神中透着期待,嘴上却说着,“若是王爷觉得不方便那便算了,毕竟我家屋子修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她心中忐忑,生怕凤荣城拒绝。 大概等了十几秒,那坐在椅子上的男人起身,他高大的身形让慕聘婷心跳加速,看着他,等待他的回复。 “你若是喜欢便住着就是,有人陪着凤薇本王也高兴。”说着,他勾唇一笑,在慕聘婷眼里这笑容简直魅惑众生,她心跳有一瞬间停滞。 “谢王爷。”慕聘婷对着那高大的背影柔声说道。 她开心极了。 终于有机会和这个男人朝夕相处,终于可以窥探穆凤薇让他痴恋的秘密,慕聘婷觉得很有信心,她要在这王府住下,然后在这一朝一夕之间,用自己的美貌和才情让凤荣城迷醉。 “聘婷,那么今晚你便留在王府吧。”穆凤薇笑着说道,她还不知道眼前这个长相温婉毫无攻击力的女人正在策划着什么,她一心把慕聘婷当作救命恩人,当作自己的知己,对她完全没有防备的心思。 慕聘婷回过神来,眼神复杂的望着穆凤薇,嘴角带着笑意,可是她此刻却是野心勃勃的,她像看一个被俘虏的小动物一般打量着穆凤薇,心想着:我不止会在这里长住,早晚有一天我还会取代你的位置,成为这个王府的女主人。 心怀鬼胎的女人,终于达成了目标中的第一步。 第九十五章 夜入荣亲王府 太子宫里着火了,火光照亮了天空,大火熊熊燃烧,夜晚一下子变成了白昼般明亮,无数的宫女太监尖叫着跑出来。 众人纷纷去救火,除了太子的寝殿,其他的地方多多少少都沾上了火星,烧的最厉害的,是宫女住的那间大通铺。 凝宁站在一旁,她的瞳孔中映出燃烧着的烈火,旁边的太监心有余悸的看着她说道,“幸好今天轮到你值夜,你可真是走运……”那太监脸上沾了灰,无奈说道,“听说那里面睡着七八个宫女,一个都没有逃出来,真是可怜……” 可怜?凝宁面无表情,心底却在冷笑,那帮善于嫉妒和欺负别人的女人怎么会可怜?她们最可怜的地方便是招惹了凝宁这等角色,最终失去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凝宁一点也不同情她们,她心中没有一丝愧疚,冷着一张脸转身离开了火灾现场。 太子寝宫着火的事很快传开了,皇后震怒,她认定是有人设计要害太子,一怒之下跑到了皇上面前,说是必须下旨彻查此事。 老皇帝最近身体倒是恢复了些,听了太子寝宫着火的事不禁气愤,“看来这皇宫里也不太平了。”一双布满皱纹的眼中满是怒气,当即下令彻查此事。 皇后觉得机会来了,她决定趁这次太子寝宫着火的事做一做文章,说不定还能把凤荣城拖下水。 宫内着火,凤舒玄正好有了机会出宫,他乔装打扮一番。去了荣亲王府附近。 碧香在这里,他已经近一个月没有见到她了,也不知道那小丫头现在如何了。 可是凤舒玄与凤荣城是死敌,他找不到理由进王府,想来想去便只能悄悄溜进去。 身手敏捷的落在地上,这是荣亲王府一块儿极偏僻的地方,凤舒玄左 右打量了一下,没有人。 他不知道碧香住在哪间房里,只能躲在暗处,等天黑下来再出去。 王府来来往往的丫鬟小厮都没有注意到凤舒玄的存在,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不远处一身翠绿衣服的女人推门出来,她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目不斜视,径直走向了饭厅。 凤舒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这么久了,碧香似乎比在太子宫的时候要胖了些,不知道她见到自己会是什么反应,应该会高兴的哭出来吧。 任谁也想不到凤荣城的劲敌会出现在荣亲王府,而且还是为了一个丫鬟。 他怕是疯了。 “今日的饭菜还可口吗?”穆凤薇坐在慕聘婷旁边,亲切的问道。 “我刚要说呢,不知道王爷请的是哪家厨子,怎么能把菜做的这么地道,真是可口!”慕聘婷吃的开心,脸上漾着笑意问道。 “疱师叫黄敬临,原是一个秀才,后来厌倦官场加上自幼喜欢美食,所以便辞官做了疱师,我遍寻他踪迹,终是费了好大力气把他请来的。”凤荣城答道。 “王爷是个讲究人。”慕聘婷笑眼看着凤荣城,笑得格外好看,好像十里春风一半。 她一向活的精致,择选夫婿也要本着懂得生活的原则,如今凤荣城在吃饭上这么讲究,更是合慕聘婷心意了。 她每日精心打扮,处处显露自己的才能和温柔,一时间在王府里成了人人夸赞的存在,时间久了,就连凤荣城对她的敌意都少了许多。 穆凤薇低着头吃饭,没有言语,可是,她觉察到哪里好像有些不对劲儿了。 饭厅内,一共四人一起吃饭,碧香也在场。 她听了慕聘婷个凤荣城之间的对话,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对面妆容精致的女人。 凭着女人的直 觉,碧香感觉到了慕聘婷的不安好心。 “王爷最是细心,知道我家小姐喜欢吃蜀都的菜,专门费心思请了黄大厨来家里,”碧香笑道,“小姐一定要多吃一些,不要辜负了王爷的用心。” 这番话是说给慕聘婷听的,碧香脸上带着笑意,眼神扫过神色微变的慕聘婷,那女人脸上一闪而过的不悦让她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个女人,就是没安好心! 晚膳之后,碧香随穆凤薇回房,房门关上,碧香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 “小姐是打算把自己的男人拱手让人吗?”碧香眼中有一丝怒气,她最是见不得穆凤薇什么都明白却不作为的模样,让人着急。 那清冷的女人了然,抬眸看着表情担忧且带着怒气的碧香,说道,“我与他,本来就没有夫妻情分,从来不打算与他长厢厮守,如今有人对他有意,我拦着干什么?倒不如花些心思做些自己喜欢的事。” 自从孩子没了而凤荣城又包庇柳叶茹之后,她已经彻底死心。 慕聘婷的心思她怎么会看不出来,只不过是已经决定放手,便任由她去勾搭引诱罢了,她权当做不知情。 她累了。 在与凤荣城纠缠的这十几年里,她受了太多伤,巴不得他能与慕聘婷欢好,放自己离开。 “小姐说的是什么话?!”碧香彻底动怒,她看的分明,“小姐以为以后遇到的人能有王爷一半好?这世上的男人,大多薄情,王爷这样位高权重的人对小姐是一片痴心,只不过他是个寡言少语的人,有些事不过是误会罢了,小姐难道就这样自欺欺人?”碧香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看着穆凤薇,道出真相,“您心底里,最爱的人自始至终只有王爷一人,干嘛要骗自己 ?!” 这么多年来,碧香是最了解穆凤薇的人。 她知道穆凤薇当年为了救深陷囵圄的凤荣城嫁给张温行,知道她为了让空舟禅师救他在禅院冰冷的地上跪了一天一夜,她知道他们之间发生的全部,明明是两个相爱至深的人,却都性子强硬,连有了误会也不愿意解释,不肯先低头。 碧香看不下去。 如今走了一个柳叶茹又来了一个慕聘婷,这个慕聘婷可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碧香着急,却劝说不动穆凤薇。 “小姐!”她张口欲说继续说下去,却被穆凤薇下了逐客令,“我今日累了,明天再说吧。” 穆凤薇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缓缓闭上眼睛。 碧香默然,终是默默的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回到自己房间,碧香气的拿起桌上的茶杯大口的喝水,腮帮子鼓鼓的,一双眼睛瞪的奇大,像个生气的小狗。 “你这是动什么气?”一身灰色便装的男人从她身后搂住她的细腰,凑在她耳边轻声问道,修长的手指戳了戳她鼓鼓的腮帮子。 一口水差点喷出来,碧香吓得忙转身,被呛的抚着胸口剧烈咳嗽。 凤舒玄神出鬼没的,把她吓了一跳。 碧香看清楚是他,放下心来,可依旧惊魂未定,生气的瞪了一眼那轻笑出声的男人。 “你是鬼吗?!大晚上的出现在人家房间里!”她平复下来,压低声音问道,突然又想起来这里可是荣亲王府,一脸惊讶的问道,“你怎么能来这里?!” 他不要命了吗,要是被人发现他深夜偷偷潜入凤荣城的府上,怎么解释的清? 凤舒玄一脸坦荡,“我想你了。”他素来不拐弯抹角,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任凭人家怎么求都不会回头,如今他说想她 ,也是真话。 这人倒是会说好听话,碧香怒气消了一半。 两人还处于冷战期,碧香依旧记得当初他让自己离开,连理由都没有,她还在气头上,想起来就觉得耻辱。 “你快走吧,”她冷着一张脸,“你不走我就出去叫人,到时候看你怎么解释的清!”她说着气话,其实是绝对舍不得那么做的。 凤舒玄笑意更浓,轻佻的上前一步,大手霸道的把她捞进怀里,捏了捏她白嫩的脸,语气宠溺的说道,“好狠的心。” 这男人就是懂女人,只要他想哄谁,一句温柔的话就能让人心软。 碧香有一瞬间的失神,平日里口齿伶俐的人这个时候倒是想不出话来怼他了,脸上染上了一层红晕。 罢了,美色误人。 “你怎么出宫来了?不怕你母后知道?”碧香挣脱开他的怀抱,掩饰自己的失态,兀自坐下去给自己倒水,喝起来。 “太子宫被人烧了。”凤舒玄也坐下,一手托腮,语气淡然的说道,好像被烧的不是他的寝宫一般。 “被烧了?!”碧香惊讶,“谁烧的,查出来了吗?” “没有。”凤舒玄从她手上接过瓷杯子,就着她刚刚喝水的唇印也喝了一口水,一双凤眼勾人的看着碧香,说道,“人家说,有人想要害我。” 碧香心底一沉,顾不得与他置气,眉头微促,嘴唇微张。 她担心。 早就知道凤舒玄身份特殊,有不少人想要害他,每天他都活的提心吊胆,可是今日亲耳听他说有人要害他,这股子揪心的滋味着实不好受,可碧香自己也知道,她没有能力改变这个现状。 “要不,”凤舒玄眼中染上笑意,放下茶杯,说道,“我每日来你这里借宿怎么样?” 这人开玩笑,没个正形。 第九十六章 巧意贿赂 碧香不理他。 “你说话。”凤舒玄大手捏住她的下巴,“你这里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了。”他半开着玩笑。 一手推开凤舒玄的大手,碧香苦着一张脸,“我这里也不安全,”她说,“这几日来了个叫慕聘婷的,赖在这里不肯走,摆明了就是对王爷有意思,偏生的我们家小姐什么都知道,却不着急,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你可是爱操心。”凤舒玄见这小丫头苦恼的模样忍不住打趣道,“你以为凤荣城是个好撩拨的人?“他对于那铁面王爷也算是了解了,这个人对女人一向不上心,除了权利,再没有能吸引他的,“你们家那位小姐也算是奇人了,凤荣城这种人当初在围场狩猎抛下一切去救她,当真是在他心里把她看的比皇位还重要的,”他安慰道,“你就放心吧,你们家小姐是个不战而胜的主。” 碧香听了他的话倒觉得心里好受了一些,脸色也缓和了许多,“但愿如此吧。”她一手支着头,兀自出神。 凤舒玄冒这么大的风险来看她,可不是来坐冷板凳的,大手抓住碧香的手腕,凑近了一双凤眼打量着表情惊慌的女人,“我这一趟不能白来,你给我些奖励吧。”说着便要吻上去。 碧香被吓到了,挣扎着往后退,“你……你别乱来!“她说道,“我……我叫人了!” 凤舒玄眸色更深,觉得她可爱至极,本来他也没打算做什么,只觉得碧香这反应有趣,便存了心要捉弄她,故意一手去拉扯自己的领口吓唬她,嘴上说着,“这可由不得你!” 碧香欲哭无泪。 太子宫里的人都被送到了慎行司审问,这人间的炼狱,让人还没有进门便吓的腿软。 张温行坐在一张梨木桌子后面,一双眼如深潭一般打量着跪着的太监宫女, 在几十个人中一眼便看到了那张清丽的脸,他眼底闪过一丝喜悦的神色,不过很快便掩饰过去,语气淡然的说道,“既然没有人肯招供,那便统统关到牢里去,”说着对一旁的狱卒命令道,“每人一间牢房,不许让他们有串供的机会!等一下本官一个一个的审问。” 一声令下,跪在地上的人陆续被带走。 他就像这人间炼狱中的王,周身都散发着一股子邪佞的气息,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温润如玉的张温行了。 凝宁坐在牢里的草甸子上,她倒是不害怕,甚至觉得有些想笑。 回想着刚刚那人一双清明的眼有意无意的看向自己,凝宁心中竟觉得甜。 牢房的大门被打开,穿着暗红色官服的男人走进来。 他自然第一个来“审问”凝宁。 两人视线相接,都带上了一股子笑意,可张温行依旧沉着声音故意说给外面的狱卒听,“你可有什么要招供的?!” 她有。 她有无数话要对他“招供”,一晚上都说不完。 “本官今晚要好好审问你!看你说不说!”他架势十足,缓缓走近凝宁。 眼底的温柔骗不了人,他是想念她的。 管谁放了火,他都要感谢那个人,让他们这么快就见面了。 晚风轻柔,皇城今夜似乎不那么冷了。 万家灯火,人间值得。 今日军中无事,凤荣城不用出门,可他习惯了早起,才清晨他便衣着整洁的出现在王府里,准备去书房看书。 “给王爷请安。”那一厢颇为巧合的慕聘婷也推门而出,在他身后有些调皮的说道。 凤荣城转身,看到她一身淡蓝色的衣装,清爽干净,长发微挽,脸上挂着温和得体的笑容。 “慕小姐起的够早。“他淡淡说道,客气且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他心中的“穆姑娘”只有一个人,是 那日他初见的一人与一众比她高壮的小痞子争斗的“穆凤薇”,这是她专属的称谓,其他人,哪怕只是与她姓氏的读音一样,也只能被称为“慕小姐”。 “平常早起读书习惯了,到了时间便再也睡不着,”慕聘婷笑言道,“王爷起这么早是去哪里?” 凤荣城坦然,“去书房看书。” 慕聘婷眸子一亮,委婉道,“这几日正闲闷的很,可否去王爷书房挑几本书读?”她一脸真诚,且言语得体,让人想不出理由拒绝。 借本书也不同意未免太小家子气了,凤荣城点了点头,径自朝着书房走去。 走进书房,慕聘婷被眼前满架子的书惊呆了,战北候是武将,平日里也不怎么读书,有几本古着也不过是装装样子,今日见了凤荣城气派的书房,慕聘婷不禁感叹道,“原以为王爷每日操劳国事,没有心思读书的,没想到这书房都快比得上一间翰林书院了。” 她这话不是奉承,是发自内心的。 书房高八米,三面墙都靠着到房顶的书架,每个架子都摆满了书籍,角落里有一个木梯子,想来是方便平日里找书用的。 “这里的书王爷都看过?”慕聘婷眼神晶亮的问道,若是凤荣城此刻抬头,一定能注意到她满眼的爱慕。 “粗略读过。”凤荣城兀自坐下,手中捧着前几日搜寻的兵书,埋头读起来。 慕聘婷更加确定他是自己要找的良人,见他已经开始读书,便不再搭话,动作轻柔的在书海中翻翻找找,偶尔偷偷的撇他一眼,见那人气宇轩昂,神态专注,脸上的红晕不禁又浓了许多。 窗边的紫檀木桌子上摆着笔墨纸砚,慕聘婷怀抱着一本书缓缓走过去,一张未完成的山水画吸引了她的注意,笔锋干净利落,风格大气自如,想来没有个十年八年 前的练习达不到这等程度。 慕聘婷自认自己的画也不错,看凤荣城读书专注,便坐下来重新找了张白纸,拿起他用过的笔,描描画画,神态专注。 半晌,凤荣城想起书房中还有人,抬起头,看到慕聘婷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他神色变冷,眉头微皱。 “你在干什么?”高大的男人赫然出现在书桌前,注视着慕聘婷笔下的画,是一片竹林,两只蝴蝶翩然飞舞,栩栩如生。 慕聘婷有意卖弄自己的画技,她这副画自己也是满意的,便很有底气,抬起头笑着答道,“见到王爷的画作,没有忍住画了一副画,请王爷不要怪罪。” 凤荣城没有言语。 这个女人实在心机重,说话做事滴水不漏,总是让人找不出理由责怪她,可正是这样,愈发让人觉得她活的虚假。 凤荣城不喜欢这样的人。 而且他是个有洁癖的人,自己的东西从来不许别人碰,何况是这些陪伴了他多年的物件? 慕聘婷有意讨好,可惜弄巧成拙。 “该用早膳了,请慕小姐移步。”他的语气不容拒绝。 慕聘婷是个聪明人,她在凤荣城的神态中读出了他的不悦,心中一沉,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他,可还是依言起身,表情尴尬的说道,“得罪王爷了,请原谅聘婷的冒失。”说着微微咬着下唇,低着头匆匆走出了书房。 慕聘婷只觉得自己狼狈不堪,她从未被人嫌弃过,一向自诩自己才貌双绝,可是万万没想到,在自己中意的男人面前出了差错。 一顿早饭吃的如鲠在喉,差点落下泪来。 穆凤薇不知道慕聘婷和凤荣城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到身边女人整个早上没有笑模样,不禁问道,“是不是王府的早饭不合姑娘胃口?要不要让小厨房再重新做一份儿过来?”穆凤薇真 诚的问道。 “不必,”慕聘婷勉强的笑了笑,“这几日身体不适,吃什么都没有胃口,娘娘不必费心。” 这一声娘娘慕聘婷叫的格外不情愿,她多希望自己能成为他的娘娘,能每日陪伴在他左右。 可是,这个位置被眼前这个女人占着,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 慕聘婷看穆凤薇的眼神突然有些异样,让穆凤薇感到不自在。 “好吧。”穆凤薇不得不回避她的视线,继续装作什么也没发现似得吃早饭。 碧香今日没有出现在饭桌上,穆凤薇打发下人去叫她,下人回来禀报说碧香身体不适,不来吃早饭了。 “王府这几日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两个都身体不舒服?”穆凤薇有些奇怪的自言自语道。 慕聘婷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凤荣城,他目不斜视,优雅的吃着桌上的小菜。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慕聘婷不禁感到惆怅。 碧香房间内,那半敞着衣衫的男人还赖在床上不肯起身。 坐在椅子上的碧香一手支着头,看着他发愁。 “你本该天没亮就离开的,生生磨蹭到现在,府上的人都起来了,看你怎么出去!”碧香无奈的说道。 凤舒玄凤眼带笑的看着碧香,他衣衫不整,半敞着衣襟,六块腹肌若隐若现,一双长腿随意的搭在床边,看起来风流肆意,不堪入目。 “那倒无妨,等会儿我大摇大摆的走出去便是。”他说道,“太子在荣亲王府睡了一夜,估计凤荣城知道得大跌眼眶。”他想象着凤荣城那活阎王惊讶的表情便想笑。 碧香还要说些什么,这时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吓得那坐在椅子上的小丫头瞳孔倏然放大,她用唇语催促凤舒玄赶快穿好衣服躲起来。 门外敲门声又响起来,慕聘婷声音温柔的说道,“碧香,你在房里吗?” 第九十七章 下毒 怎么会是她?碧香倍感意外。 等凤舒玄藏好以后碧香打开房门,却挡住了路,站在门口防备的问道,“慕小姐有事吗?“ 慕聘婷笑的温婉,“听说你身体不适,今早又没去吃早饭,所以特意给你留了一些送过来。”说着给身边丫鬟使了个颜色,丫鬟端着放着粥和小菜的托盘凑过来。 碧香不知道这个女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有些看不懂这个慕聘婷了。 “多谢小姐了。”碧香把托盘端过去,却没有让慕聘婷进门的意思。 毕竟是穆凤薇的贴身丫鬟,慕聘婷知道短时间内想要收买她没有那么容易,不会她也不急于一时,她这个人最是有耐心,面不改色笑容温和的说道,“无妨,听人说你与凤薇情同姐妹,如今我与她交好,照顾你也是应该的。”说着带着丫鬟离开了。 房门重新被关上,凤舒玄从屏风后面走出来,边走边系衣带,“她就是慕聘婷?”凤舒玄坐下拿起粥碗便要吃。 碧香劈手夺过粥碗,凤舒玄一脸不解的看着我她。 “这个女人心机重的一塌糊涂,她送来的东西你也敢吃?”说着把那粥碗护住。 凤舒玄失笑,“她亲自送来的,你觉得里面可能下毒吗?”男人一手拿过粥碗,“我还要在你房里呆到晚上呢,不给我吃点东西怎么受得了?” 说着便兀自吃起来。 一听凤舒玄还要呆到晚上,碧香更加苦恼了,她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简直是她的克星,每回出现总让她提心吊胆的。 “只有这一次!”碧香说道,“你以后再也不许来了!” 要总是这样玩心跳游戏她得减寿十年。 凤舒玄知道她害怕什么,笑了笑,“你这担心受怕的模样就像咱俩在偷情一样。” 可不就是偷情吗。 别人偷情被抓住顶多被打一顿,可 是凤舒玄偷情要是被抓住可就不止被打一顿了,搞不好他还会因此失去皇位,可见俩人想要见一面得冒多大的风险。 碧香是担心他出事,所以不愿意让他来王府。 “那个慕聘婷,平白无故的来讨好我干什么呢?”碧香百思不得其解。 “想跟你套近乎然后从你这儿打听消息呗。”凤舒玄把粥都喝光了,为碧香解答她心中的疑惑,“如今她与你家小姐是情敌,你又是她情敌的贴身丫鬟,她八成想打听打听你家小姐是怎么勾住的凤荣城,好学上几招。”凤舒玄饶有深意的看着碧香说道。 原来如此!碧香只觉得凤舒玄不愧是太子,对这些事一看就透。 “我家小姐脾气不好,又不爱撒娇,我还真不知道王爷喜欢她什么……”碧香如实答道。 凤舒玄似乎想到了什么,笑出了声,一不小心把自己呛到了,眼泪都咳了出来,碧香一边帮他拍着背一边困惑的问道,“你在笑什么?” “你家小姐啊,”凤舒玄缓和过来,笑的下流,“估计床上的功夫好!” 碧香反应过来,面红耳赤,追着凤舒玄打。 慎行司大牢内,凝宁依靠在墙边,来为她送饭的狱卒把装着四菜一汤的饭盒放在门口。 张温行吩咐过,要对她特别照顾,狱卒猜测这位姑娘可能被大人看上了眼,所以不敢怠慢。 别人坐牢都是愁眉苦脸的模样,可凝宁这几日在慎行司却过的极好,甚至比在宫里气色还要好一些,她把饭盒打开,还没有动筷子,牢房的大门被打开,走进来一个穿着黑色披风的女人,头上戴着与斗篷相连的黑色帽子,牢门打开,女人走了进去。 凝宁拿筷子的手停在半空中,她隐约记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来人凑近,拿下帽子,竟然是皇后的贴身婢 女留香。 “留香姑姑?“凝宁一脸的讶异,表情愕然。 “凝宁,”留香压低了声音,“是皇后娘娘派我来的。” 此言一出,凝宁就预感到事情的不对劲儿。 “太子宫的火是你放的吧?“留香问道,她语气笃定,没等碧香回答,她继续说道,“有人已经向皇后举报了你,说是看到你半夜时候跑去点火,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凝宁哑口无言,她以为自己足够谨慎,却没想到还是被人看到了。 一层细密的冷汗自额角渗出,她咽了咽口水,不知道如何回答。 “总之,事情已经瞒不住了,皇后娘娘觉得将错就错,让你招供,就说你是凤荣城派到太子身边的奸细,受凤荣城指使想要害死太子。”留香传达着皇后冷酷的口谕,“这次怕是要你牺牲了,不过皇后娘娘说了,不会让你白白牺牲,你死了以后……张温行会官运亨通,一路高升的。” 晴天霹雳,凝宁无法接受。 “我……我留在皇后身边还是有用处的,这种事,不能换个人去做吗?“她声音中透着一丝惊慌。 从前她无牵无挂,死也不怕,可是现在,她心中有了张温行,而且两人好不容易才在一起,她便不愿意轻易的去死了。 留香语气变冷,冷笑了一声,“这可由不得你,是皇后娘娘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而且栽赃陷害这种事不能派别人去做,你口齿伶俐,思维敏捷,不会出乱子,这件事必须由你去做!” 好残忍的决定,凝宁怎么也无法相信自己这么快就沦为了皇后权力斗争中的牺牲品,她也没想到因为自己一时意气用事,竟然给自己惹来这么大的麻烦。 留香话带到了,重新戴上帽子,她的脸隐匿在黑暗中,如同一个无脸鬼一般。 凝宁脸色苍白。 “你做好 准备,之后的案子会有其他的官员参与进来,”留香嘱咐道,“要是你这儿出了乱子,张温行的性命也难以保住!” 皇后深知凝宁的死穴,以张温行来要挟她,她怎么敢不从? 当暗无天日的牢房被蒙上死亡的阴影,凝宁也怕了。 凤舒玄在碧香的房内终于熬到了天黑,今日王府似乎有些忙,一整天都不见碧香回来,凤舒玄不能点灯,便只能在黑暗中百无聊赖的躺着。 突然,一个鬼祟的身影踱步到碧香的房门前,凤舒玄赶紧起身,躲了起来。 进来一个瘦小的身影,看样子也就十六七岁,那人鬼鬼祟祟的把房门关上,走到桌子前不知在做什么。 凤舒玄躲在屏风后面,他看不清那人在干嘛,只听到瓷器相碰的声音,还有纸包被打开的声音。 下毒?凤舒玄反应过来。 那人估计也是个新手,忐忑的不行,抹黑做完这一切便赶紧开门离开了。 凤舒玄走出来,微微挑眉,看来,这荣亲王府也不安全。 慕聘婷在王府住了大半个月了,因为她太会伪装,王府上下都对她交口称赞,只说这位慕小姐为人亲切随和,一点也没有架子。 是夜,两个婆子坐在一起闲聊,正好说起柳叶茹的事,慕聘婷堪堪停住脚步,仔细的听。 “你说那位柳姑娘也是好本事,让太后赐了婚,可惜她为人太任性,把咱们王府搅得鸡犬不宁的,最后还不是被娘家人带回去了……”一个婆子说道。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即便那柳姑娘还在,王爷宠爱的也照样是如今这位主子。”另一个婆子说道,她在王府里伺候了十几年了,对于凤荣城和穆凤薇的事知道个十之八九。 “你说这是为啥啊?我看那穆姑娘平日里对王爷冷言冷语的,你说哪个男人能受得了?” 婆子压低声音说道,“而且啊,自从那位姑娘孩子没了以后,我看俩人就跟陌生人一样,王爷已经好几个月没碰过那位主了。”长舌的婆子说着笑了起来,“你可别诓我,王爷一定不怎么喜欢她。” “你来王府的时间短,有所不知。”尖细的声音说道,“前几年咱们王爷身中剧毒,去卧龙禅院求过药,那位穆姑娘当时也在卧龙禅院,听说啊她跪在地上求了那位大师一天一夜,膝盖都要废了,那位老师傅心软才救了咱们王爷一命……”婆子发出啧啧的声音,“咱们王爷呀,为了那位主估计连自己的命都能豁出去……” 慕聘婷没有再听下去,她沉着脸回到了自己房间。 坦白讲,她嫉妒穆凤薇。 为何偏偏是她陪着凤荣城走过了那么多年的风雨,以至于她在凤荣城心中的地位不可撼动,一点也不给别人留机会。 慕聘婷自认如果早几年遇到凤荣城,她一定不会输给穆凤薇。 重重的拍在桌子上,慕聘婷的表情在微弱的月光下格外狰狞,仿佛一个去掉了人皮面具的画皮鬼,又或者说,这才是真正的她。 “小姐?“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 “进。”慕聘婷恢复了和颜悦色的表情,在那丫鬟推门进来的时候,她点燃了桌子上的蜡烛。 “事情办妥了。”丫鬟低声说道。 这丫鬟是来邀功的,想着慕聘婷能给自己点赏赐,谁知道那女人换了一副表情,冷冷的看着她说道,“我可曾告诉过你事情办好还要来通知我的?“她表情冷的可怕,“你做成了什么事?我什么也不知道!“ 那丫鬟一下子傻了眼,明白了她话里带的意思,应和着说道,“是,是奴婢糊涂了,小姐什么也没有吩咐过我,我可真是糊涂……”说着忙不迭失的退了出去。 第九十八章 口吐真话无人信 慕聘婷眼中闪过一丝恨意,不过很快,她便重新换上了那温柔亲切的嘴脸,走了出去。 碧香在忙着晚饭的事,她想到凤舒玄还被困在屋内,一整天也没怎么吃饭,便悄悄的夹了些菜溜回了自己房内。 一进门,点燃烛火,凤舒玄肆意的躺着,跟早上是一样的光景。 “太子爷,吃饭了。”碧香调笑他,把托盘放下。 凤舒玄跃身而起,走到她面前坐下。 眼看着碧香又要去倒那茶壶里的水,凤舒玄大手扼住她的手腕拦住了她。 “别喝。”他说道,“有毒。” 碧香满脸的不可思议,“你开什么玩笑?不要跟我闹了,我忙了一天水都没喝一口,渴死了。”说着便要倒水。 凤舒玄无奈,“我说真的,刚刚有人偷偷进来,在里面不知道加了什么,你不要喝。“ 他表情认真,不像是开玩笑。 碧香把水壶放下,腿软的坐在椅子上,失神的问道,“怎么会有人给我下毒呢?”她百思不得其解,“我一个小角色,他们盯着我干嘛?” 从未被人算计过,今日却被告知有人给她下毒,碧香突然感觉到了世间的凶险。 凤舒玄眉头微皱,他也不知道谁要给碧香下毒,而且也想不到那人下毒的理由。 “你先不要惊慌,”凤舒玄凤眼明亮,“等会儿你就假装毒发,谁第一个跑来救你,谁便是下毒的人。” 这实在太可怕,碧香既想知道答案,又害怕知道。 无助的扑进凤舒玄的怀中,碧香像一个受了惊吓的小动物一样,她脆弱,害怕,眼中噙满了泪水。 凤舒玄的大手轻抚在碧香柔软乌黑的发上,他安抚着她,又有几分心疼,狭长凤眼越发深沉,不再是早上那副嬉皮笑脸的轻佻模样,“你放心,有我在这里,那些想要伤害你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此刻碧香才 意识到,凤舒玄是天烬国权势滔天的太子,他以后……也有可能是这个国家的君主。 纤细的手臂把凤舒玄环的更紧,碧香的脸靠在他胸口,感受着他强劲的心跳,她有了些安全感。 那日,她在太子宫内对他说,“保护我,不要让我受伤。” 现在她相信,她能得到凤舒玄的庇佑,在他撑着的伞下好好活着,在他的怀抱中找寻温暖。 同时,碧香也希望他好好的活着。 不管这场权利斗争最后的结果有多残酷,她都做好了与他一起面对的准备。 凤舒玄身份特殊,碧香在“好戏”开场前便让他先行离开了,自己躺在床上盖上被子捂出了一身热汗,然后在丫鬟叫自己去吃晚饭时突然昏迷过去。 房门被推开,碧香屏息等待着,她在想第一个冲进来的会是谁? “碧香?”一个温和好听的声音传来,碧香睁开眼睛,她心底一沉,说不出话来。 是慕聘婷。 果然是她!碧香浑身颤抖着,她一开始就潜意识的觉得下毒的人是慕聘婷,现在第一个出现在她面前的也是她!怎么可能这么巧合?! 慕聘婷见碧香不说话,脸色苍白,浑身颤抖的望着自己,她表面上神情急切,心里却觉得高兴,她知道毒药发作了,而且碧香现在还很痛苦,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此时她出现,将碧香救了,这个小丫头一定会对自己感激涕零。 从药瓶中拿出一粒药丸,慕聘婷体贴的将碧香扶起来,让她上半身靠着床头,“这是我祖传的百毒解,你先吃下去。” 果然,碧香心下了然,明白了慕聘婷的意图。 不过她还是配合的将这出戏演下去,药丸被吞下,碧香重新躺下。 “你觉得怎么样?好一点了吗?”慕聘婷依旧在扮演着一个温柔善良的角色,殊不知她的阴谋已经被碧香知晓 。 忍着心中的怒火和厌恶,碧香点了点头。 “那就好。”慕聘婷笑的开心,仿佛毒不是她下的一样,还伸手去摸了摸碧香的额头,“幸好我随身带着百毒解,”她长舒一口气,“碧香你真是个有福气的人。”她笑的越真诚,碧香就对她越恐惧。 柳叶茹那种泼辣狠毒的女人不算可怕,最可怕的是慕聘婷这种画皮鬼,没有人知道她的笑脸下在算计着些什么。 “王爷,娘娘。”守在门口的丫鬟行礼,凤荣城和穆凤薇都来了。 “碧香。”穆凤薇坐在床边,眉头紧促握住碧香的手,她掌心很温暖,让人莫名的有安全感。 “小姐……”碧香只觉得这时候才见到了亲近的人,她眼泪一下子就溢了出来。 “不哭,“穆凤薇心疼的为她拂去泪水,安慰道,“太医已经在路上了,你不要怕。” “碧香的毒已经解了。“一旁慕聘婷说道,她看着碧香问道,“现在还难受么?“ 躺在床上的小丫头当然摇头说自己不难受了,还得感谢慕聘婷这个凶手一番,这感觉让碧香都快吐出来了。 “多谢慕小姐。”穆凤薇还不知道真相,对那虚伪的女人道谢。 碧香下意识的紧紧攥住了穆凤薇的手,欲言又止。 “这回多亏了慕小姐。”凤荣城向那温柔笑着的女人投去青眼,即便他不喜欢这个女人,可人家毕竟两次救了王府的人,凤荣城不是那种冷漠的人,自然对慕聘婷另眼相看。 听到凤荣城的话慕聘婷更加开心了,脸上的笑容也有了几分真心,她轻声嘱咐道,“碧香你要多注意休息,这几日不要操劳,等会儿我让人送些灵芝过来,你巩固元气。”说着便举止优雅的离开了。 真是世间少有的完美的人物!如果碧香不知道真相的话,也会被她的表相骗了的。 等人都走 了,房间内只剩下穆凤薇和碧香,那小丫头终于忍不住了,哭的泪流满面,“小姐救我!“ 穆凤薇一愣,不明白碧香的意思。 “我这毒是慕聘婷下的!”碧香哭泣着,紧紧的抓住穆凤薇的衣袖,“她为了博取我的信任,好从我这儿套话,故意派人在我的茶壶里下毒!然后她算好了我毒发的时间跑过来假意救我!这一切都是她的算计啊小姐!” 那清冷的女人听的目瞪口呆,她伸手摸摸碧香的额头,确认她没有发烧,压低声音说道,“碧香,你这话只对着我说说便是,千万别出去乱说,要是被慕小姐听见了一定寒心死了。”她只当碧香是对慕聘婷有偏见所以才这样说。 碧香百口莫辩,急的不行,“小姐,我告诉你我根本没有中毒,是假装毒发的,就是想看看是谁先跑来救我!果然,是慕聘婷啊……小姐!”碧香努力的想让穆凤薇相信自己的话,可是她说不清,又不能把凤舒玄藏在自己房间内的事说出来,便只能苦口婆心的跟穆凤薇解释。 “碧香,”穆凤薇不敢相信,“慕小姐虽然对王爷有意,可你并不是她的阻碍,而且,即便她要下毒也该是对我下毒,干嘛要害你呢?”她怜惜的抚摸着碧香额角的碎发,“我知道你对我忠心,可是,不必去怀疑一个不相干的人,不要胡思乱想了,好好休息吧。“说着穆凤薇起身要离开。 “小姐!”碧香无奈的喊道。 终是没有拦住她,那个慕聘婷太会掩饰自己了,以至于碧香说她下毒都没有人信。 可怜整个王府只有碧香一个人知道慕聘婷的真面目,她每天要看着那条毒蛇和府上的人谈笑风生,可是当碧香说出真相告诉大家慕聘婷是条毒蛇时,所有人只会当碧香是疯了。 这感觉实在可怕。 慎行司大牢,终 于有人肯招供了。 张温行高兴的赶回慎行司,他只等着太子宫起火一事有了着落好送凝宁离开这人间炼狱。 虽然他舍不得,可这里毕竟是大牢,终归不是个好地方。 “是谁招供了?”张温行一进慎行司便问道。 狱卒递给他一张纸,那上面写着犯人的供词。 张温行眼神晶亮的接过纸读起来,可是,读着读着他的表情变了,眼神也黯淡下来,随即脸上染上了一层怒气,大步走到牢门口,凝宁面无表情的靠着墙坐着。 “你疯了吗?!”张温行把那张纸揉成一团,“你怎么可能和荣亲王有关系?!你根本没见过他!”张温行双目通红的看着面前失去生气的女人,他愤怒,他心疼,他不懂事情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她便招供说自己受人指使想要杀害太子,“你知不知道试图杀害太子是死罪?!”他怒极,质问凝宁。 “我知道。”凝宁死气沉沉的说道,“可是就是我做的,我能有什么办法?!” “是不是皇后逼你这样做的?!”张温行压低声音问道。 他绝对不相信凝宁会主动承认自己放火烧了太子宫,她是个一心想报仇的人,如果不是皇后逼迫她,凝宁绝对不可能揽下这个重罪。 这是必死无疑的事情。 “不,没有人逼我。”凝宁表情决绝,“我确实是荣亲王派到太子身边的奸细,受他指使想要放火杀了太子,请大人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张温行默然,他心如刀割。 “凝宁你这个傻瓜!”他把那张纸撕的粉碎,生气的说道,“你等着,我这就进宫去找皇后!” 他绝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凝宁去送死。 “张温行!”凝宁终于有了一丝生气,她叫住那个处于愤怒中的男人,“如果你敢去找皇后,我现在就一头撞死在墙上!” 第九十九章 荣亲王被捉 她是个说到做到的女人,张温行愣住了。 “我已注定是权力斗争中的牺牲品,不管你能不能接受,大局已定,”凝宁看的开,她语气平静,“只是,我希望我这条命没有白白牺牲,你要继续往前走。” 她很爱他,超越生死和家族仇恨的那种爱。 无可奈何的,即便凝宁不愿意承认,可张温行就是她的死穴,她无法否认。 那穿着暗红色官服的男人双眼看着凝宁,他眼中布满了红血丝,像一个极力隐忍着愤怒的兽。 “以前,我失去了家人,这一次,我不能再失去你了!”张温行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牢房。 凝宁的声音回荡在无边的黑暗中,她带着哭腔,叫他不要去。 可是,谁能拦的住张温行呢? 晚上,慕聘婷亲自下厨,做了小菜。 “在府上叨扰了这么久,明日我也该回自己家了。”一袭鹅黄色衣衫的女人巧笑倩兮的说道,“今日下厨做了些小菜,王爷娘娘见笑了。”说着慕聘婷拿起桌上的酒杯,“聘婷敬两位一杯酒。”说着先行一饮而尽。 碧香的位置是空着的,她死活都不肯来。 慕聘婷看着那空座位眼睛微眯,一丝狠戾划过。 她知道,穆凤薇身边那个该死的丫鬟识破了自己的计谋,所以每回见到自己都像是撞鬼了一样的惊恐表情。 慕聘婷知道自己不可以再在王府住下去,便决定即使离开,免的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凤荣城倒是不以为意,他若不是看在穆凤薇的面子上,根本不会对慕聘婷这般客气,他一向不喜欢陌生人住在自己家中,这个慕聘婷在王府赖了一个多月,也是时候该走了。 穆凤薇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他日凤薇会去府上拜访小姐的。” 终于,这个煞星要离开了。 可惜穆凤薇还不知道,这个女人是造成自己一生最大痛 苦的恶魔。 张温行去了皇宫,他找到皇后,不顾阻拦闯了进去。 那雍容华贵的女人怀里抱着一只长毛的京巴犬,正用自己带着鎏金护甲的手抚摸着那只狗,见张温行来了,没有任何惊慌,甚至就全当没有看到他一样,只挥了挥手,让伺候的宫女们都下去。 “为什么偏偏要她招供?!”张温行用不满红血丝的眼看着皇后,他恨,恨不得一剑将这个心狠手辣的妇人杀了。 皇后把狗放下,抬起眼皮看着张温行,眼神审视着他,“怎么,你爱上她了?“ 张温行不说话,他默认了。 那雍容华贵的女人大笑起来,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笑的很是开怀,突然她收住笑声,眼神凌厉的看着他说道,“都说男人是傻瓜,这句话一点没错。” 张温行嘴唇紧抿,他不想与皇后争论这种没有意义的事,“凝宁不该这样就死了,她……是个有本事的女人。” 此言一出,惹得皇后冷眼看过来,“对,她是个有本事的女人。”皇后冷冷的嘲讽的说道,“你们张家上下七十三口人全部被斩首,都是拜她所赐,如果不是她从中捣鬼,这件事绝对不会发生。” 张温行不明白皇后在说什么,他满眼怒气的看着她,“有些事不必栽赃到别人身上,凝宁已经被冤枉了一次,皇后不必再让她承担一桩罪。” 人间的谎言,等死后到了地府,自然会有判官主持公道。 张温行对于皇后说的话一个字都不信。 “呵呵,张温行,你如果知道真相一定不会再这么说了。”皇后冷笑着说道,“你去问问凝宁,当初设计要置张家于死地的人是谁?其实本宫从未想过要害你们张家,不过是凝宁一己私欲罢了,她说张家倒了,你便会无依无靠,到时候就要完全的依赖她,”皇后如同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般, 将真相血淋淋的揭露出来,“她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得到你罢了,根本没有人指使她!” 张温行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他无法面对这个真相。 “不,不可能。”他维持着最后的理智,坚信这一切都是皇后的阴谋。 “你去问问她,便知道本宫说的是真是假了。”皇后不以为意,冷漠的坐了下来逗弄着那只京巴犬。 张温行失魂落魄的走在回慎行司的路上。 张家上下七十三口人命,大雨天父母双亲尸首分离的惨状,满地的鲜血,这些场景清晰的如同在眼前一样。 双手扶住一面破败的墙,粗糙脏乱的墙面有许多裂痕,张温行只觉得窒息,脑袋像要撕裂了一样。 “不……!”他突然在街上大喊道,然后弓着腰大口的喘息。 路过的行人侧目看这个穿着暗红色官服的男人,不禁表情惶恐的加快脚步。 百姓一眼便能认出他的身份,那身暗红色的官服代表慎行司,人间的炼狱。 他是让人闻风色变的慎行司管事,一个主宰着炼狱的魔鬼,谁会不怕他? 是谁把他推到了这个位置? 张温行摊开自己的双手,那上面好像沾满了鲜血,他沦为皇后的走狗,为皇后杀了那么多人,有些同张家一样,是被人陷害的。 他曾经那么怨恨慎行司,怨恨苏刑天,可是如今,他变成了跟他们一样的刽子手。 他的双手是红色的。 张温行奋力的在墙面上摩擦,他想抹掉这些鲜血,可是到最后,只有他的双手被粗糙的墙磨破渗血,血色越来越浓,他痛苦的瘫坐在地上,终究是对这一切无力改变。 是凝宁。 她用她的深情和计谋,把她带上了这条不归路。 多么讽刺。 张温行失声痛哭,他丢失了自己,却发现自己无法恨凝宁。 回到慎行司,大门打开,看到他颓然的表情,凝宁了然,神色淡 定。 “你都知道了?”她镇定的问道。 当他冲出去找皇后时,凝宁便知道,她在人世间的最后一丝美好与牵挂也要被撕碎了。 “为什么?”张温行惶惑的问道,表情痛苦。 心仿佛被什么拿着钝刀子一点一点的磨一般,疼痛的不能忍受。 “没有为什么,”凝宁苦笑了一声,直至此刻,她终于肯说出真心话,“我本来就是皇后派到你家的奸细,负责监视你们,可是我没想到,自己在这期间爱上了你。” 她爱他,甚至不惜毁掉一切的去得到他。 回想起在张家的日子,凝宁一点也不留恋,“可是你眼里只有穆凤薇,哪怕你为了她变成一个废人,哪怕你明知道她不爱你,可你还是爱她,”凝宁表情落寞,“我恨你傻,也可怜我自己,所以不惜借助皇后的力量毁了张家,”她像在说着别人的故事,“只有这样,你的眼里才能有我。” 张家没有了,她是那个日夜陪伴着他的人,终于,他重新站了起来,而且,他爱上了她。 只可惜,这份爱太短暂了,她为此付出的代价也太惨烈。 “七十三条人命啊……”张温行痛不欲生,他的双手颤抖着,突然他表情狠戾的掐住了凝宁纤细的脖子,“你有没有做过噩梦?被你害死的张家人变成了厉鬼,这样掐着你的脖子?!”张温行双眼猩红,“凝宁,你根本不配活着!” 凝宁呼吸苦难,她喘息着,像一个溺水的人,双手挣扎着,可是,她并没有求他饶了自己。 “张温行,既然如此便为你的父母报仇吧!”凝宁断断续续的说道,“他们死的好冤枉!尸首分离,鲜血染红了晌午的闹市,被那么多人围观着,多可怜!” 掐在凝宁脖子上的双手倏然放开,黑暗中看不清张温行的表情,他缓缓起身,背对着她,良久终于走出了牢门。 没有审问,没有折磨,张温行判处了凝宁凌迟之刑。 罪大恶极之人才会受凌迟,可见张温行有多恨她。 天牢大狱内,凝宁靠着牢房冰冷的墙,她头发凌乱,偶尔咳嗽一下,双眼望着牢房外跳跃的烛火出身,唇边挂着一抹苦涩的笑。 昨晚,留香来探监时,她告诉她,让皇后编织了这个谎言。 她哪里会是那种心狠手辣的女人? 在张家这么多年,每次皇后想要对张家下手,她都是出言相劝的那个人,只因为那里是张温行的家。 他生病的日子里,是她日夜守候在床边,每每他毒发痛苦不堪,她都希望承受着巨大痛苦的是自己。 如今,她终于要死了。 临死前也不愿意让他苦恼,便把自己编排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 他判了她凌迟之刑,也罢,这一刀刀割下去,她便不再亏欠他了。 此生不负意中人,凝宁做到了。 凤荣城正在房内饮茶,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紧接着,一大队侍卫闯了进来,为首的冷着脸说道,“皇上有旨,请荣亲王进宫一趟!” 那一袭黑衣的男人眉头一皱,不明所以。 既然是皇上下令,想必一定是很严重的事。 不多犹豫,没有多余的废话,凤荣城站起身来朝跟着一队侍卫走了。 “小姐,不好了!”碧香闯进来,“王爷被带走了!” 依靠着床头看书的女人倏然抬起头来,表情凝重,“怎么会……” 穆凤薇心如擂鼓,很是不安,她急忙奔出去,却看到凤荣城已经走出了十几米。 “等一下!”穆凤薇喊道,一队人停住脚步,凤荣城闻声回头看着她。 “你们为什么要带走王爷?”穆凤薇沉声问道。 “有人招供太子宫着火的事和王爷有关,皇上下旨请荣亲王进宫调查!”那侍卫说道。 穆凤薇脸色突变,她说道,“我同你们一起去。” 第一百章 你瞧不起我? 这个时候,她怎么能在王府呆的住? “凤薇,”凤荣城语气从未有过的温柔,“你在家等我,放心,我会平安无事的回来的。” 如果经历这样一遭,他们之间能重归于好,对于凤荣城来说便是好事。 侍卫带着凤荣城走了,他的背影依旧高大,没有丝毫的畏惧。 一个坦荡的人,怎么会害怕别人栽赃陷害? “小姐,咱们先回去吧……”碧香在旁边劝道。 穆凤薇清秀的眼满是担忧的望着凤荣城离开的方向,她在心中祈求着,求老天让他平安回来。 太子宫着火的事牵扯到了许多人,朝廷中有一半人认为凤荣城是无辜的,要求彻查此事,还有一半人已经被皇后买通,趁机诬陷凤荣城暗中招兵买马,早就有了造反的心思,这次太子宫失火一事一定与他有关。 老皇帝虽然对此事不怎么相信,可是架不住每天几十份奏折呈上来说凤荣城有意陷害太子,而且这些事还有板有眼的,老皇帝难免开始怀疑。 凤荣城到了宫中,老皇帝已经等在养心殿。 推门进去,凤荣城一眼便看到了一旁站着的雍容华贵的皇后,她一双眼如同毒蛇般盯着凤荣城,唇边闪过一丝冷漠的笑,这一次,皇后下了决心要置凤荣城于死地。 “儿臣见过父皇!”凤荣城坦然行礼。 老皇帝转身,一双沧桑的眼审视着凤荣城,淡淡说道,“起来吧。” 凤荣城心下一凉,他感觉老皇帝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场。 看来,这次的没有那么容易脱身了。 老皇帝遣散了伺候的太监宫女,只剩下三个人。 皇后的表情庄重,脸上带着怒气。 “太子宫着火的事可是和你有关系?”老皇帝开门见山的问道。 凤荣城瞬间明白过来,想必皇后从中搞鬼,想要诬陷他。 “ 儿臣并不知情。“凤荣城沉着声音,坦荡的答道。 “外面风传你与玄儿不和,本宫本来还不相信,这次太子宫着火的事,凶手已经找到,说是你指使的,本宫想不信也没有办法,若真是你指使,还是坦白交代为好!”皇后语气冰冷的说道。 凌厉的眼神看向那站在一旁雍容华贵的妇人,凤荣城眸色愈发晦暗,他怎会不知这个狠毒的老女人在耍什么花招,只是事发突然,他没有准备。 如今看来,皇后已经找齐了人证物证,恐怕不会再给他机会翻身。 老皇帝一直沉默着,他始终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皇上,不如将那证人宣进殿内,再做判断。”皇后转头看着老皇帝说道。 左右都是皇后已经安排好的人,证词也一定会指向凤荣城,他心里清楚,只看老皇帝怎么抉择。 “好,宣证人进殿。”老皇帝沉声说道。 大点紫红色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门外走进来一个瘦削的身影,头发凌乱,双手被冰冷的铁链锁着,凝宁走进来,跪在房间重要,“罪人凝宁,参见皇上,参见皇后。” 她消瘦了许多,已经没有了从前的美丽模样。 皇后饶有深意的看了看凝宁,怎么说她也是拿命在帮自己做事,皇后一瞬间的怜悯,但她绝对不会心软。 “凝宁,今日你把幕后主使如实说出来,不许有欺瞒!”皇后厉声说道。 做戏怎么也要做足,皇后是个天生的演员。 “回皇上皇后,太子宫的那场大火是我放的,”凝宁语气平静,眼神不卑不亢,将死之人,她没有什么好畏惧的。 “你一个小小宫女,与太子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放火害他?”皇后拿话引她。 看了一眼站立在一旁的凤荣城,凝宁有一丝犹豫,她顿了顿,在御书房昏暗的环境 下看不清她的表情,“是荣亲王,”她说道,重新抬起头来直视着坐着的老皇帝,“他想要做太子,便吩咐我在太子宫内做奸细,寻找机会对太子下手。” 她说着违心的话,却面不改色,对凤荣城利刃般的视线视而不见,“一月前那场大火就是荣亲王派我做的,凝宁不敢有任何欺瞒。” 她振振有词,下定了决心要栽赃凤荣城。 旁边高大的男人眸色深沉,可是他并没有发作,只等着凝宁把话都说完,他了解了前因后果,对于皇后这次的阴谋也有了底。 御书房陷入寂静中,老皇帝苍老的脸渐渐染上了怒气,沧桑的眼看向凤荣城,“城儿,她说的话可是真的?” 凤荣城自然不会承认。 “儿臣没有做过的事,怎么能容忍别人随意诬陷?”他表情平静,声音低沉。 谁真谁假,分辨不清。 “你说是荣亲王指使你,可有什么证据?”老皇帝问道。 “有。”凝宁从袖口拿出一张纸,“这上面是荣亲王写给我的密信,上面详细交代了在什么时候放火烧太子宫,其他的信件都被我烧毁了,只留有这一封,还没来得及毁掉。”凝宁跪行着把信呈上。 老皇帝拿起那纸张,仔细的读起来。 房间内的气氛明显变得紧张,没有人敢说话,只等着老皇帝把信读完。 “啪”的一声布满皱纹的大手拍在桌子上,老皇帝气的浑身颤抖,干裂的嘴唇微张着,他想要说话,可是因为过度气愤而说不出来。 那上面是凤荣城的字迹。 凝宁是个模仿字迹的高手,既然要陷害别人,这个本事自然得用上。 “皇上?!”皇后在旁边惺惺作态,假装关心的走过去,帮老皇帝顺着气。 “传御医!快!快叫御医来!”皇后喊道。 老皇帝因为过度气愤 ,一下子昏了过去。 王府内,穆凤薇坐立难安。 她派人去找了凤戈玥过来,那一袭紫衣的少年郎随着凌霄脚步匆匆的走进来。 “怎么样?打探到什么没有?”穆凤薇一见他们进来,站起身问道。 “四哥这次栽了。”凤戈玥表情凝重,“原是太子宫内着火,所有的宫人都被抓进了慎行司审问,这里面有个宫女前两日突然认罪,还说……”凤戈玥眉目间氤氲着怒气,“还说是四哥指使!这怎么可能?!” 凤荣城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即便他与凤舒玄在竞争皇位,可是他也不会这么蠢去派人杀他,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穆凤薇眉头紧皱,她知道这是皇后故意算计,可是三人成虎,栽赃陷害的人多了难保皇帝会相信了奸人的话。 “他已经走了整整一个上午了……”穆凤薇语气中满是担心。 正在这时,门外有个小厮来送信,脚步匆匆喘着粗气说道,“各位主子,王爷被送进慎行司了!” 此言一出,屋内的三个人大惊失色。 “怎么会直接送进慎行司呢?!”凌霄完全不敢相信,“正常不该是回府监禁吗?这一下子送进慎行司……” 想来要吃苦头了。 “慎行司那个地方,就是用来严刑逼供的,到了那里面,即便是没做过的事最后也会被生生屈打成招,王爷身份尊贵,按理说不该直接送进慎行司呀……”碧香在一旁不解的说道。 “听说皇上把王爷叫去问话,也不知道怎么的,问了一半就晕过去了,皇后忙着叫御医过去,然后直接命人把王爷送进慎行司了。”那前来报信的小厮说道。 皇后果然狠毒! “父皇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今晚万一皇后派人对四哥严刑拷打……”凤戈玥神色凝重,他不敢再继续 想下去,突然站起身说道,“不行,我得去慎行司一趟!”说着便往外走。 “等一下!“里面站着的清瘦女人突然开了口,她眉头微促,看着凤戈玥说道,“你不要去,那个地方该我去才是!” 慎行司管事是张温行,凤戈玥从前与张温行毫无交集,他去了完全起不到作用,穆凤薇去了,兴许还有些希望。 那一身紫衣的少年郎突然反应过来,点了点头,有些动容的说道,“好,坐我的马车去吧。” 慎行司大牢内,两个相貌不凡的男人对视着,只不过一个成了这人间炼狱的王,一个却沦为了阶下囚。 想当初张温行在这里被苏刑天折磨的不成人形,他无比的绝望,面对着无边的黑暗几度想过去死,直到凤荣城领命来杀他,张温行以为这个男人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把自己杀了,可是他没有,这也算是对张温行有些恩情了。 两人对视着。 凤荣城到底是王爷,即便进了这里面也没有戴枷锁,他坐在一张太师椅上,面容平静,跳跃的水烛火发射出微弱的火光,把他的面部轮廓勾勒的更加冷加分明,张温行凝视着这个气宇不凡的男人,他想要从他的眼中看到一丝绝望或者害怕,可是他什么也没发现,不免有些失望。 “没想到,有一天我们会在这里再见面。”张温行先开口,他的视线锁定在凤荣城的脸上,这个夺走了自己心爱的女人的男人。 轻笑一声,凤荣城不置可否,淡淡答道,“本王也没想到你会为了官职而去投奔自己的仇人。” 他指的是皇后。 从前凤荣城虽然看张温行不怎么顺眼,可至少还敬重他光明磊落,可到头来,他连那一个优点都没有了,实在让人惋惜。 “你瞧不起我?”张温行问道,他没有动怒,语气平静。 第一百零一章 逼宫 凤荣城没有回答。 一个依附着自己仇人往上爬的男人,荣亲王当然是看不上眼。 张温行看出了他的鄙视,虽然凤荣城没有明说,但两人都是聪明人,这一层意思不言而喻。 “呵呵,”那身穿着暗红色官服的男人凄然的笑了笑,“我也想堂堂正正的做人,可惜,我不是你凤荣城,我的父亲也不是当今皇上!”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踱步到那高大英俊的男人面前,俩人只距离不到半米,张温行俯视着凤荣城,表情变得有些扭曲,“你父皇几个字便能毁了我全家,要说仇人,该是那个让人杀了我全家的人吧?“张温行冷冷的问道,“而你呢?你就是我仇人的儿子吗?” 他藏在袖口的拳头攥紧,隐忍着怒火。 张家七十三口人命,并不全是皇后一人之错,真正的罪魁祸首是那个龙椅上坐拥万里江山的昏君! 张温行的脸色变得铁青,他终于,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丝毫没有人情味儿的魔鬼。 凤荣城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他只觉得张温行可悲。 昏暗的审讯室内,两个高大的男人对峙着,一个一袭黑衣坦荡的坐在椅子上,一个穿着暗红色官服脸色阴沉的站着,两人周身都散发着暗黑的气场。 慎行司是张温行的天下,他是这黑暗不见天日的世界中的王,在这里他可以主宰一切,用人类害怕的一切手段逼迫他们对自己臣服。 不管那些人是否在心底里就敬畏自己,他只要他们对自己俯首称臣,然后说出他背后的主子想要的供词。 即便他渐渐的沦为了皇后的走狗,可是这种主宰一切的感觉依旧让他沉沦,至少在凌虐别人的过程中,他能享受到快感,与此同时,曾经生活中的痛苦也会暂时远离他。 他为此乐此不疲。 凤荣城听完张温行的宣泄,他 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身为皇子,他亦有别人无法理解的苦衷。 “你只当自己是全天下最惨的人,可是,这世界上比你冤屈大的大有人在。”低沉的嗓音,如同一杯上好的陈年佳酿,让人迷醉,同时又带有不可抗拒的威严感。 张温行嗤笑,“这不过是你们这些当权者随口编出来的谎话罢了,若是可以选择!你依旧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出身在皇族。” 凤荣城微微挑眉,“我会。”他语气肯定,“可是我并不追逐权力,我要它,只是为了给天下人做主。” 曾几何时,他看着母妃被侍卫带走,那温柔的女人笑着对他说,“城儿,额娘会回来的,在这里等着额娘。” 可是,她并没能回来,被以秽乱宫闱的罪名判处了极刑,而下旨做这件事的,也是外人眼中对他疼爱有加的父皇。 这个国家的皇帝,一生中到底判过多少冤案错案,因为他的一时失误导致了多少人的悲惨一生,这是不可估量的。 凤荣城那么想做这个国家的王,就是因为他不要做像自己父皇一样的君主。 本来他也可以选择离开这里,可是,他坚持留下了,还为此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张温行此时怕是不能理解的。 空谈这些也没有用,与凤荣城辩是非不是张温行今天的任务,他不再言语,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一言不发。 火焰还在燃烧着,像人的生命,可以肆意的燃烧,但说不准哪一天就突然灭了。 “皇后命我审问你。”张温行实话实说,他慵懒的拿起炭火盆里烧的通红的铁钎子,上面还迸发着零星的火星,“这颜色真美。” 凤荣城看着他和他手里的刑具,“怎么,你要用这个东西对我严刑逼供吗?” 审讯室里突然安静,张温行如同一个孤独的艺术家,欣赏着 他创作艺术品的“工具”。 “你听过炭火与皮肉相接,发出的滋滋的声音吗?”他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肉皮烧焦的声音,然后是人的惨叫声,那场面,真是有趣。”他的唇角勾起一抹笑容,看起来有些可怕,那一刻火光映照着他的脸,如同一个炼狱中的魔鬼。 凤荣城不怕这些皮肉之苦。 “当年我被派到边疆征战,只有十七岁,”那冷峻的男人开口,眼神悠远,“我没有上过战场,可是被硬生生的送去了那个修罗战场。蒙古人凶悍,我带着不到两万人与他们浴血奋战,我第一次看到一个人的生命那么脆弱,只被轻轻的一割,血,就呲的一下子喷在了我的脸上,是温热的,黏糊糊的……”凤荣城声音低沉,讲述着他的故事,“我害怕极了,看着那个蒙古人,他也看着我,双眼瞪的大大的,像是下一秒他便会复活然后依旧咬住我的脖颈一般……” 那一天,第一次上战场的少年回到军营呕吐不止,整整一晚上都是死去的蒙古人瞪大眼看着自己的模样。 张温行听着他的故事,眼神晦暗。 他自然听说过凤荣城的风光伟绩,听过他怎样率领着两万人大胜蒙古,听过他一战封神的故事。 再看看自己手中的铁钎子,张温行突然觉得自己像是躲在阴暗潮湿的下水道中的老鼠,只能在无尽的黑暗中找寻虚妄的成就感。 突然觉得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如果我帮你,你能保证让皇后受到应有的惩罚吗?”张温行问道。 那坐在椅子上的男人表情微变,打量着张温行,他无法确定那个男人是真的想明白了,还是只是随口一说。 “我也是身在赌局中的人。”凤荣城答道,“所以不能给你一个明确的答案。” 夜色深沉,两个男人的对话变 成了迷。 皇宫内,皇帝昏迷着,身着一身姜黄色华丽宫衣的女人在一旁伺候,她望着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的男人,只觉得这个男人脆弱的不堪一击。 也不过如此,皇后心想,她有些为自己失去的无数年华感到惋惜,眼睛微眯,皇后对这个男人产生了无尽的恨意。 涂着红色蔻丹带着鎏金护甲的手缓缓伸出,朝着老皇帝那皮肤松弛的脖子伸去,四周无人,只有皇后一人,如果此时将他杀死应该没有人会怀疑什么,只说皇帝年老体弱,突然动怒离世。 多么好的理由。 皇后眼神狠辣的盯着那老皇帝,只差一寸,她便扼住了他的喉咙。 想到杀死他之后大权在握的生活,皇后就觉得畅快。 突然,殿门打开,一束强光射进来,皇后倏然收回手,眼睛微眯看向门口。 是凤舒玄。 “母后……你……”他眼神诧异的,刚刚的一幕他看的清清楚楚。 皇后想要杀死老皇帝! 幸好进来的是自己的儿子,皇后不慌不忙,重新坐正身子,开口道,“你去了哪里?怎么才来?” 凤舒玄还没能从刚才的震惊中缓和过来,他喉咙微动,说道,“军中有事,耽误了一会儿。父皇……好些了吗?”他问道。 皇后不屑的转头看了一眼双眼紧闭的老皇帝,淡淡答道,“太医刚刚来给皇上服了药,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她语气中透着一丝冷漠,仿佛躺着的那个人完全不是自己的丈夫一般。 也不怪皇后冷漠,在后宫中生活的这几十年,皇上身边莺莺燕燕的迎来送往,皇后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变成如今冷血无情的妇人,她对于老皇帝的那点夫妻情分早在彼此的猜忌与误会中消失殆尽了,此刻盼望着的只有他快点死掉,然后把权力交到自己儿子手中,皇后觉得, 只有那一天到来,她才能完完全全的自由。 察觉到凤舒玄表情的异样,皇后缓缓起身,语气平静的说道,“玄儿,你随我来。”说着先行一步,拉开枣红色的大门,走进了内殿,凤舒玄跟着走了进去。 “你都看见了?”母子两个相对而战,皇后平静的问道。 “看见了,”凤舒玄眉头微皱,表情有些惶惑,他虽然想要登基做皇帝,可是从来没想过要杀死自己的父皇,所以他不理解自己的母亲为什么要那样做。如果刚刚自己没有及时赶到,是否现在的老皇帝已经死了?凤舒玄心底一沉,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 皇后看出了凤舒玄的心思,冷笑了一声,伸手重重的打了凤舒玄一巴掌,那阴柔的男人瞳孔倏然放大。他不懂自己的母后到底怎么了。 “废物!”皇后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这么点小事就能让你担惊受怕成这副德行,以后还怎么掌管天下?!” “可是,我还是太子,登基是早晚的事,”凤舒玄说道,“登基不过是早晚的事,母后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皇后无奈的摇了摇头,她只觉得这个儿子一点也不像自己,“你可知道,你父皇秘密改了遗诏?” 凤舒玄震惊。 前几日皇后安插在老皇帝身边的亲信密报,说是见到了老皇帝遗诏的草稿,那上面明明白白写着立“四皇子凤荣城为太子”,所以皇后也不得已威胁凝宁设下了这个计谋。 “虽然凤荣城现在已经在慎行司了,可是皇上既然有意立他为太子,难保哪天会把他放出来,放虎归山有多可怕你知道吗?!”皇后咬牙切齿。 “你父皇现在虽然还没有确实的改遗诏,可是,他已经动了这个心思,皇上的身体还能撑多久本宫不知道,可是,你这个太子之位怕是做不长久了这是事实!” 第一百零二章 自古君王多落寞 凤舒玄默然。 他知道,假如自己不是这个国家的王,那么等待自己和母后的必然是死路一条,他当机立断,谈起头来语气坚定的说道,“母后,儿臣明白了!儿臣一定早做打算!”说着他走出了宫殿。 龙床上刚刚双眼紧闭的老皇帝缓缓睁开眼睛,他望着明黄色的床幔,一股子悲凉感油然而生。 自古君王多落寞,从前他不信,如今他相信了。 原来自己身边的人,女人也好,亲生儿子也罢,对于他们来说最重要的都是皇位。 老皇帝只觉得悲凉。 慎行司内,张温行端坐在椅子上,凤荣城亦不言语,两个男人出奇的平静。 “大人,有位姑娘想要见您,说是荣亲王府的人。”狱卒进来禀报道。 两个男人神色同时变动,张温行下意识的撇了一眼凤荣城,只见他一双星目同样注视着自己,张温行不再看他,随着狱卒一同走了出去。 他们都猜到了来的人是谁。 刚刚还云淡风轻的男人此刻眉头紧锁,双手不自觉的握成了拳头。 明明告诉过那个女人乖乖在王府等着就好,她这个时候来慎行司干嘛?来替自己向张温行求情吗?真是讽刺! 张温行走出慎行司,一眼便看到了那个清瘦的身影,恍如隔世,她在他眼中变了样子。 听说她回到王府和凤荣城重归于好,张温行心底只觉得这个女人贪慕虚荣,故意拉着一张脸,他走到那注视着自己的女人面前,冷冷的问道,“你找我什么事?” 穆凤薇唇瓣微启,看着面前这个变得格外陌生的男人,她眼中的他一身官服,道貌岸然,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温润如玉的张温行了,他浑身散发着一股子冷漠的味道,穆凤薇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王爷被抓进慎行司了,我来看看他 。”穆凤薇说道。 冷笑一声,张温行问道,“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又是他什么人?想来看他?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穆凤薇震惊,她往后退了两步,仔细打量着张温行。 他奚落的语气和嘲讽的表情都让她觉得陌生,穆凤薇眉头微皱,看着他说道,“我想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她觉得哪里变了,看着眼前的张温行,突然,脑海中的张温行的脸和苏刑天的脸重叠在一起,她恍然大悟,张温行已经成了第二个苏刑天。 “误会?”张温行微微挑眉,“我们之间哪里有误会,你不过就是喜欢做荣亲王的女人,隔三差五同他耍些小脾气,然后让一些蠢笨的男人豁出命去陪着一起演戏罢了!不是一直说想要离开王府吗?可是到头来,不还是跑到这里来看望你的荣亲王?” 他冷漠的说道,“真是不好意思,荣亲王今天可能见不了人,他已经被折磨的半死,只吊着一口气了!” 他故意说出这些让她心惊肉跳的话,观察着她的反应,果然,她露出惊恐担心的表情,这让这个男人心中很不爽。 “温行,你……” “不准你叫我温行!”他大声吼道,把那清瘦的女人吓的一下子愣住,微微张着嘴看着他。 “我……我想你误会了。”穆凤薇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甚至不懂张温行对自己的敌意来源于哪里。 “你想见他?”张温行突然问道。 穆凤薇点点头。 “好,”张温行突然笑道,“那么你等着几天之后来给他收尸吧。”说完便转身往回走。 衣袖被扯住,穆凤薇眉头紧皱看着他,“我不知道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误会,但是,凤荣城曾经救过你一命,我希望,你也能放过他……” 张温行微微一愣,可 很快他冷酷的抽出自己的衣袖,头也不回的走进了慎行司。 大门被关上,门口兀自站着的女人望着那紧闭的大门出神。 不知道张温行会怎么对待凤荣城。 怅然若失的回到王府,凤戈玥和凌霄迎上来,“怎么样?” 他们期待的看着她。 穆凤薇从未有过的无力,她摇摇头,无可奈何。 凤戈玥叹了口气,“没事,想也知道这件事是皇后在背后操控着,他也是身不由己。”说着便转身往回走去。 还要继续想别的办法。 怎么没有见到碧香的身影?穆凤薇四处打量,“碧香去哪里了?”她问道。 “说是有急事要出去一趟,跑出去了。”凌霄跟在她身后说道。 “这个时候,碧香跑出去做什么呢?”穆凤薇无奈,她此刻心情低落到了谷底,急需和碧香说说话,可是那小丫头却全然没了踪影。 一座名为怡红院的欢场前,一身翠绿衣服的女人定定的站在门前,她看着那些穿红戴绿的那帮人,犹豫着要不要上前。 老鸨发现了她,笑着走过来,以一种老道到油腻的声音问道,“哟,这位姑娘可是有什么的为难的事儿啊?说出来姐姐我帮你呀。” 碧香灵动的大眼睛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女人,涂脂抹粉,脂粉打了厚厚的一层,却依旧遮盖不住眼角的细纹,少说也有四十岁了,竟然还敢自称是姐姐? “我来找人。”碧香答道。 那老鸨掩面而笑回头看了一眼迎来送往的门口,继续说道,“我们这里来的都是恩客,姑娘是要找自己的姐妹还是夫君呐?” 一袭翠绿衣衫的姑娘斜睨了老鸨一眼,“我要找太子爷,凤舒玄!” 凤舒玄跟她说过,如果有什么要紧的事便去怡红院找他,今日碧香迫不得已,只能来了这花柳之地 。 老鸨一听碧香要找的人是凤舒玄,再打量一下碧香的穿着打扮,心想着该不会是太子的侍妾或者哪家的小姐,不敢再拿碧香打趣,恢复了正经神色说道,“太子爷就在楼上,姑娘请随我上楼吧。” 这是碧香第一次进妓院,身边都是互相搂抱着的男男女女,满室的脂粉香,还飘荡着男女互相调情的声音,污言秽语,不堪入耳,碧香加快脚步往楼上走,只想快点见到凤舒玄摆脱这个是非之地。 楼上的雅间内,坐着几个朝廷中的大人物,凤舒玄坐在靠窗户的位置,他此刻神情专注,不苟言笑,一点也没有平常别人眼中风流的模样。 “这次凤荣城入狱,皇上急火攻心,正是我们再进一步的机会!”一个长着山羊胡的官员说道,“不管皇上信或者不信,咱们都得不遗余力的上奏折,时间一长,皇上必然也对这件事心烦了,自然就不愿意再调查是真是假,凤荣城这个人也会彻底失去皇上的信任!” “话虽如此,咱们还是得做好万全的准备!”凤舒玄表情庄重的说道,“战北候,你那边的兵马可是准备好了?” 战北候闻言点了点头,“精兵五万,步兵十万,攻打一个蒙古国都够了!”他说着豪爽的笑了笑,身边其他人也跟着一起笑起来,几个人可谓是胸有成竹。 这时,敲门声响起。 一个官员警惕的冷声问道,“谁?!” 老鸨赔着笑脸,讨好的说道,“大人,是我啊。” 众人面面相觑。 “你有何事?”又一人问道,他们显然对于这老鸨的打扰很是不悦。 “太子殿下,这有位姑娘说是来找您的,我给领上来了。”老鸨说道。 姑娘?众人都识趣的站起身,“既然太子殿下与佳人有约,我们这几个老家伙就 不打扰了。”说着纷纷从侧门离开。 门打开,凤舒玄看见来人心底一沉。 他知道碧香是来干嘛的,可是,也知道自己一定不可能答应她的请求。 房间里烟丝的味道让碧香微微皱眉,她打量着这个房间,桌子上摆着五个茶杯,还放着一个烟壶,她定睛一看,突然觉得那个烟壶很是熟悉,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身边有谁用过这东西。 碧香坐下来,面对着凤舒玄,两人心照不宣的都没有先开口。 一个匆忙的身影从侧门返回,陪着笑脸说道,“真是不好意思,太子殿下,老夫的烟壶没有拿。”说着满脸堆笑的从桌上捞起那玛瑙的烟壶。 碧香视线上移,看清那人的脸,她大惊失色,愣住了。 那官员也看到了碧香。 “老……老爷?”碧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个人就是穆凤薇的父亲,天烬国的穆尚书!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碧香有些搞不明白了。 从前她只当凤舒玄来这里是寻欢作乐的,可是,今天她似乎无意中撞破了什么,这些人聚在这里,像是在密谋着什么大事。 那么,还有没有其他朝廷中的重要官员参与进来呢?他们又在密谋着什么大事?种种谜团萦绕在碧香心头,她突然觉得一股恶寒自背后升起。 穆尚书也没有想到来找太子的会是自家丫鬟碧香,他拿烟壶的手一下子变得僵硬,眼神晦涩的看着一脸诧异的碧香,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同时他更担心谋划了许久的秘密被这个小丫鬟发现。 尴尬的一笑,穆尚书看看太子,给他以眼神暗示,然后挺直身子,板着脸说道,“我来这里是和太子商讨二十四史编撰一事的,碧香,你切莫出去乱说。” 那道貌岸然的样子让一旁的凤舒玄都觉得恶心。 第一百零三章 我不能答应你 碧香不过是一个十八岁的小丫头,穆尚书怎么说也是她曾经的主子,听了这话碧香失神的点点头,“是,请老爷放心。” 穆尚书拿着烟壶依旧板着脸,凤舒玄实在看不下去了,凤眼微眯,幽幽的说道,“怎么,穆尚书你要和我们一起坐坐吗?” 闻言穆尚书不敢再摆谱,忙拱手陪着笑脸说道,“太子殿下赎罪,老臣这就离开。”说着匆匆从侧门走了。 房间内就剩下碧香和凤舒玄两个人,他们相对而坐,凤舒玄先开了口,“碧香,你要求的事我恐怕不能答应你。” 两人心里都明白,这是关乎到凤舒玄和凤荣城生死的事,如果凤舒玄这次放过了凤荣城,那么便意味着他自己将会身处于困境之中,成王败寇,战场和权力场上都是铁面无情的。 灵动的大眼睛中溢满泪水,碧香悲伤极了,“可是,我不想眼睁睁看着我家小姐难过,太子殿下,求求你了,不要杀了王爷,等你做了皇帝,就让他和我家小姐远走高飞好吗?” 看着心爱的女孩子哭泣的模样,凤舒玄有些心软,他伸出修长的手帮她擦干泪水,说道,“碧香,你想一想,如果有一天凤荣城做了皇帝,他会放我和你远走高飞吗?” 碧香沉默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很残忍。 成王败寇,是不变的规则。 “你会杀了王爷吗?”良久,碧香问道。 凤舒玄没有回答。 他会的。 这场游戏必须有人走向死亡。 “太子殿下,那个叫碧香的丫鬟已经知道了我们之间的秘密,咱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可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而功亏一篑啊!”翌日,穆尚书特意再次将太子约在怡红院,和他说这件事。 拿着酒杯的阴柔男人有些不耐烦的看着窗外,眉头微微皱起 ,说道,“她知道了什么秘密?是知道我们有五万精兵?还是知道你穆尚书谋反?不过就是一个女人!被她看到我们再一起又能怎么样?难道你我公事往来都不可以吗?” 若是因为这么点小事让凤舒玄去杀了碧香,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可是……”穆尚书仍然不死心,“太子殿下,那个小丫头平日里狡猾的很,而且她又是穆凤薇的贴身丫鬟,她若是哪天说漏了嘴,那我们这些人可就危险了呀!”穆尚书神态严肃的说道。 “穆凤薇?”凤舒玄嘲讽一下,“那是你自己的女儿,你竟然直接叫她的名字?”这个男人真是可笑至极。 “那有什么办法,她已经嫁给了凤荣城,老夫选择了跟随太子殿下,那么她便是老夫的敌人,战场上无至亲骨肉,何况一个已经嫁给敌人的女儿?” 这老家伙倒是看的开。 凤舒玄突然坐直身体问道,“穆尚书,倘若有一天凤荣城倒台,本太子成了皇帝,你这个女儿打算怎么办?” 穆尚书眉头紧锁,阴狠的脸上泛滥出一股子绝情,用手掌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果断说道,“当然是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凤舒玄爽朗的笑声响起,他眼中带着一抹笑意点了点头,“很好,你这般心狠手辣是个做大事的人。” 同时也是个不能留在身边的人。 凤舒玄已经打定主意,等自己继承大统,第一件事便是杀了这个穆尚书。 穆凤薇一夜没睡,眼底泛起了青色,她苦思冥想该怎么救凤荣城,想的整个人头疼不已,没精打采。 她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起身去了凤荣城的书房。 巧的是凤戈玥也在那里,他好像已经来了好久,坐在凤荣城的椅子上,兀自出神,形容憔悴,他好像 也一夜没睡。 穆凤薇走过去,在另一张椅子坐下。 这个时候的两人,终于可以和平共处了,凤戈玥也不再觉得穆凤薇讨厌,他一门心思想着怎么把自己的四哥救出来,这份苦恼并不比穆凤薇少。 “四哥的案子,真是让人找不到头绪。”凤戈玥说道,“怎么也没想到东宫失火能牵连到我四哥,你说这跟我四哥有什么关系呢?”他有些无奈,“那个宫女不知道图什么,非要一口咬定是我四哥指使的,可是仔细调查一下就知道,王府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一个叫凝宁的丫鬟,真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人……”他怅然的说道。 穆凤薇倏然打起了精神,问道,“你说那个诬陷王爷的人叫什么?” 凤戈玥有些茫然,重复道,“叫凝宁啊。” 凝宁?竟然是她?! 穆凤薇突然冷笑了一声,脸上表情骤然变冷,她怎么也没想到是凝宁诬陷凤荣城。 当日信誓旦旦说自己和皇后有血海深仇,怎么如今又用自己的性命做赌注来帮皇后做事?这个女人真是让人搞不懂! 穆凤薇的一系列表现让凤戈玥有些不明所以,他转头看着我她问道,“怎么,你认识她?” 何止是认识,她在张府的时候那个凝宁就如同影子一般整日出现在张温行身边,就算是化成了灰穆凤薇也能认得出。 “王爷的事你和我详细说说,其中细节一定要说明,也许这件事还有转机!”穆凤薇郑重的说道。 考虑到她刚才反常的表现,凤戈玥莫名的觉得穆凤薇也许能帮自己四哥度过这个劫难,于是他耐心的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 “就是那封密信了!”穆凤薇脸上有了生气,“那个凝宁擅长模仿别人的笔迹,之前张家的案子,其中关键的 证物是张丞相和西域王勾结的密信,我无意中得知那是凝宁仿造的,所以,只要我们证明那封密信不是王爷所写而是凝宁伪造就可以了!” 闻言凤戈玥也觉得有了些希望,他眼神晶亮,“如此我们便周密的策划一下。” 他们总算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黄宏大院内,老皇帝终于苏醒过来,一睁眼便看见皇后关切的脸,可是老皇帝只觉得一阵恶寒,却不得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说道,“辛苦皇后了,这些天一直守着朕。” “皇上龙体要紧,臣妾不过是尽自己的本分罢了。”那衣着华丽的女人笑着说道,这副虚假的面容令人作呕。 “玄儿呢?”皇上打量着四周。 “皇上这几日昏迷,都是玄儿替皇上处理政务,他日夜批阅奏折,不肯松懈,说是一定要把朝中的事处理的妥妥帖帖等着自己父皇身体康复。”皇后大言不惭的说道。 点点头,老皇帝装作欣慰的模样,“真是辛苦玄儿了。”说着脸色突然沉下来,一起生硬的问道,“那个逆子现在在哪里?!” 皇后微愣,没多久反应过来皇上口中的逆子是凤荣城,她暗喜,压抑着心中的喜悦说道,“臣妾不知道如何处置荣亲王,便把他暂时关押在慎行司了。” “好,”老皇帝缓缓起身,“来人呐,帮朕更衣。” “皇上身体刚刚痊愈,这是要去哪里?”皇后不解的问道。 “那个逆子,朕该下令好好处置他了。”太监小心翼翼的帮老皇帝穿上一身明黄色的龙袍,皇后闻言知道自己的计谋终于奏效,凤荣城在老皇帝心目中的地位一落千丈,她差点没有忍住脸上的笑容,走过去体贴的帮老皇帝把龙袍上的扣子系好,假意安抚道,“皇上龙体要紧,千 万不要动怒。荣亲王虽然对玄儿心怀嫉妒,一时没忍住才派人放火烧东宫,可他到底是玄儿的兄弟,骨肉亲情,臣妾想玄儿会原谅他的。” 皇后心思刻毒,表面上看是在帮凤荣城求情,可实际上是在添油加醋,恨不得老皇帝直接给凤荣城判个死刑。 凤荣城被带到养心殿,许多大臣和将军也在场,那一袭黑衣的男人跪在殿内中央,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他,老皇帝坐在龙椅上,不怒自威,太监手里捧着一张圣旨,用尖细的嗓音念道,“荣亲王凤荣城,残害手足,指使亲信放火烧东宫,丝毫不念及兄弟情义,苍天不容,朕亦不能包庇,先下旨革去凤荣城亲王的位置,贬为庶民,终身不得踏入皇城半步!钦此……” 寥寥数字,凤荣城从权倾朝野的王爷变成了庶民,与此同时也斩断了他与皇位的关系,从此以后凤舒玄的太子之位便牢固了,再也没有了对他有威胁的人。 一身粗布衣,简朴到有些落魄的打扮,庶民凤荣城缓步离开了皇宫。 这一天天格外蓝,风也格外温暖,可是他的心是冷的。 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人敢陪他走过这一段不长的青石板路,只因他再也不是荣亲王了。 青色的山头,乌黑色的乌鸦扑簌簌飞起,几声嘶哑的哀鸣听的人心头微颤。 泥土路上,两个高大的男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凌霄牵着那匹枣红色的骏马,一袭黑衣的男人一言不发的走在前面,鬓角的青丝被风吹起,他棱角分明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波澜,眼底如同一潭深泉,带着几分冰冷。 皇上下旨将凤荣城贬为庶民,甚至连衣服行囊都不许他准备,只开恩准他带走陪伴自己多年的战马,一众家丁都被遣散,唯独凌霄一个还肯跟着他受苦。 第一百零四章 遗言 太阳落山,晚风凄凄,前路迷茫,凌霄看看一望无际的平原,忍不住说道,“王爷,天快黑了,咱们找个地方落脚吧。” 凤舒玄星眸看了看前方,不发一言。 哪里有容身之所? “皇帝下旨,不许任何人接触我们,哪里有容身之所可去?”他磁性的声音中透着悲凉。 回王府的时候,凤戈玥和穆凤薇都不在,侍卫又一再催促他赶快离开,堂堂荣亲王什么时候受过这番屈辱? 凌霄默然。 走了一会儿,天上乌云密布,顷刻之间便下起雨来,两人只能找了一间破庙躲雨。 雨越下越大,起风了,北风呼啸的吹着从四面破败的墙壁处吹进来,凌霄挨着佛像坐着,突然一滴水滴落在脸上,微凉的触感让他眉头一皱,伸手擦干,往旁边挪了挪。 在看旁边那人,即便此刻身处破屋内,依旧身姿笔挺,没有一句怨言,面不改色,兀自安静的望着滴水的屋檐出神。 “王爷,你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出去弄点吃的。”凌霄说着站起身来。 一天了,两人一粒米也没吃一口水也没喝,尤其是凤荣城,这几日在慎行司想必受了不少苦,长着青色胡渣的下巴暗示了他在牢房中的生活,凌霄很是无奈,不忍心看到他这个模样。 “这里荒山野岭,去哪里找吃的?”昏暗中那冷峻的男人薄唇微动,磁性的声音说道,“你且在这里安静坐着吧,不必平白无故出去淋雨。” 如今他身边就只剩凌霄一个人了,这人自凤荣城十七岁时便跟在身边,想来也有十年了,如今更是唯一一个愿意跟着自己受苦的人,都说患难见真情,凤荣城如今把凌霄当作自己兄弟一般。 凌霄比凤荣城稍矮一点,他站在门口,苦笑一声,“王爷不必担心,我自幼在街头巷尾讨食,不要说下雨天 ,下核桃大的冰雹子也得出门去讨吃的,这点小雨不算什么!”说着便打开破烂不堪的庙门走了出去。 凤荣城知道拦不住他,又打不起精神,便没再言语。 慎行司门口,一袭紫衣的男人和一个清秀的女人要求见张温行,等了几个时辰,天都黑了,却不见他出来。 “我看今日他是打定主意不见我们了,要不明日再来?”凤舒玄眉头微皱压低声音说道。 那一身素色衣服的女人面不改色,清秀的眼只盯着慎行司掉漆的红的大门,表情笃定的说道,“今日若是见不到张温行,明日咱们再来就没用了,只在这里等着,我不信他能在这里住一辈子。” 除非张温行长了翅膀能飞走,不然绝不可能在穆凤薇眼前突然消失。 话音刚落,掉漆的红色大门被从里面打开,一袭暗红色官服的男人缓缓走出来,见到那二人勾唇一笑,说道,“你们也真是有耐心,从白日等到了黑夜,本官若是不出来倒显得懦弱了。”说着缓步走下台阶,看着穆凤薇说道,“什么事,说吧。” 大局已定,凤荣城这会儿估计已经走到了离皇城很远的地方,所以张温行不怕见他们了。 “我们要进去见凝宁。”穆凤薇语气坚定的说道。 张温行观察着眼前的女人,他不禁感到讶异,不久前她见他的眼神还有些闪躲,脸上带着愧疚,可现在,从她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波澜,双眼决绝,毫不闪躲的盯着张温行幽深的眼睛 这个反应倒是让张温行有些意外,他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穆凤薇了。 轻声一笑,他道,“你以为慎行司是什么地方,你想见谁就见谁?” 穆凤薇微微一怔,她知道,这个男人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张温行,“凝宁当年参与张家的案子,你是知道的,我也同你说过,她 会模仿别人的笔迹,如今凭她一面之词和这个本事,害了张家,害了荣亲王,你也是受害者,怎么就坐视不理呢?!” 提到张家的案子张温行便觉得气血倒流,他眼底的冷意更深了,“你也说当年张家的案子是被人诬陷的,那请问荣亲王有没有帮张家说过一句话?!到如今他有了麻烦,我张温行就必须有所作为吗?穆凤薇,你可真是大言不惭!“ 他从来未像现在这样这么讨厌穆凤薇,冷冷的撇了一眼那表情微变的女人,他官服的袖子一甩,双手背到身后,“荣亲王有没有被冤枉与我何干?赶快滚!否则便叫你们尝一尝慎行司的刑具有多厉害!”说着便朝着门口走去。 “张温行!“穆凤薇上前一步抓住那人的官服袖子,“皇后才是害了张家的罪魁祸首,你不止不为张家报仇,如今还成了她的走狗!你对得起死去的爹娘吗?!” 一声“走狗”听在耳里格外刺耳,张温行转身,冷着一张脸,他突然抓住了穆凤薇的衣领,双目猩红的问道,“你再说一遍?!” 那眉目清秀的女人性子倔犟,她咬着牙说道,“你跟着皇后为虎作伥,做了仇人的走狗!对不起死去的爹娘!” 她不怕死,也不怕张温行记恨自己,她就是要骂醒他,让他清醒的知道自己现在的行径有多无耻。 大手举起,他怒视着穆凤薇,眼看着重重的一巴掌便要落在她白皙的脸上,突然,一只更有力的手架住了他,张温行侧目,看着一旁的男人。 “打女人?”凤戈玥冷笑了一声把张温行的手甩开,“你可真是让人出乎意料。”说话间一袭紫衣的男人挡在了穆凤薇前面,把那瘦小的女人护在身后,“你虽然是慎行司管事,可是,我是天烬国皇子,怎么说也比你身份高,现在我说 要进去见凝宁,你敢拦吗?” 不到万不得已,凤戈玥是不想以身份压制别人的,可是张温行实在是不通人情,他只能如此。 张温行眼睛微眯,看着面前的凤戈玥,一抹恨意在他眼中一闪而过,“你要进去,可以,可是凝宁是死刑犯,任何人不得靠近她!” 闻言凤戈玥神色骤变,他冷着一张脸如同寒冬一般冰冷,径直朝着慎行司大门走过去,“好,那我便看看你能拿我怎么样!“ 没有人敢对皇子动粗,天烬国律例,对皇族不敬是死罪,张温行是不敢阻拦的,包括慎行司的侍卫,也不敢拦凤戈玥。 “大人,现在怎么办?“狱卒无奈的压低声音凑在张温行耳边问道。 那一袭暗红色官服的男人冷冷的看着大开的慎行司大门,“还能怎么办?马上去趟宫里,把这事儿禀报皇上!” 虽然普通人不能动凤戈玥,可他擅闯慎行司也是要受罚的。 张温行冷冷一笑,皇族的事儿便由皇族自己解决便是了。 凤戈玥一人进了慎行司,他径自走到关押着凝宁的牢房前,里面的女人躲在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表情。 可是,处于光亮中的凤戈玥却被一眼认了出来。 凝宁微不可闻的笑了一声,声音嘶哑的说道,“见过十二皇子。” 凤戈玥神色微微一怔,挑眉问道,“你竟然认识我?” 牢房内的女人轻声笑了笑,“不止认识十二皇子,还知道您此番来的目的。” 这女人不禁让人刮目相看。 “既然知道我来的目的,你难道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凤戈玥沉声问道。 对于这个陷害自己四个的女人他没有一丝同情,可是却对这个人感到好奇,“你为何要帮着皇后陷害我四哥?“ 凝宁气息变得微弱,她的喘息也变得急促,唇边挂着一抹苦笑,缓缓说道, “十二皇子,来不及了……我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同您解释,只是,有句话想告诉您。”她说道,“您想找的东西,在……老地方,穆姑娘知道。假如有一日张公子遇到危险,你们去把那东西找出来,能惩善扬恶……” 一口鲜血吐出来,凝宁意识渐渐模糊。 昏暗的牢房内只剩烛火在跳跃,牢房内年轻的女人失去了呼吸,她以这样一种决绝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并且用自己短暂的一生守护了张温行。 一袭紫衣的男人愣愣的站在牢房外,表情诧异。 他怎么也没想到凝宁竟然选择在这个时候结束自己的生命。 黑色油靴踩在慎行司的地面上,张温行走近,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是凤戈玥一言不发的注视着昏暗的牢房,这让张温行察觉到了一丝也、不对劲,“把牢房打开。”他说道。 铁锁碰撞木栏杆的声音,房门被打开,狱卒拿着火把走进去,大惊失色,“大人!凝宁自杀了!” 火光照亮女人嘴角流血的脸,她美丽的双眼紧闭着,蝶翼一般的睫毛毫无生气的低垂着,张温行倒吸一口凉气,几步并做一步走过去,单膝跪地双目湿润,手颤抖着伸向凝宁的脸颊。 她没有了呼吸,她永远的离开了。 “不!”张温行倏然起身,不敢相信的往后退了几步,双眼睁大,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个女人就这么死了,“太医!快去叫太医!”他近乎咆哮一般的大喊道。 狱卒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大人,没用了,已经没有呼吸了。” 牢房外凤戈玥一言不发的注视着张温行,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感到嘲讽。 “你对她做了什么?!她为什么会死?!”那一袭暗红色官服的男人双目猩红的冲出牢房,抓住凤戈玥的衣领,怒视着这个无辜的男人。 第一百零五章 入祖坟 他心中的愤怒与悲凉总要找到一个人发泄,而恰好凤戈玥就在现场。 明明刚刚还好好的,凝宁怎么会突然自杀? “张温行,你该问问自己,她为什么要死?”凤戈玥眉头微皱,伸手不悦的打掉攥着自己衣领的手,“她是为你而死的。” 张温行怅然若失,借着狱卒手中的火把他又转头看向凝宁,只觉得一切让自己不寒而栗。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张温行不明所以的看向凤戈玥。 “我怎么知道。”在这种地方,凤戈玥自然不会把凝宁临终前的遗言说出来,他见那狱卒离开,凑到张温行耳边,低声说道,“如果你想知道真相,明日去我府上便是。”说着转身离开。 昏暗的牢房,只剩下已经死去没有呼吸的凝宁和一脸目瞪口呆的张温行。 破败的寺庙,雨声依旧。 凤荣城依靠在落满尘土的供桌前,眼皮微阖,浅浅的睡着。 眼前总会出现战场厮杀的一幕,他的脸上溅着鲜红的血,手中拿着长剑,面前是无数面目狰狞的蛮夷,一刀刀落下,锋利的剑刃割破无数敌人的喉咙,突然,一人执剑朝着他的心口刺了一刀。 噩梦突然惊醒。 他星目睁开,打量着四周,依旧是破庙。 凌霄怎么还没有回来? 他算不清时辰,不知道凌霄走了多久,可是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他伸出手掌,雨水滴落在掌心,带着冰凉湿润的触感,凤荣城微微皱眉,外面一片黑暗,暗沉的如同一只雌伏的巨兽,仿佛能吞没一切一般。 他决定出门去找凌霄。 大雨滂沱,走出一段路,兵器相接的声音传来,他循声找过去,发现了七八个打斗的身影。 只见那被围住的精悍男人像极了凌霄,他一手似乎已经受伤, 眼看着落了下风,凤荣城飞身而起,跨过几个挣扎着站起来打算继续扑上去的刺客,一脚踢在那手执着长剑的黑衣人的后背,猝不及防,那人一刀砍偏,倒在了泥水中。 “凌霄,你还好吧?!”凤荣城把受伤的凌霄护在身后,星目警惕的看着四周虎视眈眈的黑衣人。 这几个人自然知道凤荣城的名号,见他出现都有些犹豫不敢上前。 “怕什么?!完不成任务回去不也一样是死?!都给我上!”一个人高声喊道,也许是真的没有退路了,那些黑衣人果然齐刷刷的扑了上来。 “找死!“凤荣城低吼了一声,在第一个黑衣人靠近不到半米距离时借用他手中的剑一刀结果了那人。 堂堂天烬国的战神,怎么会怕这几个废物? 不肖一炷香的时间,地上已经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尸体。 凤荣城的衣衫被雨水浸透,发丝也湿透了,幸好没有受伤,转头看着凌霄,他单手捂着自己的手臂,怕是伤口很深。 “走!快随我回去!”凤荣城催促道。 回道破庙,凤荣城生了一堆火,火光把凌霄赤裸精悍的上身照亮,他右臂又深又长的伤口也看的清清楚楚,凤荣城从那些黑衣人身上搜寻了些药酒,擦在他的伤口处消毒 “以后你不要一个人出去了。”凤荣城撕裂了一块布帛为凌霄包扎好伤口,又把他湿透的衣服架在火上烘烤。 “穿着湿衣服会让伤口遇水感染,你且等一等衣服干了再说吧。”那冷峻的男人背对着凌霄说道。 凌霄深深的都低着头,他感到羞愧。 本来是跟过来想要照顾王爷的,却没想到反而受了伤要让王爷照顾自己。 “是属下无能。”凌霄低沉带着羞愧的声音传来。 一声轻笑,凤荣城转过头,“我已不是王爷,你又 是谁的属下?” 凌霄微微张口,却不知道如何反驳。 “王爷,这次的刺客该不会是……”那受伤的人神色担忧的说道。 是皇后。 凤荣城星目微动,注视着面前的火焰。 “我已被贬为庶民,再无竞争皇位的资格,没想到她依旧要斩尽杀绝!”手中的树枝被扔进火里,凤荣城满目寒光。 都已经沦落到这步田地了,没想到那宫里的女人还是不放心。 “王爷就打算一辈子这样下去了?”凌霄忍不住问道。 那火堆前的男人神色微变,他亦有不甘心,不懂为什么自己的父皇那么轻易的就相信了谎言。 可是如今,皇命难违,他终究是不能谋反的,可要是想回皇宫,无异于登天。 “先走一步算一步吧,”那冷峻的男人说道,“终归先要找到容身之处再说。” 他绝不是认命的人,倘若有机会,一定会回到皇城。 终究,他不信老皇帝是那般糊涂的君主。 一袭紫衣的少年郎坐在马车里一言不发,他看起来在入迷的思考着什么事情,穆凤薇坐在他的对面,眼神探究的打量着他。 凤戈玥进去慎行司半个时辰,里面有些怪异的声音穆凤薇在外面听的清清楚楚,她隐约觉得里面发生了些什么。 “凝宁死了。”良久那少年终于开口,表情有一丝的困惑。 “死了?”穆凤薇诧异,她就知道,凝宁在里面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她是自杀?” 那一袭紫衣的少年郎点点头,“她临死之前告诉了我一些事情,她说要你去老地方找一个东西,还说你一定知道。”凤戈玥抬起头看着穆凤薇,“若是找到那东西,便能惩恶扬善。”他微微一顿,略带思考状的说道,“我想,她所指的那个东西应该就是能扳倒皇后的证据!” 闻言对面的女 人惊讶的张了张口,她眉头微皱,眼神迷惑,“我与凝宁没有什么交集,她为何说我一定知道那个地方呢?”穆凤薇百思不得其解,表情困惑。 老地方?穆凤薇陷入了沉思中,她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地方是自己和凝宁经常去的。 “凝宁是怎么死的?”良久,穆凤薇忍不住开口问道。 “服毒。”凤戈玥语气平静,淡淡的叹了口气,“像是算准了我今日会去一样,刚问了没几句话她便一口鲜血喷出没了呼吸。” 寥寥几句话,让他去哪里找答案。 “罢了,逝者如斯,只希望她来世不要再做别人手中的棋子了。”穆凤薇说道。 慎行司大门内,张温行抱着已经渐渐冰冷的凝宁的尸体痛苦不已。 这一刻,他感到一股子凉彻筋骨的孤独感,在自己不得志的日子里,这个耐心陪伴自己悉心照料着自己的女人以后再也不会出现了,没有人会在无数个难眠的夜晚陪伴在他左右说着知心的话,也再不会有谁像她这么痴情衷心,张温行只觉得这世界上唯一懂自己的人离开了,这种悲伤不亚于当日知道张家七十三口惨死的消息。 “大人,这……凝宁姑娘该怎么办呐?”狱卒站在一边,为难的问道。 张温行神情有些恍惚,他视线飘忽,说道,“把她送到张家祖坟,埋入正墓。” 等他死后,要与这个女人葬在一处。 正墓是一个家族主母正妻才能入土的,生前凝宁没能成为他的妻子,死后,张温行要完成她的心愿。 破庙一夜,早上凌霄发起高烧,昏迷不醒。 凤荣城手摸着凌霄那滚烫的额头,格外不解,检查他的伤口发现那一出已经青紫溃烂,他大惊失色。 想必是昨晚上的药有问题还是刺客的刀上有剧毒?凤荣城不敢再耽误时间, 他起身背起凌霄走出破庙,左右环顾,硬着头皮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希望那里有医馆。 “王爷……”宽阔的悲伤凌霄气息微弱的说道,“我……我没事的,应该是昨晚淋雨受了寒,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凤荣城沉着一张脸,薄唇紧抿,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凌霄解释他现在命在旦夕的事。 “你且不要多说话浪费体力了,打起精神等我把你送到医馆再说!”他说着加快了脚步。 凌霄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他只觉得自己手脚瘫软,仿佛在云端一般轻飘飘的,意识渐渐涣散,但耳边总会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提醒自己不要睡着。 仅凭着一股子潜意识,凌霄强撑着自己打架的眼皮,不让自己真的“睡”过去。 翌日,凤戈玥刚刚起身,府上的仆人便通报说慎行司的张大人来了,正在大厅里等着。 刚刚穿戴整齐的少年郎听了这话眉头微皱,心想着这个张温行倒是对凝宁的事上心,竟然一大早就来别人府上。 走进大厅,张温行坐在侧位,见凤戈玥进来,未起身,只用眼睛撇了一下,沉着一张脸不发一言。 凤戈玥大大方方走到主位坐下,他这人向来看不惯那些道貌岸然的人,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人也从来不会虚伪客气,捧起下人送上来的茶不急不缓的喝了一口,悠然问道,“张大人,你就是这个态度来找人问话的?我可不是你慎行司的犯人。” 两个男人身上都带着一股子水火不容的气势,张温行冷着一张脸,大手搭在桌子上,直视着凤戈玥,说道,“昨日你故弄玄虚让我今日来你府上,怎么现在又要吊人胃口?”他语气中有一丝愠怒,“凝宁到底说了什么?” 他已没有耐心再和凤戈玥周旋下去。 凤戈玥也没有心思再和他纠缠。 第一百零六章 心死 “凝宁倒没有什么话留给你,不过是我有些话要告诉你罢了。”凤戈玥说道,此刻他的表情像极了凤荣城,两人在一起久了,连动作神态都格外相像,张温行看在眼里对凤戈玥的敌意又浓了几分,他倏然站起身来,怒视着凤戈玥,“若是没什么事,我便先告辞了!” 说着,张温行便要走。 “凝宁是为了你才死的。”那主位上的男人突然说道。 一句话,让那男人停住了脚步,他的背影微微颤抖,缓缓转身,眼中戾气更盛,“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凝宁临死前曾说过,倘若你遭遇不测,让我们救你。”凤戈玥说道,“她这般爱你,惦念你,若不是被逼迫的怎么可能认下那么重的罪名?” 若不是迫不得已,凝宁一定会想尽办法活下去,而不是这么轻易的结束自己的生命。 “换句话说,有人拿你的命去威胁她,她逼不得已,才拿自己的命去救你。”凤戈玥一语道破天机。 “……”张温行哑口无言。 他也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蹊跷的地方,可是当时他被凝宁所说的真相气昏了头,没有去仔细追究凝宁这样做的原因,当局者迷,如今经凤戈玥的一番提醒,张温行倏然反应过来,没错,凝宁会这样做一定是有人逼迫,而且,那个筹码就是张温行。 一股子锥心的疼痛侵袭而来,张温行眉头拧在了一起,他身形不稳,一手下意识的扶住桌子,视线在地上来回的逡巡,飘忽不定,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终于,他重新坐回椅子上,脸色怅然若失。 “是我害了她。”张温行终于说道。 这么多年来,若不是张温行,凝宁早就可以远走高飞,也许现在已经嫁为人妇,快乐的生活着。 可是,就因为自己这个无用之人,到头来她赔上了自己的 性命,落得一个服毒自尽的结果。 张温行甚至觉得自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害死她的不是你,是皇后。”凤戈玥理智的说道。 要说受皇后毒害最深的人,便是张温行。 他一家老小被陷害惨死;心爱的女人又成了皇后权力斗争的牺牲品,即便是凤戈玥也觉得张温行可怜,“现在你是否该好好的考虑一下,是继续替皇后做事还是替自己全家老小和心爱的女人报仇?” 时间静止一般,凤戈玥安静的等待着那低着头的男人的答案。 他心中清楚张温行的选择,只不过是给他个时间自我疏理罢了。 良久,那男人惨笑着缓缓起身,他像是刚刚从地狱走了一遭一般,双目猩红的看着凤戈玥,“我知道,你们皇族,向来只是把我们这些人当作棋子罢了,摆脱了皇后,难道要投奔你们?”张温行笑容中有着无尽的落寞,“人世浮沉,我等都是蝼蚁,你们这些皇族的人迟早要遭报应的!”说着,他身形晃荡,踉踉跄跄的走了出去。 没有人知道他要去哪里,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怎么了,一股子怪异感涌上心头,等凤戈玥派人追出去的时候,张温行已经不见了。 从那一天起,天烬国再也没有了叫张温行的人。 慎行司的人找不见他,皇后也找不见他,就连皇城的百姓都说没有见过张大人,仿佛这个人一夜间蒸发了一般,让人疑惑他是不是从来不曾在世上出现过。 一时之间,这事儿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凤荣城背着凌霄艰难的前行,他已经三天三夜滴水未进,此刻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全身也没有多少力气,身上又背着一个九尺的男人走了半日,只觉得身形摇晃,凭着一股子毅力往前走。 “凌霄,你睡着了吗?回答我。”他怕凌霄一觉不 醒,不时的跟对方问话。 前几次还有回应,可是这一次背上的人却安安静静,完全没有回响。 凤荣城心下一凉,他赶忙找了一块干净的大石头,把凌霄放下去。 那人的额头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嘴唇青紫干裂,瞳孔涣散,显然已经快没有意识了。 凤荣城从未觉得这么无力,他一拳重重的砸在大石上,却觉察不到疼痛。 再看看四周,到处都是荒野,他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堂堂荣亲王,在战场的时候都未曾感到这般无助,可是此刻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侍卫快要死去,他倍感无力。 正在惆怅之际,一阵马蹄声越来越近,他警惕的看着来人,强打着精神不让对方看出自己此刻的脆弱。 来人身上披着素色的披风,一头乌黑的青丝高高束起,饶是这样的打扮也掩盖不住那人的清秀。 穆凤薇下马,她的出现如同寒冬中的火把,凤荣城看清楚是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那清秀的女人还没来得及高兴终于找到了他们,却看见凤荣城直直的倒了下去,他的左手攥成拳头,带着伤口。 穆凤薇双目湿润,悲伤难以言表。 整洁干净的房间内,摆设简单,只有一木床和一套相配的桌椅,床上眉眼冷峻的男人缓缓睁开眼睛,星目恢复了身材,他看看素色的床幔,再缓缓转头看向四周,那张熟悉的素净清秀的脸出现在眼前,见他终于醒了才微微露出点喜色。 穆凤薇端过来一杯水,“你喝些水缓缓。”说着她坐在床边体贴的把凤荣城扶起来半靠在床头,那冷峻的男人薄唇轻启,异常乖顺的喝着水。 终于缓和了些,他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恢复了一部分。 “那日你离开皇城,我和十二皇子到处找你们,毫无头绪,幸好现在找到了……”穆凤薇微 微叹了口气说道,她都不知道自己若是再来晚一会儿会发生什么。 “凌霄安排妥当了吗?”那身形高大的男人问道。 “找了大夫给他医治了,现在已经没有大碍。”穆凤薇起身把水碗放回原处,坐在椅子上,语气轻柔的答到。 点点头,凤荣城再也无话,出神的看着地面,两人竟然有些生分了。 也难怪凤荣城现在觉得不自在,从前他是不可一世的亲王,深受百姓敬爱,走到哪里都威风八面的,所以他有底气死死缠着穆凤薇不放手,可是如今,他颇为屈辱的被贬为庶民,走投无路,什么也不是了,他哪里还有资格再把她留在身边? “你先回城吧,我和凌霄修整一下便在上路了。”他淡淡说道,回避着穆凤薇的视线。 这些都被那聪慧的女人察觉道,她勾唇起身,站在床边,“王爷还要去哪里?这里已经是皇城外几十里的地方了,难道王爷要走到天涯海角?” 这一句话把凤荣城问住了,他本来也没有地方可以去,想要离开这里不过是不想让穆凤薇看到自己落魄的模样罢了。 他不言,穆凤薇眼底的笑意却越来越盛。 “王爷还记不记得以前我卖香粉,曾经敲诈过你五十万两银子?”那面容清秀的女人眉眼间都带着笑意,像足了一个狡猾的小狐狸,她精亮的眼睛看着神色微变的男人,看到他有些疑惑的表情,不再故弄玄虚,“那笔钱不止买了山庄,我还用它生的利息买下了这件小屋子,那钱原本就是王爷的,现在这所小屋也是王爷的资产,您大可安心在这里修整,不必到别的地方去。” 凤荣城不禁对这个女人刮目相看。 那五十万两银子他只当打了水漂,谁知道穆凤薇这么深思远虑,竟然在这种地方还安置了小屋,这让凤荣城不 禁猜想她还有什么准备是自己不知道的。 不过,眼下这个小屋确实救了急,有了这样的容身之所,他也可以喘口气。 穆凤薇知道凤荣城是何等高傲的人,也没想着他能对自己说些感谢的话,把小屋来历告诉他便完成了今日前来的目的,看了看半靠在床头的倔强男人她微微一笑,依旧恭敬的行了个礼便出去了。 “王爷好生休息,我明日再来。”说着她便走了出去。 凤荣城抬起头,只看到她缓缓将门关上时露出的纤细身影,他把头靠在床头,仰脸看着床顶,眨了眨眼,一声叹气不经意间逸出口。 荣亲王府已经被封,漆红的木门上打着差贴上了两个“封”字,里面的家具摆设都被搬空,丫鬟仆人也都被赶走,从前的热闹气派不复存在,就连门口的两个大石狮子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砸碎了变成了一块块破石头。 穆凤薇从门前经过,站在门口驻足看了一会儿,怅然若失。 “你怎么才回来?四哥怎么样了?”不远处一个一身紫衣的少年走过来,看着穆凤薇的眼神不像以前那么有敌意,经历了这次的事之后,凤舒玄已经把穆凤薇当成了自己人,他本来也只是来这里看看,没想到正好遇到了穆凤薇,两人碰头,那少年郎眼中甚至闪过一丝喜悦。 “他没事了,休息了一下没有大碍,”穆凤薇说道,“他和凌霄现在住在郊外的小屋里,明日你若有空我带你去。” “嗯,”凤戈玥点点头,“我明日没什么事,一定可以随你去看望四哥的。”说着他又想到自己找穆凤薇的目的,眉头微皱,表情莫名有些忸怩,“现在四哥的王府被封了,你娘家那边又早没了来往,那你要住哪里啊?” 他这话意思很简单,如果穆凤薇没有地方去,可以跟他一起回王府。 第一百零七章 “冤家”小姐 毕竟她如今也算是自己的“四嫂”,凤荣城正在受难,他照顾穆凤薇是应该的事。 莞尔一笑,穆凤薇说道,“天香阁好久没开张了,我打算去收拾收拾,重操旧业。” “什么?!”凤戈玥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人,“现在情势紧张,四哥都被贬黜了,你还要重新开店?万一……那些不安好心的暗中算计你你可怎么应付?”凤戈玥有些不解的看着穆凤薇,他觉得这个女人一定是想赚钱想疯了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赚银子,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要是你缺钱,我这里还有些存款,都是以前跟着四哥一起赚的,你拿去算了。” 穆凤薇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小一岁的少年郎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怎么自己在他眼里就是一个钻进钱眼里的人了?她故意问道,“哦?那你有多少银子?” 她倒是要听听,这个十七岁的人能有多少资产。 “也没有多少,但是开几十家天香阁是没有问题的。”凤戈玥抬起头语气认真的说道,他眼神真挚,没有半点炫耀显摆的意思,甚至还少说了不少呢。 这下轮到穆凤薇吃惊了,她语气惊奇,“你……才十七岁,哪来的这么多银子?” 凤戈玥翻了个白眼,“我都说了这几年跟着四哥赚了些钱,我这算什么啊,四哥赚的更多,不夸张的说,他有的比国库里的金银财宝得多上几倍。”他说这话时语气中都是满满的骄傲,却见到一个穿着粗布衣的路人往这边看了一眼,凤戈玥马上收敛起神色,低声对着穆凤薇说道,“在这里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你先和我去我那儿吧,路上我和你详细说。” 出于对凤荣城的好奇,穆凤薇终是跟着凤戈玥一同离开了。 一路上听着凤戈玥口中的凤荣城,穆凤 薇只觉得像在听书一般的精彩。 凤荣城这些年赚了不计其数的银子,可是他并没有占为己有,而是拿来偷偷帮助一些走投无路的难民或者落魄的英雄好汉,有些还成了军队的补贴,可是这些事他都没有上奏给朝廷,只是默默的花了银子而已。 “可是他那么多的钱,怎么连点产业都没置办下啊……”穆凤薇有些不解。 凤戈玥神秘一笑,“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产业如果被人查出来那很容易就成了把柄,难保什么时候有人拿这些事做文章,我四哥聪明之处便在于他把自己的产业变成了“人脉”,要不你看他怎么能在这天烬国那般有威望?而且……”凤戈玥压低了声音说道,“只要我四哥愿意,他一声令下,不知道有多少英雄豪杰要从五湖四海赶来呢!这可比凤舒玄苦心训练的那些骑兵要厉害多了!” 穆凤薇只觉得这些话有夸张的成分,可是她也不愿意与凤戈玥争辩,走着没几步,他们便到了。 进了凤戈玥的府上,那少年郎吩咐迎上来的管家,“你们去把东边那件屋子打扫一下,给我四……”他突然意识到“四嫂”这两个字差点一口而出,忙住了口,硬生生指着穆凤薇,说,“给她住。” 一旁的清秀女人忍不住笑了笑。 从前穆凤薇只觉得凤戈玥骄矜不好相处,可是现在相处久了,她觉得这个人只是刀子嘴豆腐心罢了。 穆凤薇在凤戈玥的府上安稳的住了下来,可是碧香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未免让人担心。 想起凤荣城出事那天碧香莫名其妙的消失,而且一脸急切的样子,穆凤薇隐隐觉得哪里好像不对劲儿。 现在凤荣城都已经离开皇城好几天了,碧香为何还不回来? 穆凤薇百思不得其解,可她是绝对 不会相信碧香是谁派来的奸细的。 她正在当中想事情,却听见院子里一片嘈杂的声音,是一个清脆的少女的声音,还有凤戈玥无奈的安抚声。 这是怎么了?穆凤薇有些好奇的起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却见到院子中间一抹淡蓝色的身影,那骨架精巧的女孩子正揪着凤戈玥的衣领吵闹。 “我还以为你是个老实可靠的人,却没想到你竟然带了女人回来!说!你把人藏在哪里了?“那女孩子气势汹汹的问道。 凤戈玥一脸无奈。 院子里的场景颇为好笑。 不可一世的骄矜皇子凤戈玥被那一袭蓝衣的女人拽着耳朵,呲牙咧嘴,那委屈害怕的模样一点没有平日里那副老成的模样,完全就像是一个被妻子管教的小丈夫。 穆凤薇站在门口看的津津有味儿,被那少年郎看到,求救一般的冲她喊道,“四嫂!四嫂你倒是替我说句话啊!” 这一声四嫂穆凤薇还是颇为受用的,她缓缓走下台阶,在那蓝衣女子的注视下莞尔一笑,温柔说道,“姑娘误会了,我是凤荣城的妻子,玥儿的四嫂,因为王府出了点事,所以暂时来十二弟这里住一段日子。” 一听这话,那蓝衣女孩儿马上松开了手,她有些羞涩的站着,小圆脸微微泛红,不经意的拿大眼睛瞟了凤戈玥一眼,“你怎么不早和我说?!”害的她出丑! 凤戈玥也是委屈,揉着自己被揪的通红的耳朵赌气说道,“我倒是和你解释了,可你听吗?”他表情有些委屈,“我这王府里,不要说和我有暧昧的女人了,就连蟑螂都没有母的!” 看两人这你一句我一句的模样,穆凤薇已经猜到了他们的关系,笑了笑,问道,“这位姑娘,你是哪家的千金呐?“ 眼前这个一身蓝衣的女 孩儿,眼睛大大的,眉目中透着一股子英气,身子虽然骨架小巧,却不瘦弱,看起来讨喜的很,穆凤薇一见便觉得这个女孩子不一样。 那女孩子羞涩的低着头,手指绞着自己的衣襟,声音低低的说道,“我是大理寺卿叶敏的女儿,我叫叶陶陶。” 谁知道她话音刚落,一旁的凤戈玥就嗤笑了一下,一点不给面子的说道,“你可别在四嫂面前装淑女啊,把你平日里收拾我的那一套拿出来,做人要坦诚知不知道?!” “凤戈玥!“叶陶陶恼羞成怒的瞪着一脸坏笑的凤戈玥,她扬起拳头便要打那不解风情的少年郎。 “哎,你可想清楚,四嫂还在,你要是打我被她看见,这第一印象可就不好了!”凤戈玥笑着逗叶陶陶。 穆凤薇勾唇一笑,颇有嫂子的风范,端庄典雅,说出的话却让凤戈玥脸一黑,“我正好有些累了,回去呆会儿,你们自便哦。”说着便不顾凤戈玥的阻拦转身回房了。 房门刚关上,就听见外面传来凤戈玥的惨叫声。 隔着门板,穆凤薇笑了。 谁能想到骄矜的十二皇子还有这样的一面?若是被人知道岂不是要笑死?还是他平日里隐藏的太深了!如今这个秘密被穆凤薇知道,她可就再也不怕凤戈玥这个臭脸的皇子了。 碧香在太子安置在宫外的宅子里住了几日,她想方设法的想要离开,可是每次都被侍卫给拦了下来。 凤舒玄吩咐下去,不许碧香离开。 换言之,碧香被囚禁了。 “你到底要关着我到什么时候?!”这日凤舒玄出宫来看碧香,正坐在屋内饮茶,却看见碧香气势汹汹的质问他。 那阴柔的男人抬眸,深茶色的眸子打量着眼前盛怒的女人,突然开口道,“几日不见,你似乎瘦了许多 。” 碧香以前一直有些婴儿肥,总被人取笑她脸胖,如今凤舒玄说她瘦了,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刚觉得开心想笑,却突然发现凤舒玄这是在回避自己的问题,她恼怒的垂下双手,清脆的声音透着几分怒气问道,“你不要总是在这里诓我!快告诉,几时放我离开?!” 她总不能在这里一辈子啊,小姐还不知道去了哪里,自己这么长时间没消息,她一定急死了。 凤舒玄也知道躲不过去,放下茶杯说道,“你急什么?在我这里呆几日,你我在一起不是很好吗?而且皇上只下令让凤荣城离开皇城,却没说让你家小姐也走,”那阴柔的男人眼神温柔,带着几分难得的宠溺,“你就等在这里,等我登基做了太子便带你进宫,你做贵妃,想要什么便有什么,不比跟着你家小姐做丫鬟强?” 凤舒玄心中有碧香这固然很好,可这不是他软禁她的理由啊。 碧香听了他的话知道自己想要说服他放自己走已是不可能,眼珠一转便没有再说什么,心中却打定了主意等天黑以后便想办法逃走。 凌霄的伤好了大半,搬了张椅子坐在院子太阳底下,难得清闲的晒太阳。 “你倒是好兴致。”一袭黑衣的男人走出来,虽不似从前那般大半奢华,可身上自带着一股子不寻常的王者气质,背着手缓缓走出来,同凌霄站在一处,脸朝着阳光。 “往日都没有闲工夫可以晒太阳,这会儿受了伤终于可以如愿了。”凌霄腼腆的笑了笑答道。 凌霄这个人活的简单,他只想跟在凤荣城身边,直到他登基坐上这天烬国的皇位。 在他心目中,只有凤荣城做了皇帝天烬国的黎民百姓才能真正过上安稳日子,所以凌霄愿意不遗余力的跟着他出生入死。 第一百零八章 碧香惨死 凤荣城被刺眼的阳光照的微微眯住眼睛,看着不远处一块碧蓝的天,院子里有一处葡萄架子,翠绿的叶子衬的这小院子生机勃勃,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凌霄,现在大局已定,你跟着我也没有什么前途,不如早做打算,趁此机会隐姓埋名,日后找个好人家的姑娘娶妻生子,这辈子也算是稳妥幸福。”凤荣城淡淡说道。 他身为皇子,自出生那一天起便准定过不上普通人的生活,要么就是在权力场称王,要么就是成为别人权力斗争中的牺牲品,他没有选择。 若是可以,他会毫不犹豫的放弃皇子的身份,去做个普通百姓。 “王爷还记得当日你从死人堆里把我扒出来吗?”那躺在躺椅里的男人唇边带着一抹笑意,眼神深远,看着远方的碧蓝色天空,陷入回忆中。 那日蒙古人大获全胜,他和凤荣城浴血奋战,战场上到处都是尸体,凌霄身负重伤,他从未离死亡那么近过,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已经不再属于这个世界,连呼吸都几乎快要断了,可是他清楚的记得,有个人扒开压在自己身上早已冰冷的尸体,一束强光射在他的脸上,就和今日的阳光一样明媚,凤荣城说,“凌霄,活下去,人只要活着一切就都好有希望。” 那一年,凤荣城十九岁,凌霄十七岁。 他们活了。 “王爷曾说,人只要活着一切就都还有希望。”凌霄唇边依旧挂着一抹温暖的笑容,他微微侧头看着那高大冷峻的男人,“现在这句话,凌霄也同样送给王爷。” 凤荣城薄唇紧抿,眉头微皱。 他转头看向凌霄,这个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 突然有一瞬间,当年壮志凌云的少年意气又回到了他身上。 是啊,为了这个国家,为了这大好河山,为了这明 媚的太阳和碧蓝的天空,他那么多困难都走过来了,怎么如今要把自己辛苦打下的江山拱手送给一群庸人呢? 凤荣城轻声一笑,他醒悟了。 这江山不能被断送,他要夺回来! 天全黑了,下人敲门,“碧香姑娘,吃饭了。” 里面没有动静。 那仆人疑惑,又敲了几次门,依旧没有人回应。 凤舒玄曾说要好生看管着碧香,如果她不见了这些下人也不会好过,那仆人想到凤舒玄杀人的眼神便身上一颤,不得已硬着头皮推开了门。 门后那一抹翠绿色的身影眼疾手快的把手中的手帕捂在那人口鼻上,那人还没来得及挣扎几下,便没了反应。 碧香关上房门,快速的褪下了那人的衣服。 不一会儿,刚刚进门的仆人便走了出来,身形比之前瘦小了不少,幸好天黑也没人能注意到。 碧香心跳的厉害,努力镇定自己不要露出什么马脚。 几个看守院子的侍卫凑在一起闲聊,碧香用余光瞄了他们一眼,幸好那些人没有注意到她。 碧香放下心来,迈开步子往门口走去。 “哎!那个小厮!“身后有个侍卫的声音响起,碧香整个人都僵住了,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突然一只大手搭在碧香的肩膀上,碧香吓得闭上了双眼。 “你出去帮我带瓶酒回来,要好一点的,”那侍卫说道,“酒钱等你回来再给。” 那脸色苍白的小人背对着侍卫用力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 “妈的,是个娘娘腔,瘦的跟个女人似的,话也不敢说!”那侍卫边骂边往回走。 碧香走出大门,长舒一口气,左右看看跑了起来。 街道上一片寂静,偶尔有几个行人路过,碧香管不了那么多,奋力往前跑。 她不敢回头,只怕什么时候那些 人发现她消失的事会追上来。 气喘吁吁的跑到街头,见没人追上来碧香才敢停下喘气。 为了防止被追上,碧香选择在狭窄的巷子里走。 这个时间,只有几户酒馆还开门,不时有一些喝醉了的酒鬼从大道上走过,碧香躲在小巷子里,面对着前方无边的黑暗,她突然感到一阵害怕,可还是不得不迈步往前走。 月色照的小巷子的某一处墙壁发着冷白的光,在翠绿色的身影后面,偷偷的跟上了一个一身黑衣行为鬼祟的人,他脚下轻快,几乎没有声音,却跟的很紧,一双老鼠般的眼睛散发着阴狠的光,眼看着碧香走进了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那人露出诡谲一笑,倏然加快了脚步。 也许是太过于紧张,碧香七拐八拐的竟然迷路了,她不敢再往前走,便停下脚步,转身要返回。 这时,那跟在她身后的人来不及躲避,两人正好撞上。 碧香倒吸了一口冷气,往后退了几步,磕磕绊绊的问道,“你是谁?!” 那人不说话,黑暗中根本看不出他的表情,只听到一声冷笑,那人声音粗狂阴狠的说道,“你冒犯了我们大人,我在那宅子外面守了半月有余,今日终于等到你这贱人出来了!”说着他大步往前走,一下子月光照亮了那人长满络腮胡的脸还有那双凶狠的眼睛,碧香吓得面无血色,她从未见过长得这么吓人的人。 那人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穷凶极恶,看起来像是一个刚从大牢里放出来的杀人犯。 碧香强撑着拔腿往前跑。 那人阴冷一笑,手中的刀被月光照的反射出骇人的冷光,他伸出大手抹了抹额头的汗,提刀追了上去。 “救命啊!”碧香边跑边喊,她不敢停下,可是前面的黑暗好像没有尽头一样,而身后的脚步声 却越来越近,像是磨刀的声音一般,吓得碧香魂飞魄散。 突然,脚下不知道绊住了什么,碧香一下子摔倒在地,她慌乱的爬起来,想要继续往前跑。 一只大手擒住她的肩膀,她整个人都绝望了,那人身上的汗臭味十分刺鼻,碧香瑟瑟发抖,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 “你……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放了我!”碧香说道。 “呵呵,”那凶狠可怕的男人冷笑了一声,举起明晃晃的刀子,“我放了你,大人便会杀了我!只怕你有钱大爷我却没命花!”说着,表情一下子变得狠戾,大手提着刀子刺了下去。 噗呲一声,那瘦削的女人便倒在了地上,她灵动的眼大睁着,满眼的恐惧,没有丝毫生气。 那大汉起身,手中的刀子还在滴着血,打更人的声音越来越近,他左右看看,朝着前方巷口跑去。 一大早,一个狭窄的小巷子外便挤满了人,那打更的老头站在衙役身边,絮絮叨叨表情惊恐的说着些什么,那当职的人只是草草记录了一下,漫不经心的看了眼地上盖着草席的尸体。 那翠绿色衣服的一角露出,还有一截洁白的脚踝,昭示死者是一个貌美的姑娘。 “这是怎么回事啊?“有刚刚加入围观群众的路人看着这阵仗忍不住问道。 “咳!你还不知道吗?!这巷子里死了人了,听说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姑娘,啧啧,真是可惜了……”那知道点消息的路人惋惜的说道,“听说是走夜路的时候被人给杀了,就是……一刀给抹了脖子,你看看,那旁边的一大滩的血迹还能看的清呢!真是可怜!” 周围人议论纷纷,这时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拨开人群往里面走了走,那衙役一眼便认出了大将军战北椁,恭敬的行了 个礼,“将军!” “这里死的是什么人?”战北椁拿眼扫了一下地上盖着草席的尸体,那一截熟悉的翠绿色一角让他眼皮一跳,莫名的不好的预感,战北椁蹲下身,大手掀开草席,倒吸了一口凉气。 碧香双目圆睁,表情惊恐,毫无生气,她全身已经僵硬了。 这是穆凤薇的贴身丫鬟碧香啊…… 战北椁表情僵硬,他怎么也没想到,碧香竟然被人残忍杀害了。 得赶快通知穆凤薇才行。 “这个人我认识,你们几个去扛一个棺材来,把人装进去随我走一趟。”战北椁取出一锭银子交给那衙役,他蹲在碧香的尸体边检查着她的伤口。 是什么人要致碧香于死地? 战北椁看着碧香白皙脖颈出那道血迹已经干涸的触目惊心的红痕,眉头紧锁,感到惋惜。 碧香才十七岁啊,还这么年轻,竟然就这么被人给杀了。 一行五人把碧香抬到了凤戈玥的府上,穆凤薇自房间内走出来,看到那一口棺材,再看看沉默的战北椁,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缓步走过去,敞开的棺材里躺着碧香那瘦小的身躯,她的脸被遮住了,穆凤薇眼眶通红颤抖着手想要揭开那道遮住碧香脸的手帕,却被堪堪拦住了。 “不要看。”战北椁声音低沉,他怕穆凤薇受不了这个刺激一下子崩溃。 “你们在哪里发现碧香的?“一颗豆大的泪珠低落,穆凤薇睁大双眼,眼中布满了血丝,她已经快坚持不住了,心口出好像被人拿刀子剜了一下一般。 “在……柳林路的一个小巷子里,”战北椁不得不如实相告,“碧香是被人杀害的,现在凶手还没有找到。” 天崩地裂的感觉,穆凤薇只觉得眼前一片迷糊,她全身毫无力气,一下子倒在了身上,双手却还扶着碧香的棺木。 第一百零九章 母子心生嫌隙 怎么会这样?穆凤薇无法接受。 明明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回来的时候却成了这样?! “到底是谁?!”穆凤薇崩溃的大喊,是谁这么丧心病狂要对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下手! 凤戈玥闻讯赶过来,他一眼便看到了停在院子中央的那口棺材,走过去,看了眼棺材里面,他也一面惊讶,“这……这里面是碧香?!“ 他往后退了一步,无法镇定。 “我已经去派人调查这件事,有结果了会马上来通知你们的。”战北椁看了看倒在地上的穆凤薇,蹲下身去看着那泪流满面的女人,柔声安慰道,“穆姑娘,人死不能复生,我们现在要做的便是把杀害碧香的凶手找出来,替她报仇,”说着他伸出大手搀扶住穆凤薇纤细的手臂,可是那已经崩溃的女人一把推开他,“不!不要碰我!求你了,让我守着她!求你了!” 战北椁无奈的叹了口气,缓缓起身,看着我凤戈玥说道,“好好照顾穆姑娘,别让她出事,我先走了。”说着离开了。 凤戈玥理解穆凤薇的悲伤,他以前也总和碧香拌嘴,那么伶牙俐齿的人,却突然成了一个冷冰冰的尸体,他心中也难过。 “那日四哥出事,碧香突然就说要出门去,走了半个月,如今……”凤戈玥叹了口气,正色道,“我在想,碧香那日出门是不是想要去找什么人?” 这话倒是提醒了穆凤薇,她缓缓起身,思考了许久,突然说道,“你的意思是,碧香和陷害荣城的人有联系?” 不然当天那种情况下,碧香怎么可能出门? 凤戈玥点点头,“我们先把碧香安葬了,然后再去想其中的蹊跷之处。” 到底是谁杀死了碧香?这是个迷。 凤舒玄得知碧香离开的消息大发雷霆,“一群废物!连个女人也 看不住!“他凤眼中闪出一道道的寒光,表情阴冷,“马上派人去找,若是找不到你们这些废物休想活命!” 太子府的侍卫满大街的找人,一个个穿戴整齐的带着佩刀的官兵大街小巷的穿梭,百姓都在奇怪,这是发生了什么事要这么大阵仗? “昨晚不是死了一个女人吗?会不会是在找凶手?“街边卖货的小贩窃窃私语道。 声音不大,却正好被不远处一个侍卫听到。 “什么女人?!你们在说什么?!”那侍卫冷冷的问道。 “官爷,没什么,我们也是随口一说。”那小贩陪着笑脸说道。 唰的一声佩刀被拔出,明晃晃的刀看的人心惊,那侍卫横眉冷对,怒视着瑟瑟发抖的小贩说道,“快说!不然一刀砍了你们!” “官爷饶命……”那小贩惨白着一张脸说道,“就是柳林路的小巷子里昨晚死了一个姑娘,听说只有十七岁,好像是……是……”那小贩回忆着,“是穆尚书家的一个丫鬟,叫碧香!” 那侍卫神色突变,脸色惨白。 遭了,那个叫碧香的姑娘竟然死了?这下该怎么跟太子爷交代。 想必一场腥风血雨马上就要展开。 暗夜无声,寂寥的宫殿内一抹高大的身影独自饮酒,那阴柔的男人发丝有些凌乱,修长的手指握着酒壶将那烈酒一口口吞下,可饶是酒意上头,也依旧抑制不住心底的痛。 碧香死了,派去的侍卫把这个消息告诉凤舒玄时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这诺大的宫殿内一片狼籍,他发了疯一般的毁灭着周遭的一切,可是,于事无补,他无法改变那个残酷的事实。那日灵动可爱的少女从背后抱住他宽阔的背,清脆的声音说道,“以后你要护我。” 可如今她惨死,他却无能无力,甚至连谁杀害了 碧香都不知道。 听说穆凤薇已经把碧香下葬了,葬在哪里他都不知道。 若不是最后一点理智告诉他不能去找穆凤薇,他此刻一定冲到凤戈玥的府上,问问他们,碧香葬在了哪里。 他要去她的墓前哭一场。 凤舒玄是孤独的,幸运的是他遇到了碧香,不幸的是他现在失去了她。 到底是谁?! 握着酒壶的修长的手指节泛白,他狭长的凤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双目渐渐染上了一层野兽发怒般的红。 他势必要找出杀死碧香的那个人,将那人千刀万剐,替心爱的女人报仇。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来了。”门外太监小心翼翼的通报。 凤舒玄眉头一皱,沉着声音说道,“不见!” “可是……”那太监看看身边衣着华贵的女人,不敢出声。 皇后眼睛微眯,脸上表情渐渐变得铁青,她怎么也没想到只是因为一个女人自己的儿子竟然消沉到如此地步。 宫殿大门被推开,那雍容华贵的女人缓步走进殿内,一片狼籍映入眼帘,惹得皇后表情又沉上了几分。 几步走到兀自饮酒的男人身边,在他再一次拿起酒壶要借酒消愁之际,皇后伸出涂着红色蔻丹的手阻止了他,一把将酒壶夺过去仍在了身后的空地上。 “哐啷”一声,那铜做的酒壶于地面碰撞,翻滚着走出了好远,满屋都弥漫着酒气。 “你可真是有出息,为了一个女人,就这样要死要活的模样?”皇后冷笑了一声,“你这副样子要是被皇上看到以后怎么敢放心把江山社稷交给你?” 皇后一向强势,最见不得自己儿子软弱,尤其是为了女人伤心。 凤舒玄斜睨了一眼身边高贵的妇人,眸色中一道寒光闪过,问道,“是不是你?” 他这话让皇后微微一怔,她皱了皱眉, 厉声说道,“这是你和自己母后说话该有的态度吗?!” 凤舒玄凄然的一笑,不为所动,“别人怎么样我不知道,可是能心狠手辣对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下手的,我只能想到你。” “……”皇后表情愕然的看着凤舒玄,“本宫这二十几年为你筹谋规划,一心想要辅佐你登上皇位,可如今你为了一个女人怀疑自己的母后?”那高贵的女人面色铁青,指着凤舒玄的手微微颤抖。 母子对峙,那阴柔的男人一点也不想再自欺欺人,他冷笑了一声,表情怪异,“母后说是为了我,其实都是为了自己吧?” 皇后出身名门,她的姓氏高贵,当初为了保住家族荣誉才进宫嫁给了老皇帝,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从来都不爱那个君主,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少女的悸动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化为灰烬,容颜衰老,日月穿梭,在这深宫大院里年复一年的守着,皇后的心早已变得如同磐石一般坚硬,她唯一想要的是保住自己的氏族,让自己永远成为站在权力金字塔塔尖的女人。 所以,凤舒玄并没有说错,与其说她是为了凤舒玄筹谋,倒不如说她只是为了自己心中对权力的欲望在谋划。 凤舒玄怎么会不知道皇后的心思,只是母子之间总是有些感情的,他一直没有挑明了说罢了。 碧香的死成了两人之间的导火索,凤舒玄忍无可忍,不愿意再配合皇后演戏。 “你以为本宫只能选择你做皇帝吗?”皇后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凤舒玄,光影中她的身形变得模糊,仿佛一个幻影一般,就连她威严的声音都显得不太真切,“这皇宫内,愿意成为本宫棋子的多了,他们挣破了脑袋想要借助本宫的手登上皇位,可你,是幸运的那个,因为你是我的儿子, 是本宫十月怀胎生下的骨肉,所以本宫选择了你。”皇后声线沉稳,听不出怒气,语调平淡,“你既然生在皇家,便要接受这个法则,否则,不要怪本宫没有提醒你!” 说着,那华丽高贵的身影转身扬长而去。 诺大的宫殿内重新变成了凤舒玄一个人,烛火安静的跳跃着,仿佛皇后从来不曾来过一般。 凤荣城得知了碧香惨死的消息。 “如果碧香真的和我被陷害的事有关系,那多半是皇后派人动的手。”凤荣城站在床边,身姿笔挺,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怒意,“皇后心狠手辣,碧香想必知道一些内情,所以……被灭了口。” “四嫂因为这事儿难过的几日没有吃饭了,听进去送饭的仆人说,她每天都在房间里以泪洗面。”凤戈玥表情担忧的说道,“四哥该劝劝她才是。” 在这么下去穆凤薇的身体怕是也要被拖垮了。 那一袭黑衣的冷峻男人微微摇头,“碧香跟着她十几年,两人情同姐妹,如今碧香惨死穆凤薇怎么可能放的下,为今之计只有找出凶手才能缓解凤薇心中的悲伤。”说着凤荣城微微侧身看向凤戈玥,“我不便调查,还得你派人看着和皇后太子有往来的人,一有什么发现马上来告诉我。” “好。”凤戈玥爽快答道。 莺莺燕燕的烟花之地,穿红戴绿的各色美人穿梭在楼上楼下,脸上带着或妩媚或清纯的笑容,一个眼神勾人心魄,回眸一笑百媚生,勾的人心神荡漾,不愿再想身外事。 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男女们,用金钱勾勒出的淫靡的世界,一个宽敞的雅间内热闹非凡。 “恭喜穆尚书晋升司礼监管事。”一个长着山羊胡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大臣此刻端着一杯酒谄媚的走到穆尚书面前,脸上带着讨好的笑。 第一百一十章 债主终上门 那被美人围绕在身边的老男人已经有了七八分醉意,布满皱纹的手在怀中娇媚女人的腰身上摩挲,举起酒杯和那山羊胡的老臣碰杯,饮酒,享受着众人的奉承和吹捧。 “属下以后还要仰仗大人指点,不求像大人一般万人敬仰,只求能学到大人的千分之一便好。”一个较年轻的后生说道。 穆尚书挥挥手,开始给众人传授经验,“你们这些人呐,要想混到本官这个地步,还要再历练!”穆尚书红着一张脸满嘴酒气的说道,“做事一定要狠,同时又得滴水不漏,那些不相干的贱民的命就是我们往上爬的梯子!你越狠的下心,便能爬的越高!” 穆尚书也许是喝醉了酒口不择言,说出的话让那些人面面相觑,有人察觉到了这里面的猫腻,装作谦逊的模样说道,“请大人指点一二。“ “哈哈哈哈……”穆尚书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笑着说道,“大家都是为皇后做事的,我也不瞒着你们,都知道前几日死的那个小丫头吧?”穆尚书故作神秘的压低了声音,众人凑近,只怕遗漏了什么重要的细节,“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丫头,得罪了皇后,也多亏了她,给了本官一个高升的机会……” “那小丫头不是大人府上的丫鬟吗?“有人问道。 穆尚书斜睨了那人一眼,“一个丫鬟而已,本来就命贱,能助本官一臂之力,本官自然要多给她烧些纸钱!”说着端起桌上的就仰头灌下。 至此,那个骇人听闻的十七岁少女被残忍割喉的案子终于有了结果,原来竟然是被自己的主子给杀的,以此来换取高升的机会。 包间内到外一众人脸色都不太好看,只觉得面前这个穆尚书人面兽心,是个心狠手辣的货色,可是大家表面上都不动声色,每个人 都假装淡定,过了一会儿,便都散开和欢场女子调笑喝酒去了。 穆尚书还沉浸在虚华中不可自拔,还不知道自己刚刚的话被有心人记下来,日后成了害死自己的原因。 官场浮华,人心险恶,有人披着一张人皮面具,却做着丧尽天良的事。 天道好轮回,总有债主会找上门的。 一袭紫衣的男人走进简朴的小屋,走近一袭黑衣的男人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这个消息可靠吗?”凤荣城倏然转过头,剑眉皱起,星目中满是怒气。 “是我的一个亲信说的。”一袭紫衣的少年郎笃定的点点头,“那老贼自己喝多了酒,把做的事都抖了出来,”凤戈玥表情同凤荣城一样愤慨,“本来我还奇怪怎么这个穆尚书突然晋升,原来是做了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 凤戈玥嫉恶如仇,平日里就对皇后党羽的所作所为深恶痛绝,如今又得知穆尚书心黑到如此地步,他恨不得立马提剑把那个狗贼给杀了。 到底是凤荣城沉得住气,他背着手,表情凝重,“这事一定不能让凤薇知道,她若是知道自己父亲和皇后勾结杀了碧香,一定会承受不住压力,怕是会因此悲伤过度……” 这个道理凤戈玥自然是明白的,“可是那穆尚书怎么办?碧香的仇怎么报?!” 如今穆尚书身居要职,如果突然把他给杀了必然会引火烧身,何况皇后现在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凤荣城,巴不得他再闯出什么祸来好陷害他。 那一袭黑衣的男人平复下来,淡淡说道,“前几日我认识的一个富商偶然得知我的处境,他提出要祝我一臂之力,我打算和他联手,赚些银子,然后……”凤荣城目光中闪着一丝狠戾,“把那个穆尚书拖下马!” 自古聪明人都不会拿自己的性 命去和别人硬拼,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不是合算买卖,凤荣城是要用计策让穆尚书死无葬身之地。 “这件事我不方便出马,你找一个可靠的懂蜀锦的人出面,”凤荣城安排道,“记住一定要信得过的人!” 这一次,凤荣城决定出手,替穆凤薇解决掉那个人面兽心的父亲。 一直到中午,太阳毒辣起来,怡红院的一间厢房内自温香暖玉的床幔中一个高大的男人起身,穿戴着价值不菲的衣衫,他乌黑的青丝还未束起,脸上带着一夜宿醉和放纵后的疲惫。 “太子殿下,”桃粉色的床幔中伸出一节藕白色的纤细手臂,蛇一般环住凤舒玄赤裸的腰身,白嫩的脸颊贴在男人宽阔的悲伤,用娇嗔的声音说道,“您这一走又不知道要多久来看人家了,人家想你啊……” 这少女般撒娇的语气着实会让人心软,可是凤舒玄无心与这个女人纠缠,自碧香死后已经一月有余,他终日靠沉迷于烟花柳巷和酒精来麻痹自己,对于他来说,任何女人都是一样的,一样的脸一样的身体,都是用来消遣寂寞的玩物,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自那柔软的床塌上起身,凤舒玄完全不为所动的往前走了几步,一言不发,兀自系着自己衣服上的扣子,像是这房间中那娇媚的女人与他并没有一夜缠绵,他也从不曾在谁那里得到过快乐。 “王爷……“女人委屈的从床塌上走下地,身上只穿了一个肚兜和一条短到大腿根儿的短裤,媚眼如丝,重新攀上了凤舒玄的身体,下巴抵在他的肩头,说道,“太子爷以前从不对奴家冷脸的,怎么今日就成了这样?难道是有什么伤心事?” 凤舒玄把缠在自己身上的女人一把推开,冷着脸说道,“你最好看清楚自己的身份,自 己是个什么货色最好有些自知之明!“ 向来以前的凤舒玄风流成性,身边的女人不计其数,因他容貌俊美,那些女人中也有不少是真心爱他的,他和女人们做戏做的也真,即便没有几分真心,却也能把那些女人哄的心神荡漾,对他眷恋不已。 可是如今的凤舒玄,却是变了。 他的冷漠让那娇媚的女人很是伤心,被那一句话戳中了伤口,低下头黯然伤神。 忽然这女人想到前几日闹的沸沸扬扬的传闻,不免感叹道,“奴婢知道自己轻贱,没有非分之想,能遇见太子爷承蒙恩宠已经是福分,不敢再奢望别的,想想我们这些烟花女子,不过都是这浮世中的过眼云烟罢了,难保哪天会被曝尸街头,要么得罪了哪个大人权贵被追到小巷子里杀了……” 男人穿衣服的手骤然停下,表情阴沉,他缓缓转身扳住那女人裸露的香肩,冷冷的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他表情阴沉,双目冰冷像野兽要吃人一般,语气也透着一股子审问的味道,那女人被他这个样子下了一跳,愣愣的不敢说话,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有些委屈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太子殿下,您抓疼我了……” 大手倏然放下,凤舒玄平复着自己有些激动的心情,语调尽量平缓的问道,“你刚刚说自己难保哪天得罪权贵被追到巷子里杀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你可是听到了什么传闻?” 凤舒玄隐约觉得这个女人知道什么,而且,冥冥中和碧香的死因有关系。 那女人不知道凤舒玄和死去的碧香的关系,她倒是高兴他对自己又有了一些注意力,便忘记了把这秘密说给她听的小倌叮嘱的话,坐在床边一股脑的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那日和我交好的小倌在厢房里 伺候,穆大人喝醉了,自己亲口说杀了多年的丫鬟碧香,还说……”那女人顾忌凤舒玄的身份,欲言又止。 “继续说,本太子不会追究你的责任的!”凤舒玄威逼利诱道。 女人咬了咬下唇,纠结了一下,再看看凤舒玄一脸好奇的表情,终是没忍住,说出了口,“穆大人还说,就因为这件事,皇后娘娘……给他升了官职。” 那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 凤舒玄脸色黑的可怕,在女人诧异和阻拦中冲出了厢房。 没有了贴心的人在身边,穆凤薇的饮食起居都由一个眼生的小丫头伺候着,她虽然手脚麻利,心思细密,可是在穆凤薇心里终归是没有碧香好。 “小姐不要悲伤了,吃些东西吧。”那丫鬟把滋养的汤拿进来,是冬瓜排骨汤,穆凤薇看到这个补身体的汤便想到自己在穆府大病一场,穆府上下没有一个人管她的死活,只有碧香一个人忙前忙后想方设法的照顾她,有一天还鬼使神差的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排骨,做了冬瓜排骨汤给穆凤薇。 后来穆凤薇才知道,那排骨是碧香从自己的月钱中节省下来买的,可那小丫头却怎么也不肯承认。 如今看到这冬瓜排骨汤,穆凤薇只觉得如鲠在喉,泪水顺着眼角落下。 她又想起了碧香,那个灵动可爱的小人儿。 站在一旁的丫鬟不知道穆凤薇这是怎么了,心焦的拿起手帕,一脸担心的帮穆凤薇拭去泪水,语气关切的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刚刚还好端端的现在竟然哭上了?!” 那丫鬟一脸自责。 “触景生情而已。”穆凤薇声音哽咽的说道。 正在这时,一个小厮跑进门来,气喘吁吁的说道,“穆小姐不好了!太子爷带了一队的人去了碧香姑娘的坟前,说是要把人带走!” 第一百一十一章 棺木之争 什么?!穆凤薇大惊失色,倏然起身奔了出去。 一队人马早已经到了碧香的坟前,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那矮小的土包前,狭长的凤眼紧紧盯着那刻红色字的青石墓碑。 “碧香,我终于找到你了!”凤舒玄声音低沉压抑的说道,他伸出手,温柔的抚摸着那块冰冷的墓碑,满眼的思念和愧疚。 若是当日他能再多派些人看着碧香不让她乱跑,那么她现在也许还好好的活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埋进阴暗潮湿的墓穴中。 “凤舒玄!”一道清冷带着怒气的女声打断了他的思绪,那阴柔的男人抬头,正对上穆凤薇双眼通红泛着怒气的脸,他表情一怔。 没想到穆凤薇来的这么快。 “你来这里干什么?”穆凤薇满眼的怒气,她对于碧香和凤舒玄的事一无所知,当得知凤舒玄派人来挖碧香坟墓的时候她甚至有些困惑,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凤舒玄对于穆凤薇没有多少敌意,狭长的凤眸中满是伤感,开口道,“碧香是我的人,今日我带她回家,我们要永生永世不分离。” 那面容清秀的女人瞳孔倏然放大,她怎么也无法相信凤舒玄和碧香搅在了一起。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穆凤薇根本不敢相信,她舌头都有些打结了,“你……你什么意思?这怎么可能?!”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你不必怀疑,我和碧香很早之前便认识了,”凤舒玄表情认真的说道,“不然我大张旗鼓的要带走她的骨灰干什么?” 穆凤薇哑口无言,表情诧异的看着眼前面容阴柔又透着邪气的男人。 她的第一反应是:碧香的死是不是和这个男人有关系? 一男一女,一个是碧香深爱的情人,一个是她舍命都要去见面的主子,两人都是碧香短暂生命中极重要的人,此刻却剑 拔弩张,互不相让的对峙着。 即便知道了碧香和凤舒玄的关系,穆凤薇还是决定不让他把碧香的尸骨带走。 “碧香是因为什么死的?你先把凶手告诉我!“穆凤薇挡在墓碑前面,一步不让。 她就知道,碧香不会无端惨死,现在凤舒玄的不请自来解开了这个谜底。 那个十七岁的傻姑娘,全然不懂权贵们之间的游戏有多可怕,她一定是阻碍到了谁或者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最后才被人杀了。 凤舒玄眉头微动,冷着一张脸,“我不能告诉你是谁,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和这件事没有一丁点的关系!”他气息微变,内心一阵波动,“穆凤薇,你让开,我今日一定要带碧香走!“ 他全部的感情寄托都在这里了,哪怕那个可爱灵动的女人已经不在了,他还是可以靠着这些残留的东西强撑着活下去,否则他无法摆脱那种孤独感。 穆凤薇眼神凌厉的如同一个保护幼崽的母豹,她双臂展开,表情冰冷,语气坚决的说道,“凤舒玄,碧香已经入土为安了,你就不能让她在九泉下安息吗?!”穆凤薇看见凤舒玄就觉得一股子恶寒油然而生,“你那所宫殿不是碧香的容身之所,如果不是因为接近了你,她也不至于惨死!你现在还有什么脸说想带她走?!” 凤舒玄身体微颤,凤目有些失焦,突然他冷笑了几声,后退了几步,像是失心疯了一般指着穆凤薇说道,“你以为,我真的愿意生在皇宫?!身为太子,我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我算什么太子?!”他声音渐高,似乎在质问苍天,“我要这太子之位有何用?!” 穆凤薇定定的的看着面前失常的男人,警惕且决然。 突然,凤舒玄停止狂笑,他像是变脸一样双目猩红缓缓的走向穆凤薇,凶狠的 威胁道,“你给本太子走开,否则,别怪本太子对你动手!” 穆凤薇心一横,冷冷说道,“如果你想带走碧香的骨灰,那便先将我杀了吧!“ 天边响起一道惊雷,闪电骤亮,像是已经死去的人在动怒。 不一会儿,大雨倾盆而至,所有人都不出意外的被淋成了落汤鸡。 仆人丫鬟都在看着纹丝不动的二人,一男一女,一青一白的两个身影宛如两尊雕像一般,除了呼吸时身体微微的颤动,再也没有其他动作。 “你看到了吗,这是碧香在哭泣,她不愿意跟你走!”穆凤薇说道。 雨来的太突然了,猝不及防,仿佛真的是碧香在借雨传达着什么似的。 一袭青色衣服的男人表情阴沉,突然他勾唇一笑,对着身后的侍卫们大喊道,“来人呐,给我挖!” 十几个侍卫上前,穆凤薇被拉开,她挣扎着,不肯放任那些侍卫在碧香的坟墓上动土。 “凤舒玄,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碧香都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她?!” 放过她?凤舒玄有些怅然,明明碧香才是他的救赎啊。 十几个人一起动作,很快便见了棺木,凤舒玄一双狭长的凤眼直直盯着被抬起来的棺木,他就像马上要见到碧香一样激动。 突然,背后传来一声声惨叫,凤舒玄倏然转身,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紫色的身影。 凤戈玥把穆凤薇护在身后,一双眼如同小狼一般警惕凶狠的看着那阴柔的男人。 “十二弟?”凤舒玄勾唇一笑,却带着几分邪气。 想来那笑容也不是真心的。 “让他们住手!“那少年郎对着凤舒玄冷冷说道,明明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可周身的气场却很压迫人,像极了凤荣城。 面容阴柔的男人抬起手,抬棺木的侍卫马上住了手,碧香的棺木又重新回到了泥土中。 凤舒玄倒不怕凤戈玥,此刻他又变成了人前邪气阴狠的太子爷,缓缓踱步到一脸愤恨的少年郎面前,开口道,“十二弟,今日我要带走这里面的骨灰,你有意见吗?” 他是太子爷,又是凤戈玥的长兄,如果今日凤戈玥敢冒犯他的话那必然要受到严惩,所以凤舒玄打定了主意这个凤戈玥是拦不住自己的。 一阵沉默,凤戈玥突然开口道,“这里是当年父皇赏给我母妃的一个花园,因为后来我们搬回皇城居住,这个地方便荒废了,后来母妃死了,我将她葬在这里。那时便请示过父皇,他老人家特意批准,将这块地界作为我氏族的园陵,任何人不许踏入!”凤戈玥眼神坚定,“现在太子殿下贸然领着人来我母亲的陵园,这事儿要是禀报父皇的话,太子殿下可担待的起?” 凤舒玄拿自己太子的身份压人,那凤戈玥便搬出自己的母妃,总归老皇妃比太子要位分高一些。 雨哗啦啦的下着,噼里啪啦的落进泥土里,那些丫鬟小厮还有侍卫都里他们三人有一定距离,所以没有听清凤戈玥的话。 凤舒玄狭长的凤眸打量着清俊的少年郎,良久,他终是冷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那棺木边站着的十几个侍卫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 凤戈玥转头凶狠如小狼一般的冲着那几个侍卫喊道,“还不快滚!” 那几个侍卫屁滚尿流逃也似得离开了。 待凤舒玄走后不久,这大雨奇迹般的很快便停了下来,天空也放晴了,一片阳光明媚。 穆凤薇抬头看看天空,一道温暖的光射在她的脸上,温暖,柔和,好像是谁的手在轻抚着她的脸颊一般。 “我们快点把碧香的墓移到别的地方吧。”凤戈玥心有余悸的说道。 那清秀的女人不解的问道,“这里不是太妃的陵 园?那凤舒玄不是不可以动土吗?为何还要将碧香迁移到别的地方?“ 凤戈玥无奈的说道,“刚刚我所说都是诓骗凤舒玄的,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等他回宫一定会找人打听这回事儿,到时候他一定会再回来的!咱们尽快行动!” 这十二皇子也是个胆子大的,竟然敢骗太子…… 碧香的棺木被迅速转移,期间凤戈玥不明所以的询问凤舒玄来抢棺木的原油,穆凤薇把碧香和他的事告诉了凤戈玥,同样的,那少年郎一脸惊讶,表情很是精彩。 穆尚书高升,这几日每日都有富商和官员上门拜访他,一时之间穆尚书的声望越来越高,他有些飘飘然了,竟然开始打主意要同那些富商做生意。 这日,仆人通报说来了一个江南卖蜀锦的府上,说是求见穆尚书。 一个微胖的穿着一身暗光蜀锦的男人缓步走入大厅,穆尚书故意在屏风后面观察了此人一炷香的时间,才缓缓走出去。 那人一见穆尚书出来,顿时满脸堆笑的迎了上去,讨好的把一个木匣子放在桌子上,语气恳切的说道,“第一次与穆大人见面,备了些薄礼,请大人笑纳。” 穆尚书撇了那木匣子一眼,只见那样式很是普通,没有雕花也没有镶嵌珠宝,想来里面装着的也是便宜货色,他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我这几日公事繁忙,你等过几日再来吧!”说着便要往回走。 那富商急急忙忙的拉住穆尚书,一边去打开那个木匣子一边陪笑道,“大人,别看这木匣子不值钱,这都是为了掩人耳目,真正的好东西在里面呢!”说话间木匣子被打开,不打不小的盒子里装满了宝石和羊脂玉以及玛瑙之类,穆尚书眼睛都有些发亮了。 早就知道江南的商人富的流油,可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么有钱而且出手阔绰。 第一百一十二章 金钱设计 穆尚书笑了笑,一双脚滑的眼睛将那富商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他已经下定了主意要在这个暴发户身上狠狠的捞上一笔。 “哈哈哈哈,来,兄台,快请坐!”穆尚书终于有了些笑模样,“来人呐,还不快点把上好的茶叶泡好端上来!“ 那富商连忙摆手说不用麻烦,一脸的敦厚仁义。 穆尚书心中暗喜,只觉得自己走运,竟然遇上这么一个好算计的主。 这回,不让这江南来的傻子好好的出出血,穆尚书便不会让他回江南。 可惜,算计了一圈,谁知道最后被算计进去的又会是谁呢? 穆尚书和那富商往来密切,不过几天功夫便称兄道弟。 “穆兄,小弟比您略小几岁,却和您极为投缘,这次来皇城多久有兄长处处照料,不胜感激,”那苏姓的富商恳切的说道,“穆兄也知道小弟是做蜀锦生意的,靠着这一行发家,只是……”那富商面露难色,“我家族世代为商,一直希望能与皇家来往,做个皇商……” 穆尚书自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这也正是他所希望的,蜀锦生意利润颇丰,若是能插上一脚那便打开了财路。 “这事简单,改日我向宫里的总管推荐你便是了。只是……”他狡滑的转了转眼珠,心中的打算不言而喻。 那富商笑了笑,“穆兄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小弟无以为报,过几日打算在皇城开一家店铺,希望穆兄来作为店铺的幕后东家,日后的利润您七我三,如何?“ 穆尚书满意的点点头,“那真是让苏兄费心了。” 两人正在谈话,却见到一个仆人匆忙走进来,“老爷,不好了,咱们老太爷快不行了!您快去看看吧!” 那苏姓的富商闻言神色骤变,快步朝着门外走去,穆尚书也跟了过去。 一进门,看到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人躺在床上,气息奄奄,眼看着就要不行了的模样。 “父亲?!”那富商走过去坐在床边,伸手探了探那老人的鼻息,沉着一张脸说道,“快去我书房把那个紫金的盒子拿过来!” 仆人慌慌张张的离开,再回来时手上多了个紫金的盒子。 富商将盒子打开,取出一粒药丸似得东西把那老人的嘴巴扒开,喂了下去。 穆尚书在一旁看的认真,迷惑着这人在干嘛。 不一会儿,那老人睁开眼睛,竟然奇迹般的苏醒了。 “父亲!”那富商露出欣喜的表情。 床上的老人点了点头,竟然完全好了,面带着笑容和他们说话。 穆尚书被眼前发生的一切惊呆了,等走出那老人的房间,他压低声音问道,“苏兄,你刚才给老先生吃下去的是什么灵丹妙药?怎么刚刚吃下去老先生就恢复了?可否跟我说说?” 那富商闻言表情变得有些为难,犹豫了一会儿,在穆尚书的再三逼问下才吞吞吐吐的说道,“是我有一回儿去青云山,路上救了一个老者,本来只是一时心善之举,没想到那个老者竟给了我这个丹药,还一再嘱咐我,这东西是费尽心血炼成的,很是难得,能够延年益寿,他日若是到了大限之日,把这丹药吃下去便能再延续几十年的寿命……” 穆尚书听的入迷,他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心中盘算着要是把这丹药献给老皇帝,那么自己便成了功臣,必然能够继续高升…… “苏兄,我想你遇见的那个老者应该是个仙道,你与他有缘份,这可是一般人没有的福气……你何不再去青云山试试,说不定还能找到他。”穆尚书饶有深意的看着那富商,眼中露出贪婪的神色,“苏兄,若 是你能找到那个道士,蜀锦的生意利润全部归你,你只要让那道士再给我几粒仙丹便是了。” 穆尚书打的如意算盘,老皇帝现在身体孱弱,正是求仙问药的时候,此时穆尚书若是能将仙丹献上,一定会得到重用,这可比蜀锦赚的那点蝇头小利划算多了。 “好,穆兄对我有恩,我愿意再去青云山一趟!”那富商说道。 穆尚书心中大喜,觉得这是自己的运气到了,只等着拿到丹药好一路升官发财。 凤舒玄大病了一场,他躺在床上意识模糊,嘴上说着梦话一般喊碧香的名字。 皇后闻讯赶到,看着那脆弱的人不禁心焦,“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伺候的!”说着一双狠戾的眼在一众伺候的宫女太监脸上扫过,让人不寒而栗。 “回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今日带了一队侍卫出宫,像是淋了雨,回来的时候就有些精神不济,奴才们赶紧叫了太医来,开了药,太子殿下已经服下了。”一个太监低声小心翼翼的答道。 那衣着华丽的女人柳眉倒竖,怒气冲冲的问道,“跟着太子出宫的侍卫在哪里?马上把他们叫进来!” 宫人赶紧跑出去叫进来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侍卫。 一进门,见到雍容华贵的妇人,那小侍卫吓得腿都软了,忙跪下等着皇后问话。 “你们今日去了哪里?太子为何会淋雨?”皇后坐在一张椅子上,语气沉沉的问道。 “回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今天去了一个墓园,说是要带走一个姑娘的骨灰,我们一行人刚把埋在棺木上的土挖开,还没来的及开棺,十二皇子便带着人赶到,太子殿下和他发生了冲突……”那小侍卫答道。 闻言,皇后神色渐冷,脸上染上了浓浓的怒色,带着鎏金护甲的手捻 着,眼睛微眯,一道狠戾的神色一闪而过。 竟然是凤戈玥……皇后一言不发的转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太子,虽然他前几日冲撞了她,可到底是自己的骨肉,皇后知道他受辱怎么能不心疼?加上太子此刻高烧不退,皇后一颗心更是揪紧,恨不得马上把那凤戈玥抓起来拖到慎行司受罚。 “很好,你们护太子有功,本宫要赏你们,你去把今日和太子一同出宫的人的人名写下来,叫个主管太监小春子便可。”皇后不动声色的说道。 那小侍卫涉世不深,忙磕头谢恩,嘴上说着感谢的话走了出去。 小春子看着那侍卫离开,凑到皇后近前,语气询问的问道,“皇后娘娘……这些人要怎么处置?” 那端坐在椅子上的女人冷笑一声,斜睨了小春子一眼,说道,“你说呢?” 这些人,亲眼看到了凤舒玄吃瘪的一幕,皇后怎么可能容他们继续活下去? 在她心中,凤舒玄以后是要做皇帝的人,她不容许任何人看到他不光彩的一面,包括这些小侍卫,她也要一并灭口。 床上的男人双眼紧闭,眉头紧皱,他浑身滚烫,像是做噩梦了一般突然大喊道“碧香!不要!”他浑身紧绷,紧张的不行。 一旁站着的衣着华丽的女人眉头微皱,神色阴狠,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叫碧香的贱女人竟然把自己的儿子迷惑到这个地步!皇后不禁暗自庆幸自己早早的除掉了碧香,否则那个贱蹄子早晚把凤舒玄带坏了。 “你们好好照顾太子,不许出差错!”皇后声音严厉的吩咐道,甩了甩衣袖走了出去。 “四哥!”一袭紫衣的男人笑容满面的走进屋子,他看起来心情不错,神色自若,一进门便坐了下来,笑着说道,“四哥果然聪明,那个穆尚 书已经上勾了,这回,他怕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凤荣城手中拿着一本前几日让凤戈玥带给自己的书,兀自看着,反应平平,“切勿提前高兴,一定要谨慎,绝对不能有纰漏!” 现如今凤荣城的生活不比在王府,身边只有凌霄一个人,所幸生活的地方不算大,有凌霄在身边照顾着已经足够。 “对了,这回来,还有个消息要告诉你,”凤戈玥突然想起自己此番来要说的正事儿,“说出来四哥你可能不信,四嫂身边那个丫鬟碧香,你猜是谁的心上人?”他眼神晶亮的看着沉稳看书的男人,等待着看到他惊讶的表情。 凤荣城放下书,问道,“是谁?“ 他实在想不出是谁和碧香有关系,而且看凤戈玥的表情,这个人一定让人很意外,所以凤荣城难免有些好奇。 凤戈玥勾唇一笑,开口道,“是凤舒玄!” 怎么可能?! 凤荣城都不敢相信,他甚至觉得凤戈玥在跟自己开玩笑,疑惑的问道,“这两个人怎么可能有交集?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这种话即便是凤舒玄自己说出来的,凤荣城都会怀疑真假。 “前几日凤舒玄带人要带走碧香的骨灰,我和四嫂差点与他起冲突,这一来二去的,才知道凤舒玄和碧香的关系。”凤戈玥说道,“想来碧香也是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看凤舒玄那日的模样,像是行了真心的,可是,他也许不知道自己的母后是个什么狠角色……” 凤荣城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他也不禁为碧香感到惋惜,这么年轻的人,却成了当权者的牺牲品。 看来穆尚书不过是个走狗而已,真正对碧香起了杀意的是皇后。 因为碧香和凤舒玄关系的真相大白,这一段惨案的幕后凶手也渐渐浮出水面。 第一百一十三章 怨声载道 老皇帝的身体每况愈下,近日来早朝也不怎么上了,凤舒玄康复以后便时常代替皇帝去早朝,皇后则在金銮殿后面听政,俨然一副凤舒玄已经登基称帝的架势。 这期间皇后打击了从前跟随凤荣城的一派老臣,将自己氏族的人提拔了不少。 朝廷中懂得审时度势的官员大有人在,一见这个局势纷纷倒戈,太子凤舒玄成了大势,一手遮天。 “太子殿下,这几日皇城中不少百姓对皇后娘娘有怨言,说她偏袒自己的兄长,家族中有人杀了无辜百姓却因为权势大而无罪获释,这件事引起了轩然大波,若是不尽早公正处理怕是会失去民心呐!”御史大人王冕是个忠臣,大胆进言,虽然知道这样做会引火烧身,却冒着危险向太子进言。 那端坐在龙椅上的男人面无表情,一双凤眼毫无感情,他仿佛一个石塑一般,冷眼看着座下的群臣,直到身边的太监提醒他才回神,语气冷淡的说道,“本来是一件小事,可是被有心人恶意传播,便会造车巨大的影响,你身为御史大人,该查出妖言惑众之人,将他们严惩以儆效尤才是,”阴柔的男人表情冰冷,俯视着王冕,“在我看来,你怕是不适合做御史的,不如直接革职回老家颐养天年算了。” 此话一出,王冕气的脸色通红,他双手合起,义正言辞的说道,“既然太子殿下觉得老臣无能,那便依您所言,今日老臣在这里请求太子准许我回乡!”说着亲手摘下自己的顶戴花翎,捧在手上,一双沧桑的眼目光炯炯的看着凤舒玄。 龙椅上的男人无动于衷,冷冷一笑,说道;“既然如此,那便让王大人如愿!”说着眉头微皱,吩咐道,“来人呐,去把王大人的 顶戴花翎接过来!” 王冕祖上三代在朝为官,祖父更是开国功臣,一生鞠躬尽瘁,为了天烬国立下汗马功劳,王冕为人正直在朝廷中也颇为受尊重,现如今竟然被罢免了官职,满朝文武都替他觉得可惜,却都敢怒不敢言。 “老天要亡天烬国!”那一身正气的老人走出殿门时哀叹了一声,不再留恋走了出去。 百姓对于凤舒玄掌权越来越不满,皇后为了打压那些对自己不利的声音,专门组织了一个护卫队,每日在街上逡巡,目的就是镇压百姓,一旦有人敢说些不敬的话,便把人抓进慎行司大牢,活活折磨而死。 凤舒玄对于皇后的这些做法坐视不理,自从那日他淋了一场大雨高烧不退在生死之间走过一遭之后,他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没有了感情,残暴专横,用自己手中的权力折磨着别人,仿佛这样他才能缓解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不满。 从前凤舒玄对这个世界还有一丝善意,可如今,他唯有变成一个十足的恶魔,才不会感到痛苦。 凤戈玥回到王府,一进门便看见叶陶陶百无聊赖的坐在大厅里,见他回来脸上露出喜色,却又倏然变冷,有些委屈的看着那一袭紫衣的少年郎。 凤戈玥抿唇一笑,眉眼间都是温柔,走过去俯下身与那还在闹小脾气的小人儿对视着,却不说话,只看着她,在叶陶陶有些不自在的转过脸不看他时伸手挑起她精巧的下巴,语气宠溺的说道,“我这几日都在忙事情,没去找你,不许生气。” 叶陶陶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得柔和了许多,她恨死自己这个不成气的模样了。 本来已经做好了准备今天要好好的和凤戈玥发一顿脾气,可谁知道他这么有手段,只寥寥 几句话配上他温柔的语气,叶陶陶的火气便消退了一大半,再也提不起精神与他争辩了。 她其实是很想念凤戈玥的,可是碍于女孩子的矜持,不肯来找他,每日苦等着这人来找自己,谁知道这一等就是大半月,终于耐不住性子来了他府上。 “你在忙什么?是你四哥的事吗?“叶陶陶托腮百无聊赖的问道。 凤戈玥轻声一笑,动作流畅潇洒的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端起叶陶陶的茶杯喝了一口水,说道,“四哥那边暂时没什么事,是别的事情。” 他正忙着收拾穆尚书,可是这些事暂时还不能和叶陶陶说。 突然,那古灵精怪的女孩子凑近他耳边,神秘兮兮的低声说道,“我听说……你四嫂身边死掉的那个丫鬟碧香,是她们家老……唔唔……” 一句话还没说完,叶陶陶就被捂住了嘴。 她生气的把凤戈玥的手打开,有些委屈的说道,“这事儿大街小巷都在传,有什么不能说的?!”她语气中有些委屈。 凤戈玥神色温柔,解释道,“怎么说那穆尚书也是我四嫂的亲生父亲,四嫂这几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于外面的传言还不知道,家里的丫鬟小厮我也吩咐下去不许他们议论这件事,你平日里也要多注意,可千万别说漏了嘴。” 能瞒一天是一天吧,穆凤薇刚刚从悲伤中走出来,要是知道碧香是被自己亲生父亲害死的,恐怕又要难过上好一阵了。 叶陶陶叹了口气,有些同情穆凤薇,“你四嫂也真是个可怜人。” 虽然也陶陶自幼被父母宠爱,没有经历过穆凤薇的那些伤痛,可她心地善良,对于别人的悲伤很是能感同身受,此刻伤感的表情说明她正为穆凤薇感到难过,凤戈玥伸手捏 了捏她挺翘的鼻子,笑着说道,“你别胡思乱想了,不管别人怎么样,你都有我护着,不许不开心。” 叶陶陶闻言灵动的眼看向身边俊朗潇洒的少年郎,一股幸福感涌上心头。 门外,那一袭素色衣衫的女人脚步轻轻的离开,险些身形不稳跌倒在地上。 穆凤薇听说叶陶陶来了,本来想要去大厅里同她说会儿话,可谁知刚走到门口便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她堪堪停住脚步,把事情听了个七八分。 回到房间,穆凤薇便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她靠着门板,泪水扑簌簌的落下来。 从前她只觉得自己父亲冷漠,只当他在朝为官习惯了那种相处方式,心中还是对他没什么怨言的,可是碧香一事……竟然是自己的父亲下手杀了她! 穆凤薇只觉得气血逆流,她双手握成拳头,压抑着自己的愤怒。 为何会有自己父亲这样人面兽心的家伙! 碧香在穆家十年有余,就算自己父亲再怎么冷血也该是有些感情的,可是他却将碧香给杀了! 穆凤薇再也找不到理由原谅他! 为什么?!到底是为了什么要杀害碧香?穆凤薇皱着眉头,找不到他杀害碧香的理由。 外界都传说穆尚书是皇后的走狗,穆凤薇以前便有所耳闻,她突然想到有一年自己去父亲书房玩耍,掉了一个沙包在书桌地下,她爬到桌下下面去捡,这时候门被推开,走进来一男一女两个人。 男人是自己的父亲,女人声音温和,却不是穆府的人。 两人压低声音说话,那女人听声音有三十岁左右,说自己需要藏红花,让穆尚书去找然后带进宫里面给她。 那时候穆凤薇年纪还小,不懂藏红花是做什么用的,后来读了些医书,知道藏红 花是女子堕胎所用…… 穆凤薇回想着那日在书房听到的女人声音,她突然心中一惊,难道当年找自己父亲索要藏红花的便是皇后?!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穆尚书早在十几年前就和皇后狼狈为奸了。 难怪,后来皇后一统后宫,穆尚书从寂寂无名的小官员一路高升…… 这一切光彩的背后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生命。 穆凤薇突然恨自己是那人的女儿。 她缓缓起身,眼神坚毅,若是碧香真的被穆尚书杀害去换取利益,那么穆凤薇绝对不会放过他! 一个为了官职而草菅人命的人,不配做别人的父亲! 穆凤薇正出神的想着,突然敲门声响起。 叶陶陶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穆姐姐,你在吗?” 穆凤薇收敛了神色,擦干泪水,转身打开门。 一张灵动可爱的笑脸映入眼帘,叶陶陶笑的可爱,“我听说城西开了一家卖蜀锦的商铺,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 是凤戈玥告诉叶陶陶的,让她没事时候叫穆凤薇出去多走走,叶陶陶对穆凤薇印象很好,自然愿意和她一起出门。 她一面期待的看着穆凤薇,让人不忍心拒绝。 一袭素色衣服的女人微微愣了一下,笑着点了点头,“好。” 两人一同结伴出了王府。 穆家如今俨然成了各路人士眼中的香饽饽,每日来拜访穆尚书的人络绎不绝,但是珠宝首饰就送了不计其数,穆美馨和二夫人一下子扬眉吐气,恨不得把家里的饭碗都换成金的,好来彰显自己的富贵。 这日两人头戴珠翠,手腕上戴着价值不菲的金玉镯子,描眉画眼神态倨傲的走在街上,正巧叶陶陶也拉着穆凤薇在闹市中走走看看,四人就这么巧合的在“江南蜀锦”的店内碰了面。 第一百一十四章 穆尚书受辱 穆美馨从前对凤荣城有意,一心想要嫁进王府做王妃,后来又被凤荣城羞辱,这个心结她一直过不去,可是以前她只是个尚书的女儿,没权没势的,不敢对凤荣城和穆凤薇报复,现如今一下子翻了身,又遇到穆凤薇,她眼神都亮了,故意走到一身素色衣服的穆凤薇面前显摆,外加着奚落她。 “哟,这不是妹妹么?”穆美馨一双杏眼将穆凤薇从头到尾的扫视了一遍,见她身上没有一件首饰,穿的也颇为朴素,不禁感到得意,轻蔑了笑了笑,嘲讽的说道,“妹妹这没有了靠山,竟然连衣服也买不起了?啧啧,真是可怜。” 说着抬手摸摸自己纯金的凤簪子,露出洁白手腕上羊脂玉的手镯,“大方”说道,“罢了,妹妹活的这般辛苦,我这做姐姐的也真是看不过眼,今日这里的蜀锦你随便挑一匹回去做个衣裳吧,银子我来付,免得被人看见了笑话说穆家的人寒酸,你这穿的呀,还不如家里的丫鬟呢!” 穆凤薇对于穆美馨的行为作风已经波澜不惊,在她眼中这个女人就仿佛跳梁小丑一般滑稽可笑,所以她根本没打算理这个无聊的女人。 可是一旁的叶陶陶素来看不惯这些虚荣浮夸的女人,刚才她还在疑惑打扮的这么花枝招展的女人是哪家欢场的姑娘,却听见她以姐姐自居,便知道她是穆凤薇的那个姐姐。 虽然对穆家的事了解不多,可叶陶陶看这个穆美馨就知道她是个什么货色,她忍不住站出来说道,“这位姑娘怕是认错了,我四嫂是个正经人家的姑娘,你怕不是把她认成了你怡红院的哪位姐妹?!” 穆凤薇在一旁听着差点笑出声来。 这个叶陶陶牙尖嘴利一点也不输碧香。 穆美馨闻言脸色骤变,气 得鼻息都加快了,她自认自己的打扮高贵优雅,是这皇城中谁都比不了的,现在却被叶陶陶骂做是怡红院的人,她怎么能忍?! 心想着和穆凤薇在一起的人应该也不是什么高官家的千金小姐,穆美馨又仗着自己父亲最近得势,便不再顾忌,怒骂道,“你这个没长眼睛的贱人,我这一套行头你连个边边角角都买不起,看你那穷酸的样子,你怕是连怡红院都进不去!”说着淬了一口。 叶陶陶不是个蛮不讲理的人,可是也不是个吃亏的人,她见穆美馨这般不客气,上来就嘴颇为不干净的骂自己,她一时怒上心头,见店内桌子上摆着一杯水,迅速拿起朝着穆美馨画着精致妆容的脸泼了过去。 茶水还有些微烫,穆美馨尖叫了一声。 她的衣服被弄湿了,脸也花了,头发也被沾湿,湿漉漉的贴在脸上,模样好不狼狈。 “你这个贱人!“穆美馨气急败坏的朝着叶陶陶扑过来,那灵巧的小人儿侧身一闪,穆美馨扑了个空,摔了个狗吃屎。 “我且告诉你,要是想撒泼去大理寺卿的府上找我,本姑娘名叫叶陶陶,你不服气就去找我,随时奉陪!“叶陶陶义正言辞的说着,对穆美馨颇为不屑,说完拉起穆凤薇的手走了出去。 穆凤薇对身边这个小丫鬟刮目相看,没想到她看起来精巧的一个人,竟然这么有气势。 “四嫂啊,下回你再遇到那种人,不要对她客气,狠狠的收拾一番便是了,别看她打扮的贵气,可是谁不知道她父亲是皇后的走狗啊,那些金银都是拿别人的命……”叶陶陶倏然住了口。 她突然想到那个穆尚书也是穆凤薇的父亲啊,自己好像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叶陶陶转头表情有些尴尬的看着穆凤薇, 她真是欲哭无泪,忙解释道,“我……我……” 她实在是圆不回来了。 倒是穆凤薇,坦然一笑,说道,“陶陶,你说的事我都知道了,我父亲,确实不是个什么好人。” 今日看到穆美馨穿金戴银的模样,便证实了外界的传言,穆尚书为了升官发财害死了不少人。 穆美馨身上挂着的金银是拿无辜百姓的命换来的,不知道她会不会觉得那些东西沉重。 “四嫂,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啊?”叶陶陶小心翼翼的问道。 她有些担心,怕穆凤薇知道了真相会承受不住,而且凤舒玄叮嘱过她,不可以把这件事告诉穆凤薇,叶陶陶生怕自己刚才的一番话闯祸了。 “嗯。”穆凤薇点点头,表情淡然,“我早已知道外界的传闻,碧香的死和我父亲有关系。” 叶陶陶放下心来,本来也是,外界传言那么盛,根本瞒不住的。 “四嫂,你可要放宽心呐。”她忍不住安慰道。 虽然她知道穆凤薇根本不可能宽心,她也倍感无奈。 穆凤薇没有答话,兀自往前走着。 有些事已经发生,就必须有个结果。 她一定要为碧香报仇。 “穆兄!”那苏姓的富商欣喜若狂的走进王府,他手中拿着一个精美的镀金匣子,穆尚书一听到他的声音便赶了出来,见到他手中拿着的盒子高兴的眼角皱纹都多了不少。 “穆兄真是一语中的,我和那道长还真是有缘,本来我去了青云山寻不见那个道长都准备回家了,却在半山腰遇到了他,我一眼便认出了那个道长,苦苦求他在我几粒仙丹,他无奈便又送了我几粒,小弟一粒没留,全部拿来了!”说着那富商献宝一般将盒子递给穆尚书。 那胡子花白的男人激动的双手都有些颤抖了, 他颤巍巍将盒子放在桌子上,小心翼翼的打开,这里面装着的不止是区区几粒仙丹,还是他的锦绣前程啊! “贤弟!真是多亏了你了!”穆尚书紧紧握住富商的手,“我这就把丹药献给皇上,若是有了赏赐本官分你一半!”说着将小盒子重新盖上,抱在怀里要往外走。 “穆兄!”那富商赶紧拦住他,“小弟以为是兄长自己想要延年益寿才向道长索要仙丹,怎么您现在竟然要把仙丹献给皇上?!”那富商声音急切,“道长曾告诉我,天机不可泄露,您把仙丹献给了皇上,那么天下人不都知道这个秘密了吗?!到时候我该怎么跟道长交代啊……” 穆尚书一心想给老皇帝献宝邀功,怎么会顾忌这么多,他敷衍的说道,“贤弟放心便是,我绝对不会说仙丹是你找到的!“说着他挣脱开那富商阻拦自己的手,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穆尚书狡猾的很,他一心要将功劳揽在自己身上,怎么可能说这仙丹是富商给他的?! 穆家的院子内,站在原地的富商露出会心一笑。 穆尚书不过是个自认聪明的傻瓜罢了。 这世上本没有仙丹,只因为人们太害怕死亡了,所以哪怕潜意识里知道一切都是假的,却就是忍不住去相信,去尝试。 到最后,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梦罢了。 皇宫内,穆尚书等在御书房外,太监出门来通报说老皇帝有事,让他在外面等着。 胡子花白的老男人满心激动,怀里抱着那盒子,不要说让他等一会儿,哪怕等上几日几夜也没关系。 这时,皇后缓步走过来,她身后一个宫女手中提着雕花的饭盒,那雍容的老妇人一下子便看到了穆尚书,她施施然走过来,脸上带着笑,问道,“穆尚书这是有事 找皇上?” 穆尚书突然见到皇后心下一惊,他把那盒子抱的更紧了,眼神闪躲的说道,“是,进宫来找皇上议事。” 皇后毕竟在后宫生活多年,她感到穆尚书行为有些反常,突然看到他怀中精巧的盒子,眼睛微眯问道,“你这是拿的什么?干嘛要护的这么紧?”说着不容拒绝的伸出手,“拿来,给本宫瞧瞧。” 这仙丹就这么被皇后拿在了手里,穆尚书只觉得心都在滴血,他知道皇后这个人心狠手辣,若是被她知道这是仙丹,一定会抢了他的功劳。 完了,穆尚书绝望的想,自己白忙活了一场,还给别人做了嫁衣,真是可惜! 这时,御书房的门在里面打开,那小太监说道,“皇上说了,请大人和皇后娘娘进去。” 那雍容的女人把盒子重新递给穆尚书,面带微笑走了进去。 她已知道那是什么。 精美的盒子被放在书桌上,老皇帝面露疑惑的神色,“这是何物?“太监将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五颗赤红色的小药丸,再看穆尚书一副献宝的模样,刚要开口解释,一旁的皇后先发制人。 “玄儿听说皇上最近身体不适,到处寻找秘方,前几日认识了一位道长,特命穆尚书走了一趟,找来了这仙丹妙药,只求皇上能长命百岁。”说着那雍容的女人看了看穆尚书,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端庄贤惠,亲切说道,“真是辛苦穆尚书了。“ 那原本一脸期待的老男人一下子冷了神,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再看皇后那饶有深意的眼神,他只能点点头说,“是……太子殿下一片孝心,老臣只不过跑了腿而已,怎么能算得上辛苦。” 这个哑巴亏他只能咬碎了牙咽下去了,纵然有再多的不甘心,可他终究还是斗不过皇后的。 第一百一十五章 因果报应 穆尚书自认自己运气不好,眼看着就能邀功请赏了,却不巧遇见了皇后,生生被人家夺去了功劳。 皇后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 老皇帝枯树一般的手捏起一粒小小的丹药,仔细端详着,心想着这竟然是仙丹? 这些年来,老皇帝也开始贪生怕死,人越是有权力,越舍不得离开这个世界,尤其是皇帝这种万人之上的君主,更是想方设法想要延长自己的寿命,所以没少花费心思去炼造丹药。 “你这是从哪里得来的?“老皇帝警惕的问道。 穆尚书原原本本的把那富商的话重复了一遍,添油加醋的把那道士夸的如同真神显灵一般。 老皇帝半信半疑,不过这仙丹的诱惑太大,他抵抗不了。 命人收起盒子,老皇帝只敷衍了一句,便让他们离开了。 走出御书房,皇后在前,穆尚书一脸不悦的跟在后面,他脸色颇为不好看,可是又不敢发作。 “穆尚书,”前面走着的女人语气沉沉的说道,“你可是对本宫不满?” 那胡子花白的老男人惶恐的答到,“老臣不敢!” “不敢?“那雍容华贵的女人发出一声冷笑,坦然答道,“这普天之下都是皇土,你竟然背着本宫寻找仙丹去向皇上献宝,眼中可还有本宫?还有没有太子?!”皇后语气突然变得严肃狠戾,她转过身来,一双眼毒蛇一般看着穆尚书,微微扬起下巴,倨傲的说道,“你得记住,再怎么会讨好主子的狗也终究是狗,主子高兴了便会留着它一条命,可它要是在背后算计怎么咬一口自己的主子,那这狗可就留不得了!” 穆尚书脸色铁青,一张老脸都有些挂不住了。 原来这些大臣不过就是皇后眼中的走狗,高兴了便赏个一官半职,不高兴了便杀了也不可 惜。 那胡子花白的老男人脸色惨白,抬手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老臣明白,以后一定会尽力辅佐太子,绝对不想其他的了!“ 他这个人,若不是靠着厚脸皮是混不到今天的。 只要皇后一动怒,他便再也不敢有所动作,这也是这么多年来皇后一直留着他的原因。 穆尚书是一条听话的狗。 天色渐晚,晚风吹来一股子凉气,这深宫大院本来就阴气沉沉,皇后敲打了穆尚书一番便冷着脸走了。 直到她走远,那站在原地的老男人才缓缓抬起头,沧桑的眼带着一股子恨意注视着皇后离开的方向,良久,他才缓缓挪动脚步,朝着宫门走去。 天色黑了,叶陶陶和穆凤薇回到王府,凤戈玥的书房亮着灯,那灵巧的女孩子看了一眼甜笑了一下,说道,“穆姐姐,我先去看看他在做什么,等会儿去找你。” 这一对可真是绝配,穆凤薇每每看到两个人在一块儿就觉得赏心悦目,尤其叶陶陶这般活泼可爱的女孩子,配凤戈玥真是合适,她笑了笑,说道,“快去吧。” 叶陶陶轻轻的推开门,偷偷往里面看了看,只见那潇洒俊秀的少年郎背对着她,微微低头不知道在看什么,貌似很专注。 叶陶陶轻笑了一声,溜了进去,脚步轻轻的走到凤戈玥身后,伸手刚要蒙住他的眼睛,电光石火间却突然被一只大手握住了手腕,顺势便来了个过肩摔,就在叶陶陶目瞪口呆以为自己要摔在地上的时候,一只大手托住了她的细腰,那人眼中带着笑意看着她,表情戏谑。 “你!“叶陶陶才反应过来他早已发现了自己,却故意装作不知道等她上勾,这人可真是坏透了。 “你怕了?”凤戈玥把叶陶陶拉起来,笑容满面的看着她问道 。 “这还用问?!”那灵动的女孩子气鼓鼓的说道,因为生气白皙的脸都有些发红了,“你故意的!”她说道,“以后我再也不来了!” 凤戈玥最爱她这副娇嗔的样子,伸手捏捏她白嫩的小脸,语气亲切的说道,“你可千万别太早说大话,要不以后天天在我这府上生活,与我同吃同睡,那岂不是打脸了?”他眼中带着浓浓的爱意。 叶陶陶品了一下他话中的意思,突然反应过来,一张脸更红了,像喝了上好的美酒一般。 “今天我和四嫂出去,遇见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姐姐了。”叶陶陶微微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说道,“那人可真是泼辣,我都不知道四嫂这些年是怎么忍耐的!” “怎么了?她是不是欺负四嫂了?”凤戈玥微微挑眉问道。 “那可不!“叶陶陶音调微微抬高,“要不是我在,我看她都要狂上天了!” 一旁一袭紫衣的男人轻笑了一声,宠溺的说道,“行,你厉害,赶明儿我跟四哥说,让你做四嫂的保镖,每个月十五给你发月钱!” 叶陶陶无心跟凤戈玥开玩笑,她颇为不满的说道,“你可别贫,四嫂已经知道是穆尚书害死了碧香,我看呐,这事儿可麻烦了。” “什么?”凤戈玥一脸诧异,眉头微微皱起,神色担忧的说道,“我本来还想瞒着四嫂的,这事儿四哥已经出马了,想着把那个穆尚书解决了还碧香一个公道便算了,谁知道……”潇洒的少年郎表情中透出担忧,沉默了下来。 叶陶陶也觉得心烦,眼珠随意的乱看,突然她发现了地上写满字的纸,“这是什么啊?“她好奇的捡起来拿在手上,凤戈玥要去拿却被她躲开了。 “你们……”叶陶陶读完信,猛然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看 着凤戈玥,她算是发现了个天大的秘密。 穆尚书回到自己的府上,一进门二夫人和穆美馨便迎了上来,“老爷!您可算回来了!”二夫人语气夸张的说道。 在宫里受了气,回到家又见到两个哭丧着脸的女人,穆尚书的心情更糟糕了,他皱着眉头冷脸问道,“你们怎么了?!老爷我还没死呢,哭丧着脸干嘛?!” “爹,我们今天在街上遇见穆凤薇了!”穆美馨咬牙切齿的说道,“那个贱人最近攀上了大理寺卿的女儿,狂放的不得了!我和母亲两个人被她欺负了,爹你可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啊……”穆美馨挤弄着一双杏眼想要哭出来,无奈眼睛干涩,一滴泪都没有。 胡子花白的老男人打量着自己穿金戴银的妻女,知道她们两个平日里有多嚣张跋扈,这次一定又是出去惹是生非才吃了苦头,只觉得头疼不已。 想到皇后那轻蔑的眼神穆尚书就恨的牙痒痒,他为官多年,怎么说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就成了那女人眼中的走狗? 想到这里,穆尚书不禁发狠,他脑中冒出一个念头:他想要不计后果的扳倒皇后和太子! 到时候看那个女人还怎么狂妄。 穆美馨和二夫人等在一边,却看见穆尚书露出一个阴狠的表情,似乎在幻想着什么,母女两个面面相觑,二夫人忍不住喊了一句,“老爷?“ 胡子花白的老男人视线飘向二夫人,他突然问道,“你们刚刚说,那个穆凤薇攀上了大理寺卿的女儿?“ 穆美馨点点头,不禁有些高兴起来,心想着这回终于有人给自己做主了。 穆尚书狡猾的眼微微眯起,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大理寺卿是凤荣城的党羽,为人虽然低调,可是在朝廷中颇有威望,就算是老皇帝也要 敬重他几分……若是同他交好,让他去劝说凤荣城杀回皇城,也许,自己的仇就能报了! 何况按理说那凤荣城还是穆尚书的女婿,怎么也要给他几分面子的吧? 穆尚书想通之后,表情倏然放松,他笑盈盈的看着穆美馨说道,“你去准备些漂亮的首饰礼物,明天随我一起去趟叶府!” 穆美馨本以为自己父亲要帮自己讨个说法,却听到他让自己去准备首饰礼物,颇为不解的问道,“爹,咱们是去兴师问罪的,还带礼物干嘛啊?”她颇为不解。 穆尚书拉下脸来,厉声说道,“蠢货!大理寺卿是什么身份?你敢去找他兴师问罪?!我让你准备礼物,是为了明天给人家赔罪的!还不快去!” 穆美馨长这么大第一次被穆尚书责备,她一下子就哭了出来,一脸不高兴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二夫人一脸诧异,随即开始数落穆尚书。 穆家鸡飞狗跳的。 典雅大气的房间内,一对父女坐在茶桌两边,等待着大理寺卿叶圣。 “爹,这都等了半个时辰,那叶圣还没来,我说咱们呀,就是热脸贴了冷屁股,真是丢人!”穆美馨颇为不满,不耐烦的说道。 正在这时,一个一袭白衣一脸正气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相貌堂堂,眉宇间流露着一股子书卷气,见到等在大厅里的两人,上前仪态妥当的说道,“有事耽误了一会儿,请见谅。” 穆美馨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走过的一袭白衣的男人,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的人会是大名鼎鼎的叶圣。 她原本以为叶圣同自己父亲一样是个留着花白胡子的老人,谁知道这人竟然仪表堂堂,还有一种成熟稳重的感觉。 一想到叶陶陶是他的女儿,穆美馨不禁觉得心烦起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 密旨 “两位找我何事?“叶圣潇洒的坐在太师椅上,手中握着一把扇子,语气淡然的问道。 穆尚书站起身,赔着笑脸说道,“叶大人,昨日我这不懂事的女儿冲撞了您的千金,我听说以后,今日特意带着女儿来给贵府千金赔罪,”说着穆尚书拿出准备好的首饰盒,笑的皱纹都深了许多,说道,“这是一点小礼物,不成敬意,请叶大人一定要收下!” 叶圣看都没看那小盒子,淡然说道,“不过是女孩子之间的口角罢了,穆大人不必放在心上,礼物请拿回去吧,我自会跟陶陶讲明的,请放心。” 人人都说叶圣在官场上八面玲珑,谁也不得罪,不管是皇后党羽还是凤荣城一派,都与叶圣交好,所以这么多年来他顺风顺水,从没有被任何事牵连,今日穆尚书算是感受到了叶圣的厉害,寥寥几句,既没有让他尴尬,还保持了一定距离感,穆尚书不禁感到佩服。 穆美馨羞愧的不行,不敢抬头。 这时门口走进来一个一身蓝衣的女孩子,一进门便清脆声音喊道,“爹。” 穆美馨认出了这声音是叶陶陶,一股子无名火涌上心头,她只恨自己不该随自己父亲来自取其辱。 “陶陶啊,去哪里野了,这么晚才回来。“叶圣声音颇有磁性,语气却很宠溺。 “我去找……”话音未落,叶陶陶骤然停住脚步,她一眼便认出了那个低着头的女人,那不是昨日出口成脏的那个泼妇吗? 一袭蓝衣的女孩子立马变了脸色,走到叶圣身边,凑在他耳边小声问道,“爹,他们怎么来了?” 叶圣笑笑,“你昨天是不是惹祸了?“ 叶陶陶撇撇嘴。 “不不不,是我冲撞了叶小姐……”穆美馨抬起头,表情尴尬的说道,“叶小姐请不要放在心上,”她将 那装着首饰的小盒子递过去,“这里是我准备的一些礼物,叶小姐不要嫌弃。” 不得不说女人变脸比翻书还快,叶陶陶微微皱眉,颇不给面子的视而不见,坐在了叶圣旁边。 穆美馨脸上的表情颇为精彩。 叶圣是个聪明人,他自然知道穆尚书这次来绝对不是为了解决小女孩儿之间的小矛盾的,他转头看着叶陶陶说道,“为父从前是怎么教你的?怎么这般小气?这样,你同穆小姐先出去待会儿,我与穆大人有事要商量。” 叶陶陶任性,可是从来不敢忤逆自己的父亲,纵然她不乐意,最后还是走了出去。 大厅内就剩下叶圣和穆尚书两人了。 “穆尚书,说吧,有何贵干?”叶圣问道。 既然人家都给了机会说明了,在拐弯抹角就没意思了。 穆尚书笑了笑说道,“不知道王爷近来如何?” 叶圣微微挑眉,他不知道这个穆尚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自从王爷被贬为庶民,我与他便再也没有联系,穆大人为何突然关心起王爷来了?” “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只是前几日路过荣亲王府,睹物思人,再加上王爷算是我的女婿,所以难免会想关心一下。”穆尚书说道。 叶圣打量着这个狡猾的人,隐隐猜出了他的心思。 前几日听说穆尚书在宫里被皇后痛骂了一顿,想必是这人怀恨在心,不想再跟着皇后了。 可是这样的走狗,对于凤荣城来说也没有什么用啊。 而且,穆尚书恐怕还不知道,自己间接得罪了凤荣城,很快就要被斩首了。 “穆尚书该从一而终才是啊。”叶圣饶有深意的说道。 就算穆尚书再傻,他也听出了其中的意思,这叶圣是不打算同意他加入荣亲王的阵营的。 “既然如此,那真是打扰了!“胡子花 白的男人站起身,面色颇为不善的说道,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穆大人,”他身后叶圣的声音传来,穆尚书立马停住脚步,心想着也许这个人改变主意了,却听见那人幽幽的说道,“你的东西忘记拿了。” 那一小盒珠宝首饰叶圣根本不在乎,甚至觉得是对自己的一种侮辱。 穆尚书愤然转身将那盒子拿起,眼神刻毒的看了那端正的男人一眼,头也不回的走了。 皇宫内出事了,老皇帝服下了丹药,突然鼻子流血,晕倒了过去。 太医诊治之后说那仙丹是由大量朱砂做成的,对人体百害而无一益,这下子老皇帝彻底动怒,命人将皇后和太子凤舒玄带来问话。 “你这安的是什么心?!”老皇帝气的浑身颤抖,“太医说里面有朱砂,若是剂量再大一点便会致死,你们……是不是存心想让朕一命呜呼,好快一点登基做皇帝?!” 凤舒玄表情蓦然,他被带来的时候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此刻听了老皇帝的话更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皇后。 “皇上,这……这丹药……”皇后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怎么也没想到穆尚书献给皇上的仙丹会是这样的剧毒之物,她万分后悔,早知道如此不该和穆尚书争抢功劳的。 现如今她百口莫辩,一脸焦急,突然她灵光一现说道,“皇上,玄儿求的仙丹是真的,可是,这样稀罕的宝物怎么可能有人不动心?想来一定是谁把里面的仙丹给换成了朱砂!”皇后突然跪在地上,说道,“皇上明鉴,真正该受罚的是偷取了仙丹的人,请皇帝明察!” 这一查,一下子就查到了穆尚书头上,他被打入天牢,一下子跌落到了谷底。 玩火自焚,穆尚书这下子算是体验 到了。 新来的慎行司管事是一个长相粗旷的男人,他面无表情,身材健硕,透露着一股子冷漠的味道。 “穆尚书,是不是你偷了仙丹?!”那官员冷冷的问道。 “请大人明察是,当日那仙丹本来是我求来的,我怎么敢将有朱砂的药丸子替换真的仙丹?难道我不要命吗?!” 穆尚书言辞恳切,可那审讯官却完全不为所动,以自己的判断为主,直接将穆尚书判了个死刑。 二夫人怕自己受牵连,在穆尚书被抓走的当天便收拾好细软,带着穆美馨偷偷走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穆尚书以残忍的手段害死了碧香,还有无数他为了官职而杀害的无辜孩童,这一切总算是有了结果。 穆尚书入狱,被折磨了个半死,最后他说那丹药是在青云山求来的,官府派了一队禁卫军去抓人,本以为会一无所获,结果在青云山好死不死有个假扮道士招摇撞骗的老头,正好把他当作炼制假仙丹的罪魁祸首给抓了回来。 那老头云里雾里的成了替罪羊,穆尚书一口咬定就是他给了自己丹药,还痛哭流涕的说自己愿望,老皇帝念及旧情,放了他出来。 打那之后穆尚书着实老实了一阵子。 “四哥,那老东西真是命大!”一袭紫衣的少年郎怒气冲冲的走进来,无奈的说道,“天罗地网一样的局,竟然被他给捡回一条命!“ 枉费凤戈玥煞费苦心的做局,那假富商送给穆尚书无数的金银财宝都打了水漂,而且以后若是再想引穆尚书上勾怕是难了。 “父皇不是个念旧情的人,放了穆尚书一定还有别的用处。”一旁一袭黑衣头发高束的凤荣城淡定的说道,“这种局以后再也做不得了,搞不好会引火烧身,你可要小心。”想了想他又问道,“那 假扮富商的人你可是送走了?可别出什么乱子。” “送走了,”凤戈玥说道,“前几日有东渡的船,我已命人将他送去了东丹国,再没有人能找到他了。” 凤荣城点点头,放下心来。 两人正在房内闲聊,门外走进来一个看起来四五十岁的男人,只是皮肤细腻,脚步极轻,而且,没有胡子,一张脸极干净。 “见过荣亲王。”那人进门,用尖细的声音请安。 座上的两个男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心下了然这人八成从宫里来的。 “公公可有什么事?”凤荣城问道。 微微一笑,那太监自袖口中拿出一道正黄色的圣旨,用尖细的声音低声说道,“皇上命我来给王爷通个信,这几日朝廷乌烟瘴气的,皇上身体也每况愈下,前几日吃了假丹药更是差点驾鹤西去,皇上牵挂江山社稷,所以派臣来告诉荣亲王,有一支秘密训练的影卫军,现交由荣亲王掌管,一旦宫中有变,您可以带兵进宫护驾。”说着那太监把圣旨交给凤荣城,又拿出一个小小的印章,一并奉上,“这是官印,请王爷好生保管,奴才告辞。” 老太监缓步走出去,房间的门被重新关上。 凤戈玥露出疑惑的神色,“四哥,父皇这是玩的什么套路啊?” 明明把凤荣城贬黜为庶民,怎么现在又秘密派人送来官印?难道之前的一切都是做戏给别人看的? “早前我被冤枉火烧东宫贬黜为庶民,就曾疑惑,父皇怎么会这么轻易便相信了那凝宁的供词,现在恍然大悟,父皇心中还是明白了,”凤荣城略感欣慰的说道,“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看来,宫中这阵子确实不太平。”他收起官印和圣旨,说道,“你回去也做好准备,一旦政变,随我一起进宫护驾。” 第一百一十七章 投诚 凤戈玥点点头。 穆尚书自被皇后陷害险些丢掉一条命后,便每日躲在家里,连睡觉时都会突然惊醒,怕有人会来害自己。 二夫人对他这模样更是厌恶至极,埋怨道,“都怪你,信了那个假富商的鬼话去给皇上送仙丹,如今不仅竹篮打水一场空,还得罪了皇后,自己落到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好说的?你趁早把家产变卖了让我和美馨日后有个依靠,别到时候你死了我们母女两个流连失所,受了你的牵累!” 那胡子花白的男人表情诧异的看着二夫人,他没想到这个女人这般心狠,人都说患难见真情,如今穆尚书算是明白了,二夫人与他只能同福,不可能同患难,他不禁后悔当初怎么就把她带进家门,还因此害的发妻气绝身亡…… “你这个贱人,我风光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这样的话?!”穆尚书恼羞成怒的骂道,“我可告诉你,现在皇后要杀我,你作为我内人,也一样跑不了!少说些风凉话为好!” 黑暗中看不清二夫人的表情,只听到她倒吸了一口气开始痛哭起来,埋怨穆尚书连累她。 一夜无话。 第二日,有个仆人上门来,说是请穆尚书去怡红院做客。 这怡红院是太子与众人议事的地方,穆尚书知道这是太子在找他,便匆匆忙忙赶过去。 “我要是死了,你们就去告御状,说是皇后杀了我!”临走之前穆尚书嘱咐了一番,匆匆忙忙的走出院子向怡红院赶去。 怡红院依旧热闹,莺莺燕燕的,到处都是红男绿女的身影,穆尚书一进门貌美的女子便迎了上去,热络的挽着他的手臂,想要他点了自己进去陪酒,可穆尚书现在性命不保,哪里有心思和这些欢场女子纠缠,布满皱纹的脸皱成了一团,把那些女人推开兀自上了楼。 厢房的门打开,穆 尚书往里面探了一眼,只见里面只坐着两个人,太子凤舒玄和戴着银色面具的战北椁。 那胡子花白的老头走进去关好门,不禁觉得诧异,这二人是什么时候有交集的? “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将军。”穆尚书恭谨的行礼,坐了下来。 “穆大人,在慎行司捡回一条命来,是被吓破了胆?怎么这几日都不见你踪影呢?”凤舒玄一双凤眼打量着那畏畏缩缩的老男人,语气颇具嘲讽的意味。 穆尚书一下子额头冒出冷汗,他赶忙那袖子擦了擦,说道,“太子殿下……老臣……只是在牢房里受了湿寒,一时间身体受不住,所以,几日没有上早朝。” 凤舒玄轻笑了一声,不再追问,“那真是难为穆尚书了。” 一旁的战北椁始终一言不发,他身形高大,气宇不凡,一张面具遮住半张脸,更显得神秘,穆尚书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战北椁,不解的问道,“老臣惶恐,不知道将军何时加入了我们的阵营?” “将军早就是我们的人了,只是身份特殊,不便与你我往来过密,如今他有个重要的消息,关乎到你我性命,所以我便叫人把你请了来。” 穆尚书最是惜命,一听说和自己有关系,便竖起耳朵来听,“将军请讲。” “皇上派人秘密找过凤荣城,这事儿就发生在三天前,送信的是皇上身边的一个太监,我想着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重要的隐情……”那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声音低沉,颇有磁性。 “太子殿下……”穆尚书心跳加速,“老臣觉得这事儿不简单呐!“ 皇上派人去找被贬为庶民的凤荣城,还是偷偷摸摸的,这其中一定有阴谋。 凤舒玄狭长的凤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与不甘心,“父皇偏爱凤荣城,自我很小的时候便是这样了,如今看来,他怕是想要立 那人为太子!” 修长的手带着不甘心在桌上重重的拍了一下,那阴柔的男人眉头微微皱起,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不如那个凤荣城,为何老皇帝在储位之事上这般摇摆不定……“若是凤荣城称帝,你我性命都不保,所以……”凤舒玄用狭长的凤眼打量着对面的两个人,“我们得先发制人,你们按照我说的去做……” 三人在厢房内低语起来。 是日,叶圣这稀客竟然出现在凤荣城的居所,他一身白衣,出尘脱俗,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 凤荣城见到他倒不怎么惊讶,两人是忘年交,虽然相差十几岁,可彼此颇能谈得来,倒也没有那么多规矩,俨然是多年的好友了。 “叶大人,来找我何事?”凤荣城问道。 那一袭白衣的男人打量了一下凤荣城简朴的住所,摇了摇头说道,“原以为王爷的住所会是个雅居,却没想到竟然简单成这个样子,若不是看到王爷头顶还有头发,真怀疑自己是不是走进了哪家寺院的禅房。”他说着,勾唇一笑,眼中却没有半点嘲讽,只是老友之间开玩笑的语气罢了。 凤荣城自然不往心里去,他倒了杯茶给叶圣,“叶大人品味高雅,我这住的地方简陋,茶却是好茶,请大人品鉴。” 叶圣坐下,喝了口茶,笑笑,“嗯,茶确实不错,既然如此,告诉王爷一个消息。” 他说道,“那穆尚书前几日去找过我,听他的意思怕是想要投奔王爷,这样的人太过污浊,不过也是条好狗,不知道王爷怎么想?“ 那穆尚书脸皮厚,且心狠手辣,不是个能交心的人,可是若是好好利用一下,就像叶圣说的,是条会咬人的好狗。 凤荣城仔细想了想,说道,“既然他有意,那边将他收了便是。” 这下子叶圣不理解了,“ 王爷,你这话可是认真的?” 那一袭黑衣的男人点点头,“收了他也不会将真的计划告诉他,这种人两面三刀,怕是日后会去投奔太子一党,把我们的事说出去好卖主求荣,不过我正是要利用他这个特性,”凤荣城嘴角浮现一抹饶有深意的笑,“我们就放出些消息让他去说便是!” 叶圣心领神会的点点头,说道,“好,如此,我改日便走一趟。” 穆尚书在家中苦思冥想,这太子和战北椁联手,貌似不与皇后为伍了。 他怕自己站错了阵营,万一日后凤荣城真的登基称帝,那自己便会被牵连杀头……正纠结之际,小厮来通报,说是叶圣叶大人来了。 穆尚书倍感意外,赶忙出去迎接。 见着那一袭白衣的潇洒男人款款走来,气宇不凡,走至穆尚书面前举止优雅适当的行了个礼,笑着说道,“穆大人,别来无恙。” 那胡子花白的男人一下子迷惑不已,这么清高的人物怎么主动登门来了? 难道,是凤荣城派他来的? 叶圣口材极佳,和穆尚书谈了许久,把穆尚书说的涕泗横流,当即决定跟随着凤荣城。 本来他听说皇帝派人去找凤荣城的时候就已经动了投奔的心思,哪怕太子和战北椁势力再强大,也抵不过凤荣城有一国之君支持,现在叶圣这么清高的人主动上门来劝说,穆尚书自然乐意投奔凤荣城。 “多谢叶大人提点,王爷有任何用得着下官的地方尽管开口,下官一定尽心尽力去办!”穆尚书满脸堆笑的说道。 叶圣一双清亮的眼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眼前胡子花白的老男人,只觉得这人如同一堆烂泥一般可笑,若不是看他对凤荣城还有些用处,断然不会与他交谈这么久,他只觉得自己满身都占满了污浊之气,回到自己府上一定要好好的焚香 沐浴才行。 “告辞。”叶圣转身离开。 “爹,这叶大人怎么又来了?”穆美馨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走出来,打量着叶圣离开的身影,眼神中有一丝眷恋,心想着这叶大人怎么不留一会儿,她这是中了叶圣的“毒”了。 穆尚书一心只高兴自己能投奔凤荣城,哪里有心思搭理穆美馨,只厉声说了句,“我和叶大人自然有事商量,你一个女孩子家不要打听这么多!”说着转身朝书房走去,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似得,说道,“前几日苏宰相家的大公子找了媒人来说媒,我看着跟你挺合适,你做好准备,改日和苏公子见上一面,选个黄道吉日便成亲!” 穆美馨闻言脸色骤变,满脸的不情愿,说道,“我不愿意!那苏公子好吃懒做,且奇丑无比,平日里总喜欢流连于烟花柳巷,爹你怎么能让我嫁给那种人?!” “这事儿由不得你不同意!”穆尚书冷着一张脸,背着手朝着书房走去,身后穆美馨声嘶力竭的哭泣声也充耳不闻。 叶陶陶这几日来找穆凤薇来的越发勤快,几乎每日都来,两人有说不完的话似的。 “穆姐姐,我听说荣亲王积劳成疾,病倒了,他们不让我告诉你,可我想着王爷一定思念穆姐姐,要是你能去看看他那病估计也好了一半了……”叶陶陶一双灵动的眸子打量着穆凤薇,她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希望穆凤薇能去看看凤荣城。 果然,穆凤薇一听这话脸色骤变,她这几日因为碧香的事悲伤,都没有去看望过凤荣城,现在想想也有快一个月了,“正好今日无事,我们去郊外走走怎么样?”那清秀的女人说道。 叶陶陶会心一笑,她就知道这个穆姐姐心里是有王爷的,才不是凤戈玥说的对王爷总是冷冰冰的。 每个人喜欢别人的方式都不同而已。 第一百一十八章 我只想护你一人周全 两人乘马车来到郊外凤荣城所在,一进门,便看到那一袭黑衣的男人生龙活虎的单手撑在地上做俯卧撑,这模样一点都不像叶陶陶说的“积劳成疾”。 穆凤薇饶有深意的看了叶陶陶一眼,那灵巧的女人调皮的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也不知道王爷好的这么快啊……”说着她灵动的眼四处逡巡,嘴上念叨着“咦?凤戈玥去哪里了?” 接着便假装找人走了出去,还顺带关上了门。 穆凤薇站在原地,有些无所适从。 凤荣城已经站起身来,朝着她走过来。 “你怎么来了?”他语气温柔的问道。 这么多天没见面,凤荣城无数次想念她,现在日思夜想的人就在面前,他一双眼睛深情的望着她,却见她微微低着头,白皙的脸颊上泛起红晕,小声的解释道,“陶陶说你病了……” 凤荣城心中一动,他知道这个女人关心自己。 大手温柔的揽住她瘦削的肩膀,凤荣城动作轻柔的把穆凤薇抱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说道,“我想你了。” 他不是个擅长说情话的人,穆凤薇也不是那种会撒娇的甜腻女人,两个人平日里都冷冷的样子,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思念,说上一句“我想你”。 穆凤薇嘴上说着他矫情,可是眼睛却像水库打开了阀门一样,泪水滴落个不停。 他的胸膛是宽阔且安全的,穆凤薇嗅着他身上好闻的体香,闭上眼睛,这一刻她才有了安全感。 屋外,叶陶陶坐在灶火旁边手中拿着一根小棍子玩火,她身边一袭紫衣的男人眼神温柔的看着她,语气轻松的调笑她说道,“你可真是鬼主意多,这么厉害怎么不去做红娘呢?”说着看看一旁一言 不发的凌霄,说道,“你看看,我这还有个兄长孤身一人,麻烦叶红娘给想想办法,让他娶个貌美如花的新娘。” 凤戈玥语气轻松,可一旁的凌霄却有些浑身不自在了,手中的淘米碗差点摔在地上,叶陶陶看他这害羞的模样不禁笑了,“说来也是,凌霄哥都二十五六了,你看看凤戈玥都能找到那么好的未婚妻,凌霄哥也该早点给我们找个嫂子才是啊。” 这话可真是逗趣,绕来绕去的叶陶陶把自己给夸了一通。 凤戈玥撇撇嘴,眼中却带着浓浓的宠溺,伸手捏捏她的脸,说道,“我啊,是找了个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女人。” 可是他怎么就这么喜欢这个“厚脸皮”的女人呢。 凤戈玥有种说不出来的快乐感觉,只觉得有叶陶陶在身边,那些烦恼都不胫而走了。 “你若是再捏我的脸,我保证,你很快脸皮就会真的和城墙一样厚了!”叶陶陶故作生气的模样吓唬凤戈玥。 那一袭紫衣的男人微微挑眉,问道,“怎么,你难不成还要把我的脸打肿呀?” 叶陶陶手中握着小棍子在掌心轻轻敲打,眉眼带笑的说道,“要不你试试?” 这两人简直就是来变相秀恩爱的,可怜凌霄孤单一人,每日见到他们两个都恨不得躲着走,要不用不了多久就得被“虐”个半死。 院子里正热闹,却听见敲门声,三个人寻声望过去,看到穆尚书做贼一般的拿眼往里面瞧,他发现了凤戈玥,整张长满皱纹的脸笑成了一朵菊花。 “十二皇子,您在这里我就放心了,下官还以为自己找错了地方呢……”说着他佝偻着身体走进院子。 叶陶陶一下子站起身,头也不回的朝着里屋走去。 她不愧是叶圣的女儿,同那 人一样冷傲,见到不喜欢的人多呆一秒都不愿意。 穆尚书不以为意,厚着脸皮问道,“王爷可在这里?“ 凤戈玥眼睛微眯,打量着这个人面兽心的老男人,修长的手握着刀柄,恨不得把刀抽出来把这奸人劈成两半。 “四哥不在!你有什么事和我说吧!”凤戈玥冷冷的答道。 穆尚书有些生气了,可碍于凤戈玥的身份,他不敢发作。 “劳烦王爷,下官有要事要禀告,是……”穆尚书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说道,“是关于太子的!” 这时屋内一个磁性低沉的声音说道,“让他进来吧!” 是凤荣城。 穆尚书笑容满面,马上走了进去。 一推门,屋内只有叶陶陶和凤荣城两个人,那抹清瘦的身影躲在了床幔后面。 她不愿意见到穆尚书。 凤荣城端坐在椅子上,一双星目炯炯,剑眉透着一股子英气,五官刀刻斧凿一般的精致,浑身自带一股子王者气质,穆尚书许久没有见到他,这番再见到不禁觉得胆寒,说话都没有了底气,“见过王爷。” “说吧,你有什么事要说?”凤荣城问道。 “王爷,下官之前多有得罪,请王爷原谅!”穆尚书客气的说道,“下官无意中得知,太子和大将军战北椁已经联手,想要对付王爷!” 战北椁?房间内的人都很意外。 穆凤薇躲在床幔后面,脸色骤变。 她一直认为战北椁是个大英雄,心怀坦荡,却没想到他竟然为了权力和凤舒玄勾结,实在让人心寒。 “他们怎么筹划的?”凤荣城问道。 穆尚书又往前凑了一步,神秘兮兮的说道,“太子已经安排战北椁去训练精兵,同时还想要拉着老臣一起谋反,可是,臣深明大义,不愿意与他们狼狈为 奸,所以,特意冒险跑这一趟来给王爷通风报信。”穆尚书大义凛然的说道,“这天烬国,靠王爷拯救了,只求王爷有朝一日登上大统,能够不计前嫌,饶老臣一命!”穆尚书讨好的说道。 凤荣城一双星目打量着穆尚书,不动声色,将杀心暂时隐藏起来。 看来老皇帝的决策是对的,凤舒玄果然要造反! “四哥,那穆尚书突然跑来投奔你,又一下子将这么机密的事告诉你……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蹊跷啊?”穆尚书走后一袭紫衣的少年郎忍不住开始怀疑。 这也正是凤荣城所怀疑的,以往在朝堂之上,穆尚书对皇后忠心耿耿,可谓是一条称职的“走狗”,即便之前皇后和他因为仙丹的事撕破了脸,可是也不能排除他去假意投奔的可能性。 “太子和战北椁合谋造反的事不知道是真是假,但不管怎么样都要提前准备为好,”那冷峻的男人眉头紧锁,双手背在身后,表情凝重,“单单是凤舒玄就统领着几万御林军,再加上战北椁……” 这次怕是一场生死之战了。 凤舒玄也知道事态严峻,“没想到战北椁那样的人也和太子狼狈为奸了……他武功高强,在军队里又颇有威信,这一次真的不好办了。” 天烬国的能否安然无恙就靠凤荣城和凤舒玄了。 叶陶陶随穆凤薇回了皇城。 一路上那原本灵动的女孩子变得忧虑重重,穆凤薇看在眼里,关切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从刚才回来就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怎么了?” “穆姐姐,”叶陶陶红着眼眶抬起头,楚楚动人,“太子和战北椁要谋反,他们人多势众,玥哥哥有危险了……” 从私心上来说,她不愿意让凤戈玥参与这些事情,可是 ,他是个深明大义的人,叶陶陶是拦不住他的。 “我爹本来已经订好了黄道吉日,原本下个月就要成亲了,可是这样一来……婚事怕是要延期了。”叶陶陶心情低落,声音哽咽的说道,“要是玥哥哥出了事,我这辈子就再也不嫁!” 眼前这个模样青涩的女孩子还很年轻,可是,却又格外坚韧,穆凤薇倍感欣慰。 “皇城要出乱子的,叶姑娘要趁早打算才是,你我除了保护好自身的安危,别无他法。”穆凤薇看的通透,“你放心,他们两个一定不会出事的。” “但愿如此吧。”叶陶陶低声说道。 朝廷中这几日出奇的安静,自凤舒玄替老皇帝处理政务,一众不服气的老臣都被他罢黜,现如今朝廷中人人自危,没人再敢同他争辩。 可是有些人对这种局面心怀不满许久,甚至私下里偷偷打听过凤荣城的去向。 “皇上,老臣实在不忍心看到天烬国百年基业落末,本想着辅佐太子殿下,可是……可是太子殿下独断专行,老臣……实在是年迈体弱,对于朝政之事有心无力,请皇上准许老臣告老还乡。”御史冯晨一脸无奈的说道。 御书房内,年迈的老皇帝表情严肃,一张布满皱纹的脸没有丝毫波澜,眼色幽深,缓缓开口道,“冯御史,你已为国效力四十余载,如今,朝中无人,你可否……再为了朕坚持一下……”那年迈的身影缓缓起身,一步步走到冯御史面前,那同样年迈的人看着脚步利落的老皇帝,眼底中闪出一丝惊讶,“皇……皇上,你……” 老皇帝不是生了一场大病行动不便吗?怎么此刻竟像完全没事儿一样?难道……冯御史诧异的瞪大了眼睛,说道,“皇上您身体无恙?“ 第一百一十九章 老皇帝的演技 那身着明黄色龙袍的男人身上有一股子霸气,虽然年迈但是难掩一身王者气质,他面对着惊讶的下巴都快掉下来的冯御史点点头,“没错,朕身体无恙。” 冯御史是个忠臣,如今天烬国马上要风云再起,老皇帝需要这样能信得过的人帮助自己。 “冯晨,天烬国需要你。”老皇帝表情认真的说道,“朕现在将一个兵符交给你,若皇宫出现骤变,你便辅佐荣亲王,护他周全。” “你听好,倘若皇宫已经被攻破,你便率领众人去与乱臣贼子血拼,不必管朕,若是朕与荣亲王同时遇险,你保护好他便是。” 冯御史不禁动容,他感到一股子从无有过的紧张,意识到不久以后这原本风平浪静的国家就会发生一场骤变。 眼含着热泪,冯御史叩头说道,“老臣遵旨!” 风起云涌,可怜老皇帝一大把年纪,还要再经历一次生死之战。 穆凤薇把叶陶陶送回叶府,自己有些心烦,便下了马车徒步朝着凤戈玥的王府走去。 她为自己的父亲感到耻辱,为自己早逝的娘亲感到不值得,大好年华错付了一个两面三刀的小人,真是可悲。 愁绪在心中萦绕,她心烦意乱,以至于连有人靠近都不知道。 一双大手搭在她的肩头,穆凤薇吓了一跳,她身体僵住,身后人倒很是平静,用低沉浑厚的声音说了一句,“穆姑娘。” 是战北椁。 穆凤薇心情复杂的转身,那高大的男人依旧戴着银色的面具,穆尚书说的战北椁和太子谋反的事让穆凤薇无法直视他,不禁眼神有些闪躲。 “穆姑娘在想什么想的这般专心致志,刚刚在你身后喊你名字都没有反应,还以为认错了人……”战北椁淡定的说道。 表情有些不自然,穆凤 薇笑了笑,“确实在想事情,没有听到有人喊我,将军这是从哪里来?” 战北椁穿着一身军服,穆凤薇打量了一下,那高大的男人淡淡说道,“刚从军营里出来。”他的视线透过银白色的面具定在那清秀女人的脸上,语气温柔,“穆姑娘似乎憔悴了许多。” 穆凤薇苦笑了一下,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不怎么好看,“今日出门匆促,没来的及打扮,让将军见笑了。“ “不会,”战北椁突然说道,“这样也是好看的。” 气氛突然有些暧昧,他扶在她肩膀上的手还没有收回去,穆凤薇有些不自在的微微偏头看了看他的手,战北椁也意识到自己言行有失,便猝然收回手,像是掩饰一般的干咳了几声。 “将军若是无不别的事,我便先告辞了。”穆凤薇举止得体的行了个礼,准备离开。 “穆姑娘……”战北椁突然伸出手想要挽留她,可是等她真的停下时却又无奈的蜷缩了一下指尖,终是淡淡说了句,“雁儿记挂姑娘,时常同我念叨说想见姑娘一面,穆姑娘改日若是有时间可以去看看雁儿,她今日受了风寒,生了一场大病,我想穆姑娘若是能去看望她同她说说话,她这病能好的快一些。” 不管战北椁要做什么,战北雁始终是个心怀坦荡的人,也是穆凤薇在这皇城中唯一的一个知己,一听到她生了重病,穆凤薇不禁感到揪心,说道,“雁儿姑娘病了怎么也不告知我?我正好今日无事,去看看她吧。” 那高大的男人脸上落寞神情一扫而光,眼神变得晶亮,说道,“如此甚好,正好我也要去探望她,我们一同去吧。” 穆凤薇点点头,两人一起朝着战北雁的居所走去。 却在这时,一辆宽敞的马 车停在二人身后,那一袭紫衣的男人注视着并肩离开的一男一女,表情复杂。 “十二皇子,咱们要不要去和穆姑娘打声招呼?”坐在马车里的男人顺着被挑起的帘子一角往外看了一眼,认出一同离开的两人,有些尴尬的问道。 只见那一袭紫衣的少年郎表情阴沉,带着丝丝怒气,突然放下了帘子,气势汹汹的重新坐回马车里,冷冷说了一句,“不用,我们直接回府便是!” 若是这个穆凤薇真的吃里扒外和战北椁有来往,他一定要替凤荣城杀了这个女人! 清雅的小院,院门虚掩着,穆凤薇推门进去,感叹道,“这院子还是和之前一样干净雅致,难为雁儿生病了还将这里打理的这么好。“说着她往前走去。 不知为何,今天的这个小院子安静的很,穆凤薇心想着战北雁生病了院子安静也是正常,走进战北雁的房间,却见到床铺空空如也,她不禁大惊失色,转身眼神质问的望着战北椁。 “不是说雁儿病了?她人呢?“穆凤薇问道。 床铺干干净净的,根本不像有人睡在上面的样子。 “雁儿已经不住在这里了。”战北椁语气淡定的说道。 那清秀的女人眉头紧皱,她恍然大悟,战北椁对自己撒谎了,一股子怒气涌上心头,她甚至不想听战北椁把自己骗到这里的意图,直接就想离开这里。 一只大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臂,那高大的男人挡在她面前,说道,“穆姑娘,我叫你来,只是想说,皇城不安全,我想保护你。” 穆凤薇表情一怔,随即冷笑了一声,视线与战北椁碰撞,却带着一丝鄙夷与轻蔑,“你身为大将军,该保护的是全城的黎民百姓,保护我?那皇城十几万百姓的性命就都可以不管不顾 了吗?“ 真是荒唐! 战北椁不便把事情与她解释清楚,他不禁有些着急,说道,“穆姑娘,你要知道,跟着我才是最安全的,雁儿已经走了,她……她临走前说一定要让我护着你周全,所以,穆姑娘你不要偏执,明日便来这里等我,凤戈玥的府上很危险。” 即便再傻的人此刻也明白他又在拿战北雁哄骗穆凤薇,那清瘦的女人望着战北椁的视线格外冰冷,她用力甩开那高大男人握着自己手臂的大手,说道,“不必了!我穆凤薇福薄,生死有命,不必强求!将军以后还是不要同我联系了!”说着,她头也不回的离开。 清冷的房间内,高大的男人愣愣的站在原地,良久,他面无表情的抬起头,缓缓走了出去。 晚风透着一股子凉意拂过那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的脸颊,面具下他的表情晦暗不明,可紧抿的嘴唇和一动不动的身形暴露了他此刻的低落,一旁一身暗红色宫装,五官阴柔的男人轻笑了一声,狭长的凤眼锐利的洞察了一切,突然朝着那兀自出神的男人扔了一个酒壶,战北椁反应迅速,将酒壶稳稳接住,不解的看着凤舒玄。 “说吧,是哪位绝色佳人让将军这般记挂?“凤舒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股子了然的笑容问道。 那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不回答,打开酒壶痛饮了一口酒。 他向来不是个多话的人,凤舒玄与他共事许久,早已经习惯了这人的沉默寡言。 当日战北椁主动上门找凤舒玄说要同盟时,他倍感意外,怎么也没想到寡言少语看起来正义凛然的男人竟然愿意与自己一同造反,他实在搞不清楚战北椁堂堂一个倍受爱戴的大将军有什么理由冒着生命危险去造反,凤舒玄问过几次,有 一次战北椁被问的实在躲不过去了,便说了两个字,“女人。” 凤舒玄当时大笑不止,笑的眼泪都出来了,那个男人平日里都是一副不近女色的模样,如今却为了女人要造反……知道了原因的凤舒玄大笑着指着那冷漠的男人说道,“这么多年来从未听说过你有女人,本太子还以为天烬国赫赫有名的大将军那方面不行,原来,是在为了得不到的意中人守身如玉……”他笑着开战北椁的玩笑,“看来啊,身为男儿不能憋太久,要不憋的急了眼容易造反!” 这事儿一直以来是凤舒玄取笑战北椁的笑料,今日看他又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凤舒玄猜他一定又是为了自己那意中人伤神了。 “我说你长得挺爷们的,可惜这么多年不近女色都变傻了,”凤舒玄说道,“不必伤心,等我们事成之后,你想要谁被太子都帮你把她抢过来!” 他随口一说,却见战北椁竟然听了进去,转过头来望着他说道,“抢倒是不必,只要太子下令攻破皇城时不要伤害她便是了。” “那你也要说说是谁,本太子才能下令保护她啊。”凤舒玄趁机打听战北椁心上人的名字。 那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沉默了许久,他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凤舒玄,那面容阴柔的男人便一脸期待的看着战北椁,他实在好奇什么样的女人能让大将军这般患得患失。 “算了,到时候我亲自去保护她便是。”那高大的男人沉默了许久,还是没说出来。 凤舒玄表情垮掉,他抄起桌子上的空酒瓶便朝着战北椁扔过去,有些气愤的说道,“不爱说便不说,以后再被人伤害了躲起来伤心,别跑到本太子面前来装可怜,心烦!”说着起身,身体有些摇晃的朝着门口走去。 第一百二十章 再遇碧香 那高大的男人莫名其妙被酒壶砸了一下,他倒不觉得疼,只是对这爱乱发脾气的太子心怀不满。 明明是他乱打听,人家不把秘密告诉他这人便生气,真是阴晴不定。 凤舒玄出门小解,回去的时候因为喝了太多酒痛昏脑涨的,找不到回去的路了,他便身体摇摇晃晃的走向了怡红院的楼台处,这里倒也凉爽,被风一吹他的酒意也消退了一些。 正在这时,一男一女亲密的从怡红院门前走过,那女孩子活泼可爱,一路挽着那一袭紫衣的少年朗的手臂,笑起来眉眼弯弯的,竟然和碧香有七八分相像。 凤舒玄的酒意全无,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抬手揉了揉眼睛,再看下去时那两人已经走开了,只剩下那姑娘的背影。 一袭暗红色长袍的男人不管不顾的追下去,到了门口,却见到那姑娘还没有走远,急忙追了上去。 “碧香!”凤舒玄喊了一声,可是周围人声嘈杂,那姑娘完全没有听见,他着了急,不耐烦的推开挡路的行人,快步朝着那姑娘走过去。 “玥哥哥,刚刚咱们路过的地方是叫怡红院吧?”叶陶陶说道,“我爹说了,那都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男人到了那里面就会变坏,我可跟你说啊,你以后绝对不许踏进那种地方半步!” 娇俏的小女孩声音清脆温柔,表情带着几分小女孩的天真可爱,凤戈玥侧头看了看她,轻声一笑,说道,“我是不会去的,你放心便是。” 十七八岁的年纪,叶陶陶只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她遇到了凤戈玥这么好的人,俊朗,高大,有担当,她觉得自己一定是花光了所有的运气才让他对自己一见钟情的。 “哎,你还记不记得,咱们俩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前面那个地方,当时人很多,你还故意借口说我丢了银子同我搭话。”叶陶陶 轻笑了一声,“其实啊,那香囊是我故意扔掉的,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捡起来还给我。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对本姑娘我一见钟情?!” 凤戈玥撇撇嘴,说道,“要早知道你是这么有心机的女人,当初那香囊和银子我就该私藏起来,不还你看你怎么办?!” 叶陶陶一听这话有些后悔同他讲了真话,假装生气的打了他一下,刚要开口说话,这时,身后有人喊道,“碧香!” 听到这两个字,两人一起回头,却在见到那人时愣住了。 凤舒玄怎么也没想到,这个长相和碧香相似的姑娘会是凤戈玥的女人,他看清了凤戈玥阴沉的表情,整张脸也沉了下来,两人水火不容,形式紧张。 叶陶陶看着两人剑拔弩张的架势怕他们打起来,便打着圆场说道,“您认错人了,我不是您要找的碧香。” 可是她与碧香长的那么相像。 “太子殿下,这是我的未婚妻,你的碧香……早就被一些心怀不轨的人害死了!”凤戈玥一手揽住叶陶陶的肩膀宣示主权,同时残忍的揭开凤舒玄的伤疤,他一双俊秀的眼不带一丝同情的打量着怅然若失的凤舒玄,对叶陶陶说道,“我们走吧。” 人来人往的街道,身着一袭暗红色长袍的男人愣愣的站在原地,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他一动不动的看着叶陶陶离开的背影,那是老太爷给他第二次机会,让他去弥补对碧香的亏欠。 不管那个女人是谁的未婚妻,凤舒玄都下定了决心要得到她。 曾经碧香离他而去,他失去了七魂六魄,如今出现了一个和她那么相像的女人,他怎么也不会放手。 就如同干涸的沙漠中出现了一朵淡紫色的小花,凤舒玄黑白色的世界里因为第二个碧香的出现而有了丁点儿色彩。 这一次,他绝对不会放手了。 “凤公子 ……?”凤舒玄身后,低沉浑厚的声音看着他一动不动的背影喊道,刚刚怡红院的老鸨说太子殿下在街上与人打起来了,战北椁想着他喝了不少酒,若是真与人起冲突,赢了还好,若是输了那打人的人必然难逃死罪,本着救人一命的原则战北椁匆忙追了下来,谁知道根本没有人打架,只有凤舒玄一个人在大街上孤零零的站着。 不得不说这样有点傻。 “你这是怎么了?”战北椁走近,打量了一下凤舒总玄的脸,没有发现任何伤痕,他便放心了。 回神,凤舒玄声音糯糯的说道,“我看到碧香了。” 战北椁只觉得他在说鬼话,怕是中邪了。 刚才凤舒玄喊叶陶陶“碧香”,这让凤戈玥也忍不住打量起身边人来,那精巧的鼻子和灵动的大眼睛……别说还真的和碧香有七八分相像。 凤戈玥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以前没有发现这件事呢。 叶陶陶被凤戈玥打量的浑身不自在,微微皱眉说道,“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和刚才那个人可一点也不认识!” 她也一头雾水,怎么走在大街上还能被人家认错的?刚才要不是凤戈玥在,她都要吓得拔腿就跑了。 不过再仔细一想,“碧香”这个名字好像很耳熟啊……叶陶陶想了想,突然反应过来,停下脚步说道,“刚刚那人是不是叫我碧香?!碧香不是四嫂以前的贴身丫鬟吗?那刚才那个人是碧香的相好?!”她倏然睁大了眼睛一脸诧异的望着凤戈玥,像是发生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般,压低声音,叶陶陶小声说道,“你说……碧香惨死会不会和刚才那个人有关系啊?” 凤戈玥的表情从无有过的严肃,冷冷说道,“刚才那个人是太子凤舒玄,他喜欢过碧香。” 如此一说便解释的通了。 叶陶陶轻声叹了口气,“我 怎么会长的像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她下意识的揪住凤戈玥的袖口,带着哭腔说道,“说真的,我有些害怕……” 凤戈玥完全理解叶陶陶,谁也不愿意走在街上被人家说和一个死人长的像,尽管他此刻心情复杂,依旧疼惜的把叶陶陶揽在怀里,声音温柔的说道,“别怕,我在这里呢,今晚我派人和你父亲说一声,你住在我府上,和四嫂一起睡。” 被抱在怀中的叶陶陶点点头,她是真的被吓着了,眼圈都红了。 一整晚,那一袭暗红色衣衫的男人不停的喝酒,打他从街上失魂落魄的被战北椁带回来之后,就一直自己灌自己酒喝,表情失落,即便是战北椁也看出他伤心了。 喝的烂醉,凤舒玄倒在地上,眉头紧皱着,突然一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他醉眼朦胧的看着窗外,含糊不清的念叨了两个字,“碧香”。 他许那人护她一世周全,可如今,却把她丢了。 “我算什么男人啊……!”大手自虐一般的重重捶在地上,一下又一下,疼痛甚至都不能缓解他此刻心如刀割的感觉,再要一拳落下的时候,突然手腕被一只大手扼住,他抬头,对上战北椁冰冷的眼眸。 “别拦着我。”凤舒玄声音痛苦的说着大力的挣扎着想摆脱战北椁的手,可那人手劲大的很,想铁钳一般挣脱不开,凤舒玄脸上溢满了怒气,当即起身一拳朝着战北椁的脸挥去。 “哐当”一声金属碰撞地面的声音,银色的面具摔出好远,战北椁微微侧头,凤舒玄清楚的看到他嘴角青了。 赶忙起身,在战北椁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扳正了他的脸,“你……”凤舒玄一脸诧异。 这张脸他认得,与他已经惨死的叔父如同复刻一般的脸,他怎么会不记得。 还有些醉意,凤舒玄坐回原处,战北椁已经捡回他 的面具重新戴好。 “今天是什么日子!鬼节吗?怎么一个又一个的都长的那么像!“凤舒玄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你怎么会和我叔父长的那么像?!”他又去打量战北椁,却只看到了一张戴着面具的脸。 凤舒玄的叔父,就是当年与老皇帝争夺皇位的人,后来他失败了,老皇帝登基第一天,便下令将大皇子五马分尸。 那是一种极其残酷的刑罚,自天烬国开国以后,只有一个叛变的将军被施过这种极刑,第二个便是当年与老皇帝争夺皇位的大太子。 凤舒玄七八岁的时候见过那大皇子一面,真真的俊朗无双,棱角分明,听说当今的皇后本是爱慕大皇子要嫁给他的,可还没能完婚,大皇子便兵败惨死,皇后便嫁给了老皇帝。 不知道这个传言是真是假,凤舒玄惨淡的笑了笑说道,“你可千万别被我母后看到你的真容,不然可就麻烦了。” 一旁高大的男人一言不发,对凤舒玄的话没有任何回应。 整洁干净的房间内,叶陶陶挨着穆凤薇躺着,她却怎么也睡不者。 穆凤薇见她一副有心事的模样,关切的问道,“你今天怎么了?不是高高兴兴的和十二皇子去逛街?怎么回来就不高兴的样子?他欺负你了?” 那头发柔顺的披在肩头的女人摇了摇头,说道,“不是玥哥哥欺负我,”她咬了咬唇,突然坐起身来,犹豫了一下问道,“穆姐姐,你好好看看我,长的像不像你之前那个贴身丫鬟碧香?” 穆凤薇有些疑惑的打量着叶陶陶,说道,“是有那么几分相像,可也并不是全像的,怎么了?今天有人说什么了吗?” 那穿着纯白内衫的女孩子突然哭了出来,说道,“我今日遇见了太子凤舒玄,走在街上的时候他突然喊我碧香,还有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第一百二十一章 身入虎穴 叶陶陶无助的扑到穆凤薇怀里,如同一个受了惊吓的小动物一般,“穆姐姐,我真的很害怕啊,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闻言穆凤薇眉头微微皱起,一手安抚的拍拍叶陶陶的背,她知道碧香和凤舒玄的事,也知道那个凤舒玄有多心狠手辣,现如今叶陶陶被他发现了,事情确实不妙,“你不要担心了,你有十二皇子和你父亲护着,不必怕他。” 那弱小无助的小人儿点了点头,“要是他敢纠缠,我一定要杀了他!” 叶陶陶一颗心都在凤戈玥身上,她绝对不会理会其他的男人。 凤舒玄自怡红院醒来已是中午,强烈的眼光照射在他脸上,他被晃的微微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四周,却见到战北椁早已离开,再看看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上盖了被子,头下枕了枕头。 想必是那战北椁帮他打理了一切。 缓缓起身,他头痛欲裂,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桌子上一张字条,凤舒玄拿起来,那上面的字狂狷好看,写着:臣先去军中处理事物,太子以后还是少饮酒为好。” 那阴柔的男人看着字条上的字不以为意的轻笑了一声,将那字条揉成团,他起身,穿好衣服离开。 他今日无事,决定去那军营走一遭。 想来酒也是个好东西,比如他昨晚醉了一场,难受了一阵子,此刻心情就不像之前那般低落了。 到了军营,一眼便看到了背着手颇气派的检阅将士训练的高大男人,他一身军服,身子笔挺,身材是肩宽腰窄的倒三角身材,不管放在哪里都是人中龙凤。 凤舒玄站在不远处,一身暗红色的衣衫在军营中显得格外突兀,战北椁身边的一个小官发现了他,凑在战北椁耳边说了些什 么,那高大的男人倏然回头看过来,见凤舒玄来了,便下令让将士们先休息,自己朝着凤舒玄大步走过来。 “太子殿下酒可是醒了?”战北椁过来,直接问道,语气依旧不冷不热。 凤舒玄微微挑眉,说道,“把我一个人留在那种地方,亏的你良心能安?” 战北椁不以为意,“太子来这里做什么?“ 凤舒玄百无聊赖,“今日无事,来你这里看看,你自去操练士兵,不必管我。” 那高大的男人依旧戴着银色的面具,闻言他压低声音说道,“太子放心便是,我训练的士兵自然精良,到时候不会拖您的后腿的,太子殿下放心的回去吧。” 凤舒玄苦笑一下,心想着说这个人真是一板一眼,总把人想的做什么事都是有目的的,他无所谓的耸耸肩,说道,“那真是辛苦将军了。” 他转身,离开。 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一趟。 穆尚书主动上门找穆凤薇,说是父女两人许久未见,他惦念穆凤薇,想让她回穆家去住。 “凤薇,虽然你和王爷已经成亲了,住在十二皇子这里也没什么,可你毕竟是个女孩子家,住在这里怎么说也是不方便的,”那胡子花白的老头说道,“爹已经命人将你的房间打扫干净,你回去便能住了,要不……你今天便收拾收拾东西同爹回去吧?” 穆凤薇一双秀气的眼看着穆尚书狡猾奸诈的眼睛,她不知道这个老狐狸在打什么算盘,“家中二姨娘和穆美馨可是愿意让我回去的?你可想好了,要是客气一下就算了,要是真的把我请回去了,以后这府上可就没太平日子了。” 穆尚书自然知道穆凤薇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隐忍懦弱的女儿了,可是太子凤舒玄给他下了命令,让他把 穆凤薇带到他的府上,等到政变的时候一旦失败,还能拿穆凤薇做人质要挟凤荣城,能增加一分胜算。 在穆凤薇看来,穆尚书若是执意让自己回去,那就说明他不是真心投奔凤荣城,她已猜到这个心狠手辣的走狗要拿自己去做人质,只是为了不打草惊蛇,穆凤薇没有挑明来说。 “凤薇啊,爹知道以前你受了不少委屈,爹年纪大了,美馨又任性,想到你从前乖巧可爱,爹希望你能在我身边,算是爹求你了……”穆尚书厚颜无耻到了极点,为了能说服穆凤薇跟自己回家,不惜抛下面子给她下跪。 可饶是他这样也丝毫打动不了穆凤薇,她心中对此很是厌恶,恨不得早点政变她便杀了这个人面兽心的人。 “你不需要这样,我去便是。”穆凤薇忍着恶心,配合穆尚书演戏,“只是我东西比较多,一时收拾不完,我明日回去。” 穆尚书闻言面露欣喜的神色,他扶着桌沿缓缓站起身来,说道,“好!那可太好了,爹明日派人来接你,你准备好,明日爹给你接风洗尘。” 穆凤薇未回应,她只希望穆尚书赶快离开,不要污了凤戈玥的府邸。 晚上,穆凤薇把自己要回穆家的事告诉了凤戈玥和叶陶陶,两人一致不同意她回去。 “那穆府是狼窝虎穴,你回去便是将自己放在了刀尖上,干嘛要回去?!”凤戈玥难得表现出暴躁的一面,他背着手,黑着一张脸,与凤荣城颇有几分相似,“你回去若是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跟四哥交代?” 这些穆凤薇都考虑到了,她语气轻柔却坚决的说道,“他叫我回去,无非是想着万一兵败了可以拿我当人质,可是,你得知道,如今这个局势,正是双方互探虚实的时候 ,我对穆家的一切都很熟悉,若是能得到凤舒玄准确的布兵安排和叛变时间,那么这场战乱便可以很快结束,皇城内十几万的百姓也能得救,”穆凤薇试图劝说凤戈玥,“我与穆尚书早已无父女情分,你放心,我会谨慎小心,一旦拿到了布兵图便会及时脱身,你先不要把我回穆家的消息告诉你四哥……” 确实,这一次凤荣城是处于弱势的,凤舒玄和战北椁的兵力几倍多于他,这个时候就必须得到一些有用的情报才有胜的可能。 凤戈玥有些犹豫了,没有答话。 穆凤薇知道他们为难,当机立断不给他们阻拦的机会,站起身果断说道,“就这样说定了,你们一定要赢才行。”说着她走了出去。 “四嫂万一出事了怎么办?”等穆凤薇离开叶陶陶忍不住问道。 那一袭紫衣的男人眉头紧锁,表情凝重,“你要知道,四嫂对四哥的感情其实很深,假如四哥兵败身亡,四嫂也一定不会独活。” 所以,对于穆凤薇来说不冒险也是死,如果冒险赌一回赢了,那么她便能和凤荣城好好的活下去。 现如今看来,一切已经成了定局,没人能阻拦穆凤薇了。 深夜,一个鬼祟的身影溜入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子里,一间小屋点着微弱的烛火,那胡子花白的老男人进屋,脸上带着志得意满的喜悦笑容,说道,“将军,老臣已经说服我那个女儿回家了,请将军转告太子,一切顺利!” 那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隐于黑暗中,不发一言的打量着面前这个猥琐龌龊的老男人,谁能想到他竟然心狠手辣到能出卖自己的亲生女儿来换取荣华富贵,这样的人还有什么资格活在世上? 那藏在袖口里的刀贴着战北椁温热的皮肤,他 一手不动声色的握住刀柄,几次看着穆尚书堆笑的脸想要刺向他的喉咙。 尤记得当年,战北椁的父亲本来该登基称帝的,可是被身边最信任的人出卖,以至于惨死。 战北椁最痛恨的便是这种两面三刀的小人。 若不是留着他保护穆凤薇,战北椁今晚便会毫不犹豫的将他杀了。 “太子殿下说了,在政变之前你一定要保护好穆凤薇的安全,她是我们最后一张护身符,倘若你敢让她受伤,太子殿下一定不会饶了你!”那高大的男人低沉浑厚的嗓音中带着不可言说的威慑力,穆尚书眼巴巴的看着,只觉得他比凤舒玄更像一个王。 “下官明白!”穆尚书忙应和道。 第二日,穆凤薇回了穆家,她一进门,就看见二夫人和穆美馨两个人满脸堆笑的在等着她,这副虚假的模样让她反感至极,穆尚书迎上前,假装热络的说道,“凤薇啊,你一定饿了吧?来,你二姨娘特意命人做了一桌子美味珍馐,就等着你回来了!”说着他看到身后穆凤薇的行李,沉着声音吩咐身边的小厮,“还不快去帮大小姐拿行李?!“ “不必,我这行李里面有重要的东西,还是自己拿比较好。”穆凤薇说道。 那胡子花白的狡猾老男人一听到“重要东西”这四个字眼神微变,视线锁定在穆凤薇带来的一个大箱子上,他眼珠转了转,突然笑道,“好,既然是重要的东西可一定要看管好,不要丢了呀。” 穆凤薇没有理他,更是看也没看立在一边的二夫人和穆美馨一眼,径直走向了自己的卧房。 “你看看那个贱蹄子!可是有人给她撑腰了!”二夫人气的咬牙切齿的骂道,“我倒是看看她还能狂妄几天!不过就是个人质罢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叶圣被抓 “闭嘴!“穆尚书在一旁大吼一声,随即恨恨的说道,“你是怕她听不真切还是什么?万一被她知道了跑掉怎么办?你赶紧给我闭嘴!要是再被我听见一次就割掉你的舌头!” 二夫人从来没见过穆尚书这副模样,她显然是被穆尚书给吓到了,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老男人不敢出声。 穆尚书冷哼了一声,一甩衣袖朝着穆凤薇的房间走过去。 穆凤薇的卧房收拾的很是干净,原本这房间被穆美馨霸占了,如今她倒是托了那个凤舒玄的福又住回了自己的卧房,而且这房间的摆设还和从前一样,看来这个穆尚书为了讨好她也是费了心思的。 自己的亲生父亲从前不将她当作亲生女儿,如今为了拿她换取荣华富贵竟然对她百般讨好,这可真是讽刺。 穆凤薇越来越看不起自己的父亲了。 “凤薇啊。”穆尚书殷勤的走进来,笑的脸上皱纹更深了,他看着穆凤薇说道,“对这里还满意吗?爹知道你从小一直在这间卧房睡觉,这里面的摆设啊爹都是照着你的喜好去归置的,你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和爹提,爹一定照做!“ 穆凤薇对穆尚书厌恶至极,可她必须要表现出感动的样子,笑着说道,“父亲真是操劳了。” 她心中有一把刀,是为穆尚书准备的。 等时机成熟,她会毫不犹豫的把那把刀割向他的喉咙,就像他命人杀害碧香那样,这一条命是穆尚书该还的。 “去前厅吃饭吧,等会儿该凉了。”穆尚书说着眼睛撇了一言放在角落里的枣木大箱子,那个箱子里面有穆凤薇刚刚说的重要的东西。 这一切都被穆凤薇察觉到,她心知肚明,却不点破,脸上保持着微笑走了出去,连房门都没有锁。 穆 尚书跟在穆凤薇身后,离开的时候朝着门口守门的一个小厮使了个眼色,那小厮会意的点了点头。 穆凤薇离开后,那行为鬼祟的小厮偷偷溜了进去,打开了那个箱子。 里面装满了衣服,在箱子底压着一封信,信封是打开的,那人拿起信小心翼翼的打开,看清了上面的字赶紧又放回去。 饭桌上穆尚书格外殷勤,一直在找话题和穆凤薇套近乎,二夫人和穆美馨两人皮笑肉不笑的坐在对面,穆凤薇只垂着眼皮三言两语的搭搭话,没吃多少便回屋了。 回到房间她检查自己的箱子,果然有被人动过的痕迹,穆凤薇冷笑了一声,没有言语重新合上了箱子。 箱子里的密信是假的,穆凤薇故意引起穆尚书的注意,好让他把假消息告诉凤舒玄。 “老爷!”小厮急急忙忙进了书房,烛火微弱,光线昏暗,胡子花白的老男人负手而站,那小厮走近,压低声音说道,“老爷,都弄清楚了!那凤荣城……” 小厮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看到的信上内容都说了出来,穆尚书脸上终于浮现起一丝笑容,他点了点头,说道,“很好,你继续监视着大小姐,一有什么消息便来和我汇报!”那胡子花白一脸狡猾的老男人拿起桌上的毛笔低头写了几个字,放进信封内装好,“你去把这个送到怡红院,到了那儿找一位叫柳儿的姑娘,一定拿好了别丢了!” 那小厮领命,拿起信便匆匆忙忙走了出去。 凤舒玄自那日见到叶陶陶后,便如同丢了七魂六魄一般,他觉得这是老天爷给了他第二次机会,抚慰他失去碧香的痛苦。 这几日老皇帝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他便每日呆在宫中。名义上是尽孝道,其实是在看着老皇帝不给他更改遗 旨的机会。 这日凤舒玄又来探望老皇帝,同时还带了别的目的。 “父皇,”凤舒玄走进皇上的寝殿,驱散了老皇帝身边一众伺候的人,说道,“儿臣最近得到了一个消息,不知道要不要和父皇说……” 老皇帝闻言表情不解的问道,“何事?你但说无妨。” “禀父皇,儿臣最近得到消息,说荣亲王凤荣城不满被贬黜为庶民,纠结了一票以前的旧部,想要推翻您呐!”凤舒玄眉头微皱表情担忧的说道,他一边说出凤荣城谋反的事,一边观察老皇帝的反应,果不其然,那面容憔悴的老皇帝闻言脸色骤变,随即生气的说道,“什么?那个逆子竟然还不死心?!皇儿,你是怎么听说的?” 凤舒玄索性一石二鸟,直接将叶圣也拉进了水,“儿臣本来是不相信的,可是举报的人说的有板有眼,实在是不像说谎,”他微微一顿,表情沉痛惋惜的说道,“听说这回谋反的还有大理寺卿叶圣和四皇子凤戈玥……” 本来老皇帝还以为他说这话只是栽赃陷害,可当他说出叶圣和凤戈玥也参与其中的时候,纵然是老皇帝也不免心中一惊,心想着难道是踪迹的安排被眼前这人发现了? 一双沧桑的眼打量着凤舒玄,老皇帝强装镇定说道,“那二人性格沉稳,怎么会谋反?尤其是叶圣,此人一向圆滑,为何要冒如此风险同凤荣城一起谋反呢?” 凤舒玄做思索状,继续说道,“父皇有所不知,他的女儿是四皇子的未婚妻,四皇子与那凤荣城又是关系甚密,如今四皇子支持凤荣城谋反,那叶圣作为丈人怎么可能会不支持?“ 一阵沉默,老皇帝无奈问道,“此事朕会派人去调查清楚,倘若叶圣真的参与谋反,朕定斩 不饶。” 缓兵之计,先将凤舒玄安抚下来再说。 “父皇,此事事关重大,若是等他们成了大气就晚了,”凤舒玄义正言辞的说道,“儿臣愿意为父皇效劳,将此事查明!” 那面容阴柔的男人一双凤眼执着的看着老皇帝,他是在试探老皇帝,看看这老谋深算的天子是否是在哄骗自己。 老皇帝心急如焚,可深知此时若是拒绝了凤舒玄的请求一定会引起他的怀疑,思忖了一下,那面容沧桑的老人终是点了点头,“好吧,你先去调查清楚,叶圣三代为官,一直忠心耿耿,若是这次真的不理智做了错事,你一定要禀报朕来处理,不要擅作主张。” 老皇帝只能先给叶圣一道保命符,免得他无端遭受性命之忧。 “儿臣领旨!”凤舒玄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太子殿下,穆尚书那边的人来禀报,说是得到了凤荣城那边准确的出兵时间和布兵安排。”一个面容娇媚的女人走进包厢,关上门,莲步款款的朝着那桌前面容阴柔的男人走过来。 凤舒玄得了皇上准许调查叶圣,心情甚好,今日又听到这个好消息,更是觉得老天助他,脸上露出喜色,“哦?来人怎么说的?” 叫柳儿的女人把得来的消息复述一遍。 这对于凤舒玄来说已经赢了一半了。 他嘴角溢起一抹笑意,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那名为柳儿的女人见他高兴脸上也不免露出娇媚的笑容,温顺的坐在他对面端起一杯酒,用柔媚的声音说道,“恭喜太子殿下。” 她身着一身翠绿的衣衫,一张白皙的脸五官媚气,颇有些风情。 凤舒玄一双凤眼打量着这眼神勾人的女人,她很聪明,今日的打扮和碧香生前的打扮很像。 大手握住那拿着酒杯的柔嫩 的手,他眼神灼热,带着柳儿的手凑近自己唇边,猝不及防轻啄了一下,那名叫柳儿的女人眼神中的讶异一闪而过,随即白皙的脸染上一抹红晕。 这一夜旖旎,凤舒玄借着思念碧香的名义放纵自己。 天下,女人,他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第二日,叶圣被禁卫军抓走了,叶陶陶在家中眼睁睁看着父亲被带走,她惶惑无措,只能赶去凤戈玥的府上,哭的如同一个泪人一般。 “叶大人因为什么被带走的?”凤戈玥皱着眉头问道。 “我不知道,他们说我爹犯了事儿,要带他去问话,我拦不住他们,父亲……只能跟他们走了!”叶陶陶满眼的焦急,无助的看着凤戈玥。 “有没有说带叶大人去了哪里?”那一袭紫衣的少年郎问道。 叶陶陶摇摇头,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他们死活也不肯说……”说着她露出绝望的表情,问道,“是不是太子?他发现了你们的秘密,所以才抓走了父亲?!” 这件事十之八九就是凤舒玄派人做的,凤戈玥也不禁觉得棘手,早知道他该多派些人保护叶大人的,现在他被人抓走,多半凶多吉少。 “你在这里等我,哪都不要去,我去问问叶大人的下落!”凤戈玥嘱咐完叶陶陶,表情焦急的走了出去。 叶圣被蒙住双眼,坐了好久的马车,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 一阵混合着雨后泥土气的风吹过,叶圣感到一股子凉意,随即蒙住他眼睛的黑布被拿下来,他眨了眨眼,仔细看去,发现这是一个四面环山的地方,前面是军营,他顿时察觉到了这里便是凤舒玄秘密练兵的场所。 猝不及防被人推了一下,叶圣趔趄的往前走了一步,眉头微微皱起,脸上露出不悦的神情。 第一百二十三章 他回来了 他往前走着,一双眼敏锐的观察着那个军营,里面的一个角落堆放着几十个铁铸的大球,球身上全是竖起的倒刺,看起来就是杀伤力不小的武器。 “叶大人。”这时一个磁性的声音响起,凤舒玄和戴着银色面具的镇北椁并肩站在一起,凤眼含笑的看着叶圣。 见到这两个人叶圣也算是明白了,自己已经身处于危险中,而且,凤舒玄绝对不打算放他离开。 到底见过世面,叶圣面对两人完全不畏惧,淡然的说道,“太子殿下,好久不见。” 凤舒玄微微挑眉,心中对叶圣也是另眼相看,有些人平日里是大英雄铁汉子,可是面对危险的时候往往都吓得屁滚尿流,这个叶圣倒是表里如一的人,都这个时候还能保持着气节,倒也算是人物。 如果他不是自己死对头的人,凤舒玄倒是很乐意让他留在自己身边。 可惜,叶圣这个人性情高介意,不是个会屈服的人。 饶有深意的打量着一袭白衣气质高雅的男人,凤舒玄勾唇一笑,说道,“叶大人,请吧,本太子正好想和您聊聊天。” 三人一同走进营帐内。 对于凤舒玄的出现,叶圣倒是不怎么惊讶,让他意外的是战北椁竟然也和凤舒玄在一起,他忍不住打量着那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 这么多年来,大将军战北椁的容貌一直是个迷。 传闻他在战场被敌人划破了脸,落下了一道又深又长的伤疤,从那以后他便以面具示人,再也不肯拿下来。 皇上念他护国有功,准许他戴着面具上朝。 叶圣好奇,这个男人到底长什么样。 一双凌厉的眼透过面具凝视着叶圣,让那一袭白衣的男人感到格外不自在,叶圣忍不住说道,“我与将军素来没有交集,敢问将军为何以这种眼神打量我?”战北椁闻言 冷冷一笑,突然他大手摘下了面具。 叶圣倒吸了一口凉气,满眼的震惊。 竟然是他,他回来了! 这是最恐怖的事情。 这是一张和当年的大皇子凤夜一摸一样的脸,如同复刻一般,同样凌厉的眼,高挺的鼻子,以及寡薄的唇,不同的是凤夜是个温文尔雅的男人,而面前这个人却如同深夜出门觅食的野狼一般,眼神中透出一股子嗜血的残忍和冷漠。 “叶大人,你害怕了?”战北椁面无表情的看着一脸惊慌的叶圣,这个当年害死他父亲的帮凶。 凤舒玄在一旁观察着叶圣的反应,只见他倏然起身,往后退了几步,满眼的恐惧,“你到底是谁?!”那一袭白衣的男人指着战北椁,他从未如此狼狈过,可是在见到同那人一摸一样的脸之后,叶圣的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我?“战北椁凌厉的眼直直的看着叶圣,说道,“我是他的儿子,天烬国大皇子凤夜的儿子!”说出这个身份之后,战北椁表情突变,凤舒玄在他脸上读出了愤怒和怨恨,“怎么?你怕了?当年你们叶家为了荣华富贵,不惜卖主求荣,帮助那狗皇帝算计我爹!三代忠臣?哈哈哈,你们不过也是同穆尚书一样的走狗罢了!” 果然,叶圣在看到这张脸的时候,就猜出来他一定是那个人的儿子。 当年权倾朝野的大皇子凤夜,是众人心目中的神,人人都觉得他会继承皇位,当年的叶圣也这样觉得。 可是,知道有一天凤夜喝醉了酒,同叶圣表露心声,他有断袖之癖。 而且,他亲口说喜欢叶圣。 一个十七岁的少年郎,听到这种话心中的厌恶和恐惧是没有人能体会的。 那一天,叶圣逃也似的回了家。 后来,每每与凤夜相遇,他总是刻意回避,他觉得那个人恶心,淫. 乱,是个大魔头。 凤夜对于他的反应很是难过,几次三番纠缠不清,终于有一天,叶圣忍受不住他的纠缠,决定帮助老皇帝一派扳倒凤夜。 只有凤夜死了,叶圣的生活才能回到正轨。 可当凤夜兵败,即将被处以五马分尸的极刑的时候,叶圣站在人群里,他看着那四肢头颅被拴在五匹马身上的俊美男人,那一瞬间泪水充盈了他的眼眶。 他知道自己后悔了。 当日围观的百姓纷纷说,那一日大皇子凤夜被处以极刑时,突然大喊了一句:“我不怪你!” 这话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如今,凤夜的儿子出现了,那和他一摸一样的脸勾起了叶圣全部的回忆,他埋藏在心底的悔恨也喷涌而出,他不再是那个遇到任何事都能云淡风轻的叶大人了。 此刻的叶圣仿佛时空穿越,回到了二十三年前,在凤夜死后的无数个夜晚里,他都躲在自己房内痛苦。 那种压抑和悔恨是旁人理解不了的。 凤舒玄看着已经崩溃的叶圣,觉得眼前的场景很是荒谬。 “堂堂叶大人,怎么被寥寥数语击的溃不成军?“凤舒玄实在无法理解。 战北椁冷眼看着叶圣的一系列反应,他瞧不起叶圣,埋怨自己的父亲竟然为了这种人而赔上了性命。 “战北椁,你父亲就是被我害死的,你杀了我吧。“叶圣停止哭泣,他冷着一张脸,抬眸望着对面冷漠的男人说道。 他没有任何求生欲,只求一死。 “死?”战北椁冷冷一笑,“死对于你来说未免太轻松了,我要你好好活着,看着你在乎的一切都被摧毁,看着自己的家人统统被五马分尸!让你也尝一尝那心如刀割的滋味!” 叶圣不禁浑身一颤。 战北椁可不是凤夜,他是没有一丝怜悯心的恶魔。 凤戈玥到处找不到叶 圣,想要进宫可是被侍卫拦了下来。 “太子有令,皇上身体欠佳,任何人不得进宫打扰!”侍卫横眉冷对,完全不拿凤戈玥当回事儿。 看来凤舒玄已经下令封锁了整个皇宫,事情越发严峻了。 老皇帝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软禁,凤戈玥心中万分焦急,他冷眼看了看那些守在宫门前的陌生面孔,这些相必都是凤舒玄的人。 马不停蹄的赶到郊外凤荣城所在,凤舒玄把这些事一股脑告诉了他。 一袭黑衣的男人表情严峻,他怎么也没想到凤舒玄动作这么迅速,竟然敢封锁皇宫。 “我们得想个办法,把父皇救出宫,还有叶大人,想必也被凤舒玄抓走了,他现在很危险呐!”凤戈玥说道。 如今的情况,不要说从皇宫里带个活人出来,就是一只苍蝇想飞进去也难呐。 “我听说战北候的夫人与皇后交好,平日里可以随意进出皇宫与皇后做伴,假如去求他说不定能想办法把父皇救出来!”一袭紫衣的少年郎表情认真的提议。 “战北候?”凤荣城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觉得事情有了些转机。 战北候的女儿慕聘婷在王府住过一段时间,凤荣城因知道她对自己有意,所以不愿意留她多呆。 现在如果拉下脸去求她帮忙,不知道她还会不会愿意。 “你帮我安排一下,这几日我要回皇城。”凤荣城决定不管怎么样也要去试一试。 “四哥,凤舒玄正满世界的找你呢,怎么你现在还要回去自投罗网?!”凤戈玥微微皱眉对于自己四哥的决定很是不解。 “父皇身处于危险之中,我与战北候的女儿有过些交集,如今情况危急,我必须得冒险找她,看看能不能通过她帮我们说服战北夫人,帮助我们把父皇救出来!”一袭黑衣的男人表情冷峻的说 道。 凤戈玥沉默,现在的局势已经让他们没有别的选择了。 穆凤薇在穆府,每日都被人监视着,不管她走到哪里都有些鬼祟的人跟在她身边。 本来还想着能趁人不备溜进穆尚书的房间寻找布兵图,可是看如今这情形,怕是不仅找不到布兵图,她自己也会难以脱身。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必须想些主意。 这日,穆凤薇来到穆尚书的书房,看见那胡子花白的老男人装模作样的在作画,穆凤薇走过去打量了一下,装作疑惑的模样说道,“父亲,不知为何,你这画我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哦?”穆尚书颇为疑惑,“我这画是这几日才完成的,你怎么可能见过?” 穆凤薇不言,低着头仔细的看画,说道,“我想起来,在王爷的书房,我曾经看过和这类似的一幅画,不过那上面画了许多的士兵,还有一个奇形怪状的兵器,看起来颇为厉害……” 穆尚书闻言心中一惊,难道穆凤薇说的是凤荣城的布兵图? “你什么时候看到的?”穆尚书忍不住追问道。 “是三个月前,不过我才看了一眼,王爷就收起来了。”穆凤薇说道,“后来王爷被抓,我也没再回王府,如今王府被封,也不知道那副画还在不在……”那清秀的女人语气惋惜的说着,用余光撇了穆尚书一眼,果然他信以为真,在盘算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穆尚书急急忙忙的出门,二夫人问话他也没有回答。 穆凤薇把这一切看在眼里,露出一丝微笑。 想来那副画是穆凤薇闲来无聊的时候画的,当时凤荣城还夸赞她画的布兵图能以假乱真,如今,那副她闲来无事的画作倒是帮了大忙。 接下来,穆凤薇便要利用穆美馨,找到凤舒玄的布兵图。 她全身而退的日子不远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迫不得已的交易 慕聘婷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还能再见到凤荣城。 当他穿着一身黑衣,摘下自己头上的蓑帽时,慕聘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王爷,你怎么会在这里?!”那一身鹅黄色衣衫的美貌女人语气中满是惊讶,她连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的压低,她把门打开检查了一下门外,确定门外没人之后重新坐回原处,问道,“王爷,皇上不是已经下令不许您再回皇城!怎么您今日竟然冒险……” 这是一家慕聘婷每日都要来小坐一会儿茶楼,这个包厢更是她包下来的地方,她怎么也没想到今日凤荣城会出现,不免又惊喜又有些替他担心。 慕聘婷以为凤荣城冒这么大的危险是来看自己的,她心中有些感动。 “慕小姐,”凤荣城有些难以启齿,毕竟这件事很危险,搞不好就要搭上慕家人的性命,若不是没了别的主意,他绝对不会来找慕聘婷,可是如今老皇帝身处于危险之中,他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来求她,“想必慕小姐也知道最近皇城发生了什么,太子凤舒玄封锁了皇宫,我父皇被软禁在宫内,这次来就是想摆脱姑娘,助我一臂之力,帮我将我父皇带出来。” 那娇弱的女人闻言哑然,心中犯起了难,她深知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可是看着凤荣城那一脸真挚的模样她又不忍心拒绝,微微咬了咬下唇,慕聘婷抬眸看着凤荣城,一脸为难。 凤荣城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有些强人所难了,而且慕家没必要去趟这趟浑水,想了想凤荣城起身双手抱拳行了个礼,说道,“我也知道这事着实为难小姐了,慕小姐为家人着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凤某不为难小姐,告辞!”说着他一撩长袍潇洒利落的大 步朝着门口走去。 “王爷!”身后一道轻柔的声音叫住了他,凤荣城转身,慕聘婷往前走了几步,一双杏眼颇为申请的仰视着他,“王爷你可知道我对您的一片心意?” 凤荣城不知道慕聘婷为何要在这个时候说这些,他有些尴尬的侧了侧头,回避她的问题。 慕聘婷不以为意,表情苦涩的说道,“当日我与穆姑娘相识,王爷策马带人赶到,那日风和日丽,万里无云,王爷如同自云端走出的盖世英雄,令聘婷心生爱慕……为此我找了借口暂住在王府,只想每日都能看到王爷,别无所求,”慕聘婷说着侧了侧身,重新对上凤荣城的视线,“聘婷可以赌上全家性命帮助王爷,却只求一件事!” 凤荣城微微一怔,他已经猜到了慕聘婷要说什么,所以没有答话。 见他不语,慕聘婷心中难过,却下定决心表明心意,毅然决然的说道,“聘婷请王爷平定太子叛变之事后,迎娶我做正妻!若是王爷兵败,那我慕家的性命多半也不保,若是王爷成功了,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便好!” 其实慕聘婷的要求一点也不过分,可是,凤荣城知道自己心中没有她。若是迎娶了她便会毁了她的一辈子,这样做其实是害了她…… 凤荣城不愿意伤害慕聘婷,无奈叹了口气,说道,“你知道的,我心中有人了。即便你嫁给了我,又怎么会幸福呢?” “聘婷即便嫁给爱我的人,只要那人不是王爷,聘婷都不会幸福。”慕聘婷痴情的说道。 凤荣城微微皱眉看着慕聘婷,他有些无奈,可是绝不可能再冒险来皇城与她商议此事,当机立断,凤荣城无奈的说道,“慕小姐可要想好,你这个要求对自己是无益的。”他再 一次劝告道。 那一袭鹅黄色衣衫的女人莞尔一笑,知道他这算是答应了自己,语气决绝的答道,“只要王爷答应了我的要求,那么聘婷便是最幸福的人了。” 不知为何世间女子多为痴情种,一往情深终错付,可饶是如此,若是能一辈子活在自己的美梦里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穆尚书急急忙忙的赶到军营去找凤舒玄,一进营帐,却看到叶圣板着脸坐在一边,穆尚书如同撞鬼了一般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叶圣结结巴巴的问道,“太子殿下,这……这是怎么回事啊?!这叶圣怎么会出现在咱们的营帐内?!” 一袭白衣的男人看到穆尚书的时候便明白了一切,果然如凤荣城所说,这个狗贼只是假意投奔于他,其实依旧是太子凤舒玄身边的走狗,叶圣眸光微变,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他是被我抓来的,”凤舒玄看着穆尚书慌慌张张的模样皱着眉头问道,“你遇到什么事了?慌张成这个样子?!” “太子殿下,我刚刚从我那女儿口中得知,凤荣城将布兵图藏在了王府内,所以我一刻不停的赶过来禀报您呐!”穆尚书大口喘着气说道。 凤舒玄大为吃惊,他与战北椁对视一眼,复又看向穆尚书,厉声问道,“你此话当真?!” “前千真万确!请太子派人随我去一趟王府,咱们把那布兵图先拿到手再说!”穆尚书急切的想要立功。 布兵图事关重大,凤舒玄不放心让穆尚书一个人去找,他站起身,对一旁高大的男人说道,“劳烦将军在这里看守叶圣,我去一趟王府!” 战北椁点点头,他与这叶圣水火不容,有着血海深仇,任军营起了大火他也绝对不会让叶圣逃掉。 等凤舒玄和穆尚 书离开以后,营帐内只剩下叶圣和战北椁两个人。 一袭白衣的男人忍不住打量起战北椁来。 像,实在是太像了,鼻子眼睛嘴巴几乎都一摸一样,就好像一个活生生的凤夜出现在他眼前一样。 “老贼!你看什么!”战北椁不耐烦的一个眼刀投过去,语气中带着一股子威严,他看叶圣怎么看怎么讨厌,只觉得这个男人心狠手辣害死了自己父亲,还要在人前装作温文尔雅八面玲珑的模样,实在让人倒胃口。 老贼?叶圣怀疑自己听错了,他也没有气恼,淡淡的说道,“我看起来很老?你可以叫我狗贼,但是不能叫我老贼,知道吗?” 战北椁嗤了一声,不屑的看着叶圣说道,“你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不是狗贼是什么?” 虽然叶圣看起来很年轻,甚至比战北椁看着都秀气那么一点,可这完全改变不了他已经四十岁的事实。 不过让战北椁高兴的一点是他终于找到了这个男人的弱点:他怕别人说他老说他丑。 无意与一个孩子较劲儿,叶圣没有回击。 “你们觉得这个穆尚书靠得住?”过了一会儿叶圣突然问道。 战北椁闻言防备的看着他,说道,“叶大人,挑拨离间这一招对我没有用。”反正这个穆尚书早晚都是要死的,他根本不在乎那老家伙是否靠得住。 那一袭白衣的男人微微一笑,说道,“我知道,他这个人不过是条狗罢了,现在对于你们还有些利用价值,可是你要知道,他是条狗啊,谁给他好处谁便是他的主子,凤荣城那边,不像你们想象的那么弱。”叶圣边说边观察战北椁的表情变化,他知道他有几分动容了,于是便继续说道,“你觉得凤荣城会那么轻易的把布兵安 排泄漏出去吗?我不信那个穆尚书会想不到这一点,也许啊,他早已经是凤荣城的人了。” 战北椁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叶圣,就像叶圣刚刚被带到军营里一样的目光,良久他说道,“叶大人有时间在这里策反,不如好好想想自己的后事。毕竟……毕竟叶大人也一大把年纪了。” 若不是叶圣手上没刀,他早就朝着战北椁砍过去了。 凤舒玄带兵去了凤荣城的旧址,大晚上的火把把王府照的如同白昼一般,一群侍卫把凤荣城的书房搜了个遍,终于,在柜子后的一间密室里,找到了那张“布兵图”。 凤舒玄拿在手里仔细打量着这布兵图,眼中露出欣喜的神色,“藏的这么隐蔽,想来这布兵图应该是真的!”说着他把那布兵图卷起来拿在手里,看着穆尚书堆笑的老脸,笑盈盈的说道,“穆尚书,这次你立了大功了,你放心,日后本太子一定会好好奖赏你的!”说着那面容阴柔的男人便带兵离开了。 穆尚书欣喜若狂,他觉得自己以后一定会权倾朝野,就像曾经的凤荣城一样。 凤荣城终是为了将老皇帝带出皇宫答应了慕聘婷的要求,也不知那女人用什么办法说服了慕夫人,那老妇人竟然同意了。 像往常一样,慕夫人进宫去找皇后闲聊,那衣着华丽的女人一见到慕夫人便喜笑颜开,再看到后面跟着的一身鹅黄衣衫眉目美艳的慕聘婷,更是赞赏不已。 “今日可真是难得,聘婷竟然也来了。”皇后亲热的走过去握住慕聘婷的手,拉着她一同坐在了铺着明黄色软垫的塌上。 “因想着许久没有见到太后娘娘了,很是想念,所以今日便跟着母亲一起来了。”慕聘婷笑容甜美,很是温婉可爱。 第一百二十五章 我希望你是第二个碧香 皇后最近也是在宫里闲着无事,没人做伴无聊的很,今见到慕聘婷和慕夫人来,高兴的不行,脸上一直带着慈祥的笑容,说道,“本宫其实啊,一直都想要个女儿,无奈只得了玄儿一子,聘婷模样乖巧漂亮,要是能有这样的女儿可真是让人羡慕。”皇后边说着边拿眼打量着面前美丽的女孩子,怜爱之情溢于言表。 借着这个机会,慕夫人便提议,“聘婷总在家中说与皇后娘娘投缘,说您高贵大气,让人敬重,今日承蒙皇后娘娘喜爱,不如就认下皇后娘娘做干娘如何?” 为了能取得皇后的信任将老皇帝带出去,慕聘婷不惜一切代价,她笑着看向皇后,说道,“若是皇后娘娘不嫌弃,聘婷自然愿意啊!” 皇后笑着点点头,说道,“如此甚好,本宫还担心你不愿意呢!”说着她命人拿出一个精美的木盒,里面装着一个红玛瑙串的项链,皇后亲手为慕聘婷带上,笑着说道,“这是前几日西域进贡的宝物,每一颗珠子都是同等大小,格外难得,是那日本宫偶然看到留下来的,现在送给聘婷,也算是我这个干娘给她的一份礼物。” 红玛瑙映衬的慕聘婷肌肤胜雪,面容娇艳,格外好看。 皇后又留她在宫里多住几天,这正和慕聘婷的心意,她满口答应下来。 “四哥,叶大人被凤舒玄给抓走了,怕是凶多吉少啊……”凤戈玥到处找不到叶圣,只能去找凤荣城求助。 “什么时候的事?!”那一袭黑衣的男人刚刚从皇城回到家中,听到这样的消息他脸色大变,眉头微皱,心想着叶圣被抓走这可是很不利的事情。 “就今天早上,陶陶哭着来找我……说她父亲被抓走了,我找便了皇城的大牢,都没有看到叶大人……”凤戈玥心急如焚,他不知道怎么给叶陶陶交代。 想也知道是被凤舒玄给带走了。 凤 荣城其实想到了凤舒玄会先下手为强,本安排好了人这几人便把叶家人接处城,可是谁知道凤舒玄下手这么快! “我们如今不能轻举妄动,他带走了叶大人,想必也是有目的的,等他派人送信来,我们再做打算……”凤荣城表情严肃的说道,“这几日我们不要为任何事分心,你抓紧时间调集兵马,想来用不了几天那凤舒玄便要动手了,你把陶陶和叶夫人安全送出城要紧。” 说起叶陶陶,凤荣城不禁想起了穆凤薇。 她回到穆家那狼窝虎穴,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而且这么久了没有消息……凤荣城不禁担心她出事。 “你去帮我打点一下,明晚我还要回趟皇城。”凤荣城毅然决然的说道。 “为何还要回去?!”凤戈玥颇为不解。 皇城对于凤荣城来说是个很危险的地方,里面到处都是凤舒玄的人,万一一不小心落到了他的手里,凤荣城便会性命不保。 看着那一脸担忧神色的少年郎,凤荣城决定将自己此次冒险的目的暂时隐瞒,他只说道,“慕聘婷已经答应我这几日将父皇带出来,我得同她里应外合,不能让人家一个人冒险。”说着他看看欲言又止的凤戈玥,补充道,“你这几天便抽空去趟西安,把那边的三万精兵调遣过来,事关重大,一定要谨慎行事。” 无奈危急关头,凤戈玥即便想帮凤荣城也分身乏术,只能听从他的安排。 得到了假布兵图的穆尚书开始得意忘形起来,自居功臣,在外面喝了许多酒醉熏熏的回了家。 一进门他便问道,“大小姐呢?她在哪里?“ 那负责看管着穆凤薇的小厮说道,“大小姐今日早早睡了,奴才盯了一天,都没有见到任何异常,请大人放心。 胡子花白的老男人打了个酒嗝,笑呵呵的从自己腰间拿出二两碎银子,说道,“这是老爷我赏你的,拿 去喝酒!“说着身体摇摇晃晃的走进了二夫人的房间。 穆尚书这个人平日里最是吝啬,那小厮怎么也没想到今日能从他手里拿到银子,高兴的不得了,等穆尚书进了屋他便收起银子一溜烟跑出去,迫不及待的奔着怡红院里的莺莺燕燕飞奔而去。 屋子外面,一个身着丫鬟衣衫的清瘦女人自昏暗中走出来,她等二夫人房内的灯熄灭以后,悄悄地溜进了穆尚书的书房。 穆凤薇等这个机会已经等了许久了,今日趁着丫鬟进去送饭她用迷药迷倒了那小丫头,换上了她的衣服,偷偷溜了出来。 幸好夜色昏暗没人注意她,穆凤薇一直躲在假山后面,等府上的下人们都回房时候她才到了前院。 今日是个绝佳的机会,负责监视她的人跑去喝花酒,穆尚书也醉的人是不知,正好借此机会溜进书房找布兵图。 叶圣被抓走三天了,叶陶陶心急如焚,叶夫人更是形容憔悴,每日以泪洗面。 看着自己母亲这般悲伤,叶陶陶终是忍不住冲了出去,她要去找那凤舒玄,好好问问他把自己的父亲抓去了哪里! “哎!陶陶你去哪里?!”叶夫人眼见着自己的女儿一溜烟跑了,急忙想要叫住她,可是那一袭淡蓝色衣衫的小丫头充耳不闻,转眼便不见踪影了。 叶陶陶气势汹汹的找到了凤舒玄在宫外的一座别院,也不管此时天色多晚,她救父心切,砰砰的敲门。 仆人开门,还没来的及文化她便冲了进去。 “凤舒玄!“叶陶陶推开一件屋内有亮光的屋子,水灵灵的大眼睛怒气冲冲的看着里面表情讶异的男人,她大步走进去,一言不发的看着凤舒玄。 深更半夜,凤舒玄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见到叶陶陶,他一双凤眼打量着那表情愠怒的女人,越发觉得她同碧香长的相似。 “太子殿下!老奴……老奴拦不住她 啊!”那老管家喘着粗气跟过来,一脸无奈的看着凤舒玄解释道。 挥了挥手,示意那老奴才退下,凤舒玄好整以暇的看着叶陶陶,唇边勾起一抹笑容,问道,“叶姑娘,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叶陶陶冷哼一声,毫不客气的说道,“你不用在这里明知故问,我父亲呢?你把他带到哪里去了?!” 那面容阴柔的男人轻笑了一声,眉毛微微挑起,说道,“自然是抓起来了。”他不否认自己做过的事,一双凤眸眸色变的阴沉,笑容也渐渐消失,语气狠戾的说道,“叶圣意图谋反,有人呈递了确凿的证据,本太子是奉皇上口谕捉拿叶圣,怎么,叶姑娘有什么不满吗?!” 简直是一派胡言,叶陶陶突然明白为什么人人都说凤舒玄阴狠了,这个男人看似阴柔无害,其实心肠极其狠毒,他总是能先发制人,将自己的对手置之死地。 叶陶陶不禁替自己的父亲担心起来,他背负了谋反的罪名,必然只有死路一条。 “凤舒玄!你不要诬赖我父亲了!”叶陶陶怒气冲冲的看着凤舒玄,她此刻倔强的不像个女孩子,倒像是个在敌人面前不卑不亢的女英雄,平日里一双爱笑的眼睛此刻满是怒气,她走近凤舒玄,一字一顿的说道,“如果你害死了我父亲,那么相信我,你自己也会死的很难看!” 凤舒玄面无表情的看着叶陶陶,他心中突然清楚起来,这个女人虽然和碧香长的有七八分相似,可她终究不是碧香。 碧香是个温柔可爱的女孩子,虽然她偶尔也会闹小脾气,可是绝对不会以这种满是恨意的眼神看着他。 想到这里,凤舒玄的表情一下子变得阴沉起来,他虽然一言不发,却比刚才让叶陶陶更加感到害怕。 “叶陶陶,我多希望你是第二个碧香。”凤舒玄幽幽的说道。 昏暗的光,凤舒玄如同一个鬼 魅般,他缓缓起身,叶陶陶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你怕了?”那鬼魅一般的男人不动声色的望着表情微变的女人,他眼中,她是个脆弱的被保护在温室里的小女孩,这辈子怕是不懂人情险恶,叶圣把自己这个女儿保护的很好,可惜,他忘记了教她要远离恶魔,尤其是不要自投罗网。 “我有什么好怕的!“叶陶陶给自己壮胆,她告诉自己不能怕这个人,一旦怕了那这个恶魔便赢了。 突然,凤舒玄往前凑近,叶陶陶尖叫了一声,往后大退了一步,她直接靠在门版上,紧闭着双眼。 凤舒玄一手撑住门板,他如同把猎物逼进墙角的野兽一般,浑身散发着暗黑的气场,“叶陶陶,你知道我对你感兴趣,还故意往我这里跑?“ “才不是呢!你少自作多情了!”叶陶陶大声的抗议,她睁开眼睛,满眼的怒气,“凤舒玄,你必须放了我父亲,否则……”她神色微变,突然一把尖锐的刀抵在凤舒玄的脖颈上,那金属冰凉的触感让人不寒而栗,鬼魅一般的人微微侧头,不屑的看了一眼,轻声问道,“你就拿这个小东西来威胁我?“ 确实,叶陶陶这样的女孩子即便手中握着刀她也不敢下手,在家中的时候,她从来见不得下人杀那些牲畜,所以,她今天这样做也心虚的很。 凤舒玄自然看出这一点,他大手握住叶陶陶拿到的手腕,却没有急着将她手中的刀夺过去,而是带着她的握刀的手,暗暗用力,“你还不会用刀吧?会杀人吗?”他直视着叶陶陶的双眼,不得不说这双眼睛真的和碧香的眼睛很像,按着她的手慢慢下移,凤舒玄如同耳语一般的轻声说道,“杀人该用力的朝着动脉割下去,这样才能把人杀死。你还太小了,根本不会杀人。”叶陶陶握刀的手微微颤抖着,啪嗒一声那小小的刀掉落在了地上。 第一百二十六章 行迹暴露 叶陶陶崩溃的哭了。 她觉得自己没用,父亲危在旦夕,可是她却连杀了绑架父亲的仇人的勇气都没有。 “你想让你父亲平安回家吗?“那低沉的声音响起,凤舒玄缓缓蹲下身去,他打量着蹲在地上的叶陶陶。 这就对了,这样脆弱无助的样子才像碧香,刚刚那张牙舞爪的样子一点也不可爱。 叶陶陶抬起头,她机械的重复着一句话,“放了我父亲。” “放不放你父亲是你说了算的啊。”那低沉的声音像是恶魔的蛊惑一般。 叶陶陶不明所以的看着凤舒玄,她不知道这个男人在说什么。 “只要你愿意离开凤戈玥,留在我身边,我保证你父亲会安全的回家。”那身着暗红色衣衫的男人露出温柔的表情,声音蛊惑,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叶陶陶的脸颊,惹得那脸上泪痕未干的女孩子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 “不!“叶陶陶倏然站起身,她和凤舒玄拉开一段距离,决绝的说道,“我不可能离开玥哥哥的!” 她那么爱凤戈玥,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他? 闻言,那刚刚还一脸温柔的男人突然脸色大变,他表情阴沉且高傲的看着叶陶陶,说出冷酷无情的话,“叶陶陶,不要说我没有给你机会。你不答应,想要跟自己的情人双宿双飞,好,我绝不拦着你。可是,在那之前你得踩着自己亲生父亲的尸首走出皇城!”他凤眸冷冷的看着那一脸无措的女人,他知道最终叶陶陶一定会屈服,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我给你三天时间,三日后你还没有答复,我便把叶圣的尸首挂在城楼上,你可以好好的去看看自己的父亲,他是因为你的自私死的!”凤舒玄冷冷的说着,大门打开,他站在原地,冷冷的撇了一眼 叶陶陶,走了出去。 穆尚书的书房里有许多书籍字画,这些都是这几年穆尚书做官那些想巴结他的人送的,每一幅都价值连城,穆凤薇在一种宝物古董中翻找,可就是没有找到那布兵图。 这怎么可能?穆尚书没有把布兵图放在书房?假如藏在别的地方那岂不是更不保险?穆凤薇有些想不通。 突然,院子里响起脚步声,听声音似乎是朝着书房走来的,黑暗中穆凤薇脸色大变,情急之下她想起儿时来这里玩耍曾发现过密室,急忙寻找机关,终于在那人推门进来之前藏进了密室中。 “太子请进。”穆尚书的声音,门被重新关上。 凤舒玄今晚心情不好,他冷着一张脸坐在太师椅上,穆尚书观察到他脸色不好,不敢出声。 良久,那鬼魅一般的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前几日有人说看到了凤荣城,不过还没来得及报官他便逃走了!“ 真是可惜,若是能在皇城内抓到凤荣城,一定能将他打入死牢。 穆凤薇在暗室中听的心惊胆战。 “他来皇城做什么?“穆尚书不解的问道。 “自然是在谋划着什么,你这几日一定要告诉下面的人,好好看守皇宫和城门,如果凤荣城再敢回来,就一举将他拿下,我们也能少了不少麻烦!”凤舒玄沉着一张脸说道。 “是,下官记住了。”穆尚书恭谨的答道。 “你找到了布兵图的消息切记不要泄漏出去,我们便按照那份布兵图去想对策,争取这回杀他个片甲不留!“一声冷笑传来,穆凤薇只觉得胆寒。 躲在密室中的女人一下子明白了,原来凤舒玄并未准备布兵图,此次他是打算按照穆凤薇所画的那张假图来布兵,如此说来,穆凤薇便成了关键人物,她必须赶 紧出城把这些消息告诉凤荣城。 太子这回想必布下了天罗地网要抓住凤荣城,穆凤薇心急如焚,她怕他不知情被抓个正着,那一切就都前功尽弃了。 “叶圣……太子殿下打算怎么处置?”穆尚书问道。 他始终忌惮叶圣,那个人高深莫测,如今他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秘密,穆尚书很是不放心。 一声冷笑,凤舒玄缓缓起身,他心道那个叶圣自然有战北椁看管着,想想两人的关系,战北椁即便自己一命呜呼也绝对不会放他离开,“你且不必管那个叶圣,明日你去找凤荣城,如果能见到他本人那是最好的,就当帮我们先探探道了,若是得到准确的凤荣城藏身之所,我会派人提前把他给抓了,有了他在手,那个凤戈玥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咱们的大计便算是成功了一半!” 凤舒玄深夜来此,嘱咐了一番,穆凤薇躲在暗室中也得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她自觉这一次没有白白冒险。 等穆尚书离开书房,穆凤薇才悄无声息的从暗室内出来,她溜回自己的房间,和那丫鬟换回衣服,躺在床上假装熟睡。 第二日,凤戈玥动身前往西安去调遣兵马,临走前他替凤荣城打点好了一切,以确保他回皇城的安全。 凤荣城乔装打扮成菜农,脸上贴着花白的胡子,头上带着蓑帽,推着一个装满青菜的小车来到城门前。 今日的城门明显比前几日戒备森严了许多,守城的侍卫手中拿着一副画对着来往的行人比对,凤荣城心下一惊,在等候进城的队伍中观察着,他有预感这些人是在找他。 “下一个!”那侍卫高喊了一声。 轮到凤荣城了。 和前面一样,那侍卫拿着画像比对着,仔仔细细的把凤荣城从头到脚打量了个 遍,明显比前面的人比对时间长。 凤荣城的额头渗出冷汗,就在他以为自己今天凶多吉少的时候,那侍卫突然说道,“好了,你可以走了!” 凤荣城长舒一口气,他尽量步子平缓不急不忙的走进城。 “哎!你站住!”就在他已经走进城门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人喊他。 凤荣城瞬间反应过来,自己中计了! 刚才那个侍卫一定是早早就认出了他,放他过来就是为了在他走进城门之后把他当场抓获。 自知事情败漏,凤荣城突然将那车掀翻,将那些追上来的侍卫拦在了后面。 “站住!”那侍卫大喊着,凤荣城眉头紧锁的逃走,他走进一个偏僻的小巷子,进了凤戈玥提前给他安排好的容身之所。 糟了,事情败漏,这下子想要再出城可就麻烦了! 想必这一次凤舒玄一定不会错过机会,必会派出众多侍卫搜寻凤荣城的下落。 事情变的越发艰难了。 一直到天色全黑,满城还都是搜寻凤荣城下落的官兵。 凤舒玄当真是要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他的。 那不起眼的小楼,窗户被微微挑起,凤荣城透过窗缝观察着外面的局势,不时有一队官兵从楼前经过,拿着一张画像,拦住过往的百姓对他们进行搜查。 这下凤荣城不止不能去找穆凤薇,他自己如何脱身都已经成了迷。 所幸这屋内一应俱全,还准备了食物和水,想来能在这里蛰伏几天。 慕聘婷在皇宫内陪着皇后住了几日,因她乖巧嘴甜而深的皇后喜爱,在宫里的待遇更是如同公主一般,可以随意走动。 可是她并没有忘记凤荣城托付自己的事情,想着已经耽误了几日,不能在延误下去,晚上慕聘婷和慕夫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明日慕夫人先跟皇 后辞行,然后借此机会将老皇帝带出宫去,慕聘婷留在皇后身边探探口风。 “皇后娘娘,听说皇上这几日身体不适,我父亲很是惦念他,这回母亲进宫,父亲就一再嘱咐让我们去探望皇上,今日可否去看看?”慕聘婷见皇后今日心情不错,趁机说道。 那雍容华贵的老妇人想了想,终是答应了。 慕夫人进了雍和宫,一推门老皇帝正被小太监搀扶着半卧在床上喝药,一见有人来了,他用浑浊的双眼打量着来人,似乎真的有些意识不清了,看着慕夫人的眼神格外疑惑。 “参见皇上。”慕夫人先行了个礼。 小太监退下,只剩下慕夫人母女两个和皇帝。 皇后想来是恨惨了老皇帝的,她推脱自己要去看望太后,不肯跟来,想来也是等着凤舒玄继位以后便将老皇帝永远软禁在这里。 “皇上近来身体可好?”慕夫人边说着话便偷偷递给老皇帝一个字条,嘴上依旧说着家常话。 老皇帝还有些神志,他将字条展开,看清了上面的字,眼神骤变,看着慕夫人,点了点头。 “皇上保重龙体。”慕夫人说着起身离开。 那字条写着:今晚九时,会有人来救您。 凤荣城被困在皇城的小屋内,他身陷困境,没有人能救他,而且还保不准什么时候侍卫们搜查到这里,那他可就麻烦了。 再这么等下去不是办法,今晚慕夫人便会接老皇帝出宫,而她们还不知道宫外的情况,万一带着老皇帝出宫以后被人拦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沉着夜色深沉,凤荣城等搜查的一队侍卫离开之后,悄悄从小院溜了出去。 人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凤荣城决定先去穆尚书家中,一来找到穆凤薇,二来能在那里藏身。 第一百二十七章 心狠手辣 因为今日他的身份暴露,满城都是搜查的侍卫,老百姓都躲在家中不敢出门,只怕惹祸上身,所以原本热闹的街道此刻清冷的很。 “大人!都已经搜遍了,还是没有发现凤荣城的下落!”一个侍卫首领的声音传来。 一袭黑衣的男人躲在小巷里,他的身体紧紧贴着墙壁,他微微探出一点头,看到一个穿着暗红色官服的男人背对着自己站着,两人只有几步之遥。 苏刑天沉着一张脸,狡猾阴狠的眼打量着四周,终是生气的说道,“蠢货,再去找!本官就不信掘地三尺还找不到他!”他从前被凤荣城羞辱过,一直怀恨在心,这回终于有了机会可以置凤荣城于死地,他自然尽心尽力的去搜查他的下落。 那侍卫领命,马上又带着一队人离开了。 这个苏刑天,平日里仗着自己手中的强权,坑害了不少百姓,如今这街道上就只有他一个人,凤荣城星目直直的看着他的背影,握着长剑的手收紧,两人距离这么近,倘若现在出手一定能将他杀了。 正在凤荣城犹豫不决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队侍卫,他们跑到苏刑天近前,汇报说发现了凤荣城的行踪。 苏刑天冷笑了一声,带着人走了。 终是没能杀了他。 可是,凤荣城很是不解,刚刚那些人说发现了自己的下落?这怎么可能?怕不是抓错了人吧…… 他来不及细想,只能先越过这危险的街道,朝着穆尚书的府上奔去。 凤戈玥去了西安,马不停蹄的赶路赶了一天一夜,到了西安之后他直接找到御史总督黄骏,那人二十出头,为人正直,是皇上安排好的来辅助凤荣城的人。 “十二皇子!“黄骏见到他行了个礼,他身上穿着军服,显然是早已严阵以待,只等着跟随凤戈玥上战场。 “黄大人,”凤戈玥也回了个礼 ,他神情焦急的说道,“凤舒玄已经开始有所动作,皇上被软禁,他还抓走了叶圣叶大人,同时,战北椁已经站到了太子的阵营,情况对你我很不利啊……” 黄骏对皇城发生的一切早已有所耳闻,可是却没想到情况会这么糟糕,一张粗旷的脸不禁沉了下去,直爽的说道,“全凭十二皇子吩咐,臣一定至死跟随您!” “幸亏有黄大人这样的精兵猛将,”凤戈玥颇为动容,“我四哥已经安排了人今晚救皇上,等皇上成功被带出来以后,我便命人带他来西安,黄将军一定要守好西安城,保护我父皇的安全!” “可是……”黄骏担忧的说道,“十二皇子和荣亲王怎么办?听说凤舒玄手中有精兵无数,还制作了无数利器,皇宫是很难被攻破的……要不臣同您一起回皇城吧!” “不可,”凤戈玥说道,“将军要负责保护好皇上,皇上在江山就在,一定不能掉以轻心!”说着他想了想,补充道,“听说西安这边有影卫?可否让我带走一半?” 影卫是黄骏训练的一匹武功高强的禁卫军,他们平日里都不露面,来无影去无踪,行迹难寻,可是没人都能以一敌百,非常厉害。 黄骏自然答应。 “今晚如果计划成功了,皇上便会连夜来到西安,黄将军带人在桃花镇接应一下。”凤戈玥说道,“我还要回去找四哥商量对付凤舒玄,不久留了,”说着那一袭紫衣的少年郎行了个礼,“黄将军,告辞!” 老皇帝一直在寝殿内等待着,不知为何,他有些心慌。 平日里他想出门都是一件难事,如今想要出宫又怎么会同意? 不知道那慕夫人会用什么办法将他带出去…… 正在老皇帝满是忧虑的时候,一个高大的太监推门进来,他手上端着晚上的膳食,只是低着头,在他旁 边还有一个宫女,那宫女模样很是眼熟,老皇帝打量了一下,突然想起来,这个宫女自己白天见过,是随慕夫人一起来的,想来她应该就是慕夫人的女儿了。 那个太监打扮的男人走近,说道,“皇上,得罪了。请您迅速同我换衣。” 原来他们打算移花接木,让老皇帝假扮太监出宫。 可是身为九五至尊,老皇帝怎么能穿太监的衣服? 见那胡子花白的天子身体笔直的站在原地,慕聘婷有些着急了,劝解道,“皇上,一切都要从长计议啊……您今日若是不走便再没有机会离开了!想来凤舒玄一定会用您的性命威胁荣亲王的,您还是快和我们走吧!”说着她看了看已经换下衣服的男人,说道,“皇上,容止已经准备好了,您快换上衣服,我们一起出宫,再晚就没有机会了!马车半小时以后见不到我们便会提前出发,皇上请三思!” 老皇帝一生戎马,却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要上太监的衣服苟且偷生。 换好衣服后,叫容止的男人穿着老皇帝的衣服躺在床上,他背对着门口,假扮老皇帝。 “皇上,门口也是我们的人,您快走,有人会接应你的!”慕聘婷催促道。 等老皇帝离开,房间重新被关上,看着容止挺拔的后背,慕聘婷亮出藏在袖口里的刀,她趁着容止还没有反应过来,对着他心口的位置刺了下去。 怕容止会叫喊,慕聘婷还拿着被子狠狠的蒙上了他的头。 起初容止还挣扎一下,可很快,他便没了反应。 床单渗出血来,那是容止的血液。 慕聘婷确定容止已经断气以后才离开。 她是个心狠手辣不留后患的女人,绝对不会留一个知道自己秘密的男人活着,不管他嘴上说自己有多么忠诚,那最终也会屈服在各种残酷的刑罚中的。 处理好 一切,慕聘婷若无其事的出了门。 容止流出的血被她用棉被盖上了,估计要到明天早上才能被发现。 老皇帝换上太监衣服,来到一辆马车前,那里面坐着慕夫人,驾车的马夫早已知道正在发生着什么,他下马车把老皇帝扶了上去。 “委屈皇上了!”慕夫人说道。 这时宫女打扮的慕聘婷脚步匆匆的赶了过来,上了马车,车夫驾马三人朝着宫门口行去。 “皇后是个多疑的人,明日她发现了皇上已经被调包,一定会怀疑到我的头上的……”慕聘婷微微喘着气说道,“咱们今晚就得出皇城,一刻也不能停留。” 慕夫人也知道这件事有多危险,可更让她疑惑的是为何慕聘婷一个人出现,跟着她一起的容止怎么没来? “你容止表哥呢?”慕夫人忍不住问道。 那美艳的女人淡定的说道,“容止表哥让我先走,他说自己自有脱身的办法。” 可怜一个年纪轻轻的男人,竟然不明不白的死在了自己的表妹手中,他怕是到死都没有想到慕聘婷会在背后刺自己一刀吧。 幸好还没有人发现老皇帝已经被带走的事,慕夫人一行人顺利出宫,马车朝着皇城门口驶去。 凤荣城摸黑来到了穆尚书府上,果不其然,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官兵。 他翻墙而入,这个时间穆府上下都已经休息,院子内鸦雀无声,格外安静。 凤荣城躲在黑暗中,观察了一会儿,潜入穆凤薇的房间。 清雅的卧室内点着一盏微弱的灯,穆凤薇身着一身素色的内衫,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手中拿着一把木梳对着镜子缓缓的梳头。 她正在忧虑担心凤荣城,怕他被抓住,这时那一身黑衣的男人出现在镜子中,她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突然回头,却看见那棱角分明的男人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是那 么真实,一点也不像梦境。 “王爷?!”穆凤薇忍不住叫道,她喜极而泣,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臂,激动之情无以言表。 修长的手指放在唇边,凤荣城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小心隔墙有耳,你我小心说话。” “王爷,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外面不是到处都是搜查您的官兵?!”今日一早穆尚书便出门了,午饭都没有回来吃。二夫人嘀咕了几句,穆美馨却说漏了嘴,说穆尚书一大早便去城门口设下埋伏等凤荣城落网了。 如今看到毫发无伤的男人,穆凤薇差点喜极而泣,她心情复杂的依偎在他宽阔的胸膛前,泪水终是没能忍住,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 这样牵肠挂肚的日子实在太难熬了,穆凤薇不愿意再承受。 “凤舒玄已经彻底叛变,我本是来接你离开这里的,可是没想到早已被人盯上,如今身处险境……这一次怕是不能带你走了。”凤荣城心疼的看着哭泣的穆凤薇,他觉得对她有愧,可是自身难保,贸然让她跟着自己离开只会害了她。 “我明白。”穆凤薇擦干眼泪,她知道此时不是自己矫情的时候,她镇定下来,说道,“王爷,从前我在王府画过一副布兵图,您还记得吗?”穆凤薇问道。 那高大的男人回忆了一下,点了点头。 穆凤薇很是欣喜,继续说道,“我施计让他们相信了那是你的布兵图,如今凤舒总一党已经按照那个假的布兵开始做防御安排,他们虽然没有布兵图,但我相信您心中有数,应该已经知道该如何安排了。城北的凌云烨曾经告诉过我,一旦遇到危险,便去找他,他也是我们的人,王爷保重,找到凌云烨寻求出城的办法吧!” “那你呢?”凤荣城看着眼前这个瘦削清秀的女人,他一阵心疼,“你和我一起出城吧!” 第一百二十八章 老皇帝离京 穆凤薇脸上露出欣慰的神色,说道,“王爷,如今我不能离开穆家,我一旦离开,他们必然会改变布兵安排,到时候一切就都前功尽弃了!” 为了皇城中的百姓,为了让凤荣城多几分胜算,穆凤薇必须得留在穆府稳住他们。 凤荣城很是揪心,他不舍得把穆凤薇留在这里,鬼知道那个心狠手辣的穆尚书会对她做什么,万一此番一别,日后再无相见的机会……凤荣城一定会自责一辈子的。 “你和我走,我不需要什么狗屁布兵图!“那冷峻的男人紧紧的攥住穆凤薇的手,他满眼的担忧和不舍,哪怕带穆凤薇离开胜算会减小不少,他也不愿意留心爱的女人承受危险。 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房内的两人都转头看向门口。 穆凤薇一把推开凤荣城,示意他从窗户溜出去。 “谁啊?”穆凤薇冲着门口问道。 穆美馨娇媚的声音传来,“是我,妹妹啊,我做了些银耳莲子羹,见你房间内还亮着灯,便给你送一些过来。” 这女人怎么会有这么好心? 看到凤荣城已经溜了出去,穆凤薇起身,打开门,门口处穆美馨手中端着托盘满脸堆笑的看着穆凤薇,“妹妹啊,怎么听着你房间内好像有人在说话呢?” 果不其然,这穆美馨没安好心,她怕是听到了什么动静过来打探的。 穆凤薇不慌不忙的冲着穆美馨冷笑了一声,说道,“我刚刚在房间内看牡丹亭,看在对白精彩的地方忍不住读了出来,真是难为你了,我声音真是小你都能听见!” 穆美馨表情有些尴尬,她笑了笑,刚要开口解释,穆凤薇端起托盘头也不回的回了房间,清冷的声音说道,“时间不早了,我要休息了,你也快回去吧。”说着 穆凤薇返回门口,一下子关上了门。 “呸!”吃了闭门羹的女人脸色铁青的低声骂道,“下贱的东西,你别让我抓着你的把柄!等我抓到你把柄了一定告诉爹让他好好教训你!” 空荡的院子内,她这一番话被躲在房顶的冷峻男人听的一清二楚,他眉头紧皱,神色颇为不悦,眼睁睁看着穆美馨一路咒骂着回到了自己房间。 他日凤荣城重新夺势,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个虚伪狠毒的女人。 如今他什么也做不了,必须忍耐,只有忍耐才能等待机会,夺回权利才能真正的保护好穆凤薇。 月光下,一抹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消失,他轻功极佳,落在每户房顶上时都如同猫一般悄无声息。 暗夜无边,他只等待着属于自己的天亮。 “太子殿下,属下无能,没能找到凤荣城的下落!”苏刑天身着一身暗红色的官服,在一个街口与凤舒玄遇到,身后侍卫举着火把,这街道被照的如同白昼一般。 凤舒玄身着一身红色宫装,手中拿着一把扇子,一双凤眼锐利的打量着四周,他在想那个凤荣城怎么可能藏的如此毫无痕迹,难不成他有神仙相助不成?! 这时,一辆马车驶来,马车外面华丽非常,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马车。 “站住!“一个侍卫拦下了马车,上前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深夜驾车?!” 马车内的三人都神色突变,相互对视了一眼,终是慕夫人起身,探出身去,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说道,“玄儿,是我啊。” 别人凤舒玄可以不给面子,可是这慕夫人与皇后交好,对凤舒玄更是百般疼爱,一见到慕夫人,凤舒玄的脸色立马缓和了许多,他走近,示意那侍卫退下,问道,“慕 夫人,这几日有贼子作乱,街上不太平,您这么晚了出门是要去哪里啊?” “这不是明日是每个月的十五吗,我素来信佛,每月十五号都要去城外的寺院祈福,今日是和皇后娘娘聊的投机,耽误了时间,我怕赶不上明早的斋戒,便只能连夜出城了,玄儿也是辛苦,这么说晚了还为了百姓安危操劳,天烬国有你真是福分呐……”慕夫人素来会说话,这一番话更是说的体贴,凤舒玄对她的话深信不疑,对着身边侍卫下令道,“你们这一队人好好保护慕夫人,将慕夫人安全送到寺院再回来,不许有任何差错!” “难为玄儿有心了。”慕夫人笑着点了点头,重新坐回了马车里。 马车重新驶动,慕聘婷神色忧虑的看着一脸淡定的老妇人,压低声音问道,“娘,这么多人跟着,咱们怎么送皇上离开啊?” 那经历过多年风雨的老妇人完全不为所动,说道,“你放心,我让这些人跟着不过是为了让太子不起疑心罢了,等出了城,我们的人自会解决掉他们!” 马车出了城,飞速的朝着约定好的地点驶去,后面那骑马跟着的一队侍卫紧跟不舍,飞奔的马蹄溅起一片尘土,兵荒马乱的年代,人心惶惶。 凤戈玥带着人马从西安往皇城飞奔,不远处便是与慕夫人约定好的那座寺庙。 “十二皇子,你看!前面好像有一队人!”一个侍卫眼尖的发现了慕夫人的马车,“可是那马车后面怎么还跟着太子的人?!” 这一发现让一众人面面相觑,凤戈玥马上打了手势,让一众人下马,做好准备。 马车停下,停在了一片旷野中,跟在后面的侍卫骤然勒马,他有些不解的骑马凑近,隔着帘子问道,“慕夫人, 这还没到寺庙呢,怎么突然停下了?” 话音未落,那为首的侍卫突然身中一箭,他惨叫一声,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后面跟着的一些无名小卒见状大惊失色,纷纷策马想要原路返回,可是哪里还来得及,凤戈玥一个活口也没留,把跟着过来的侍卫统统杀光了。 “慕夫人?”凤戈玥手中拿着长剑,走近马车。 里面的三人闻声缓缓挑起帘子,老皇帝满脸沧桑的坐在里面。 凤戈玥一见到自己苍老了许多的父皇顿时红了眼眶,声音哽咽的说道,“儿臣救驾来迟,请父皇恕罪!” 老皇帝颇为动容,他看着自己的皇子,只剩下满腔的感慨。 一切都还不迟。 或者说直到这一刻,战争才正式拉开了帷幕。 老皇帝失踪,皇后大发雷霆,那狸猫换太子的容止被发现时早已身体僵硬,脸色惨白,显然他已经死了好几个小时了。 “一群废物!“雍容华贵的女人手重重拍着桌子,阴沉着一张脸站起身来,狠毒的眼扫视着跪在面前的一众宫女太监,厉声问道,“昨晚都有什么人进过皇上寝宫?!” “回皇后娘娘,昨晚除了慕夫人和穆小姐再无别人了……”伺候老皇帝的宫女低声说道。 说起慕聘婷皇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们去把慕小姐叫来,就说本宫有事要问她。”虽然对慕聘婷有所怀疑,可是皇后依旧不愿意相信是她带走了老皇帝。 派去的宫女慌慌张张的跑回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脸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着很是害怕的说道,“皇后娘娘,慕小姐不在她的房间……奴婢打听了一下伺候她的人,说是昨晚就没有回去。 眼睛微微眯起,皇后脸色大变,她算是明白了,自己被那慕氏母女两个 摆了一道,想必她们是与凤荣城串通一气,和起伙来做了这个局将老皇帝带走! 聪明如皇后竟然就这样被人耍的团团转,她一时间接受不来,火气噌的一下冒了起来,“好你个慕家,竟然敢公然与本宫做对!来人呐!“那狠辣的老妇人怒喝一声,沉声说道,“马上派人去慕家,但凡有活人都抓起来!一并送去慎行司交由苏刑天审问!” 她恨极了慕氏母女两个,万万没想到她们竟然是凤荣城派来的奸细!这一次皇后打定了主意,一旦捉到她们便将二人千刀万剐! 可慕夫人早已料到这些,她提前安排好一切,早在慕夫人进宫前,慕家的老老少少就都离开了,剩下的一部分家产也都转移,如今在皇城的慕府不过就是个空壳罢了。 禁卫军什么人也没有抓到,皇后气急攻心,一下子就病倒了,卧床不起。 凤舒玄得知老皇帝被慕夫人带走的事,他后悔不已。 恨自己太掉以轻心相信了慕夫人的话,派去保护她们的一队兵马也无一人生还,全部死在了寺庙前。 皇后又因此卧床不起,靠着中药吊着一口气,凤舒玄心急如焚,却没有医治皇后的办法。 “母后且放心,我一定会抓到她们母女二人,将她们绑到您面前来赎罪!“面容阴柔的男人看着自己的母亲憔悴的模样心疼不已,纵然他自己最近也忙的头晕脑胀,看到皇后这可怜的模样依旧愤愤不平。 “好,皇儿,”皇后难得有一日素面朝天的躺在床塌上,没有了脂粉的修饰,她脸上的皱纹和淡斑暗示了她的年纪,此刻她嘴唇苍白毫无血色,整个人已经没有了平日里威风凛凛的模样,“慕夫人她们抓不抓回来不要紧,一定将老皇帝抓回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风云变 皇后撑着一口气嘱咐道,“皇上若是活着,万一站出来说你将他软禁之类的事,等日后你夺政登基怕是也不能服众。”那憔悴的女人眼神中终于有了些温柔,也许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对待凤舒玄时眼神中也多了几分母亲的温柔与宠爱,她嘱咐完后便重新躺回去,缓缓合上眼睛,似乎是累了。 “你们照顾好皇后,我出宫一趟。”凤舒玄嘱咐道,眼神颇有些不安的看了皇后一眼,甚是担心。 另一边,凤荣城藏在闹市中,还没有找到办法脱身出城。 因为慕夫人的事,城门已经不许人进出,现在不要说一个大活人,就是一只苍蝇恐怕都飞不出去。 “太子殿下脸色似乎不太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穆尚书来到军营,一进营帐便看到了凤舒玄沉着一张脸坐着,他预感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小心翼翼的走过去询问。 “老皇帝被凤荣城的人带走了。”战北椁在一旁说道。 “什么?!”穆尚书一下子就傻了脸,他本来志在必得,可是听了这个消息却觉得惶惶不安的,一下子心虚了起来,“皇上已经被接走,那这……这可怎么办呐?!” 如今是一点退路都没有了,凤舒玄眉头紧皱,脸色阴沉,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站起身,决绝的说道,“凤荣城一定还在皇城内,只不过他藏的太深我们找不到他罢了,”说着他目光骤变,唇边勾起一抹冷酷至极的笑容,“穆尚书,那个穆凤薇不是还在你手上吗?” 胡子花白的老男人闻言恍然大悟,忙陪着笑脸说道,“是啊是啊,那个穆凤薇还在咱们手上,太子殿下,我看咱们就拿她做诱饵,不信那个凤荣城会不出现!” 战北椁在一旁听到二人对话脸色微变,他看着穆尚书的眼神格外凶狠,人言虎毒不食子,可 是这个穆尚书贪慕虚荣,心狠手辣,竟然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放过。 “好,你和战北椁一起,今晚变带着一队人马出城,我会放出消息,就说让你们押送穆凤薇出城,到时候在城外安排好兵马,只要凤荣城一出现便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凤舒玄唇边勾起一抹狠毒的笑容说道。 当晚,便有一队人马纠集,一个和穆凤薇身形酷似的女人被五花大绑的押上了刑车,战北椁重新戴上银色面具,身穿战甲,骑着一匹骏马走在队伍的最前头,穆尚书也穿着官服跟在后面。 一早就有人在街上喊,说是穆尚书的女儿穆凤薇勾结叛贼,如今被抓,今晚变要被带到郊外秘密处斩。 百姓对此议论纷纷,人群中一个头戴蓑帽的男人不动声色的喝着茶,却把众人的议论声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凤荣城不禁心中一惊,心中不禁后悔自己昨晚没有把她一起带走。 今日她眼看着就要被问斩!凤荣城怎么能放心的下?! 可是,他心中也不免有所疑惑,穆凤薇不是那种粗心的人,她已经知道了凤舒玄的布兵安排,便不会再擅自冒险,那么为何她会突然间被抓?这会不会是凤舒玄想要引他出现的一种手段? 可是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能让穆凤薇身处险境。 为了保险起见,凤荣城决定先偷偷去一趟穆府,打探一下情况再说。 干净整洁的房间内,桌子上摆了美味的饭食,可是穆凤薇怎么也不肯吃下去。 丫鬟来劝她,她看也不看一眼,冷着脸只重复一句话,“放我出去。” 穆尚书突然下令将她软禁起来,不许她出门,更不许她与任何人联系,聪明如穆凤薇自然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可她问了一圈,谁也不肯告诉她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连穆美馨都被明令禁止接近穆凤薇,生怕她一 不小心说漏嘴什么。 门被打开,穆尚书背着手缓缓走进来,一进门便看到穆凤薇眼神凌厉的望着自己,穆尚书沉下一张脸,颇为不悦的说道,“你这是在闹什么?这几日外面乱的很,我也是为了保护你才不让你出门的啊!” 穆凤薇闻言冷笑了一声,“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谁也比不过你!“ “大胆!”穆尚书怒喝了一声,几步便走到了穆凤薇面前,枯树一般的手指着她的鼻尖怒气冲冲的说道;“你不要以为自己身份特殊,我便不敢拿你怎么样了!怎么说我也是你父亲,你敢对我不敬我照样能收拾你!” 这个人伪装了多日的慈父形象今日一下子崩塌了,他终于撕破了脸不用再演下去了,穆凤薇倒是觉得开心,至少她不必再没人配合着他演戏了,现在她如果觉得恶心可以直接就吐。 “你这副嘴脸终于露出来了。”穆凤薇冷笑了一声说道,“怎么,太子给你下令了?让你将我囚禁起来?”穆凤薇一双锐利的眼打量着脸色渐渐变的铁青的老男人,说道,“你们为什么还不杀我?是不是因为你们还没有抓到凤荣城,打算拿我做诱饵?!” 穆尚书闻言神色微变,他以前便知道穆凤薇聪明至极,可是他没想到她能这么聪明。 掩饰的轻声咳嗽了一下,穆尚书吩咐道,“你们看好她,一定不要让她跑了!”他说这话时完全不像是一个父亲,而像是从不认识的陌生人。 穆凤薇眼睁睁看着房门重新关上,左右两边站着两个丫鬟,她们看似恭顺的低着头,其实就像是两个左右门神一般在看守着穆凤薇。 坐在床边的清瘦女人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仔细回想着刚刚穆尚书的表情,看他的反应凤荣城应该还没有抓住,这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下来一些。 可是一直在这里 坐以待毙也不是办法,万一凤荣城真的中了圈套那可怎么办?得想个办法让他知道她还是安全的…… 思及至此,穆凤薇对着一个看守的丫鬟说道,“你们这么看着我,我烦闷的很,不如去帮我把琴拿来,我弹弹琴解闷儿自然不会再为难你们。” 那丫鬟也不过是听人吩咐的小角色罢了,害怕穆凤薇真的迁怒自己,如今她与自己好好商量,自然乐意满足她的要求。 琴被拿到房内,穆凤薇等穆尚书离开穆府之后才开始弹奏。 她相信凤荣城如果来了穆府,他一定能从她的琴声中听懂她的意思。 琴声悠扬,悦耳动听,穆凤薇兀自弹奏着,却见穆美馨突然推开门闯了进来,她一双杏眼满是怒气的看着穆凤薇,突然阴阳怪气的开口道,“我当是谁这么不安分,原来是你这个贱人!你闲的没事弹琴干什么?难道还想勾着谁把你给救出去?!哼,别做梦了!”说着她走到近前,吩咐道,“你们两个,把她的琴拿出去烧掉!” 这琴是穆凤薇的娘留下的遗物,她平日里爱惜不已,怎么能让人给烧了?! 穆凤薇死死的把琴抱在怀里,穆美馨却冷笑一声,亲自上前与她抢夺。 却突然在这时,穆美馨的脸被什么给打了一下,她吃痛的起身捂着脸,怒目问道,“谁?!谁打我?!” 屋内并无人动手。 穆美馨的嘴脸有一个铜钱大小的红肿,显然是被什么硬物给打中了,她捂着脸逡巡了一圈,终是把矛头指向了穆凤薇,恶狠狠的看着她骂道,“你这个贱人!竟然敢暗算我!我今天一定要将你的破琴烧掉!”说着她不管不顾的上前夺过穆凤薇的琴走了出去。 院子传来木琴摔在地面上的声音,房间内穆凤薇缓缓闭上眼睛,眼角一下子变得湿润起来。 那是她娘留下的唯一的遗物, 这么多年来穆凤薇都格外爱惜,可是怎么也没想到,今日会被那个穆美馨给毁了。 不一会儿,木头烧焦的味道飘进屋子内,穆美馨刺耳的笑声传进来,穆凤薇清清楚楚的听到她高喊着,“这火烧的真旺,你们快去那些兔肉来,烤了吃才好!” 她这话是故意说给穆凤薇听的,只因为前阵子穆凤薇回来的时候她受了不少委屈,此时便是在尽力找补,眼见着穆凤薇待遇不如从前,穆美馨自然不必再伪装下去,她今日便是找了个借口给自己出气。 木琴燃成灰烬,穆美馨也笑着回到了自己房间内。 凤荣城躲在房顶上,把这一切看的清清楚楚。 他一面气愤这个穆美馨欺负了穆凤薇,可是一面又欣慰穆凤薇并没有被抓走。 冷峻的男人薄唇紧抿,他看清了囚禁穆凤薇的那个房间,今晚他便要找机会将她救出来。 想来穆凤薇这招以琴传信的办法也是奏效了,她见穆美馨不明不白的青了左脸,便知道凤荣城就在附近。 他平安无事,穆凤薇即便失去了母亲留下的琴也不可惜了。 穆美馨回到房间,对着铜镜端详自己的脸,她看着那一小块青紫,气愤不已。 “这不可能啊……那个穆凤薇,我没看到她对着我动手啊,怎么我这脸就成了这个样子了?!”穆美馨柳眉紧皱,她素来爱美,眼看着自己的脸变成这样,又气又恨,却也疑惑不已。 “小姐,我看你这脸像是被石块儿打的……”丫鬟一边给她上药一边说道。 “石块?“穆美馨不解,她陷入了深思,突然她恍然大悟,神色突变,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小姐,你的脸还没涂完药呢!”丫鬟怎么喊穆美馨也不住脚。 她要去找穆尚书,这回可是她报大仇的机会了,说不定她立了大功太子把她收做妃嫔也不一定呢…… 第一百三十章 困兽之斗 一辆刑车来到了郊外的树林里,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女人被士兵带下来,她身形清瘦,和穆凤薇极为相似,战北椁戴着银色面具,一双锐利的眼透过面具观察着四周,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不能逃过他的眼睛。 那女人被带到一块空地,跪了下去,一个禁卫军拔出剑抵在她的脖颈处,金属冰冷的触感让那可怜的女囚微颤了一下,她口中帮着布条,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埋伏在树林里的一队士兵蓄势待发,只等着凤荣城出现便一拥而上。 可是树林里始终很安静,等了差不多有一柱香的时间,依旧什么动静也没有,拿刀的士兵看向战北椁,“将军,还要不要行刑?” 那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冷冷一瞥,薄唇轻启,说道,“收兵,他今天不会来了。” 看样子那凤荣城识破了他们的计划,战北椁心有不甘,可是他没必要去杀一个无辜的女囚,只能就此作罢。 “将军,咱们大张旗鼓的带着这个女囚出城,如今又把人带了回去,这实在说不通啊……”穆尚书在一旁说道。 那女囚闻言整个身体都开始剧烈挣扎起来,战北椁不耐烦的看了一眼,终是冷酷的说道,“你自己看着办吧。”说着他走向等在一旁的骏马,先行离开了。 “来人呐!把这个女囚杀了,记住埋起来,别留下痕迹!”穆尚书冷冷的吩咐道。 一行人驾马回到皇城,穆尚书快要到刑部门口的时候发现了站在门口的穆美馨,他眉头一皱,停下马,训斥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父亲,我发现了凤荣城的行踪……”穆美馨凑近,压低声音说道。 一听到凤荣城三个字,那胡子花白的老男人一下子打起了精神,他半信半疑的问道,“你在哪 里看见他的?千万别跑到这里来乱说!” 穆美馨忙把今天自己和穆凤薇发生的事重复了一遍,“爹,我怀疑那个凤荣城就躲在咱们家附近!”她说着把自己的左脸侧了侧,亮出伤处以做证据。 穆尚书老谋深算,说道,“你先回去,这事我自会考虑。” 老皇帝乘车来到了西安,一行凤荣城的旧部迎接了他,虽然没有平日里的那些气派排场,可该有的礼仪都做到了,他一双沧桑的眼看着眼前的一切,甚为感慨。 “朕戎马一生,从来没想到会落得如此地步。”老皇帝眼眶微红的看着眼前的事众多官员说道。 被自己的儿子软禁然后逃到了西安,他做梦都想不到这些。 “皇上不必忧伤,荣亲王已经调兵遣将准备杀回皇城,又有十二皇子在旁边辅佐着,皇上一定回重新回到皇城的!”一个官员安慰道。 老皇帝颇为动容,难得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有这么多的臣子跟随着自己,他点点头,随着一众大臣走进了行宫。 凤荣城趁着夜色深沉,潜入了穆府,他先观察了一下穆凤薇所在的房间,里面有两个陪伴的丫鬟,他伸手敏捷的进了屋,在两个丫鬟惊慌失措开口呼救之前点了她们的穴。 “你怎么来了?!”穆凤薇一见他又冒险来到这里,顿时心急如焚,她起身,急切的说道,“你快走,凤舒玄正在满世界的找你,这里很危险!” 那冷峻的男人握住穆凤薇的手,剑眉微皱,不容拒绝的说道,“你快和我走!那凤舒玄打算拿你做人质,今日设下了圈套,找了一个和你身形相似的女人押送去了郊外,打算引我出现,幸好我来这里发现你还在,并没有中他们的圈套,你快和我,再在这里呆下去他们恐怕会对 你不利!”说着他拉着她准备从窗户逃出去。 “砰”的一声门被踢开,穆尚书带着我一群人点着火把,看到凤荣城冷笑了一声,得意洋洋的说道,“荣亲王,别来无恙啊!” 那一袭黑衣的男人星目凌厉的看着堵在门口的众人,他颇具威严,一举一动都让那些士兵感到胆颤,凤荣城见穆尚书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不屑的说道,“你以为就这几个人便能抓住我吗?”说着他大手抽出自己的佩剑,那锋利的刀刃反射出冷光,一众士兵看他这个架势不由得腿软,忍不住后退。 穆尚书见身边人如此胆小,他怒不可遏,一手抓住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士兵,一剑刺向了那小士兵的胸口。 鲜血喷涌而出,那小士兵睁着惊恐的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穆尚书,终是一口气没上来倒在了地上。 “谁敢后退,下场和这个人一样!”穆尚书举着染血的剑大喊道,他看一双狡猾奸诈的眼睛看着凤荣城,露出狠毒的目光,“凤荣城,我可告诉你,这里已经被禁卫军包围了,你哪怕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出去!还是快点束手就擒跟着我一起去见太子殿下吧!” 他说的话不可不信,既然他们敢和凤荣城正面交锋,那就说明已经做了十足的准备。 凤荣城也知道事情棘手,他将穆凤薇护在身后,说道,“我与太子之间的事,和凤薇没有关系,先让她走!” 穆尚书一双眼打量了一下那高大男人身后清瘦的身影,想了想说道,“她是我的女儿,自然不会伤她,”说着侧身往旁边站了站,让出一条路来。 凤荣城见状,跟穆凤薇说道,“你快走吧。” 穆凤薇双眼含泪绝望的看着那冷峻的男人,她知道自己若是走了很可能再无 与他见面的机会,“如果你不在了,那我一个人独活着有什么意思!”她眼神坚定,不肯离开。 凤荣城无奈,薄唇紧抿,看了看她,大手轻轻的抚了一下她的脸颊,说道,“你走吧,我答应你,会努力的活着。” 一旁的穆尚书不禁嗤笑了一声,他觉得这个凤荣城简直就是在说天方夜谭,落到太子手里,怎么还有生还的可能。 “薇儿,不要与乱臣贼子纠缠了,快走吧。”穆尚书在旁边催促道。 说话间,凤荣城使出内力,将穆凤薇送出了门外。 “王爷!”穆凤薇大喊。 那冷峻的男人一双星目看着那泪眼婆娑的女人,她能平安,他便放心了。 穆凤薇被侍卫带走,凤荣城重新看向穆尚书时,一双眼又变成了杀气腾腾的模样。 他只有孤身一人,面对着未知的凶险和艰难。 可是只要看到她离开了这个充满血腥味的战场,他便没有后顾之忧了。 就在一瞬间,无数锋利的剑朝着他挥来,他像是一个困兽般,挥舞着手中的利器,抵挡那些招招想要刺入他要害的利刃。 这些士兵终究不是他的对手,当凤荣城踩着横七竖八的尸体走出穆家大院时,等在门口的一众人都惊呆了。 那一袭黑衣的男人微微低着头,手中提着一把刀尖滴血的剑,他孤身一人,却有着气拔山河的气势,吓得那些身披战甲的将士忍不住想要后退。 穆尚书见凤荣城杀红了眼,早已躲了出来,此刻他站在战北椁的身边,观察着已经杀红了眼的男人。 他抬眸,眼中一片赤红。突然在人群中一个一袭暗红色宫装的男人出现,他的一只手搭在一个瘦削女人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握着一把小巧精致的刀,那刀正贴着女人白皙优美的脖颈 。 凤舒玄脸上带着一丝骇人的笑意,颇为挑衅的直视着凤荣城的眼睛,说道,“凤荣城,你还敢还手吗?” 他的女人在凤舒玄手上,此刻如同刀板上的鱼肉一般任人宰割,凤荣城能救她的办法只有束手就擒,以他的命去换取穆凤薇的安全。 一时间握着剑的手都犹豫了,凤荣城愣在原地,他甚至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强兵百万拦不住他,可只要穆凤薇有了危险他便再也不敢上前。 凤舒玄就是吃定了他这一点,所以在半路拦下了穆凤薇,只等着这一刻,让她作为击溃凤荣城的最后一张底牌,逼迫那个不可一世的男人臣服在自己脚下。 “你想怎么样?”那冷峻的男人问道。 “怎么样?”凤舒玄微微挑眉,他侧头看了看一面倔强的穆凤薇,突然笑了,说道,“你应该知道,她的命在我手上,如果你想让她活命的话……”凤舒玄做苦思冥想状,“你先把剑扔掉再说。” 不知道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打算怎么这么凤荣城,穆凤薇自然不愿意凤荣城冒险,她突然剧烈的挣扎起来,声嘶力竭的喊道,“凤荣城!我不许你这么做!你敢放下手里的剑,我现在就自尽!” 要他在她面前被人凌辱折磨,那还不如让她直接死了算了。 凤舒玄对于穆凤薇说的话很是不满,他冷下脸来,找来一块布条堵住了她的嘴巴。 穆凤薇不能说话,口中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呜声。 “凤荣城,刀剑无眼,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就……”凤舒玄的刀在穆凤薇白皙的脸颊上划了一刀,顿时鲜血便顺着伤口流了出来,那一刀艳红色的血痕仿佛一个裂开嘴微笑的魔鬼,让那冷峻的男人一阵揪心的痛。 剑被扔在地上,他已手无寸铁。 第一百三十一章 遗诏未改 凤舒玄笑的开怀,他收起手中的刀,他已经觉得自己赢了。 使了个眼色,旁边一个侍卫朝着凤荣城大力的砍了一刀,他顿时痛的身形一颤,紧接着手臂开始渗血。 难不成这个凤舒玄要让这些士兵一人一刀活活疼死凤荣城? “你要杀便杀,何必婆婆妈妈的?!”那一袭黑衣的男人剑眉紧皱,他冷着一双眼直直的看向得意笑着的凤舒玄,像是一个被一群猎狗围攻的狼王。 不言语,凤舒玄将穆凤薇交给别人,自己往前走了一步,与凤荣城不到半米的距离,他勾唇一笑,说道,“凤荣城,你可知道这么多年来,因为有你,我受了多少屈辱?!”他一双凤眼中充满了怨恨,“父皇总是夸你聪明,不管我多努力,都无法让父皇满意!甚至我好不容易当上了太子,还是要因为你被废了,我哪里比你差?!为何父皇的眼中就只有你!”他两手扯住凤荣城的衣领,突然凑近,表情狰狞的质问他,一双眼因为愤怒已经变的猩红。 似乎不解气,凤舒玄手中握着的短匕首一下子插入了凤荣城的心口处,他愤怒的看着那冷峻的男人表情痛苦的缓缓瘫软下去,血沾染了凤舒玄的手。 他不觉得恐惧,只觉得快意。 这么多年了,凤荣城终于倒在了他的脚下。 谁知道,那渐渐变的削弱的男人突然苦笑了一下,他看着凤舒玄,露出一种怜悯的表情,“早知道你是因为这些而发动政变,我便该早些告诉你真相。” 那面容阴柔的男人闻言不解的一皱眉,他看着凤荣城,冷冷的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淡然一笑,凤荣城说道,“父皇是叫人改过遗诏,不过他最后选择的依然是你。” 晴天霹雳一般,凤舒玄目瞪口呆,他如同触电一般松开凤荣城的衣领,往后退了一步,他狂 笑着,说道,“你撒谎!父皇明明就是想立你为太子!你们都是骗子!是大骗子!”他不敢再相信任何了。 “太子殿下,你不要听凤荣城乱说,他不过是想让您心软罢了,千万不要被他动摇!”穆尚书在一旁咬牙切齿的说道。 凤舒玄宁愿相信凤荣城在骗自己,也不愿意相信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抽出一把剑,指着凤荣城说道,“你休想骗我!本太子杀了你!” 那倒在地上的男人气息微弱,额头渗汗,他摇了摇头,说道,“凤舒玄,遗诏就摆在金銮殿的匾额后面,你自己去找!” 若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凤舒玄做的这些事又有什么意义?他不敢相信,却又急于想要知道答案。 “你们,把他带到大牢,我回来之前不许他死!”凤舒玄撂下这一句话,骑上快马朝着皇宫奔去。 金銮殿,正大光明的匾额后面去,果然有一个盖着皇印的诏书,那明黄色的缎面上皇上刚劲的字体写着:立大皇子凤舒玄为太子,朕若逝世,望众卿家辅佐。 一瞬间凤舒玄的世界轰然倒塌,似乎他这么多年来的苦心谋划都已经失去了意义,为何他已经要成为皇帝了,却要大费周章的来做这些事。 那么他之前视为一辈子对手的凤荣城呢?他竟然在知道皇上立别人为太子后还能那么气定神闲……难道说他本来就对皇位不感兴趣?! 一阵癫狂的笑声响起,路过的宫女太监见到了都赶快绕道走开。 凤舒玄发疯一般的抓住一个宫女,表情狰狞的问她,“我是谁?!” “您是太子啊。”那小宫女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对啊,他是太子啊。 本来一帆风顺,可偏偏要谋反的太子。 他像个傻瓜一般。 凤舒玄带着遗诏去了大牢,牢房里凤荣城靠着脏乱的墙坐着,他伤口还在溢血 ,没有人帮他包扎伤口,他们只是像凤舒玄吩咐的那样看着他而已。 “你看到了?”见凤舒玄回来,凤荣城语气平淡的问道。 不知为何,这个遗诏此时竟变的有些烫手,凤舒玄表情惶惑,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 “你早就知道?”他声音低沉的问道,“可是你为什么不谋反?我做了皇帝,你不就是只有死路一条吗?” 这问题很可笑,“你以为谋反就不是死路一条吗?”凤荣城反问道。 “笑话!”凤舒玄情绪激动,“你看看现在的情况,在大牢里任人宰割的是你!不是我!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冷峻的男人颇为镇定的看着面前情绪激动的凤舒玄,他毫不畏惧,“那你为什么还不动手?如果我是你,我现在一定会杀了你。” 为了不让这场谋反成为一个闹剧,凤舒玄必须把所有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杀光。 “凤荣城,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他说着走出去,一把抽出门口侍卫的佩刀。 “太子殿下,门口有个叫叶陶陶的女孩子想见您!”狱卒跑过来禀报道。 凤舒玄倒是忘了,今天是他和叶陶陶三日之约的最后期限,他扔掉刀,走了出去。 “看好他!”临走前凤舒玄吩咐道。 凤舒玄走出大牢的门,一身淡蓝色衣衫的女人映入眼帘,她循声转身,几天不见容颜憔悴了不少。 “你想通了?”凤舒玄走过去微微挑眉问道。 他见到叶陶陶时还是有些开心,至少这个女人肯对他低头了。 那灵动的女孩子咬了咬下唇,说道,“你什么时候放了我爹?” “过了今晚,我自然会放了他。”凤舒玄淡淡的说道。 叶陶陶表情苦涩,完全没有了平日里活泼灵动的模样,不知道为何,看起来像是一只即将被人关进笼子里的金丝雀,整张 脸写满了不高兴和失落。 “好,我答应你。”她叹了口气说道,“那么,现在是去你的府上吗?” 面容阴柔的男人闻言一手搭上叶陶陶单薄的肩膀,说道,“你可不要后悔。” 牢房内,凤舒玄离开以后,门口处的侍卫捡起剑,走进了牢房。 “王爷,是我啊。”凌云烨摘下帽子,眼神晶亮的看着凤荣城,说话间他拿出一颗药丸,“您先把这止血丹吃下去,等会儿会有人来救您的。”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凤荣城都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了,“你怎么混进来的?” “十二皇子已经潜入皇城了,今晚便会进攻皇宫,他已经换掉了这大牢里的人,等会儿就有人过来带我们出去了!”凌云烨说道。 “穆凤薇呢?”凤荣城捂着伤口问道。 “穆姑娘不在这里,不知道被带到什么地方去了。”凌云烨答,“不过您放心,她好像是和战北椁一起离开的,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凤荣城心情复杂,不再言语。 叶陶陶同凤舒玄来到他的住处,这里有些偏僻,因为是深夜,格外寂静。 两人并肩而行,叶陶陶不知为何表现的很是紧张,她的身体僵硬,一直目不斜视,甚至连呼吸都有些不自然。 这让凤舒玄觉得自己像个拐卖了少女的人口贩子一般,他倏然站住,说道,“叶陶陶,你要是不愿意现在也可以离开。”他语气认真,“我不喜欢强迫别人。 月光下叶陶陶的一张小脸煞白,不知为何,凤舒玄总觉得她今天奇奇怪怪的,可是又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那灵动的少女和凤舒玄对视了一眼,她咬了咬下唇,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后悔,既然已经走到这里了,就在没有反悔的可能。” 听她这么说,凤舒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些。 再往前走时,他们不是并 肩而行,而是一前一后,凤舒玄走在前面,表情纠结。 这一段路格外漫长,走到了地方凤舒玄在前面敲门,等着家中小厮开门的功夫,他声音诺诺的说道,“叶陶陶,其实我也不是那么喜欢你。”他纠结,因为他真的不喜欢这个女人,逼迫她和自己在一起不过就是因为她和碧香有几分像,而且她是凤戈玥的女人,这两个原因让凤舒玄有了非她不可的念头。 可是直到叶陶陶点头答应了,他才觉察到了不对劲儿。 家丁今日的动作很慢,凤舒玄在门口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来开门,他有些不耐烦了,转过头去想和叶陶陶说句话,忽然一把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借着月光,凤舒玄看清了那人浓眉大眼的一张脸,是凤戈玥。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凤舒玄大吃一惊,明明皇城戒备森严,连一只鸟都飞不进来,这个凤戈玥又是怎么偷偷溜进来的?! 冷哼了一声,凤戈玥说道,“你不要自以为是了,我自然有本事进来!”他的剑颇为凌厉,感觉下一秒就要割破凤舒玄的喉咙。 局势骤变,凤舒玄已经嗅到了失败的味道,他有些失落的撇了一眼站在凤戈玥身边的叶陶陶,“你竟然联合他一起骗我!” 这么多年来,凤舒玄生活在皇宫权利的漩涡中,他被人算计,也算计别人,所以在遇到碧香之前他不肯相信任何人。 他做的一件错事便是轻信了叶陶陶,明知道她和碧香不一样,却还是想要去信任她。 “我父亲呢!”叶陶陶冷冷的看着凤舒玄,眼神中满是厌恶。 一阵狂笑,那眉眼阴柔的男人微微挑眉看着一脸愤怒的女人,“你自己去找,你父亲,也许在哪个深山里,也许早就被杀了,你自己去找,骗了我还想让我放了你父亲?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第一百三十二章 战后河山 他已经下定决心求死,便不再害怕任何人的威胁。 叶陶陶早就对凤舒玄恨之入骨,她夺过凤戈玥手中的剑,在他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剑砍下了凤舒玄的右手,他的右臂哗啦啦的流血。 剧痛侵袭,凤舒玄撕心裂肺的痛呼着,因为疼痛他倒在了地上,左手甚至不敢去触碰被砍掉的右臂。 “你!”凤舒玄恶狠狠的看着叶陶陶,他从为这么恨过一个人,这种恨超越了他对凤荣城之流的恨。 一个断臂的男人是做不了皇帝的,他的一生都毁了,而且,即便死了也会成为一个笑话。 凤戈玥也没想到叶陶陶一个看似柔弱的女人能砍掉凤舒玄的手臂,“陶陶,你……”他完全不能接受。 叶陶陶双目冰冷,她对凤舒玄恨之入骨,“你不要以为自己心爱的女人死了便能成为你为非作歹的借口,这个世界痛苦的人多了,你身为太子,享尽了荣华富贵,哪有那么多痛苦!不过就是你自己想做坏事罢了!”说着她捡起地上的刀,指着凤舒玄说道,“快说,你把我父亲藏在哪里了?如果不说我便再砍掉你的左臂,直到你肯说为止!” 凤舒玄脸色苍白,嘴唇已经没了血色,他失血过多,想来用不了多久也是要死了,在这一刻,叶陶陶是他恨之入骨的女人,他冷笑了一声,对着那一身戎装的少年郎说道,“凤戈玥,这个女人才是你噩梦的开始!”说着他不待叶陶陶有所动作,主动朝着那剑尖扑了过去。 鲜血喷溅,那面容阴柔的男人没了生气。 凤舒玄死了。 叶陶陶怎么也没想到凤舒玄会自杀,她一下子松开了剑柄,表情惊恐的往后退了几步,“我杀了人……!”她像是受到了惊吓,无措的看着凤戈玥,求助一般的说道,“玥哥哥,怎么办! 我杀了人!” 一身戎装的少年郎将她揽入怀中,深吸了一口气,安慰道,“不要害怕,他本来也是活不成的。你平复一下心情,我们还要去找你父亲呢。” 这一夜火光映的皇城如同白昼一般,无数人倒在地上,哀鸣着,求饶着,无助的朝着天空伸出双手,希望能在这个世间再多停留几秒。 生命在这一晚格外脆弱,铁骑踏过这座城,火弥漫过的地方都化成了灰烬,一袭黑衣和一身紫衣的男人并肩而战,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剑,是拯救这座城市的骑士,也是杀掠无数的恶魔。 金碧辉煌的皇宫被将士们用一个一米粗的大圆木撞开,里面坚守的人四散而逃,在强兵面前他们溃不成军,不堪一击。 皇后宫中,那身着凤袍头戴珠翠的女人淡定的坐着,窗外熊熊大火燃烧,连带着她未点烛火的宫殿内也被映衬的如同白昼一般。 宫女太监都逃走了,只有这个雍容华贵的老妇人还守在这里。 “我是正宫皇后。”那老妇人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 这里是她付出了一生的地方,即便死她也要死在这里。 宫门被粗鲁的士兵踢开,他们杀红了眼,手中拿着利剑,却在看到皇后的时候倏然停住了脚步。 “皇后在这里!”有人大喊。 随即走进来一黑衣一紫衣两个男人。 皇后毫不畏惧,她轻蔑的看着凤荣城,说道,“荣亲王,你到底还是谋反了。” 凤荣城不为所动,语气平静的说道,“谋反的是凤舒玄,他已经被处决了。” 听到这个消息那高贵的妇人终于有了反应,她表情骤变,悲怆至极,“什么?!你们杀了玄儿?!皇后只觉得心口被人挖了一下,两行清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她微微仰头,痛心疾首的说道,“玄儿,是为娘害了你 啊!” 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唤自己是凤舒玄的娘。 其实皇后是爱凤舒玄的,她为他扫除一切障碍,她怕他做不了皇帝被人给杀了,她想要他一生平安,可是最终却害的他惨死。 “凤荣城!”皇后表情凌厉,“即便你现在谋反成功了,你也不是正统的皇帝!你身上没有皇族的血!”她声音凄厉的说着,缓缓起身,走到床边,她看着窗外的一片火海,想到了那个绚烂的夜晚,她和凤夜一同看烟花,那一晚也美的如同梦一般。 “大胆罪妇,口出狂言!”有人呵斥道。 皇后不为所动,她缓缓走向凤荣城,表情阴冷的说道,“你只能和你的父亲一样,靠着卑劣的手段争夺皇位!可是你记住,这天烬国的皇帝从来不是你父亲,自然也不会是你凤荣城!”皇后走了出去,她站在高高的楼台边,看着楼阁下汹涌的火海,低声念道,“这天下,是属于凤夜的,他才是这个国家的王。” 说着,皇后身体倒了下去,直直的掉进了一堆火海中。 她死前,穿着最华丽的衣服。 凤荣城冷眼看着这一切,只觉得这皇宫内充满了淫秽和腐朽的味道。 “今天听见看见的事,不许任何人说出去。”那冷峻的男人眉头微皱,扫视着门口的几个将士,然后大步走了出去。 他刚一出门,便听见里面传来惨叫的声音。 回眸,凤戈玥脸上带着斑斑点点的血迹,他手中的剑还滴着血。 凤荣城闭上眼睛,耳边的山呼海啸都听不见了,他需要片刻的安静。 也是,已经踏进了权力的漩涡,便再也不能做个心慈手软的人了。 一场风波被平定,将士们负责清理战场。 “四哥,咱们现在要去找四嫂吗?“凤戈玥问道。 不知道战北椁带着穆凤薇去了哪里, 凤荣城下令满城搜寻她的下落,天都已经亮了,可是还完全没有她的消息,连同战北椁也不知道逃到了哪里。 凤荣城一脸担忧,他站在城楼上,望着下面的残骸,不由得心烦意乱。 “也许,战北椁已经带着四嫂逃走了……”凤戈玥担忧的说道。 冷峻的男人眉头紧锁,薄唇轻启,说道,“即便她被带到了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她。” 这辈子,他只认定了她,其他人都不行。 凤戈玥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父皇下午便会回来了,我先去安排一下。”说着那一身戎装的少年郎离开了。 凤荣城独自一人迎风而站,这一刻他是那么的孤独。 没有她在身边,要这江山又有何用呢? 他一定要等她回到自己身边。 骏马飞驰,一个高大的男人戴着银色的面具,马上还有一个身形瘦削的女人。 “战北椁,你要带我去哪里?”穆凤薇虚弱的问道。 昨晚战乱,皇城中混战,战北椁见大势已去便带着穆凤薇匆匆离开,一路上他斩杀了无数将士,却将穆凤薇保护的很好。 只是她已经奔波了一天一夜,连口水都没有喝,现在有些要虚脱了。 两人已经离开皇城近百里,即便凤荣城此刻发现穆凤薇不见了派人来追,也得一天之后才能追上。 那高大的男人勒马,动作敏捷的下马,他找出一个水壶,递给了穆凤薇。 他依旧戴着面具,穆凤薇看不清他的表情。 这个人真是奇怪。 穆凤薇接过水壶喝了大口喝着,她恢复了一些力气,重新问道,“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去别的国家。”他终于肯开口。 可是他并没有询问过穆凤薇的意见。 “你出逃也就算了,为什么一定要带上我?”穆凤薇不解的问道,她甚至有些生气,“我 一直以为我们算是朋友,即便你谋反了,我依然是这样想,可是我现在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带我走……你是怕凤荣城追上来所以想拿我做人质吗?” 她不管不顾的问出了自己心中疑问,原以为战北椁会生气,可是他并没有,他摘下了脸上的面具,一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盯着穆凤薇,这眼神让穆凤薇有些不自在了,她策马想要后退几步,战北椁却抬手把面具戴在了穆凤薇的脸上。 她倏然想起来,自己的脸颊被凤舒玄划伤,想来现在一定落下了一道又长又丑的疤,难看至极,所以战北椁才会摘下面具给她戴上。 穆凤薇一下子心情差到了极点,她一把掀开自己脸上的面具生气的仍在了地上,大喊道,“你不必给我戴这东西,你觉得我丑不看便是了,我又没求着你看!” 战北椁一脸茫然,他捡起那个面具,将土拍掉,说道,“你误会了,前面便要进入沈元国了,你脸上有伤,我怕被人误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等到了那里我便会找人帮你医治脸上的伤,你先委屈一下吧。”说着战北椁把面具重新递给穆凤薇。 怎么说也是要一起走一段路的,穆凤薇现在又跑不掉,只能接过战北椁的面具戴在了脸上。 两人又走了半日,终是到了沈元国。 老皇帝回到皇城,看到满目狼藉很是心痛,因为这场战争,天烬国元气大伤,死伤无数,恐怕需要个一年半载才能恢复了。 回到皇宫,看到皇后的宫殿被烧的不成样子,老皇帝微微皱眉,问道,“你们把皇后关在哪里了?” 凤戈玥表情凝重,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皇后自己跳下了城楼,已经不在了。”凤荣城答道。 闻言,老皇帝险些没有站稳,他怅然若失的看着皇后寝殿的残骸,不发一言。 第一百三十三章 叶圣没死 这么多年的夫妻了,老皇帝本来已经做好打算,即便皇后犯下大错也不杀她,不过就是软禁罢了。 谁知道,她性子竟然这么刚烈,直接跳了下去。 老皇帝默然,他强打着精神往前走,眼前的断臂残骸侵蚀着他的心,“罢了,直接回宫吧,朕不想再看了。” 戎马一生的人,到头来又留下了什么呢? 皇后死了,凤舒玄也死了。 这对于老皇帝来说打击是很大的。 第二天,老皇帝宣布退位,凤荣城登基做了天烬国的皇帝。 他继位后下令寻找穆凤薇,找到她的人赏黄金万两。 他做这个皇帝的意义似乎就是寻找她的下落,可饶是奖金丰厚,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穆尚书被关在牢里,等候问斩,因为看在穆凤薇的面子上,凤荣城没有下令抄家,可是二夫人和穆美馨统统被赶了出去。 两个人好吃懒做,出了穆家以后没有别的手艺谋生,很快穆美馨便进了怡红院。 慕家的情况大不相同,因为慕夫人的帮忙老皇帝才得以脱身,所以这算是大功劳一件,慕夫人被封为一等夫人,慕聘婷则是郡主。 她这几日在皇宫内,总是陪伴在凤荣城左右。 两人当初的约定凤荣城还记在心上,每每看到慕聘婷他便想起,不禁觉得烦心。 “皇上,如今大局已定,您是不是该考虑一下充实后宫的事了?”朝堂之上,有老臣提了出来。 这些人是有眼力见的,如今慕家在天烬国的地位无人能比,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慕聘婷对凤荣城的心意大家也心知肚明,自然借着这个机会讨好慕聘婷。 “如今战事刚平,国库空虚,百姓流离失所,朕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关注儿女私情?充实后宫的事再等等吧。”朝堂上,穿着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男人沉声说道,他的面容依旧冷峻, 可是因着终于登基做了皇帝,言行举止间更加霸气了。 他一开口,那些跃跃欲试想要讨好慕家的人便都闭了嘴。 慕聘婷也没有过分催促凤荣城,她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他身为一国之君,早晚都要娶自己的,不必着急。 “四哥,你也不要太悲伤了,四嫂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做了王爷的凤戈玥领着叶陶陶进宫,他们前几日成了亲,如今两人穿的也是一身颇为喜庆的红色衣服。 凤荣城撇了凤戈玥一眼,那红色确实好看,他也想着等平定了凤舒玄,给穆凤薇做一身凤袍,以椒房之礼给她补办一个婚礼来着。 他只想让她做自己的皇后。 可是那个女人,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苦笑了一下,凤荣城的手搭在凤戈玥的肩头,说道,“好好照顾陶陶。” 同凤荣城一样,叶陶陶的父亲也还没有找到,她每日以泪洗面,最近神情都有些恍惚了,看起来不像从前那么机灵可爱。 不过想也知道,叶圣和战北椁之间有血海深仇,战北椁也许能够放过穆凤薇,但是他绝对没有理由放过叶圣。 可怜那清高一世的男人,现在连尸骨都找不到。 “我杀了人!”一旁叶陶陶突然开口道,她双眼一下子变的空洞,表情怔怔的。 凤戈玥把那楚楚可怜的女人抱在怀里,满脸的心疼,对凤荣城说道,“那晚凤舒玄撞在了陶陶的剑上,一命呜呼,陶陶因此受了刺激,现在每天都会说自己杀了人……” 凤荣城也不禁觉得叶陶陶可怜。 正在这时,一个侍卫神色匆匆的走进来,说道,“皇上,叶大人……找到了!” 三人大惊失色,凤荣城问,“他在哪里?” 那侍卫表情为难的缓缓说道,“叶大人已经死了……” 果不其然,战北椁终究没有放过叶圣。 荒郊野外,一个被挖出来的深坑中,躺着一具无头的尸骨,身体上有无数血痕,看起来格外凄惨。 “这战北椁真够狠的,竟然连具全尸也不给叶大人留……”一个侍小声议论道。 一袭明黄色衣服的冷峻男人背着手站在一边,叶陶陶早已泣不成声,躲在凤戈玥怀里颤抖着,她实在无法相信自己父亲竟然死的这么凄惨。 凤荣城一双冷峻的星目看着叶圣的尸体,原本白色的衣衫早已变的脏乱不堪。 堂堂叶大人,这个下场真是让人怜悯。 “来人,把叶大人厚葬。”凤荣城低沉的声音说道。 一众侍卫把那无头的尸首抬出来,放在地上,眼睛通红的叶陶陶突然扑了过来。 “陶陶,你冷静一点!”凤戈玥把她拉住,怕她情绪过于激动。 “不!放开我!“叶陶陶挣扎着,“那个人不是我父亲!” 什么?在场的人无不惊诧。 “陶陶,我知道你很难过,可是……叶大人已经死了,你要接受这个事实。”凤戈玥心疼的说道。 自己的父亲叶陶陶怎么会认不出,她挣脱开凤戈玥的禁锢,扑了过去,不顾那尸首的脏臭,将那伤痕累累的右手举了起来,撸起袖子,她坚定的说道,“这个人不是我父亲!我父亲的右手有一块伤痕,是好多年的,这个人身上并没有!”她甚至有些高兴了,充满希望的说,“这说明我父亲并没有死!皇上!求求你帮我找到我父亲!” 凤荣城对叶陶陶的话半信半疑,他不确定她是真的认出了这个人不是叶圣,还是只是在自我安慰。 和凤戈玥对视了一眼,那冷峻的男人点点头,说道,“好,既然这个人不是叶大人,朕也很开心,你们先回去吧,我会命人去找叶大人的。” 有了凤荣城的承诺,叶陶陶终于放下心来,在凤戈玥的陪伴下 回去了。 且说穆凤薇随着战北椁来到沈元国,初来乍到,一切并没有想象中顺利。 沈元国虽然富足,可是极其排外,只要一听出不是本国人的口音,往往商品价格会提上几倍。 战北椁身份特殊,暂时不敢出去赚钱,只能依靠着临行前带的一些银两生活。 而穆凤薇,一直猜不透他的想法,可是两人之间的相处方式依旧很轻松,并不人质与绑匪的关系。 “战北椁,你来到这里是打算隐姓埋名生活下去?”一日闲来无事,穆凤薇坐在院子的摇椅上晒太阳,百无聊赖的问道。 沈元国地处偏南地区,一年四季气温都很高,彼时已经到了秋天,穆凤薇还穿着单薄的纱裙,太阳格外明媚,她拿了一片大荷叶挡在脸上,声音闷闷的问道。 那高大的男人坐在另一张摇椅上刻字,他手中的玉石成色上好,战北椁每日闲来无事便在这里刻字,日日如此,倒也安逸。 听到穆凤薇的问题,战北椁拿着刻刀的手微微顿了一下,随即他不以为意的开口答道,“不,自然是要夺回皇位。” 他说的云淡风轻,可是躺在摇椅上的穆凤薇却不淡定了,她拿下脸上大荷叶,颇为惊讶的看着那模样粗旷的男人,说道,“现在都大局已定,你凭着一己之力怎么夺回皇位?这里生活不是挺好的吗……” 战北椁闻言放下手中的玉石,看着穆凤薇说道,“既然如此,你何不在这里与我一起隐姓埋名?” 和战北椁一起隐姓埋名?穆凤薇陷入了沉思。 她的脸被毁了,如今落了一道长长的疤痕,前几日她出门忘记带面具了,一个小孩子见到她吓得哇哇大哭,那孩子的父母也带着惊恐的表情看她,好像她是个什么怪物一般。 有时候穆凤薇忍不住对着铜镜看自己的伤痕,她几次把镜子摔在 地上。 连自己都不愿意看的一张脸,何况凤荣城呢? 回去又有什么意义,如今他做了皇帝,身边的莺莺燕燕都美艳不可方物,自己回去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若是我留在这里,你我以兄妹相称,了此残生也不是不可以。”那清秀的女人转头看向战北椁,她嘴角挂着一抹笑容,虽然脸上的疤痕盘在她白皙的面容上有些明显,可是依旧遮不住她精巧的五官和能温暖人心的笑容。 这一刻,战北椁承认他被说服了。 两人正说着话,一辆马车停在门前,里面下来两个粗布平民打扮的男人,还有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男人,等他们一行三人走进院子中,穆凤薇脸色骤变。 “穆姑娘?“那被绑着的男人见到她也格外讶异,再看战北椁时,那眉目潇洒的男人顿时充满了怒气。 “把叶大人带进屋去。”摇椅上的战北椁不为所动,命人将叶圣带进了里屋。 “这是怎么回事?!”穆凤薇原本半躺在摇椅上,此刻坐了起来,面对着战北椁表情严肃。 “我原本是要杀了他的,但是想到就这么杀了他未免太便宜他了!”那高大的男人说道,“在我想到完美的惩罚他的主意之前,我决定先把他带到这里来。” 那叶大人与战北椁之间的血海深仇穆凤薇也早有耳闻,原本她以为叶大人一定逃不过去了,可谁能想到,战北椁竟然将他带了过来。 不过这样做阶下囚的生活对于叶圣来说应该生不如死吧……每日提心吊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仇人杀掉的滋味一定不好受。对于战北椁的事穆凤薇不好插手,而且她刚刚已经打定主意不回天烬国,想来现在她和战北椁也算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怎么说她也不会放叶圣离开的。 “我进去看看叶大人。”穆凤薇站起身朝着里屋走去。 第一百三十四章 定居沈元国 凤荣城登基之后,有一大堆烂摊子留给他去处理。 每日他都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几乎只休息三四个时辰。 身边的太监劝他不要操劳过度,他也想偶尔放松一下,可是只要他一停下来,就忍不住去想穆凤薇。 那个女人……她现在到底在哪里呢? 凤戈玥是最了解凤荣城的,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想来想去,要想让一个男人忘掉一个女人,也只能让另一个女人重新填满他的心。 为此,凤戈玥决定为凤荣城找到和穆凤薇容貌相似的女人。 这事儿还一度让叶陶陶怀疑他要纳妾,每日都会旁敲侧击的询问他去了哪里,简直不放心的很。 凤戈玥也是苦不堪言,他一面要哄叶陶陶,一面还要为凤荣城寻找女人。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个。 “像!真像!”凤戈玥绕着那女孩子走了一圈,高兴的说道,他看向身边的凌霄,问道,“怎么样?很像四嫂吧?!” 凌霄跟在凤荣信身边十几年了,对于穆凤薇也很熟悉,他看后点点头,说道,“是很像,不过……”他打量着那个年轻的女孩儿,“还是没有穆姑娘那种气质。” 机灵圆滑,却又带着一股子淡然的味道,这种独特的气质是一般人学不来的。 凤戈玥只觉得头疼,他无奈说道,“这已经很不错了,气质什么的可以培养啊!”说着他微笑着看着那有些羞怯的女孩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锦绣,是塞北人氏。”那姑娘的声音竟然也和穆凤薇有几分相似。 凤戈玥愈发高兴,正欲和这姑娘再多聊几句,打听一下她家中情况,却见到叶陶陶气势汹汹的赶来,她在门外便看到了凤戈玥和那女孩子,皱着眉头喊,“凤戈玥!你竟然把女人带回家了!” 眼看着 自己大祸临头,那一袭紫衣男人赶紧从窗户逃了出去,临走前拜托凌霄道,“凌霄,你帮我把这姑娘带走!拜托了!” 凌霄愣愣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只觉得结婚太恐怖了,以前十二皇子不这样来着…… 凤荣城偶尔会去他以前的府邸瞧一瞧,不为别的,就是想着碰碰运气,也许会在这里遇到穆凤薇。 这日,他穿着一身便衣,踱步来到了王府。 这里在他登基之后重新修葺过了,里面的摆设和格局还和从前一样。 院子里的那颗杏树已经结了果子,黄澄澄的点缀着那洁白的杏花,别有一番风味。 这时,那树微微摇晃起来,无数的细小杏花落下,美则美矣,可凤荣城的注意全都被那攀爬上树的人给吸引了。 他的表情并不好看,剑眉紧皱,一双星目带着几分怒气,旁边的侍卫见状走过来,大声喝道,“什么人?!敢在王府偷果子?!” 那已经爬上树的女孩子被这一声大喊吓了一跳,手上不稳,摇晃了几下便从高高的树上掉了下来。 电光石火间,凤荣城好像看到了穆凤薇的脸,他表情骤变,在那女人眼看着就要掉地之时稳稳的接住了她。 怀中的女人吓得双眼紧闭,小脸煞白,发现想象中的剧痛没有传来之后,才缓缓睁开眼睛。 一双秀气的眼眸正对上那双充满疑惑的双眼,凤荣城打量着这个女人,仔细看过之后才发现,她虽然五官与穆凤薇有几分相似,可经不住仔细端详,他原本充满惊喜的眼顿时冷却了。 毫不留恋的放手,那女孩子落地。 “你是谁?来王府干什么?!”磁性的声音冷冷的质问,那眉目稚嫩的女孩子一下子慌了神,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小女子淮安人士,来皇城叔父家暂住。因见到这府中杏树结了 果子,一时贪玩,便偷偷溜了进去。请大人赎罪。”那女子低着头说道。 面容冷峻的男人表情微怔,他想起很多年前,路过穆府,遥见一个灵活的女孩子攀上一棵杏树,她身手敏捷,爬的很高,在看到凤荣城之后不仅不怕,还笑着与他对视,声音甜美悦耳带着几分少女的稚气问道,“哎,你要不要这果子?今年这果子结的格外香甜,我给你一些,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说!” 说着,她扔下一个饱满的果子,凤荣城下意识接住,那树上的女人笑的更加灿烂了,说道,“你和我可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我再给你些,接好了!” 果子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凤荣城不是个喜甜的人,可却鬼使神差的把那些果子都带了过去。 那一年与她相见,清甜无比,回味至今。 今日再看到这个与穆凤薇极为相似的女人,凤荣城有一瞬间的恍惚,像是回到了十几年前的那个盛夏。 私闯王府,本来是重罪,可是凤荣城看了看那跪在地上的女孩子,摇了摇头,“罢了,再也不许偷偷溜进去了。” 这次是因为她和那个人长得极为相似,所以他放她一马,再有下次可就没有这么走运了。 “多谢大人!”那女孩子如释重负的抬起头,看着他露出甜甜的微笑。 凤荣城微微一皱眉,没再言语,离开了。 沈元国地广人稀,与天烬国相比日子安逸,但是却平淡的很。 战北椁带来的银子只出不进,这几日也快见了底,可他又不是个擅长做生意的人,一时间经济来源成了问题。 这日穆凤薇起的很早,一出门发现战北椁不在院子里,她很是奇怪。 “平日里这人一大早便在院子里练剑,怎么今日却不见了踪影?难不成偷懒去了?!”穆凤薇心中疑惑,断定战北椁今日偷 懒,想抓到他偷懒可不是件容易的事,穆凤薇一下子来了精神,蹑手蹑脚的走到后院,一眼便看到那高大的男人背对着自己坐着,手上似乎还有些动作。 鬼鬼祟祟的一大早在这里干什么呢?穆凤薇悄然走进,刚要大喊一声吓唬一下战北椁,却被眼前的一幕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堂堂天烬国的大将军,万千少女痴迷的对象,此刻正在编竹篓,已经编好了四五个了,可是这手艺实在让人不能恭维,最上面的一个旁边都是漏的…… 察觉到有人靠近,战北椁倏然回头,一双有些心虚的眼正好与穆凤薇差异的眼神相碰,不知为何,战北椁一下子惊慌的站了起来,他脚下不稳,还把旁边的竹篓踢开了。 “你编这些竹篓做什么?”穆凤薇不解的问道。 “没事。闲来无事,就做些手艺。”战北椁说着把自己的双手背到了身后,这一动作更加让穆凤薇怀疑了,她猝不及防拽住战北椁的手,拉近,一看那双大手的掌心被竹子划的伤痕累累。 “你打发时间的方式就是自虐是吗?”穆凤薇生气的问道。 她看了看那些被踢在一边的竹篓,再看看战北椁的双手,一下子明白过来。 这阵子她只顾着烦扰自己面容被毁的事,却从不曾去想这些日子的生活该怎么维持,现在看到战北椁编竹篓贴布家用才恍然大悟,他的银子已经花光了。 又气又无奈,穆凤薇说道,“从明天开始我会想办法赚钱的,”她看着战北椁略显差异的脸,“我也在这里生活,没理由让你养着,以后有什么困难我希望你能和我说!” 她转身走回去,留下战北椁一人站在原地。 穆凤薇路过叶圣的房间,听见里面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她驻足,不时听到里面有瓷器摔碎的声音,里面叶 圣气愤的声音传来,“叫战北椁过来,否则我就把这里的东西全部摔碎!” 砰的一声门被推开去,清瘦的女人缓缓走了进去,一见到穆凤薇叶圣整张脸露出了喜色,“穆姑娘,你总算来了!”叶圣说道,“你我一起合力,想想办法逃回去!” “逃回去?”穆凤薇看着叶圣,面无表情的说道,“可惜,我是自愿留在这里的。” 刚刚是逆光,叶圣没有看清穆凤薇的脸,此刻房门被关上,他看到她脸上那道长长的疤,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的模样很吓人对吧?”穆凤薇问道,“这就是我不想回去的原因,这张脸,回去有什么用?” 不过是去自取欺辱罢了。 “穆姑娘,”叶圣义正严辞的说道,“你知道的,荣亲王,不,是皇上,他不在乎你的模样。不管你脸上有没有疤,他都不会放在心上,他喜欢的是你这个人!” 一声自嘲的笑,穆凤薇面容苦涩,“即便他嘴上不说,天长日久以后,也是会嫌弃我的。叶圣,我知道你想回去,想继续做你的叶大人,可是我不想回去,往后余生只想留在这里,”说着她看向叶圣,“叶大人,因为你已经知道我的下落了,放你回去实在太危险,你就在这里和我们一起生活吧。” 晴天霹雳一般,原本叶圣以为见到了穆凤薇自己便有了一个队友,谁知道她竟然这么快就站在战北椁一边。 看着她决绝的表情,叶圣不再言语。 他知道,容貌对于女人来说格外重要,穆凤薇短时间内是不会改变想法的。 见叶圣不再言语,穆凤薇扫视了一下一片狼籍的房间,补充道,“以后每个人都得负责自己的吃穿用度,叶大人,你打烂了这些瓷器,是要赔钱的。” 真是个精明的女人,如今算起帐来真是一步不让。 第一百三十五章 铁了心留下来 叶圣欲哭无泪,从怀中拿出了一锭银子。 穆凤薇接过银子笑了笑,“叶大人,等会儿我会让下人再送一套新茶具来的。请你好好珍惜。” 她铁了心留下来了,任何人都很难说服她。 沈元国民风淳朴,买的物品都以实用为主,即便是女人对胭脂水粉之类的也不怎么感兴趣。 穆凤薇拿着叶圣的银子做本钱去卖胭脂水粉,还拉着叶圣给自己做“伙计”来抵他吃喝的开销,堂堂叶大人,第一天站在集市上的时候都抬不起头来,好不容易有贵夫人见他容貌端正过来问价,他却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那贵夫人一看他如此无能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天下来,就赚了十个铜钱。 穆凤薇脸上带着战北椁送给她的面具,像极了一个地痞流氓,若不是她穿着一身女装,骨架纤弱,顶着一头乌黑长发,旁边的商贩一定要去官府告她拐卖人口了。 只因那叶圣着实像被穆凤薇拐来的良家妇男。 傍晚,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叶圣背着竹篓先进了门,穆凤薇手里拿着一根树枝走在后面。 见他们回来了,战北椁问道,“今天怎么样?生意一定很好吧?” 他不提还好,这一提穆凤薇就来气,她撇了那一袭白衣的男人一眼,见他脸色也不好,便阴测测的说道,“叶圣呀,今天本来能赚十两银子,现在才赚了十个铜钱,这差价就先给你记到账上了,没关系,你慢慢还便是。” 原本还身姿笔挺,一身正气的男人听到这话脸色骤变,可是他又知道穆凤薇的脾气,不敢出言反驳,可是心中却有了打算,这鬼地方不能再呆下去了,在这样下去他得欠穆凤薇这个地主婆多少银子啊…… “算了,第一次做生意没有 赔钱已经很不错了。”战北椁倒不以为意,“快把东西放下,去吃饭吧。” 叶圣如今突然有一种感觉,这两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真是不知道在玩什么把戏。 半夜三更,夜黑风高,只见房门被悄悄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一袭白衣的男人,他左右看看,见外面无人,便拿出提前配好的钥匙朝着大门狂奔而去。 无人阻拦,叶圣心情激动,手忙脚乱的开锁,奇怪的很,这锁怎么打不开了?! “叶大人,是不是拿错钥匙了呀?”身后,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那俊逸的男人一下子身体僵住,额头冒出了冷汗,缓缓转身,他一看果然是穆凤薇。 她也是一身白衣,海藻一般的长发披散着,在这样的夜晚真真的像一个女鬼一般。 情急之下,叶圣伸直双臂,闭上双眼,一跳一跳的朝着自己的房间蹦回去。 可怜叶大人一世英名,遇上穆凤薇这个“女魔头”竟然连假装梦游的招数也使出来了。 穆凤薇看着叶圣蹦回自己房间,又一下子关上门,不禁黯然一笑。 天烬国,玉溪池,太监伺候在侧,那高大冷峻的男人除去一件件衣衫,长腿迈入盛满温泉活水的池子里。 泉水温度刚刚好,凤荣城靠在池边,缓缓闭上双眼,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 这阵子实在太劳累了,他不眠不休的处理政事,天烬国总算有了些起色。 一双手动作轻柔的放在了他的太阳穴上,凤荣城眉头微微皱起,刚要出言阻止,可那人手法适中,他原本的疲惫一下子缓解不少,想着宫中戒备森严,那些想要犯上作乱的人应该不会这么不知死活,凤荣城便没有言语。 那人手法娴熟,力道适中,不知不觉间,凤荣城 竟然熟睡了过去。 等他突然惊醒时,连自己都诧异,他一向警惕,怎么今日竟然睡着了?他转身,去找那个给他按摩等人,可是一众伺侯的太监都站的老老实实,这让凤荣城不禁有些暴躁,问道,“刚刚是谁帮朕按摩头来着?” 他要找到那个人,看看他到底是谁。 那人手法很好,让凤荣城很是受用,他决定将那人留在身边。 可是玉溪池边站着的一众太监哑巴了一般,一片静寂。 “你们可看见有人帮朕按摩头了?”凤荣城又问一遍,这一次他有些不耐烦了,表情也变的阴沉。 “回皇上,刚刚好像是一个小太监帮您按头来着,可是他按了一会儿您睡着以后便出去了,到现在也没有回来……”一个太监答道。 那面容冷峻的男人微微皱眉,他很想知道,到底是谁。 “去找,找到那个小太监朕重重有赏!”凤荣城说道。 “听说皇上这几日一直在找一个会按摩的小太监?”慕家,那气质高贵的妇人喝着茶,询问一旁眉目美艳的佳人。 提到这件事,慕聘婷便觉得气愤。 想她为了凤荣城冒着生命危险将老皇帝从宫里接出来,甚至不惜杀掉了自己从小到大的表哥,他原本承诺说要娶她,可是如今却总找各种理由推脱。 慕聘婷是个有身份的人,她绝不会像以前那个柳叶茹一样跑到男人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她要那个男人连人带心都完全的属于她。 “不过是个小太监罢了,想来皇上觉得他伺候的好,想留在身边而已。”慕聘婷说道。 慕夫人冷笑了一声,“婷儿,为娘以前总夸你冰雪聪明,可是如今脑子怎么这么转不过弯来?”妇人饶有深意的说道,“既然皇上喜欢那个太监 ,到处都在找他,如果皇上发现其实让他舒心的人是你,那会怎么样?” 自然是要马上将她娶进宫中的。 慕聘婷虽然明白慕夫人的意思,可她也忧愁的很,“母亲,女儿不会那些……万一被皇上发现了,那可怎么办呐?” “怎么办?”慕夫人微微一笑,“你见过哪国的皇后因为不会按摩被废黜的?” 那面容美艳的女人眼前一亮,她明白过来,粲然一笑,“谢母亲指点,聘婷这就去操办。” 叶圣自那日想要出逃被穆凤薇发现以后,着实老实了一阵子。 每日晨昏定省,早出晚归,颇为积极的随着穆凤薇一起去集市卖胭脂。 穆凤薇在一旁观察着他,这胭脂是卖出去不少,可是叶圣这个状态不对劲啊。 他不是堂堂天烬国的御史大臣么,不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吗?怎么现在和那些贵夫人聊起天来眉来眼去的?说话就说话,舔嘴唇干什么?试胭脂就试胭脂,干嘛要握住人家贵夫人的手不放?虽然这样能让那些老女人高兴的花枝乱颤,可是这出卖色相的一幕着实让穆凤薇汗颜…… 若是被人家知道天烬国的大臣在这里出卖色相卖胭脂,那还得给笑掉大牙? 穆凤薇实在摸不透这个叶圣在玩什么把戏,她一边收着银子一遍觉得匪夷所思。 可还来不及让她细想,这日她正在院子中配制胭脂,突然进来一队官兵。 “谁叫穆凤薇?!”那官兵问道。 一身素色衣物的女人颇为诧异,可还是不得不的回应,“我就是穆凤薇!” “有人说你拐卖人口,跟我们走一趟吧!”那侍卫上千,拿出通缉令,那上面还画着穆凤薇的画像,这让她不得不相信自己真的被人告了。 拐卖人口?穆 凤薇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一回头看向门口坐着的叶圣,他突然抬头看天回避她的视线。 这个小人! 穆凤薇一下子全明白了,他前几日那么卖力的出卖色相卖胭脂,就是为了勾搭上那些贵夫人,然后让她们帮他说话,好把穆凤薇给抓进牢里去。 也不知道在沈元国拐卖人口的罪行大不大……看他们这里百姓这么朴素,万一穆凤薇被判个死刑可怎么办…… 都是那个叶圣!穆凤薇又回头恶狠狠的看了他一眼。 谁知道那人又开始观察自己的手指甲。 “做贼心虚!”穆凤薇气愤的说道。 “请不要恐吓受害者!”那侍卫马上出口制止。 受害者?穆凤薇简直要气晕过去了。 这时,那所谓的受害者冲着穆凤薇露出一个笑容。 叶圣早就查好了,拐卖人口在沈元国要关个一年半载的,他把穆凤薇和战北椁两个人都举报了,想必这回怎么也逃不出来了,等他们俩被放出来了他早就在天烬国了。 “那个男人,他和某某夫人有染,你们快把他抓住!”穆凤薇大喊道。 既然叶圣不仁,也别怪她不义了,穆凤薇破釜沉舟的想。 谁知道这时那堂堂叶大人站起身来,哭丧着脸说道,“对,大人,她说的对,我不光被她拐来这里做苦力,还被她逼迫着出卖色相……这个女人蛇蝎心肠,求大人为我做主啊!”叶圣表情颇为真挚。 穆凤薇彻底无语了,她转过头,心想:叶圣,你给我等着!等我被放出来,一定要你好看! 可现在,她还是可怜兮兮的被带走了。 而战北椁,也在割竹子回家的路上被逮捕,那高大的男人被抓时一脸诧异:怎么?沈元国割几根竹子也犯法? 这沈元国,还真是个是非之地。 第一百三十六章 峰回路转 穆凤薇三人被抓进了大牢,只因叶圣一心想要回天烬国,可穆凤薇阻拦着他,于是叶圣便将她和战北椁两人给告了。 幸运的是他们三人都很默契的没有报出自己的身份。 “进去吧!”大牢的门被打开,叶圣被推搡进去。 他满脸怒气,对这沈元国的狱卒很是不满,可当他回头看清牢房里的另一个人时,他连生气的精神都没有了。 霜打的茄子一般,无精打采,不敢往前走一步。 那牢房里还关着战北椁,他靠着墙看着牢房门口,一言不发。 可是怎么说两人也得在一间牢房相处,这样僵持着不是个办法,叶圣有些理亏,俩人之间原本就有仇,思来想去叶圣把心一横走去了一个墙角处,缓缓坐下来。 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安静的让人浑身不自在。 好在提刑官很快就来人来叫他们了,一个一个的去受审。 叶圣先去的。 “有人告你和楚太师的夫人有染?“那提刑官眼神鄙视的打量着一袭白衣的男人,啧啧了两声,说道,“看你容貌端正,应该也是个读书人,怎么能这么不知道礼义廉耻?那楚夫人今年都五十多了……你!唉……” 被人这么一说叶圣脸红的和个熟透了的桃子一样,他觉得脸烫的不行,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给你交代一下,楚太师已经带着人杀过来了,说是要砍了你的脑袋!”那提刑官无奈的说道,“你说你惹谁的手夫人不好?偏偏惹楚太师家的老夫人……楚太师脾气最是暴躁,连本官都要让他三分,你惨了……!” 此刻的叶圣悔的肠子都青了,原本想让那两个人进牢房自己好回天烬国的,谁知道现在反而把自己给卷进来了! 如今那楚太师要杀他,这可如何是 好? 正在叶圣心烦意乱之际,一身素色衣衫的穆凤薇走了进来,她一进门便看到一旁脸色暗淡的叶圣,心中疑惑,可依旧不打算原谅他。 “人家说你拐卖人口,你可承认?!”提刑官沉声问道。 “大人,我与这人早就认识,一起合伙来沈元国做生意,可是,前阵子生意赚了点钱,他不满意自己的分红,便捏造了拐卖人口这种罪名,就是想害我入狱,然后自己拿着全部的银子离开!”穆凤薇目不斜视,对于叶圣不可思议的视线置之不理,她编起瞎话来一点也看不出破绽,比叶圣可高明多了。 “大人,你不要听她乱说!我真的是被她和她的那个同党给拐来的!您看看她,长得凶神恶煞,狡猾奸诈,还格外能狡辩!您可别信她!”叶圣一听穆凤薇的话也来了气,两个人真真的如同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 穆凤薇倒是气定神闲的,一点也不着急,条理清晰的说道,“大人,您看看他,衣衫整洁,气宇轩昂,要真是被拐来的怎么可能是这副模样?”穆凤薇表情委屈的说道。 “嗯,”提刑官似乎一开始就对叶圣没什么好感,现在在穆凤薇完美的演技洗脑下,已经断定了叶圣是个打扮的油头粉面的骗子,当即一拍醒目,厉声说道,“你这个心术不正的小白脸,竟然还想污蔑别人?本官现在就判你监禁三年!” 这个结果穆凤薇和叶圣都没有想到,他们原本也是小打小闹的,可是,现在竟然害的叶圣坐牢三年…… 事情一下子严重了。 趁着那提刑官写东西的空隙,叶圣凑到穆凤薇身边,压低声音说道,“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望姑娘替我说句话。” 穆凤薇虽然性子烈,可是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心里明镜似的,她也不愿意让叶圣被抓进大牢里受罪。 “大人,其实这一切都是误会。”穆凤薇说道,“这人是我的堂叔,因为他训斥了我几句,我们吵嘴来着,闹出这样的误会是我们的不对,可是我堂叔已经四十有余了,希望大人能开恩,放他回去。”穆凤薇说道,“他不是恶人。” 那提刑官闻言停笔,用一种探究的眼神打量着他们两人,穆凤薇脸上长长的一道道疤格外醒目,让人不得不去怀疑她的身份。 “啪”的一声大笔一摔,那提刑官铁青着一张脸走过去,问道,“你们二人是从哪里来的?为何行为这么古怪?!说话也是反复无常,是戏耍本官寻开心吗?!” 这一下子可更严重了。 “大人误会了!”穆凤薇说道。 “什么误会?!我且问你,你脸上这刀疤是怎么回事?!”提刑官沉着脸,怀疑的看着穆凤薇问道。 此时若是说出实话,那么一切就都败漏了,穆凤薇无奈编造出谎言,“前几年我被土匪劫去,他们拿我做人质要挟我堂叔,让他拿银子换人。我堂叔叫了指定数目的银子,可土匪们却还是不放过我……情急之下小女子自己在脸上划了这一刀……”她带着哭腔解释道。 这个解释似乎也合理。 提刑官有些犹豫了,心想着若这一切都是真的,那这女人也真是可怜人。 这时,牢房大门被一脚踢开,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冲进来,手中握着长剑,气势汹汹,眼睛瞪的浑圆,一进门便大喊道,“那个小白脸在哪里?!老夫要将他劈成两半!” 这位想必就是传说中的楚太师。 叶圣表情也不好看,可这个节骨眼他要是站出来一定会被楚太师给一刀劈了的。 穆凤薇也知道这 个道理,她先开了口,“楚太师,您息怒。” “息怒?!”楚太师吹胡子瞪眼睛的看着穆凤薇,“你是谁?!那个小白脸呢?!”他的目光越过穆凤薇看到了叶圣,眼神骤变,提着刀就朝着他走过来,“是不是你!” “不是不是……”叶圣情急之下想出了一个主意,“大人要找的人在牢房里,我这般瘦弱贵夫人怎么可能看得上我呢……” 提刑官和穆凤薇齐刷刷的看向叶圣。 这人还是那个飘逸出尘的叶大人吗? 楚太师闻言提着刀顺着叶圣指的方向走过去,他打量着牢房里的犯人,在看到战北椁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把房门打开!”楚太师厉声说道,此刻他杀气腾腾,手中握着刀跃跃欲试。 穆凤薇都傻眼了,等她反应过来想要去阻拦时楚太师已经走进了牢房。 “你这个该死的小白脸!”只听楚太师大喊一声,随即牢房里传来噼里啪啦刀剑与木板相碰的声音。 颇是一番惊天动地,却又突然间没了声音。 “糟了!”那提刑官一拍脑门大喊一声,朝着牢房跑过去。 可当他看见眼前一幕时完全惊呆了:楚太师被带着手枷的战北椁牢牢的按在地上,那把长剑也早就扔在了一边。 这楚太师可是元老级的人物啊,而且当年带兵打仗,是个常胜将军,即便如今身体也强劲的很,一般的会点武艺的小伙子是进不了他的身的,可是战北椁却在这么短的时间呢就把楚太师给治服了,而且手上还带着手枷。 “你们还不快把门打开!”提刑官着急的说道,他走进去推开战北椁,把老太师扶起来,关切的问道,“老太师,您没事吧?” 老太师动作缓慢的起身,拍拍身上的土,他气喘吁吁的打量了战 北椁一眼,提刑官以为他还要去看战北椁,忙厉声对着狱卒说道,“你们还不快把这个犯人押走!” 狱卒得令过来拉战北椁,楚太师却摆了摆手,缓了缓气息说道,“你们先出去吧,这个人留下。” “这……”提刑官一下子愣住了,不知道老太师要干什么,劝道,“楚太师,这个人得罪了您,下官一定会好好审问,您不要跟他动气伤了身子。” 楚太师摆摆手,凝视着战北椁,眼神颇有些动容,“老夫征战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这么厉害的年轻人,招招致命,这一次老夫能活着也算是他手下留情了,你们给他把手枷拿下来,老夫有话要跟他说。” 看来事情一下子有了转机。 战北椁被取下手枷,跟着两个狱卒走出牢房,楚太师走在前面。 穆凤薇和叶圣看到他以后惊喜的不得了,尤其叶圣,看到战北椁毫发无伤的走出来更是开心,在战北椁路过两人身边时,叶圣问道,“你这是要去哪里?” 战北椁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便没有回答,他只饶有深意的看了穆凤薇一眼,便随着楚太师离开了。 提刑官出来,擦掉满头的大汗,面露微笑说道,“这下好了,这小子走运了。” 走运了是什么意思?叶圣一脸不解。 “你们那个同伴被楚太师看上了,估计以后要做大官了。”提刑官说道。 穆凤薇和叶圣闻言长舒一口气。 战北椁被楚太师直接带到了军营,考察了一番,结果战北椁没有让他失望,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得到了军营中人的一致赞赏。 “这人就留下来吧,在军营里当差,这可是个人才呐!”和楚太师一起的一个彪形大汉说道,他是沈元国的骁骑大将军,也是个爱惜人才的人。 第一百三十七章 母仪天下 楚太师撇了他一眼,说道,“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人才,带他来不过是试试他的本事,哪里轮得到你!”说着他朝着战北椁招招手,示意他回来。 骁骑大将军一下子急了,粗眉紧皱说道,“我说老楚,你这样可是不地道啊!合着你带他过来就是让我眼馋的是吧?再说了,这样的人才,你不让他在军营里活蹦乱跳的,难带带回家和你府上那些四五十岁的大婶每日绣花啊?” 正说着话,战北椁已经走到了近前,楚太师被骁骑大将军刚才的话说的有点生气,红着一张脸朝着战北椁问道,“你自己选,愿意跟着我还是跟着这个大老粗!” 楚太师说这话的时候是很自信的,他想着自己怎么也是真人的伯乐,不管怎么样他也得给自己面子。 战北表情郑重,他思考了一会儿,在两人期待的目光中看着楚太师说道,“楚太师……”他话还没说完,那胡子花白的男人便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紧接着战北椁补充道,“我想留在军营。” 这下换骁骑大将军得意了。 “你看看,真英雄都是想留在军营的,谁愿意去你那个破地方!”说着他亲热的搂住战北椁的肩膀,颇有一副兄长的成熟劲儿,笑容满面的说道,“小兄弟,你以后就跟着本将军混,你放心,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楚太师气的脸色铁青,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带来的人最后选择了那么一个大老粗,一气之下楚太师拂袖而去。 “这老东西,就是心眼小!没事儿,小兄弟你放心,他就是这么个火急火燎的脾气,过阵子就屁都没有一个了!”骁骑大将军安慰道。 “将军,可否求您一事?”战北椁说道。 骁骑大将军刚刚靠着战北椁争了面子,此刻正高兴着,自然对他有 求必应,说道,“什么事,你尽管说。” “我有两个朋友还在牢里……” 且说在天烬国,凤荣城遍寻那个会推拿的小太监不见觉得很是可惜。 这日他又沐浴,靠在池边,正微微闭着双眼,却突然有一双手按上了他的太阳穴。 凤荣城倏然睁开眼睛,大手一下子抓住了那人的手,他转身,那一身太监服的人却倏然低下了头,不肯让他看清自己的容貌。 “抬起头来!”面容冷峻的男人沉着一张脸声音磁性的说道。 可是那人还是不肯抬头,甚至挣扎着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凤荣城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死死的攥着他的手腕不肯放,“说!你到底是谁?!为何这般鬼鬼祟祟!如果再不肯抬头,朕便杀了你!” 闻言那低着头的人倏然抬头,凤荣城脸色骤变,他往后退了几步。 “怎么是你?!”他声音中透着一股子惊诧和愤怒。 那容貌美艳的女人表情惶惑,她看着凤荣城,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突然就哭了。 看她这个模样,凤荣城也觉得为难,语气尽量柔和的说道,“你去偏殿等朕,有什么话我们细谈。” 太监伺候凤荣城穿上衣服,他整理好衣衫,走去了偏殿。 慕聘婷坐在椅子上,见到凤荣城出现表情有些慌张的起身。 门被关上,偏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请皇上恕罪!”慕聘婷噗通一声跪下,眼含着热泪说道,“聘婷因为听说皇上每日忧思过虑犯了头疼病,心中焦急,所以才冒充太监进了玉溪池,聘婷没有别的企图,只是想让皇上龙体安康,求皇上宽恕。” 若说别人假扮太监闯进玉溪池这种地方,凤荣城一定严惩不贷,可是慕聘婷身份特殊,她当日冒着生命危险帮他把老皇帝带出了宫,而且他也亲 口承诺要娶她,所以她已经算是凤荣城半个妻子了……现在她闯进玉溪池,也是因为担心他的身体状况,想要让他放松,这样的一片赤诚之心凤荣城又怎么忍心惩罚呢。 何况当日慕聘婷帮他揉完头就走了,并没有想要任何奖赏,这确实让人很多感动。 “你起来吧。”那面容冷峻的男人表情缓和了下来,他甚至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慕聘婷心中暗喜,她知道凤荣城此刻已经被感动,趁热打铁,她起身依偎在凤荣城怀里,温柔的说道,“皇上,能不能给聘婷一个机会,让我在您身边照料您……” 佳人缓缓抬起头,望着凤荣城的目光如同一江春水一般深情,即便凤荣城再对她没有感情,此刻想到她为自己做的种种,也找不到理由拒绝。 当日之约,是立慕聘婷为皇后,凤荣城思虑了良久,终是开口,“好,那让礼部选择一个黄道吉日吧。” 得了凤荣城的允许,慕聘婷终于露出了笑容。 所谓守得云开见月明,不管慕聘婷在这之前付出了多少,做了什么事,可现在她终于成了他的女人,而且还是能和他一起共赏河山的皇后,夫复何求? 穆凤薇和叶圣终于走出了牢房,出门以后便见到战北椁等在门口,他穿着一身沈元国的军服,旁边站着一个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汉。 “哟,小兄弟,这位小姐……是不是你老婆啊?”骠骑大将军在一旁打量了一下穆凤薇,转头笑着看向战北椁。 其余三人一下子愣住了,随即叶圣干笑了两声,说道,“是……是啊,这位是他未过门的妻子。” 骁骑大将军笑的格外爽朗,拍了拍战北椁的肩膀,笑着说道,“小兄弟好福气啊,看你长的不怎么样,可是这小媳妇儿模样还挺俏的,你可得好好 对人家啊!”说着他走开了,“得了,本将军就不在这里搅合了。” 等骁骑大将军走开了以后,穆凤薇马上上前,打量着战北椁,问道,“你做了沈元国的兵?” 这万一哪天沈元国和天烬国打起来了,那战北椁不得上战场吗,他当初在天烬国是远近闻名的常胜将军,军营里没人不知道他的,到时候被人认出来……那简直就是灾难啊! “我也是糊里糊涂的就进军营了,”战北椁说道。 “对啊,他不进军营咱们两个怎么出来?还不是看那个将军的面子才把你我放了!”叶圣说道。 他不出声还好,他一出声瞬间引起了穆凤薇和战北椁的注意,两人齐刷刷的转头看向叶圣,面前严肃。 “叶大人,我还正想问你呢,为何好端端的楚太师会拿着剑要杀我?”战北椁缓缓走近,表情不悦的问道,他比叶圣整整高了一头,此刻表情又格外冷,看起来吓人极了。 穆凤薇以为他要教训叶圣,心想着假如这两人打卡里叶圣一定不是那人的对手,她也只能先放下自己和叶圣的私人恩怨,走过去拦住他们两人,说道,“大街上人多,咱们还是先回去吧!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就好!” 叶大人这回可惨了,他一下子把两个人都得罪了,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了。 日子如流水一般度过,三个月后,慕聘婷嫁给了凤荣城,整个皇城都陷入了皇帝大婚的喜悦中,大家狂欢了三天三夜,烟花燃了整整三个晚上,慕聘婷身着一身绣着凤凰图案的大红色喜袍,气势宏大的从慕家被用八抬大轿抬入了皇宫,可谓是风光无限。 她成了这个国家的皇后。 慕聘婷打从入宫那一天起就下定决心,绝对不会允许任何女人靠近凤荣城,她要守在他身边。 凤 荣城大婚,文武百官都无比开心,可唯独凤戈玥有些担心。 “四哥明明不喜欢那个慕聘婷,现在却为了当初的承诺将她娶进宫中,还做了皇后,四哥以后怎么会幸福呢……”凤戈玥看着凤荣城穿着一身喜服被众官员劝酒,他一杯接一杯的喝酒,纵然酒量很好,可还是有些醉了。 “四哥,不要再喝了!”凤戈玥扶住醉醺醺的凤荣城,无奈的说道,“四哥,该进洞房了。” 那醉醺醺的人苦笑了一下,呢喃了几句。 凤戈玥听的格外揪心。 战北椁在沈元国的军队里做了一个小小的营长,很快因为他爽快厚道的为人,身边也有了一批追随者,他在这里有一个假名字叫沈南国,底下人都叫他沈军长。 所谓朝中有人好办事,因为战北椁的身份,穆凤薇做生意也得到了不少便利。 她发现沈元国的医药发展不是很好,尤其是军营里的士兵,常年在外打仗大部分人都有关节骨痛的毛病,所以她便研制了一种膏药,里面含有十几味祛寒祛湿气的药草,货真价实,她初期免费送了一部分给街上的小贩和没钱的老兵,结果一传十十传百,她的膏药便出了名。 这天骁骑大将军找到战北椁,跟他说起膏药的事儿。 “你那个小媳妇可真有本事啊,现在她做的膏药都供不应求了!我和上面商量了一下,想大量的从她那里买一些。”骁骑大将军笑着说道,“你能不能回去和你那小媳妇儿商量一下,让她以后做的膏药专供咱们军营?你放心,这钱呐是一分不会少她的!” 战北椁这几日忙于处理军中事务,鲜少与穆凤薇有交集,竟不知道她有这等本事,惊诧之余点了点头,说道,“我回去同她商量一下。” 可穆凤薇一听这话立马给否决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命中注定 她义正严辞的说道,“都给了当兵的那百姓怎么办?沈元国的草药本来就稀缺,我要的那几味药材更是难得,当兵的是人,老百姓也是人呐,不管是谁那疼起来都是要命的!”她摇了摇头,“你回去和骁骑大将军说一下,这膏药每天还是对外出售,谁来的早就卖给谁,当兵的和老百姓公平竞争!” 战北椁如实把她的话转述给了骁骑大将军,把那五大三粗的男人愁的连声叹气,“唉,这个娘们怎么这么犟呢?!你说说,她要不是老弟你的未婚妻,老子早就派人去抢了!奶奶的!” 可饶是骁骑大将军嘴上说的痛快,真要让他派人去抢他也是绝对不敢的。 现在全军上下那膏药都成了宝贝,万一把穆凤薇得罪了她再也不卖药给他们了可怎么办?! 真是个得罪不起的姑奶奶。 事情没说通,骁骑大将军只能按规矩办事,每日派一个小兵去买膏药。 可谁知,即便天还没亮那小兵就去排队了,可走到穆凤薇住处时候,她的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 沈元国的百姓现在都知道那膏药都好处了,为了几贴膏药可谓是挣破了脑袋。 这事儿惊动了沈元国的皇帝宋裴东。 “那膏药真有那么厉害?”面容矜贵端正的男人不可置信的看着骁骑大将军,他感到又好笑又可气,“咱们沈元国这么大的一个国家,竟然被几副膏药弄的乌烟瘴气……”宋裴东对此有些不满,“如此,朕改日便去会会那个卖药的人。” 宋裴东听人说那卖药的是个女人,模样清秀,可是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他很是好奇那人的模样。 翌日,一身便装打扮的宋裴东来到了穆凤薇的医馆前,离着很远的地方便看到排起的长龙一般的队伍。 “这都已经是正午了,怎么还有这么多人?”那面 容矜贵的男人疑惑的问道。 “皇上,这些人打从清早就在这里排队了,这会儿人还算少的了。”一旁陪同的大臣说道。 医馆门口,叶圣正收银子给大家派膏药,他打眼一瞧,一旁站着一个气宇不凡的男人,纵然一身轻便的寻常服装,可是浑身散发着贵气,他会些面相之术,从那人的眉宇间看出了龙气,心中一惊,心想着莫不是沈元国的皇帝来了? 可这又有些过于不切实际,堂堂一国之君怎么会来这小小的医馆呢? “你家药师在不在?”陪同的官员上前,沉声问道。 叶圣谨慎的说道,“我家药师出门采药去了,要等晚上才能回来,不知找她有何事?” 那官员闻言看了看宋裴东,“少爷,咱们还等吗?” 宋裴东知道穆凤薇就在医馆内,他动作利落的打开扇子,带着笑意说道,“我家中世代为医,听闻这里的膏药货真价实,且有奇效,可谓是药到病除,所以奉家父之命特来拜访,还给你家的药师带了一份厚礼,既然药师不在家,那么便请这位先生代为转交。”说着他拿出一个下盒子,以手掌托着递到叶圣面前。 叶圣知道眼前这个人身份不简单,他接过盒子,恭敬说道,“请这位公子放心,我一定转交给我家药师。” 宋裴东送了穆凤薇一颗鸡蛋般大小的夜明珠。 那珠子在夜晚,把原本昏暗的房间照的如同白昼一般。 “这可是传世之宝啊……”连叶圣也在一旁感叹起来。 穆凤薇身为一个女人,虽然可以称得上阅宝无数,可是面对着这一颗夜明珠,她也痴迷的有些移不开眼睛。 “能送的起这么贵重宝物的,只有一人。”穆凤薇与叶圣对视,两人颇有默契,异口同声的说道,“沈元国的皇帝宋裴东!” “可是他送这东西干嘛 ?”叶圣有些不明白,“你打算怎么处理这颗珠子?还回去?还是……” 说真的,任何一个女人面对这么美的珠子都没办法去拒绝。 可宋裴东是个皇帝,皇族向来不会做亏本的买卖,他送了这无价之宝,一定在盘算着更大的利益,而且他所能获得的利益一定远远超过这颗珠子。 穆凤薇把放着夜明珠的盒子从新关上,小心的收起来,说道,“不管他什么打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再把这玩意儿还给他就是了。” 夜明珠的价值不仅仅是美观,相传以前的皇帝寻求不老之药,这夜明珠便是其中重要的原料,东海中曾经出过一颗,藏在一个几百年的蚌里,人说蚌满一千年便能成精,那夜明珠便是蚌的精气所在,只是可惜了那只几百年的蚌,被人生剥取珠,没有缘分继续修行。 这颗珠子这般大,又有如此光芒……即便是穆凤薇也不能放手。 不管宋裴东有什么打算,穆凤薇都会出招破解。 天烬国,御书房内,一个将军打扮的人站在桌前,说道,“皇上,沈元国最近出了一种膏药,专治关节疼痛之症,咱们天烬国的将士行兵打仗多年,多有些腿疾,每到阴天下雨便疼痛难忍,可否求皇上开恩,派人去沈元国淘弄一批回来,以解将士们的痛苦?” 天烬国与沈元国虽然不是盟国,但素来没什么冲突,两国偶尔也有一些贸易往来,所以若是想要从那里弄些膏药解决将士的疾苦也不是什么难事。 凤荣城是个明君,当即点头答应,“既然如此,便和御史曹锟说一声,让他带人走一趟。” “谢皇上!”大将军难掩喜悦之情。 命运的轮盘似乎又开始悄然运转,注定相遇的两个人即便逃到天涯海角也躲不掉已经安排好的缘分。 远在沈元国的 穆凤薇也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冥冥中,一切早已注定。 凤戈玥作为天烬国的使臣,和御史曹锟一起前往沈元国商量膏药的事。 这算是两国第一次有正式的往来,宋裴东安排了文武百官迎接他们,城门大开,沈元国百官穿着朝服站立在两边,凤戈玥和曹锟骑着高头大马走进,身后跟着一众精兵。 街道边的百姓人满为患,大家纷纷想要瞻仰一下天烬国王爷的风采,队伍缓缓前行,来到了宫门前,正红色的波斯红毯一直从宫门铺到宋裴东的龙椅前,他身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仪态威严,气质出众。 “宣天烬国王爷凤戈玥,天烬国御史曹锟觐见!”太监尖细的声音传来,那一袭紫衣的少年郎下马,缓缓走进。 宋裴东坐在龙椅上,打量着凤戈玥。 “天烬国人杰地灵,王爷果然仪表非凡。”那皇位上的男人唇边勾起一抹笑意说道。 凤戈玥也打量着高高在上的男人,不得不说宋裴东五官端正,身材匀称,脊背笔挺,不怒自威,颇有一国之君的风采,不过与凤荣城相比,少了一股子霸气。 “皇上过誉了。”凤戈玥行了个礼,谦虚的答道。 “沈元国与天烬国素来交好,这次王爷千里迢迢而来,朕略备薄酒,先为王爷接风洗尘,”宋裴东说道。 没想到这个沈元国的皇帝这么会做人。 凤戈玥自然对宋裴东有了些好感,“多谢皇上款待。” “穆凤薇!”叶圣从外面走进来,有些慌乱,他奔至她面前,说道,“有个对你来说不太好的消息,你可要听?” 闻言正在调制膏药的女人微微抬眸,不解的问道,“什么消息?” 能有什么样天大的消息让叶大人这么慌张? “怎么了?你慌慌张张的干嘛?”那日叶圣在牢房里楚太师要砍 他这人都没这么慌张,怎么现在竟然成了这副模样,“又不是凤荣城来了,你这么激动干嘛……” “跟凤荣城来了差不多!”叶圣说道,“十二王爷来了!” 那原本气定神闲的女人一下子变了脸色,“凤戈玥来了?!”这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的他来沈元国干什么?! 穆凤薇狐疑的看着叶圣,觉得他一定是在开玩笑。 “你这样看着我也没用,刚才天烬国来访的队伍从城门走过,现在他们已经到了驿馆。王爷这会儿估计已经进宫和皇帝见面了!” 看叶圣的模样不像是开玩笑,穆凤薇半信半疑,“他一个天烬国王爷,这么声势浩大的来这里干嘛?” “要不是你的膏药太出名,他来这里求药来了!”叶圣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 穆凤薇一下子傻眼了。 她原本做膏药只是为了生计,却不成想竟然闹大了,还引来了凤戈玥。 这回沈元国也呆不下去了,她倏然起身,踱了几步,突然说道,“收拾东西,咱们赶紧离开!” 说着她便要回屋去整理行李。 叶圣拦住了她。 “你以为能走的了?现在沈元国人人都知道咱们这里住着一个药神,凤戈玥千里迢迢过来,要是找不到人你说会怎么样?!” 他说的在理。 穆凤薇陷入深思中,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这可如何是好? 这时,那一袭白衣的男人大义凛然的说道,“要是你实在没办法了,你就走吧,我留在这里顶一阵!要是他们把我抓去了我便替你顶罪,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出卖你的!” 这一番话一出口,穆凤薇一下子明白过来了,这叶圣的如意算盘打的挺好啊,可惜他的对手是个小狐狸,比他还要狡猾,他可是骗不了她的。 微微眯起眼睛,穆凤薇看着叶圣露出一个笑容,看的叶圣直发毛。 第一百三十九章 事情败漏 “穆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因为心虚,叶圣眼神颇为闪躲,语气也不连贯了。 他无非就是想快点见到凤戈玥好回天烬国,可他要是回去了,那穆凤薇的行踪不就暴露了吗? “没事,叶大人,你的提议很好,先回屋,我们仔细研究一下对策。”穆凤薇表情无害的说道。 一袭白衣的男人放松下来,他笑了笑,转头边往门口走边说道,“我还以为怎么回事儿呢,穆姑娘你可吓……” 话音未落,叶圣便倒下了。 他身后的女人扔掉木棍,揉了揉鼻子,笑着说道,“叶大人,对不住了,您委屈几天吧!” 也不知道一个女人家哪来的这么大力气,竟然一路把叶圣拖进了后院的柴房里。 叶圣醒过来的时候双手双脚都被束缚住,口中还塞着棉布,他发出呜呜的声音,看着抱臂站立在一边的穆凤薇挣扎起来。 “叶大人,为了咱们三个人的安全,您这几天得委屈一下了。”她说道,“等凤戈玥走了,我自然会给你松绑,你放心,每日我会按时来给你送饭的。” 靠着一堆柴火坐着的叶圣一下子着急了,他使劲的挪蹭着想要到门口,穆凤薇见他这么执着无奈的叹了口气,几步走过去,挡住了小小窗口射进来的微弱的光,叶圣抬头,可怜兮兮的看着穆凤薇。 “看来是我疏忽了。”穆凤薇摇了摇头,突然她弯下身子,将叶圣拖到了一根柱子前,叶圣挣扎着不肯回去,穆凤薇就使尽力气想要把他拖过去,两人正在僵持着的时候,门外突然有人喊道,“请问主人在不在家?” 这人声音陌生,柴房里的两个人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 穆凤薇用眼神威胁叶圣不许出声,然后拿绳子把他绑在柱子上,走出柴房。 “这位大人是?”穆凤薇见这人穿着一身官服,模样陌生,眼神疑惑的问道。 来人笑了笑,恭敬的答 道,“下官是太医院的人,是皇上命我来请您的。” 糟了,穆凤薇怎么也没想到那宋裴东动作这么快。 如今她被人堵在家门口,想逃也逃不出去了。 表情有些僵硬的笑了笑,穆凤薇说道,“请大人先在大厅坐一会,我准备一下马上就随大人进宫。” 这一趟她是躲不掉了,可怎么也不能让凤戈玥认出她来,情急之下穆凤薇只能回房戴上了四周有面纱的蓑帽,穿上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衣服,背着自己的药箱,随那人一同进宫去了。 结束了宴会的凤戈玥随宋裴东在一楼阁内饮茶,旁边坐着几个大臣,侍卫们都在不远处巡视。 穆凤薇风尘仆仆的随着那太医走到楼阁,楼阁上的人早就看见了她,“哟,没想到研制出神药的人竟然是个女人!”有人惊叹道。 在坐的有几个太医院的人羞愧的低下了头。 凤戈玥一双俊眼打量了那戴着蓑帽的女人一眼,不知为何,他莫名觉得那人的身形有些熟悉。 等穆凤薇上了楼阁,一众人纷纷让开座位,毕竟她才是今天的主角。 “这位姑娘,请问您尊姓大名?“宋裴东在一旁问道。 穆凤薇知道凤戈玥也在场,她略微有些紧张,幸好刚刚服下了能让人声音变沙哑的药,她说道,“我姓黄,陛下叫我黄药师即可。” 声音一出,有许多人皱起了眉头。 他们原本以为这么一个医术高超的奇女子,声音应该如同山间清泉一般好听,可谁能想到,这声音竟然粗哑的如同鸭子叫一般。 不过凤戈玥倒是因此打消了心中的疑虑。 这人一定不是穆凤薇了。 宋裴东对穆凤薇的态度倒是和之前没有不同,嘴角依旧挂着笑容,说道,“黄姑娘。这位是天烬国的王爷,凤戈玥。” 穆凤薇隔着面纱隐约看到了一抹紫色的身影。她微微一怔,身体有些僵硬的缓缓行了个礼,“见过王爷。” “王爷这次来,对你所制的膏药很感兴趣。黄姑娘,劳烦你与王爷详谈。”宋裴东说。 以前穆凤薇几次想要成为皇商,她想着那样有大把的银子进账,每日不知道多开心潇洒,可现在她真的要成为皇商了,却是要与凤荣城打交道,怎么越是躲着不想接触的人越是会被命运羁绊着躲不开呢? “王爷,那膏药之作工序复杂,而且药量控制要极精准,所以一般都是我亲力亲为。供应本国的百姓和士兵已属不易,贵国应该也有治疗关节病的药,请王爷体谅……”穆凤薇婉言拒绝道。 那端坐着的男人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面前戴着面纱的女人,他越发觉得这人像穆凤薇。 虽然声音不像,可是她的行为动作骗不了人。 “黄姑娘可是本地人士?“凤戈玥问道。 穆凤薇有些慌张,沉默了一下,刚想回答,旁边的宋裴东说道,“听说黄姑娘之前在天烬国住过一点时间,是不久前来到我们这里的,想来也算是天烬国的半个子民呢。” 这个皇帝怎么这么多话……穆凤薇咬唇,无奈的闭上双眼。 凤戈玥爽朗的笑了笑,说道,“那真是有缘分了,前几日我的一个亲近的姐姐不甚走丢了,现在还没有着落,身形倒是与这位黄姑娘差不多……”他打量着穆凤薇,继续道,“所以啊,我觉得黄姑娘格外眼熟,想来也是和姑娘有缘。” 他说的轻松,可穆凤薇却身体僵硬,她猜想着自己是不是已经被认出来了。 “现在天气炎热,黄姑娘为何要戴着蓑帽?”宋裴东不解的问道。 “我自幼皮肤敏感,不能见光,请皇上恕罪!”穆凤薇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宋裴东倒是没有为难她,说道,“既然如此,咱们不如移步到凤鸾殿说话,那里阴凉,还避光。” “皇上!”穆凤薇自觉再在这里逗留必然要穿帮,忙拦住已经站起身的宋裴东 ,“我今日身体不适,可否请皇上恩准我回家?膏药的事,明日会给王爷答复!” 虽然觉得面前这个黄姑娘行为古怪,可宋裴东是个温柔的君主,闻言他点了点头,语气柔和的说道,“既然如此,黄姑娘便先回去吧。”说着他便先行离开了。 穆凤薇长舒一口气。 这时,落在后面的凤戈玥凑近,勾唇一笑说道,“四嫂保重身体啊。” 他已经认出了她! 当凤戈玥说出那几个字时,穆凤薇全身都僵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认出来! 隔着一层面纱,她的脸色灰白,可还是努力镇定自己,说道,“王爷认错人了。”说着穆凤薇让开一条路。 时隔一年,做了王爷的凤戈玥出落的愈发成熟稳重了,褪掉了稚气,眉目间多了几分沉着。 他闻言笑了笑,没再多说话,朝着离开的人群走去。 这沈元国不能再呆下去了。 穆凤薇回到家,一进门便开始收拾行李。 不管凤戈玥是试探也好,是真的认出来她了也罢,穆凤薇都不能冒险留下,她必须要马上离开。 幸好这阵子在沈元国卖膏药赚了一笔银子,她把那些银子都换成了小金条,找了小锦袋装起来仔细放好藏在身上,穆凤薇其余什么也没带,准备离开。 叶圣还关在柴房中,她走到门口又突然折返。 可是推开门进去一看,那人却早已没了踪影,地上的麻绳被割断,一把锈迹斑斑的砍柴用的弯刀躺在地上。 叶圣竟然逃跑了?! 穆凤薇顿时感觉到不好。 想来那叶圣现在已经和凤戈玥有了联络,一旦他把这阵子发生的事说出来,穆凤薇必然会被带回天烬国,而战北椁……他才是最危险的那个。 想到这里穆凤薇急忙出门赶去军营,她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战北椁。 一路上马车飞快,在林间小路上穿梭而过,穆凤薇心中忐忑,她怕战北椁一旦被告发,必 死无疑。 好不容易到了军营,遇见骁骑大将军,他高壮的身影大步朝着军营门口走来,一见到戴着蓑帽的穆凤薇便乐了,“哟,这不是南国的小媳妇儿吗,怎么,一天没见着他想他了?“骁骑大将军还在那穆凤薇打趣,他这人没什么坏心眼,性格也直爽,所以想到什么便调侃什么。 “将军,南国在不在军营?”穆凤薇无暇理会他的调侃,急切的问道。 骁骑大将军挠了挠自己的事头,表情遗憾的说道,“你这真是来的不巧了,南国这阵子在军营里表现不错,刚被皇上召见进宫了,魏公公来的匆忙,也没说什么事儿,只让他感紧进宫一趟。” 穆凤薇目瞪口呆。 这下子完了,战北椁可算是撞枪口上了。 “大将军,南国那个叔父前阵子发烧,烧坏了脑子,刚我回家去发现他跑丢了,可否劳烦将军进宫一趟,将他带出来?!”事情紧急,万一战北椁与凤戈玥见面那势必会引起混乱,现在只能寄希望于眼前这个将军了。 骁骑大将军是个热心肠,也是个爱才的人,平日里对待战北椁更是像对待自己的亲兄弟一般,现在听说他家里出了事,关切的说道,“既然如此,你现在随我进宫,我看看能不能把他带出来。” “好,多谢将军!”穆凤薇露出惊喜的表情。 乘着骁骑大将军的马车进了宫,穆凤薇一路都心急如焚,她绞着手指,沉默不语。 终于到了宫中,骁骑大将军下马车,对穆凤薇说道,“你先在这里等一等,我找到他了带他出来。 毕竟皇宫重地,穆凤薇不方便进去。 “皇上,骁骑大将军求见。”外面侍卫进来禀报道。 那一身明黄色衣衫的男人背手而站,他面前的两个男人面面相觑,宋裴东勾唇一笑,说道,“朕正要找他呢,让他进来!” 骁骑大将军推门而入,一进门便被五花大绑的给捆了起来。 第一百四十章 穆凤薇假死 “皇……皇上!这是干什么啊?!”那面容粗旷的男人不明所以的看着宋裴东,他的双手被捆的结结实实的,完全动弹不得,被按住肩膀跪在了地上,他左右看看,发现战北椁和叶圣都在,两个人面色凝重,看起来很严肃。 “南国,你媳妇儿还到处找你呢……”骁骑大将军这个时候也不忘自己的使命,对着战北椁说道。 “大胆!”旁边的魏公公厉声训斥道,“他们两个是天烬国派来的奸细,皇上正在审问他们两个,看来将军和他们的关系很不一般呐?!” 这一句话让骁骑大将军冷汗主流,他一下子傻了眼,怎么自己的好兄弟和他的叔父竟然是别国的奸细?! “这……这怎么回事儿啊?皇上,这一定是误会吧?!南国在军营里表现好着呢!怎么可能是奸细?!”骁骑大将军满脸的不相信,他一脸诧异的看着战北椁问道。“南国,你快和皇上解释一下啊?你快说话!” 可是那高大的男人却沉默了,他微微低下头,回避骁骑大将军的视线,算是默认了。 大将军一下子傻了眼。 宋裴东看着跪在地上的大将军,目光审视,他对于骁骑大将军的忠心从来不曾怀疑,即便现在调查出战北椁和叶圣的身份,他也从未怀疑骁骑大将军,可看着他这傻乎乎的模样实在看不过眼,微微皱眉说道,“他们两个,一个是天烬国的战神将军,一个是御史大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现在还把他们当兄弟?” 那长相粗旷的男人一下子脸色煞白,他不作声了。 宋裴东潇洒坐下,看着战北椁和叶圣问道,“说吧,你们来沈元国什么目的?” 这下好了,还不如被凤戈玥带回去呢。 穆凤薇在外面左等右等也不见骁骑大将军出来,她 心中焦急,便下了马车,拦住一个从殿内出来的小太监,问道,“这位公公,请问里面发生了什么?怎么大将军进去这么久还没出来?” 那小太监脸色铁青,没好气的说道,“他涉嫌和两个天烬国的奸细勾结,你还妄想着他出来?快点回家收拾行李吧!别被连累了才是!” 什么?骁骑大将军与两个……奸细勾结? 穆凤薇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难道战北椁的身份被宋裴东知道了?! 这下子糟了。 “天烬国战神战北椁,因为和太子意图谋反,兵败后便销声匿迹,没想到,我沈元国竟然是块风水宝地,入了将军的眼。”宋裴东好整以暇的看着那一言不发面容刚毅的高大男人说道。 战北椁不是个擅长说话的人,他自知自己身份被发现,在劫难逃,便也不打算再做解释。 可是叶圣这时却开了口,说道,“皇上,我们来到这里不曾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也绝对不是奸细,虽然战北椁在天烬国犯了错,可是,他并没有伤害过沈元国的一草一木,只求皇上能开恩,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 战北椁表情微变,他皱着眉头看着一袭白衣的男人,沉声说道,“叶圣,这件事和你没关系,你一个人质,有什么资格替我求情?!” 若说战北椁在劫难逃,可叶圣还是有希望的,至少他是被战北椁强行带来的,不是自愿来这里的。 宋裴东看戏一般的打量着对峙的两人。 叶圣当年对战北椁的父亲做了错事,他心中有愧,当初他害死了凤夜,现在他便要替他保全他儿子的性命,即便付出自己的生命他在在所不惜,就当是还那人的一个人情了。 “皇上,只要您能放他离开,我愿意穷尽毕生所学来报答您的恩情。”那一袭白衣 的男人表情严肃的说道。 宋裴东觉得这出戏越发有意思了,送情报的影卫不是说这两个人水火不容吗,一个是叛臣贼子一个是忠臣名将,素来没有交集不说还是站在对立面的双方,对于对方都该是杀之后快的心情,怎么现在反倒都暗暗的帮对方开脱起来了?真是有意思。 “朕是个爱才的人,只要没有损害我沈元国的利益,便都与朕无关,可是你们两个偷偷摸摸的来到这里,招呼也不打一声,还混进了军营……”那面容矜贵的男人微微挑眉,好整以暇的说道,“这事儿总该有一个主谋吧?” 他话中的意思很明显,两人中必须有一个人承担全部罪责。 而那个人,必死无疑。 “皇上,战北椁是因在天烬国犯了罪被逼无奈逃到这里,而我,与凤荣城私交甚好,可是却在沈元国隐姓埋名,这一切都是我策划的,与战北椁无关。”叶圣跪了下来,即便在这个时候,面临着死亡,他也依旧不卑不亢,脊背挺的笔直,维持着一代名臣该有的风度。 宋裴东修长的手抚摸着自己的下巴,不置可否。 旁边人嗤笑了一身,战北椁轻蔑的看着叶圣,说道,“你不要不自量力,何必演这样一出戏?不是早就想回天烬国吗?为了回去什么事你都做尽了,现在却来演戏了?不必,叶圣,我不会领你的情的!” “战北椁,你别不自量力了!”叶圣皱着眉头厉声斥责道,此时的他虽然不及战北椁高大,可是气场十足,让人无法轻视。 正在两人争执不休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吵闹的声音。 “放开!让我进去!我要见你们的皇上!”是穆凤薇的声音。 殿内的两人面面相觑,她怎么来了。 魏公公面色不善表的走出去,“吵什么吵?!何 人在此喧哗?!” 穆凤薇毫不畏惧,说道,“我要见你们的皇上!” 这下子殿内热闹了。 三人全部到齐了。 穆凤薇头上戴着的蓑帽和面纱被人取下,她脸上那道触目惊心的疤格外显眼,不过出乎宋裴东意料的是她竟然是穆凤薇,传闻中让那个铁面阎王凤荣城爱到了骨子里的女人。 “你就是穆凤薇?”宋裴东微微眯眼打量着跪在地上的瘦削的女人,她的眉眼清秀,身上带着一股子除尘绝世的气质,虽然脸上落了疤有些吓人,可依旧遮掩不住眉目间的清秀。 “请皇上恕罪。”穆凤薇行了个大礼。 这真是太可笑了,天烬国三个这么出名的人物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生活了这么久,宋裴东竟然才发现。 这让这一国之君难免有些怒气。 “你们怕是把我这沈元国当成了客栈,来去自如是吗?”他沉着一双茶褐色的眸子打量着三人,周身散发着强大迫人的气场。 不愧为一国之君,到底不怒自威。 事已至此,穆凤薇只能尽力补救。 “只要皇上愿意放了他们二人,我愿意一辈子留在沈元国,为这里的百姓制药。”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买卖,宋裴东有些动心了。 穆凤薇为了救战北椁和叶圣,决定留在沈元国为宋裴东效力。 这话一出口便让那两人脸色骤变。 “凤薇!”战北椁首先开口,“这件事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不需要你留下!” 可是,宋裴东还没有答应穆凤薇的提议呢。 “穆姑娘,你的提议不错,不过,这回那个王爷来到我这里,旁敲侧击的打听过你的身份,朕也听说过你和天烬国当朝皇帝的关系,你留在这里,被人知道了,朕怎能解释的清?” 他是个明君,也是个狡猾的商人,任何可能给自己国家 带来灾祸的事他都不会去做,穆凤薇身份如此特殊,虽然她的药术高超,可是她留下未免太过于冒险。 “皇上可以考虑一下,我不光会做治疗腿疾的药,还有各种能使伤口快速愈合的药,若是我留下,沈元国的士兵与别国交战伤亡数一定会大幅度降低,这对于您来说不是一件大好事吗?” 说实话,对于宋裴东来说,杀了战北椁和宋裴东对于他来说毫无意义,可是若是能以他们两人的性命,让沈元国千百万将士减少伤亡,那可是大大的赚了一笔。 “你真有那样的本事?”那面容矜贵的男人问道。 如此瘦削的一个女人,竟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实在让人出乎意料。 “请皇上放心。”穆凤薇笃定的说道。“凤薇从不口出狂言。” 宋裴东锐利的眸子打量着那跪在地上的女人,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他点了点头,“好,那朕便给你个机会,只要你三日内能治出始终愈合伤口的奇药,朕便放了他们两个。” “不过他们两个不许回天烬国,今日穆姑娘为你们做担保,朕才网开一面既往不咎,若你们心怀感恩之心,便留在我这里好好效力,若是你们再犯错,朕不止会杀了你们,连同这位穆姑娘也……” 如今他们三人的性命连在了一起,怕是很难逃脱了。 不得不说宋裴东很精明,不止控制了穆凤薇,还得到了两个天烬国闻名的人才。 一场灾难终于解决,走出皇宫的穆凤薇长舒一口气。 骁骑大将军却闷闷不乐,他走在战北椁身边,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也难怪他会这样,他本是大好人一个。不止对战北椁照顾有加,还一心想要培养他,谁知道人家竟然是比自己厉害不知道多少倍的战神将军,这种落差着实让人难以接受。 第一百四十一章 落花流水 “沈……哦,不,战北椁将军,”骁骑大将军粗眉皱到了一起,一张略黑的脸显得既委屈又无奈,“我是一直把你当兄弟一样的,谁知道你竟然就是天烬国那个战神将军……唉,造化弄人呐!”那面容粗旷的男人仰天长叹,背着手像个诗人一般,倒让人觉得有几分可爱了。 自知自己对不起这个汉子外表玻璃心的人,战北椁安抚似的将手搭在骁骑大将军的肩膀上,淡淡说道,“没事,以后我多教你些本事便是了。” 那粗旷的男人闻言瞬间露出崇拜且喜悦的眼神,若不是身边还有别人,他怕是要双手合十,满眼星星的望着战北椁出神一会儿了,毕竟这也算是个传奇人物,只活在别人故事中的大英雄,无数人心目中的神。 现在骁骑大将军和战北椁的角色完全对换过来了,他成了战北椁的小跟班一般,整日在军营里跟在战北椁屁股后面。 穆凤薇在家研制愈伤的药,闭关了三天三夜,潜心研制,终于在规定期限内交上了宋裴东要求的药物,经过试验,这些药物对于伤口的愈合有奇效,不止可以在敷上药以后立时止血,还可以缩短伤口愈合时间,连太医院的御医都称奇。 宋裴东不禁对穆凤薇刮目相看。 现在唯一的难题便是凤戈玥,他已经发现了穆凤薇的身份,回到天烬国以后一定会禀报凤荣城的。 宋裴东不是个喜欢和别人硬碰硬的君主,他想了个计策,能使穆凤薇金蝉脱壳。 凤戈玥在沈元国的最后一日,宋裴东邀请他一同游赏太湖。 除了两人身边的亲信,还有那戴着蓑帽和面纱的穆凤薇。 “王爷,这太湖景色极美,冬日的时候冰冻如磐石,湖面光亮可如同一面镜子,这湖里的鱼肉鲜美,传闻和当年姜太公钓鱼的 那条湖同源,”宋裴东看着平静的湖面说道,“平日里这湖一片风平浪静的,今日正好赶上了涨潮的时候,等会儿便会波涛汹涌,王爷一定要告诉身边小心,一旦掉下去便再也没有生还的可能。” 如此危险,凤戈玥微微探头往桥下看了看,只见那湖水深不见底,一片翠绿,看起来是挺恐怖。 “多谢皇上关怀,小王一定告诉身边人小心。”那俊逸的王爷说道。 穆凤薇今日竟然来了,让凤戈玥很是意外,不过宋裴东在场,他也没有机会与她接近,只能假装完全不在意与宋裴东闲聊。 “王爷这边请,”那矜贵的男人唇边带着和煦的笑说道,“马上就要涨潮了,咱们去山坡上观赏,能看到全景。” 一行人踏着青石板路往山上走,这时太湖的水突然涨了起来,就像有什么巨兽在水底翻腾一般,一下子水流变得湍急,翻起了几丈高的巨浪。 这时,走在后面的一抹素色的身影突然脚下一滑,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一下子跌入了湖中。 “不好了!黄姑娘落水了!”有眼尖的大臣喊道。 众人循声看过去,果然那纤细的人被裹进了浪里,只在几秒内便被吞噬,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一切都是在凤戈玥眼前发生的。 “来人呐!”那一袭紫衣的俊秀王爷一下子变了脸色,他冲到桥上,湖水泛起巨浪溅起的水花甚至能打在他的脸上,可凤戈玥不为所动,眼神直直的看着翻涌的湖面。 那可是他的四哥最爱的女人啊! 本以为这次找到她能带她回去,四哥一定会开心的不得了,可是如今,他亲眼看见她在这太湖丧命,那湖水汹涌澎湃,像一张张开的血盆大口一般,只要被卷入便再也没有生还的可能。 “王爷!您快躲远一 些,小的们这就下去救黄姑娘!”一个随行的侍卫赶过来说道。 宋裴东带着一众人也跟了过来,他神色惋惜,透着一股子悲伤,说道,“没用的,这太湖深不见底,黄姑娘怕是凶多吉少了……” 可凤戈玥却不相信,他执拗的转身命令道,“去找船,去拿绳子,本王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凤戈玥的表情少有的可怕。 “王爷与这位黄姑娘认识?”一旁宋裴东满脸疑惑的问道。 凤戈玥根本没办法同他解释。 一帮人在太湖打捞了半日,直到湖水退潮也没有见到穆凤薇的影子。 负责打捞的人上岸来,一脸无奈的说道,“王爷,没用的,这太湖诡异的很,掉下去的活物从来没有能找到尸首的!” 一切都完了,凤戈玥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凤荣城。 而沉浸在自责中的王爷完全没意识到他身后一脸高深莫测注视着自己的宋裴东,他茶色的眼眸晦暗不明,表情玩味,在那一袭紫衣的王爷转过身来时却又倏然换了个面孔。 凤戈玥寻穆凤薇无果,只能带着一众使臣失望的离开了沈元国。 “王爷走了吧?”在一位置偏僻的小屋内,穆凤薇起身问前来送信的小太监。 “走了,刚刚奴才亲眼看着他们出了城门才回来跟你报信的。”那小太监说道。 穆凤薇心中的一块儿大石终于落地了,她重新坐回椅子上,点着头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她就这样在凤荣城的心中死了就好。 她宁可这样躲避一辈子,也不愿意顶着这样一张吓人的脸回到他身边,然后让时间最终消磨掉他们彼此间的爱。 哪怕孤独终老,至少她记得,有一个举世无双的男人曾经爱过她。 “皇上说了,让您先在这里休息几天,等过阵子便去太医院任职 。”那小太监将一道圣旨和一个官印放在桌子上,“官服内务府已经在赶制了,想必过几天便会送过来。” 宋裴东待穆凤薇不薄,不止对他们三人欺君之罪既往不咎,还按他们各自的长处封了官职,穆凤薇更是因为医术高超,直接成了一品医官,享受和朝廷一品大臣同等的俸禄,只是她必须以男装示人。 从此时间没有了芊芊佳人,却多了一个风流俊俏的少年神医,楚汐。 城中的万千少女都对这个神秘的总以面具示人的少年好奇,女人的想象力是丰富的,一传十十传百,便把她塑造的如同神话故事中的人一般,说她容貌俊美无双怕引起骚乱才戴着面具,还说她医术高超能起死回生,总之各种华丽夸张的故事一下子都让穆凤薇成了主角。 宋裴东对这些传闻也知道一二,有时候还会拿这些传闻来打趣穆凤薇,说,“现在你成了沈元国第一美男了,想娶哪家姑娘都随你了,朕可真是羡慕。” 这个宋裴东也是有两副面孔的人,人前温和谦逊,高雅威严,可人后却总说些玩笑话拿穆凤薇来寻开心。 要不是穆凤薇欠他人情,早就回怼过去了。 可是现在她只能忍耐,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一来二去,这种相处模式她倒也习惯了,偶尔也会戏弄宋裴东一番。 凤戈玥回到天烬国,膏药倒是带回去了,而且宋裴东还大方的将配药的秘方给了他。 可是这位王爷并开心不起来。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告诉凤荣城。 他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进那人的寝殿,只见一袭明黄色衣袍的男人正在伏案作画,间他进来眉目间都露出了笑意,“十二弟,终于回来了。” “四哥,我找到她了。“那俊秀的王爷声音低沉的说道。 凤荣城一下子愣住了神。 凤戈玥把穆凤薇跌落太湖的事说了出来,那面容冷峻的男人表情一下子阴翳起来,当他听到穆凤薇的消息的时候,原本一颗心活了过来,可是转瞬间便得知她跌落太湖的事便一下子坠入了谷底。 “怎么会这样?!”他倏然站起身来,沉着一张脸问道,“你是说她在沈元国的太湖跌落了下去?!你亲眼看到的?” 凤戈玥薄唇紧抿,无奈的点了点头。 “派人去找!”那一身明黄色衣袍的男人冷着一张脸说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四哥……”凤戈玥为难的低下了头。 沈元国国力强盛,若是贸然派兵进去一定会引起两国争端,而天烬国现在刚刚平反,国力还不稳定,若是真的引起争端对天烬国来说格外不利。 为何刚刚有了一点消息,却突然间要面临天人远隔的悲伤? 凤荣城冷静下来,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戈玥,这几日,你帮我操持国事,我要去沈元国走一趟。” 即便所有人都说她死了,可是只要不是他亲眼看到,那他便不相信。 “四哥!万万不可!”凤戈玥果断拒绝,“你要是走了,被一些居心不良的人知道一定会引起骚乱的!”说着,那俊秀的男人跪在了地上,“请皇上三思!” 凤荣城一下子愣住了。 是啊,如今他是天烬国的皇帝,他身负黎民百姓的安慰和江山社稷,他不能走。 怅然若失的苦笑了一下,凤荣城说道,“当日我想要这皇位,只是不愿意再看到她被人伤害而我却无法护她周全,可是万万没想到,如今这皇位倒成了困住我的枷锁。”他坐下,一脸茫然的看着跪在面前的男人,“戈玥,我把这皇位交给你好不好?” 若是没有她,那这皇位不要也罢。 第一百四十二章 千里寻妻 “四哥不要说糊涂话了,”凤戈玥眼神坚定,“你是这天烬国的王,没有谁比你更合适。” 可是穆凤薇怎么办?难道就这样不清不楚的永远的离开自己的世界了?凤荣城不允许! “皇兄,世事无常,没有什么会总是圆满的结局,还请皇兄节哀。”凤戈玥劝道。 殿门外,那打扮美艳的女人手中端着一盅参汤,她的表情阴沉且凝重,就连端着托盘的手指节都在发白。 “娘娘,我们……还要进去吗?”她身边的宫女小声的问道。 慕聘婷冷冷的看了一眼那小宫女,把那托盘交到她的手上,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她怨恨。 自己为了凤荣城做了那么多,可是他心中还是只有那个女人。 慕聘婷好奇,到底是怎样天姿国色的美人能让他这般念念不忘。 “去找一副穆凤薇的画像来!”她回宫,坐在椅子上脸色阴沉的问道。 伺候的丫鬟闻言忙找人去寻,终是找了半日找来了穆凤薇的画像。 自她失踪以后,凤荣城每每闲下来便画她的画像,如今御书房里想找一副穆凤薇的画像不是什么难事。 那清丽的容貌再次出现在慕聘婷面前,她一双杏眼微微眯住,盯着那纸上的美人。 记得以前在王府的时候,她就觉得穆凤薇特别,说不出的一种气质,没有过分的客套与虚假的熟络,虽然淡的如同一杯清茶,可是却让人在靠近她身边时便感到安逸,与之相反的是她的脾气秉性,一点也不像寻常的大家闺秀总是扭扭捏捏,她爱什么便会一门心思的去鼓捣,即便一件看起来毫无意义的事看着她在那里摆弄也能让人觉得有趣。 就是这样一个人,慕聘婷与她相处了尽一个月,她自认自己天资聪颖,却没能学到她的半分半豪,实 在让人觉得气不过。 这段时间来,慕聘婷已经觉得自己很幸福了,她能陪伴在凤荣城身边,能光明正大的看着他与他说笑,这对于慕聘婷来说以及是极大的满足,直到她刚刚听到他与凤戈玥的对话。 为了那个女人,他竟然不惜放弃万里江山?那么自己呢?原来自己在凤荣城身边也不过是个可以随时抛弃的摆设罢了。 万幸的是,穆凤薇现在已经死了。 桌上放着精美的果盘,琉璃盘子中横放着一把雕刻花纹的小刀,慕聘婷的纤纤玉指拿起刀,立在自己面前欣赏着,倏然她眼神看向那画像,唇边勾起冷冷一笑,她起身,缓步朝着穆凤薇的画像走过去。 为何世间有这么讨厌的长相,为何是她先得到了凤荣城的心?慕聘婷不甘心!她从未觉得自己比穆凤薇差! 一刀扎在了那画像的脸上,一下子破了一个大口子,连拿着画像的宫女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到底是多大的仇恨才能让一个女人这么恨另一个女人? “娘娘,这个贱人……已经死了!您不要动怒!”那宫女拿着画像跪在地上。 慕聘婷表情饶有深意,她似乎沉浸在自己对穆凤薇的仇恨中不能自拔。 是啊,她已经死了,即便他爱着她又有什么用呢?不过就是个死人罢了,她还能回来和自己家争宠不成? 想到这里,那面容美艳的女人突然笑了起来,她狂笑,眼角却流出一滴泪。 因为她觉得自己爱的太卑微。 若是表哥容止那日没有被她杀死,现在两个人应该还能说说话吧? 慕聘婷打开窗子,透气,看着远处的天空。 她突然怀念起当初对自己极好的那个男人。 深宫大院,一人独守着寂寞。 倒不如年少时那俊美的少年陪在自己身边,谈琴作画 ,好不快活。 只是她一心爱着凤荣城,鬼迷心窍一般杀了自己的表哥,此刻已经是一宫之主的女人莫名生出来许多悔意。 到底为了什么,要把自己囚禁在这深宫? 她的皮囊还年轻,可是心,却永远的老去了。 一颗明珠蒙上了尘土,它多希望有人能来温柔的帮自己擦拭掉那些尘土…… 穆凤薇在沈元国凭借高超的医术平步青云,不止官位高,而且她的医药声音遍布全城,很快便拓展到了其他的城市,不管是钱还是权利,她都得到了。 可她还是一副清冷的性子,不管谁来讨好都不予理睬,身边的好友也只有战北椁和叶圣。 也许是因为同在异乡而且一起经历了巨大波折的缘故,三人现在凑到一起不像以前那样各怀鬼胎了,反而能古今中外的聊的很开心。 那日在楚裴元面前,叶圣要以自己性命就战北椁,即便最后大家都没事,可是因着这件事彼此间的心结也打开了。 “你现在可算是沈元国的红人了,”叶圣笑着开穆薇的玩笑,“人人都说京城楚公子,貌比潘安,医术高超如再世华佗,说你家中黄金堆积成山,街上的大姑娘小媳妇儿都争着抢着要嫁给你呢!我看呐,再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当驸马了!” 穆凤薇人前冷漠,可对着叶圣的时候嘴上是一点亏都不吃的,她微微抬眸,笑了笑说道,“怎么?叶大人羡慕了?你也不用急啊,我看城西那个卖酒的王大妈好像挺看好你的,每次我去都要问问叶大人怎么样……人说男人四十一枝花,叶大人这花可别浪费了,早点嫁给了王大娘,我也好省些酒钱!” 叶圣嘴角微微抽搐,他撇了一眼穆凤薇,心想着这个女人财迷心窍,为了几文酒钱就要卖了自己? “ 我叶圣还不值几文酒钱?“叶大人有些醉了,委屈的问道。 穆凤薇轻笑一声,说道,“错,王大妈要是愿意接纳你,我还得倒给人家贴钱呢!” 得,叶圣闻言起身就走,整整一个月再也没来找穆凤薇喝过酒! 城西的王大妈对叶圣是青眼有加,这话穆凤薇可是一句也没说错。 没回见着穆凤薇去买酒,一张胖脸都笑开了花,打的酒也都多三两,“楚御医呀,这回的桃花酿可是我家翠儿精心酿的。你回去好好品品,她可说了,别人都不许卖,只给楚御医留着。” 她笑盈盈的把酒壶装满递给穆凤薇,随手又递给她一个小酒瓶,这酒是橙黄色的,颇为通透,一看就是好东西,“楚御医,这个啊是药酒,这是……”一向爽朗的王大妈也不好意思起来,别过脸去跟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一样,“你交给叶大人!” 说完胖嘟嘟的王大妈便捂着嘴跑开了。 穆凤薇提着两壶酒,忍俊不禁。 看来得给叶大人操办一下婚事了。 她往回走,路过自己的药馆,突然见到一个一身军服打扮身形却格外纤细的女人,她长得英姿飒爽,手中拿着皮鞭子,身后还跟着几个彪形大汉,药馆的小二被吓得瑟瑟发抖。 穆凤薇一看这情形,心知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便走了过去。 “楚御医!”小儿一见穆凤薇便像看见了救星一般忙走过来,“大人,这位姑娘带人过来,非说她的兄弟用了咱们医馆的药,完全不管事不说,皮肤还溃烂了!说是要拆咱们的店呢,您快给看看吧!” 那一袭红衣的女人循声看过来,一双吊梢眼透着一股子刁钻劲儿,直眉更是让她看起来硬朗的如同一个男子,若不是穆凤薇识人有术,加上她点了红唇,还真是对 这位姑娘雌雄莫辨。 “你就是楚御医?!”那一身军服的女人怒视着穆凤薇。 淡定的走过去,穆凤薇没有多余废话,蹲下身掀开那躺在担架上的男人的裤脚,果不其然,脚上的一大块伤口溃烂的很严重,有些地方都已经流脓了,还散发着一股子刺鼻的味道,穆凤薇微微皱眉,问道,“这位小兄弟在养伤期间可是有吃了什么补品?” 她这一问话,那姑娘更生气了,厉声说道,“你不要妄想把责任推到我们身上,我这兄弟受了伤,为了让他快些痊愈,自然要给他炖些补汤喝,我都问过其他的御医了,喝那些补汤都是不妨事的!” 穆凤薇闻言不恼怒,淡定的说道,“我配制的愈伤之药,效果显着,可是,有一个禁忌,就是不能碰辣,我听姑娘口音似乎来自川渝地带,是否你这兄弟嘴馋吃了辣?” 那姑娘闻言一下子愣住了,她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气势弱了下去,说道,“我也不知道一口水煮鱼便会招惹这么大的麻烦……”她微微低下头,不再言语。 穆凤薇无奈的摇摇头,说道,“看你兄弟这伤势这么严重,应该不止吃了一口……”她打量了一下那躺在担架上一脸心虚的男人,“罢了,我开些药你们拿回去,煎煮好,内服加外敷,切记,不许再嘴馋了!”说着她走进医馆,留下了药方便离开了。 这厢她刚解决了一个麻烦,宫里面却来了人,让她赶紧进宫一趟。 魏公公在殿门口一脸着急的等穆凤薇,一见她出现便急忙走下台阶,“哎哟,祖宗你可算出现了,我派人找了你几趟都不在府上……快随我进去看看吧,皇上到了季节身上起了疹子,这会儿正难受的发脾气呢,太医们都束手无策,您快进去给瞧瞧吧!” 第一百四十三章 以下犯上 进了殿内,果然,宋裴东气急败坏的正在殿内逡巡,一张俊脸眉头紧皱,快结了冰一样的冷,旁边的宫女太监都不敢靠近。只低着头畏畏缩缩的站着。 “皇上,楚御医来了!”魏公公小心翼翼的说道。 宋裴东一见到穆凤薇,眉头稍微舒展了一些,可身体上的巨大痛苦还是让他百爪挠心,再怎么抑制表情依旧臭臭的。 “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快过来给朕诊治?!”病急乱投医,皇帝也一样。 穆凤薇走过去,掀开手臂,光洁如玉,她疑惑,“皇上哪里起了疹子?” 宋裴东闻言薄唇紧抿,眉头一皱,开始脱衣服。 “都转过去!”他低吼一声,神色不悦的一把扯掉了自己的上衣。 这么奔放这么豪爽的皇帝…… 穆凤薇倒是专业的,她没对面前的六块腹肌和结实胸膛的男人有任何邪念,只是她打量了许久,似是看不出他身体上的小疹子是什么,宋裴东脱掉上衣被人仔细研究着,下巴微微抬起,棱角分明的一张脸透着满满的高傲,等了许久,他有些不耐烦了,眉头微皱,低沉的声音问道,“你看够了没?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穆凤薇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他以为她爱看? 她要是想看凤荣城的身材不知道好多少,而且她不止能看还能睡呢! “皇上身上的疹子很特别,不像是过敏,臣一时也搞不清楚……”穆凤薇实话实说。 这下子宋裴东有些生气了,他微微眯着眼睛,呼吸都变粗了,看的穆凤薇感到格外不自在,“你看了朕那么久,就只说不知道是什么?!” 若不是因为她能制药,宋裴东非得砍了她的脑袋不可。 “皇上,”穆凤薇拿出一个小药瓶,“这个东西能暂时止痒,可是只能薄涂,而且不到难受的 不行的时候绝对不能多涂,臣回去研究一下再给您医治的方法。” 间穆凤薇给了止痒的药,宋裴东的怒气稍微缓和了一些。 “滚滚滚!”那俊美的男人大手一挥把人给撵了出去。 天烬国皇宫禁地,突然发生了一件大事,几个大臣秘密被诏进宫中。 御书房内,一袭紫衣的少年郎表情严肃的看着那些不明所以的老臣,“皇上离宫了。” 此话一出那些老臣都面面相觑,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一国之君竟然突然消失。 “王爷,敢问皇上去了哪里?”一个老臣问道。 凤戈玥自然是能猜到凤荣城去了哪里的,可是他却不能告诉这些。 幸好凌霄跟着他一起离开,以他们两个人的武功应该出不了什么乱子,眼下最紧急的事是怎么应付那些大臣。 “皇上要求本王对他的行踪保密,为了国家稳定,这件事你们必须守口如瓶,从今日起,对外便宣称对皇上生病了,奏折之类的都移交到御书房,朝廷中的事在皇上回来之前暂时由我代理。”凤戈玥斩钉截铁的说道。 凤荣城是潇洒的走了,可留下凤戈玥处理这些烂摊子,他着实头疼。 万一被那些老古板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掀起什么样的轩然大波呢。 皇宫内有凤戈玥把关,凤荣城是一百个放心的。 他只带着凌霄,两个人去了沈元国。 大概那里的百姓做梦也不会想到,有一天天烬国的皇帝会出现在他们身边吧…… 其实凤荣城并不是非来不可,他自己的皇弟说了亲眼看到穆凤薇跌落太湖,按理说一般人就该放弃了,可是没有找到穆凤薇的尸体凤荣城怎么也不肯死心。 他心中总是有一份希望,她还没死,可能躲在哪里生活着。 一路顺遂,他们来到了沈元国,两人暂时在一 家客栈安顿下来。 一身白底蓝色暗纹的凤荣城走在街头着实惹人注意,他身材本来就高大,面容又是冷峻,一双星目透亮有神,笔挺的鼻子让面部看起来很立体,可一双薄唇又显示出他的孤傲和冷淡,让人心生爱慕却又不敢靠近。 “爷,您这走在街上实在太惹人瞩目了,咱要不去哪里买个面巾把脸遮上吧……”凌霄走在一边,被四面八方投来的打量的目光弄的格外不好意思。 那妖孽一般让人心痒的男人却不以为意,只冷着一张俊脸说道,“他们爱看便看去,你不理会就罢了。” 凌霄无奈,兀自说道,“想来这沈元国的皇帝长得也不怎么样,要不他们这里的百姓怎么一见到您就跟见了神仙一般似的呢……也是没见过世面的。” 这话一出口,凌霄就有些后悔了,他忙住了口,小心翼翼的侧头看向凤荣城,只见那冷峻的男人微微挑眉正注视着自己,他忙解释道,“皇……不是,爷,我刚就随口一说,您别在意!” 凤荣城本来对外表这些也不怎么关注,他不过是走在街上无聊吓唬一下凌霄罢了,见这人慌张解释道样子,凤荣城勾唇一笑,“凌霄啊,你有一句话算是说对了的。” 凌霄疑惑,自己还说对了一句话? “我啊,肯定是比沈元国的皇帝好看些的。”他一本正经的开着玩笑大步向了一间酒铺。 那酒铺门口站着一对胖胖的母女,简直是复刻一般的雷同。 “这位爷要买酒?”王大娘手中拿着盛酒的量壶,笑的格外亲切的看着凤荣城,“咱们这小店最近真是风水宝地,总是来一些俊逸非凡的公子买酒,真是福气啊……”王大娘忍不住感叹道。 凌霄走至凤荣城身边,有些无奈的说道,“爷,这都什么时候 了,您还有心思喝酒?” 他们不是来找穆姑娘的吗,怎么这人竟然买起酒来了…… “买些酒,我们去趟太湖。”凤荣城淡淡的说道。 其实他心中也没有底。 拿着酒去太湖,不管穆凤薇是否真的在那里殒命,他也要去祭拜一杯酒。 王大娘热络的把桃花酿装进酒壶中递给凌霄,随口对着倚着门口随意站着的胖姑娘说道,“翠儿啊,你这些日子得多酿些桃花酿了,楚御医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买酒,咱们这酒缸豆见底了……” 她这边念叨着,凌霄付了钱,随着凤荣城离开。 前脚凤荣城刚带着凌霄走了,后脚叶大人便那拿着酒壶进了店。 王大娘一见他便没了刚才爽朗多样子,一副羞怯的模样把翠儿支走,便给叶圣打酒变语气温柔的说道,“大人可是好些日子没来了……” 叶圣只觉得额头冒汗,尴尬笑笑说道,“是啊,这阵子都是楚御医打酒,今日她有要事缠身,只能我来了……” 王大娘将酒递给叶圣,害羞的问道,“上回那瓶药酒可是喝了?” 叶圣一张老脸涨的通红,他只觉得这四十来岁的女人真是如狼似虎般,赶紧提着酒壶走了。 他心想着哪怕再馋酒喝也不能再来了…… 穆凤薇醉心于研究宋裴东的病症,她每日闭关翻找医书,皇宫那边也不时有人来催。 “楚御医!”这日,魏公公亲自来找穆凤薇,他站在门口直接不顾身份喊她出去。 “这是怎么了?为何公公亲自前来?”穆凤薇赶紧出门。 “楚大夫。您快进宫去看看皇上吧,他最近身上的疹子越来越多,痒的每日都睡不着,这几日更是忍不住要将那疹子挑破,我们都拦不住了,还请楚大夫进宫去给皇上看看!”魏公公急的不行。 穆凤薇闻言 表情凝重,连忙随着魏公公进宫。 这会宋裴东的脾气比之前还大,他在里面乱砸一通,简直如同炸了毛的狮子一般。 穆凤薇一推门,一个青花瓷的花瓶便从她耳边飞过。 “你!你来的正好!”那一脸怒气的九五至尊指着穆凤薇的鼻子气的手都发抖了,“都是你给的破药!本来朕还没什么事儿,可涂了那药,这两日发作的更厉害了!你该死!” 换做别人绝对不敢出声,让皇上骂两句解解气也就算了,可是穆凤薇却反其道而行之,突然间将药箱朝着宋裴东扔过去,在药箱坠地发出巨大声响之后,她怒气冲冲的来到宋裴东面前,毫不示弱的说道,“你还说我给你的药不好?那东西我可告诉过你不能多涂?!自己贪心图舒服涂了药,现在却来说我的药不好!你这不讲理的暴君!活该你起疹子发痒难耐!” 穆凤薇口出狂言把殿内的一众宫女太监都吓傻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有谁敢这样痛骂当今天子!就连宋裴东自己都没想到。 只见那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男人愣了一下,他有些不敢相信的瞪着眼睛看着穆凤薇,许是反应过来了,他突然拔剑,朝着穆凤薇便要挥过去。 “好你个大胆的奴才,竟然敢对朕这样讲话!你若是活的不耐烦了跟朕说一声!”那暴怒的君王当真生了气,挥着剑要砍穆凤薇,一众宫女太监吓得全部石化一般愣在原处,只有魏公公上前拦着,“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这楚御医也是心直口快,您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可饶是魏公公帮穆凤薇求情,那不知死活的女人却依旧不住口,她冷着一张脸继续说道,“怎么?皇上这会儿心力交瘁砍不动人了?一国之君怎么和个病秧子似的……让人看了真是笑话!” 第一百四十四章 命中克星 整个殿内的人都惊讶了,这穆凤薇怕不是疯了吧? 宋裴东看她这嚣张的模样更加气愤了,他一把推开魏公公,手中握着剑便冲了过去,可他到底被病痛折磨了许久,每日寝食难安,这会儿虽然一心要杀穆凤薇,可不知为何脚下和手上就是使不上力气,穆凤薇身手也敏捷,几次都被她躲了过去。 “朕要灭你九族!”那一身明黄色衣袍的男人低吼道。 “皇上还是先砍了我再去灭我九族吧!”穆凤薇毫不示弱的说道。 宋裴东在殿内折腾了一气,突然发现自己身上不痒了,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额头渗满了汗珠。 剑被扔在了地上,他斜睨了一眼穆凤薇,对着魏公公说道,“赏!” 穆凤薇看宋裴东这会儿平静下来了,马上走到他面前跪下,谦逊温顺,和刚才伶牙利嘴张牙舞爪的模样判若两人。 “请皇上恕罪,臣一时情急冲撞了皇上!”穆凤薇微微咬住下唇说道。 她也是没办法,好不容易从医书上找到和宋裴东病症相似的情况,可是书上写着这种病是由于常年心郁外加养尊处优所致,需得让那患病之人动怒,以此来冲击体内的郁结之气,可是宋裴东是皇帝啊,这种事搞不好便要掉脑袋,没有一个人愿意这样做,包括魏公公都一再摇头。 正好宋裴东这会儿见着穆凤薇便动怒,她顺水推舟,直接演了这出戏。 看宋裴东似乎不痒了,穆凤薇小心翼翼的问道,“皇上……龙体可是好些了?” 郁结之气已除,自然已经没有大碍。 可是那九五至尊依旧沉着一张脸,他是个要面子的人,穆凤薇刚刚冲撞了他,那些宫女太监都看到了,现在即便知道她是好心,可宋裴东还是缓和不过来,他看着穆凤薇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就觉得只有杀了 她才能平复自己的怒气。 这点杀气穆凤薇自然能感觉道,她马上行了个大礼,头碰在地上说道,“多谢陛下……” 那俊美的男人微微皱眉,表情疑惑的说道,“你谢什么?!” 他都想杀了她了,这个女人还在谢他。 “臣谢皇上是一代明君,即便在那么生气的情况下依旧对臣手下留情!想来沈元国能有您,一定会千秋万代,一统中原的!” 这马屁拍的真及时,真顺耳。 宋裴东怒气倒是消减了一些。 魏公公上前,也替穆凤薇求情,“皇上,别人其实都知道您这病该怎么治,可是人家都不敢来,只有这楚御医啊,为了您的龙体安康,命都不要了来演这出戏,您呐,就原谅她吧……” 思来想去,若是真的杀了她怕是也说不过去。 宋裴东气其实也消了,他想了想,说道,“传旨,楚御医医病有功,赏她黄金百两,但她冲撞主上,念在她医治有功的份儿上,罚扣月例一年!”这一国之君说完便起身潇洒离开了。 一奖一罚,功过相抵,穆凤薇这一趟倒算是白跑了。 “楚御医,您放心吧,这一回您帮了皇上这么大的忙,他老人家心里有数!”魏公公送穆凤薇出宫时候说道。 这一趟穆凤薇没掉脑袋她已经觉得是万幸了,哪里还求那么多呢。 “借公公吉言。”那面容清秀的女人笑了笑离开了。 今日风云突变,天上下起了毛毛细雨,太湖边上站着一主一仆两人,那高大冷峻的男人负手站在桥上,雨滴落在肩头他也不为所动,一双星目暗含着几分忧郁望着那湖水。 一把伞遮在他的头顶,凌霄举着伞站在一边,“皇上,起风了,您又淋了雨,咱还是回去吧,万一染上了风寒就不好了。” 这样冷的天气,这样潮湿的空气,凤荣城 想,她就是葬身在这样凄凉的地方?若是她有魂魄,会不会害怕,会不会悲伤,会不会喊他的名字? 这一切都不得而知。 “凌霄,把酒拿出来。”凤荣城声音平静的说道。 执起酒壶,他直接倾数倒进了湖中。 穆凤薇喜欢喝桃花酿,几年前凤荣城与她冷战的时候,那女人自己买下了一处庄园,闲来无事便采采花酿酿酒,后来他尝过她的桃花酿,便再也不奢求其他的玉露琼浆。 “爷,你看!”凌霄喊道。 还真有一条红色的小鱼游上来,就在凤荣城刚刚倒酒的地方嘴巴一张一合的,凌霄甚为惊奇,说道,“难道这鱼也喜欢喝桃花酿?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鱼怎么可能喜欢喝酒?即便是凤荣城也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 他定睛看着那条鱼,周身都是红彤彤的颜色,确实比普通的鱼好看一些,他心下凛然,想着难不成穆凤薇真的葬身在这湖底,现在她化成了一条鱼过来讨桃花酿喝? 鱼到底是鱼,许是喝醉了,过了一会竟然肚子翻白漂浮在湖面上。 凌霄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个小小的渔网,他小心翼翼的将那条红色小鱼捞了上来放进罐子里,“这鱼也是有趣,咱们就把它带回去养两天吧。要不被谁看见捡了回去非把它红烧了不可!” 倒也是一桩奇事,凤荣城没有反对。 雨还在下着,一辆从宫里出来的马车行驶在青石板路上,正好从主仆两人面前驶过。 “爷,你看这鱼醒了!”凌霄声音兴奋。 马车里的女人表情骤变,刚刚那个声音如此熟悉,难不成是凌霄? 帘子被微微掀起一角,那一身官服的人偷偷往外瞧了一眼,只可惜只看到了两个背影。 他怎么可能来呢,他是一国之君呐……一定是那人的声音和凌霄太像,自 己误会了。 整天疑神疑鬼的毛病该治一治了。 穆凤薇安慰着自己,她实在怕遇到凤荣城。 天烬国内,凤荣城大病的消息传的满城风雨,文武百官每日都把奏折送去御书房由太监拿进去,但是想见凤荣城一面是绝不可能的。 慕聘婷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凤荣城了,她心中疑惑,为何他生病了却不许人探望? 这日,慕聘婷带着一些补汤来到了御书房前,凤戈玥正在里面批阅奏折,突然听见敲门声,他抬头,给伺候在一旁的太监使了个脸色。 “谁?”那太监隔着门板问道。 “是皇后娘娘,带了补汤说是来探望皇上的……”门外小宫女伶俐的答到。 这下子可糟了! “皇上得了重病,不想见任何人,娘娘请回吧。”太监拦在门外为难的说道。 慕聘婷是个聪敏的人,她觉得事情奇怪,一双锐利的眼打量着那紧张的脸色煞白的太监,随即她轻笑了一声,说道,“既然如此,还请公公将这参汤给皇上端进去,请转告皇上,保重龙体。” “是,娘娘放心。”太监恭敬的从宫女手中端过参汤,慕聘婷使了个颜色,那宫女会意,趁机越过那太监推开了门。 “娘娘!娘娘不可啊!”太监两手被占着,跟在慕聘婷身后着急的喊道。 御书房内,那一袭明黄色衣衫的男人趴在桌子上,他看起来很疲惫。 “娘娘,皇上好不容易睡下,咱们还是别打扰他了……”那太监压低声音说道。 即便是慕聘婷胆子再大,她也不敢贸然叫醒凤荣城,想了想她没有说话,走了出去。 待御书房的门关上,趴在桌案上的男人缓缓抬头,好险,差一点就被发现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凤戈玥沉眸想了想,说道,“去叫凌云烨过来。” 这天烬国唯一让他相信 的人只剩凌云烨了,得派他去沈元国把凤荣城找回来。 从太湖回来,凌霄手中提着装着红色小鱼的壶,凤荣城走在前面,两人都不言语。 住的地方是一个热闹的街市,平常人来人往,门口尽是一些卖着各色货物的小商贩,可凤荣城却觉得格外心烦意乱。 “爷,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回到房间,凌霄忍不住问道。 这次出来已经七八天了,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找一个可能已经不存在的女人……若不是凌霄是他的亲信,必然会觉得他是个十足的傻子。 凤荣城沉思片刻,终是点了点头,“明天咱们就走吧。” 再这么耽搁下去,怕是凤戈玥要撑不住了。 楼下突然传来喧闹的声音,两人同时沉默看向窗外。 “我去看看怎么回事。”凌霄走到窗边。 原来是一个买菜的老伯,不小心挡了一个达官显贵的路,脚被那人的马给踩伤了,菜也撒的七零八落的,楼下围了一圈看热闹的百姓,大家对着那个达官显贵指指点点,可是没有人敢上前去帮那个老伯。 “你在这里装什么装?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不过就是想赖一些银子罢了!快点起来,要不,不光不赔你银子我还要将你好好的抽一顿呢!”那穿着绸缎衣物的男人气焰嚣张的说道。 “真是到哪里都有嚣张跋扈的人!明明伤了人还不认错,借着自己有权有势就欺负人!”凌霄愤愤不平,双手攥成拳头走回去说道。 这天底下不公平的事也不是一件两件了,纵然让人不满,可是谁又能管的过来呢? “凌霄,这事儿自然有官府去管,咱们身份特殊,切记不可在这里惹出祸端来。”凤荣城一国之君,看的明白透彻,虽然他心中也为那老伯不平,可是他懂得处事规则,有些事是不能出手的。 第一百四十五章 被困城中 正在这时,楼下传来一声凄厉的喊声,马鞭子抽在皮肉上的声音格外的响,男人叫骂的声韵也格外清晰,传在凤荣城的耳朵里惹的他面色渐渐变冷。 凌霄眉头紧皱,一看就要忍不了了,可因着有凤荣城的命令,他不敢轻举妄动。 那老伯的哭喊声实在凄厉,凤荣城叹了口气,“罢了,凌霄,快下去管管吧。” “你这老不死的!老子早就跟你说了,赶紧滚,你不肯滚非要赖我!今天我就打死你个不知好歹的老家伙!”说着那气焰嚣张的男人扬起鞭子,又要朝着那老伯挥下去。 一只大手扼住了那人的手腕,那嚣张的男人表情狰狞的缓缓转头,看到握着自己手腕的是个看起来清秀的男子,一点也不害怕,冷笑了一声说道,“我说你这个小白脸别自找没趣,爷在这儿教训人,你管什么闲事!小心爷我一鞭子抽花你的脸!”说着手上使劲儿想要挣脱开凌霄的手。 可饶是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依旧没能撼动那一面怒气的男人分毫。 这么多人看着,那嚣张的男人倍感没有面子,他有些慌了神,可依旧嘴硬,“妈的,老子今日就教训教训你!”说着他换左手拿鞭子,朝着凌霄便挥了下去。 一个机敏的躲闪,凌霄躲开,可那男人不罢休,追着凌霄又挥下一鞭子,这一次惹恼了凌霄,他一脚将这个嚣张跋扈的男人揣在了地上! “哎哟……!”那男人直接卧在地上不起来,“你打了人,老子要你磕头道歉!” 这简直就是一个无赖!凌霄冷冷的撇了一眼,不理他,将倒在地上的老伯扶起来,并帮他把地上散落的蔬果捡起来,“老伯,起来吧。”他过去扶起那狼狈的老人,又拿出一锭银子递过去,“拿着钱,去看脚伤吧。” 旁边 一众人叫好,那倒在地上的无赖自觉没有面子,灰溜溜的起身跑掉了。 宋裴东的病完全康复,可是还要忌口。 他这人平日里对吃喝甚为讲究,一下子这不能吃那不能吃的,便又觉得心情不好起来。 “你们这一群混账,朕要吃什么,还要经过你们同意不成?!”他是一国之君,一旦发起火来宫女太监们都怕的要死,自然不敢再阻拦他,“去,传令下去,让御膳房今日还照着往常去准备饭食,要是再敢做一些清淡寡味的东西,朕一定要重重的罚他们!” 这皇帝都开口了,做奴才的哪有不照做的道理?只怕等过阵子皇上的救疾又犯了,还是要难受的到处发火,一众宫女太监便会苦不堪言。 魏公公站在一边,脸上表情高深莫测,他在等一个人。 一个能降的住宋裴东的人。 过了一会儿,快到午膳的时间,宋裴东对着满桌子的美味刚要动筷子,却见门外闯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那矜贵的男人脸色骤变,有些不满的看了魏公公一眼。 “一定是你这个狗奴才,把她给叫进宫来了!”宋裴东不满的放下筷子,好整以暇的等着穆凤薇过来唠叨。 谁知道这个煞星这回没多说话,笑盈盈的从带来的餐盒里拿出了清淡的小菜和粥,说道,“皇上,您快看看,我今日特意进宫来给您送饭,赏个面子尝尝吧?”穆凤薇把碗筷摆在宋裴东面前。 这回肯定是逃不过去了,宋裴东无奈拿起碗筷,有一口没一口的吃了起来。 他撇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穆凤薇,没好气的说道,“你还站着干嘛?!当门神呐!”说着用脚把凳子一踢,示意穆凤薇坐下。 魏公公在一旁露出笑容,他在宫里伺候这么多年还没见过皇上跟谁这么亲呢,饶是他的亲兄弟 平日里进宫来都不能同他同桌吃饭,现在这楚御医可算是入了他的青眼,还能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吃饭…… 穆凤薇倒也不客气,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 “哎,”宋裴东竟然吃的欢畅起来,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模样,说道,“别看你长的丑,可是这饭菜做的倒是可口啊。” 穆凤薇嘴角微微抽搐,她实在不知道,这个宋裴东是在夸赞自己还是在借机损自己。 “以后你每天都进宫来,给朕做午膳。”宋裴东吃饱喝足,像是开恩一般的说道。 本来他想让穆凤薇一日三餐都给自己做饭,可是想到她平日里还要制药,便法外开恩让她只做午膳。 看着那痞笑着靠在椅子上笑的一脸得意的男人,穆凤薇一下子来了脾气,她笑了笑说道,“皇上这是招我进宫当厨子啊?”她做出思索的模样,说道,“也不是不行,只是我这厨子可贵的很,不知道皇上能不能开的起价啊?” 宋裴东闻言爽朗的笑了,像是听到什么好玩的笑话一般,自他登基以来,好久没看到这么有趣的人了。 若是别人他一定不予理睬,可是穆凤薇就不一样了,他对她莫名的很有耐心,“你且开个价,我考虑一下。” 穆凤薇微微眯眼,笑的格外灿烂,“也不是很贵,每顿午膳十两黄金,只负责三个小菜。” 魏公公冷汗直流。 这开黑店的也不敢这么漫天要价啊……这个楚御医一定是疯了。 “皇上,楚御医也就是随口一说,能为皇上效力……” “准了!” 魏公公话还没说完,那矜贵的男人便开口准了。 魏公公彻底惊讶了。 这世界还真是无奇不有,总有人是另一个人天生的克星。 想来楚御医便是这皇帝天生的克星吧…… 穆凤薇怎么说也是个见过大世面 的女人,对这十两黄金其实也不怎么在乎,她不过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这宋裴东竟然答应了。 “好吧,那请皇上先付工钱!“穆凤薇胆大的伸出手,清秀的眼带着笑意,透着一丝狡猾。 宋裴东微微挑眉,他是个皇帝,怎么可能随身带着黄金,那未免有失身份。 他勾唇一笑,从自己腰带上解下一块玉佩,随手一抛,穆凤薇牢牢接住。 “赏你了,明天开始来给朕做午膳!”那矜贵的男人带着笑意说道。 穆凤薇仔细打量了一下那玉佩,是个宝物,她便高高兴兴的收下了。 “哎,”在她准备走的时候宋裴东叫住了她,“用心做,做的不好吃可是要扣银子的!“ 穆凤薇撇撇嘴,没有回话。 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宋裴东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开始觉得这个女人有趣了。 傍晚时分,凤荣城所在的客栈出了事情。 白天被凌霄教训的那个男人带了一伙家丁拦在门口,声势浩大的说让他们出来,老板娘实在拦不住了,只能任那些人闯了进去。 “就是他!”那横眉立目的男人指着凌霄喊道,一个看起来格外魁梧面容不善的男人看向凌霄,此人穿的都是上好料子是衣服,可却依旧看不出贵气,倒像是哪里来的土匪之流。 凤荣城也在,他淡定的坐着,不动声色,凌霄面对一群小喽啰还是不打怵的,他一身武功,不要说这些人,就算是训练有素的精兵他也能以一敌百。 那彪形大汉一双眼像猛兽一般,他踱步到凤荣城面前,居高临下的问道,“你是他的主子?” 凤荣城不言语,像这种人根本不配同他讲话。 “喂!我说你呢!”那大汉突然大喊道,见凤荣城还是没有反应,伸出大手要去拉凤荣城,结果连根手指头都没碰到 就被一脚踢倒在地,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这身手快的让人看不清,可是凤荣城却依旧安稳的坐在椅子上,让人怀疑他刚刚是否真的有出手。 “你……!”那彪形大汉挣扎着站起来,鲜红的鼻血流下来,他不在意的抹去,一张布满胡渣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从背后拔出一把刀,他突然大喊道,“老子今天要你的命!” 说话间那彪形大汉使出全身力气朝着凤荣城砍去,电光石火间一袭黑衣的男人轻轻用力,桌子挡住了那砍下来的刀,他身手敏捷的起身,往后退了一步,桌子被劈成了两半。 那大汉一见他躲了过去,双目布满红血丝,表情狰狞的朝着凤荣城走过来。 这人没什么本事,不过空有一身力气罢了。 凤荣城依旧风流倜傥,四两拨千斤,丝毫不乱的躲过那大汉的刀,然后又招招要害打在他的痛处,几招下来,那大汉已经浑身是伤,再看凤荣城却毫发无损。 “你们这群废物,还愣着干嘛!”那大汉朝着身后看傻了眼的乌合之众怒吼道。 经他以提醒,那群人在像是反应过来了一般,都纷纷拔刀冲了过来。 一阵刀砍斧削之后小小的客栈被弄的乱七八糟,屋内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的人,凤荣城和凌霄两个人却完好无损的站着,连头发丝都没被伤到。 真是有一队人冲上楼来,是官兵。 老板娘报了案,现在官兵来抓人了。 “爷,咱们还是快走吧,您身份特殊……”凌霄谨慎的说道。 毕竟这里是沈元国,若是被人发现凤荣城的身份,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思虑了一下,凤荣城和凌霄在官兵推门而入之前从窗子处逃走了。 “老板娘,你说的那两个人呢?!”官兵一进门看到满屋狼藉和呻.吟的小混混们,厉声问道。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与她相遇 那老板娘一下子也慌了神,无辜的打量着这房间,“刚才还在呢……这……这怎么转眼就不见了!”她看着被破环的面目全非的客房,一下子悲怆的哭了起来,“哎哟,我的客房啊……!” 这下子可赔大了。 “大人,窗户是开着的,他们会不会是从窗户逃走了?”有小兵提醒道。 那领头的人撇了一眼大开的窗户,提刀大喊一声,“追!”一队人冲了出去。 这下好了,凤荣城和凌霄两个人被困在了城里。 现在沈元国的城门大关,任何人不许出城,而且到处都是巡逻的官兵,想必是在街上搜寻凤荣城和凌霄的。 “爷,这回惨了,咱们想回去也回不去了。”凌霄自责的说道。 想来天烬国这几日有凤戈玥在支撑着,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可谁能知道凤荣城竟然在沈元国成了通缉犯,不管事情怎么解决,他绝对不能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先找个地方住下吧。”凤荣城说道。 “爷,这会儿满城都在找咱们,想必每家客栈都安排了官兵,咱们没地方可去的……”凌霄无奈的说道。 难不成要露宿街头? 凤荣城左思右想,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容身的地方,“你随我来。”他说着朝着白日里买酒的那个作坊走去。 王大妈原本已经要打烊了,老远的却看到白天买酒的那两个俊美公子走了过来,她笑盈盈的说道,“公子啊,真是不巧,咱们这酒刚好都卖光了,您二位要不明天再来吧!” 那两个俊逸的男人对视了一眼,凌霄笑着说道,“大娘,是这样的,我和我家主子白天时候见一恶棍欺负买菜的大爷,看不过眼便出了手,刚刚他们带着一伙人去我们住的客栈报复,我家主子嫉恶如 仇,这一不小心呐就动了手,现在到处是官兵抓我们……我主子家里管的严,要是被老爷知道他在外面惹事,那可就麻烦了!可否请大娘行个方便,让我家主子在这里暂留一晚?” 要说人长的模样端正还真是走到哪里都吃香,王大娘这么有原则的人,思考了三秒,便点头答应了。 这么多年卖酒,王大娘的家业也不小了,这小酒坊是三层小楼,平日里王大娘和女儿都住在这里,因为老头死的早,她们母女两个相依为命十几年,平日里一楼卖酒做生意,二楼三楼都是空闲的,有几间屋子还成了酒窖。 “两位别嫌我这地方简陋,孤儿寡母的也不懂装扮家里,不过您二位放心,这被褥都是前几天拆洗好的,干净着呢,两位放心盖。”王大娘笑盈盈的说着。 难得天底下还有她这么善良的人。 凤荣城点头道谢,“多谢大娘,日后必定厚报!” “哪里话!客气了客气了!”王大娘有些笑着走了出去。 一夜安稳,并没有人来扰乱。 穆凤薇每日多了份差事,不止要制药,还要进宫给那挑剔的宋裴东做午膳。 宋裴东这个人最是挑剔,可是穆凤薇做的东西却格外合他的胃口。 “你要是不是御医,做个厨子也饿不死的。”这日午膳时间,宋裴东吃着穆凤薇做的午膳,饶有兴致的说道。 他难得夸赞人,这样一句话已经实属不易。 穆凤薇倒是不以为然,“皇上要不要考虑一下投资为开个饭馆?” 跟皇帝耍贫嘴,这整个沈元国也就穆凤薇一人了。 宋裴东笑而不语,说道,“开饭馆有什么意思?你还想指望靠着你一个人发家致富不成?”说着他抬起头,放下筷子,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女人, 她脸上带着面具,正好遮住了那道疤痕,宋裴东想起来她容貌原本是很秀气,忍不住说道,“你制了那么多的药,自己脸上的伤可是有办法去掉?” 这不是嫌穆凤薇不好看,宋裴东一向喜欢有趣的人,穆凤薇的脾气秉性正是合他心意,他只是觉得她每日带着一个面具有些难受,想着若是她肯摘下面具来就好了。 穆凤薇可以制出快速愈合伤口的药,自然也能制出去疤痕的膏药,想她以前在天香阁拯救了多少容貌有瑕疵的少女……这些日子在沈元国,她脸上的疤痕已经淡了很多,可她依旧不愿意拿下面具,不过是想低调些做人罢了。 “去了也不会凭空多几两银子,戴着面具多好,人群里一眼便能被认出来,还不用每日涂脂抹粉多打扮,自在的很。”穆凤薇不以为意的说道。 “女人都是爱美的啊,何况你又长得不丑。”那矜贵的男人语气轻松的说道。 魏公公在一旁露出了然的笑容,他跟着宋裴东这么多年,对于他的脾气秉性最是了解,能如此自然的夸赞一个女人长的不丑,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过。 怕是看上这位楚御医了。 穆凤薇微微挑眉,唇边勾起一抹笑容,说道,“我看皇上后宫佳丽三千怕是虚名,没有什么绝世美女。” 宋裴东其实不差,可惜穆凤薇心中被一个人填的满满的,根本容不下第二个人。 桌上放着两个文玩核桃,宋裴东拿在手上转着玩,看似随意的说道,“是啊,朕的后宫确实不怎么样,你要不进宫来给朕充实一下?” 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有心试探? 穆凤薇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 她不慌不忙的起身,行了个大礼,说道,“多谢皇上抬爱,不过啊,臣是个有品位的人 。”说着在宋裴东发火之前她赶紧请安离开。 可这次宋裴东倒是很淡定,他坐在椅子上懒懒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起,朝着魏公公问道,“朕丑吗?” 魏公公自然是拍起了彩虹屁,说道,“皇上人中之龙,相貌出众,是数一数二的美男子,怎么可能丑呢?“ 既然不丑,那穆凤薇在嫌弃自己什么?宋裴东一时间搞不明白了。 第二日午膳时间,算上来的菜变了味道。 那一国之君神情不悦的问道,“怎么回事?楚御医今天没来?!” 她做的菜食爽口美味,不咸不淡,宋裴东已经吃习惯了,现在突然换了宫里的厨子,他一下子就接受不了了。 “皇上,楚御医说了,您的病已经不需要忌口了,宫里的菜可以随便吃,这几日前方战事紧迫,需要的伤痛药数量极大,她这阵子就不来宫里了。”魏公公解释道。 闻言那矜贵的男人表情没有丝毫缓和,是真有急事还是躲着他这不是很明显吗? 好她个穆凤薇,竟然敢躲着自己? “朕倒要看看她能躲到什么时候!”宋裴东微微眯住眼睛说道。 沈元国内到处都是通缉凤荣城和凌霄的告示,城门依旧大关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王大娘倒是不在意,每天好吃好喝的管着,格外热情。 她家里的翠儿也很懂事,只是没回见着凌霄的时候都会脸红。 凤荣城倒是看出了些门道,一日笑着打趣说,“凌霄啊,你怕是要有桃花运了。” 这话从何说起?凌霄木头人一般什么也没看出来。 凌霄这么多年来从没有接触过女孩子,以前有几个不错的宫女看他模样俊俏又是凤荣城身边的红人,明里暗里的也向他示好过。 可是这个木头人对于这些完全不感冒,气的那些 漂亮的宫去姐姐最后都找了别的侍卫。 这么多年下来,凌霄凭着他的一身本领单身,凤荣城都休了柳叶茹立了慕聘婷做皇后了,他却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碰过一下。 就是这么快木头,却偏偏走到哪里都招小姑娘喜欢。 王大娘家的翠儿虽然有些微胖,可是模样随了王大娘,很是讨喜,每天圆润的小脸笑盈盈的捧着瓜果来找凌霄,一聊就是半个多钟头,不到王大娘忙不过来在楼下招呼她就不下去。 “姑娘家家的,怎么不知道害臊呢?!”那王大娘嘴上损着翠儿,可是脸上却是带着笑容。 王大娘是个开明的人,凤荣城她们不敢想,可是凌霄那样出众的人若是能做了自家的女婿那绝对是烧了高香了。 “我说翠儿也挺可爱的,不如你考虑考虑?”一日在屋内,就只有两人的时候凤荣城微微挑眉看着那面无表情的男人说道,“你我只差了两岁,你早该娶妻生子了,王大娘性格爽朗,翠儿也错不了,若是到时候你愿意,我便出钱在咱们皇城给你们开个大酒馆,以后宫里的酒全都你们包了,也挺幸福的。” 凤荣城是真心为了凌霄好,早前两人出生入死,他便将这个木头疙瘩当成了自己的亲弟弟,现在他做了皇帝,天下太平了,自然要为凌霄寻找合适的亲事。 那向来闷声不响的男人被说的有些不自在,倏然站起身来,说道,“爷,你自己还没找到合心心人呢,我也不着急。” 他这话说的一点也不含糊,慕聘婷虽然是正宫娘娘,可那也是凤荣城为了报恩才把她娶进宫内的,两人素来相敬如宾,成亲这么久甚至都没有圆过房。 如今穆凤薇已经死了,慕聘婷又不讨凤荣城的喜欢,难不成他真的要一辈子孤孤单单了不成? 第一百四十七章 只医我一人 “你平日里不怎么说话,我还当你是个哑巴,现在怼起我来倒是一套一套的,凌霄啊,有这样的本事去撩拨一下小姑娘多好?”凤荣城被挑起了伤心事,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忧郁。 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主子,凌霄轻声叹了口气,下楼去了。 穆凤薇这几日出了制药,剩下时间实在无聊了便去战北椁的军营走一走。 他不愧是战神将军,训兵也有一套。 以前骁骑大将军管兵都靠着自己的大嗓门,谁不听话便一嗓子喊过去,保证让那些小兵油子都老老实实的。 可战北椁不一样,他是以理服人,自己以身作则,让那些手下的人也都佩服的五体投地。 整个队伍气势一下子提了上来。 穆凤薇来看战北椁的时候,骁骑大将军都笑呵呵的在一旁看着,穆凤薇来军营一小时,骁骑大将军能一直夸战北椁夸一小时,穆凤薇听的耳朵都能起茧子了。 “你怎么来了?”中间休息的时候战北椁过来,他擦了擦自己满额头的汗,这时骁骑大将军就格外有颜色的递上自己的水壶。 穆凤薇都好奇,若不是这个骁骑大将军是个大老粗,她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对战北椁有意思了。 “我今日无事,没处可去,便来你这里呆一会。”穆凤薇说道。 “哦,晚上叶大人说从太湖那儿吊了两尾鱼,个头大,份量足,他还说让我给你捎个信晚上炖鱼呢,没想到你竟然来了,这下好了,我不用再跑一趟了。”战北椁大口喝着水说道。 骁骑大将军在一旁满脸欣赏的盯着战北椁喝水,突然凑到穆凤薇耳边说道,“怎么样,我兄弟是不是特别爷们儿?连喝口水都这么帅气!” 战北椁一下子被呛到了,他把骁骑大将军的话听的清清楚楚。 这人可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一手把水壶还回去,战北椁被呛的不行,“那什么,你们先聊着,我去练兵了!”那 高大的男人说着便往回走去。 骁骑大将军和穆凤薇站在一起,他看着战北椁的背影,突然问道,“叶大人炖鱼,我能不能也去尝尝啊?” 这……穆凤薇也不好拒绝他,便只能答应了。 现如今的骁骑大将军,对战北椁简直崇拜到了骨子里,想来这便是战北椁独特的魅力吧。 晚上吃鱼,自然少不了王大娘家的桃花酿。 穆凤薇出现在酒坊的时候,那胖嘟嘟的老妇人一下子笑的灿烂起来,“楚御医啊,好久没见到你了,还以为你喝腻了我这儿的桃花酿了呢!” “哪里的话,大娘的桃花酿清冽可口,最是好喝,喝一辈子都喝不够!”穆凤薇难得心情极好,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说道。 “楚御医今天心情不错哦,一看就是有什么喜事!”王大娘说话间打满了酒,悄悄的说道,“这回大娘给装的是三年的陈酿,比之前的还好喝,你带回去尝尝!” “多谢大娘了!“穆凤薇接过酒壶,笑着答道。 楼上,凤荣城似乎听到了穆凤薇的声音,他原本以为自己幻听了,可是打开窗子,听着下面的人聊天,那个被叫做“楚御医”的人声音怎么听怎么与穆凤薇相似! 凤荣城不由得心底一颤,待穆凤薇离开的时候,他站在窗边看着她离开。 那人,瘦削的身形,一袭素色衣服,这实在与穆凤薇太像了! 只是那人的容貌被面具遮住了,他没有看清。 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凌霄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自己主子坐在椅子上表情凝重,他不由得奇怪,“爷,你这是怎么了?” “我好像找到她了……”那面容冷峻的男人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 即便他不确定那人到底是不是穆凤薇,可是只要和她有一点点的相似,凤荣城都愿意相信穆凤薇没有死。 可惜凌霄刚才在酒窖里帮忙,并没有见到穆凤薇,所以此刻他对凤 荣城的话半信半疑,只觉得他是思念过度一时魔怔了。 “王大娘呢?”凤荣城回过神来,问道。 “她在楼下收拾呢,怎么,爷你……” 凌霄话音未落,那一袭白底蓝色暗纹衣衫的男人便走出了房门。 “王大娘。”凤荣城突然出现在一楼。 “哎呀,你怎么下来了……”王大娘左右打量了一番,生怕有人看见,“快回屋,被人看见了就不好了。”说着王大娘往里屋推凤荣城。 “那个楚御医,和您是旧相识?”凤荣城问道。 “是啊,他经常来我这里买酒。”王大娘不明所以的点点头。 如此便好办了,凤荣城露出一丝笑意。 “什么?!爷你要帮王大娘去卖酒?!”凌霄惊讶的声音传来,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一袭白底蓝色暗纹的男人微微抬头,不满的看着那表情夸张的凌霄,“你声音还可以再大点,最好把官兵也一起招来。” 凌霄也觉得自己声音似乎有些大了,他干咳了一声,坐下来,压低声音说道,“爷,您是……九五至尊,怎么能跟着王大娘卖酒?若是被人知道了可如何是好?!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凌霄一脸的担忧,“而且外面那些官兵正到处找咱们呢,您这万一被认出来,那可怎么办呐?!” 凌霄实在搞不懂凤荣城的脑回路,怎么好端端的要去帮忙卖酒。 “咱们在王大娘这里住了快有一个星期,每日吃住都是人家提供的,给王大娘银子又有点轻贱人了,唯一能做的,便是帮她卖酒了。”凤荣城气定神闲的说道,“你忘了以前在宫中教过你的易容术了?只要你我小心一些,对咱们不熟悉的人根本分辨不出来的!” 话虽然这么说,可凌霄还是有些担心。 “明天我先试一试。”凤荣城果断的说道。 此时的穆凤薇刚进叶家,本以为叶圣只叫了她和战北椁两个人,进门才知道 宋裴东竟然也在。 提着一壶桃花酿的穆凤薇一下子就傻了眼。 可那矜贵的男人看到他却眼里满是笑意,他打扮的俊美非常,笑起来又格外的温暖,若不是知道他是个狡猾至极的老狐狸,穆凤薇说不定也会被他那无害的笑容所迷惑。 “楚御医终日繁忙,朕今天能有幸见一面真是不容易!”宋裴东笑着说道,眼神却饶有深意。 是啊,穆凤薇是对他撒谎了,其实她每天还清闲的要死,只不过是不想见到他罢了,可谁能知道他这个老狐狸竟然借叶圣把自己引到了这里,一下子就戳破了自己的谎言。 幸好今日的鱼确实足够鲜美,加上陈年的桃花酿清冽甘甜,穆凤薇也就暂时忘却那一点不愉快,吃着喝着加上有叶圣和宋裴东两个人讲的笑话可乐,她一时贪杯喝了不少。 “今日这桃花酿好上头啊……”叶圣酒量最差,已经开始晕晕乎乎的不知所云了。 战北椁本来就是个寡言少语的男人,他一顿饭只顾着喝酒,可是他酒量好,看着叶圣醉的一摊烂泥般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你们谁先把叶大人送回去休息吧,看样子他喝多了。”宋裴东适时的吩咐道。 其余三人,穆凤薇一介女流,自然是扶不动叶圣的,骁骑大将军今天又是第一次来,那便只有战北椁了。 只见那高大的男人二话不说起身把烂醉的叶圣扛在肩上,走了出去。 他们前脚刚离开,宋裴东便在位置上说道,“骁骑大将军,听说今日该是你值岗,怎么竟然出现在了叶大人的鱼宴上?!” 这不冷不热的一句话把那粗旷的男人吓得冷汗直流。 可不是吗,他今日是该替换战北椁留在军营里的,只怪他一时贪图热闹,跟了过来,谁知道正好撞在了枪口上。 骁骑大将军尴尬的笑了笑,起身,说道,“皇上,臣还有事,臣……先回军营了。”说着便一溜烟儿 跑了出去。 这下好了,房间内只剩下了喝的半醉的两人。 气氛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 “你躲着朕?”那对面矜贵的男人沉声问道。 他半醉,双目清明,思路清晰,就是借着这么点酒意才想把一切都摊开来说。 穆凤薇秀气的眉头微微皱起,嫣红的唇紧抿着,她心里清楚宋裴东的意思,可是却不想回应。 “皇上醉了,臣去给您拿一碗醒酒汤来!”说着她站起来要走出去。 电光石火间宋裴东一把拽住她的衣袖,手上一使劲儿将她拽进了自己怀中,在两人争执中面具掉在了地上。 宋裴东微微低头,看着怀中愤愤不平的女人,她一双秀气的眼此刻满是怒气的瞪着他,却是那么的可爱,惹的宋裴东怒气都消退了一大半。 “为什么躲着我?”那矜贵的男人微微挑眉问道。 他从不觉得自己差,为何这个女人却仿佛像石头一般油盐不进? 普天下的女人,他想得到谁不是轻而易举? 可唯独这一个,撩动了他的心,却又明白的告诉他不可能。 这算是什么道理。 “皇上以为,臣每日清闲?”穆凤薇生气的说道,她要起身,可是宋裴东不许。 “别动!”他沉着脸吓唬她,说道,“既然如此,你便不要做御医了。” 穆凤薇不服,“说是让我做御医的是你,现在不让我做御医的也是你!你到底让我做什么?真没想到,这沈元国的皇帝竟然病的这么严重!” 她赌气,她不满,所以说出的话毫不留情面。 宋裴东听了,勾唇一笑,“朕是病的不轻,以后你不许医治别人了,只医治朕一个人便好。” 说着在穆凤薇猝不及防的时候,宋裴东低头在她唇边轻啄了一下。 宋裴东吻了穆凤薇。 猝不及防,在她还没有一点防备的时候便吻了下来,等她反应过来表情惊慌的从他怀中挣脱开,门口多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第一百四十八章 匆匆一瞥 看到刚刚的一幕,战北椁表情冷的像一块寒冰,紧皱的眉头显示了他的不满,穆凤薇唇瓣微启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她却如鲠在喉一般什么也说不出来。 “将军!”见那人离开,穆凤薇焦急的大喊,随即也跟着跑了出去。 “站住!”她身后一个低沉愤怒的声音响起,宋裴东冷着一张脸缓缓起身,“你就打算把朕一个人晾在这里?!” 他是九五至尊,多少女人上赶着跟他献殷勤呢,可是这个女人却完全不在意,甚至还要为了一个小小的将军抛下自己追出去。 “我从未接受过你,今天的事我们都忘了吧!”穆凤薇看着那矜贵的男人果断的说道。 珠帘微动,微风缓缓吹过,她脸颊边青丝拂动,一张如玉般的清秀脸庞透着寒冷绝情的意味,在宋裴东遇到过的所有女人中,她是唯一一个拒绝了他的。 做他的女人,享尽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沈元国如此强大,还有什么就是她穆凤薇得不到的?而且宋裴东不是一个轻易动心的人,他阅遍了天下的美女,再美艳动人的女人也对他百般讨好,唯独这个不近人情的穆凤薇,让他心动,可是却又对他置之不理。 “穆凤薇,你想好,朕可以给你的别人不一定能给。”那面容矜贵的男人冷冷的说道,此刻他只想着用尽一切办法让那个女人回头,只要她愿意回头,那么等待她的将是顺风顺水的人生。 那一身御医官服的女人看着宋裴东,她的眼中有一丝复杂闪过,就在宋裴东以为她回心转意的时候,穆凤薇说道,“多谢皇上抬爱,臣受不起!”说着便追了出去。 整个装饰高雅的房间内只剩下宋裴东一人,他单手撑地身体微微后仰,满屋子的落寞侵袭了他,片刻后他笑了,笑的格外落寞。 穆凤薇追上战北 椁,将他拦住。 “你要去哪里?!”穆凤薇气喘吁吁的问道。 “回军营。”高大的男人面无表情的答到。 刚刚的一幕他看的一清二楚,自觉没有再留下欣赏的必要,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穆凤薇可以接受凤荣城,接受宋裴东,却不能接受自己?! 一股子怒火涌上心头,他眉头微皱,眼神冰冷的对着穆凤薇说道,“你让开,我不想看到你!” “你误会了!”穆凤薇忙解释道,“我就知道你一定误会了什么,所以赶紧出来解释!宋裴东他喝醉了,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回事,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倒在宋裴东怀中,那人低头在她额头轻轻一吻的画面还历历在目,战北椁表情复杂的说道,“喜欢谁是你的事情,何必同我解释?!”说着他绕过穆凤薇大步朝着军营走去。 战北椁此刻最后悔的事情便是以前爱过穆凤薇。 因为爱她,所以他即便谋反了也不忍心拿她当人质,不忍心伤害她一丝一毫,因为爱她,本来该将她杀了灭口的他心软带她来了沈元国,可是如今,她与宋裴东交好,这着实让战北椁心痛。 穆凤薇怔怔的站在原地看着那高大的身影,知道他消失在夜色中,她依旧愣愣的。 事情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她刚刚从一个死结中逃出来,如今去又入了另一个死结。 真是让人头痛。 凤荣城原本的打算是守着王大娘的摊位,等穆凤薇再来买酒的试探一下她, 可饶是就这样苦苦等了一天,天都黑了,凤荣城脚都站麻了,也没见穆凤薇出现。 是不是她认出了自己,所以故意没来? 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凤荣城一边摘胡子一边说道。 对着镜子他打量自己的脸,心想着不应该啊,自己乔装打扮成了一个老伯,她应该没有那么好的 眼力认出自己吧? “凌霄,明日你帮我盯着点,一旦有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出现,你马上通知我。”凤荣城如此吩咐道。 虽然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可是既然自己主子吩咐了,凌霄也只能照做。 凤荣城帮着王大娘卖酒,白白的等了三四天,可穆凤薇却再也没出现过。 “爷,我在这儿认识了一个熟人,是沈元国的尚书,他收了银子说是今天可以帮咱们出城。”一日凌霄悄悄的跟凤荣城说道。 这几日过了风头,追捕他们的官兵也撤了,城门也开了,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可是凤荣城还没有等到那个人,这让他怎么放心的离开? 即便是回去了,他也会一直想着这件事,怎么也无法忘怀。 “你和那人说一下,咱们再等个三四天离开!“凤荣城说道。 也许再多呆几天,那人便会出现了。 凌霄有些为难的说道,“爷,那个尚书说今晚有一批富商出城送锦缎,人多眼杂,咱们也好趁乱混出去,要不错过了这个机会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前几日他们的画像挂满了整个京城,若是贸然出去也是有可能被抓捕的,凌霄的担忧不无道理。 凤荣城也知道,自己身为一国之君,能在这里逗留这么多天已经实属不易,若是在拖沓下去,难保不会出什么乱子。 无奈他只能应允下来,今日再帮王大娘卖一天酒,等到了时间咱们便走。” 他心中隐隐有一份期待,希望穆凤薇能够出现。 天色渐晚,王大娘在酒柜前收拾,那脸上贴着络腮胡的男人便一言不发的站在门口,一双锐利的眼打量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直看的人家脚步都禁不住加快。 “公子啊,你这都盯了一天了,难不成是在等什么人?”王大娘到底有些阅历,一眼便看出凤荣城的不对劲 儿,她已经收拾妥帖了一切,坐在椅子上笑盈盈的看着凤荣城。 他知道王大娘心地善良,所以不愿意瞒她,说道,“大娘,人有没有可能死而复生?” 这个问题他问完就有些后悔了。 又不是活在神话故事里,怎么可能死而复生。 可王大娘却没有笑话凤荣城,她似是想起了什么,一双沧桑的眼睛看着远方的天,说道,“其实,以前我是不信人能够死而复生的,可是啊,还真有那么一回,让我赶上了。” 王大娘给凤荣城讲了个故事。 那是沈元国开国之前,四处征兵,那时王大娘刚刚成亲还不到一年,她的丈夫也被强行拉走,外面兵荒马乱,突然有一天有人来告诉她,说她丈夫死了。 那一天天下着大雨,王大娘挺着七八个月的大肚子,她死活不信,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来到别人说她丈夫战死的地方,那里尸横遍野,到处都是惨死的士兵。 可是王大娘不怕,她徒手将一个一个死掉的人翻开,大海捞针一样找她丈夫,那时候她只有一个想法:若是看见他真的死了,那她也不活了;要是他还有一口气,那她拖也要把他拖回家! 就是这么一股子执着劲,王大娘愣是在死人堆里把她丈夫挖了出来,巧合的是她丈夫只是被刺伤了肩膀,一时失血过多昏迷了过去,原本他被身上的死人压着动不了,眼看着就要饿死渴死了,可是王大娘把他给挖了出来…… “所以啊,有些事没有绝对,但凡你没有亲眼看见那个人死了,那么他就有可能活着。”王大娘露出温暖的笑容看着凤荣城。 在凤荣城面前的似乎不是那个卖酒的老妇人了,她比任何人都活的通透,活的坚强。 千年寒冰一般的男人眉心舒展,他的脸上也浮现了一丝笑意。 他相信她还活着,而且 他也愿意去等。 微风吹动,拂在脸上是如此的舒服,那一袭黑衣的男人淡然的站在门口,他说道,“我帮你收拾好店铺,大娘你先上楼去吧,这里交给我便是。” 他还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哪怕只能再多呆一秒,他也想等待那个奇迹。 可惜,命运似乎是惯常爱捉弄人的,凤荣城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穆凤薇。 约定好的时间到了,凌霄换上一身当地人的装束,身上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裹,他看着安静坐在酒铺里的男人无奈说道,“爷,时间到了,咱们走吧。” “嗯。”凤荣城起身,管好那一块块的门板。 也许,他们没有缘分吧。 送货的商队走到大门前,凤荣城和凌霄混在里面,守门的官兵简单盘查了一下,便放他们离开了。 凤荣城面无表情的走出城门,这时,突然在他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劳烦这位小兄弟,请帮我把这酒送给今晚守城的那位大将军。” 是她!凤荣城倏然抬起头他缓缓转头,在他身后,城门缓缓关上,可他依然透了渐渐变窄的缝隙看到了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 是穆凤薇,她今晚没有戴着那碍眼的面具。 城门轰然关上,隔断了他的视线。 可凤荣城满足了,因为他知道她还活着,即便只是匆匆一面,他也放心了。 凤荣城终于回到天烬国,已经被国事烦累的凤戈玥早就快招架不住了,一见到凤荣城回宫,他喜不自胜。 “皇兄,你总算回来了!”那一袭紫衣的男人脸上激动的神情遮掩不住。 这几日为了假扮凤荣城,凤戈玥每日提心吊胆,生怕别人发现他,慕聘婷也多次派人来试探,若是他再不回来可就麻烦了。 现在他总算回来了,凤戈玥也可以放松一下了。 “皇兄这回去沈元国可有什么收获?”凤戈玥问道。 第一百四十九章 和亲 提起沈元国的这趟经历可是说来话长,凌霄把他们在沈元国所经历的一切都和凤戈玥讲述了一遍。 “幸好没有被人发现……”那俊秀的男人说道,这一回可真是有惊无险,他不敢相信万一被发现了会发生什么。 “戈玥,凤薇并没有死。”那换回了一身明黄色衣衫的男人肯定的说道。 这回是他亲眼看见的,一个活生生的穆凤薇在他眼前。 就像王大娘说的一样,只要你真心希望一个人活着,那么“死而复生”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可这在凤戈玥听来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皇兄,我那日……可是亲眼看见四嫂掉进太湖的!那天还恰好赶上涨潮,水势凶猛,根本不可能生还的……” 闻言那一袭明黄色衣衫面容冷峻的男人淡然的说道,“戈玥,有些事并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亲眼看到她掉了下去,可是并没有找到她的尸首。” 而他,可是亲眼看到一个活生生的穆凤薇出现在自己面前的。 “这……”凤戈玥并不能否认,“皇兄打算怎么办?” 既然凤荣城已经认定穆凤薇没有死,那么凤戈玥也不得不信。 一袭明黄色衣袍的男人表情郑重,说道,“朕要和亲。” 沈元国与天烬国也算是和睦,两国素来没有纷争,不过沈元国常年来受蒙古国所困,若是凤荣城愿意与宋裴东联手,想必他不会拒绝。 “和亲?!”凤戈玥有些吃惊。 和亲素来是两国之间的大事,凤荣城心高气傲的一个人,现在竟然主动提出来要和亲,真是让人意外。 可这是唯一一条能够光明正大将穆凤薇接回来的路了。 御书房内的三人专注的商议着,殊不知隔墙有耳,这些话全都被那小太监听了去。 “什么? !”美艳的女人勃然大怒,一手重重的打在桌子上,柳叶眉因为愤怒而皱起,“皇上为何无缘无故和亲?!” 这几年来天烬国兵强马壮的,根本没有与沈元国和亲的必要。 “奴才听了一会儿,好像是皇上以前的那个侧妃穆凤薇在那里,皇上还说亲眼看见了她,八成……是想借着和亲的机会把她弄回来吧。”那小太监小心翼翼的说道。 此时的慕聘婷颇为心寒,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为凤荣城舍弃了那么多,可他心里竟然只有那个女人! 而且看样子,他还亲自去沈元国走了一趟。 一国之君,为了一个女人,竟然能冒着引起国家纷争的风险去邻国找她。 “本宫绝对不会让她回宫的!”慕聘婷眼中透出一道恶狠狠的光,她的双手攥紧了自己的袖口,她愤怒无比,若是此刻穆凤薇在她面前一定会被挫骨扬灰。 宋裴东这几日在宫中闷闷不乐的,下了早朝以后便一个人去坐在御花园的小凉亭下面,百无聊赖的在那边吹风,他已经许久没有见到穆凤薇,可是又拉不下脸来去主动找她,一时间心烦意乱。 张公公在他身边伺候了许多年,宋裴东这点小情绪他还是能看出来的。 “皇上,奴才看您最近脸色不太好,要不奴才去给您叫一下太医吧。”张公公微微抬眼,观察着宋裴东的脸色。 闻言那原本百无聊赖的躺在摇椅上的男人坐起身来,他终于有了些精神,看着张公公满意的点点头,说道,“朕确实有些不舒服,你去找太医便是,但切记,不要找那个楚太医,她医术不精!”宋裴东饶有深意的说道。 张公公在宫中这么多年,怎么会听不出他话中的意思,忙低下头行礼,隐忍着笑意说道,“ 是,奴才知道了,尽量不去找那个楚太医。” 穆凤薇自从被宋裴东强吻了以后,她便再也没有进过宫,每日在太医院里忙碌。 可是有一个画面一直在她脑海循环往复。 那一日她去城门前找战北椁给他送酒,有一伙送锦缎的商队,她无意中往快要关上的城门处看了一眼,其中一个人的眼神那般熟悉,他们四目相接,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为什么会有这么熟悉的感觉?仿佛两个人已经认识了好久一般。 穆凤薇百思不得其解,她有些烦躁的抱着自己的头,不愿意再去想。 张公公去太医院前,早已将一切准备妥当。 太医院除了穆凤薇和打杂的小太监外,空无一人,这时张公公领人走进了太医院,可还没等他开口,穆凤薇便说道,“公公啊,今日不是我当差,劳烦您去找找别人吧!”说着她背起药箱便要走。 “哎……楚御医,”张公公忙拦住她的去路,“皇上龙体欠安,其他御医都有事不在此处,今日虽然不是您当差,但皇上龙体为重,什么事儿也没有皇上的龙体重要!劳烦您随我走一趟吧!”说着张公公把穆凤薇带走了。 宋裴东悠闲的坐在摇椅上,太阳格外明媚,可是他却沉着一张脸。不远处的长廊,看到张公公身后一抹熟悉的清丽身影走了过来,宋裴东马上躺在了摇椅上,双眼微闭,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皇上,太医院今日忙的很,奴才实在没办法,找了楚御医来,请皇上恕罪!”那张公公也是个会做戏的主,他颇为愧疚说道。 穆凤薇倒是觉得哭笑不得,原来自己竟然是不得已请来的备胎。 宋裴东颇为大度的说了一句,“朕原谅你了。” 穆凤薇撇撇嘴,她心里明镜 似的这主仆两个在演戏,可是她也不能明说,只能按部就班的去为宋裴东号脉。 既然他愿意演戏,那么穆凤薇便陪着一起演下去。 “皇上,您最近是否觉得心烦意乱,没精打采,还总是失眠?!”穆凤薇号脉装作震惊的模样问道,她表情颇为夸张,让人有一种自己的病入膏肓的错觉。 宋裴东被她唬住了,一下子紧张起来,他睁开眼睛,点头说道,“是啊,朕最近就是总是失眠,白天起来总犯困,你说的全对。” 穆凤薇咬咬下唇,有些担忧的说道,“皇上这是气血虚,多日操劳,连累到了脾肾,想来是亏虚太多了……” 她这话说的,好像有些不对劲儿啊。 翻译过来不就是说宋裴东肾虚吗?! 那人中龙凤的男人哪里有那么好骗,他一下子从摇椅上站起来,指着穆凤薇说道,“你个庸医别瞎说了,朕的肾好着呢,平日里那么多太医都说朕龙精虎猛的,怎么就昨日失眠一次就脾肾空虚了?!” 宋裴东兀自发着脾气,那一身御医官服的女人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良久,见他骂累了,穆凤薇微微一笑问道,“皇上不是病了吗,臣倒觉得您精神的很呐!” 这下子好了,还没等穆凤薇揭穿呢,宋裴东这儿自己就拆了台。 他一时间恼怒没沉住气,中了那穆凤薇的圈套。 把戏被人揭穿,宋裴东的脸色有些不太好,他看了眼一旁的张公公说道,“朕不过是犯了些小毛病,你大张旗鼓的去请御医干嘛?朕什么时候说过让你请御医了?!自作聪明!”说着宋裴东兀自走了。 可怜那张公公,一下子背了黑锅,他无奈的看了穆凤薇一眼,一路小跑着跟了上去。 留在原地的穆凤薇无奈的摇了摇 头,她平日里看宋裴东雷厉风行,是个成熟的男人,怎么最近变得有些莫名其妙了。 “和亲?!”宋裴东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他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凤荣城会主动提出要和亲,“他无缘无故的想要跟朕和亲,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阴谋吧?” 早闻那凤荣城是个行事阴狠毒辣的人,在他登基之后的短短一年时间,利用强硬的手腕拉一个打一个,消灭了自己的敌对国家之后反手就把自己昔日的盟国给吞掉了……现在他竟然主动说要与沈元国和亲,这和的是哪门子的亲呐? “臣以为,天烬国实力强劲,而且素来对付蒙古国有一套,现如今他们主动提出与我们和亲,不管是什么目的,和亲之后我们可以找天烬国借兵,借此来帮助我过消灭蒙古,这样不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吗?!”朝堂上一个大臣说道。 若凤荣城真的舍得将他的十万精兵借给宋裴东对付蒙古国,那沈元国将一个公主嫁给他去和亲也无所厚非。 “他们有没有指定说同哪位公主和亲?”宋裴东一双敏锐的眼微微眯住,他实在不能相信事情会有这么简单。 那负责接待天烬国钦差大臣的御史表情有些为难,从袖口中拿出一张画像,说道,“皇上,天烬国的皇帝要找一位和画像上一模一样的公主。” 张公公将画像呈递给宋裴东,他疑惑的摊开那张上好的苏州宣纸,握着画卷边缘的手却不自觉的收紧,表情也阴沉下来。 那上面出尘清丽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穆凤薇。 宋裴东脸色骤变,他怎么也没想到,凤荣城竟然发现了穆凤薇藏匿在沈元国的事,现如今他明白了一切。 和亲是假,找他要人是真。 宋裴东一下子陷入了沉默中。 第一百五十章 朝和公主 满朝文武都在等待他的回答,可那龙椅上的男人却好像被点了穴一般静止了,他在思考着什么,表情晦暗不明,地下的文武百官炸开了锅,窃窃私语道,“我沈元国什么样的天姿国色没有,皇上至于为此犯难?!” 可谁又能知道,凤荣城要的不是普通女人,是宋裴东心动的女人啊。 但凡王者,不会那么轻而易举的让出自己喜欢的东西,宋裴东更是如此,他怎么也不会就因为凤荣城一句话而让出穆凤薇。 “回去和他们的人说一声,沈元国国小人稀,找不到贵国要求的美人这亲怕是和不成了!”宋裴东说着把那画像揉成了一团,扔在了殿的一侧。 满朝文武哗然,“皇上怎么如此武断就拒绝了天烬国?” 要知道这几年沈元国并不是很太平,他们急需互相扶持的伙伴,而天烬国就是最合适不过的国家。 宋裴东不多做解释,有些事是那些老顽固所想不明白的。 缓缓起身,他无视一众朝臣疑惑的目光,不容置疑的离开了大殿。 和亲一事一下子在沈元国炸开了锅,大家纷纷表示不理解。 那日被宋裴东揉皱了扔在地上的纸团也被人捡了起来,众人将那画像摊开议论了许久。 有人说这上面的人看着很是眼熟,好像,好像楚御医啊! 有人也跟着附和道,确实啊,确实很像楚御医。 “我早就听说皇上对楚御医不一般,你看那个人,长的唇红齿白的,脸上皮肤比女人还细嫩,说白了皇上能看上他我一点也不奇怪!”一个颇为开明的小官说道。 可这番说辞却让那五六十岁的老太傅不满了,“这是什么话,自古男男交合,有违天伦,你看看哪有一个有好结果的?!咱们皇上平日里性情直率,不过是欣赏楚御医的医术罢了,绝对不可能……不可能有龙 阳之好!” 可是是是非非的谁也说不清,人们总是朝着最离奇最花边的方向去猜测,一来二去皇上和楚御医有龙阳之好,两个人在搞.基的事便闹的满城风雨。 穆凤薇每每走在去太医院的路上总觉得有人在注视着自己,可等她一回头,那些人却都好好的,装作没事儿人一样。 真是奇了怪了。 叶圣对这些风言风语早有耳闻,可是他不肯同穆凤薇讲,还是在她威逼利诱之下,叶圣才把那些传言告诉了她。 穆凤薇的表情颇为精彩,她觉得匪夷所思。 “人类的想象里真是无穷。”她说道。 叶圣没敢把和亲的事和她明说,只含糊了过去。 凤荣城派人去说和亲的事,被宋裴东拒绝。 那冷峻的男人却不恼怒,他勾唇一下,露出一丝狠戾的模样,“朕原本想和和气气的同他做个亲家,可是他却不肯,非要朕真刀真枪的打到他服气……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朕不客气了。” 要想逼迫宋裴东同意和亲,只有一个办法,让沈元国陷入到巨大的危机中,只有他们孤立无援迫切的需要天烬国的帮助的时候,宋裴东才会无条件的答应他和亲的要求。 蒙古国一直是沈元国的软肋,他们不擅长马上作战,而蒙古国的士兵精通骑射,凤荣城的骑兵团经过精心训练正好是蒙古国的克星。 如此,凤荣城便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夜伴三更,驿馆里突然传来打斗的声音,状况颇为激烈。 不一会儿,应声赶到的官兵冲进去,却发现了一个身穿蒙古国服装的男人躺在地上,他的胸口处插着一把匕首,嘴角处淌出鲜血,一双眼惊恐的睁大,看来死前一定很痛苦。 沈元国素来与蒙古国关系紧张,如今,这样一个身份不明的蒙古人死在了驿馆,万一传扬出去蒙古国势必要借这 件事做文章。 “快把人抬出去!”那官兵的头儿压低声音说道,“拖去小树林里埋起来,切记,动作利落点,不要让人看见!” 这驿馆里还住着一个蒙古国的钦差大臣,他这次来便是和沈元国商议和解的事,可是双方还没有谈妥,那钦差便暂时被安排在了这里。 无巧不成书。 那些官兵在将人拖出去的时候,那蒙古国的钦差正好出来小解,他一眼便看见的那死掉的人露出的毛领子,当即走过去强行拦住了一行人,结果事情败漏,那蒙古国钦差勃然大怒,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两国交锋,不斩钦差,这是素来的规矩。 可是现在,那钦差要求立马回国,想来是要去和他们的可汗禀报这件事。 那些大臣无可奈何,只能放任那蒙古国的钦差离开。 宋裴东对这件事很是怀疑,为何偏偏在驿馆里有一个蒙古国的人被杀了?难道天底下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他甚至怀疑,这一切是否是凤荣城设计的,只因为他不答应和亲,那个男人便设计了这一出好戏…… 真是好狡猾的男人! 因为蒙古国的人在沈元国境内死了,那可汗便借此机会发动战争,一下子原本风平浪静的日子瞬间风起云涌。 短短几天,那些蒙古人便攻下了一座城,沈元国陷入了无限的危险当中。 有人提议,找天烬国借兵。 “皇上,天烬国的人擅长马术,若是他们肯支援我们,一定能平定蒙古国的!”有人提议道。 凤荣城这一番计策无非就是想挑起他们之间的争端,逼迫着宋裴东低头,然后把穆凤薇拱手相送么。 “咱们不妨就先答应天烬国,等平定了战乱再找一个和画像上的女人相似的送过去不就好了吗?”内阁中,一位精明的大臣提议道。 不管怎么样,百姓和文武百官都 不会允许宋裴东一个皇帝为了一个女人而起私心的,人类都是自私的,可唯独一国之君不能有私心。 宋裴东百般考虑之下,最后只能答应了和亲的要求。 可凤荣城并不是个好糊弄的人,他指定先将和亲的人送过去,他再发兵。 这下子不可能找替身了,只能将穆凤薇送回去。 宋裴东一夜未合眼。 宽敞的房间内点着一根蜡烛,火光微弱,他平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白天的时候穆凤薇被诏进来,宋裴东难以启齿,最终还是张公公和她说了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她必须以公主的身份嫁过去,别无选择。 “凤荣城已经知道了你在沈元国的事,他画了你的画像,除了你谁也不行……所以朕……”那矜贵的男人此刻满脸愁容,他眉头微微蹙起,双眼透着愧疚的光。 本来穆凤薇来这里就是为了躲避凤荣城的,可这回却要她为了沈元国去和亲,宋裴东感到羞耻,他甚至想过就这么放弃了,拿举国之力去和蒙古国殊死一战,也未必会灭国。 “我明白了。”穆凤薇点点头,她知道自己本来只是在沈元国暂住的人,可这里对于那些百姓来说却是有着无数回忆的家乡,要是因为她导致这里被战争摧毁了,穆凤薇会愧疚一辈子的。 纵然知道回天烬国等待自己的是巨大的漩涡,可穆凤薇为了不连累沈元国的百姓,毅然决然的同意了。 “好,朕派人去为你做喜服。”宋裴东声音低沉的说着,转身离开了穆凤薇的住处。 他的脚步很急促,像是身后有猛兽在追他一般,健步如飞。 宋裴东是个皇帝,他不能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必须为天下苍生考虑,这么多年以来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奉承他,让他明白他是个皇帝,要有皇帝的样子。 唯独在穆凤薇面前,他 感觉到自己的生命还是鲜活的,他觉得自己是一个有血有肉完全自由的灵魂,她偶尔的笑容是那么美,即便生气烦躁的时候也是那么可爱,可是现在,宋裴东必须将她拱手让人,然后去交换沈元国的暂时安稳。 宋裴东并不想这么做,可他别无选择。 自他出生那一天起,便是整个皇宫内唯一的皇位继承人,他母亲血统高贵,又是一宫之主,从小宋裴东便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从未体会过像现在这样狼狈的情形。 蒙古国那边逼迫的紧,那批技艺精湛的绣娘赶制了三天三夜才将穆凤薇的喜服制成,那上面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是宋裴东要求的,他要将她风风光光的送走。 宫内,清丽的女人换上了一身正红色的喜服,宫女为她盘起了云鬓,眉头中间点缀着一朵红色的妖冶的花,她缓缓转身,那精致的妆容,美艳不可方物。 宋裴东一下子愣住了,他从来没想到过这个女人会美成这样。 男装英气潇洒,女装美艳动人,雌雄莫辨,让人着迷的很。 面前站着的一袭明黄色龙袍的男人注视着面前的女人,他茶褐色的瞳孔中映出她美丽的身影,从头到脚,连发丝都那么完美。 唇边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宋裴东有些无措的说道,“朕竟不知道身边还有这样的绝世佳人……” 难为他一直以为穆凤薇相貌平平,现在想来整日素面朝天一身素衣还倍显清丽的女人怎么可能普通,今日的她如同一颗蒙了尘的明珠,拂去表面灰尘,终于露出了光芒。 “若是朕现在后悔了,还来得及换人吗?”他半开着玩笑问道。 实在是有些可惜,他不愿意让穆凤薇就这么离开。 “皇上……”张公公一声叹息,没有再说下去。 换人何尝简单,可是沈元国恐怕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初次交锋 所幸他还有一丝理智,宋裴东终是笑了笑,上前一步将那一袭红装的女人拥入怀中,他声音温柔的说道,“若是你受到任何委屈,派人传信给朕,哪怕天烬国有千军万马,朕也要去为你出气!” 他想给她一世宠爱,可惜现在已经没有了那个资格。 两人之间的关系,超越朋友,却不算爱人,可也温情脉脉。 “皇上,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门外一个大臣进来说道。 宋裴东有些舍不得,放开穆凤薇,一旁宫女端着盛放着红色缎面的盖头,矜贵的男人拿起红盖头,红色的缎缓缓落下,遮住了她美艳的脸。 一个老麽麽进来,她充当着喜婆的角色,扶着穆凤薇走了出去。 穆凤薇和亲,宋裴东给了她一个无比尊贵的身份,朝和公主,这是一个尊贵的封号,外人一听这个封号便知道她身份特殊,这也是宋裴东能给她的一道护身符。 那一身正红色喜服的女人缓缓踏上宽敞的马车,最前面是一个侍卫骑着高头大马,后面跟着一队护送她的精兵。 穆凤薇坐在马车里面,老麽麽陪着她一起。 “恭喜您了,听说天烬国的皇帝英俊潇洒,和咱们的皇上年纪也差不多,与姑娘正合适呀!真是不知道羡煞多少姑娘!”那老麽麽不知是真心还是在奉承的说着。 可是穆凤薇却感到心甚难安,端正的坐着兀自问道,“将军来了吗?” 她刚刚悄悄往外面看了一眼,只有叶圣叶大人,却不见战北椁的身影。 那人一向直来直往,这一次怕是恼自己竟然又回到了天烬国,所以连送亲都不愿意来了。 在穆凤薇心中,战北椁也是一个挚友一般的存在,即便他曾谋反,可他从不曾想过要伤害她。 可是这一回,他真的没有出现,穆凤薇骤然觉得难过。 时辰到了,马车缓缓驶动,藏在红色盖头下的那一张美艳的脸闪过一丝愁容, 她知道自己终是等不到战北椁的到来了。 城楼上,那高大的男人兀自望着城楼下缓缓离开的迎亲队伍,一双有神的眼中充满了担忧和无奈。 战北椁并非是恼怒穆凤薇又回到了天烬国,他只是因为不舍。 他身为反臣已经再没可能回到天烬国,可他深知在深宫内的日子会比在宫外更加凶险,穆凤薇此番回去凶多吉少,然而他却再也不能做她的骑士保护她了…… “我说怎么到处都找不到你,原来是躲到了这里!”那一袭白衣的叶圣走上城楼来,表情同样的无奈,“我一猜你就在这里。穆姑娘的马车停在城门口许久,想来就是等你呢,可是你这家伙倒好,躲到这里来偷偷看人家了……”叶圣摇摇头,说道,“躲在这里有什么用啊,人家又不知道!” 叶圣手中拎着酒壶,他拿起来打量了一下,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可惜了穆姑娘留下的这一壶好酒,还说让我转交给某些人!可惜啊,那人连送送她都不肯,这酒还留着有什么用?!”说着他便要将酒壶扔下城楼去。 那高大的男人劈手夺过酒壶,叶圣笑了。 穆凤薇坐在马车里,突然听到悠远的古瑟的声音,那曲调是战北椁常吹给她听的,穆凤薇终于露出了笑容。 她整个人都放松了。 战北椁终是没同她置气,他身份特殊,不能来送亲,便用这古瑟的声音来送她离开。 这一趟路途遥远,她也知道前路漫漫,可是在沈元国的心事已经全部了却,穆凤薇已经没有遗憾了。 慕聘婷一听到和亲的消息,便大发雷霆。 她自然知道凤荣城心中所想是谁,平白无故的要和沈元国和亲,难不成是想找机会把那贱人接回来? 一旦让她回来了,那自己哪里还有立足之地?! “本宫为了皇上付出这么多,可他一心只有那个女人!”衣着华丽的女人露出不甘心的表情 ,“这一次,本宫绝对不会让她回宫的!” 当年她为了凤荣城可以杀掉自己的表哥容止,如今她便能再次为了他杀人! 一场蓄意的杀戮计划渐渐拉开序幕。因为女人的嫉妒,慕聘婷终于露出了她的本来面目,像隐藏于夜晚的巨兽终于露出了它的獠牙。 从沈元国到天烬国的边界大概要几百里的路程,迎亲的队伍人又多,只能缓慢前行,穆凤薇坐在马车里觉得格外憋闷,且到了崎岖的山路,路上有许多小石子,穆凤薇更是被摇的左右摆动,甚为难受。 “公主殿下,前面进了山谷,两边全都是悬崖峭壁,路也有些窄,坐马车过去恐怕会有不便,还请公主殿下下车来步行过去吧。”马车外面有侍卫说道。 老麽麽扶着穆凤薇走下马车,确实前方的路凶险的很,她抬头往上看,那悬崖峭壁直通云霄,一眼看不到尽头。 “请公主殿下贴着这峭壁走,”那老麽麽体贴的说道,“像这样陡峭的山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一块巨石来,被砸到了必死无疑……公主这样贴着峭壁走便会安全许多了。” 她们在前面走,接亲的队伍在后面跟着。 “穿过这个峡谷再往前走几十里,便到了咱们天烬国的边界了!”有士兵喊道,语气中满是兴奋之意。 正在一行人高兴之时,突然从天而降无数石块,噼里啪啦的如同石块雨一般降落下来,马受了惊,纷纷嘶鸣起来,有的甚至一不小心踩空掉进了深渊。 “不好!有山贼!”有人大喊道。 这下子可糟了,怎么一下子便遇到了山贼?而且这可是皇家的接亲队伍,这帮胆大妄为的贼人竟然也敢来抢?! 山峰上从四面八方传来山贼欢呼的声音,其中一种粗粝的声音高声喊道,“统统把刀扔下,本大王饶你们不死!” 现在这种局势,侍卫只能束手就擒,一边是峭壁,一边 是深渊,前有拦路虎,后有山贼,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噼里啪啦的兵器扔掉了一大堆,那山涧中粗粝的声音又响起来,“本大爷给你们一柱香的时间,赶紧跑,能跑多远跑多远,否则让本大爷抓住一定将你们五马分尸!” 此话一出,那些士兵连忙不顾一切的往前跑,他们也顾不得自己的职责,只想着逃命。 一阵哄笑声传来,穆凤薇和那老麽麽被拦了下来,呼啦啦的从山上下来一大票的人,为首的人似乎有些熟悉……穆凤薇打量着那个人,突然恍然大悟。 这人不就是沈元国的骁骑大将军?!他怎么会扮成土匪出来抢亲呢! 做戏要做全套,骁骑大将军也不例外,他看着穆凤薇冷冷的说道,“我们大王正缺一个压寨夫人,我看你模样精致,且是个公主,也算配得上我家大王,罢了,今日不杀你,留你回去给我们大王生儿子!” 穆凤薇倒是觉得好笑,心想着骁骑大将军的大王是谁?难道是宋裴东不成? 这可就有意思了。 事实果然不出所料,当穆凤薇被带到山里关进所谓“大王”的卧室的时候,出来的确实是宋裴东,只是他换了一身装束,若不是他长相干净文雅,还真能以假乱真土匪头子了。 不知道这人在搞什么名堂,穆凤薇淡定的看着那矜贵的男人,此时的他脸上贴着假的络腮胡,装束也是土匪的打扮,难道他除了是皇帝以外,还兼职做土匪? “你还要演到什么时候啊?”穆凤薇无奈的看着宋裴东问道。 “你看出来是我了?”宋裴东问道,他走到铜镜面前左右照了照,自觉这个打扮应该没有那么好认才对啊…… 若是不熟悉他的人应该是看不出来的,可穆凤薇与他相识这么久,几乎每天都见面,所以她一眼便认出了他来。 “先不说怎么认出你来的,你这是搞得什么花样?”穆凤薇不解 的问道。 说白了这不过是宋裴东做的一个局罢了,他知道不能正面拒绝凤荣城和亲的要求,便让骁骑大将军陪自己演了这出戏,至于那些山贼,大多都是从别的山头招募来的,也就是说除了宋裴东和骁骑大将军,其余的人都是真的山贼。 “堂堂一个皇帝,竟然假扮山贼……”穆凤薇摇了摇头,别人都是灭山贼的,他却自己立了一个山头,“你这个局要是被凤荣城知道了可就麻烦了。” 她对于那人的脾气最是了解,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些宋裴东早有防备,他勾唇一笑,说道,“就算他不甘心,但又不是朕把你弄丢了的,他自己的迎亲队伍不尽忠职守,该怪谁呢?” 这倒是没错,可是宋裴东似乎忘记了他的对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穆凤薇被土匪给劫走的消息传回天烬国,果不其然,凤荣城勃然大怒,盛怒之下他下旨将那些侍卫全部杀了。 可是好端端一个公主被接进了土匪窝,这清白怕是已经没有了。 满朝文武都在纠结,是否要为了一个已经失去清白的公主冒险。 慕聘婷这下子倒劝起了凤荣城,她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力排众议,支持凤荣城去救人,“公主千金之躯,本来就是远嫁千里来到咱们天烬国,现在被土匪劫走,不管她是否清白,但若是不救她未免显得我们薄情寡义,这事儿不妨就派凌霄去办,等救出了公主,便给她找一个好去处生活,咱们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这话说的头头是道,看似体贴入微,可是明里暗里却已经把那公主认定为一个不清白的人了,在慕聘婷看来,一个没了清白的女人即便活着,对她也没有任何威胁,所以不妨卖个面子,让凤荣城对自己有个好印象。 有了皇后的支持,其他人也不再说什么了。 天未亮,两万精兵出发,朝着穆凤薇被劫走的山头行进。 第一百五十二章 漏网之鱼 这次事关重大,凤荣城亲自领兵出发。 他下了命令,山贼一概不留活口,但是一定要安全救出公主,不惜一切代价。 山林间,扑簌簌飞走一群鸟,一众士兵在山林里缓缓前行,他们从山头的背侧袭进,这时那窝土匪还都在做着美梦,完全没有察觉到异样。 一个士兵率先闯进了营帐内,刀架在一个小喽啰的脖子上,手上一用力,鲜血喷出,那小喽啰挣扎了几下,甚至没能发出求救声,便永远的失去了呼吸。 不一会儿,凤荣城的队伍便占领了绝对的优势,土匪们死伤大半。 天快亮的时候,终于有人发现了潜入山头的侍卫。 短兵相接,外面犹如修罗战场一般,山寨内穆凤薇倏然惊醒,她听到外面的打斗声,便知道是凤荣城来了。 她最担心的事终是发生了,而且比她预想的还要快,这厢凤荣城带着人大杀四方,那厢得到消息的宋裴东率领一众士兵上了山头,下令说要剿匪,救出公主,除了公主之外一个活口也不留。 两方势力都秉持着不留活口的原则,可怜那些土匪,就这么成了炮灰。 凤荣城正战的酣畅,突然有侍卫禀报,“皇上,不好了,沈元国的人摸了上来,他们也是来救公主的,只是……他们似乎把咱们也人成了土匪,杀了咱们不少侍卫!” 那冷峻的男人闻言脸色阴沉,好一个宋裴东,他竟然顶着这样的虚名来与自己较量,而且还是在天烬国的士兵已经杀到一半的时候才上山来!可是现在不是同他计较那么多的时候,凤荣城冷冷对着凌霄说道,“你去走一趟,告诉那些沈元国的人,咱们的身份!让他们不要再伤害咱们的人了,救出公主再说!” 说话间一支箭嗖的一下飞来,幸好凤荣城身手敏捷,他一手握住了箭,冷冷的看过去,却见到一个面容矜贵的男人正握 着精巧的弓弩,他也在用同样充满敌意的眼神注视着自己。 两个同样出众的男人终于碰面了。 如狼王一般凌厉的眼直视着宋裴东,凤荣城手中握着剑的手收紧,他浑身散发着一种即将爆发的暗黑的气场,或许这两个同样尊贵的男人天生就气场不合,毕竟一山不容二虎。 “皇上,咱们还是先去找公主要紧。”张公公适时的走出来,打破了僵局,“现在公主殿下下落不明,想来天烬国的皇帝也是来找公主的,咱们既然是一个目的,那不如合作一起寻找公主。” 宋裴东闻言点了点头,他自然知道穆凤薇现在是安全的,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不想让凤荣城先行找到穆凤薇,突然之间和凤荣城碰面,他差点把正事儿给忘记了。 看着那冷峻的男人,宋裴东淡淡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兵分两路便是。”说着便要领兵出发。 “我天烬国的事就不必麻烦贵国了。”身后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说道。 凤荣城心中隐约觉得穆凤薇被劫一事与宋裴东有关,这个狡猾的男人,难保不从中作梗,所以他宁可一个人去寻找穆凤薇的下落。 背对着凤荣城,宋裴东脸上表情变得阴沉,眉头微微皱起,转过身来的一刹那表情倏然舒展开来,说道,“好啊,那我们便在外面守着,免的有漏网之鱼。” 沈元国的士兵全部等在原地,凤荣城领人走上山,他眉眼冷峻,不苟言笑,一副冷漠的表情。 “皇上……”骁骑大将军上前一步,他欲言又止。 穆凤薇就在山上,他们按兵不动,凤荣城岂不是一下子就找到了人? 那矜贵的男人眼神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满脸担忧的粗旷男人,突然勾唇一笑,说道,“你放心,朕不会这么蠢。你且在这里安安稳稳等着便是,若是他找不到人,那也不怪咱们了。” 所谓狡兔三 窟,在宋裴东带穆凤薇上山之前,他便命人做好了秘道,为的就是防备凤荣城突然找上门来,这次带兵上山来不过是为了分散凤荣城的注意力,同时也为穆凤薇逃走拖延时间罢了。 不愧是一国之君,心思缜密的让人叹为观止。 这小小的山头,早已经尸横遍野,那些所谓的土匪没有一个留下活口。 “凌霄,你去找法医过来。”他鹰一般敏锐的眼打量着尸横遍野的山寨,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儿。 整个寨子都搜遍了,可是连穆凤薇的影子都没找到。 “皇上,公主和那个山大王一起消失了,会不会是被掳走了?”凤戈玥上前,表情严肃的问道。 山大王和穆凤薇一起消失了…… 他看着倒在地上横七竖八的尸首,联想着发生的一切,越发觉得不对劲儿。 这时法医赶来,他蹲下身检查着一个死去土匪的尸体,过了一会儿一脸疑惑的走过来禀报道,“皇上,这个土匪是事先被人下了毒,然后才被补刀的……” 凤荣城命令那法医再去检查几个土匪的尸首,得出的答案很统一:他们全部是先被毒杀,然后制造了被乱箭射杀的假象。 土匪头子即便要逃走,也不会对这些小喽啰下手,可凤荣城没有理由这样做,那么,杀了这些土匪的人只有一个目的:不留活口,隐藏自己的身份! 那站在寒风中的冷峻男人一双眼望向山下,冷冷的看着那一抹明黄色的身影。 士兵搜查了半日,徒劳的下了山。 凤荣城走在最前面,面无表情,直到宋裴东面前,他抬眸,说道,“今日没有找到公主,想来是被人藏在了哪里,不过我想这山中一定有秘道之类的,那土匪头子想必将公主藏在了某处,这里有我们把守便是,贵国的士兵先回去吧。” 原本看着凤荣城两手空空的下来,宋裴东长舒了一口气,他 知道那人没找到穆凤薇,心中不禁暗喜,可谁知道凤荣城竟然这么难缠,还要派人在这里守着…… 穆凤薇还在山中的密道里,万一凤荣城在这里守上个几天几夜…… “你们也操劳了一天了,想来将士们都筋疲力尽,可以先去驿站休息一下,我叫人在这里守着便是,等会你再命人来替换就好。”宋裴东不动声色的说道。 本来凤荣城只是怀疑宋裴东和穆凤薇的事有关,可现在看着他反常的举动,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怀疑。 “不必,他们都已经习惯了,而且我们自己带了粮食和水,还有营帐,想来没有什么大碍。”凤荣城语气平静,饶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宋裴东,继续说道,“这伙山贼为非作歹,我天烬国将他们除掉了也算是为老百姓做了一件好事,相信将士们也不会有怨言的。” 宋裴东心中不满,可是也不好发作,而且再这么纠缠下去一定会让人怀疑,思虑了一下,他终是带着兵回去了。 穆凤薇躲在密道里,因为疲惫不得不蹲坐在地上,环抱着自己来抵御突如其来的寒冷。 这里昏暗无光,且没有水和吃的,可宋裴东告诉过她,若是出了事便来这里躲着,他一定会来接她出去的。 因为信任宋裴东,所以穆凤薇甘愿在这昏暗吓人的密道里艰难的等待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密道里还是一点响动都没有,穆凤薇渐渐变得绝望起来,她无助的靠着墙壁,头微微后仰,密道内空气稀薄,她感觉越来越不舒服。 到底宋裴东要什么时候来?万一他遇到了麻烦的事情来不了了怎么办? 另一边,宋裴东也心急如焚,在驿馆里来回的逡巡,看的张公公和骁骑大将军都跟着心焦起来。 “不行!朕必须去找她!”宋裴东揪心的说道。 算算时间穆凤薇应该已经在密道里呆了十几个时辰了, 没有食物和水,密道又暗又潮湿……宋裴东的表情愈发焦躁。 “皇上,这会儿凤荣城把那山头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水泄不通,您现在去是很危险的!而且万一被人看到,您要怎么解释?!”张公公无奈的说道。 “可是总不能把人一直留在那里吧?!”宋裴东绷不住了,他看着骁骑大将军说道,“你去搞两件天烬国士兵的衣服,随朕一起上山!” 哪怕刀山火海,他都不能再把穆凤薇一个人留在那里。 哪怕被凤荣城发现以后会是一场浩劫,宋裴东也绝对不愿意放弃穆凤薇! 骁骑大将军最是忠心,得了命令便急忙出去找衣服,张公公知道自己拦不住,便不再言语。 夜晚,明月皎洁,两个穿着天烬国士兵衣服的男人摸上了山头,他们从看守的人比较少的地方偷偷潜入,一切都不声不响的进行着。 说也奇怪,他们潜入的这个地方只有三五个士兵把守着,想来凤荣城觉得这地方空旷,没有什么藏身的地方,便放松了警惕。 马上就到约定的地方了,宋裴东却心如擂鼓一般。 “凤薇,我来了。”那矜贵的男人小声说道。 冷风皎月,僻静的树林里两个男人来到了密道前。 “凤薇?”一个磁性的声音响起,躲在密道里的穆凤薇终于看到了一些光亮,那熟悉的人走近,看到蹲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女人不禁心疼的皱起了眉头,宋裴东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你受苦了……” 骁骑大将军把水壶和食物递过去,穆凤薇得救一般的大口吃起来。 宋裴东突然后悔把穆凤薇带到这里来,不然她就不会吃这么多苦头了,一切都怪他。 “我们等会儿就离开这里……”宋裴东一脸愧疚的抱住穆凤薇。 密道外面,尾随着来到密道的男人脸色阴沉,他听见里面的对话,表情越来越冷。 第一百五十三章 假装失忆 原来真的是宋裴东将穆凤薇藏了起来,自己倒显得像是棒打鸳鸯的恶人了。 那冷峻的男人双手攥成拳头,心中愤懑,枉他当日千里迢迢的寻找她,还大动干戈的做局让宋裴东将她交出来,到最后,这女人竟然串通宋裴东藏身在此。 “穆凤薇,你越不想回到我身边,我越要将你带走!”愤怒让凤荣城冲昏了头脑,他不愿意再为穆凤薇思考太多,只想着带走她,然后惩罚她的水性杨花。 密道内的三人借着火光缓缓往外面走,穆凤薇披着宋裴东的外套,在他的保护下缓步往前走着。 到了密道的入口处,骁骑大将军熄灭火光,可前面的两人却堪堪停住了。 密道外面,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火光映着穆凤薇惨白且略带惊讶的脸,她一动不动的望着面前那越发成熟的男人,他的眉眼他的神态,都比当年多了几分霸气和冷漠,宛如一座冰山一般让人不禁瑟瑟发抖。 宋裴东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人尾随至此,还被抓了个现行。 不过万幸的是凤荣城并没有带许多人,只有凤戈玥和凌霄陪着他,三人对三人,倒也不算是欺负人了。 “真是辛苦你了,不辞辛劳帮朕找到了公主。”凤荣城不动声色的说道。 他暂时还不想把这层窗户纸捅破,毕竟沈元国的实力不容小觑,他只要能带走穆凤薇便可,其他的不会去追究那么多,而且宋裴东也是一个极精明的人,他自然不会在被抓了把柄之后还和凤荣城硬碰硬。 矜贵的男人强行逼迫着自己压抑着怒气,尽管此刻他被气的脸色铁青,可是自己被抓了个现行,他知道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无奈侧脸看了看穆凤薇,见她一脸恐惧的表情,不由得心中怜惜,硬着头皮说道,“公主刚刚被救出 来,情绪有些激动,朕先将她带走,休养几日再说!”说着他便要强行带人走。 凌霄挡住了他们的去路,骁骑大将军一下子涨红了脸,“大胆!皇上的路你也敢挡。” 一时之间气氛变得格外严峻,眼看着便要剑拔弩张。 这时凤荣城走了出来,他勾唇一笑,说道,“本来也是我的未婚妻,既然救出来,恐再生事端,我便先带她回去吧!”说着强行将穆凤薇拉到了自己身边。 宋裴东一下子感觉空落落的,他担忧的看着穆凤薇,想要凑上前,却见凤戈玥站了出来,挡在他和凤荣城之间,笑着说道,“请皇上放心,我四哥会照顾好自己的女人,今日之事多亏了您,日后咱们两国还要一起合作呢!” 他指的是蒙古国的事,现在沈元国深受蒙古国的侵扰,不能再得罪了天烬国,无奈之下,宋裴东不再言语。 凤荣城微微低头,状似温柔的在穆凤薇耳边说道,“今晚风大,咱们先走吧。”说着,不管穆凤薇隐隐的拒绝,强行搂住她的肩膀离开了。 宋裴东眼睁睁的看着穆凤薇被带走,他无力的低下了头。 这皇帝做的真是没什么意思,连自己心爱的女人也保护不了。 “为什么,我要做个皇帝呢?”宋裴东一脸落寞的看着渐渐变模糊的穆凤薇的背影,他第一次这么恨自己是沈元国的皇帝,不然他便可以拔剑,和凤荣城一决高下。 可是现在不行,只因为他是个皇帝,为了举国上下的百姓,他不能冲动。 心如刀割一般,宋裴东的脸上固有的傲气消失殆尽。 “皇上,起风了,咱们也走吧。”骁骑大将军无奈的说道。 穆凤薇在凤荣城的半挟持下随他回到了营帐内,明日她便要回到那个熟悉的国度。 可今晚,她却不知道该怎 么面对眼前这个一脸冷峻紧盯着自己的男人。 他们已经有一年多未曾见面,凤荣城想象过无数个两人相见的场景,可唯独没想到会见到她差点和别的男人私奔。 一次又一次,她总是选择逃离他,仿佛他是个地狱的修罗一般,让人敬而远之。 “说吧,你为什么在沈元国逗留这么久不肯回去?”磁性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逃避的霸气。 穆凤薇微微咬住下唇,纠结是否就这般轻易的承认自己的身份,亦或是咬牙坚决不承认自己便是穆凤薇。 最后,挣扎中她选择了后者。 “皇上在说什么?我本就是沈元国的公主,何来逗留一说?”她微微皱起眉头,看着凤荣城问道。 那冷峻的男人冷哼了一声,突然凑近,一手挑起穆凤薇精巧的下巴,他唇边带着一抹嘲讽的笑意,高傲的说道,“你还真是会演戏,都这个时候了,还要继续装下去吗?!” 他恨这个女人,恨她狠心离开自己这么久,明明还活着,却不肯出现,让他在无数个夜晚沉浸在她已经死去的痛苦中,那三百多个夜晚,他是怎么熬过来的,自己都险些要记不清了。 可是现在,一个活生生的她就在自己面前,可这个女人却狠心的要把他们之间的种种强行磨灭,凤荣城怎么可能答应? 对于穆凤薇来说,现在继续假装确实有些困难,可比起这个来,要她直接面对凤荣城是一件更困难的事情,情急之下穆凤薇扶住了额头,她表情痛苦的说道,“皇上,我自幼有头疼的毛病,可否请您让我缓一缓,等会儿我再回答您的问题?” 凤荣城半信半疑的放开了穆凤薇,他一双锐利的眼审视着面前的女人,心想着她人都已经在这里了,量她也耍不出什么花招,“朕等会儿过来。 ”说着,凤荣城走了出去。 营帐内就剩下穆凤薇一个人了,她快速的从衣袖中拿出一个药瓶,找到了能让人体温升高的药丸,吞了下去。 天蒙蒙亮,凤荣城再次来到营帐的时候,那清丽的女人已经睡着了。 原本阴沉的脸在看到她熟睡的模样之后瞬间缓和了许多,凤荣城放轻脚步,来到床边,借着一点点光亮,他的眼中这个女人睡着的样子格外安逸,让人莫名感到心安。 缓缓伸出手,温热的手指轻轻触碰穆凤薇的脸颊,凤荣城原本只是因为思念做出这样亲密的动作,可穆凤薇灼热的体温却让他心惊,“竟然发烧了?!” 急忙找来随行的军医,凤荣城表情关切的站在一边,“几个时辰前还好好的,怎么现在竟然成了这个样子?!” 他刚刚失而复得的女人,他害怕再一次失去她。 军医检查完穆凤薇的身体状况,表情凝重的说道,“皇上,公主殿下的病很奇怪,似乎是体内有一股火,而且脉象紊乱,臣学艺不精,无法断定公主殿下得了什么病……” 此话一出口凤荣城揪住了军医的衣领,怒气冲冲的说道,“你们这些御医就是这么混日子的吗?!” 他气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表情也冷的吓人。 那军医从未见过皇上发这么大的火,一下子腿都被吓软了,颤巍巍的谢罪说道,“老臣该死!只是公主殿下的病是在奇怪,老臣只能先开点褪高烧的药试一试,咱们还是快些回皇城召集其他御医一起诊治吧!” 凤荣城一时间心急如焚,不知该如何是好。 其实穆凤薇服下的药丸只是能让人体温升高,可是她的意识还是清楚的,此刻她被喂下了褪高烧的药,双眼紧闭躺在床上,一动不敢动。 她乐得这样装死,至少不用面 对着凤荣城的质问尴尬。 原本以为凤荣城等她服下药便会离开了,睡知道他竟然守在床边,寸步不离。 穆凤薇感到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他的大手将她的手攥的紧紧的,十指交扣,像是怕她再离开自己一般。 他将她细嫩的微烫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他的脸颊微凉,穆凤薇觉得这触感有些过分的好。 原以为他一个曾经在战场厮杀的男人皮肤一定粗粝的不象话,可谁能想到他的皮肤一点也不粗糙,还很有弹性,一切都刚刚好。 就在穆凤薇有些嫉妒他的好底子时,凤荣城缓缓开了口,“穆凤薇。” 那躺在床上的女人心中一惊,心想着难不成他发现自己在装病…… “你快点好起来,朕还要和你走遍大江南北呢,你还答应过朕要为朕生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你要是死了……朕一定不会放过你!” 那冷峻的男人嘴上说着狠话,可是眼神却格外温柔,他的眼中满是期盼,只希望穆凤薇快点好起来。 他说了好多他们以前的故事,穆凤薇听的心中百味杂陈,就在她险些要招架不住睁开眼睛的时候,凤戈玥走了进来,“四哥,马车已经备好了,你和四嫂先出发,我和凌霄善后。” “嗯。”凤荣城点了点头,他看向穆凤薇,“你出去吧,我帮凤薇穿上外衫。”他说道。 穆凤薇被打横抱起来,他的胸膛宽阔,让人很有安全感。 凤荣城抱着穆凤薇走向门口,视线触及到宋裴东昨晚披在穆凤薇身上的明黄色的外衫,一股子无名火升了上来,他随手将外衫捡起扔给了凌霄,“烧掉。”他头也不回的说道。 那个男人竟然把自己绣着龙纹的外套给了穆凤薇……他们两个的关系已经到了哪一步?! 难不成在这一年的时间里穆凤薇背叛了自己? 第一百五十四章 慕聘婷动怒 若她真的背叛了自己,那么一定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华丽的宫殿内,蔻丹的的床幔装点着雕花的床,床边站着一个长相秀气的宫女手中端着盛药的玉碗,门被打开,一身明黄色龙袍的冷峻的男人走进来,他一双锐利的眼看着床上依旧双眼紧闭的女人,他大步走到床边,身手触碰了一下穆凤薇的额头,幸好,烧退了。 “她吃过药了吗?”凤荣城问道。 仕女点点头,说道,“已经为公主殿下喝下了药,这会儿刚睡下。” 凤荣城闻言表情稍微缓和了些,像是怕打扰到熟睡的女人一般,他静静地一言不发的坐着,难得一见的温柔眼神出卖了他柔软的内心。 “你总算是回到朕的身边了……”他微微低头呢喃道。 外面慕聘婷带人过来,等在殿外叫魏公公传话。 “皇上,”魏公公进来,动作极轻,声音极小的说道,“皇后娘娘来了,说是煮了滋补的参汤,想要探望一下公主殿下。” 这个女人消息倒是灵通,昨晚穆凤薇才回宫,今早她就带着人来了。 凤荣城看了看熟睡的穆凤薇,说道,“你去把参汤端进来便是,跟她说公主殿下还没醒,让她等公主醒了再来探望吧。” 魏公公恭敬的退了出去,把这些话转告给了慕聘婷。 “也好,倒是我唐突了,只担心公主殿下的身体状况,没打声招呼便过来,”慕聘婷端庄的笑了笑,命宫女将参汤递给了章公公,“劳烦公公了。” 说完慕聘婷转身得体的离开。 她如同一朵盛开在四月的牡丹花一般,美艳精致,且永远让人觉得高贵不可攀,她作为一国之母再合适不过了。 可是,慕聘婷要的并不是这些身外之物,她想要的只有凤荣城的爱。 偏偏她却得不到,这让原本出身高贵从 小便有优越感的女人感到很不平衡。 “娘娘,也不知道那公主是真的在睡觉还是在跟咱们摆架子……”慕聘婷的贴身宫女如意愤愤不平的说道,“您身为皇后,都已经委身去主动看望她了,可是……” 原本一脸淡定的女人闻言不悦的转头,她此刻的表情与人前温婉端庄的模样截然不同,柳叶眉紧紧的皱在了一起,一双杏眼露出凶光,吓得那小宫女马上闭嘴不敢在言语。 “皇上说她在睡觉,难不成你还敢质疑皇上不成?!”她厉声指责着那小宫女,不耐烦的说道,“以后再让本宫听到你嚼舌头,一定把你赶出宫去!” 如意马上摇头,一下子眼眶变得湿润了。 凤荣城一直在寝宫内陪着穆凤薇,他直直的坐了几个时辰,却丝毫不觉得累。 “皇上,您要不要先换下龙袍,要不这样坐着也难受啊。”魏公公手中捧着一身黑底红色暗纹的便装走过来,凤荣城经他一提醒,也觉得这一身龙袍穿着有些难受,便站起身,让魏公公伺候着更衣。 穆凤薇其实一直没有睡着,相反她躺在床上装睡只是为了等凤荣城离开,可是那人就是不肯走,穆凤薇又一动不敢动,难受的很。 这会儿魏公公的提议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大赦,她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终于敢缓缓睁开眼睛了。 伸了个懒腰,穆凤薇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口中嘟囔着“可累死我了”,她漫不经心的往旁边看了一眼,却发现那衣襟大敞裸露着大片胸膛的男人正直直的打量着自己,还有旁边的魏公公表情也有些尴尬。 “奴才先把皇上的龙袍拿出去。”魏公公说着转身走了出去。 穆凤薇怎么也没想到刚刚推门出去的那个是宫女,而凤荣城竟然就在自己的寝宫内换衣服! 他可 真是不避嫌呐…… 再看凤荣城,聪明如他早已经识破了穆凤薇的把戏,他微微眯起眼睛,缓步走过来,那半敞着的黑色长袍随意的挂在身上,刀刻斧凿一般的六块腹肌颇为大方的展示在穆凤薇面前,可惜她根本没心情大方的欣赏,只低着头回避他的视线。 一道阴影投在被子上,穆凤薇感到一股压迫感,那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一脸羞赧的女人,唇边勾起一抹魅惑的笑,声音低沉的说道,“终于肯醒过来了?” 她刚刚就是在装睡,谁知道被人给识破了。 “是……是啊。”穆凤薇尴尬的笑了笑,那无助的表情在凤荣城看来简直可爱迷人的不行。 可他还是要维持一国之君该有的威严,不动声色的挑起穆凤薇精巧的下巴,逼迫她转过脸来看着自己,可他毕竟站着,而穆凤薇是坐在床上的,她转过头来脸正对着他性感的腹肌,穆凤薇不知所措的吞了吞口水,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把女人的变化尽收眼底,凤荣城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他突然觉得假如穆凤薇要和他玩一场游戏,那他便配合她演下去也没什么不好,这样反而更有趣。 “公主殿下这是怎么了?怎么脸红成这样?是不是又发烧了?”那五官立体深邃的男人微微俯身下去,他的一张俊脸凑的很近,近到穆凤薇连他根根分明的纤长睫毛都看的一清二楚,无意抬头,望进他如同一潭深水一般的眼眸里,他的眼中有自己的影子,此刻害羞无措的如同一个少女一般。 凤荣城很喜欢此刻的穆凤薇,她不像以前那般张牙舞爪,也不会再出口伤人,更不会冰冷的对待他,如今她为了隐瞒自己的身份必须伪装成一个与穆凤薇截然相反的人。 这可真是有意思。 “我……”她支支吾吾 的,不知道该找什么借口脱身,突然她破釜沉舟一般的闭上眼睛,直爽的说道,“皇上,你衣服没有系好,这样会着凉的!” 其实穆凤薇不是那种刻板的女人,凤荣城的身材可谓是精壮,如同雕塑一般,可她现在没有心情去欣赏,只想着赶快打破这尴尬的局面。 凤荣城看她紧闭着眼睛的模样轻声一笑,起身快速系好了衣衫。 “没想到公主殿下心思这么细腻,朕真是有福气了!”凤荣城说着亲昵的摸了摸穆凤薇的头。 既然她醒了,那么该谈谈成亲的事儿了。 “大婚庆典在三日后,你的喜袍早已经做好了,等会儿会有宫女送过来,”凤荣城坐在穆凤薇旁边,他语气温柔且认真的说着,大手握住穆凤薇白嫩的小手放在手心,“你放心,一切礼仪都按照皇后的规格。” 他会给她椒房之宠,跟她拜堂成亲,跟他睡铺满“早生贵子”的龙床,这辈子都只有她一个正妻。 失而复得,才是最值得珍惜的。 凤荣城要告诉天下人他有多宠爱这个女人。 “不不不,”穆凤薇连忙拒绝,她并不想那么声张,这深宫内女人们之间的明争暗斗最是可怕,多少受尽宠爱的妃子最终在被人的算计下惨死,她只想好好的活着,并不想成为别人的眼中钉,“皇上,一切从简就好,那些繁文缛节的累人不说,还劳民伤财,没有必要的。” 凤荣城闻言也仔细考虑的一下,她说的确实有些道理,“可是,不举办婚礼大典的话不会太委屈你吗?” 她好不容易回来,凤荣城自然要好好的宠爱她。 穆凤薇只觉得头疼,她现在才发现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思维的不同,她不想在这件事情上与凤荣城纠缠,便语气柔和的笑着说道,“典礼什么的不重要,皇上 只要对我好就行了。” 闻言凤荣城微微挑眉,盯着穆凤薇清丽的小脸看了许久,不知为何,只要在他身边好像他整个人都能便柔和了,她像是一颗定心丸一般,是一味医他的良药。 “好吧,那就按你说的做。”凤荣城最终妥协了,“不过,再怎么简朴,喜服还是要穿的!” “那是自然。”穆凤薇长舒一口气。 穆凤薇的喜袍是上百个江南绣娘赶工了一个月做出来的,那上面的凤凰图案绣的栩栩如生,被当作宝贝一般的存放在绣房内。 慕聘婷素来喜欢刺绣,平日里偶尔也会去绣房看看,寻一些新的设计巧妙的绣样,这日她闲来无事,便在如意的陪伴下去了绣房,一进门便看见几十个宫女围在一起,正兴致勃勃的讨论着什么。 “走,咱们也过去看看。”慕聘婷有些好奇的走过去。 “你们看这江南绣娘的功夫就是厉害,这凤凰绣的,太生动了!眼看着就要飞起来一样!”一个小丫头艳羡的说道。 众人附和,其中一个压低了声音说道,“皇后娘娘当日的绣袍是咱们宫里的内务府做的,虽然用料也是上乘,可唯独这凤凰绣的有些粗糙……” 一群女人凑在一起便忍不住议论起别人来,说话间便开始讨论起皇后和新来的公主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 “要我说啊,皇上这次可是对那公主上了心了,”一个宫女说道,“皇后娘娘出身再高贵,也比不上沈元国的公主啊……” 身后,那一身华丽衣衫的美艳女人气的脸色铁青,身体微微颤抖着。 “你们这帮狗奴才,都不想活命了吗?!”如意高声喊道,她最是会看眼色,此刻见慕聘婷动了怒,便站出来替她出头,“皇后娘娘是一宫之主,岂是你们这些下贱奴才可以评论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 醋王 此言一出,刚刚还兴高采烈的宫女们统统都脸色煞白的跪了下去。 “娘娘饶命啊!奴才们都是顺口胡说!咱们天烬国里,自然要属您身份最尊贵!”那些宫女纷纷求饶道。 慕聘婷冷着一张脸,没有理会那些宫女,她越过众人,缓步走到桌台前,那上面平铺着一件鲜红色的喜服,颜色那么纯正,上面的凤凰又生动的如同要飞起来一般。 确实比她当年那件好看了不知道多少倍。 那涂着蔻丹的纤细手指缓缓抚摸着布料,丝滑的触感却让她的心如同被刀割了一般痛苦。 这一件喜服,已经说明了凤荣城的态度。 手渐渐收紧,慕聘婷握着喜服,将那平滑的料子握出了皱褶,可她本意是恨不得将它撕碎,就像想要撕碎它的主人一般! 一众宫女跪在地上脸色惨白的等待着慕聘婷的发落,如意则冷着一张脸盯着这些奴才,她只等着慕聘婷发个话,便要好好的教训一下这些不知死活的奴才。 “如意,这喜服真是漂亮。”慕聘婷声音平静的说道,“确实比本宫当日的要精致。” “皇后娘娘恕罪!这些奴才都是无心之言,您再怎么说也是皇后,这次喜服做的精细些也不过是皇上给沈元国一个面子罢了,绝对没有轻视您的意思!”负责掌管绣房的女官噗通一声跪下,一脸恳切的哀求着慕聘婷,只希望她能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放这些小宫女一马。 “本宫并没有打算惩罚她们啊。”慕聘婷神色淡然的转身,脸上带着亲切和蔼的笑容,“朝和公主是沈元国派来和亲的,她的喜服自然要精细些,你们若是做的不好了本宫才要罚你们!”说着她无所谓的笑了笑,“都起来吧,这喜服要好生保管,千万不许弄坏了。” 女官闻言感恩戴德的磕头说道,“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心胸宽广,奴婢们心悦臣服! ” 说话间,那些跪着的宫女都纷纷感激的磕头道谢,简直视慕聘婷为菩萨圣母一般。 “好了,本宫乏了,”慕聘婷淡然的说道,“如意,咱们走吧。” 离开绣房,如意小心翼翼的问道,“娘娘就打算这样子算了?” 身为慕聘婷的贴身丫鬟,她是什么脾气秉性如意最为清楚,见她这么轻易就放了那些人,她实在觉得不可思议。 冷冷一笑,那美艳的女人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容,可是口中说出话的却让人不寒而栗,“本宫,要让那些奴才的血染红那件喜服!” 她岂是一个任人侮辱轻视的女人?只不过她很聪明,绝对不可能愚蠢的去责罚那些奴婢,那样一来不仅自己的名声会狼藉,还可能引起凤荣城的反感。 她要做的,是不动声色的用最狠毒的方法惩罚那些贱婢! 如意了然的露出会心一笑,她跟在慕聘婷身边久了,心也跟着一起变得狠毒起来。 听到自己主子这般答复,如意终是放下心来。 凤戈玥许久没有来到宫中了,自把穆凤薇接回来以后,他便去处理沈元国借兵一事。 “这次他们可是狮子大开口,竟然要借咱们的骑兵五万人……”已经出落的越发成熟的男人此刻表情凝重,面对凶猛的蒙古国士兵,即便是训练有素的骑兵也一定会损失惨重,凤戈玥是个爱惜士兵的人,他实在有些心疼,“沈元国这回是想不费自己一兵一卒,全部都让咱们天烬国的将士去送死啊!” 他心中无比焦急,只盼着凤荣城能想到一个好的主意,可以避免那么多的骑兵去送死。 桌案前,俊朗成熟的男人仔细的看着奏折,上面把蒙古国的局势写的很是详细,等他有了大概的了解之后,放下奏折,说道,“蒙古国虽然强悍,可是他们内部也有矛盾,老首领死了,其他的部落便对首领的位置虎 视眈眈,想来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那冷峻的男人思忖了片刻,说道,“既然我们可以与沈元国和亲,那也可以将蒙古国招安,想必那些部落的首领也想要得到我们的支持,必然会有人愿意归降。” 这可谓是一举两得的好主意,凤戈玥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模样。 “还是四哥厉害!”凤戈玥灿然一笑。 处理完朝政,凤荣城便立马动身去看穆凤薇。 走至后花园,便听到笑声传来,如同银铃般悦耳,让凤荣城不禁放缓了脚步。 他踱步到御花园门前,不远处一片花红柳绿中那一袭素色衣衫的女人正在石桌上写写画画,旁边围着一众的宫女,脸上纷纷带着笑容津津有味的看着穆凤薇下笔。 这倒是引起了凤荣城的好奇心,那女人到底在干什么,能吸引这么多的观众? 却见到她放下笔,将那画纸拿起来,说道,“你们看,这沈元国的皇帝啊,长得就是这个模样。” 一句话让凤荣城原本带着笑意的脸一下子冷了下去。 御花园内,众人看着宋裴东的画像出神,都没有注意到门口的凤荣城。 “公主殿下,您这画的是他本人吗?”一个宫女眼中流露出爱慕的光,唇边带着笑意说道,“这世上哪有长得这么温润的男人呐……做皇帝的不都该跟咱们皇上一样威严冷峻吗,怎么会这么……”那宫女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温润如玉,翩翩公子是吗?!”一个宫女笑着说道。 其他的宫女闻言都咯咯的笑起来。 “不过啊,我还是觉得咱们的皇上更俊朗一些,剑眉星目的,霸道又邪魅……”另一个小宫女说道。 大家对着那画像议论了一番,这时候魏公公看不下去了,在门口干咳了一声,那些小宫女一回头看到那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男人,吓得纷纷跪了下来。 “朕倒是不知,公主殿下还会作 画?”他走过去,拿起石桌上的画像,一双星目扫了一眼,扔在了一边。 别人都跪着,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有多阴沉,可穆凤薇却是无法逃避的,她将那画像团成团,说道,“不过是无聊画着玩玩的,皇上如果喜欢,改日我为皇上用心画一幅便是。”她可是不敢说是因为宫女们好奇传说中的俊美皇上宋裴东的模样,哀求她画了他的画像,那样一来难免会害了她们,倒不如她自己全部都揽下来。 凤荣城深邃的眼眸都快要冒火了。 这个女人,竟然在他的皇宫内画别的男人的画像,真是罪不可恕。 那些没有她的日子里,凤荣城不知道画了多少她的画像,现在看来,真是讽刺。 “不必了,你若是思念他朕送你回去便是!”那冷峻的男人赌气一般的说道,可是他心知肚明,即便这个女人做了再错误的事情,他也不可能把她放走的。 穆凤薇自然知道他这是气话,若是她真的上了当说自己想要回去,估计这人能马上出兵去灭了沈元国。 莞尔一笑,穆凤薇答道,“皇上忘记了,宋裴东是我的兄长啊,可是即便我再怎么思念亲人,如今已经来了天烬国,还是您的女人,便再不可能回去了。” 这话让凤荣城颇为受用,他终是缓和了神色,答道,“如此甚好,你明白就好。” 宫女们也平安无事了,她们都感激穆凤薇没有将自己出卖,对这个沈元国的公主好感倍增。 两人正说着话,却见到一个华丽美艳的身影出现,她一举一动都显示着身为正宫娘娘的端庄与得体,脸上挂着招牌似的微笑,行至凤荣城跟前行了个礼,“臣妾正在找皇上呢,没想到今日这么巧合在这里遇到了您。” 说话间她打量了一下一旁的穆凤薇,只见那个熟悉的令人厌恶的人也同样在打量着自己,一股子怨恨涌上心 头,可是慕聘婷表情上却没有丝毫显露,反而更加亲切热情的走过去握住了穆凤薇的手,声音柔和的说道,“这就是沈元国的公主?真是很像我的一位故人呢。” 她饶有深意的打量着穆凤薇。 “公主的身体可是痊愈了?”慕聘婷握住穆凤薇的手,亲昵的跟她说着话,那温婉亲切的表情让人丝毫察觉不到她阴暗狠毒的内心,只让人觉得她真的是个大度的女人。 “这几日悉心调养,已经没有大碍了。”穆凤薇说道。 慕聘婷闻言点了点头,说道,“本宫前几日带了参汤去探望你,可魏公公说你在休息,我便没有打扰。现在身体康复了我便放心了。”说着她又满脸笑意的看看凤荣城,说道,“皇上当真是很宠爱你的呢。” 纵然她很不想说这样的话,可为了伪装自己,也不得不假模假样的这样说。 她伪装的很好,凤荣城站在一边见她这么大度,脸上表情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原本他还担心慕聘婷会不愉快,可现在看她这么放松的表现,他也就放心了。 “听说公主比我要小几岁,那么本宫便称你一声妹妹吧。”慕聘婷脸上的表情依旧亲切和蔼,她从手上褪下来一个红色的玛瑙手串,直接套在穆凤薇的手腕上,说道,“这串玛瑙手串啊,是本宫在灵隐寺求来的,能够保佑平安,辟邪护体,今日就送给你吧。” 那玛瑙手串上的主子颗颗散发着圆润的光泽,一看便是成色上好的东西,很是难得。 既然已经带在了自己手上,且是慕聘婷的一番心意,穆凤薇也不好再拒绝,她微微颔首,行了个礼,“多谢姐姐。” 慕聘婷脸上挂着和蔼端庄的笑,说道,“大家以后都是姐妹,是皇上的女人,你我之间不必这么多规矩。” 真是好一个贤惠大度的皇后,就连凤荣城都被她的虚假面具给骗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喜服被毁 在御花园一遇之后,慕聘婷收到了凤荣城的许多赏赐,各式各样的奇珍异宝送到她宫里不少,如意看着那些太监放在屋内的大大小小的箱子,高兴不已,眉眼弯弯的一边检查着那些赏赐,一边对慕聘婷说道,“娘娘,皇上可真是宠爱您呢,您看看这些珍宝,随便一件便够寻常人家花一辈子了!” 慕聘婷闻言冷笑了一声,她美艳的脸上并没有因为这些宝物而增添什么光彩,反而阴沉的有些可怕,兀自说道,“这有什么好高兴的,不过是因为我讨好了那个女人罢了,皇上心里高兴,便像宠个猫猫狗狗一样给我些奖赏,本宫就像一个乞讨宠爱的乞丐一样,有什么好高兴的?!” 如意看出慕聘婷心情不好,便赶紧住嘴不再言语了。 坐在软凳上的女人眼看着那些大大小小的盒子,却愈发觉得是对自己的侮辱,一气之下她将那些盒子全部扫到了地上,盒子里面的珍宝掉出来不少。 如意吓了一跳,她忙起身去检查哪些珠宝,语气心疼的说道,“娘娘何必动气,那女人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个妃嫔,您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没有人能撼动您的位置!这些都是皇上的赏赐,您就好好的留着,穿戴上走出去给那女人看看,到底谁才是这后宫的主子!” 慕聘婷闻言微微转头看向如意,这小丫头到底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也是有几分心计。 “你倒是个做主子的料,”慕聘婷冷笑了一声,“改日本宫和皇上说说,把你纳进来当妃子如何?” 她不过是一时在气头上,拿话来试探如意,那精明的小宫女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忙跪在地上磕头道,“娘娘真是折煞奴婢了,奴婢一心只想伺候娘娘,绝对没有非分之想!” 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都成功的取悦到了慕聘婷,她勾唇一笑,从桌上拿起一个金色的镶嵌宝石的发簪,扔在了地上,大方的说道,“这东西带在头上沉的很,本宫不喜欢,你拿去吧。”她像是一个施舍平民的天神一般,表情高贵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如意,“以后好好的为本宫做事,好处少不了你的!” 正如如意所说,这一个发簪也够寻常人家吃喝一辈子,没想到慕聘婷会这般大方,如意感恩戴德的我对着慕聘婷磕头。 穆凤薇在自己寝宫内,她的心情有些复杂。 那日在御花园,慕聘婷话语间的意思,似乎是认出了她的身份,而且她这样的一张脸,任谁看都是当年走失了的穆凤薇。 可是大家却都假装不知道,只认她是沈元国的公主。 这种感觉实在太奇怪了,穆凤薇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到底是该坦白她就是穆凤薇,还是继续以沈元国公主的身份存在于宫中? 而且她在宫里连一个亲信都没有,宫中的人大多复杂,她该如何凭一己之力安稳的生存下去? 一切都是一个未知数。 正在穆凤薇纠结不已的时候,门外有人敲门。 “公主殿下,奴才给您送喜服来了!”门外绣房的老嬷嬷说道。 喜服?穆凤薇想起凤荣城说的这几日便会送喜服过来。 起身,打开房门,老嬷嬷脸上挂着喜气的笑容,指点着两个小太监把装着喜服的盒子抬进来。 不过是一件衣服,为何要这般大张旗鼓。 “公主殿下,这喜服可是皇上命上百个江南绣娘赶工一个月做好的,精致漂亮自然不用说,这穿在身上的质感也是极好的,奴婢现在伺候您试一试?” 盒子打开,老嬷嬷取出喜服,却突然大惊失色。 “奴才该死!”老嬷 嬷马上跪了下来,在地上磕头。 喜服被白蚁毁的满是细腻的小洞,就连那上面凤凰的绣样也被破坏的残缺不全,看起来破败不堪,完全不能穿了。 为何好端端的一件新衣会被白蚁给毁了? “你先起来吧。”穆凤薇说道。 虽然在别人眼里这是价值连城的喜服,可在穆凤薇眼里也不过就是一件普通的衣服罢了,然而这喜服被毁却不是一个好兆头。 最重要的是凤荣城那边该怎么交代?若是被他知道了绣房的人一定会被杀了的。 “求公主殿下救救那些姑娘们吧,想来她们也是无心的,只想着将公主殿下的喜服好好保管才放进木盒子里,谁能想到竟然招了白蚁!此事若是被皇上知道了……”那老嬷嬷面如死灰一般。 穆凤薇自然不会为了一件衣服让那么多年轻的小女孩丧命,她微微咬住下唇,思忖了片刻,果断说道,“你就把这喜服放下吧,对外人不要提起这喜服被白蚁蛀蚀的事情,剩下的再与你和绣房没有关系了。” 那老嬷嬷闻言对穆凤薇感恩戴德的磕头。 到了晚上,果不其然,凤荣城来了。 他一进门便难掩脸上的高兴,左右打量了一下,发现角落里那个精美的木箱子,说道,“绣房的人今日把喜服送来了?” “嗯,送来了。”穆凤薇点点头,她很是忐忑,表情也有些僵硬。 察觉到了穆凤薇的不对劲儿,凤荣城凑近她身边不解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谁惹你不高兴了?”那语气极尽温柔,听的人都快化了。 可穆凤薇此刻倒希望自己如同一阵青烟一般散开,她摇了摇头,答道,“没有人惹我不高兴。” 这女人一定有秘密瞒着自己,凤荣城表情沉了下去,说道,“你我马上要举行 大婚典礼了,现在还要这般防备吗?” 倒不是防备他,只是怕他知道了真相会大发雷霆而已。 不过这件事即便要说,也要等他高兴了以后再说。 穆凤薇拿出准备好的银锁,递给了凤荣城,那小巧精致的锁躺在他宽大的手心中,男人迷惑的看看银锁又看看穆凤薇,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我娘曾经说过,若是喜欢谁便将这银锁交给他,这样能锁住两个人一辈子的姻缘。”穆凤薇微微低着头说道。 她的紧张和略微的娇羞让凤荣城心花怒放,他将手掌收紧,将那银锁牢牢的攥在手中,眉眼带笑的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喜欢朕?!” 这是穆凤薇第一次主动对自己表白,凤荣城意外之余,只觉得气血上涌,他一手揽住穆凤薇的肩膀,凑近便要吻上去。 “皇上,等一下!”穆凤薇忙推开他,说道,“这样不得体。” 她暂时还不打算揭露自己的身份,所以她还是个冰清玉洁的公主,一切都得等到大婚典礼之后再说。 凤荣城微微一怔,握住她挡在自己唇上的纤白玉手,勾唇一笑说道,“好,这也没什么,反正很快我们就举办大婚典礼了。”说着他坐起身来,突然想到什么,问道,“你有没有试一试那喜服?” 穆凤薇的心中一惊,她咽了咽口水,有些违心的答道,“试了,很好看。” “嗯,那就好。”凤荣城满意的点点头,想也知道那么多人费劲心思做的喜服怎么可能不好看,而且穆凤薇皮肤白皙,穿红色一定会被映衬的如同雪一样白,他突然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看一看穆凤薇穿喜服的样子了,“你要不要在朕面前穿一次给我看看?” 这下子完了,越是怕什么越来什么,穆凤薇愣在原 地,表情紧张。 察觉到她的异样,再联系刚刚她的一系列奇怪举动,凤荣城的眉头紧皱,沉声问道,“怎么了?你从刚才就奇奇怪怪的,到底怎么回事?!”他已经没有耐性再与穆凤薇周旋下去,此刻他只想听到真实的答案。 事已至此,穆凤薇已经拦不住了,她跪在地上,无奈说道,“皇上,喜服被我不小心毁了。” 闻言凤荣城眉头皱的更深了,他说道,“毁成了什么样子,拿来朕看看!” 穆凤薇将喜服拿过来,那上面一大块被火烧掉的大洞,包括凤凰的图案也几乎看不出来了。 毁成了这个样子,根本没办法修补了。 果不其然,那冷峻的男人勃然大怒,他一把将那残破的喜服扔在地上,怒视着穆凤薇冷冷的问道,“才送来一天而已,你就能不小心用火烧成这个样子?!”他完全不相信,只当穆凤薇是故意的,她只是不愿意和他成亲所以才故意损坏礼服,“你就是这样对待朕的一片真心的?!” 声声的质问,内心似乎有什么东西坍塌了。 喜服莫名其妙被烧了一个洞,凤荣城怎能不动怒? 穆凤薇见到他发火的模样,倒庆幸自己没有如实相告,不然那些绣娘必然会没命。 可是现在她该怎么跟凤荣城解释? “皇上,我见这喜服精致漂亮,便想着将它熨的平整一些,可是没想到将碳炉子放在衣服上一时忘了去忙别的事,等回来的时候衣服已经烫了一个大洞……”穆凤薇解释道。 这个理由倒是也说得通,凤荣城半信半疑的看着穆凤薇,他在思索这个女人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这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喜服,如今被你自己亲手毁了,大婚典礼的时候该怎么办?”凤荣城无奈的微微皱起眉头问道。 第一百五十七章 虚情假意 深宫内,装饰华丽典雅的寝殿中,殿内他原本想让她在人前风风光光的,所以花费重金命绣房做了这套喜服,可是现在,却被毁了,也来不及再去赶制,凤荣城也难免恼怒她的粗心大意。 穆凤薇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毕竟大婚典礼上文武百官和各国使臣都会到场,她又不能穿的太过于寒酸丢了皇家的面子。 凤荣城看着她一言不发的模样心中火气消退了一半,他缓和了语气,说道,“朕的母后当年大婚有一套喜服,虽然有些年头了,但一直保存的很完整,和新的无异,而且绣样也是一等一的做工,等会儿朕命人送来,你可要好好保管,再不许乱折腾了!” 穆凤薇温顺的点头,说了一声“是。”,就好像真的是她粗心大意造成了喜服被毁一般,自始至终她没有泄露绣娘的秘密。 的紫檀木香炉内飘渺的烟缓缓升上去,软塌上坐着一老一年轻两个女人,其中一个面容典雅的妇人半卧在软塌上,手中拿着一根烟枪,正表情放松的吞云吐雾。 “娘,你可真是有办法,我按您教的办法去做,果然不费吹灰之力就达到了目的!”慕聘婷满脸都带着灿然的微笑,此刻一双杏眼像在瞻仰菩萨一般看着自己的母亲,若不是她想到在穆凤薇装喜服的箱子内撒木屑粉,从而引来白蚁将那喜服给蛀蚀掉了,慕聘婷现在一定还在宫内兀自的发着恨却束手无策。 慕夫人吐出一口烟,露出一抹冷笑,说道,“我早就教过你,遇事一定要动脑子,能借刀杀人便不要自己去冒险。你看看你前几日。鸡毛蒜皮的小事便将你折磨的仿佛要发疯了一般,真是不成气候!” 慕夫人手段高明,算是慕聘婷在这深宫内生存的军师, 她大事小情凡是解决不了的便要求助她,所以被慕夫人说上几句她也完全不往心里去。 “不过,娘,我一直好奇绣房那边怎么这么平静?”那美艳的女人露出疑惑的表情,“按理说毁了皇上大婚的喜服,应该全部被砍头才对!可是这都几天了,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慕聘婷觉得很是遗憾。 当日那些绣娘嘲讽她的话还萦绕在耳边,她多希望皇上下旨杀了她们,这样她才能出了那口恶气! 慕夫人了然的说道,“这还用问吗?一定是那个女人自己把责任揽了下来……”老妇人冷笑了一声,“要说那女人也是蠢笨的要死,为了几个绣娘惹怒皇上,早晚有一天她会失宠的!” 这也正是慕聘婷所希望的,她等待着穆凤薇失宠的那一天,她甚至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寝殿内,那老妇人依旧在吞云吐雾,母女两个也安静下来。 两人各怀鬼胎,一个是为了家族的荣宠,一个却是为了凤荣城的宠爱,可不管为了什么,至少到现在为止两人的目的都是相同的。 “娘,你少抽些烟吧,这东西听说会上瘾的。”慕聘婷说道。 慕夫人不以为意,“我都一大把年纪了,还会在意这些吗?你不必拦着我,跟着你那不成器的父亲一辈子了,到现在好不容易熬到了你做皇后,娘也别无所求了。” 慕家已经站在了权力金字塔的塔尖上,别无所求。 慕聘婷见劝说不动慕夫人,便不再言语。 大婚当日,穆凤薇穿着凤荣城生母留下的喜服与他举行了大婚典礼,那一天高朋满座,各国的使臣都来了,包括沈元国的皇帝宋裴东,也一并来了。 他作为穆凤薇的兄长,亲自将她送到凤荣城身边,他那矜贵的面容上一丝 无奈一闪而过,落寞的看了看站在穆凤薇身边的男人,说道,“请你好好对她。” 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其他的人离的远,根本听不到。 凤荣城勾唇一笑,脸上挂着得体的君主该有的笑容,低声说道,“这自然不必你操心,我的妻子,我自然会好好的护着她!”说着他大手将穆凤薇肩膀拦住,挑衅示威一般的笑着看着宋裴东。 不明所以的人们还以为皇上和公主恩爱有加,连在兄长面前也毫不避讳呢。 宋裴东隐忍着怒气走开了。 这是穆凤薇的婚礼大典,他不能闹事。 只要穆凤薇能够幸福,那便够了。 一条长长的波斯红毯从前宫门铺到了龙台上,凤荣城一身大红色的喜服,乌黑的发高高束起,他深邃的五官那么俊朗,一扫平日的冷峻难以接近,终于带上了些小模样,他的大手执着穆凤薇纤白的玉手,两人一起缓步走上了龙台。 “内务府的一帮狗奴才,真是势利眼!我去要煤炭,结果给了我这些碎煤炭,说是新的煤炭还没有运来,可我前几日才看见他们送了一筐去娴妃宫里,这不是明摆着欺负咱们吗?!”如意愤愤不平的说道。 那手执着毛笔的美艳女人闻言微微一怔,表情冷了下去,啪的一声把笔扔掉了。 一言不发的坐下,她的表情冷的像一座冰山一般。 如意一见她冷了脸,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小心翼翼的走过去说道,“娘娘,您别生气了,想来也是新的煤炭没有送到,等过几日应该就给送过来了。” “过几日?”那美艳的女人冷笑了一声,说道,“怎么着也有前有后的,说白了内务府还是没把咱们放在眼里。今天是一点煤炭,明天呢?是不是连吃喝也不送过来 了还要咱们厚着脸皮去要?!” 一时之间,慕聘婷心中仇恨的种子燃了起来,这团火愈演愈烈,让她快要到了爆发的边缘。 这个皇后当的还有什么意义?不过就是一个摆设罢了,到底还是有皇上的宠爱才是根本。 不过到底还是慕夫人从小培养出来的人物,慕聘婷此刻即便气的脸色铁青,可她还是残存了一些理智,告诉自己一定要沉住气。 “罢了,”她说道,“再等几日吧。” 她心中想着,早晚有一天她要把那个贱人扳倒。 这皇宫内,谁都能留下,可唯独穆凤薇不能留! 今日天气不错,秋高气爽,也算别有一番风景。 穆凤薇如今的身份不同往日,出门便有七八个宫女太监跟在后面,她梳了时下最流行的流云鬓,连妆容也画的格外精致,可见伺候她的宫女有多用心。 御花园的荷花开了,满池塘都是一片翠绿,点缀着一点粉白,倒是格外让人觉得清爽好看。 “娘娘今日粉面桃花,比这满池的荷花还要美上几分。”有嘴甜的宫女笑着说道。 是啊,春风得意,怎么会不美呢? 穆凤薇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一行人正走着,迎面来了一行人,为首的那美艳女人像是一朵盛开的牡丹一般,高贵,华丽。 “是皇后娘娘……”小宫女眼尖,一眼便认出了慕聘婷来,在穆凤薇身边小声的提醒道。 “娴妃妹妹,”慕聘婷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坐过来执起穆凤薇的手,亲切的说道,“这几日都不见你,想来是忙着陪伴皇上,没有时间来找我闲聊。” 穆凤薇在她的脸上一点也看不出嫉妒不悦的神色,“皇上每日忙着处理朝政,根本没有闲暇时间来理我的,倒是想去找皇后娘娘来着,可 听身边的宫女说您这几日正忙,便不敢去打扰。” “你这可是会找理由,若是你去了说是想要见我,我难道还会派人把你拦在门外不成?”慕聘婷娇俏的一笑,拿穆凤薇打趣道。 被这么一说,穆凤薇也觉得不好意思了,她握着慕聘婷的手说道,“要不皇后娘娘今日去我那里坐坐?我宫里新做了好吃的糕点,去我那里尝尝吧。”她看着表情真诚,慕聘婷笑的颇有深意。 两人来到穆凤薇的寝殿,宫女端上来几盘新做的糕点,两人亲切的坐在一起闲聊,慕聘婷拿着穆凤薇桌边的绣样,向她说不同的针法和如何将图案绣的更加栩栩如生,倒是亲密的真的如同亲生姐妹一般。 这时,一个小宫女喜笑颜开的走进来说道,“皇后娘娘,娴妃娘娘,皇上来了。” 听到凤荣城来了,慕聘婷是最高兴的一个。 天知道她有多久没见到他了,本来今日只是来和穆凤薇闲聊的,可是怎么也没想到会如此幸运赶上凤荣城来了,她赶忙起身,小声问如意自己的发髻乱不乱,在得到否定的回答之后她换上了灿然的笑容,迎了上去。 “臣妾参见皇上。“娇媚的女人赶在穆凤薇前面走到凤荣城身边,得体的行了个礼。 冷峻的男人身着一身明黄色的朝服,难得的脸上带了几分笑意,见到慕聘婷柔声说道,“没想到你也在这里,真是巧了。” 慕聘婷心下一喜,刚要抬头和他说些体己的话,可凤荣城却越过她直直的朝着穆凤薇走过去。 在看到那面若桃花一般粉嫩的女人之后,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这种高兴是发自内心且掩饰不住的,好像在他眼中再没有了别人,只有穆凤薇,而这一切都被跟过来的慕聘婷尽收眼底。 第一百五十八章 自导自演 “皇上。”穆凤薇没有刻意的讨好,可是她眼神中的暖意出卖了她此刻喜悦的内心,凤荣城走过去,捧着她白皙的脸颊,唇边挂着笑意问道,“几日不见,朕怎么觉得你瘦了?是不是宫里的伙食不好,你若是觉得不对自己胃口尽管和御膳房说一声,朕让他们去改菜式。” 他温柔体贴,若是寻常人家的丈夫,穆凤薇一定会觉得很幸福,可是他是个皇帝,慕聘婷是他的皇后,且她就在旁边看着,穆凤薇不着痕迹的微微往后退了一步,穆凤薇淡淡笑着说道,“皇上一定是瞧错了,这几日御膳房每日都换新菜色,好吃的很,臣妾都觉得自己胖了许多,这脸都圆润了。” 不知为何,凤荣城一见到她便心情大好,出手捏了捏她的脸,笑着走向了桌边。 目睹了全程的慕聘婷脸上不悦的表情一闪而过,她像个透明人一般,只觉得自己丝毫没有存在感,而且刚刚穆凤薇的话在她听来更像是炫耀,那些话都是在告诉自己她有多么受宠爱。 凤荣城最是喜欢吃桂花糕的,他见到那一小碟精致的糕点便坐下来,拿起一块吃着,说道,“还是你会吃啊,每日会弄些新花样。” 慕聘婷跟过来,她和穆凤薇一左一右坐在凤荣城两边。 这场面颇有几分尴尬。 凤荣城自然也感觉带了,尤其是慕聘婷那热烈的目光,让他觉得浑身不自在,眉头微微皱起,他放下糕点,转头问道,“你今日怎么来了?” 这语气颇有几分不悦,让慕聘婷不知如何回答。 “皇后娘娘和臣妾正好在御花园里遇到了,我便邀请她来我这里坐坐。”穆凤薇在旁边及时的解围道,“皇后娘娘绣工了得,还指点了我一番,臣妾这也算是偷师学艺了。” 闻言凤荣城点点头,再没有言语。 坐了一会儿 ,慕聘婷愈发感觉自己是多余的,她自觉没趣,便主动离开了。 等她走了以后,寝殿内只剩下穆凤薇和凤荣城两个人,穆凤薇忍不住埋怨道,“皇上这是干嘛,好不容易皇后娘娘来我宫里坐一会儿,可是您却对她冷言冷语的,这样一来以后谁还敢跟我亲近?” 嗤笑了一声,凤荣城正色道,“你以后还是少与她来往为好。”他这话意味深长。 “为何这么说?”穆凤薇故作疑惑的问道。 有些事现在还不能和穆凤薇说明,可凤荣城是清清楚楚的知道慕聘婷是个什么样的人的。 那日凤舒玄谋反,是慕聘婷把老皇帝给偷偷带出来的,这确实是立了大功,可之后凤荣城听到了一个传闻:那日为了狸猫换太子将老皇帝带出宫,慕聘婷亲手杀了自己的表哥。 这样心狠的人若是个男人,一定是个枭雄,可若是个女人呢,那绝对是个祸害。 虽然她现在还没有显山漏水,可凤荣城早已经对她起了防备之心。 “总之,你不需要和她走的那么近。“凤荣城斩钉截铁的说道。 回到自己的寝殿,那美艳的女人大发雷霆。 如意守在门口,听着里面摔打瓷器的声音,只觉得不寒而栗。 这一回,慕聘婷是气急了。 她自小到大便被当作掌上明珠一般被宠爱着,加上她相貌出众,才情过人,不知道有多少俊逸的贵公子围在她身边,可是现在呢,她是如愿嫁给了凤荣城,可是却始终被当作一个透明人一般,甚至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碰过自己! 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慕聘婷双眼布满血丝,因为气愤气息都变得紊乱了,她大口的喘着粗气,染着血红色蔻丹的指甲紧紧抓住桌布,她恨不得现在就把穆凤薇撕碎。 自小到大,她从未如此的恨过一个人。 “如意!”美 艳的女人高声喊道。 如意应声推门进来,小心翼翼的靠近,“娘娘。” “去,把我的药箱拿来!”慕聘婷表情狠戾的说道。 这一次,她忍不了了,她宁可赔上自己的性命,也要那个贱人死! 如意将药箱拿过来,这个小药箱是慕聘婷进宫时带的,平日里都不曾打开过,盒子表面已经落了灰。 取出一个红色的小药丸,慕聘婷微微有些犹豫,可是想到刚刚凤荣城对自己的冷漠,她狠了下心,一口吞了下去。 这东西是毒药,即便以后能治好,也会落下病根。 慕聘婷服下了这药丸,她便是交出了自己的半条命去对付穆凤薇。 深宫内,灯火通明,太医院当值的御医都被叫进了宫内,所有人神情严肃,门口的宫女太监齐齐的跪了一排,大家都紧张不已。 前面一个一身明黄色衣服的男人冷着一张脸站着,魏公公手臂上搭着拂尘脸色严肃的在一众宫女太监面前逡巡,尖细的声音厉声说道,“你们当中,负责皇后娘娘饮食的是谁?!” 在一众宫女太监中,一个瘦小的女孩儿抬起头,她颤颤巍巍的说道,“禀公公,是、是女婢负责的!” 魏公公微微眯起眼睛,大喝了一声,说道,“来人呐,把这个贱婢抓起来!” “皇上,奴婢冤枉啊!”那小宫女吓得一下子哭了出来,喊着自己冤枉,死活不肯被拖走,“奴婢真的不曾害过皇后娘娘啊!给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啊!” 凤荣城一双敏锐的眼打量着那小宫女,示意侍卫先不要把人带走,他走近,冷冷的问道,“皇后今日都吃了什么?“ 那小宫女瑟瑟发抖的努力回忆着,她一一讲出皇后今日用膳情况,哭诉道,“皇上,皇后娘娘的每一道食物都是奴婢亲眼看着做好的,而且也是奴婢亲手端 过去的,绝对不可能有问题!” 看着那小宫女言之凿凿的模样,倒不像是在说谎。 既然不是皇后自己宫中出了问题,那还有什么可能? 突然,如意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倏然说道,“皇后娘娘今日去娴妃宫中坐了一会儿,吃了几块糕点,回来之后便喊着肚子痛……” 娴妃宫中的糕点?凤荣城神色微变,一下子冷下了脸来。 刚刚太医说皇后身中剧毒,且一旦中了这种毒便解不了,即便能保住性命,日后也会落下体寒的病根儿,所以,凤荣城便打消了慕聘婷给自己下毒的可能。 若是那小宫女和如意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唯一可能让皇后中毒的便只可能是穆凤薇宫中的糕点。 可这又怎么可能?穆凤薇是绝对不可能下毒的啊…… 正在疑惑之际,穆凤薇神色紧张的赶来了。 她一听说皇后身中剧毒危在旦夕,便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 一进院门,便看见齐刷刷跪在地上的宫女太监,看这阵仗,事情一定不简单呐。 “皇上,皇后娘娘怎么样了?”她问道。 “太医还在里面给她解毒。”凤荣城答道。 “怎么可能中毒?皇后娘娘的吃食不是一向有专门的人负责吗?查出来是谁下毒了吗?”穆凤薇不敢相信的问道。 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被人怀疑的对象。 魏公公走过来,答道,“娴妃娘娘,刚刚那个宫女说,皇后娘娘是因为吃了您宫中的糕点才中毒的……” 这下子,穆凤薇哑口无言。 这时,皇后寝宫的门打开,里面走出来一个太医,走至凤荣城面前,恭敬的说道,“皇上,皇后娘娘吉人自有天相,已经脱离危险了。” 所有人都长舒一口气。 穆凤薇率先进去看望慕聘婷。 只见那原本娇媚的女人虚弱的躺在床上,她嘴唇苍白,头 发凌乱,脸上毫无血色,和之前美艳的模样判若两人。 “皇后娘娘……”穆凤薇走过去握住慕聘婷的手,那女人刚刚经历了一场浩劫,连手心都是汗涔涔的,看着很是惹人心疼。 可慕聘婷现在并不想看到穆凤薇,她只想见到凤荣城,不动声色的从穆凤薇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她微微皱起眉头转过脸去。 “你先好好休养身体,下毒的事朕一定会查个明白的。”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是凤荣城。 慕聘婷终于觉得自己有了些精神,她转过脸来,勉强的牵扯出一个笑容,说道,,“皇上,臣妾的身体不要紧,可是,这一次的事说明,有人要害娴妃妹妹。您一定要多派些人,保护好她……” 这样一个刚刚苏醒的病弱的女人却一心惦记着穆凤薇的安危,真是个可以歌功颂德的好皇后了。 就连凤荣城,听了慕聘婷的话也不禁动容。 原本他还在猜测一切是不是慕聘婷自导自演,想着她会不会抓住这件事不放诬陷穆凤薇,可是没想到,她竟然是这番说辞。 现在,凤荣城对慕聘婷的怀疑完全打消了,他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表情柔和了许多,走过去眼神怜悯的看着那虚弱的女人,说道,“你自己都这样了,还惦念着别人?先养好自己的身子,你和娴妃,朕都会保护好的。” 慕聘婷闻言点点头,“臣妾相信皇上。” 安慰了慕聘婷一番,凤荣城离开了她的寝殿。 回去的路上,他始终紧锁着眉头,一言不发。 这件事太过于蹊跷了,他想不通到底是谁要这么做。 若是有人对穆凤薇起了杀心,那么,她的处境已经很危险了,凤荣城骤然停住了脚步,对着跟在身后的凌霄说道,“凌霄,你派带些人手,保护娴妃的安全。” 这宫里似乎又要起波澜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慕聘婷的心思 慕聘婷中了毒,慕夫人连夜便进宫来探望她。 宫殿内之后她们母女两个人,慕夫人一脸焦急的问道,“是不是那个贱女人要害你?!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竟然被别人给算计了?!” 刚刚才脱离危险的女人惨淡的一笑,坦然的说道,“不是别人下毒,是我自己给自己下了毒。” “什么?!”慕夫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女儿,怎么会是一个自己给自己下毒的蠢货?!“你疯了不成?万一你没有被救治过来,就这么死了怎么办?!而且你这样做,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 自然是对她有好处的。 “我给自己下毒,那么,皇上便不会再怀疑我,他一定认为这宫里有其他人要害穆凤薇,如此一来,我再找个时机将那个贱人给杀了,皇上怎么也不会怀疑到我了!”此刻披头散发的慕聘婷像是失心疯了一般,一心想要杀了穆凤薇,哪怕赔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慕夫人一下子就听明白了慕聘婷的意思,她惋惜的摇了摇头,说道,“你怎么这么糊涂啊!要除掉她有的是办法,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你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呢!” “我是等不了了!”慕聘婷突然大喊道,“在这个宫里,她没来的时候皇上偶尔还会来看看我才是皇后啊,我每天还要笑着去和自己的情敌说着体己的话,你知道我心中有多恶心吗!” 这种压抑的感觉已经快让慕聘婷崩溃了,若是可以,她恨不得去和魔鬼做交易,让它把穆凤薇带走。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的魔鬼来和她做交易,那么她便只能自己变成魔鬼。 在她服下那个红色的药丸决定拿自己的生命做赌注的时候,她就已经是个魔鬼了。 慕夫人听的目瞪口呆,她只告诉自己的女儿要忍耐,却没有考虑到她的感受。 作为母亲,没有谁愿意看到自己的 亲生骨肉受苦。 可现在,慕聘婷傻事也都做了,已经没有了回头的余地,慕夫人唯一能帮她的,便是携手一起除掉穆凤薇。 “好了,我知道了,是我疏忽了。”慕夫人冷静下来,“你不过就是想让穆凤薇死罢了,为娘帮你便是。” 凤荣城心乱如麻,慕聘婷身中剧毒,他已经没了心情去穆凤薇那里。 一个人坐在御书房内,魏公公在一旁伺候。 那俊朗的男人单手支着头,安静的如同一尊石像一般。 “是不是朕的错?”终于他开口,声音中透出惶惑的感觉,“聘婷她其实为朕做了许多事,可是现在,她却被连累了……” 据太医所说,从此以后慕聘婷都会落下病根儿,寿命也缩短了十年,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病发,便会一命呜呼。 知道这件事以后,凤荣城便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 “是朕对她的关心不够,平日里还总怀疑她……”凤荣城眉头紧皱着说道,“当日娶她进宫,也是一场交易,可是她进宫以后,一直严谨端庄,从来没有嫉妒过任何人,不管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可她终究是帮了朕许多事的,”轻微的一声叹息,凤荣城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也许,当初朕就不该答应她的要求,如果她没进宫,兴许就不会落得现在这步田地了。” 魏公公是个很好的聆听者,他知道凤荣城此刻的自责与痛苦,大胆的开导道,“既然如此,皇上以后可以好好补偿皇后娘娘。这事儿本来也不是您的错,既然皇上觉得以前亏欠了皇后娘娘,日后多关心她一些便是了。想来在皇后心目中,您对她的关爱才是最大的安慰。” 这番话说动了凤荣城,他心中决定,以后好好的补偿慕聘婷。 却说穆凤薇回到自己的寝殿,辗转难眠,毫无睡意。 她是知道宫中复杂的,可是却没想到会这么复杂,今日慕 聘婷出事让她难以接受。 也许是慕聘婷刚好吃到了下了毒的糕点,冥冥中替自己挡了一劫。 可是以后呢?那个在暗处想要杀自己的凶手迟迟没有找到,那么是否未来的每一天她都要活在惶恐中? 这样的日子根本不是她想要的。 深宫似海,她像是被圈进了网里的游鱼,看似自由幸福,可是难保哪一天有人把网收起来了,她便会成了鱼汤。 愁绪,纷扰,阴谋与暗算,这些从前不曾接触过的字眼,现在正在困扰着她。 穆凤薇倍感无力。 慕聘婷中毒以后,慕夫人便时常来宫中看望她,这本是人之常情,凤荣城也算是默许了。 而且慕聘婷还因祸得福,凤荣城对她的态度改变了不少,平日里总会打发内务府的人送上些有意思的小玩意儿,隔三差五下了早朝之后便会来探望她。 慕夫人原本沉痛的心情,因为女儿重新得宠而有了些许的安慰。 “现在皇上对你多半是怜悯,不过这也没什么,你大可抓住机会,为皇上生下个皇子,以后母凭子贵,也可以立足。”这日,慕夫人又进宫来探望慕聘婷,苦口婆心的劝道。 提起子嗣的事情,慕聘婷便觉得格外心烦,她何曾不想和凤荣城有个皇子,可是他碰都不肯碰自己一下,她能有什么办法。 “你可真是糊涂。”慕夫人恨铁不成钢的说道,“男人嘛,都是一个德行,嘴上再怎么说着不喜欢你,可是躺在一张床上,灯一关,你在主动些,一个活色生香的貌美女人躺在自己怀里,你以为能有几个男人把持的住?” 慕夫人是个过来人,当年她虽然家族高贵,可到底是个庶出的女儿,论身份地位自然比不上自己的姐姐,可她就是凭着自己的大胆,勾引了原本该是自己姐夫的慕太傅,如今这太傅夫人做的也很是稳当,反而是她那嫡亲的姐姐,草草嫁了一 个浪荡子,现在落得了一个孤苦无依的下场。 对于争宠这些事,慕夫人再熟悉不过了。 “女人要是没有些手段,怎么笼络住男人的心?!”那风韵犹存的老妇人眼中露出一股子狠厉的光说道。 慕聘婷也觉得自己母亲说的有道理,她决定冒险试一试。 前几日穆凤薇风光无限,可自从慕聘婷中毒的事儿一出,风头似乎都转了。 宫里人私下都议论说是她给皇后下毒,说她觊觎皇后的位置,是个表面温婉其实心肠狠毒的女人。 还有人说皇上之所以不怀疑穆凤薇,应该是看她是沈元国的公主,怕查出她下毒以后伤了两国的和气,所以故意装作不知道是她做的。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一时之间穆凤薇成了人们口中的恶人。 “你们看,皇上这阵子都不怎么去娴妃那里了,想来也是看清了她的真面目。”日暮时分,几个闲来无事的宫女太监凑在一起议论纷纷。 短短几日,穆凤薇便从她们奉承赞美的娴妃娘娘变成了失宠的弃妇。 那一袭素色宫衣妆容淡雅的女人走至咸福宫附近时,听到墙外宫人们的谈话,她驻足,表情微变。 “娘娘,要不要奴才去教训他们一顿?!”名叫蕊心的宫女眉头微皱,对这些乱嚼舌根的奴才很是不满。 教训了他们又如何?自己不还是别人口中的毒妇? “今日凭强权堵住了这些人的嘴,明日还会有更多人去议论本宫,清者自清,我们不必在意。”说着她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凤荣城下了早朝,犹豫了许久是去穆凤薇那里还是去皇后住处,最后对慕聘婷的怜悯打败了对穆凤薇的思念,他去了皇后宫中。 慕聘婷的气色恢复了许多,又如从前一样美艳了,只是她毕竟大病了一场,神采不像从前那么明媚,倒是平添了几分病弱,楚楚可怜,惹人怜惜。 “你 不必忙前忙后,朕只是过来看看你,坐一会儿便走了。”看着那费心张罗的女人,凤荣城忍不住开口阻拦道。 慕聘婷笑着坐在他身边,一脸温婉的说道,“皇上能来是臣妾的福分,不管您在这里坐一刻钟,还是一小会儿,臣妾都有责任把您伺候好。” 到底是慕家的长女,说出的话让人颇为动容。 凤荣城也被她打动了,沉默了片刻,说道,“罢了,朕今日在你这里用晚膳。” 以前他从来不在慕聘婷这里多留的,今日竟破天荒的在她这里用晚膳,慕聘婷只觉得受宠若惊,心想着自己这步棋果然没有走错。 凤荣城留下了,慕聘婷布置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还拿出了慕夫人昨日刚送来的陈年老酒,这东西慕夫人特意交代过,要是皇上来了一定要想办法给他喝下去,想必这不是寻常的酒。 处于对慕聘婷的愧疚,凤荣城今日对她是格外不一样,她给他斟酒,他便一口喝了下去。 “这酒不错,是哪里得来的?”一股子酒香味儿溢满喉咙,凤荣城忍不住赞叹道。 “是臣妾自己酿的,只不过用了天山的温泉水,所以格外清香。”那美艳的女人笑的更加动人,她今日可是用心打扮了一番的,妆容精致粉面桃花,宫衣也是前几日命人新做的款式,简单却在细节处别出心裁,这种种的准备都让慕聘婷看起来比平日里顺眼,至少不像从前那般俗气世故,让人觉得乏味。 两人闲聊了几句,天色渐渐沉了下来,凤荣城头脑昏昏沉沉的站起身来,“时候不早了,朕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吧。” 平日里凤荣城千杯不倒,可是今日不知道为何,竟觉得身体发热,脑袋也有些晕,站起身时身子也像踩在云端一般,竟醉的有些不像话了。 残存的一些理智让凤荣城坚持着离开这里,可是身后的女人却大胆的抱住了他。 第一百六十章 慕聘婷侍寝 “皇上。”那人将脸贴在他宽阔的背上,声音中透着一股子委屈,她如藕一般白嫩的手臂环绕着凤荣城,像柔软的锁链一般让他表情微变。 “臣妾一心倾慕皇上,从前还是个健康的身子,可是现在却病弱不堪,皇上是嫌弃臣妾了吗?”她语调低沉,声音哽咽,即便不去看她的表情也知道这个女人有多委屈,想必此刻早已经眼眶湿润,梨花带雨一般。 “朕……不曾嫌弃你。”凤荣城有些为难的说道,“只是你身子刚好些,还是好好休养为好。” 他不喜欢慕聘婷,不能同她做那些事。 缓缓走至凤荣城面前,慕聘婷果然已经哭的梨花带雨,她微微仰头,双臂环上凤荣城的肩膀,柔情似水的说道,“臣妾知道皇上不喜欢我,可是既然我已经成了你的妻子,以后再也不能有别人了。深宫孤苦,娴妃有皇上的爱,可是我什么也没有……”她眼神黯淡,“算是臣妾求皇上了,今日留下来吧,只此一次。” 一个病弱的女人苦苦哀求着自己留下,凤荣城即便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也难免动容。 他纠结,他的怜悯心与理智在做着激烈的争斗。 这时,面前的女人突然脱掉了衣衫,她如玉一般无暇的香肩裸露出来,胸前的那一方短短的胸衣也摇摇欲坠,这是一个颇为魅惑的身体,若是别的男人,此刻一定已经把持不住。 “皇后,不要这样。”凤荣城闭上了眼睛,他推开慕聘婷,想要离开。 可是慕聘婷挡在门口,此刻的她已经衣不蔽体,洁白修长的腿也裸露着。 这一次,她可谓是丢掉了自己的尊严在哀求着凤荣城。 她什么都没有了,只求和凤荣城的一夜欢好。 那冷峻的男人表情严肃,可是他的身体却发 生着急速的变化。 不知为何,他竟觉得意识越发模糊,且身体正在变得滚烫,他不知道是否酒精作祟,还是他真的对慕聘婷有了反应。 见面前的男人身体摇晃,似乎是站不稳的样子,慕聘婷趁势抱住了他,柔软的嘴唇贴了上去…… 天微微亮,那床榻上的男人醒过来。 他的身边还躺着一个女人,香肩半裸,正睡的香甜。 糟了,他还是和慕聘婷有了夫妻之实。 凤荣城一双星目有些迷惑的看着那熟睡的女人。 头还有些微痛,他记不清昨晚发生了什么,可是和慕聘婷睡在一张床上,发生了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缓缓起身,下床,穿好衣服。 本不想打扰到慕聘婷,可她睡的极其浅,很快便醒了过来。 “皇上要去上早朝了吗?”美人一手支着头,望着那兀自穿衣服的男人问道,“要不要臣妾替您更衣?” “不必。”凤荣下系着衣带拒绝道。 他现在不想和慕聘婷有任何身体上的接触。 两人的气氛有些许的尴尬,宽敞的寝殿内安静的让人浑身不自在。 凤荣城穿戴整齐以后,那半躺在床上的美人忍不住问道,“皇上还会再来吗?” 她期盼着,这个男人能食髓知味,对自己产生兴趣。 可凤荣城只是撇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说道,“你先好好养病吧。”说着,他毫不留恋的推门离开了。 没有半句温存,没有一丝情感,这种感觉就像是青.楼的嫖客一般,而且最可耻的是就这么一次还是慕聘婷自己求来的。 那美艳的女人脸上露出怨恨的神情,她可怜自己,竟然能活得如此卑微。 慕聘婷不禁想,难道他在穆凤薇的床上也是这般冷漠吗? 一定不会,他全部的热情都给了那个贱人,怎么 会对她冷漠呢。 皇后侍寝的消息一下子在宫中传开了,大家都说皇后得宠,娴妃失宠,一时之间风头全部转了,大家纷纷转头去巴结皇后。 这种久违的被人捧上云端的感觉实在太过于美好,以至于皇后在心底暗下决心,她势必要抱住这份荣宠,再也不要回到谷底。 所谓皇宫大院,就是这么风云莫测。 今朝得宠,众人恭维,他日失宠,连冬日应得的煤炭也是稀罕物。 可还是有无数女子争破了脑袋想要挤进来,殊不知这其中的瞬息万变。 到底,人还是虚荣的动物。 深宫寂寥,再多的金银珠宝都掩盖不了它的荒芜,穆凤薇的生活渐渐变成了一个人的独乐,她感觉自己已经被凤荣城忘记了。 在回来之前她便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切,可是没想到自己被遗忘的日子来的这么快。 每日陪伴她的是一把古琴,十指拨动琴弦,悦耳动人的声音是帮助她消遣寂寞的唯一途径。 “娘娘,已经深秋了,天气也冷了,这是内务府新送来的衣服,您试一试看合不合身。”蕊心拿着内务府送的衣服,足足有四五件,看花色便知道是今年最新的样式,那质感也是尚佳。 “难为内务府没有忘了咱们。”穆凤薇淡然的笑了笑说道,“放下吧。” 内务府的人一向见风使舵,这会儿穆凤薇已经失宠多日,他们竟然还能按时送新衣服来,真是让人出乎意料。 “娘娘以前没少照顾他们,加上上回喜服的事也是一个人揽下来了,这才救了内务府和绣房那些人的命,要不现在早就没他们了,想来再凉薄的人也是有几分良心的,怎么也不会对您落井下石的。”蕊心微笑着说道。 到底是穆凤薇自己心善,现在才能处境不那么 艰难。 她打量了一眼蕊心,看她穿的单薄,这深秋最是容易着凉,穆凤薇温柔说道,“本宫衣柜里有几件新做好的衣服还没有穿,这内务府又送来这么多,放着也是落了灰,你我身材差不多,你去看一看,有穿着合身漂亮的挑上几件吧。” 平日里奴才们的新衣再好,也比不上主子们的衣服,这会儿穆凤薇竟然主动让蕊心去她的衣柜里挑,可见没把蕊心当外人。 说来说去,穆凤薇在这宫中也是要有个伴儿的,难得蕊心聪明伶俐,为人又忠厚,她愿意对她好些,主仆二人没有二心的在这深宫中熬日子。 蕊心自然欣喜,不过她倒也不贪心,只挑了一件样式低调的,穆凤薇让她直接换上,打量了一番,夸她出水芙蓉一般好看。 皇后宫内,才深秋便点上了暖炉,原是因为慕聘婷自上次中毒被救过来之后,身体便怕冷,所以平日里稍微有些冷风便要将门窗关严,拿被子裹起来,连带着暖炉也要一刻不停的点上,可谓是吃尽了苦头。 自那日慕聘婷侍寝之后,她便每日都期待着自己能怀上龙种,慕夫人也时常送些补药来,母女两个一心求子,可惜慕聘婷的肚子不争气,费了半天心血,也没能怀上。 慕聘婷在自己寝殿内痛哭,“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对我!”她不甘心,自己的一生难道就要在病痛和孤独中度过了吗? 再让凤荣城来一次已经不可能,可是她又没怀上龙胎,一时间她急火攻心,发起了高烧。 慕夫人赶来看望她,一进门看到自己那虚弱的女儿,半坐在床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慕夫人心疼不已。 “女儿啊,何必这么折磨自己?”慕夫人温柔的握住慕聘婷的手,若 是她早知道自己的女儿会变成这个模样,她当初绝对不会同意她进宫。 “没有孩子,用不了多久穆凤薇又会得宠了,皇上再宠幸我已经不可能,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死了算了!” 她的身子已经毁了,孩子也没有怀上,生活俨然没有了希望。 慕夫人看着自己的女儿绝望的样子,思忖了许久,最终说道,“若是你真的想要个孩子,其实也不一定必须是龙种。” 此言一出,惹得慕聘婷瞳孔倏然放大,她很是排斥的说道,“娘,你在乱说什么!” 她是皇后,她的孩子怎么能不是龙种?! 慕夫人狠下心来,说道,“你自己也知道,皇上不可能再宠幸你了,现在你又没有怀上,那能怎么办?不是龙种又如何,皇上不知道的话那就是他的孩子!你有了孩子日后还能和那穆凤薇争上一争,可是你没有孩子的话拿什么去和她争?!” 慕聘婷沉默了。 “可是,万一事情败露了……”她有些犹豫。 若是事情败露了,她必死无疑。 慕夫人冷笑了一声说道,“你以为自己这副模样,没有孩子能好好活吗?用不了三年五载,你美貌不再,且不说穆凤薇,就是其他比你年轻美貌的女人进宫来,你一没子嗣,二没有皇上的宠爱,空有一个皇后的位置又能如何,还不是被人欺负的命?!” 毕竟慕夫人是过来人,她知道女人之间的战争有多惨烈,所以要提前为自己的女儿筹谋。 可是,皇后与人偷情可是死罪,慕聘婷还是犹豫不决。 “容我再想一想。”她说道。 “好,”慕夫人点点头,“你可要快些做决定,再犹豫下去恐怕胎儿月份不对,到时候就来不及了。” 那已经略显疲态的女人默然的点了点头。 第一百六十一章 借种生子 凤荣城下了早朝,身穿一身龙袍,可是东西两宫他不知道该去哪里,魏公公在一旁陪着他站着,见他踌躇犹豫,便说道,“皇上好些日子没去娴妃娘娘那儿了,要不今日去看看?” 他知道凤荣城这几日没去穆凤薇那里只是顾忌慕聘婷的感受,现在心里一定思念娴妃,所以很有眼色的提议。 果然,凤荣城闻言原本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看来魏公公的提议是说到他心坎里了,“好,就去娴妃那儿。”说着他大步朝着穆凤薇的寝殿走去。 魏公公跟在身后,心想着这皇帝也不是好当的,连去看望一下自己喜欢的女人都得再三考虑。 一身明黄色衣衫的男人来到穆凤薇的寝殿,刚走到门口,便听到一阵落寞孤寂的琴声,婉转悠扬,却有说不尽的孤独,听的人只觉得心疼。 这是穆凤薇的琴声,凤荣城以前最喜欢听她弹琴,可是今日再听,他竟然感觉到对她很是愧疚。 从前他想要做皇帝,就是为了足够强大能保护她,可是他真的做了皇帝以后,如愿以偿的把她接进了皇宫,可是却无形中把她置于危险的境地,深宫寂寥,他是皇帝,不能无时无刻的守在她身边陪伴她,这样看来,凤荣城开始怀疑自己的当年的想法是否是对的。 “皇上,咱们还进去吗?”魏公公见凤荣城表情凝重的站着不动,忍不住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进去看她又如何,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算了,回去吧。”一身明黄色衣袍的男人终是没有勇气面对她。 慕聘婷剑走偏锋,最终选择按照慕夫人所说,借种生子。 她这一次可谓是破釜沉舟。 为了掩人耳目,她选择了宫中的一个侍卫。 这个侍卫和死去的容止模样颇为相似,也许是出于对容止表哥的愧疚,慕聘婷选择了跟他很是相似的人。 那侍卫叫云逸, 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家里是习武世家,父亲在地方做官,也算是出身不错的俊逸公子。 他对于皇后选择了自己借种一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惊讶,相反的,他还带着几分喜悦。 因为云逸从来没想到自己平日里只敢偷看的女人有朝一日会躺在自己身下,任凭自己蹂躏。 他的眼颇有神采,看着慕聘婷时也格外的深情,有那么一瞬间慕聘婷真的以为容止在她身边,这种感觉让她找到了一丝安慰。 一番云雨之后,尘归尘土归土,她穿上衣服还是那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皇后,而云逸也始终是个小小的不知名的侍卫。 “这件事你不许声张出去,你自己应该也知道,若是被人发现了会是什么后果吧?”那美艳的女人整理着自己的发髻,把有些凌乱的发丝梳理整齐,突然笑着说道,“等本宫怀上以后,便会想办法将你升为禁军统领,无限风光,只要你听话,你的儿子以后就会成为皇帝,你是皇帝的生父,对你来说也算是不亏了。” 这种事让人莫名的有种隐晦的快意感觉,何况云逸只是喜欢慕聘婷,能和她在一起已经是让他最快乐的事了,其他的不过是附加的好处而已,他自然乐意。 为了让她安心,云逸郑重的承诺道,“请皇后娘娘放心,云逸永远不会背叛您,哪怕有一天要我替皇后娘娘顶罪,云逸也心甘情愿。” 好久没有一个男人这般真诚热烈的对待自己了,慕聘婷有那么一刻是感动的,她久久的注视着面前俊美的男人,真希望他就是自己的君王,而自己是他的宠妃。 那样该有多快乐啊。 “好,你下去吧,等本宫消息。”慕聘婷淡淡的说道。 云逸离开,寝殿内还弥漫着淫靡的味道,慕聘婷独自一人处于黑暗中,她孤独,她放荡,她不择手段,可是她也同样可怜。 在之后的每一次和云逸欢好的时候,她总是感受到一种背叛凤荣城的快感,她在那人身上得不到的爱,在云逸身上得到了满足,这让慕聘婷心里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渐渐的,她开始期盼和云逸在一起。 可惜好景不长,慕聘婷有孕了。 当她得知这个消息时,有一瞬间的惶惑。 她终于怀上了孩子,可这也意味着她不再需要云逸了,她必须要结束这段危险的关系。 按照以往一贯的作风,慕聘婷该是杀了云逸才对的。 毕竟当年连她最亲近的容止表哥她都毫不犹豫的杀了,何况一个小小的侍卫? 云逸被叫到寝殿来,这一次慕聘婷仪态万千,却没有了从前的妩媚动人,她端坐在椅子上,桌前摆着一壶酒。 聪明的男人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儿,不过他不害怕,淡然的走过去,坐下。 “恭喜皇后娘娘。”俊美的男人唇边带着一抹苦涩的笑说道。 她愕然,自己还没有开口,他已经猜到了全部。 稳定了心神,慕聘婷说道,“本宫已经怀上龙胎,以后再也不需要你了。”她说着将桌上的两个杯子斟满,“同本宫饮了这杯酒,以后你我再也没有关系了。” 尘归尘土归土,就如他们从前一样。 可是,云逸看着那无暇的白玉杯子,这一口酒怕是不好喝。 可那俊美的男人还是端起了酒杯,看着慕聘婷坦然的说道,“臣能与皇后娘娘有一段缘分已经心满意足,再无所求。来世愿意为娘娘闯刀山火海。”说着他便要将酒一饮而尽。 电光石火间,酒杯被一巴掌打掉。 慕聘婷终是后悔了。 她已经失去了容止表哥,不能再失去云逸了。 深宫如此寂寞,她需要云逸给的这一点温暖。 因为深宫的孤苦,让慕聘婷这样心狠手辣的女人终是没忍心杀了云逸。 她知道这样做有多危险,可是 ,她就是下不了手。 腹中的孩子终究要见上他的父亲一面,哪怕日后东窗事发,她也愿意去承担一切罪责。 太医将皇后有孕一事禀告了凤荣城,那冷峻的男人听到这个消息诧异之余也有了几分宽慰。 总算她有了一个孩子,以后的日子也不会那么难熬了。 凤荣城决定好好的照顾她,让她顺利生产。 怀上龙嗣,宫中的人对慕聘婷的态度更加谄媚了。 毕竟以她皇后的身份再加上家族的势力,若是这一胎是个男孩儿,想必八九不离十是日后的太子了,大家都审时度势,讨好起未来的太后。 穆凤薇得知慕聘婷有了孩子,心酸是有的,还有一种莫名的愁绪,也不知道慕聘婷什么时候才会败露真面目。 她提出去探望皇后,蕊心听了表情凝重,“娘娘,有些时候还是要小心为好,宫中复杂,皇后娘娘的胎儿还不稳定,您还是等胎儿足月以后再去为好。” 蕊心的担心并非多余,从前她在宫中,听到见到太多是非之事,多少妃子为了陷害对手,不惜牺牲自己的孩子来嫁祸别人,何况皇后虽然表面上对穆凤薇亲热的如同姐妹一般,可蕊心凭着自己的直觉,能感到皇后对她的敌意。 终归不去探望怀孕的皇后会惹人猜忌穆凤薇嫉妒她身怀有孕,到底还是说不过去的。 穆凤薇思忖了片刻道,“咱们就不带礼物了,只去看看便回来。” 华丽宽敞的宫殿内,那一身宽松衣衫的女人半卧在床头,身边立着三个宫女伺候,真真的是捧上了天的人物。 穆凤薇带着蕊心走进来,面带微笑,一进门便嗅到了满室的瓜果香,屋内也暖和的如同春天一般,香炉里面的细烟袅袅升起,这华丽的宫殿到如同仙境一般让人感到舒适。 “恭贺皇后娘娘。”穆凤的薇笑看着很是真诚,缓步走到慕聘婷的床边 。 那美艳的女人见到俩人眼底闪过一丝冷漠,可很快便换上了一张笑脸,使唤着宫女们赐座。 “本宫还说你许久没来了,正想念你,没想到你这么不经念叨,这便来了,”慕聘婷笑的温婉,丝毫看不出她的不悦,“来人呐,快把前几日送来的荔枝端上来给娴妃娘娘。” 这六月时节,荔枝格外难得,竟不知内务府用了什么办法送来的新鲜荔枝。 “这几日本宫害口,什么都不想吃,就想吃些青梅之类爽口的东西,可是皇上却偏偏送这极甜的荔枝过来,本宫觉得腻的很,正好妹妹有口福了,替我消解了这些瓜果吧。”慕聘婷笑意盈盈的说道。 女人得了宠,便变着法的告诉别人,慕聘婷更是其中的高手。 她一双杏眼打量着大方拿起荔枝来吃的女人,颇有深意。 “好甜。”穆凤薇只是笑了笑说道。 慕聘婷心底一声冷笑,她只觉得这个穆凤薇要么就是真的单纯,要么就是心机深,不显山露水。 “甜那么妹妹便多吃些,我这里还有好多。”她依旧笑着说道。 一旁的蕊心心思灵巧,自然猜到了慕聘婷的意图,可惜她不能明说,只能低垂着眼,不动声色的站在一边。 闲坐了一会儿,蕊心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便在旁边提醒道,“娘娘不是说等会儿要为皇后娘娘抄写送子经么?今日是一定要抄写完的,娘娘怕是忘了……” 她这理由是一早就想好的,怕穆凤薇在这里呆的久了惹上事端,及时的提醒道。 穆凤薇神色微微一怔,笑了笑,说道,“可不是,蕊心要是不提我还真是差点忘了,”说着她站起身来,“那就不打扰娘娘休息了,臣妾先回去了。” 这大好的时机慕聘婷怎么能放过,本来她就设计好了要借这个机会摆穆凤薇一道,可是现在眼见着她要走了,慕聘婷怎么能放过她? 第一百六十二章 侮辱穆凤薇 “什么送子经?本宫许久没有见到妹妹了,便坐下多聊会儿。”慕聘婷装作淡然的模样说道,“其实说到底这孩子与本宫有缘分,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都是本宫的骨肉,本宫是一点也不在意的。” 穆凤薇状似为难的看了看蕊心,见她眼神急切的看着自己,知道她不愿意让自己多留,可是慕聘婷又在极力的挽留,她若是硬要走也显得有些小气了。 慕聘婷趁着她纠结的时间,提议道,“本宫每日在这宫中躺着,无趣的很,甚是想念妹妹的琴声,今日正好内务府送来上好的柳木的古琴,可否劳驾妹妹为本宫弹奏一曲?” 这一下子蕊心彻底变了脸色。 慕聘婷这简直就是在借机给穆凤薇下马威啊。 在天烬国,弹奏乐器的琴师身份是最低贱的,虽然宫里的妃子会偶尔弹奏乐器给皇上听,可是那也仅限于皇帝一人,慕聘婷虽然贵为皇后,可穆凤薇终究不是乐师,为皇后弹奏乐器实为不妥。 可当着皇后的面她也不好出言阻拦得罪慕聘婷。 穆凤薇也知道这个道理,她脸色有些难看,慕聘婷却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在一旁静静的等待着穆凤薇,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尴尬。沉默了一会儿,慕聘婷轻笑了一声说道,“妹妹既然不愿意就算了,想来也是难为妹妹了,本宫也是一时起意,本想着我们之间的关系亲密,不会讲究那么多,现在看来倒是冲撞了妹妹了,”那娇媚的女人装作伤心的模样,转过脸去,说道,“是本宫没有分寸了。” 这话一下子说的严重了,穆凤薇不想让两人关系现在就弄的这么僵,便说道,“皇后娘娘误会了,你我之间没有那么多规矩,那便让人取琴来吧。” 悠扬的琴声响起,悦耳动听,动人至极,那高贵的女人微微合上眼 ,单手支着头享受的欣赏着,另一只手随着琴声有节奏的敲着,看起来真真的如同穆凤薇是一个伺候她的琴师一般。 慕聘婷看似平静,可是心底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她只觉得自己之前冒的一切风险都值得了,这一刻,穆凤薇成了为她服务的奴才,而她,是个怀有龙胎的皇后娘娘,这鲜明的对比让她禁不住勾起唇角,脸上不自觉的带上了笑意。 一曲终了,慕聘婷缓缓睁开眼睛,她脸上透着一股子得意,连这笑都有些发自内心了。 “到底是妹妹的琴技出众,宫里的琴师比起你来真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真是辛苦妹妹了。”她笑着说道。 “皇后娘娘开心便好。”穆凤薇屈辱的一曲弹完,她缓缓起身,终于是能离开了。 “来人呐,把荔枝给娴妃娘娘带上,本宫不喜欢吃甜。”身后那女人柔和且带着伪善的声音传来,她竟然像是赏赐一个奴才一般把自己不喜欢的东西赏赐给穆凤薇。 这深宫内哪里有真正的友谊,不过都是在凤荣城面前演的一出戏罢了。 从前慕聘婷不得宠,她便对穆凤薇百般讨好,想尽办法接近她,也不过是为了能借她与凤荣城多接触罢了。 可是现在,她怀上了龙胎,再也不需要假意讨好穆凤薇了,今非昔比,她是真真的甩了穆凤薇不知道几条街,这狐狸尾巴可算是露出来了。 蕊心随着穆凤薇一同走出皇后的寝殿,回去的路上主仆两个人都一言不发。 “娘娘,花开的再艳能有几时?到底是不起眼的松柏立的长久,”蕊心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在这宫中要的便是细水长流,皇上最宠爱的还是您,您以后有的是机会扳回来。” 那沉默着的清丽女人闻言不置可否的看了蕊心一眼,脸上渐渐露出些笑意来,“ 想你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倒是看的挺明白的。不过你记着,本宫不是松柏,是这宫中的瓷器,松柏寡淡,可瓷器却是艺术品,最适合留在这皇宫大院了。” 穆凤薇怎么会是那种逆来顺受的人,今日的一切不过都是她演的一场戏罢了。 她自进宫以后,便做好了一切准备。 这慕聘婷与她交好,她便也与她热络几分,故意装作不谙世事的天真模样,倒如今,慕聘婷得势,她也终于露出了马脚,穆凤薇倒是可以不再顾忌她,好好的放手一搏了。 蕊心闻言眼神一亮,她严明心境,在刚刚穆凤薇的突然转变之间感受到了面前这个女人的不简单,她不由得从心底感到开心,因为自己总算没有跟错主子。 扮猪吃老虎,这样的人往往能赢到最后。 沈元国境内,击退蒙古国以后又恢复了国泰民安的模样,战北椁在这次战争中战功卓越,加升为一品护国公,他深受百姓爱戴,地位仅次于宋裴东。 可是战北椁却总是冷着一张脸,他手底下的兵都说,从来没见将军笑过。 而这其中的缘由,恐怕也只有叶圣和宋裴东理解。 自穆凤薇回天烬国以后,曾经互相看不顺眼的两个男人一下子找到了知音一般,也不互相暗暗较劲了,反而平常闲来无事会去王大娘那里买点桂花酿,坐在一起喝上几杯。 本来就是两个大男人,也不像女人那样有那么多的话题,可是偏偏的就是每次都互不理睬相对而坐喝到清晨,两人似乎也能缓解一些心中的苦闷。 倒是叶圣,看不过去,在某一次两人又凑到一起喝闷酒的时候,闯了进来。 那年过四十却依旧看起来潇洒自如的男人劈手夺过桌上的酒壶,眉头紧皱慧眼如炬看着酒气熏熏的两人,怒斥道,“一个皇帝,一个大 将军,放着那么多国事不去管,却在这里喝闷酒!你们对得起老百姓每年纳的税吗?!”说着他走到鱼池边,把那壶酒倒了进去。 转过身来,他整个身体僵住。 却看到那两个男人面对着他眼神如同猛兽被抢夺了食物一般凶狠。 叶圣区区一介文臣,要是这两个人动起手来,他怎么可能打的过? 一时之间,叶圣有些慌了神,心想着跟谁计较也不能跟醉鬼计较,便缓和了脸色,说道,“我是为了你们好。你们在这里光喝闷酒有什么用?穆姑娘远在几百里外的天烬国,她听也听不到,看也看不见,你们自己说,整日借酒消愁有什么用?!” 一句话似乎是戳到了两个男人的心事,他们纷纷瘫坐在地上,动作出奇的一致。 叶圣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走过去站在两人中间,说道,“与其如此,不如各司其职,当皇帝的就好好治理国家,当将军的就好好练兵,这样的话,万一哪天穆姑娘在天烬国受了欺负,你们也能替她出头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瘫坐在地上的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突然都觉得叶大人说的很有道理啊! 战北椁倏然起身朝着门外走去,叶圣看他满身酒气,拿捏不准他要去哪里,在他身后大喊道,“你要去哪里啊?!兔崽子,喝成这个样子敢出去惹祸本大人砍了你!”难为叶圣一个文官着急成这样,他要砍人恐怕刀都拿不稳吧…… 那高大的男人闻言堪堪在门口停住,在叶圣怒气冲冲的注视下转过身来,痞里痞气的说道,“不是你说要我去练兵?!怎么一天到晚婆婆妈妈的跟个老妈子似的!”说着他不留给叶圣反击的机会,头也不回的走了。 本来听到前面半句叶圣还挺欣慰的,可是后半句话一出口叶大人气的一口老血 差点喷了出来,可等他缓过来想骂人的时候,那高大的男人早就走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真是活生生把叶大人气死,他堂堂一个文官,竟然吵架都没吵过一个武将,实在是愧对了自己满肚子的墨水。 到底战北椁不像看起来那么沉闷,他还是聪明的,知道自己说不过叶圣,便早早的溜掉不给他反驳的机会。 叶圣满肚子的气,可是现在房间内只剩下他和宋裴东两个人了,叶圣感到无比的憋屈,他纵然有天大的怨气,也不敢跟宋裴东发泄啊…… 那矜贵的男人似是酒醒了一些,他站起身来,踉踉跄跄的往前走,路过沉着脸的叶圣身边时,无言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战北椁和宋裴东,大概是叶圣上辈子的冤家。 这厢叶圣解决了战北椁和宋裴东,他刚回到自己府上,却看见一个胖嘟嘟的女人站在自家门口,他远远便瞧着那人眼熟的很,等走近以后,王大娘怒气冲冲的朝着叶圣走过来,那架势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叶圣把她给抛弃了呢。 “你怎么来了?“叶圣有些纳闷的问道,他与王大娘一直被人传绯闻,现在她竟然主动找上门来了,叶圣莫名的感到一阵恐慌,他左右看看来往的行人,果然,已经有那好事的人脸上带着八卦的笑看着他们这边窃窃私语。 真是让人头疼。 “是我家那个死丫头!”王大娘气的脸都红了,“上回有个在我们酒庄暂住的公子,她瞧上了人家,可是人家是什么人呐?一看就不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能攀的上的,可是那死丫头却鬼迷心窍了一般,现在非要吵着闹着去天烬国找人家……我拦着不让去,她就寻死觅活的,唉……”王大娘一时间愁眉苦脸的,无助的说道,“我知道叶大人能言善道,求大人帮我劝劝她吧!” 第一百六十三章 翠儿出走 什么?!凌霄?!叶圣一下子不淡定了。 真是无巧不成书,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个凌霄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凌霄吗?而且,他什么时候来的沈元国,叶圣完全不知道。 “你能不能描述一下那个公子长得什么样子?”叶圣问道。 “哎呀,反正俊秀的公子哥都差不多嘛,不同的地方……就是那个人不爱笑,他是跟着他家少爷来的,两个人就跟两座冰山一样,高兴是一个样子,不高兴也是一个样子,不过倒是不摆架子的!”王大娘回忆道。 叶圣暗笑,想来像冰山似的主仆也就只有凤荣城和凌霄两个人了。 难怪凤荣城会拿着穆凤薇的画像来说要和亲,想必是早就打探好穆凤薇在沈元国的事了。 一下子全部的谜团都解开了,叶圣不禁感叹凤荣城沉得住气。 “好了,翠儿在酒庄吧?”叶圣问道。 王大娘点点头,“来之前我把那丫头锁在房间里了。” “好,那我跟你去劝劝她!“叶圣说着大步朝着酒庄走去。 可当两人赶到的时候,翠儿早已经从窗户跑了出去,怎么说也是三层楼高,这丫头竟然大着胆子用帘子做成绳,爬了下去。 王大娘一下子天都塌了一般,一下子栽在叶圣怀里,她哭的格外伤心,“这个狠心的丫头啊!我含辛茹苦把她养这么大,她平日里是最怕登高的,可现在竟然为了一个俊俏的公子从这么高的地方爬了下去……”王大娘哭的涕泗横流,“她这是不要我这个娘了啊!” 叶圣便安慰着王大娘边想往后躲,他两只手悬在半空中,不敢碰王大娘,可饶是他有心想躲,可王大娘却像个牛皮糖一般粘在他胸口前。 可怜的叶大人,就这么被王大娘占了便宜。 “王大娘!” 一个年轻洪亮的声音在门口处响起,却在看到眼前一幕时惊讶的愣在了原地。 “叶……叶大人,那你们……先忙!我等会儿过来!”那年轻的小伙子有些尴尬的便要离开。 “站住!“屋内那倍感无奈的男人厉声喝止住了那年轻人,他一把推开哭的不成样子的王大娘,走过去,“你可别给我出去乱说,我和王大娘什么事儿也没有!” 那年轻人点点头,嘴上说着“明白,小人不会乱说的”,可是心里却想的是这叶大人脸皮子真薄,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儿了还装什么装啊…… “你慌慌张张的来干什么?”叶圣问道。 那年轻人一拍脑袋,说道,“差点把正事儿忘了,”他递给叶圣一封信,“这是翠儿姑娘走之前留下的,说是让我转交给她娘。” 原本痛哭的王大娘闻言快步走过来,拿过信递给叶圣,“我不识字,你帮我看看。” 信上写着,翠儿去天烬国了,走之前拿了些她娘的首饰,还说等她追上了凌霄公子会十倍还她。 信念完,王大娘倒没生气,她反而破涕为笑了,边擦着眼泪边说道,“这丫头还是有点心眼的,知道带上些值钱的东西上路,这样也好,不会到了天烬国挨饿了。” 此话让叶圣大为吃惊,他原本以为王大娘是个视钱如命的俗套妇人,可谁成想她这么开明大义…… 叶圣对王大娘的印象改变了不少。 “你别难过了,我这就去联系我的朋友,等翠儿到了皇城会好好照顾她的,你放心吧。”叶圣出言安慰道。 王大娘有些受宠若惊,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叶圣一看情势不对,赶忙一溜烟跑掉了。 翠儿刚到皇城,便被人拦了下来,被人带到了驿馆。 她初来乍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见到这里的人这么好客,竟然安排她来驿馆住,连忙朝着带她来这里的官兵道谢。 那官兵冷眼瞧了瞧这个从头土到脚的微胖姑娘,不以为然的说了句,“没什么,这都是我们大人安排的,你就在这里安心住着吧。”说着走了出去。 天烬国就是不一样,连驿馆都建的这么好,床上的被子都是鹅绒的,又暖和又轻便,翠儿一股脑倒在床铺上,那被子上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她把那轻便的被子抱在怀里,脸上挂着美滋滋的笑容。 翠儿想着找到凌霄以后那人脸上诧异的表情,他一定会大吃一惊的,而且,像他那么冷漠的男人平常一定没有女人这么对他,翠儿不仅开始幻想凌霄被自己感动而接受自己…… 那一晚,皇城对这个天真的少女来说充满了美好与甜蜜,她发自内心的高兴,以至于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睡着。 翠儿在想着自己明天该穿什么样的衣服,盘什么样的发髻。 “像凌霄哥哥那样的人物,身边的朋友也一定都不是普通人,我明天得好好打扮一下,一定不能给他丢脸!”翠儿这样想着,不知什么时候抱着鹅绒被子甜甜的睡去了。 在她的梦里,有个举世无双的人,那是她少女美好的幻想。 本来在凤荣城眼里,凌霄这个人是注定孤独终老的,他这样不解风情的闷葫芦一样的男人,即便有女人看的上他,那最后也得被他的古板给气走,眼看着凤荣城孩子都要有了,可是身边这个人还连个靠谱的未婚妻都没有,凤荣城贵为一国之君纵然国事缠身,也难免替他着急。 可现在翠儿来皇城了,驿站的人在翠儿来的当天便把这个消息禀报了凤荣城。 负责驿馆的官员以前和叶圣私交甚好,叶圣失踪的时候这人 还痛哭过一场,可现在突然间收到了叶圣的亲笔信,那官员如何能不惊讶?纵然和叶圣关系好,可他也承受不住这样的惊吓,便连忙进宫把事情说明白了。 “好他个叶圣!”凤荣城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朕当他死了还举办了国葬!可现在他竟然写封信来,人却不知道在哪里逍遥快活!该死!” 那冷峻的男人嘴上说着发狠的话,可是嘴角的笑意却藏不住,他到底是希望叶圣好好活着的,如今收到了他的亲笔信,他倒也宽心了许多。 管他在哪里,好好活着就行。 “这个姑娘什么来头?”凤荣城话题一转,盘问道。 “臣也不清楚,该不会是……”那官员欲言又止。 凤荣城微微眯眼,觉得事情不简单。 这个姑娘该不会是叶圣的私生女吧?! 看那老家伙不惑之年还整日一袭白衣,一张脸也保养的几乎看不出皱纹,看起来风流俊逸,一看便知道当年不是一个省油的灯,想来在外面欠点风流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那姑娘有没有说自己来干嘛的?”凤荣城问道。 “说了,说是来找凌霄公子的!”那官员答道。 凌霄?!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男人醍醐灌顶一般,他一下子就想到了当初在小酒坊那个微胖的翠儿姑娘,那时候凤荣城便看出来她对凌霄有意,还撮合过两人,后来凌霄随自己回国,本以为这段姻缘会就此搁浅了,可谁能想到,那个翠儿这般痴情,竟然跑到这里来了。 原本一脸严肃的男人眉头渐渐舒展,甚至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意。 凌霄的春天总算要来了。 “朕知道那人是谁了,你现在去把人接进宫来!”凤荣城说道。 “是!下官这就把翠儿姑娘接进宫来!”那官员行了个礼,毕恭毕 敬的退下了。 翠儿被人好好打扮的一番,还拿来一身新衣服给她换上,原本土里土气的女孩儿一下子变得靓丽了许多。 “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姑娘这一打扮和咱们城里的千金小姐都差不多了!”负责伺候翠儿的婆子满脸堆笑的说着,一半真心一半奉承,翠儿笑而不语,脸色微红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婆子打扮好翠儿,那驿馆的官员走进来,客气的说道,“翠儿姑娘,皇上请你进宫面圣,快些和我走吧。” 闻言那原本粉面含春的少女霎时间变了脸色,她竟不知道这驿馆的人好心给自己换了衣服竟然是要送她进宫的,她一介草民,这天烬国的皇帝是有多闲呐想要见她? 一看就没好事儿。 翠儿果断拒绝,还要回屋去换衣服。 婆子和驿馆的官员两人拦住她,“翠儿姑娘误会了,皇上是听说您是沈元国的人,现在咱们两国交好,自然要厚待你。姑娘不必害怕,放心的随我去了便是。” 这样一解释倒也有些道理,翠儿放下防备,点点头随着那小官离开了。 凤荣城特意把凌霄叫来,他兀自坐在桌案前练字,一手草书写的气势恢宏,笔锋强劲潇洒,一张白纸因他的笔墨便成了无价宝。 凌霄今日本来该休息的,可愣是被凤荣城打发人叫了过来,说是让他帮忙磨墨。 可饶是他好不容易得来的休假都没了,这人还是一副淡然的模样专注的磨墨,丝毫没有表现出丁点儿的不满。 倒是凤荣城,觉得他这样子好笑。 “皇上,人给接来了。”驿馆的小馆在门外说道。 “让她进来吧。”那俊朗的男人声音磁性的说道,一双星目不经意的打量了一下专心低着头磨墨的男人,心中期待等会儿他看到翠儿时的反应。 第一百六十四章 撮合凌霄和翠儿 门吱的一声被推开,一个一身新衣的女孩子有些怯懦的走了进来,她一进门看到面对着自己的那张熟悉的脸庞,不由得惊喜万分,可是再看到他身上穿着的明黄色龙袍时,一下子恍然大悟。 原来当初的那位黄公子竟然是天烬国的皇帝! “民女翠儿参见皇上!”到底是生意人的女儿,还是很有眼力见的,毕恭毕敬的跪下去行礼,一点也没有因为之前那段故事而觉得自己和凤荣城关系不一般的意思。 那一国之君不由得点了点头,这个翠儿有几分机灵,陪凌霄这个木头疙瘩绰绰有余。 “起来吧,”凤荣城露出笑意,“在这里不用跟朕拘束。”他边说着边拿眼扫了一眼凌霄,果然,那人身体僵住,磨墨的手也停下了。 终于有一件事能让凌霄不安了。 “凌霄,还背对着人家干嘛,这不是翠儿姑娘吗,干嘛要装作不认识?”凤荣城说道。 他实在是想要凌霄赶紧讨个老婆,以至于一国之君竟然干起红娘的营生来了。 无奈,那面无表情的男人转身。 这下子翠儿激动的眼眶都湿了,若不是凤荣城在场她肯定一下子就扑上去了,可是现在,到底有些女孩子的矜持在的。 “凌霄哥哥!”翠儿清脆的声音喊道,此刻的翠儿满眼只有凌霄,她思念了这么久的人,每回只能在梦里和他说话的人,此刻就鲜活的站在自己面前,一瞬间泪水噙满了翠儿眼眶,她一下子就激动的哭了。 可是凌霄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女孩子的热情,甚至他连翠儿为什么要哭都不明白, 求助一般的看了看凤荣城,凌霄希望自己的主子赶紧站出来说点什么帮自己解围。 主仆多年,凤荣城对凌霄很是了解 。 那俊朗的男人笑了笑,“朕听人说有个沈元国的姑娘来这里找人,便多问了几句,没想到竟然是你……当初我们两个在沈元国遇上麻烦,多亏了你母亲和你两个人肯帮忙,如今你来了,朕自然要替你好好安排一下,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此言一出,殿内的两个人心情大相径庭。 翠儿欣喜,凌霄无奈。 更让他无奈的是凤荣城这个月老竟然还拉起了红线,对着翠儿说道,“你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哪里好玩有趣,只是可惜朕政事繁忙,不能亲自招待你……”那剑眉星目的男人装作苦恼的模样沉思了一下,看了看凌霄说道,“正好凌侍卫这两天休假,就让他带着你去四处走走吧!你们的花销全部都算公费!” 立在一旁的冷漠男人神色微变,漆黑的眸望向凤荣城,甚是不情愿。 他喜欢跟着凤荣城闯南走北,可是要他陪女人逛街,这着实有些难为人了。 可圣命难为,即便他再怎么不情愿,凤荣城安排他这样做,他便只能遵旨。 “是,臣遵旨。”身为人臣,凌霄也只能领了这份差事。 翠儿高兴的脸色红扑扑的,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凌霄哥哥竟然是个一品带刀侍卫,这让她对他的崇拜又上了一层。 翠儿高高兴兴的离开,凌霄也被她带走了,诺大的殿内就剩下凤荣城一人,他望着桌案上平铺的白纸,又看了看烧的袅绕的香炉,苦笑了一下,重新拿起毛笔在白纸上挥洒笔墨。 到底他是注定孤独的男人,因他这个身份,喜欢的人在身边他也不能去亲近,只防着别人嫉妒她而下黑手。 真是羡慕凌霄啊,原是普通人也有普通人的快乐。 这边凤荣城刚刚派人把翠儿接进宫 ,另一边慕聘婷便得到了消息。 怀胎四五个月的女人,肚子已经有蹴鞠那么大了,走起路来也不像从前那么自如,她被宫女搀扶着,走至那前来报信儿的人面前,美艳的脸因为听到了这个消息而皱在了一起,“你说皇上从宫外接进来一个女人?!” 她完全不敢相信。 皇上不是爱穆凤薇爱的死去活来的吗,这才几天呐,就从外面带女人回来了? 慕聘婷嘲讽的一笑,“本宫还以为皇上有多喜欢娴妃,原来也不过是图个新鲜……男人呐,都喜欢新鲜的。”她说着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眼底有说不尽的温柔,这个孩子便是她全部生命的寄托,幸好她听了自己娘的话弄到了这个孩子,要不然现在的境遇一定比穆凤薇还要尴尬。 “儿子啊,为娘有了你,便什么也不怕了。”那美艳的女人微微低头,对着自己的肚子讲话。 这个孩子的出现让原本坚硬如同石山一般的女人变成蓝天上一朵柔软的白云,她在云逸那里得到了爱,又拥有了自己的孩子,还是这天烬国的皇后,一切看起来都那么顺遂。 “罢了,一个小丫头而已,就算让她掀翻了天,也逃不出本宫的手掌心!”慕聘婷颇为自得的说道,在她看来穆凤薇都是自己的手下败将,何况那一个乡下小丫头?她完全不放在眼里。 “你去监视着那个丫头,有什么事及时禀报本宫。”慕聘婷到底心思细密,看着那报信儿的小厮嘱咐道。 一双杏眼洞穿全局,可是她却不知道,自己也并非是那头脑清醒的局外人。 误把翠儿做情敌,殊不知,她真的情敌才是真正机巧之人。 马上到中秋节了,宫内开始装灯结彩的准备,皇后如今母凭子贵,宫内的摆 设最为华丽,波斯新送来的暖玉床也放在了她的房里,檀香木散发着一股好闻的幽香,慕聘婷身着一身新做的牡丹纹的绸缎衣衫,眉心处点缀着一朵红色的花钿,面容精致,肌肤胜雪,脸上带着一抹春风得意的笑。 “娘娘,皇上派人送来了羊脂膏,这东西说是去妊娠纹最好的,皇上知道您爱美,特意把这好东西留给您。”宫女如意眉开眼笑的拿着一个小盒子走进来说道。 慕聘婷脸上露出娇媚的笑容,这种表情是发自内心的开心,浅浅的梨涡如同蜜一般,真真是备受宠爱的女人才能露出的表情。 “皇上这几日忙于朝政,想来也辛苦,你等会儿去把本宫做的龟苓膏给皇上送去。”慕聘婷脸上露出甜笑说道。 “是。”如意笑着行了个礼离开了。 诺大的皇宫因为中秋节的到来而有了一丝生气,按照惯例每个宫人都能得到一个月宫奉的赏钱,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魏公公作为皇上身边的大宦官,这些事自然要亲力亲为,在雍和宫指点着那些小太监们忙活着。 “哎!那是明代的花盆,搬的时候仔细着点,要是给摔碎了可小心你们的脑袋!”魏公公皱着眉头说道。 不远处在一众人簇拥下的慕聘婷款步走过来,脸上带着端庄优雅的笑容,她现在肚子已经有七个月大了,眼看着便要临盆,倒是可以出来走动了。 “魏公公颇气派啊……”那美艳的女人微笑着说道。 一听慕聘婷的声音,本来还眉头紧皱的魏公公一下子换上了一张笑脸,“娘娘说笑了,这不是皇上吩咐的么,可不得尽心的去做。”那宦官满脸堆笑,对慕聘婷毕恭毕敬的。 虽说魏公公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不管是哪个 宫里的娘娘都要敬他三分,可是现如今这宫里头慕聘婷风头正盛,他也是会审时度势的,所谓母凭子贵,保不齐慕聘婷肚子里这个便是未来的皇帝,魏公公心中有数,自然多讨好她些。 慕聘婷点了点头,说道,“那真是辛苦魏公公了,等会儿本宫见了皇上一定好好的夸夸你。”说着那高贵的女人笑着走了过去。 皇后这是要去雍和宫?! 原本一脸和气的魏公公一下子变了脸色,他急忙小跑着追了上去,“娘娘!”他叫住慕聘婷。 美艳粉女人转身,不明所以的看着追上来的宦官。 “魏公公何事?“ “皇上这会儿正在御书房和大臣们谈事呢,娘娘去了也是要等在外面的,不如改天吧。”魏公公微微低着头,不敢去直视慕聘婷的眼睛。 一双杏眼打量着面前不对劲的魏公公,慕聘婷敏锐的察觉到了这其中的猫腻,她笑了笑,说道,“无妨,本宫正好好久没有出来走动了,在御书房外面赏赏花也是好的。”说着她便带着如意要走。 这下子坏了,魏公公脸色愈发难看。 因为凤荣城根本不在御书房,他刚刚下朝便去了穆凤薇那里,还特意嘱咐过这事儿不要告诉皇后。 本来今天太阳大,魏公公想着慕聘婷那么爱美的人怎么也不可能出门来,谁能想到,真是无巧不成书,她还偏偏就出门了,还要去找凤荣城! 魏公公无奈的站在原地,哭丧着一张脸。 “娘娘,咱们真要去御书房啊?”如意问道。 若真是如魏公公所说,她们去了不是自讨没趣吗? 那一身花色暗纹衣衫的女人冷笑了一声,说道,“本宫许久没看到娴妃了,咱们去她那里走走。”说着便加快了脚步,朝着穆凤薇的寝殿走去。 第一百六十五章 争宠 那安静雅致的院子内,一进门便摆满了淡粉色的海棠花,幽幽的香气让人心情舒畅,清丽不妖艳的海棠花就像穆凤薇这个人似得,让人赏心悦目,慕聘婷一进门看着这满院子的海棠,眼神微变,却不动声色,直直的走进了屋内。 “皇后娘娘?”一进门差点迎头撞上端着瓜果的蕊心,如意冲上前,就势甩了蕊心一个巴掌。 “下贱东西,做事情毛手毛脚的,冲撞了皇后娘娘你担待的起吗?!小心皇上抄你全家!”如意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脸上的嚣张狂放让她这个人显得格外刁钻,蕊心原本是个伶牙俐齿的人,可是这一回却只捂着脸不出声,一副委屈的模样。 如意向来瞧不上蕊心,这回见她竟然这么老实,笑着刚要再开口奚落几句,却听见里面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什么人在外面喧哗?” 是皇上!如意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恶狠狠的看了一眼捂着脸的蕊心,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小蹄子今日这么老实了,原来是皇上在这里!真是个心机颇深的贱人! 皇后眉头微皱看了如意一眼,不动声色的走了进去。 “臣妾刚进门的时候差点被蕊心撞倒,如意着急一时失了手打了蕊心,”慕聘婷露出歉疚的表情,对穆凤薇说道,“妹妹不要介意,如意也是着急保护我。” 她身份高贵,且怀着龙胎,穆凤薇还能说什么? “姐姐多虑了,说到底也是蕊心冒失,被打了一巴掌也是轻的,娘娘不必在意。”穆凤薇说道。 说这话时穆凤薇撇了蕊心一眼,见那姑娘无波无澜的站在门口处,知道她并没有往心里去,便放心了一些。 “姐姐请坐吧,皇上刚刚还说起你呢。”穆凤薇举止大方的说道。 落座,慕聘婷看了看表情不是太好看的凤荣城,她 原本看到魏公公的反应,便猜到了皇上在这里,可现在自己这个想法真的应验了,她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你怎么来了?”凤荣城问道,他看看她的大肚子,有一些无奈的看了一眼穆凤薇。 慕聘婷隆起的肚子便是让他尴尬的源头。 他口口声声说着只爱穆凤薇一个人,可是如今,慕聘婷却怀孕了,这让凤荣城感到自身在穆凤薇面前有些抬不起头,仿佛他是一个被抓了现形的骗子一般。 “臣妾许久没有见到娴妃妹妹,刚巧今天天气不错,便想着来看看她。”慕聘婷忍着心中的不悦说道,“没想到皇上也在这里,真是凑巧。” 凤荣城本意是不想被慕聘婷知道自己来看穆凤薇的,因为他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可现在这么巧合的被她撞见,倒是更加说不清了。 “罢了,朕今日也是想尝尝娴妃的松鼠鳜鱼,所以特意过来一趟,你也算是有口福的,今晚就一起吃吧。”凤荣城说道。 穆凤薇脸色微变。 上回皇后就是在她这里吃了桂花糕才中毒的,她们两人的关系本来就尴尬,现在慕聘婷又要留在这里吃饭了,穆凤薇自然要打起精神来提防着她使坏。 若是直接赶慕聘婷走倒显得自己小气了……穆凤薇想了想,笑着说道,“好,既然如此,我现在让人多弄几个菜,咱们也热闹热闹。” 一桌子美味珍馐,都是穆凤薇亲自准备的。 菜端上来,穆凤薇亲自分食物。 “现在西洋人呐都是分盘而食的,咱们也学学他们,尤其是姐姐身子不轻便,自然该我来侍奉才是。”穆凤薇笑着说道。 三人的菜都是从一个盘子中分的,这回慕聘婷再有什么问题可是赖不到穆凤薇头上了。 饭桌上,慕聘婷趁凤荣城不注意的时候,冷冷的看了穆凤薇一眼 。 那眼神如同千年寒冰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自她怀有身孕以后,连和穆凤薇假装的亲热都没有了,两人现在的关系便是表面和气,慕聘婷只等着自己的孩子生下来,好好的收拾一下穆凤薇: 院子里的海棠可比凤荣城送给自己的牡丹清新雅致多了,慕聘婷感到不服气。 “听说海棠花最娇贵,这淡粉色更是百里挑一,可是臣妾一进娴妃娘娘的院子,这满满的海棠花可着实阔气了。”慕聘婷说道,“倒是皇上偏心,把好东西送给了娴妃妹妹,却把俗气的牡丹送给了我。”美艳的女人眼神委屈的看着那俊朗的男人,一双葱白的手挽住凤荣城结实的手臂,脸上带着小女孩撒娇模样,倒显得穆凤薇像是个外人一般了。 慕聘婷看似在争风吃醋,其实不过是借机跟凤荣城撒娇罢了。 男人哪有不吃这一套的? 可惜凤荣城是个与众不同的男人,他压根儿不吃这一套,却念及慕聘婷身怀有孕,没有出言斥责,只是轻描淡写的说道,“这海棠也没什么稀罕的,你若是喜欢难得的东西,过几日还有一批昙花送过来,到时候朕命人全都送到你宫里便是。“ 昙花……这般不吉利的花为何要送给自己?还是说凤荣城在暗示什么?慕聘婷一下子哑口无言。 凤荣城知道她伤心难过了,却假装没有发现一般,兀自吃着穆凤薇做的松鼠鳜鱼。 他就是要挫挫慕聘婷的锐气。 这几日宫中风言风语的说了太多,慕聘婷原本作风就高调,怀了孕以后更甚。 前几天凤荣城还听到了她让穆凤薇给自己弹琴之事,本来就心里憋着火,现如今这女人竟然不知死活的自己送上门来找虐,那凤荣城自然不会对她客气。 饭桌上一阵沉默,慕聘婷全程冷着一张脸,若不是穆 凤薇在场,她这会儿已经落泪了。 自己可是怀有身孕啊,凤荣城怎么能这么对待自己?! 慕聘婷眼神冰冷的看了一眼对面的穆凤薇,虽然她一言不发脸上也没有什么得意的神色,可是她心里一定乐开了花吧? 自己在宿敌面前出了丑,慕聘婷只觉得没有面子。 微微皱眉,慕聘婷装作痛苦的模样扶住了凤荣城的肩膀,“皇上……臣妾肚子好疼,想必是这孩子在踢臣妾呢!” 一句话瞬间引起了凤荣城的注意,他放下筷子,关切的对着门外喊道,“快去传御医!” 慕聘婷倒在凤荣城怀里,颇为依赖他的依偎在男人的胸膛上,一双眼饶有深意的打量了穆凤薇一眼。 凌霄与翠儿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再也没有谁能像翠儿这个傻丫头一样,满心的喜欢着凌霄这个木头人。 因为有凤荣城从中撮合着,凌霄每日必须奉旨陪着翠儿游玩,他本不愿意这样东奔西跑的,因为凌大侍卫满心只想保护皇上的安全,他觉得保护凤荣城是自己的职责,即使凤荣城武功盖世且皇宫内守卫森严,所以他在翠儿身边简直就是人在曹营心在汉,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这让翠儿误会他对自己没有兴趣,便做起事来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惹的他不高兴了。 这日,西湖下起了小雨,翠儿拉着凌霄来到了断桥,她满脸欢喜的举着雨伞,凌霄高大的身材让她很有安全感,也因为和喜欢的人站在一处她心里更加欢喜。 “我娘以前同我讲过白蛇的故事,所以从小我就想来这断桥看看,”翠儿清脆的声音说道,“那时候我会身上披着我娘白色的文章,假装自己是白素贞,那个时候我便常常幻想着,自己会不会遇见那个许仙……” 女孩子总是想象力丰富,小时候 听的许多光怪陆离的故事,总会把自己也想象成里面的主角,便会时而欢喜,时而悲伤。 翠儿兀自的看着淅沥沥的雨滴入翠绿色的湖中,虽然这没什么好看的,可因为是站在断桥上,所以便与众不同起来。 可翠儿一偏头,看向身边人时,见凌霄眉头紧锁着,完全没有任何趣味,他似乎有什么着急的事,满脸的不耐烦。 “凌霄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翠儿忍不住问道。 他能有什么事呢?不过就是想赶快回宫罢了。 “没什么。”凌霄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走?” 翠儿微微一怔,咬了咬下唇,忽又露出灿烂的笑容,“我们现在就走吧,正好我觉得冷了。” 凌霄点点头,跟着她一起往回走。 这会儿下着小雨,翠儿身上衣衫单薄,她握着雨伞的手都冻的冰凉,身上也偶尔打个寒战,可她不愿意在凌霄面前表现的太过于娇贵,因为她觉得像凌霄这么利落的人一定最讨厌女孩子矫情。 走了一段路,翠儿快要坚持不住了,可还在咬着牙硬撑着。 这时,一双大手接过了她手中的雨伞,同时一件黑色的外衫披在了她身上。 她转头,那人也俯视着她。 “是我疏忽了。”凌霄说道。 他身体强健,便没有想那么多,可翠儿在旁边偶尔控制不住的颤抖,多多少少也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却着实让翠儿温暖了一下,她咧开嘴冲着凌霄笑,透着一股子傻气。 那高大冷峻的男人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淡淡说道,“雨越来越大了,咱们快些走吧。”说着他加快了脚步。 翠儿不矫情,一路小跑着跟随着凌霄,他腿长,一步顶翠儿两步,翠儿两条腿小跑着,像个腿短的小动物一般跟在他身后,那画面别有一番趣味。 第一百六十六章 任何一个男人都可以 慕聘婷说自己胎动,御医请来,检查了一番,并无大碍。 “娘娘最近还是要好好养胎,不能受到惊吓,也不可情绪激动,臣开了些药,让如意姑娘每日在饭后给您煎服便是。”胡子花白的太医说道。 送走了太医,凤荣城坐在慕聘婷的床边,语气柔和的说道,“你也听到御医的话了,以后便专心在寝殿养胎,有什么需要的通知内务府送过去便是。” 那半躺在床上的女人闻言温柔的握住凤荣城的手,深情的说道,“臣妾得皇上宠爱,别无所求,只要皇上心中有臣妾,时常来看望一下便心满意足。” 如意在旁边帮腔道,“皇上不知道,娘娘每日在宫里描绘皇上的画像,这短短几个月已经画了不知道多少幅了,日日思念着皇上,有时候在宫殿门前一站便是两三个时辰,嘴上还说着皇上今日会不会来看自己……” 凤荣城闻言表情微变,他知道慕聘婷爱自己,这份深情怕是难以偿还的。 到底也在一起相处了快三年了,即便男女之情寡淡,可多少还是有些亲情在的,凤荣城有些动容,大手覆在慕聘婷的手上说道,“你且放心养胎吧,朕以后有了时间便去看你。” 难得他能做出这样的承诺来,慕聘婷笑的格外灿烂的点了点头。 前朝还有事,凤荣城不一会儿便离开了。 “如意,你也退下吧,本宫累了,要休息一会儿。”慕聘婷说道。 诺大的寝殿内只剩下慕聘婷一个人,她翻身背对着门口慢慢合上眼睛,嘴角却挂着甜甜的笑容。 想到穆凤薇看到自己和凤荣城亲密的举动时那吃了毒药一般的表情,慕聘婷就不禁感到舒心,她要的就是这种碾压式的宠爱,等孩子出生以后,她更要乘胜追击,一举将穆凤薇打压 的再也翻不了身! “在想什么呢?这么开心?”一个好听温柔带着点笑意的声音传来,慕聘婷吓得倏然睁开眼睛坐起身来。 云逸穿着一身侍卫的衣服微笑着看着受了惊吓的女人,他眼睛长得好看至极,是正宗的桃花眼,含笑看着人时便有说不尽的柔情,只让人觉得自己能溺死在他的眼睛里。 “不要怕,是我啊。”云逸伸出手想要帮慕聘婷理顺额前的碎发,可她却一偏头,躲了过去。 “你来这里干什么?不怕被别人发现吗?!”慕聘婷一副警惕的模样,压低了声音说道。 “今日侍卫们放假,都出宫喝酒去了,我留下来值班,他们都当我是傻子呢……”云逸说着凑上前,一把抱住了慕聘婷,下巴抵在她颈窝处,凑在她耳边说道,“我才不傻呢,我比他们幸福多了。” 他的女人是这天烬国的皇后,且这么美艳,其他人几世都修不来他这样的福分。 云逸就像是慕聘婷的软肋一般,她见到这个男人,便想起了当初被自己杀了的容止表哥,所以对他格外包容,以至于明知道留着他是个麻烦,可是慕聘婷就是不忍心对他下杀手。 无奈的叹了口气,慕聘婷将云逸推开,语气柔和的说道,“你以后不能这么任性了,白天来我这里万一被人看到就麻烦了,”她白嫩的手摸了摸云逸的脸庞,眼神温柔的安抚着他,“以后没有我的传唤,你不要轻举妄动。” 二十出头的少年,正是爱的最坦荡纯真的时候,云逸将慕聘婷看作自己的生命一般,他因为与她相恋而感到生命充满了光明,可是现在,他突然感受到了一丝落差,表情暗淡了下来,赌气一般的说道,“在你眼中,皇上才是你的男人对吗?而我,不过是一个你打 发时间的替代品对吗?”他声音中透着一股子委屈和不服输的劲头。 从前少年懵懂,不觉得自己和当朝的皇帝有什么落差,反而觉得自己自由,可现在,云逸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权力带来的不一样,他觉得自己渺小的和地上的蚂蚁一般。 慕聘婷闻言冷笑了一声,突然脸色变冷,与云逸来开了距离,“你以为自己是谁?”她决绝且透着一股子轻蔑的表情映在云逸清澈的瞳孔里,可慕聘婷并不在乎他的感受,继续残忍的说道,“你与我,身份悬殊,是不可能有结果的,不要觉得本宫给了你好脸色,你便是皇上了,你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小小的侍卫,自己该有些分寸的!” 这般无情的话让云逸一颗心碎成了粉末,他倏然站起来,眼中闪着一丝怒气,说道,“我只问你一句话,是不是任何一个男人都可以成为你借种的对象?不管是我也好,或者是其他男人也好,都可以?并没有任何不同?!” “对,没错。”娇艳的红唇轻启,毒蛇吐信子一般的说出冰冷的话语,“任何一个男人,都可以,只不过你运气好一点罢了。” 云逸曾经凭空幻想出的美好世界轰然倒塌,在他眼中自己今生唯一的女人说出能够让他疼痛至死的话,他的世界骤然间崩塌了。 “原来如此……”云逸往后退了几步,脸上露出凄然的笑容,突然他眼眸闪出狠厉的神色,“既然如此,那我便一不做二不休,去找那狗皇帝,告诉他你与我偷情!”他说道,“既然活着不能做夫妻,我与你一同死了也好!” 他决然的说着气话。 慕聘婷并没有因为他的放狠话而表现出丝毫的慌乱,她镇定自若的看着云逸,说道,“好啊,你去吧,我死了不要紧!你 的儿子也会一起死掉,他真可怜,还没能看看这个世界的模样,便要被他亲生父亲的愚蠢行为给害死了!” 听到这话云逸似乎是认命了一般,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我该怎么做?”他抱着头,表情痛苦的蹲在了地上。 “没什么办法,你听我的,以后你的儿子会做皇帝。”她笃定的说道。 云逸微微抬头,看着慕聘婷,她还是那么美丽,皮肤白皙,五官精巧,而且她这么年轻就已经做了皇后……他别无选择。 “你的儿子做了皇帝,于你而言也是莫大的荣耀了。”慕聘婷乘胜追击的说道。 云逸的双手无力的垂下,他任命了。 人生本来就不是自己可以操控的,云逸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不幸的是他遇到了慕聘婷,且被狠心的牵扯进了这场权力的漩涡中。 他没有选择。 任何人都无法选择。 凌霄这万年的铁树终于开了花,穆凤薇得知这个消息后便命人将翠儿带进了宫内,她满心欢喜想着要撮合两人。凤荣城和穆凤薇这二人也算是心有灵犀了,合起伙来想要帮凌霄找媳妇。 “让翠儿就在宫里住下吧,反正这后宫闲置的地方很多,”穆凤薇说道,“蕊心,你就负责教她打扮,银子从本宫的月例里面拿便是。” 翠儿欢欢喜喜的进了宫,她知道自己受宫里娴妃娘娘的恩惠,以后和凌霄见面的机会也更多了,她自然感激不尽。 “蕊心姐姐,这娴妃娘娘人也太好了吧……”翠儿看着满桌子的首饰和新鲜样式的衣服,一张微胖的小脸挂满了笑容,她以前和王大娘在一起生活,母女两个相依为命,生活上也仅仅够温饱而已,这些好看的衣服首饰是想都不用想的,可是现在,突然间她到了天堂一般,竟然 有人把这么多漂亮的衣服送给自己,翠儿一下子就对那位娴妃娘娘好奇起来,她想心地善良的娴妃娘娘一定美若天仙一般。 蕊心温和的笑了笑,说道,“娘娘一向这般体贴,她知道姑娘初来乍到,所以特意向皇上求情把你接进宫来,这些东西也是娘娘亲自挑选的……”蕊心拿起桌子上淡粉色的海棠花,温柔的插在了翠儿好看的云鬓上,“姑娘年轻可爱,这朵海棠花甚是般配,既清新自然不落俗套,又带着点俏皮,想来凌侍卫这下子要动心了。” 那原本娇俏的笑着的女人闻言一下子就羞红了脸,微微低下头说道,“蕊心姐姐净拿我取笑,还八字没一撇呢!” 话虽然这么说,可翠儿脸上的喜悦神色还是藏不住。 一旁的蕊心打量着这个二十不到的小丫头,突然想起自己的妹妹应该也是和她差不多大的年纪,可是姐妹两人自蕊心进宫以后已经有五六年没有见了,此时蕊心看翠儿,也像看到了自己妹妹一般,她不禁压低声音说道,“翠儿,凌霄侍卫你不要看他平日里像个木头一样,可你若是真的让他动了心,以后的日子必然像蜜一般甜!” 翠儿懵懂,不知道蕊心这话里有话,不过她想着以后真的和凌霄成了亲,能和自己喜欢的人每日在一起,可不就是和蜜一般甜么! “多谢蕊心姐姐。”翠儿甜美的笑着说道。 蕊心给翠儿画了一个精致的妆容,换上一身浅粉色的宫衣,如此一打扮,倒也真是脱胎换骨一般的出众,看起来和皇城里的女人没什么不同。 翠儿欢欢喜喜的去找凌霄,她手中拿着一枝路过时摘的海棠花,娇俏可爱,微胖的脸蛋儿红扑扑的,走到侍卫们休息的地方,一进门迎面撞上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第一百六十七章 他会是皇帝的老子 这人可真结实啊,撞的翠儿脑袋直发晕,她有些生气的抬起头,可一下子怒气却消散了一半。 看来娘说天烬国人杰地灵到处都是英才真是不假,这皇宫内的侍卫也是万里挑一,哥哥高大俊美,真是让人眼花缭乱,尤其这个侍卫,模样身材比凌霄也差不到哪里去。 翠儿想了想,往旁边站了站,让开一条路来。 云逸本来公务在身,着急出门,可是迎面被人撞了一下,他打量了一眼,似乎是哪家的千金小姐,不由得疑惑这人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再看看她的穿着打扮,不像是个普通人家的小姐,便隐忍了怒气,眉头微皱着离开了。 翠儿无奈的撇撇嘴,心想着这皇城内的人当真是脾气大。 一进门,便看到凌霄这在擦拭着自己的佩剑,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在落日余晖中显得那么立体好看,长长的睫毛微垂着,如同蝶翼一般纤长,翠儿一时间失神的望着凌霄侧脸,感叹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物。 “哟,这是谁家的千金小姐啊?跑来偷看我们头儿?!”一个长着桃花眼的侍卫走过来,打量着翠儿,脸上带着笑容,看起来倒有些轻佻了。 凌霄闻声抬起头,一看是翠儿,站起身来。 “你怎么来这儿了?”他微微挑眉,似乎是对翠儿擅自来自己工作的地方有些不满。 “我……今日蕊心姐姐给我送了些桂花糕来,我觉得好吃,所以想给你也送些。”翠儿说着把装着桂花糕的盒子举到凌霄面前,她的表情诚恳的向在给天神上供一般,一双有神的大眼睛带着点小女孩特有的胆怯。 凌霄有些头疼,他素来不喜欢吃糕点的。 这时刚刚跟翠儿搭话的侍卫走了过来,一手接过翠儿的糕点盒,笑嘻嘻的说道,”凌侍卫不喜欢这些东西,不如我替他吃了吧!”睡着掀开盖子,拿了一块桂花糕一口吞下。 “哎!”翠儿不乐意了,微胖的小脸写满了不高兴,那是她带给凌霄哥哥的,这个人怎么这么自来熟呢!而且这桂花糕她自己都没舍得吃,只尝了一块剩下的便全带过来了,这下好了,便宜了那厚脸皮的。 凌霄自然也看出来了翠儿不高兴,他柔声说道,“你放心吧,等会儿我会吃的。” 翠儿闻言,终于露出了点笑模样,她上前一步凑近,俏咪咪的递给凌霄一个手帕,低声说道,“这是我自己绣的,第一次绣,不好看,可是,就是想送给你。”她脸色微红,把那手帕塞进凌霄手里便跑掉了。 凌霄站在原地有些茫然的看着翠儿小跑着离开的身影,在低头看看手中大红色的手帕,他不禁苦笑了一下,颜色这么鲜艳的手帕自己一个大男人要怎么拿的出手啊……而且,这上面绣的是什么?一个姑娘家不绣花花草草,绣了一直鹅? “哟,凌侍卫难得笑一次啊……”那抢了翠儿桂花糕的男人凑过来看着凌霄手里的手帕说道,他一把将那大红色的手帕抢过去,突然咧嘴一笑,“可以啊,绣的鸳鸯?那姑娘对你有意思啊……” 鸳鸯……原来竟然是鸳鸯?凌霄终于明白过来。 一把抢过那个手帕揣在怀里,凌霄又恢复了冰山一般的面孔,严肃的对着那坏笑着的男人说道,“你今天不是要值晚班?去晚了可是要罚钱的!” 他这一提醒,那男人一下子慌了神,“哎呀,我差点给忘了!”说着便匆忙拿起自己的佩剑走了。 待他走后,凌霄重新拿出那手帕打量起来,末了笑着说了句,“真丑……” 可是为何,他心里竟觉得欢喜呢? 云逸一路走到了皇宫深处,他到了慕聘婷的所在,站在宫墙外面。 今日是他执勤,也恰好被分在了慕聘婷的宫门外,天上下起了毛毛细雨。 就这么站着,慢慢的他乌黑的头 发被雨淋湿,可还是像个木头人一般一动不动。 此刻的云逸却是快乐的,因为那个女人就和自己一墙之隔,她此刻正安全的呆在温暖的寝殿里,周围有宫女太监服侍着,她的肚子里怀着自己的孩子,那个小生命自一出生便是人中龙凤…… 云逸想到这里,竟然露出了一个笑容。 他再冷再难熬又能如何?他的儿子以后会是这天烬国的皇帝! 没有知道这个惊人的秘密,他会带着这个秘密进棺材,他的一生,都会做一个守护在自己妻儿身边默默无名的侍卫。 “云侍卫……”突然宫门打开,如意身上披着一件浅蓝色的披风,手上拿着一把油纸伞,另一只手上提着一个盒子,走近云逸,说道,“宫里煮了姜汤,有些多了,这些是剩下的,云侍卫喝了吧。”说着如意体贴的把盒子打开,取出里面姜汤,递到云逸面前。 那俊美的男人微微一怔,他从未奢望能得到一丝温情,尤其是来自那个女人的……可是如今,这碗姜汤着实让他温暖了一下。 “快喝了吧,娘娘特意为了你煮的。”如意压低声音说道。 云逸端过碗,雨水打进那晚褐色的姜汤内,激起点点波澜,云逸大口大口的把那碗冒着热气的姜汤喝下去,眼睛微微湿润了。 碗空了,云逸的心却满了。 “替我谢谢娘娘。”他终于露出来一个笑容,再也不像平日冷酷无情的少年。 男人俊美,平日里冷着一张脸便已经让人遐想,如今突然笑了,无意间勾人的很,连如意都有些看呆了,她微微低头接过云逸递过来的碗,默不作声的转身回去了。 雨不那么冷了,云逸的心放晴了,此刻,他竟似身在天堂。 慕聘婷这三个字像是刻在云逸心里的一颗朱砂痣,是他一生中最美丽的秘密。 若是有一天,这个女人要他死,他也心甘情愿了。 “下雨了 。”门口处,一个瘦削的女人伸出手去,雨水击打在她的掌心,带来一股子湿润的凉意。 穆凤薇是喜欢下雨的,因为她清楚的记得自己和凤荣城相遇的日子是在一个雨天。 只是今日,雨又下了,那人却不知道在哪里。 当年她所期望的白首不相离如今似乎成为了一个奢望。 早在他做了皇帝,自己做了妃嫔的那天起,她便该明白的。 自古帝王多薄情,她不能有所期待。 “娘娘,进屋吧,小心着了凉。”蕊心在一旁提醒道。 经她这么一说,穆凤薇似乎也觉察到了一丝冷意。 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穆凤薇刚要回屋,大门却被从外面推开。 那人一双星目格外有神,看到穆凤薇时带来一丝笑意,“你在这里等朕?” 她像是在做梦一般,不禁点了点头。 如梦似幻,许是太久未见了,以至于凤荣城就出现在自己面前穆凤薇都觉得不真实。 她点头,但随即又摇头,直到凤荣城走到自己身边伸手摸了摸她她微湿的头发,眉头微皱着问蕊心,“为何不好好照顾娘娘!”时,她才有了一些真切的感觉。 “是我自己要出来的,不关蕊心的事。”穆凤薇说道。 “就是你,把自己手底下的人都惯坏了!”凤荣城淡淡说了一句,握着穆凤薇的手走了进去。 穆凤薇的寝殿干净雅致,倒是透着一股子淡淡的香气,让人闻起来神清气爽,心情也跟着好起来了。 “皇上今日怎么有空来臣妾这里了?”穆凤薇跟着凤荣城,忍不住问道。 那俊美的男人勾出一笑,突然转身一下子抱住了撞进自己怀里的女人,“朕想来看看你啊。”平日里朝堂上雷厉风行的男人,此刻面对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时眼神宠溺的似乎都能让人融化一般,凤荣城的大手在穆凤薇纤细的手臂上摩挲了几下,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了,“内务 府这几日是不是又不老实了?朕不是命人送好吃的过来了么,怎么你这又瘦了?!”他不怒自威,何况现在是真真的发怒了。 倒是穆凤薇淡淡的笑着说道,“你让内务府送来的东西他们一样没落,只是我自己干吃不胖,怎么能怪的着人家?你也太不讲道理了!” 闻言凤荣城一下子凑近了穆凤薇,几乎和她鼻尖碰鼻尖一般的亲密,霸道的看着她说道,“你敢说朕?好啊,那朕今晚便要好好的罚你!” 寝殿内气氛突然暧昧起来,连站在一边的蕊心也识趣的悄悄退了出去。 凤荣城抱着穆凤薇的大手倏然收紧,他勾唇露出一个坏到骨子里的笑容,也只有在面对着穆凤薇时他才表情这般丰富。 人都说小别胜新婚,他们也是如此。 被皇宫大院层层束缚住,连相爱都不能相守,此刻他更像是冲破了层层阻挠来到她身边的骑士,什么慕聘婷什么孩子之类的,他统统都不管了,他只想要她。 外面的雨淅沥沥的下着,屋内却温暖如春。 清丽的女人一头乌黑的秀发柔顺的垂着,一张白净清秀的脸贴着凤荣城的胸膛上,他的大手环着她瘦弱的肩膀,他淡淡说道,“你还是太瘦了。”前一句正经后一句便不正经,“太禁不住折腾了。” 一句话惹的怀中人粉拳锤打在他赤裸宽阔的胸膛,没打几下就被大手牢牢握住,凤荣城语气宠溺的说道,“也就你这刁蛮的女人敢对朕动手!”他虽然这般说着,可还是握着穆凤薇的手放在唇上轻吻了一下。 若是时光能每日都像此刻一般称心如意多好…… 寝殿内气氛温馨,突然门外响起敲门声,凤荣城不悦的微微起身,厉声问道,“什么事?!” 那门外的小太监也是吓得冷汗直流,无奈说道,“皇上,皇后娘娘肚子突然疼起来,说是还流血了,皇后娘娘一直在喊您呢!” 第一百六十八章 再见翠儿 怎么每次都这么巧合,每次都在他来穆凤薇这里的时候皇后那边便会出事?可是她毕竟是有孕在身的人,凤荣城若是为了一己私欲对她不管不顾传出去绝对不好听,无奈他看了看穆凤薇,“朕去看看,若是没什么事便回来陪你。” 半躺在床上的女人微微点点头,可她心知肚明,凤荣城这一走,今晚肯定是不会回来了。 慕聘婷这个女人,无非是拿肚子里的孩子说事儿,想要把凤荣城诓骗过去罢了。 夜晚,皇宫内漆黑一片,高大冷峻的男人匆匆赶到皇后寝殿。 “皇上……“那躺在床上的女人眉头微蹙,脸上挂着点点的泪痕,看起来梨花带雨一般,惹人疼惜。 “你怎么样?太医怎么说?“凤荣城所在床边问道。 慕聘婷一下子哭的更凶了,她栽进凤荣城怀里,紧紧的抱着他的腰,无助且弱小的模样让人心疼,声音带着哭腔说道,“皇上,臣妾害怕!臣妾这几日总是梦到有一个女人幻化成了一只黑猫,叫的格外瘆人,总是露出尖锐的爪子朝着臣妾扑过来!皇上,一定是宫里有了不干净的东西!” 宫内其实一直有些神秘的传说,比如哪个宫女投井自杀了,那个娘娘被打入冷宫里上吊了之类的,总是一到黑夜这皇宫大院便会笼罩着一股子神秘色彩,可对于凤荣城来说,他是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的鬼怪之说的,不过看着慕聘婷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她毕竟是个女人,再加上又怀有身孕,本来就敏感多疑,此刻做了噩梦害怕也是理所当然的。 凤荣城不禁对她起了恻隐之心,第一次安抚似的在她背上拍了拍,“别怕,朕在这里呢。” 慕聘婷擦干脸上的泪水,起身说道,“皇上是真龙天子,身上自然阳气旺盛……臣妾恳求皇上,在这里陪着臣妾,只这一晚上,让臣 妾睡一个安稳觉便好!” 一个深陷恐惧中的女人提出这样一个要求到不过分。 凤荣城沉思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慕聘婷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欣喜,她挪动笨重的身子空出一块儿地方,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 深夜,外面的雨还淅沥沥的下着,那眉目俊朗的男人无奈的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终是在慕聘婷满眼期待中合衣躺了下去。 这一晚,冷风凄雨,过的格外漫长。 而宫殿外,还有一个男人,远远的望着熄了灯的皇后寝殿,脸上表情落寞。 他苦笑了一下,终是自己身份低贱,只配活在阴暗处。 云逸啊云逸,为何人与人之间的差距这么大。 那俊美的男人双手握成拳头,他恨,恨自己不是皇帝,不能搂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入睡。 翠儿起了个大早,梳洗打扮好,去了娴妃娘娘的宫中。 她是特意来感谢娴妃的,这一进门,便和穆凤薇撞了面,翠儿睁大眼睛,满脸的不敢相信,“楚……” 楚御医三个字似乎哽在了她的喉咙里一般,她实在无法想象这个和楚御医一摸一样的女人竟然就是对自己有恩惠的娴妃娘娘。 而穆凤薇也没有想到,翠儿会一大早便出现在这里。 场面似乎有些尴尬。 蕊心看着愣神的翠儿,不禁走过去小声提醒道,“还愣着干嘛?还不快给娴妃娘娘行礼!” 经蕊心提醒,翠儿才反应过来,忙行了个大礼,“见过娴妃娘娘。”她一双眼仍然带着狐疑的神色打量着穆凤薇。 像,实在是太像了。 可在翠儿的印象里,楚御医玉树临风,是个男儿身,而且,这天烬国的娴妃,怎么也不可能是沈元国的楚御医,一定是自己搞混了。 “起来吧。”经过刚刚的短暂空袭,穆凤薇已经平稳了心情,脸上带着淡定自若的笑容,说道,“你 就是沈元国来的那个翠儿?” 翠儿点头,“多谢娘娘赏赐翠儿首饰衣服,今日是特意来感谢娘娘的。” “都是些小事,倒是劳烦你走了这一趟。”穆凤薇笑着走近站起身来的翠儿,问道,“和凌侍卫怎么样了?” 凌侍卫这三个字就好像一把火一样,只要别人谈起来,翠儿准脸红。 “娘娘误会了,我们……我们只不过是朋友罢了。”小小年纪,自然不愿意在别人面前吐露自己的心意,哪怕人人都看得出来,可一旦被人提起终归是要不承认的。 穆凤薇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本宫正好有个亲戚家的女儿待字闺中,等过几日便和皇上说说,把她许配给凌侍卫……” “不行!”翠儿马上出言制止,她一时情急,也忘了自己的身份,不管不顾的便说道。 蕊心在一旁眉头微皱,戳了翠儿一下,“怎么跟娘娘说话呢!” 那脸色微红的小丫头一时间反应过来自己失言了,脸色瞬时变得煞白,跪了下去,“请娘娘恕罪!民女是一时情急,顶撞了娘娘,请娘娘宽恕!” 这点小女儿家的心思穆凤薇怎么会不明白?她无所谓的说道,“本宫自然不怪你,只是你也要加把劲儿,早日和凌侍卫喜结连理才是。”她是一片好心,想着自己不能和凤荣城朝夕相处,若是能撮合成了翠儿与凌霄,也算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 一番话倒让翠儿觉察出穆凤薇的一片好心,她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一脸的羞赧。 穆凤薇留翠儿在自己宫内用午膳,那初来乍到的小丫头局促不安的挨着穆凤薇坐着,这般生涩的模样让穆凤薇一下子想到了碧香刚刚到穆家时的模样,也是像翠儿这般内敛,她不禁表情变得暗淡了些。 “娘娘……”翠儿突然看着一脸怅然的穆凤薇说道,“其实,有句 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这话让穆凤薇微微一怔,随即说道,“不妨事,你大胆说便是。” “娘娘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翠儿诚实的说道,“那人是我们沈元国的楚御医,他医术精湛,长相俊美,我们那儿的女孩子都喜欢他,只可惜,楚御医后来在一次出城采草药的时候被土匪给劫走了,从此以后便再没有了音讯……”翠儿说着露出失落的表情,声音也充满了伤感,“楚御医是个大好人,他平常给我们这些老百姓看病都不收钱。” 闻言穆凤薇表情有些愕然,她嘴唇微动,差一点就说出自己便是当年的楚御医。 可是她不能这样做。 “人死不能复生,有人惦念着也是一件好事。”穆凤薇感动的说道,“快吃饭吧,一会儿菜都凉了。”她温暖的笑着,像个温柔的大姐姐一般,翠儿觉得自己真是运气好,能遇到娴妃娘娘这样谦和的贵人。 翠儿从穆凤薇宫中出来,一个人沿着高大的宫墙走着,中午日头毒辣,晒得人心烦意乱。 不远处,一个挺拔的身影站在烈日下,翠儿定睛一看,发现那人不正是当日撞了自己还一脸不爽的侍卫吗? 她走过去,站在云逸面前。 想来今日是他值班,翠儿看着他热的额头淌汗的模样,心中的怒气消减了大半。 想来这些侍卫也是不好过的,大中午的还要在这里站着。 翠儿想了想,把自己的粗布手帕拿了出来,“这给你吧,可别多想啊,只是看你可怜!”她说着把手帕放在地上走开了。 云逸看着翠儿离开的背影,鄙视且不屑。 村野丫头,也敢来撩拨自己? 翠儿成了穆凤薇宫中的常客,她原本就是个聪明可爱的姑娘,加上又有几分像碧香,穆凤薇对她格外不一样,有时候甚至能和蕊心平分秋色。 这日翠 儿又来穆凤薇这里蹭吃蹭喝,“娴妃娘娘宫内的糕点是最好吃的,我才来了几天,就吃的胖了好多斤,不行不行,我以后啊可是不敢来了!”翠儿说着嘴上也没闲着,吃的让人看着格外有食欲。 蕊心在一旁笑着说了句,“你可倒好,别人想吃还吃不着呢,你却在这里埋怨我们宫的糕点把你给吃胖了!好啊,等你下回来我就把好吃的都藏起来,看你怎么办!” 翠儿一听马上眉毛微微促起,双手抱住蕊心的胳膊,说道,“好姐姐,我不过就是说说而已,你可不能当真呐!下回我来了还是要给我吃的呀!” 这两个丫头倒真像是两姐妹似的,一个稳重端庄,一个活泼可爱,有她们两个在自己身边作伴,穆凤薇的日子倒也不那么难熬了。 清丽的女人正微笑着看着在自己面前拌嘴的两人,却突然感觉肚子一阵翻涌的呕吐感,她一时控制不住,起身捂着嘴往屋里跑。 “娘娘这是怎么了?!”蕊心大惊失色,忙跟着过去。 却见穆凤薇吐的格外激烈,一张脸也带着痛苦的神色,“翠儿,劳烦你走一趟,帮娘娘去请太医过来!” 太医匆忙来到穆凤薇的寝殿,给她诊脉之后面露喜色,说道,“恭喜娘娘!娘娘这是有喜了!” “真的?!”蕊心在一边难掩内心的激动,她的笑意根本藏不住,比穆凤薇还要高兴,“若真是这样那得赶紧派人去告诉皇上!” “姑娘尽管派人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皇上便是,老夫行医多年,这喜脉是绝对不会诊断错的,只是娘娘刚刚喜结珠胎,还要静心调理一段日子才好。”那老太医说道。 虽然有了孩子是好事,可是穆凤薇的神色却带着几分凝重,她深知这个孩子来的多不是时候,慕聘婷那边倘若知道了这个消息一定会想尽办法来害自己的…… 第一百六十九章 替身又现 “王太医,本宫求您一件事。”那半躺在床上的女人说道,“本宫怀孕的事暂且不要告诉别人,你也知道,宫中复杂,有些事还是要低调为好。” 那老太医在宫中行医多年,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他郑重的点点头,“娘娘放心,臣一定好好的保守这个秘密。” “如此,本宫便放心了。”穆凤薇点点头。 老太医离开,穆凤薇把蕊心和翠儿都叫到面前,说道,“本宫交代王太医的事也同样要嘱咐一下你们,切记不要出去乱说,一面惹火烧身。” “明白!”蕊心和翠儿齐齐答道。 皇后娘娘梦中有女人幻化成黑猫吓唬她的事传的沸沸扬扬的,一时之间宫内不要说黑猫白猫狸花猫,只要是猫都被打死扔出宫了。 这日当值行的太监在值班的时候,突然一只黑猫沿着房檐缓步的走,那猫一双深褐色的眼睛格外凌厉,边走着边喵喵的叫着,声音也让人格外害怕。 “这宫里的猫不是都死绝了吗?怎么还有一只黑猫在这里?!”那太监惶惶不安的看着那缓慢移动的黑猫,“这事儿还真邪性!那么多猫都死了,这一只是从哪里来的?!还偏偏是一只黑猫!唉,真是晦气!” “快别愣着了!赶紧把那猫抓住吧,等会儿万一被皇后娘娘看见了咱们都得完蛋!”另一个稍微年长些的太监说道。 两个小太监一左一右对着那黑猫围攻,可是不管他们用什么办法,都无法靠近那只猫,还险些让自己滑落下去。 “奶奶的,我还不信了,这东西能有这么邪性的!”一个小太监扶正歪掉的帽子愤愤不平的说道。 可谁知道那黑猫纵深一跃,竟然是你直直的跳了下去。 “哎呀!啊!”一声女 人凄厉的尖叫声传来,两个小太监吓得魂都没了,“该不会是冲撞了皇后娘娘吧?!” 两人慌忙下了房檐,一看是如意,脸上带着被猫爪子挠过的凄厉的划痕,手上提着那只还在不断挣扎的黑猫,她此刻怒气冲冲,表情都狰狞了,“谁养的黑猫?!” “小的们也不知道是谁养的,娘娘都已经发话说不准养猫了,可是也不知道是哪个不开眼的,还敢偷偷养猫……”两个小太监齐刷刷的跪了下来,“姑娘赎罪,我们俩马上把这猫给埋了。” “埋了?”如意眼神恶毒的看着手中的猫,“这个畜生划破了本姑娘的脸,把它埋了怎么行?!”一双杏眼微微转动,如意突然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来,“把这畜生放进麻袋里面打个半死,然后煮一锅滚烫的热水扔进去!” 两个小太监不禁大惊失色,真没想到如意姑娘长得这么好看,可是心肠却这般狠毒,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好的,奴才们照办!”两个小太监说着拎起如意手中的黑猫离开了。 锦绣忙完以后发现自己的黑猫不见了,想来是自己早上走的时候忘记了锁笼子,那不知死活的小家伙自己偷偷跑了出去。 宫里最近正在抓猫呢,“来福”正好是一只黑猫,这要是被人发现了可是凶多吉少啊……锦绣一颗心悬在嗓子眼里,她害怕担心的不行,脚步不禁也加快了。 皇宫大极了,她找遍了来福平日喜欢去的地方,可依旧连个影子都没找到。 “这只黑猫真他娘的找死,平白无故的非得去招惹如意姑娘!”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锦绣心中一惊,慌忙躲在石头后面。 “可是那如意姑娘心地也真是恶毒,一个畜生而已, 冲撞了她直接打死便是,还非得要拿开水活活烫死,唉,这猫也真是可怜呐,死的时候不停在热水里挣扎,那叫声惨的让人听了都慎得慌!”另一个小太监说话间把手上的麻袋扔在一堆垃圾之中,扬长而去。 来福……锦绣有些不敢相信的走了过去,她解开麻袋,豆大的眼泪瞬间就流下来了。 这可不就是她的来福,全身的皮毛都已经脱落,光秃秃,小小的身体也僵硬的如同石头一般,全身泛着红,看着当真是可怜至极。 “来福……”锦绣看着眼前心爱之物的惨状,她不禁悲从中来。 当日她被十二王爷派去接近凤荣城,自己本来只差一步便能成功了,可是皇后却半路截胡,假装成自己把全部功劳都抢了去,如今她做了皇后,而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若真是这样相安无事也就算了,深宫寂寞,自己养了来福打发日子,可是却偏生遭了如意的毒手。 若不是皇后整日假装柔弱喊着自己怕猫,也不至于整个宫内的猫都被杀了。 月色下,只见锦绣的一张脸越发阴沉,她的眼神冰冷,透着浓浓的怒气和怨恨。 皇后那个贱女人,她是真的再也容不下她了。 漆黑如墨的夜晚,一个面容娇美的女人怀中抱着一个熟透的肉球,默默无声的沿着皇宫内枣红色的墙走着,她像是一个没有了灵魂的木偶一般,连动作都显得那么机械,毫无生气。 锦绣将来福埋葬好,然后起身回了自己宫中。 “娘娘,昨日啊奴婢就是在这里被一只黑猫给挠了的。”如意陪着慕聘婷出来透透气,她脸上的红痕上了药,比之昨天要好很多了,“那猫啊,奴婢已经命人给打死了。” 慕聘婷白皙美艳 的脸上并没有多上波动,她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其实什么黑猫白猫的不过都是她编出来的罢了,慕聘婷自幼在府上不知道杀了多少猫狗,包括马之类的若是不听她的话都一并杀了,她不过是故意装作柔弱的模样来惹凤荣城的疼爱罢了。 “今日天气不错,你同我去御花园走走。”慕聘婷说道。 一行人来到御花园,这阵子正是桃花开的正好的时候,枝头一簇簇粉白色格外娇艳,看的人赏心悦目。 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声,紧接着一个黑色的身影朝着慕聘婷扑来,“猫!是黑猫!”如意一下子就看清了,可是她吓得不知所措,只在原地尖叫着! 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柔弱的身影出现放在了慕聘婷面前,那只黑猫也被她一脚踢开,落入了湖水中扑腾不止。 “娘娘受惊了!”那柔弱的女人跪下行礼道。 美艳的女人惊魂未定的抚摸着自己的胸口,刚刚那一幕着实太惊险了,她差一点就被那只猫给挠伤…… 这时候如意终于反应过来,走过去挽着慕聘婷的手臂关切的问道,“娘娘没事吧?!” 慕聘婷斜睨了如意一眼,一下子甩开她的手,冷笑着说了一句,“你没看到本宫现在好好的吗?!”说完她眼神温柔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柔弱的女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锦绣。”柔弱的女人规规矩矩的答到。 “锦绣……”慕聘婷念叨着她的名字,这个女人到底是比如意靠得住的,若不是她刚刚自己一定会被猫挠伤,慕聘婷对锦绣很是满意,再看看旁边一面愧疚神色的如意,慕聘婷果断说道,“本宫身边正缺一个能照顾我的可心人,你以后就跟在本宫身边吧。” 这 正好合锦绣的心意,她磕了个头,说道,“多谢娘娘。” 如意知道自己这一回做了错事被别人钻了空子,她跟在慕聘婷身后路过锦绣身边时不满的白了她一眼,凑在慕聘婷身边压低声音说道,“娘娘,这事儿蹊跷啊,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在御花园出现猫呢?而且那个锦绣还这般凑巧的帮娘娘你挡了灾?!” 那美艳的女人闻言冷笑了一声,说道,“如意,你跟在本宫身边十年了,本宫念在你我的主仆情分上今天的事就算过去了。可是你若是这般心肠狭窄,那以后便不能留在本宫身边了,快去自谋出路去吧!” 如意闻言再也不敢多言,她深深的明白,这一次黑猫的事儿,让自己和慕聘婷之间的主仆情谊产生了深深的裂痕,她要经过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弥补了。 只是那个锦绣,她怎么想怎么觉得蹊跷,凭着女人的直觉,如意觉得这个锦绣一定不简单。 她唯一能帮慕聘婷做的,便是好好看着这个锦绣,万一证实了她是娴妃派来的奸细,那不仅能除掉她,自己也一定会重新得到皇后娘娘的信任。 锦绣是个心思细致的女人,比起如意的骄燥和粗心大意,她来了短短几日便得到了慕聘婷赏识。 一时之间只找锦绣陪着自己聊天解闷儿,就连梳洗打扮也都全部交给她。 如意被冷落了,从皇后宫里大宫女一下子变得身份尴尬起来,从前她走在哪里都是昂首挺胸的,可是现如今,她却没有了骄傲的底气。 “哟,如意姐姐。”迎面走过来一个平日里和如意交好的小宫女,一见她愁眉苦脸的落寞模样,忍不住问道,“这是怎么了?平日里都是春风得意的,现在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第一百七十章 小产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体己的人,如意忍不住大吐苦水,“还不是那个新来的锦绣,她真是有心机的很,一来便把皇后娘娘拉拢过去了,现在皇后娘娘只让她伺候,都不让我靠身了……”本来做宫女的就靠着伺候主子们得些赏赐才维持着自己的体面,可是现在如意被排挤了,她便没有了赏赐,一时之间心里落差大的很。 “姐姐这就被那小贱人给比下去了?她有办法讨好皇后娘娘,那姐姐就没办法了?到底姐姐和皇后娘娘是从小一起长起来的主仆,怎么还能比不上她?!”那小宫女愤愤不平的说道,“皇后娘娘不就是念在她救了自己一命的份儿上才对她格外恩宠吗,那姐姐也可以救皇后娘娘一次啊!” “你这话说的轻巧,我倒是想着再有那么一次机会不管怎么样都要挡在皇后娘娘身边,可是现在娘娘都不怎么出屋,我到哪里去寻这样的机会啊?!”如意有些无奈的说道。 那小宫女也是个胆子大的,凑近如意身边压低声音说道,“既然如此,姐姐便自己制造一场灾难,然后自己去做皇后娘娘的救世主便是了啊。” 如意闻言眼前一亮,两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了半天。 “锦绣,帮本宫把那舒痕胶拿来。”夜晚,慕聘婷坐在铜镜前,她一头乌黑的长发垂下来,身上穿着一件纯白色的内衫,如意负责帮她梳头发,锦绣则忙活着慕聘婷每日的护理工作。 “娘娘自从怀有身孕以后,皮肤一日胜一日的白皙,别人怀孕都是面容憔悴,可娘娘却美艳动人,真是神奇。”如意边为慕聘婷梳头发,边奉承道。 那美艳的女人笑了笑,左右打量起自己的脸颊,确实比怀孕之前皮肤细腻白皙,容光焕发的感觉,“这多亏了锦绣前几日送给本宫的凝露,她 每日清晨都要去采集最纯净的露水,然后用百花萃取的精华调和,听说能够养颜美容,永葆青春,”慕聘婷说话间锦绣拿着舒痕胶进来了,她看了看如意,不动声色的把舒痕胶奉上。 “本宫的眼光还是不错的,”慕聘婷笑着点点头,柔声说道,“锦绣啊,今日你也辛苦了许久了,这里有如意就行了,你今日早点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如意看着锦绣模样乖顺的离开,她眼中闪过一丝嫉妒的光,原来自己不过是锦绣的替补,只有在她累了需要休息的时候皇后才会让自己伺候! 做奴才都做的这般不顺心,真是没什么意思! 如意想起了小宫女今日给自己出的主意,她本来还有所纠结,可是看现在这个情形,她必须要一不做二不休,破釜沉舟一次了。 总不能一辈子被锦绣这个小丫头压制住! 伺候慕聘婷睡下以后,如意悄悄的退了出去。 今晚乌云蔽日,夜比往常漆黑许多,冷风阵阵,如意走到柴房,从柴火垛里找出早已藏好的一桶煤油,她一双有神的眼充满了纠结,可是一想到锦绣那个贱人洋洋得意的模样,她便果断地拎起了煤油桶。 柴火已经准备好了,她将那煤油浇在柴火上,拿出打火石,她葱白的手紧紧握着打火石,“等火一烧起来我就冲进去救娘娘,没事的,一定没事的……”如意努力平复着自己紧张的心情。 电光石火间,如意像是在做梦一般把那堆柴火点燃了,先是烧起了一个小火苗,结果腾的一下子烧到了支撑房子的柱子上,一股子风吹过来,大火突然蔓延开来。 如意都没有反应过来呢,突然有人大喊道,“不好了!皇后娘娘的寝殿起火了!快来人呐!” 如意一下子如梦初醒一般,她看着熊熊烈火,那汹涌 的火海倒映在她瞳孔里,她诧异,本来应该只是一个小火苗啊,怎么烧成了这样?! 她颇为不解。 风,吹着火,燃烧着皇后的寝殿。 如意冲进火海中,在烟雾迷漫见找到了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女人,她大喊,“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醒醒啊,我是如意!”她说着把人架起来,硬撑着把慕聘婷背出了寝殿。 宫女太监还有侍卫们,纷纷赶来灭火,云逸也来了,在大家都手忙脚乱之际,他一下子冲到慕聘婷面前,推开痛哭的如意,把那女人背起来便往太医院跑。 他宽阔的背上,慕聘婷双眼紧闭,奄奄一息,她已经意识全无,甚至连呼吸都若不可闻。 怎么会这样?! 云逸加快脚步,很快就来到了太医院,他将人放下,这时候才发现慕聘婷左脸上那一处烫伤,冒着鲜血,看起来格外吓人。 这下子完了,慕聘婷生性最爱漂亮,看她的伤势,这一次一定会落疤的,而且面积还不小…… 太医忙前忙后的救治着慕聘婷,可是这是,鲜血却从慕聘婷的下身流了出来,浸湿了白色的被褥。 “糟了!皇后娘娘怕是要小产!你们快来人帮忙!”一个有经验的太医神色紧张的说道。 云逸站在一边,他的脸色倏然变得紧张,一把揪住了一个太医的衣领,“怎么会这样?皇后娘娘怎么可能小产?!” 那可是他的儿子啊,是他站在宫墙外,冒着风雨守护着的小生命,多少次他觉得痛苦的时候一想到未出世的小家伙便能释然,可是现在,这些庸医却告诉自己他的孩子要没了! 那太医也没想到这个云侍卫会这么激动,但毕竟一是个武夫,多少也是怕的,太医害怕的说道,“云侍卫,皇后娘娘是因为在大火中受了惊吓所以才滑胎的,谁也不想看到 这样的结果,可是有些事情是人力不可控制的,您得冷静啊……” 云逸默然的松开了手,他努力的平复情绪。 是啊,自己不过是个小小的侍卫,怎么配为皇后娘娘如此激动? 他双手攥成拳头,“劳烦太医了,娘娘出了事我们这些当差的也不好办。” 凤荣城赶到的时候慕聘婷已无大碍,只是她面如死灰的平躺在床上,一双眼直愣愣的看着天花板,一言不发,连凤荣城来了她也不理。 “皇后怎么样?”那冷峻的男人问道。 “回皇上,皇后娘娘身体已经没有大碍,只是……”那太医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凤荣城一双星目有些不耐烦的问道,“快说。” “皇后娘娘的孩子没有抱住,因为送来的时候已经抱不住了,臣等尽力了,可是……还是无力回天!”那太医微微低下头,不敢直视凤荣城的眼睛。 如意和锦绣站在两边,两人都不敢说话,尤其是如意,更是把头埋的很深,一副愧疚的模样。 没有人知道皇后流产都是因为她,这个惯于嫉妒的愚蠢女人。 此刻她身体微微颤抖着,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是怕凤荣城责怪自己,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是因为什么。 “宫中戒备森严,且有那么多人把守着,怎么会起大火?”凤荣城一脸的狐疑。 没人敢回话,大家都沉默着。 这场大火来的蹊跷,显然是有人图谋不轨。 “皇上。”躺在床上的女人终于开了口,她声音嘶哑,显然是被浓烟呛伤了。 凤荣城大步走过去,关切的问道,“皇后需要什么?!” “求皇上替我死去的孩子报仇!”那狼狈的女人拼尽力气说道,她露出凄凉且带着恨意的表情,“皇上,这宫中之人素来没有被臣妾结仇的,若说真的能下这样的狠手,想要 置臣妾于死地的,只有一人!”那双带着怒气的杏眼直直的看着凤荣城,像是一团火一般炙热。 慕聘婷目光灼灼,让凤荣城无法逃避。 他自然知道她说的是谁,可是……他并不相信穆凤薇会做出这样的事。 “你先好好养身体,这件事朕会好好调查,一定还你一个公道!”凤荣城坚定的说着站起身来,想要离开。 “皇上!”衣服一角被拉扯住,那病榻上的女人微微起身,眼含着热泪说道,“皇上可还记得,当日我为您出生入死,慕家上下冒着生命危险为您把太上皇从宫中接出来?!”她执拗的说道,“这件事是臣妾该为皇上做的,也没有任何怨言,甚至从来没有提起过,可是今日,求皇上看在当年的份儿上,帮帮臣妾!臣妾只求一命换一命,让杀害了我孩儿的凶手付出代价!” 她这番话一出口,一旁的如意身上打了个冷颤。 凤荣城看着满脸泪水的女人,他犹豫了。 当年的恩情他怎么也不能忘,可现在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穆凤薇就是放火的凶手,一切不过是皇后一个人的揣测罢了。 “你放心吧,朕会还你一个公道的!”说着他抽出衣袖,一脸无奈的离开了。 凤荣城刚走到门口,迎面穆凤薇带着蕊心赶了过来,她一脸关切的问道,“皇上,皇后娘娘怎么样了?” 那冷峻的男人神色复杂的看着穆凤薇,“命保住了,只是孩子没了。” 穆凤薇哑然,“这……” 想来慕聘婷一定受了巨大的打击。 “臣妾……” “你先不要进去了,她现在情绪很激动,”凤荣城说道,“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朕会派人通知你的。”说着那一身黑衣的男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穆凤薇站在原地,她表情有些无奈,为什么今日皇上如此奇怪? 第一百七十一章 穆凤薇被软禁 “娘娘,咱们还是回去吧。”蕊心对其中的利害关系心知肚明,想必皇后流产,穆凤薇便是嫌疑最大的那个人,即便穆凤薇没有做过那些事,也是百口莫辩。 “好吧。”穆凤薇依言离开了。 房间内,只剩下如意还有云逸,那俊美的男人看着病床上神色漠然的女人,他心都在滴血。 “婷儿。”他上前一步,欲言又止。 慕聘婷应声看了云逸一眼,淡淡的说道,“云逸,你会为自己的孩子报仇的对吗?!” 凤荣城那边一向偏袒穆凤薇,她已经指望不上了,如今能依靠的只有云逸了。 云逸闻言表情微怔,随即坚定的点了点头,“我会的。我一定会为我们死去的孩子报仇!” 如今,他成了慕聘婷唯一的依靠。 宫里现在都风言风语的传话说是穆凤薇嫉妒皇后,命人放火害死了皇后的孩子。 蕊心为了保护穆凤薇不让她受到伤害,一直以保胎为由让她在自己寝殿静养,想着等过几天风头过了再带她出去。 可谁成想,这些谣言竟然因为穆凤薇的久久不现身而愈演愈烈,真是让蕊心头疼。 “真是气死我了!”一大早翠儿来找穆凤薇玩,进门微胖的脸气的鼓鼓的,让人忍不住上前捏上一把。 “你这是怎么了?宫里谁招惹你了?”蕊心笑着走过来在桌子上放了一杯茶。 “还说呢!要是欺负我我直接就告诉凌霄哥哥收拾他们?可偏生那些人竟胡言乱语,说什么皇后孩没了是娴妃娘娘派人做的,这不是满嘴胡言吗?!”翠儿气的脸都红了,浅淡的眉毛皱在了一起。 蕊心闻言一下子就变了脸色,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眼穆凤薇,自己千防万防还是忘记了嘱咐翠儿别乱说,这下子可好 ,到底是从她嘴里说出来了。 “无妨,本宫想也知道那些人说什么。”穆凤薇淡定的说道。 “可不是吗,”翠儿愤愤不平的说道,“娘娘也该出去给自己辩白几句了,要不还指不定被人说成什么样子呢!” 穆凤薇苦笑了一下,“人家要那么说,要那么想,我怎么能管得住?”她只觉得无奈,“只是我自己不往心里去便是了。”她淡然的喝了杯茶,问道,“你和凌霄怎么样了?老听你说别人的事,自己的事倒是不着急!” 翠儿闻言果然陷入了郁闷之中,她一手撑着下巴,苦着一张脸说道,“唉,凌霄哥哥怕是不喜欢女孩子的。平日里只和那些臭男人喝酒聊天,理也不理我,我每日无趣的很。” “是吗?”蕊心在一旁笑了笑,“我怎么听说有人在凌霄身上发现了一块儿大红色的手帕,上面还绣着两只极丑的大鹅?啧啧,也不知道是谁家姑娘笨手笨脚的,怎么就让凌侍卫上了心呢?” 这话是故意说给翠儿听的。 果然,一听这话翠儿就沉思起来,大鹅?红手帕?那不是自己绣的吗? “不是大鹅,是鸳鸯!鸳鸯啊!”翠儿有些着急的说道。 刚说完,突然感觉到不对劲儿,她一张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好啊!蕊心姐姐净捉弄我!以后我可是不敢来了!”她蹭的站起身要走。 “哎哎,怎么这就要走了?”蕊心含笑看着羞红了一张脸的翠儿,说道,“娴妃娘娘刚命人做好了某人爱吃的桂花糕,这一走可就都便宜我了!” 像在逗弄自家妹妹一般,蕊心脸色笑意满满。 果然,翠儿最终还是留下来了,“我吃完了就走!”她嘴硬说道。 这边穆凤薇这里热热闹闹的,那边皇后 的寝殿却是冷冷清清。 自从孩子没了以后,皇后的精神便大不如从前了,她总是冷着一张脸,不言不语,情绪还特别容易激动,有时候因为一些小事就大发脾气。 “云逸,”安静的寝殿内,慕聘婷依偎在那俊美男人的怀里,她脸色越发苍白,身形也瘦弱了许多,云逸怜惜的把她揽在怀里,眉头微微皱起,慕聘婷眼睛无神的看着床幔,诺诺的说道,“我只有你了,无论如何,请你不要离开我。” “我不会离开你的。”云逸把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声音温柔的说道,“只要你不赶我走,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他的生命自和她连在一起的那一天起,他们的命运便自然而然的紧密相连,云逸的这一生就是慕聘婷的,他可以为她生为她死,为她承受一切痛苦。 修长的手指勾着慕聘婷乌黑的长发自顾自的打圈,云逸出神的想着事情。 “我们的孩子……”慕聘婷一说道这个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还没来得及在这世上看一眼,就这么没有了……是我不好!是我蠢!我没有保护好他……”慕聘婷说着用力的锤打着自己的身体,她瘦削的身体怎么能承受的住这般猛烈的自虐?云逸大手擒住她纤细的手腕,把她抱紧,“婷儿,你冷静一点,”他心疼的说道,“我们的孩子不会白死的,我会为他报仇的!” “穆凤薇!”慕聘婷咬牙切齿的说道,“凶手就是穆凤薇,云逸,”她起身面对着云逸那张俊美的脸,像是祈求神明一般的动作轻柔的捧住了他的脸颊,“求求你了,帮帮我吧!帮我杀了她!”她哭泣着,“我每日每夜只要一合上眼睛便会看到我们的孩子在哭,他还那么小,哭着 说娘,我疼……”她合上眼睛,眼泪扑簌簌的落下。 仿佛有无数把刀子在割自己的心一般,云逸痛苦不已,“婷儿,别说了……” 云逸又何尝不痛苦呢?那个自己期盼了那么久的孩子,在马上要出生之际被人给害死了,他怎么能不恨? “穆凤薇?对吗?”他问道。 慕聘婷重重的点头,“对,云逸你记住,穆凤薇是我们一辈子的敌人!” 云逸点头,“你放心,我一定会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仇恨,误会,和与生俱来的敌意,这一切滋养了罪恶,正如雨后春笋一般簌簌的生长着,它渐渐长成了参天大树,再也无法消散。 慕家人对于皇后流产之事大做文章,他们联合文武百官,要求凤荣城彻查皇后寝殿着火一事。 还联名上奏说是最大的嫌犯便是宫里的娴妃娘娘,她来自沈元国,很有可能嫉妒皇后,所以纵火。 各方压力让凤荣城一时之间喘不过气来, 确实,除了穆凤薇大家似乎找不到别人了。 只有凤荣城一个人相信穆凤薇没有放火有什么用?大家都在怀疑她啊…… 无奈之下,凤荣城只能下令将娴妃软禁,并且派了御史大臣去调查此事。 这下子可坏了,穆凤薇正是怀有身孕的时候,一下子被软禁起来,恐怕她会心情郁闷影响胎儿啊。 圣旨下来以后,蕊心脸上连个笑模样都没有了,娴妃的寝殿都被从外面贴了封条,不许别人探望,也不许里面的人出去。 “你们这些人,软禁也没有这样的!我们宫里这么多活人,没吃没喝要怎么度日?!出了事你们担待的起吗?!”难得蕊心发这么大的火,对着门外那些内务府的太监气势汹汹的喊道,她气的浑身颤抖,心里却 为穆凤薇着急。 “蕊心,”穆凤薇走出来,葱白的手挽住蕊心的手臂,表情柔和的说道,“咱们宫里的米面还有许多,青菜之类的以前小院子里也种了不少,这会儿又是秋天,还不算太冷,再怎么着咱们这几个人也能熬个三五个月,”穆凤薇露出温暖的笑容,“咱们回屋吧,和他们吵再坏了嗓子就不值得了。” 不知为何,穆凤薇这个人就像有什么魔力一般,听着她柔和的话语,蕊心的气消了一大半,她看着穆凤薇的肚子,担心的说道,“可是……娘娘现在……” 穆凤薇把食指贴在嘴唇上,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挽着蕊心的手臂把她带进了屋内。 “我临盆的日子还早着呢,皇上一定会把这件事圆满解决,咱们不用着急。”穆凤薇说道。 蕊心点点头,“好吧,全听娘娘吩咐。” 皇后寝殿失火一事一直没有头绪,慕家的人却开始要求把娴妃寝殿内的人都抓起来严刑审问,凤荣城冷着一张脸说道,“没有任何证据,你们就想将人屈打成招?”他的脸冷若冰霜,“你们这些人,口口声声说娴妃是最大的嫌疑对象,可是证据呢?!你们就凭着一张嘴把人定了罪?!要不要朕这个皇位都让给你们来坐?!” 他这一次是彻底被群臣激怒了,语气低沉带着隐忍的怒气,一时之间朝堂之上没人敢再发声。 “皇上,谋害皇后是诛九族的大罪,您认为宫里面的太监宫女,哪个有这样的胆子放火?且他们那些人放火能得到什么好处?!”慕聘婷的父亲站了出来,义正言辞的说道,“除了娴妃娘娘,还有谁能做出这样的事?!皇上一直说没有证据,那么没有证据便可以让娴妃逍遥一辈子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朕会带着她离开 这一次慕老爷子为了女儿是彻底豁出去了,他做好了打算,哪怕拼上自己的性命也要为自己的女儿讨一个说法! 况且凤荣城怎么也不能就一直包庇穆凤薇,总归在群臣的压力下要有所表示。 朝堂上的人都知道慕老爷子的地位,也知道他是元老级的功臣,又是皇后的父亲,这层层关系下,只有他敢和凤荣城如此说话。 确实,凤荣城面对慕老爷子终归有些没办法。 就冲着当年他们一家人无条件支持自己平反,且将老皇帝带了出来这两点,他即便再怎么忤逆凤荣城他也拿他没办法。 气氛一下子变得僵持不下,一个是君主,一个是开国的元老,凤荣城若是在这种情况下依旧执意护着穆凤薇,那必然会失掉一大片民心。 良久,那高高在上的冷峻的男人沉声说道,“好,你要查,那么朕便彻查此事,可是,如果调查出来真凶不是娴妃怎么办?这个责任你该如何承担?!” 慕老爷子一双沧桑的眼透着一股子决然和怒气,他不假思索的说道,“若是调查不来与娴妃娘娘毫无关系,臣愿意交出全部兵权,告老还乡,且再不踏入皇城半步!” 这个赌注一出口,满朝文武哗然。 这个赌注可谓是赌上慕老爷子全部的身家,他是笃定了想要害死自己女儿的是娴妃。 “好,朕便依你所言。”凤荣城冷冷的说道,“朕答应你,若是真的调查出来娴妃是纵火元凶,那么朕一定依法办事,绝对不包庇!” 君臣立誓,当真满朝文武的面,这下子谁也不能反悔了。 凤荣城在心中暗暗祈祷着,他希望穆凤薇真的和这件事无关,他希望她平平安安的渡过这一劫。 下了早朝,凌霄跟在凤荣城身后 ,两人默不作声。 “皇上,若是这事真的和娴妃娘娘有关系怎么办?”凌霄忍不住问道。 凤荣城沉默。 他认真的想了想,说道,“若是她真的做错了事,朕便带着她离开这里。” 万里江山又如何?他只要她一世平安。 纵然四面八方都在给凤荣城施加压力,他依旧没有对穆凤薇严刑逼供,只不过内务府的人受了皇后指使,不再给穆凤薇送食物了,以至于蕊心每日都要自己淘米做饭,还要亚井打水,苦不堪言。 穆凤薇看在眼里,颇为心疼,她有时候也去帮帮忙。 “娘娘还是不要操劳了,我小时候在乡下割草喂羊,底下四五个弟弟妹妹都要我伺候,早就习惯了,这些小活根本就不算什么。”蕊心说道。 穆凤薇笑了笑,“那你也是小瞧我了,我小的时候不比你强多少。既然已经到了这个田地,咱们早就没有主仆之分了,我能帮你做些便做些,等过阵子我肚子大了想帮也帮不上了。” 在这样的境地下,虽然日子过的不如以前富足,可是能有这样的主子,蕊心倒也觉得心里宽慰了许多。 “娘娘,也不知道外面现在什么情况。”蕊心和穆凤薇搭话道。 “放心吧,咱们没做过的事,再怎么查也不怕的。”可能是因为怀有身孕的原因,穆凤薇似乎比以前柔和了许多,她的眉目比以前更加温和,语气温柔,让人一靠近她便感到安心。 这时候有一颗石子从墙外被扔进来,直直的滚落到蕊心的脚下,两人停下手中的动作,面面相觑。 “什么人?”蕊心走到墙边,问道。 “蕊心姐姐,是我,翠儿!”那清脆的声音说道。 蕊心一下子喜不自胜,却又有些为她担心,“你怎么 来了?不怕被人发现吗?!” “不怕,我听说娘娘被软禁起来了,内务府的那帮王八蛋还不给你们送吃的,特意给你们带了瓜果,等会儿我把东西扔进去,蕊心姐姐你走远点小心被砸到!”翠儿说着从墙外扔进来一个包袱。 这小丫头还是有心的,这个时候能雪中送炭,这让蕊心颇为感动。 “娘娘,蕊心姐姐,这些你们先吃着,等过阵子我再来给你们送!”翠儿说道。 包袱打开,里面有各式各样的水果,”这下好了,娘娘正是需要补身体的时候,多吃些水果对您身体好。”蕊心把包袱拿起来笑着说道。 幸好有翠儿在暗中接济,穆凤薇的日子倒也不算难过,有蕊心在身边,主仆两个同心,小日子倒也有滋有味儿的。 翠儿和凌霄两个人的关系似乎亲近了许多,两人一起调查皇后寝殿失火的案子,平日总在一起,所谓日久生情,他们的关系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凌霄自幼便是孤儿,习惯了一个人独来独往,后来跟随凤荣城,一心只想着保护他的安全,自己的终身大事没时间去想。 可突然出现翠儿这个一个颇为执着的姑娘,好像一门心思认准了凌霄一般,每日给他送热的饭菜,给他缝补衣服,还时不时的做一双绣工极差的鞋垫,凌霄也毫不嫌弃的穿在了脚上,被人发现还笑话了一阵子。 这日,两个人在城墙上坐着,晚风吹过,翠儿身上披着凌霄的外衫,她一脸幸福。 突然想到了什么,翠儿问道,“你们侍卫营里有一个叫云逸的是不是?” 她这一问,凌霄向来面无表情的扑克脸一下子就变了,他不解的看着翠儿问道,“你问他做什么?怎么?觉得他好看?” 凌霄 莫名的心中产生了丝丝不悦,难不成这小丫头移情别恋看上云逸了? “我不过就是问问。”翠儿说道,“刚来宫里的时候,和他有过一面之缘,那人看起来脾气似乎不太好啊,总是冷冰冰的样子,撞到人也不说抱歉,还大爷似的感觉谁欠他钱了一样……” 原来如此,知道翠儿不是看上云逸了凌霄的心理好受了许多,他说道,“云逸也是个苦出身,家里人世代都是做侍卫的,他又是家中的长子,本来是喜欢读书的,可是他爹非得逼着他进宫……”凌霄一脸的无奈,“其实他本人还不错,和他熟悉了就知道他这个人没多少心机,比表面好相处的人强多了。” 哟,这凌霄哥哥还帮着云逸说好话呢。 明明知道那个云逸给自己甩过脸子,翠儿说出来就是希望凌霄替自己打抱不平,可是这个不开窍的木头疙瘩,竟然帮着那人说话? 翠儿一下子不高兴了,她想了想,赌气似的说道,“是吗?既然如此那改日也带我认识认识他,说不定我们还能做朋友呢!” 她这是气话,可凌霄却听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你是不是喜欢他啊?”他是个直性子,直接就问道。 翠儿简直要被这家伙气笑了,她真是哭笑不得,不懂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她喜欢谁他还不知道吗,可是她就是不愿意明说,便赌气说道,“是啊,我喜欢云逸!你看看人家长得白白净净的,还有一双桃花眼,哪个小姑娘不喜欢?!” 那棱角分明的男人闻言站起身来,他的一张俊脸冷的都快结冰了,“好,既然翠儿姑娘喜欢,那么改日我引荐你们认识便是了!”说着他冷漠的转身离开了。 被留在原地的小丫头一时间被气 的眼眶通红,一把把披在身上的外衫扔在地上,气不过还踩了几脚,“混蛋王八蛋,我真是瞎了眼喜欢上你这个木头疙瘩!”说着翠儿也头也不回的走了。 两人无缘无故的因为云逸吵架,本来美好安静的夜晚也成了互相折磨的苦难日。 皎洁的月亮还挂在高空中,似乎只有它心如止水一般的观察着人间发生的种种。 过了一会儿,那原本已经离开的小丫头回来了,她捡起地上的衣服带走。 真是不该赌气把衣服扔在地上的,这下子弄脏了还得给那家伙洗!翠儿愤愤不平的想。 凌霄走到半路,也有些心软了。 这么晚了,宫里这几日又不太平,把翠儿一个人扔在那里万一她遇见什么危险怎么办? 正这样想着,迎面走来一个身材高大修长的男人,那人长得玉树临风,一双桃花眼格外出众,远远一看便知道是云逸。 真是无巧不成书。 凌霄虽然和翠儿闹别扭,但终归这事儿和云逸没什么关系,两人又是这么多年的同事了,碰面打个招呼也是正常。 “今日不是你休息吗?”凌霄先开口问道。 云逸似乎在专心想事情,被凌霄的突然出现惊了一下,脸上表情有些慌乱,随即他答道,“哦,我在宫里落下了东西,回来取一趟。”说着他越过凌霄朝着相反方向走去。 两人靠近的时候,一股子好闻的脂粉味儿吸引了凌霄的注意,他不禁驻足,若有所思。 云逸这家伙不是一直单身么?怎么身上会有女人的脂粉味儿?而且这种香味儿格外好闻,绝对不便宜。 难不成这家伙背人和哪个千金小姐私会来着? 凌霄满心的疑问,不过云逸很快就走远了,他着急去接翠儿,也就没再多想。 第一百七十三章 蕊心病重 云逸深夜来到皇宫,是因为接到了慕聘婷的密诏。 自从她流产以后,对云逸的依赖一天比一天深了,以前一两个月才会要见他一次,可是现在几乎三五天便要他过去。 他在宫里迂回了一大圈,才悄悄潜入皇后的寝殿,从窗户跳进去,里面没有开灯,他想着怎么这么早就睡下了,害得他只能摸黑前行。 到了床边,隔着淡紫色的床幔,里面突然发出光亮来,朦胧间云逸看见一个香肩半裸的绝世美女,鬓发松散,肌肤胜雪,即便看不真切她的面容,也能在心中勾勒出她的美艳动人。 “今日为何有这般兴致?”云逸勾唇一笑,修长的手指挑开那若隐若现的纱质床幔,终于,慕聘婷美艳的面容出现在他的眼前,云逸呼吸一滞,眼前这副场景和他刚刚想象中的差别不大。 慕聘婷专门为云逸化了一个妩媚的妆容,唇红齿白,眉眼中透着一股子勾魂夺魄的媚意,弯弯的柳叶眉画的格外细致,最要命的是一双藕一般洁白的双腿此刻裸露到腿根,一双玉足也小巧可爱,云逸这个二十出头血气方刚的男人也把持不住。 “云郎。”慕聘婷深处雪白的手,云逸马上握住,他颇为意外,也甚为感动,以为慕聘婷终于开始重视自己了,她不再每日为那个男人梳妆打扮,她开始用心的来取悦自己了。 “真美。”将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云逸动情的说道。 慕聘婷眼含秋波,深情款款,笑的妩媚生动。 自她流产以后,她似乎想通了。 从前的自己,只为了凤荣城一个人活着,可是在他心里从来都没有自己一席之地。 她为他费尽心思,可是他也全当自己是个庸脂俗粉。 可是云逸不一样,他温暖,他热情,他满心满眼都是自己,在他这里慕聘 婷似乎找到了一个女人存在的意义。 与其剩下的人生都在苦苦等待中度过,倒不如和一个爱慕自己的俊美男人享受一时之欢,她不知道两人之间的感情会走到什么时候,只是在一切还没有到尽头的时候她心甘情愿沉沦。 今夜,没有凤荣城,没有家族荣辱,没有仇恨,她只想为自己活一次。 满室的温情,水乳交融,香汗淋漓,她沉沦,他堕落,可是他们是如此的快乐。 深宫寂寞,有多少人在这寂寞中迷失了自己。 说不清,看不明,道不尽,也熬不到头。 朝堂上以慕老爷子为首的大臣们又开始给凤荣城压力了,他们执意说他包庇娴妃,要求将娴妃送去慎行司严加审问。 真是荒唐,这群人无非就是想要屈打成招罢了。 “皇上口口声声与臣立下赌注,老臣还以为皇上真的下定决心去彻查此事,可是谁成想,皇上不过是在敷衍臣罢了!”慕老爷子愤愤不平的说道。 “这话严重了,朕何时说过不彻查此事?”凤荣城对慕家人越发的不满了,他们这个家族似乎已经觉得踪迹居功甚伟,连皇上都该听自己的一般。 “既然如此,皇上也该定个时日,若是到了时间还没有查明白,那么就一定要将娴妃定罪!”慕老爷子步步紧逼,丝毫不肯退让。 群臣纷纷附和。 一国之君也有自己为难的事儿,他无奈,说道,“既然如此,那便以三月为期!”他不容许别人再有异义,“谁也不许再多言,若是再多嘴休怪朕不客气!” 说着他长袍下摆一甩,霸道的离开了。 可是这一次,他明显像是一个逃兵一般。 若是真的找不到证据证明穆凤薇无罪,他该怎么办? 杀了她?那这江山他宁可也不要了,大不了两个人浪迹天涯,也能落得个清 净自在。 不过这是最坏的打算,他还是要尽力去帮穆凤薇证明清白的。 穆凤薇的肚子慢慢鼓起来了,身子也不像以前那么轻便,宫内里里外外的事全部都落在了蕊心头上,每日忙进忙出的都要靠着她一个人,穆凤薇颇为不忍心。 “娘娘,这是今日的瓜果,您先吃些,还有一串葡萄有些凉,我命人捂热了给您端进来。”蕊心体贴的说道。 “你也不要忙了,坐下,陪本宫聊聊天。”穆凤薇笑着说道。 “娘娘,马上到晌午了,锅里还蒸着点心呢,奴婢得去盯着,等会儿用过午膳了奴婢再陪您聊天!”蕊心说道,她额头上已经冒了汗,也许是因为这几日操劳,她把穆凤薇伺候的珠圆玉润的,可自己却憔悴的不像样子,脸色也有些苍白。 蕊心说着往屋外走去,却突然间直直的倒了下去。 “蕊心!”穆凤薇从椅子上站起来,她拖着略微有些笨重的身体把晕厥的蕊心抱在怀里,“快来人!快点!” 三四个宫女进屋,间蕊心倒在地上,赶忙七手八脚点把人抬上床。 “蕊心姐姐这是操劳过度才晕倒的,前几日她就总说自己偶尔眼前发黑,我们说让她休息两天,她却不肯,这下可怎么办……”一个小宫女难过的说道,“咱们宫里现在都被封住了,出不去的,内务府的那帮人最是势利眼,想必不会管咱们死活的!” 穆凤薇一张秀丽的脸表情严峻,她站起身,说道,“你们几个去烧些热水,把红糖化了给她灌下去,本宫出去一趟。” 众人拦不住,穆凤薇径直走到门口。 “外面有没有人?!”她冲着外面大喊道。 两个守门的小侍卫听见她的声音,原本还在闲聊也立马住了嘴,装作外面没人一般。 这些人都是得了皇后的命令来看 守穆凤薇的,平日里只管不让她和外面有接触,至于她是死是活是一概不过问的。 这会儿任凭穆凤薇怎么发怒,外面的这两个人都装作听不见。 “娘娘,别喊了,他们这些人才不会理咱们呢……”一个小宫女看不过去走过来说道,“咱们自己想些办法吧,娘娘小心喊坏了嗓子。” 可是,蕊心的病并不只是劳累而已,等到晚上的时候她已经开始发烧了,神智不清,额头滚烫。 这时候翠儿在墙外准时的扔进来一个包袱,她刚要走,听见里面有人喊她。 “翠儿,你快些去找凌霄,让他去找太医,就说……就说本宫发了高烧,生命垂危!”穆凤薇在墙内说道。 翠儿虽然不知道穆凤薇为什么要让自己这样说,可她猜到里面一定是有人病的很严重了,而且八成是蕊心姐姐……她一路小跑着,一刻也不敢停歇的跑道了侍卫营,却到处也寻不见凌霄。 “你怎么了?”这时云逸走出来,问道。 翠儿平复一下自己的气息,说道,“云侍卫,娴妃娘娘病重了,发了高烧,可是内务府那帮家伙完全不管她,娘娘让我来找凌霄,让他带着太医过去!” 一听到娴妃这两个字,云逸眼中的恨意一闪而过,不过这是个接近娴妃的好机会,他装作焦急的模样说道,“救人要紧,我带你去找太医便是!” 翠儿如释重负的长舒了一口气,“多谢云侍卫!” 云逸带着太医赶到的时候门口的两个侍卫还守着不让进,被云逸一人一脚给踹走了,三人进门,穆凤薇见到太医终于松了口气。 “劳烦宋太医了。”她将那老太医引到窗前,蕊心脸色烧到通红,额头上敷着一块儿毛巾,老太医为她诊脉,开药。 “蕊心怎么样?”穆凤薇焦急的问道。 “是操劳 过度,身体本来就不好,有感染了风寒,幸好你们及时叫我来,不然蕊心姑娘这病就会耽误成肺痨了!”那太医开好了药方,又拿出些随身携带的药丸给蕊心服下,“这药暂时能退烧,若是想要去病根儿还是得按时服药才行!” 穆凤薇将老太医送走,这才注意到站在房间内的云逸。 “这位是……?”她不解问道。 “这位是云侍卫,这次多亏了他,要不蕊心姐姐的病就都耽误了。”翠儿在一旁感激的看着云逸说道。 原来如此,穆凤薇看着云逸点了点头,“多谢云侍卫了,日后本宫一定会报答您的。” 云逸露出浅淡的笑容,不以为意的说道,“举手之劳,娘娘不必往心里去……”说话间云逸注意到了穆凤薇微微隆起的小腹,他神色微变。 原来这个贱人竟然怀孕了!云逸更加笃定放火害死自己孩子的就是眼前这个女人。 “什么?!那个贱人怀孕了?!”美艳的女人眉毛紧皱,眼神中露出凶光,染着蔻丹的指尖狠狠的戳着自己的掌心,气的全身都在颤抖,原本浑圆的杏眼微微眯着,恨恨的说道,“难怪她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也要将本宫的孩子害死,原来是为了给她肚子里那个孽种开路!” 云逸站在旁边,面色凝重,“现在看来,她一定是那个放火的凶手,只是事情已经拖了好久,凤荣城那边一直没有动静,想来是想要包庇那个女人,我们手中又没有证据,这次放火的事八成也要放下了……” “那怎么行!”慕聘婷一下子变得情绪激动起来,她不甘心的说道,“本宫差点被她害死,容貌也差点被她给毁了,孩子也没有了,怎么能就让她这样逍遥法外?!”慕聘婷恨的咬牙切齿的,她恨不能现在就扼住穆凤薇的脖子将她活活掐死。 第一百七十四章 锦绣发现纵火真凶 “想要证明她是放火的真凶已经不可能了,我们只能想别的办法。”慕聘婷突然冷静下来说道,她一双杏眼打量着云逸,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狠毒的主意。 “云逸,你愿意为了咱们的孩子报仇吗?!”她靠近那俊美的男人,藕白的双臂环上云逸的脖子,她的双眼明亮却神秘,看的云逸仿佛掉进了一个漩涡。 “当然!”云逸决绝的说道,“只要能为我们的孩子报仇,哪怕死了我也愿意!” 死,若是一刀抹了脖子倒也痛快,可是若是钝刀子慢慢磨才最为痛苦。 而慕聘婷要云逸做的事,就要承受被钝刀子磨脖子的痛苦。 娇媚的女人凑在云逸耳边说出了自己的计划,那俊美的男人脸色渐渐变得苍白,这个计划于他而言,过于残忍了。 可最终云逸还是答应了慕聘婷,在他知道自己将会死无葬身之地的时候,他依然选择奋不顾身的去死,只为了自己所谓的妻儿。 傍晚时分,锦绣端着一个精美的小盒子走进来,“娘娘,该涂舒痕胶了。” 慕聘婷的脸在大火中被烧伤,落了疤,所幸有这样的药膏让她的脸恢复如初,“锦绣,你倒是个有本事的,这么珍贵的东西都能弄来。”她用葱白的指尖沾了一点舒痕胶涂在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说道。 这舒痕胶是很难得的,涂上之后能够让肌肤胜雪一般光滑白皙,曾经多少妃子花重金去买都买不到,现在锦绣却能弄来一大盒给自己涂,慕聘婷是越来越看重她了。 “如意呢?”慕聘婷突然闻起来,“许久没有见她了,这丫头跑到哪里去了?!” 自从上回如意纵火犯下大错以后,她着实低调了起来,平日里没事便躲在自己房间里,也不再争风吃醋了,倒是比从前顺眼了些。 “如意姐姐现在负责咱们宫内的后勤,她说自己乐得清闲,让奴婢好好伺候皇后娘娘。”锦绣机灵的答道。 “许是本宫这些日子太宠爱你那小丫头不高兴了?”慕聘婷微微促起眉头问道,“罢了,你去我房里拿一块儿上好的料子给她送去吧,也要冬至了,她得添一件新衣裳。” 锦绣应声走进内殿,选了一件如意喜欢的鲜艳颜色的料子,向慕聘婷行礼离开。 回到自己的房间,锦绣关上房门,拿出一个火折子点燃,在那鲜艳的布料上烫了一个不起眼的小洞。 昏暗的光线下锦绣的脸越发惨败,透着一股子阴狠的劲儿,她勾唇一笑,让人发颤。 “如意姐姐!”锦绣推开门,抱着那新鲜的布料走进来,如意正萎靡的躺在床上,见有人进来慌忙起身整理一下自己的头发,“你怎么来了?” “皇后娘娘让我给您送一块儿布料来!”锦绣说道,“皇后娘娘还是最疼姐姐了,说是冬天快到了,姐姐得做新衣服,便命我把最好看的一块料子送过来,姐姐看看可喜欢,若是觉得不合眼我明日再去换便是。” “皇后娘娘给的?!”如意眼睛里终于有了些神采,她拿过那料子,仔细的打量着,脸上的笑容根本就藏不住,皇后终于理自己了,看来用不了多久自己便能回到皇后身边伺候了,突然手上摸到了一处发硬的地方,如意把衣服放在烛光下仔细的查看,那被烫的一个小洞格外明显,如意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手上不稳衣服也掉在了地上,她整个人都踉踉跄跄的,看起来很是奇怪。 “如意姐姐你怎么了?!”锦绣打量着表情惊恐的如意,颇为不解,她本以为如意看到这小洞顶多懊恼难过,可怎么也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 大,“好端端的怎么跟撞了邪一样?!” “她发现了!她发现了!”如意表情愈发惊恐,两手在空气中挣扎着,一边往后退一边喊着饶命。 这下子锦绣察觉到了不对劲儿,她看了看那布料上烧的小洞,再看看如意的反应和她说的话,突然间往前凑了一步,厉声问道,“如意,你是不是怕火?!” “火?!”如意睁大了眼睛看着锦绣,她此刻已经接近疯癫的状态了,茫然的看着面前的锦绣似乎不认识她一般,“我不怕火!娘娘,那火不是我放的!我不是故意的!” 锦绣一双锐利的眼微微眯起,她冷笑了一声,一把提起如意的衣领,大声质问道,“如意,皇后娘娘什么都知道了,火是你放的对不对?!”她对于自己发现真相感到得意,“只要你肯说,我便帮你跟皇后娘娘求情!” 如意怕是真的这几日被精神折磨的疯癫了,她看着锦绣,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的说道,“锦绣!你要帮帮我!我不是故意想害皇后娘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的!因为……因为你救了皇后娘娘,她很喜欢你,我也想让皇后娘娘喜欢我,所以才放火的,我想在大火烧起来之前把她救出去,可谁知道……”如意跪着,哭泣着,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这下子终于真相大白了,锦绣灵机一动,哄骗着如意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写了下来。 天还没亮,总管太监便脚步轻轻的走了进来,凤荣城已经梳洗整齐坐在桌案前看奏折了。 “皇上……”那总管小心翼翼的说道。 “什么事?” “外面有个宫女求见,说是她知道了皇后寝殿失火的真凶是谁,而且她还有证据!”那太监说道。 凤荣城闻言眼神微亮,沉声说道,“快请她进来!” 锦绣被带 进殿内,这是她第二次来到凤荣城的寝殿了,这里是那么的华丽,这里才是她该栖身的地方。 “参见皇上。”锦绣行礼说道。 “你说自己知道放火的人是谁?”凤荣城眼睛微眯,用锐利的眼神打量着面前的女人,“你最好拿出有用的证据,否则,朕一定要你好看!” 敢来这里面圣,锦绣手中自己有说得过去的证据。 “皇上,奴婢可以把证据交给您,而且奴婢向您保证,这个人一定不是娴妃娘娘!”锦绣笃定的说道,“只是,奴婢是冒着巨大的风险得到的证据,不知道皇上要拿什么来赏赐奴婢?”锦绣的眼中充满了野心,她的贪婪与她清秀的面容一点也不相配,反而把她勾勒的像是一朵开在荆棘中的野玫瑰,危险,美丽,神秘。 “你想要什么赏赐?”凤荣城问道。 这是锦绣一次大好的机会,她必须牢牢把握。 “奴婢想做皇上身边的女人。”她毫不矫情做作的说出自己的欲望,“而且皇上要答应我,只要我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没有亲自杀人,您就永远不可以杀我,或者伤我分毫。”这是她为自己寻求的一个保护伞。 凤荣城一张俊脸沉沉的看着面前的女人,他隐约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你凭什么觉得朕会答应你的要求?!” 他凤荣城最恨被人威胁或者被提要求,可是这两样锦绣似乎都占了。 举起手中的如意的口供,她志在必得的说道,“这上面是凶犯自己写的供词,皇上可以考虑一下,若是您愿意答应让我留在您身边,那么这份供词对于您来说便是无价之宝,可您若是不愿意接受我,那它便是废纸一张,大可撕了便是!” 说着锦绣两手扯住那份供词,直直的看着凤荣 城。 朝堂上慕老爷子为首的一众人还在给自己施加压力,而且三月的期限马上就要到了,凤荣城似乎别无选择。 “把供词呈上来吧。”良久,凤荣城为了替穆凤薇洗刷冤屈,终于妥协了。 这是他第一次对别人妥协,只是为了穆凤薇。 他怎么也没想到放火烧皇后寝殿的会是她自己的贴身丫鬟,而且仅仅是因为嫉妒另一个宫女得宠,她便做出这样的事! “蠢货!”凤荣城气得将那供词拍在桌子上,“来人呐,去皇后宫里把那个叫如意的宫女抓去慎行司!” 胆敢残害皇嗣,如意有一番罪要受了。 总管太监领命离开,锦绣还站在大厅里,一双眼带着笑意看着凤荣城,问道,“皇上真龙天子,说的话可还算数?!” 他已经答应了锦绣的要求,怎么能不照做。 大笔在明黄色的纸上写了几个字,他像是施舍一般的扔在地上,转身离开了。 锦绣把那张纸拿起来,仔细看着,眉目间终于有了喜色,上面写着:封宫女锦绣为贵人,享三品夫人的俸禄。 这下好了,锦绣开心不已,有了这个身份,自己以后的生活也会妥帖多了,至少只要她想养猫,没有人敢把她的猫打死了。 如意放火烧皇后寝殿的是被调查的水落石出,穆凤薇被无罪释放,慕老爷子因为和凤荣城有赌约在先,现在证明了穆凤薇和这件事毫无关系,愿赌服输,慕老爷子最后真的交出了兵权告老还乡了。 可怜如意,无意中成了锦绣的踏脚石。 虽然事情弄清楚了真相,慕聘婷也知道穆凤薇不是害死自己的凶手,可是她此刻已经放不下仇恨了。 而且穆凤薇的肚子里也有了一个,慕聘婷不甘心,她在心底深处嘶喊着:穆凤薇,本宫也要你不得好死!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与锦绣合作 女人的嫉妒与仇恨如此可怕,何况是在这高墙大院呢。 如意当日残忍杀死一只猫,现在被猫的主人揭发了自己的罪行,在慎行司里受尽了折磨;最终不堪忍受痛苦咬舌自尽了。 到死的那一天如意都不知道把自己害到这个地步的会是锦绣,她始终以为是慕聘婷发现了真相,然后将自己折磨至死,在临死前,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女人凄厉的喊道,“皇后,你这个荡妇!你肚子里怀的野种死有余辜!”她哭泣着,却被人拖出去拿竹板子打掉了满口牙,鲜血直流,她张大嘴哀嚎着。 黄粱一梦,到底是自己糊涂,怨不得别人。 穆凤薇沉冤昭雪,她的禁足也解除了,大门吱的一声打开,她又看见了明媚的太阳,还有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格外引人注目。 “你怀有身孕为何不同朕说?!”那冷峻的男人一见到肚子微鼓的穆凤薇,眼前一亮,他脸上的喜悦难以掩饰,几步走过去将穆凤薇抱住,问道,“这八成是上回怀上的……” 他们都记得那个下雨的夜晚,旖旎的风光让人遐想,穆凤薇一下子羞红了脸,不再言语。 “朕听翠儿说内务府的人苛责你们,平日里都不送食物,你们是怎么熬过来的?!”凤荣城懊恼自己的粗心大意,他每日被慕家人纠缠的焦头烂额,竟然忘了嘱咐人要好好照顾穆凤薇,内务府的那帮人也真是大胆,敢断了穆凤薇的食物!“罢了,朕现在就命人把内务府的人带过来,任凭你发落!” 说着他便要叫身边的太监去传话。 “皇上,不必了。人心一向是如此,臣妾早有防备。”她淡然的说道,“臣妾宫中有个小院子,平日里蕊心和我便会种些小菜,至于水嘛,都是甘甜的泉水,其实和平常也没有什么不同 ,”说着穆凤薇将蕊心拉到自己身边,“只是这些日子蕊心操劳过度,还大病了一场,现在臣妾能够安然无恙,也多亏了她,求皇上赏赐蕊心。” 难得娴妃开口给底下人要赏赐,再加上凤荣城也能看出蕊心是个忠厚老实之人,想了想说道,“朕听说你父亲在通州做知县……这样吧,封他做知府,官职三品,如何?” 一个小小的知县,一下子做了三品的知府,这简直就是鲤鱼跃龙门一般呐!蕊心喜不自胜,跪在地上磕头道谢,“谢皇上恩典!谢娴妃娘娘!” 这下子好了,蕊心的付出总算有了回报,她们一家人也可以扬眉吐气一回了。 凤荣城对穆凤薇呵护备至,因为有前车之鉴,他不敢把穆凤薇留在原来的住处,便命人将自己寝殿旁边的宫殿打扫干净,装扮一新,让穆凤薇搬了进去。 这一举动让慕聘婷心寒不已。 “想来我为皇上出生入死,付出了那么多,到头来他还是最宠爱那个贱人!”她的手指抠着门板,发出刺耳的声音,脸上表情阴狠,透着满满的嫉妒。 现如今的境地真可谓是凄惨。 贴身丫鬟如意没有了,锦绣又一夜之间成了贵人,慕聘婷气的咬牙切齿,每日在自己宫中咒骂着,若是早知道那个贱人心怀鬼胎,本宫早早的就杀了她!如今可好了,竟然还攀龙附凤的真的给她做了贵人!日后是不是要和本宫平起平坐?! 所谓相由心生,仇恨让慕聘婷像变了一个人一般,她失去了这个年纪该有的明艳动人,成了一个整日喜怒无常的深闺弃妇,她虽然没有被贬黜,但这里俨然成了冷宫。 “皇后娘娘撞邪了,疯了。”宫里人议论纷纷。 “是啊,她自己不是说总是梦见一只黑猫吗?你看看如意,平日里对皇 后忠心耿耿的,可是就是因为杀了一只黑猫,被猫妖附体,半夜的时候点燃大火来报仇!现在如意死了,那猫妖便附着在了皇后身上,伺候她的宫女身上总是有抓痕,就跟被猫挠的一摸一样!”一个小太监有声有色的说道。 听到这些谣言的宫人都感觉不寒而栗,久而久之到了晚上没有任何人敢靠近皇后的寝殿,连她宫里人都跑的远远的,俨然一个活墓地一般。 到头来能陪伴慕聘婷的竟然只剩下云逸一个人了。 有时候慕聘婷神志清醒了也会不解的看着他,问道,“你为什么还不走?”她眼神迷茫,望着云逸的俊脸有一丝惶惑和失落,“人人都说我被猫妖附体了,哈哈哈哈,我若是真的被猫妖附体了那必然要好好的求求它,求它帮我杀了那个叫穆凤薇的贱人吧!”她窝在云逸的怀里,笑中带泪的说道。 云逸的容貌也不像从前那么俊美了,他已经没有心思打理自己,下巴处长出了青色的胡渣,好好的一个俊美男人,为何要这般放纵自己? 他不为了别的,只因为慕聘婷的年华已经渐渐失去,他一个人保持着光鲜亮丽的模样也没有趣味。 他不在乎别人眼中的自己是美是丑,因为曾经那个俊美无双的云逸已经永远的属于慕聘婷了,现在这个长着青色胡渣的男人,活着只为了陪伴她。 好一对亡命鸳鸯。 锦绣做了贵人,在宫内除了那个有名无实的皇后和风头正盛的娴妃,就只剩下她一个有头有脸的主子了。 她在宫里养了很多的猫,每日里给它们吃好吃的东西,却将院墙垒的高高的,不许它们出去。 傍晚的阳光轻柔,照在身上带着适当的暖意,锦绣躺在摇椅上,表情恬淡。 门被打开,她未睁眼。 只见一道阴影投在 她的脸上,锦绣缓缓睁开眼睛。 “云侍卫,别来无恙。”她淡然的说道。 那留着青色胡渣的男人冷冷的看着这个背弃主子的女人,眼神中充满了敌意和不屑,冷淡的薄唇轻启,云逸说道,“借一步说话。” 装扮别致的房间内,只有一男一女两人。 “我认得你。”那高大的男人突然说道。 秀美的女人莞尔一笑,漫不经心的把茶杯倒满,“云侍卫真是会说笑,如今这宫里人哪个不认识我?这说的是什么话呀?!” “不,是在这之前,我记得你,你是假扮太监勾引皇上的那个女人!”云逸斩钉截铁的说道。 他记忆力很好,可以说过目不忘,即便阅人无数他也能清楚的说出见面的时间地点,锦绣那日假扮太监溜进凤荣城的浴室那天,正好是云逸当值。 锦绣不禁有些惊叹,不过随即她释然的说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现在还不是已经做了贵人?你能拿我怎么办?!” 她如今是什么也不怕的,因为她有护身符,凤荣城答应过她永远不杀她。 云逸来这里自然不是为了揭穿她的身份,他另有所图。 “我想,锦绣姑娘这般出众,想做的不仅仅是一个小小的贵人吧?”云逸说道,他在锦绣的眼中能看到那种汹涌的野心,她也从未掩饰,因为她确实才智过人。 锦绣算是被云逸猜中了心思,她不置可否,“那么云逸公子是来助我一臂之力的?”她眼中闪着戏谑的目光,明知道云逸是个小小的侍卫,故意拿话取笑他罢了。 “若是你想成为这宫里唯一的主子,我倒是能帮你个大忙。”云逸说道。 那秀美的女人大量着面前的男人,看他神色认真,倒不像是在开玩笑。 “你打算怎么帮我?”她怀疑的问道。 “皇 后娘娘如今对娴妃恨之入骨,虽然皇后对你也不满,但终归与你没有什么过节,你想要做宫里唯一的主子,皇后娘娘想要报仇,你们的目的相同,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皇后娘娘想要和你合作,一同扳倒穆凤薇,你意下如何?”云逸思路清晰的说道。 原来这个云逸是皇后派来的说客,锦绣一下子明白了。 想想也是,皇后现在一无所有了,而穆凤薇现在却是春风得意,她自然怨恨。 而自己呢?锦绣扪心自问,她确实想要步步高升,仅仅做一个贵人完全不能满足她的野心。 别致的房间内,秀美的女人凑近,她一双凤眼直直的看着云逸,似乎想要看出什么与众不同的东西,突然她开口问道,“皇后娘娘那个孩子是不是你的?!” 原本端正坐着的男人听到这话眼中的诧异和慌乱一闪而过,他皱起眉头,沉声说道,“你在胡说什么?!那孩子怎么可能是我的!” 可是所有的掩饰在锦绣面前都无济于事,她是一个那么聪慧的女人,刚刚云逸细微的变化被她尽收眼底,她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说道,“不过是随口一问,云逸公子又何必当真?” 可是她已经成功的引起了云逸的注意,他看着面前笑的狡黠的女人,突然感到一股子恶寒,他开始怀疑:和这个女人做交易到底值不值得?! 他莫名的有一种担忧,眼前这个女人才是最深藏不漏的人,很可能有一天,慕聘婷会葬送在这个女人手里。 可是他和慕聘婷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他们只能奋力一跳,也许悬崖下别有洞天。 “麻烦回去转告皇后娘娘,我愿意同她合作,让她静候佳音吧。”锦绣说道。 强强联手,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也许成功,也许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锦绣拉拢穆凤薇 锦绣这个人,可谓是八面玲珑,从前在慕聘婷身边伺候的时候便和宫人们相处的颇为融洽,现在当了贵人,对内务府的人出手更是大方,把那些人哄的每次见她都像见了家里人一般。 她是个懂礼数的人,做了贵人之后的第二天便梳洗打扮好去给穆凤薇问安,倒也算是她有心,带了好些补品和绣样,“知道娘娘喜怀麟儿要安心养胎,所以特意带了些绣样给娘娘,平常打发日子便是。”锦绣巧笑倩兮的说道,“还有蕊心姑娘,这是内务府新送过来的布料子,我想着娴妃娘娘身边有这般标致的姑娘,也该好好打扮一下才是。” 蕊心向来是个谨言慎行的人,看到那价值不菲的布料,她也表现的颇为得体,没有受人恩惠便欢天喜地的没见过世面一般的模样,“多谢贵人,只是这么贵重的礼物蕊心不敢收,多谢贵人美意。” 那秀美的女人拿眼打量了一下蕊心,心想着她虽然是个宫女,可倒是见过世面的,而且一定很不好取悦,“这东西都拿过来了,哪里还有再带回去的道理?”锦绣笑着说道,“这布料子也沉,还是让我省些力气赏赏回去路上的花吧!” 穆凤薇听着锦绣说的话,她心想这个锦绣也当真是个会说话的,而且她是个新人,也不好拂了她的面子,便笑着说道,“既然是贵人赏的,你便好好的收起来,年关将至,给自己做身新衣服也是好的。” 既然穆凤薇都发了话,蕊心也就不再拒绝了。 “多谢贵人美意。”蕊心行了个礼表示感谢。 锦绣走后,蕊心把她送的东西都一一收好,“这个锦贵人也是会来事儿的,只是……”蕊心谨慎的说道,“她未免有些太会来事儿了……” 这种热情想来也是分人的,也是因为穆凤薇现在位分高,而且怀有 龙胎,所以她待穆凤薇犹如亲姐姐一般,不知道以后天长日久,还能不能像现在这般亲热。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之她现在还不敢对咱们怎么样,”穆凤薇说道,“这宫里的人哪个不是见风使舵的,咱们在高位,平日里没事儿她来陪着我说说话也是好的。” 她看的通透,对锦绣这个人也是了解一二的。 蕊心见她能看开,便也没有多言语。 锦绣从穆凤薇宫中出来,她身边的宫女莲儿忍不住说道,“贵人怎么这般大方?好不容易您得皇上宠爱,送了您不少好东西,您倒好,全给送出去了!那您自己可怎么办呢?” 果然人和人眼界还是不一样的,这也是锦绣能坐上贵人而莲儿只能做个宫女的原因。 “我刚刚当上贵人,自然要与娴妃亲近些,这样那些势利眼的人才不会小看我。而且娴妃自小在沈元国长大,什么奇珍异宝没有见过,咱们当好东西,人家能不能看进眼里还说不定呢。”锦绣不屑的看了一眼莲儿,拢了拢自己的发髻,“你以后要学的还多着呢。” 主仆两个刚回到宫,却见到云逸站在庭院里。 他怎么来了?也不避人耳目的? 锦绣走上前,神色有些不悦的说道,“云侍卫就这么唐突的来我这里了?也不提前通报一声,万一被人误会了我可怎么说的清?还是看我位分低所以不讲究这么多礼数?!” 这话说的架子可真大。 云逸不置可否,一双桃花眼打量着锦绣,他虽然只是个侍卫,可平日里也是颇受人尊重的,锦绣在当贵人前不过是个小小的宫女,见到他还要低三分,现如今当了个不受宠的贵人,便端起架子来了,云逸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他走近,莲儿早已经走开。 锦绣微微眯住眼睛,看着慢慢靠近的男人,不知道他想干 什么。 他凑的极近,连他衣领处淡淡的香味儿都能闻到,却见他微微低下身子,凑在锦绣耳边说道,“你别架子摆这么大,小心以后自己打脸?知道吗?”他说话时吹出的热情让锦绣耳边麻麻的,她往后退了一步,盯着那俊美高大的男人皱着眉头说道,“你算什么东西?!敢来指责我!”说着她扬起手照着云逸的脸上下去。 手腕被稳稳接住,云逸面无表情,手上一使劲儿便甩开了锦绣的手。 “我的脸你还碰不得!”他磁性的声音说道。 锦绣是个识时务的人,她知道自己现在不是云逸的对手,她整了整自己的衣领,神色不悦的问道,“你找我到底什么事?快点说,说完了就走,我这里可不是皇后的寝宫!” 云逸神色突变,他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上前一步扼住锦绣的喉咙,眼神危险居高临下的说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下回再这么乱说话直接拔了你的舌头!” 对付锦绣这种女人,到底还是要使些强硬的手段,只有这样才能完完全全的降服她。 而云逸,就好像天生是锦绣的克星一般,他一靠近,锦绣便感觉害怕。 她剧烈的咳嗽了两声,用力的锤打着云逸结实的胸膛,她的脸憋的通红,可是挥出去的拳头却好像打在了棉花上一般,对云逸丝毫没有作用。 在锦绣感觉自己马上死掉的时候,云逸终于松开了手,大量的空气涌入锦绣的喉咙,她终于得救一般的大口呼吸着。 “你这个神经病!”锦绣气的骂起来。 那笔挺的站着的男人冷笑了一声,夕阳的余辉把他的脸映衬的棱角分明,如同一个逆光站着的地狱使者一般,他冷淡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说道,“是吗,可是女人们都爱死了我这个神经病。” 若是此刻锦绣能够打得过他 ,一定把这个厚脸皮的男人给杀了,可现在她只能瞪着一双凤眼,用眼神表达自己的不满。 “娘娘说了,让你这边动作麻利点,别等着人家孩子都生下来了,你这儿还没有半点动静!”云逸压低声音把慕聘婷的命令传达给锦绣。 “我和娴妃娘娘今日才算真正的打了个照面,你让我怎么下手?急什么?!”锦绣没好气的说道。 皇后那边真是报仇心切,恨不得锦绣马上就把穆凤薇杀了一般,她可没有那样的本事! 云逸自然理解,“我不过是给你提个醒而已。”说罢没等锦绣回话他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垃圾男人!”在云逸走了以后,锦绣等着门口泄愤说道。 穆凤薇这回重新得宠,她对于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人都格外厚待。 这些人多少从前还和穆凤薇有些交集,可唯独云逸这个人是在从前毫无交集的情况下帮了穆凤薇一个大忙,多亏着他蕊心的病才没有转成肺痨,按理说云逸算是蕊心的救命恩人了。 而且蕊心也已经快二十五岁了,快到了能出宫的年纪,穆凤薇正想着给她寻个好人家,正巧云逸出现了,穆凤薇派人打听了他的八字和年龄,各方面和蕊心都很合适,她动了帮两人牵线搭桥的心思。 “蕊心呐,云侍卫上回可是帮了咱们一个大忙,你也不想着感谢一下人家?”穆凤薇说道。 其实不用穆凤薇提醒,蕊心也早已有所表示,她也猜到了穆凤薇是什么心思,可是那云侍卫相貌出众,武功高强,在一众侍卫里也算是出类拔萃的人物,多少年轻貌美的宫女都对他有心思,怎么就能轮到自己呢?所以蕊心只是对云逸表达了感谢之情,并没有想太多。 天气渐渐冷了,宫里各宫都换上棉门帘,娘娘和宫人们也都穿上了大毛呢鹅绒边的冬衣 ,对于宫里有身份的人来说,日子并不算难熬;可是对于那些侍卫们来说,冬天是最难熬的,平日里晴天还好些,一到了下雪的日子,他们往往回家的时候都会变成了雪人一般,且大多数时候因为常年在室外巡查,会落下关节痛的病症,年纪大了以后每日都要受苦。 蕊心在宫里的年岁不少了,她自然知道这其中疾苦,便赶着下雪之前做了一副护膝给云逸送过去了。 她去送东西的那天,云逸正好在城楼上值岗,耳朵冻的通红,连呼吸时喷出来的气都是白蒙蒙的,蕊心看着着实揪心。 “云侍卫,”她把那护膝藏在身后,笑着走上前。 “蕊心姑姑?”那俊美的男人显然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今日帮娘娘去给皇上送参汤,正好路过你这里便来看看,还以为你今天不执勤呢,没想到这么巧遇到了你。”蕊心说道。 其实哪里有那么多的巧合,不过是她提前跟凌霄问好了日子罢了。 云逸听了对她的话也没有怀疑,点点头说道,“这数九寒天的,你身上穿的也单薄,还是快些回去吧。” “嗯,我这办完了事儿也是着急回宫的,娘娘的安胎药还得我去煎呢,”蕊心说着把藏在身后的一双护膝递给云逸,脸上有些羞涩的说道,“今儿去内务府人家送了我一副这个,可是我平日里也不怎么出门用不着这个,你们整日在外面站着最是容易落下腿疾,这东西我留着没用还是你拿去吧!” 其实云逸自小也是个怕冷的,只是后来进宫被操磨的习惯了,他接过那双护膝,正打量着,蕊心说道,“我还有事得回宫,先走了。”说着没等云逸回话便离开了。 一副用鸭绒蓄好的护膝,又轻便又保暖,而且这做工还这么精细,哪里是内务府的人能做出来的? 第一百七十七章 护膝 云逸一看便知,这是蕊心自己缝的。 自他少年时便知道自己这副好皮囊有多大的作用,那时候他爹不给零花钱,云逸便靠着这张脸去买东西时东家省些钱,西家少给点,一趟货买回去也能落下点小钱。 如今进了宫,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副皮囊能入得了蕊心的法眼,不禁觉得颇有成就感。 只可惜他一颗心已经被皇后填满了,蕊心来的太不是时候,不过,他倒是能好好利用一下她,也许哪天她就为情背叛了娴妃也说不定。 云逸把那副护膝戴在膝盖上,别说,还真挺暖和的。 这边蕊心给云逸送了一副做工精细的护膝,翠儿听说了也要给凌霄缝一副,她闭关三天,终于缝好送了出去,可是凌霄却怎么也不肯戴。 “我一个大男人,就不戴这些了吧……”那俊朗的男人表情为难的说道。 “你这是什么话?!戴了护膝就不是男人了?”翠儿不服气的说道,“你看看人家云侍卫不是每天也戴着护膝吗?怎么就你这么特殊不肯戴?!” 凌霄腹诽道:你看看人家蕊心姑姑给云逸缝的护膝做工多精细,你再看看你做的,那针脚粗的我真怕走在路上会往出飞鹅毛。 可是这话凌霄可不敢跟翠儿说,要不她肯定大发雷霆,这小丫头现在是开了窍了,知道自己能把凌霄吃的死死的了,所以小脾气也见涨。 “你拿回去吧,我要是冷了就进屋呆会儿,用不着这个。”凌霄坚决不肯戴。 平常翠儿缝的鞋垫丑点也就算了,毕竟是穿在里面的东西,也没有什么人会注意。 可是这穿在外面的东西,这么丑,凌霄可真是戴不出去。 “不行!我可不许你逞强落个老寒腿,到时候还得伺候你拉屎撒尿的!”翠儿说着便去扳凌霄的腿,两人胡乱挣扎了一 通,到底凌霄还是妥协了。 他倒不是打不过翠儿,而是她那句话感动自己。 想着以后自己成了满头白发的老头,而这个脾气不好的女人还会守在自己身边,自己瘫了她也会照顾着,凌霄决定妥协了。 护膝丑就丑点吧,保暖就行。 他可不想以后真的得了老寒腿让这女人伺候自己,那得多辛苦啊…… 翠儿如愿以偿给凌霄戴上了护膝,她得意洋洋的笑着说道,“你看嘛,这样多好!等这副磨破了我再给你做新的!” 凌霄满脸黑线,心想着这么丑的护膝其实有一副就够了。 两人又在一起呆了一会儿,吵吵闹闹的,很是热闹,不一会儿凌霄被凤荣城传召,他便走了。 也许是做了母亲的原因,穆凤薇比以前更加依赖凤荣城了。 幸好这几天他每天都会来她这里,忙的时候便一起吃着晚饭然后回御书房批阅奏折,不忙的时候就会在她这里住下,夜晚他的胸膛宽阔温暖,让她格外有安全感。 若是日子能总是如此,穆凤薇便再无所求了。 今日凤荣城按时来了她这里,身后还跟着凌霄。 凌霄一进门,他膝盖处那针脚粗糙的护膝便吸引了穆凤薇和蕊心的注意。 “这一看就是翠儿的杰作!”穆凤薇笑着说道。 “可不是嘛,”凌霄无奈的说道,“我今天见皇上已经被嘲笑了一路了,这会儿还要被娘娘嘲笑,你们夫妻二人倒是同心。” 凤荣城一见到穆凤薇原本冷峻的眉眼便满是笑意,他走过去温柔的问道,“今日感觉如何?那小家伙有没有淘气踢你?”说着他的大手放在穆凤薇的肚子上。 “闹腾着呢,”穆凤薇苦不堪言,“这阵子隔一两个时辰便要闹腾一阵子,太医说了,这么活泼的孩子还真是少见。” “随朕!”那眉眼带 着宠溺笑意的男人说道,“朕小的时候也喜欢闹腾,娘说那时候只想着等我出生先揪过来打一顿!这孩子啊,有朕当年的风范!” “你呀,这孩子非得被你宠坏了不可!”穆凤薇撇了凤荣城一眼说道。 这般温馨的画面着实让外人羡慕。 “江州那边有人兜售鸦片,而且还不是小数目,朕过几日得带兵出去一阵子,”凤荣城大手握住穆凤薇白嫩的小手,不舍的说道,“到时候你一定得照顾好自己!” 不知为何,一听说他要走穆凤薇心中难过起来,可是朝廷大事,终归是不能耽搁。 她点点头,忍着心中的难过与不舍说道,“皇上放心,臣妾一定照顾好自己。” 漫漫前路,他们还要一起携手走过,不在乎这一朝一夕。 只是,前路凶险。 江州有人贩卖鸦片,且数量巨大,已经有一部分货流入了全国,可那些不法商贩狡猾的很,总是隔三差五变换窝点,有密探提供信息说江州那边官商勾结,一向很乱,稍微有些正义感的官员因为人微言轻,不敢出面,所以这一次只能凤荣城领人亲自去解决。 凤荣城离开皇城以后,这宫里便只剩下锦绣和穆凤薇两个人有头有脸的妃嫔了。 锦绣一如既往的每日来给穆凤薇请安,陪她解闷儿,一连数日都是如此,渐渐的连蕊心都不再多说什么了,只把她当作穆凤薇在宫里的知心人一般来对待。 “宫里人都说娘娘的肚子尖,得是个儿子呢!”锦绣一边吃着荔枝一边娇俏的笑着说道,“娘娘绣功好,听说做了不少小鞋子小衣服的,也拿出来让我开开眼界呀。” 本来那些东西都是穆凤薇闲来无事做的,她对肚子里这个小生命也是期待的很,虽然每日被孕吐折磨的痛苦不堪,可还是喜悦多过了痛苦 ,她笑着吩咐蕊心把柜子里做好的婴儿衣服拿出来。 “真是不同凡响!”锦绣惊讶的说道,“这绣功,这针脚,真是让人羡慕娘娘的一双巧手。”锦绣说着葱白的手指爱怜的抚摸着上面的纹路,简直看的入迷了一般。 “都是打发时间做的,贵人不也是绣功高超,在这宫里都出了名的,你也就是平日里不动手,若真是做起这些来不知道比我好多少倍呢。”穆凤薇谦虚的说道。 “娘娘倒是提醒我了,”锦绣说着对身边的丫鬟吩咐道,“你去咱们宫里,把我做的那双虎头鞋拿来。” 小宫女领命离开,穆凤薇不解的问道,“什么虎头鞋?” 锦绣笑的和蔼,“我给娘娘的小皇子做了一双虎头鞋,保平安健康的,娘娘不要嫌弃。” 想来这锦绣也是有心了,穆凤薇有些动容。 两人闲聊一阵儿,话题突然转到了宫里最近出的邪气事儿上,“娘娘可听说了?咱们宫里最近一到晚上别有女人的哭声,让人不寒而栗!大家都说像是先皇被处死的皇后的声音,真是邪门的很……” 闻言穆凤薇大惊失色,她讶异的看看身边的蕊心,“真有此事?” 本来蕊心也是听说了这样的怪谈的,可是她惦记着穆凤薇怀有身孕,不敢把这些邪门的事儿告诉她,怕她害怕对胎儿不好,现在锦绣提了出来,她也只能点点头,证实了锦绣的说法。 一下子穆凤薇觉得有些心慌。 她不是个信鬼神的人,可是对前皇后兵败上吊自尽的事还是有所耳闻的,现在又有这样的传闻,她一时间有些烦闷。 “娘娘何必在乎那些?总归前皇后和您没有过节,要索命也是找……”锦绣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也是找中宫的那位啊。” 当年皇后将老皇帝带出宫,她是间接害 死前皇后的凶手,所以宫中闹鬼皇后是最害怕的。 穆凤薇沉默着,想了想说道,“还是派些侍卫看管着中宫,终归是皇后,是后宫之主。” 这宫里面穆凤薇算是权力最大的嫔妃,她一开口说中宫要加强守卫,锦绣便立即附和,“好,我这就去和侍卫营的人说,娴妃娘娘下令保护皇后周全,大家都会夸娘娘宅心仁厚。” 不出半日,中宫那边便调遣了比平时多一倍的侍卫把守着。 傍晚时分,锦绣带着宫女去皇后宫中探望,她一进门,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已经结了蜘蛛网的房檐,她不禁唏嘘道,“以前皇后娘娘是最讲究排场的,可是现在,这房檐都落了蜘蛛网,可见已经许久没人打扫了,真是可怜。” 走进殿内,屋子里有些冷,那透着一股子憔悴的女人卧在床榻上,身上盖着两床棉被,见锦绣进来,她不为所动,冷笑了一声说道,“我当时是谁这么有心,原来是锦贵人,如今已经飞上枝头,还来我这破庙干什么?” 这话语中的讽刺之意不言而喻,锦绣确实飞上枝头变凤凰,可她的出身始终是皇后的宫女,主子奴才的身份到死她都改变不了分毫。 “娘娘这是哪里话?我虽然成了贵人,但一直没有忘记娘娘当年的调教之恩,本来许久前就想来给您问安,可是……”锦绣为难的咬了咬下唇,“您也知道,这宫里头作威作福的大有人在,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根本不是我能决定的。” 这话暗指穆凤薇不让锦绣来给皇后问安。 “呵呵,”慕聘婷不屑的笑了笑,“本宫也知道,我都斗不过她,何况你了。”她有些怅然的微微仰头,说道,“罢了,都这个时候了你能来看望我也算是有心了,不过,门口那些侍卫可是你调过来看着本宫的?” 第一百七十八章 挑拨离间 “娘娘误会了!”锦绣微微蹙眉,委屈的说道,“我一个小小的贵人,怎么可能指使的动侍卫营那帮家伙呢?不过是娴妃娘娘发了话,让多派人来您这边,锦绣也就是个跑腿传话的罢了。” “穆凤薇……”那卧在床上的女人眼中透出一股子恨意,“她都已经害死了本宫的孩子,现在她肚子里那个矜贵的很,她还想怎么样?难道要把本宫一辈子囚禁在这里不成?!” 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皇后便怒火攻心,父亲为了替自己讨回公道丢了官职和兵权,现在已经回了老家,自己从前何其风光,可是现在呢?在皇城中孤苦无依,每日要靠着那一点月钱过日子,内务府见她失势、连冬天用的煤炭都克扣了一半,自己这个皇后做的何其狼狈?何其悲哀?” 而这一切,皇后都把帐算在了穆凤薇头上。 “那个贱人……”她恨的咬牙切齿,恨不得喝穆凤薇的血,吃她的肉。 “娘娘,我想娴妃派这么多人来似乎还有别的原因。”锦绣神秘的说道。 “别的原因?”那半躺在床上的女人一下子提起了精神,“你倒是说说,她还有什么目的?!” 锦绣一双凤眼瞥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宫女,皇后会意,把那宫女谴走了。 “这回说吧,别故弄玄虚了。”慕聘婷不耐烦的说道。 锦绣凑近,说道,“据我所知,娴妃那边听到了些风言风语,说是……”锦绣装作难言的模样,“说是皇后娘娘私会男人,有不正之风!” 此话一出口,慕聘婷脸色变得煞白,一丝慌乱从她脸上一扫而过,她努力镇定下来,怒气冲冲的说道,“一派胡言!本宫何时做过那样的事!好她个娴妃,本宫被她害成这般田地,她竟然还不罢休! 生生的要把自己编排成不知廉耻的女人!贱人,真是欺人太甚!” 她气的身体都开始颤抖,染着蔻丹的手指紧紧抓着被子。 锦绣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她心中鄙视这个荡妇,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可她脸上却是一副愤愤不平的表情,帮腔道,“就是,这个娴妃……真是过分!娘娘百般忍耐,她竟然还如此欺负人……唉,真是让人看不下去!” 锦绣叹了口气,装作无奈的模样说道,“都怪我没本事,要不然,绝对不让娘娘受如此欺辱!” 不得不说,锦绣是个天生的戏子,她这番表演让慕聘婷颇为感动,那半卧在床上的女人动容的说道,“这是我和她之间的恩怨,与你无关,”她说道。 “若是臣妾能帮娘娘做些什么,一定万死不辞!”锦绣信誓旦旦的说道,“只要能帮助娘娘走出困境,锦绣便安心了。” 慕聘婷一双杏眼微动,她沉思着,半晌突然说道,“锦绣,本宫现在已经无力回天了,可是你不一样,皇上能看中你封你做了贵人,说明对你还是青眼有加的,”她说道,“既然如此,本宫便助你一臂之力,让你平步青云,坐上比娴妃还要高的位置!” 这正是锦绣想要的!她内心窃喜,自己筹谋这么多天的计划终于有了进展,本来她还担心皇后恨自己不肯帮自己,可是她低估了女人的仇恨心! “悉听娘娘吩咐!”锦绣恭顺的答到。 夜晚,云逸前往皇后宫中执勤,却发现门口站了比平时多一倍的侍卫。 “这是怎么回事?里面出什么事了?”云逸有些紧张的问道。 “是娴妃娘娘,说是最近宫中闹鬼,命我们来保护皇后娘娘。”守门的侍卫说道,“云侍卫今日休假不知道这个消息, 是锦贵人去侍卫营传命的。” 那俊美的男人眉头微微皱起,他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那娴妃娘娘可说还需要我在这里执勤?”云逸问道。 那侍卫想了想说道,“娘娘倒是不曾有这样的吩咐,不过,皇后娘娘这里人手充足,云侍卫也不必操劳,今晚可以早些回家休息。” 云逸紧抿薄唇,他本来一整天都盼望着晚上来执勤能和慕聘婷约会,可是这下子里里外外这么多人把守着,他还怎么与她见面? 难不成那个穆凤薇发现了什么?云逸脸色很是难看。 若那个女人真的发现了什么,那便不能留她了! “罢了,今晚便辛苦各位兄弟了。”云逸说着离开了。 他边往回走边思考着突然增加侍卫一事。 宫中说闹鬼半夜总听到哭声他也确实有所耳闻,可是为何只在皇后宫中增兵?这不是很奇怪吗? 云逸也许做贼心虚,他总觉得穆凤薇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双手握成拳头,俊美的男人一张脸在月光下透着寒气,他心想着:那个穆凤薇是不能留了。 夜晚的深宫格外寂寞,尤其是在这样寒冷的冬天。 不知什么时候,天空中飘起了雪花,很快各宫院内便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一个身着轻纱的女人站在门口,朝着门外伸出手,雪花落在她掌心,融化成水,透着一股子寒气。 “娘娘,快回去吧,这外面多冷啊!”宫女体贴的劝说道。 “冷?”美艳的女人转头,眼神中满是凄凉,“本宫早就心如寒冰了,怎么还会感觉到冷?” 尤其是没有云逸的冬夜,她更是觉得寒冷,冷到自己快要坚持不住了。 凤荣城在江州处理鸦片一事,他本想着半个月足矣,可是谁知道,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棘手。 他提前得到消息,说是运送鸦片的货船在夜半三时到达港口,可是他带着一众侍卫等了一整个晚上,却连货船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这是怎么回事?!”凤荣城勃然大怒,“难不成队伍里出了内鬼?!” 可他是从皇城带的人,而且清缴鸦片一事是秘密进行的,那些商贩总不可能动作这么快贿赂了这里面的侍卫吧?! 凤戈玥对此也头疼不已,“皇上,会不会是咱们来之前就已经泄露了行踪,那些官员改变了送货时间?” 似乎除了这个解释没有别的理由了。 凤荣城微微皱起眉头,他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瘪。 一众人苦苦等待了一整个晚上,结果被耍的团团转! 本以为鸦片改变了送货时间,可是第二日,市面上还是有了大批量的鸦片。 “这怎么可能?!”凤荣城彻底爆发,那伙人明明知道他亲自来调查这件事了,竟然还敢顶风作案,实在是胆大包天,“他们还把朕放在眼里吗?!” 为了尽快查获鸦片的货源,凤荣城决定以身试险,他和凤戈玥两人打扮成商贾的模样,找了一个牵线人,去黑市最大的鸦片交易市场去打探。 这些商贩谨慎的很,在有线人的情况下还对凤荣城和凤戈玥做了仔细的盘查,在两人对答如流的情况下才把他们领进了一间密室内。 那人把凤荣城他们二人留在密室便走了出去,这是一个到处都有秘密机关的房间,而且说不定还有人在不知道什么地方监视者他们的一举一动。 好在二人见过大风大浪,表现的沉默大方,没被人看出马脚。 半个时辰后,从一面暗门中走出一个蒙面的黑衣男人。 “两位久等了,”那人粗声说道,很明显他没有用真实的声音说话 ,他在刻意掩饰自己的身份,“听说二人需要大量的鸦片,不知道用那么多的鸦片有什么用途?” 闻言凤戈玥笑了笑说道,“我兄弟二人是开药铺的,鸦片是用作止痛的膏药,我们生意做的大,需求量也很大,这次如果你们提供的鸦片质量好,我们以后还会有更大的单子。” 那黑衣人很是淡定,“最近朝廷上面也开始关注我们的生意了,鸦片不好运输,所以价格自然也贵了一倍,你们可带够了银子?” 一身华贵衣服的二人相视一眼,凤荣城说道,“只要你能保证稳定供货,银子我们有的是。” 没有人会跟银子过不去,黑衣人显然是动心了,“好!爽快!”他说道,“老子做了这么久的生意,平日里都是一些瘾君子零零星星的来买,这是头一回遇见你们这么大手笔的买家,既然你们有意合作,我也不废话,二位且放心,你们要多少货我便有多少货!” 好大的口气……即便是凤荣城,都很是疑惑面前的这个人到底什么来头,不止敢顶风作案,还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他到底有什么样的本事敢这般自信? “可否多问一句,”凤戈玥是最了解凤荣城心中所想之人,他装作迷惑的表情问道,“你们是怎么把那么多鸦片运过来的?” 这显然是一个敏感的问题,黑衣人神色突变,警惕的打量着脸上带着笑意的男人,冷着脸粗声说道,“你打听这么多干嘛?你要鸦片,老子要银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至于怎么运过来的,这可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说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大手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老子还真是差点上了你们的当!都说朝廷上来人彻查鸦片的事,是不是就是你们二人!说!” 第一百七十九章 试水 一句话惹来了不必要的麻烦,也引起了那黑衣人的怀疑,凤荣城忙上前一步,脸上带着谦逊的表情说道,“这位兄台误会了,我们也都是经商之人,这么一大笔钱不是个小数目,我这位兄弟也是为了稳妥起见随意的问了一句,你不要在意。” 为了取得黑衣人的信任,凤荣城继续说道,“这次来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带了一半银子过来,只要兄台把鸦片如数送达,我们的银子也不会少您一分的。” 做黑市生意的人,过的都是在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只要有银子,他们便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去捡钱。 听说凤荣城他们拿来了银子,那黑衣人语气缓和了许多,“好吧,看在你们有诚意的份儿上这次就不和你们计较了,不过,以后不要再问些不该问的事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说着他打了个响指,从密门里总出一个略微瘦小些的蒙着面的人,手中提着一个箱子。 “这是十斤鸦片,你先验验货吧。”黑衣人把箱子交给凤荣城。 开箱,验货,凤荣城爽快答道,“好,这些鸦片没问题。”说着他合上箱子看着凤戈玥说道,“我们走吧。” 这趟来试水,凤荣城带了一万两银子,全部都交给了那个黑市的货商。 “四哥,咱们这一趟似乎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得到,还白白赔了一万两银子。”凤戈玥有些无奈的说道。 那冷峻的男人表情淡然,“放长线钓大鱼,这些钱呐,早晚有一天他们得再给我们拿回来。” 他凤荣城可不是个会被人占便宜的人,只有他吃鱼的时候,没有他喝汤的时候。 宫内半夜女人哭声的传闻越演愈烈,蕊心也愈发觉得这事儿邪性,纵然她胆子大平日里晚上都不敢出门了。 云逸 自告奋勇,为她们守门。 “这怎么好?”蕊心于心不忍的说道,“且不要说现在宫里人人自危,就是这数九寒冬的你一个人站在外面也是熬不住的啊?再说了,你守在这里干什么?难不成那邪门的东西还敢跑到我们宫里来作祟不成?” 蕊心是个知冷知热的女人,向来对人厚道,何况对自己钟意的男人? 她万万不可能让云逸遭这个罪的。 “本来我也是要执勤的,为这宫里别的女人卖命也是卖,还不如为你守门,让你能睡的踏实点呢。”云逸今日有些不一样,他嘴上抹了蜜一样,一双桃花眼注视着蕊心,即便他对她没有半点真心,可眼神看起来还是格外深情,蕊心闻言心中一暖,微微低下了头。 她是个苦出身的人,十几岁便进宫来,在这深宫大院内没少受苦,在遇见穆凤薇之前从来没有一个人能疼惜她,所以面对云逸的疼惜她便格外感动,眼眶一下子变得通红。 “我不要你受罪,我回去求求娴妃娘娘,让你少在夜里执勤……你今晚快些回去吧。”蕊心说着便要回去。 “蕊心!”一只大手握着了蕊心的手腕,那么温暖,那么执拗,云逸把蕊心拉到自己面前,眼神认真的看着她说道,“别人也是肉长的,你替我求情,我不去夜里执勤,那便要有一个倒霉蛋替我补上,你说这样做对人家公平吗?!”他眼中微微有责备的意思。 这个问题一下子让蕊心沉默了。 她平日里最是体贴人的人,可是在云逸的事儿上怎么就犯了糊涂呢…… 脸上闪过一丝愧色,蕊心微微抿唇,不好意思的说道,“是我一时心急了,那我不和娴妃娘娘说了。” 她身上穿的单薄,这会儿在外面站的久了,身子微微颤 抖,云逸察觉到她冷,突然间张开双臂把她环在了怀里。 这个拥抱突如其来,让蕊心有些回不过神来。 “云逸……”她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云逸的胸膛宽阔,让她格外有安全感,蕊心从未觉得如此心满意足。 “下回出门不许再穿这么少了。”他凑在她耳边用好听的让人颤抖的声音温柔说道。 “嗯。”蕊心柔声答道。 俊美的男人松开抱着蕊心的手,“好了,快回去吧,天气冷。” 蕊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寝殿内的,她只觉得自己仿佛在一场梦里一般,脚下浮浮沉沉的,像踩在云端上一样。 她满心都是欣喜,是雀跃,是充实,她觉得一瞬间自己的生命比从前更明亮了,她开始有了奔头,憧憬着自己和云逸的未来:一个温暖的小屋,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在跟前打闹,那好看的男人脸上挂着微笑,那是个家啊。 “你这是怎么了?遇见了什么高兴事儿笑的这般开心?”穆凤薇眼看着蕊心从刚才进门笑容就没有消失过,笑容那般明媚,甜甜的,穆凤薇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怎么,云逸同你说话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蕊心一下子羞红了脸,她紧咬着嘴唇,说道,“娘娘别说笑了,他和我说不说话的和我有什么关系?不过是刚刚出门捡了碎银子罢了!”她不和穆凤薇说实话。 到底穆凤薇也是从蕊心这个年纪过来的,她怎么会不知道男女之情?心中了然,嘴上也没饶了蕊心,“在哪里捡了碎银子?也告诉告诉我,明日我也去那里守着捡些碎银子好补贴家用!” 蕊心何等聪明,她怎么会听不出来穆凤薇这是在拿自己打趣?她羞红了脸说道,“娘娘也是个不靠谱的,您一天吃喝都 要多少碎银子了?还要取笑我?”说着她不再言语把床褥铺好就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蕊心躺在床上,她睡不着,眼睛睁着望着天花板,外面雪无声的飘落下来,那般静谧,那般美丽,就像蕊心此刻眼中与云逸的感情一般。 此时,宫殿外面,站在门口的俊美男人却冷着一张脸,他像是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石像笔挺的站着。 殿内的女人以为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沉溺于爱情中难以自拔,可是只有殿内的男人自己知道,他做的这一切受的这些罪是为了谁。 雪花落满了他的肩头,寒风穿透他的衣衫,可是他完全不为所动。 只要他死不了,便要为慕聘婷燃尽生命的最后一点光。 凤荣城下令,将水陆两路都严密监视,他不信那些贩卖鸦片的人有通天的本事,还能挖地道来运送鸦片不成。 可奇怪的是,鸦片还是如约运送过来了。 在那黑老大通知凤荣城取货的时候,凤戈玥和他都讶异不已。 “难道这卖鸦片的真的有了通天的本事不成?!”凤戈玥在屋子里踱步,他很久没有像现在这么焦躁了。 这确实值得让人好奇,凤荣城原本以为是一伙乌合之众,可是没想到,这些人竟然这般狡猾。 而且这次的行动是密不通风的,若说有人泄密绝对不可能,那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货船,车马,他一个都没有放过,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苦思冥想中,凌霄突然走了进来,原来是他抓获了一个贼,他拎着那人的衣领子走过来,把那胆大包天的贼摔在地上。 “皇上,这个贼还真是胆大包天,我刚刚在喂马,看见一人鬼鬼祟祟的,正在他要逃跑之际把他按在地上,凌霄一脸的愤怒。“这是 个专门偷女人首饰的贼,皇上且看!”凌霄说着把那人倒栽葱立起,一下子噼里啪啦的落在地上无数珠宝首饰,当真是壮观。 凤戈玥也是颇为震惊,“原来一个人能私藏这么多东西!” 人……对了!人! 凤荣城突然眼前一亮,他只顾着监视来往的马车,却忘了搜查过往的人了! 想来鸦片这种东西那黑老大不会那么明目张胆的运送,他一定是买通了好些人来帮他带货! “原来如此……”凤荣城默念出声,他看着那战战兢兢的小毛贼,想着他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便说道,“凌霄,你把他先看管起来吧,等咱们的事儿解决了把他放了便是,”说着他打量着那小毛贼,灵光一现,说道,“你刚刚也听到了我是什么人,本来你偷盗金额已经够砍头的了,可是现在朕给你一个机会,帮朝廷做一件事,做好了朕不止不杀你,还会奖励你,你觉得如何?” 对于一个小毛贼来说哪里有别的选择?那人忙点头答应。 一场清剿鸦片的秘密行动开始了。 宫里如今关于闹鬼的传闻可谓是愈演愈烈,本来穆凤薇以为过几天这风头便会过去了,可谁知道,竟然愈演愈烈,弄得宫里人人自危。 作为宫中有实权的主子,穆凤薇显然不会看着大家被这些虚无的东西恐吓住,她觉得亲自出手解决这件事。 “这次想来是宫里有人作祟,咱们把那人揪出来便是。”穆凤薇态度决绝的说道,寝殿内云逸和锦绣都站着注视着那肚子微微鼓起的女人,认真听她讲话,“云逸回侍卫营找些靠谱的人,切记不可以走漏风声,咱们这回啊便来一个瓮中捉鳖,本宫倒要看看装神弄鬼的是谁!” 云逸点头,道,“我这就去办这件事。” 第一百八十章 闹鬼猫妖 到了夜晚,在前皇后的寝殿内,又传来凄凉的声音,一声一声的让人听了不寒而栗,云逸在头一个,他翻墙而入,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因为他自幼就面对各种奇闻怪事,对这些都已经不放在眼里了。 见云逸如此果敢,其他侍卫也不再含糊,他们翻墙而入,紧跟在云逸身后。 他们离那声音的来源越来越近,心里也越来越没底。 “云侍卫,这地方这么邪性,万一……咱们真的撞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怎么办呐?!”一个有些年纪但胆子特别小的男人战战兢兢的说道,他环顾一下四周,突然尖叫出声,“鬼啊!鬼!”他尖叫着后退,躲在云逸身后,众人纷纷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是一只鸟,扑簌簌的飞走了。 “你他妈的有毛病啊?!实在害怕就滚回去啊!”一个侍卫忍不住骂道。 那搅局的男人面露愧疚之色,他微微低头小声为自己辩白道,“我也不是故意的啊……”他实在是害怕这些邪门的事,可偏生还被云逸叫了过来,只能硬着头皮跟来了。 另一个侍卫还要继续开口,云逸突然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大家也都纷纷安静下来。 只见云逸悄悄的往前走了几步,脚步极轻,跟在他身后的人也纷纷效仿,突然,云逸拔刀,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刺向了一个黑暗的角落。 “喵”的一声惨叫,云逸收回自己的剑,那上面带着血,点燃火把,火光照亮了那黑暗的角落,一下子一只惨死的黑猫出现在众人眼前,那猫死前睁大了惊恐的眼睛,现在伤口处还在流血,染红周围的白雪,看起来颇为凄厉。 “就是这玩意儿在搞鬼?害得咱们这宫里上上下下被闹鬼的传闻吓得不敢出门!”一个侍卫走过去大着胆子捡 起那只死猫,把那小畜生举在手上,正要仔细的查看,突然那原本死了的猫像复活了一般,立起爪子朝着那人脸上划了一道,“啊!”一声惨叫,男人一下子扔掉了手中的猫,捂着自己被抓伤的脸颊喊痛。 那猫倒在地上,再也没了反应。 “云侍卫,想来这猫八成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这会儿咱们把猫杀了,那附身于猫的脏东西会不会……”那人身体开始微微颤动,“会不会找上咱们呐!” 很早以前便有人被猫附体的传闻,可那是一百年前的事儿了,今日见到的场景实在诡异,让人不得不想起那个猫妖附体的传说。 云逸冷冷的看着那黑猫的尸体,说道,“什么猫妖狗妖的,不过是自己吓唬自己罢了,来人呐!”他吩咐道,“把这只猫烧掉!”他又看看那被猫挠了的小侍卫,说道,“你快去找御医治疗一下,别有什么病之类的将你感染了。” “是!”那侍卫应声离开。 宫中让人害怕担心了许久的怪事,原来是一只猫在搞鬼!现在事情真相揭露出来,大家都长舒一口气。 “娘娘,云侍卫真是勇敢,幸好有他,咱们才不用活在恐惧中了,”锦绣借机替云逸邀功,“娘娘何不给他提一下官衔呢?” 确实,这次的事云逸功不可没,而且每一位有封号的妃子都可以有一次直接给人抬官位的机会,最多可以连升三级,这可是莫大的荣耀。 穆凤薇家中没有兄长,自己那不成器的父亲也早就已经被处死了,她这一权利本来是用不上的,现在她看看云逸,再看看一旁的蕊心,云逸升了官职以后蕊心的日子也好过,如此一想把这升官位的机会用在云逸身上也没什么不妥,“好吧,那本宫便使用一会儿自己的特权,云逸除 灾祸有功,果敢非凡,现在特将他连升三级,升为侍卫长!” 穆凤薇说着一双笑眼看了看一旁的蕊心,她调笑的语气说道,“蕊心这下可是放心了?” 等日后她要风风光光的把蕊心嫁出去。 “娘娘真是爱说笑,云侍卫升职了该是他高兴才是,和奴婢有什么关系?”蕊心红着一张脸,微微咬着下唇害羞的说道。 云逸看着那红了脸的女人,脸上露出笑意,他跪在地上,说道,“多谢娘娘美意,云逸以后一定尽心尽力,保护娘娘和……蕊心姑娘的安全。” 他说的直白,惹得穆凤薇和锦绣都笑了,蕊心是当真脸红的快要滴血了,她啐了一口,说了句“谁要你保护了!”便逃也似的走去了里屋。 “蕊心什么都好,就是脸皮子太薄。”锦绣笑着说道。 闹鬼之事终于结束,锦绣的寝殿内,站着那刚刚升了侍卫长的俊美男人脸上带着一抹笑意看着面前那俏丽的女人,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坐上侍卫长。 “你可是开心了,可惜了我那只养了快一年的猫!”俏丽的女人神色不悦的端起茶杯喝着,一双凤眼复杂的打量着身穿新官服的男人,“我这可是自己赔本捧你上戏台!真是亏死我了!” 那俊美的男人笑笑,上前一步,他站着,锦绣坐着,他高大的身影挡住了窗外射进来的一抹光线,锦绣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便去推他,不耐烦的说道,“你知不知道自己挡住了光?!长这么高有什么用?!还不是一个傻大个,光有个头儿没有脑子!蠢货!滚开!” 云逸闻言微微挑眉,他偏着头眯住眼睛问道,“我有你说的那么不堪?” “呸!你别自我感觉良好了!你比我说的还不堪,还下贱呢!”锦绣一张利嘴不饶人的 说道。 云逸轻笑了一声,突然大手握住了锦绣推搡自己的手,他紧紧的握着,不管锦绣怎么用力也抽不出来,云逸慢慢蹲下身,他一双桃花眼看着锦绣,低沉磁性的嗓音问道,“你这么不待见我,不就是因为知道我和皇后关系吗?怎么,你吃醋了?” 他的一张俊脸在锦绣面前不断放大,直到她突然一巴掌打在他脸上,云逸的表情倏然变冷,他修长好看的手不以为意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你不就是想要我睡你吗?装什么贞洁烈女?” 锦绣气的不轻,她指着云逸,骂道,“你以为我是皇后不成?你别做梦了!赶紧滚,不然我就把你和皇后的那点破事儿说出去!” 冷笑了一声,云逸突然目露凶光,他一下子握住了锦绣的手,拎着她站起身来,然后一下子把人扛起来朝着床边走去。 锦绣的怒骂声云逸完全屏蔽。 他二话不说除掉了自己身上的衣服,他露出精壮的带有六块腹肌的上身,锦绣不经意吞了下口水。 她不得不承认云逸身材真的很好。 温香暖玉,装饰精致的宫殿内一个高大的男人将衣服穿戴整齐,他脸上挂着一抹无所谓的淡然表情,仿佛是一个刚刚睡完青.楼小姐的嫖客。 床上传来细微的哭泣声,饶是锦绣受了这样的委屈她也不敢声张。 “云逸,我一定让你不得好死!”锦绣恨恨的说道。 “不得好死?”那俊美的男人微微挑眉,不屑的说道,“你不必在那儿装作一副贞洁的模样了,等日后你食髓知味想要我来我都不一定搭理你。” 锦绣即便此刻被云逸侮辱已经气到了极点,可云逸就是吃准了她不敢声张这一点,所以,才会用这样的方法来让锦绣留下把柄。 “不用你自己说出去,倘若哪天你 把我和皇后的事抖出去了,那我俩的事儿也一定会昭告天下,”云逸利落的穿戴好衣服,斜睨了锦绣一眼,冷冷的说道,“不信你试试。”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殿门被打开又关上,此刻的锦绣无比后悔,她小看了这个云逸。 原以为自己已经够狠毒,可没想到这个云逸更是狠角色。 现在她只能成为云逸的傀儡,且毫无反击之力。 从前她拿来要挟云逸的筹码,此时也成了她自己的负担。 锦绣眼神中露出一股子狠毒劲儿,她得赶紧想办法把云逸给解决掉。 江州这阵子是年关前货商往来最多的时候,一时间来来回回的通关的人从早排到晚,凤荣城已经锁定了鸦片商运送鸦片的途径,可现在摆在眼前的一个难题是这么多的人,他怎么盘查? 总不能一个个的拦住盘问吧?那样的话只可能查获一小部分鸦片,很容易打草惊蛇,到时候那些鸦片贩子隐匿起来他到哪里去找人? 真是让人头疼。 “要我说咱们就把那黑市头子抓起来盘问,一顿酷刑用上,他还敢不招?”凤戈玥说道。 他们已经在这里耗了快一个月了,在这么下去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才能把鸦片的事彻底解决。 “鸦片商贩之间都是有熟人网的,一旦咱们把那个黑市头子抓起来,他们交接货的时候看不到他人便会跑路,到时候咱们就功亏一篑了。”凤荣城说道。 如今年关将至,江州的守城侍卫都去街上巡逻保护百姓安全,而凤荣城带的人又不多…… “若真是如此,那我们不如开出比黑市还高的价钱来收购鸦片,想来肯帮忙贩毒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见财起意是常有的事,到时候我们就把来卖货的人抓起来,顺藤摸瓜,把那伙人一网打尽!”凤戈玥提议道。 第一百八十一章 锦绣设计穆凤薇 想来现在只能用银子来解决问题了。 “也好,你回皇城一躺,带些银票回来,咱们就按你说的办。”凤荣城赞许的点点头。 凤戈玥当天便动身回皇城,留下凤荣城和凌霄两个人。 “娘娘这一胎似乎有些不对劲儿。”给穆凤薇把脉的太医忧心忡忡的说道,他的表情有些怪异,欲言又止的。 “太医何出此言呐?”蕊心一听这话便着急起来,“这几日都是我按时负责伺候娘娘喝安胎药,娘娘自己也很是小心,应该没什么问题的啊……” “不是胎儿的健康问题,”那太医表情凝重,似乎是考虑了许久,终是没有再继续往下说“老臣给娘娘开些药,先服用着吧。”说完那太医留下药方离开了。 “这个太医怎么神秘兮兮的,真是让人恼火!”蕊心手里拿着药方,一副不高兴的模样。 “他不是说胎儿是健康的吗?”穆凤薇语气柔和的说道,“只要孩子安全其他的都不重要。”她已经看淡了,之前那个流产的孩子已经让她悲伤欲绝,这次好不容易又怀上,她心中才算有了慰藉,只要这个孩子平安健康,对于穆凤薇来说其他的都无所谓了。 “娴妃娘娘,”门口,锦绣打扮的颇为俏丽走了进来,她坐在床边,一脸喜气的说道,“娘娘,今日是我的诞辰,想着咱们好久没聚了,我特意来请你的,可否赏光?” 穆凤薇刚要开口,蕊心抢先说道,“锦贵人,娘娘刚刚检查完脉象,太医说是要好生静养的……” 不知为何,蕊心看到锦绣的时候总觉得心里慌慌的,她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但就是不想让穆凤薇去。 锦绣闻言露出遗憾的表情,她略微有些伤感的说道,“我小时候父亲做县官,家里弟妹五六个,常常饭也吃不上,没回我生日的时候都自己点一根小蜡烛,看着 那火光燃尽我这个生日也就算过完了,进宫以后做了宫女,更是没有那个福分能给自己过一回生日,今年好不容易做了贵人,想着在宫里还能有娴妃娘娘这样的知己,便张罗了一回……” 锦绣脸上落寞的表情让人颇为怜惜,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想来是我位低人轻,不配过这诞辰。” 她这一番话落地,一旁的蕊心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看着她一个贵人委屈的模样,倒像是自己欺负了她一般,蕊心求助一般的看看穆凤薇。 “锦贵人言重了,本来我今日身子越发重了,身子也懒怠的很,蕊心也是心疼我,平日里就怕我磕着碰着的,所以哪里都不让我去,”穆凤薇微笑着说道,“不过这回你亲自来请我,加上我这阵子也好久没出去走走了,怎么也要出门透透气,你且多准备些好吃的,我收拾一下就去你宫里。” 那原本一脸落寞的女人闻言终于高兴起来,“娴妃娘娘放心,一定把你伺候的开开心心的。”说着俏丽的女人起身,笑的格外灿烂,“不多打扰娘娘了,锦绣先回宫准备着,恭候娘娘。” 说着锦绣领着宫女走了。 “娘娘,您这身子……”蕊心不放心的说道,“锦贵人也不是这辈子就过一回诞辰了,您可以等明年带着咱们小皇子去陪她过啊,现在……”总之蕊心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让穆凤薇去的。 “宫里面难得有个人和我交心,她都亲自来请了,我哪里还能端着架子?”穆凤薇说道,“且锦绣生性敏感,我若硬是推脱着不去恐怕她又要多想了。” 一进宫殿,便看见坐在桌前的云逸,锦绣笑着说道,“云侍卫跟咱们也算是熟人了,我想着他今日正好休息,便叫他过来了,娘娘不介意吧?” “我怎么会介意呢,”穆凤薇笑着看了一眼蕊心,那人已经红着脸 不知道说什么了,“我就怕有人要坐立难安,一整晚都红着脸了。”说着她拉起蕊心的手两人一起走到桌前,“今日咱们不论身份,都高高兴兴的才是,蕊心也坐下同我们一起吧。” 蕊心到底还是讲规矩的,一开始推拖着不肯坐下,后来还是锦绣强行把她按在座位上才算完事儿。 “娘娘,我爹从老家派人送来了一坛糯米酒,不醉人,怀有身孕喝了也没事的,您要不要尝尝?”说着锦绣使了个眼色,宫女会意将穆凤薇面前的酒杯装满。 “本宫也是许久没饮酒了。”穆凤薇看着面前的糯米酒,倒是想尝一口,一旁的蕊心却煞风景的把杯子夺了过去,“娘娘忘记太医怎么说的了?不许喝酒的,对胎儿不好。” “看看这蕊心,愈发气派起来了,竟然开始管着我了,”穆凤薇无奈的摇了摇头,苦恼的说道,“罢了,我今日就不喝酒了。” 闻言锦绣脸色微变,不过很快便笑着说道,“既然娘娘不能喝酒,那么蕊心姑娘便得替娘娘喝酒了,”她笑的俏丽,“咱们来个行酒令,输的人便要受罚,如何?” 一时间穆凤薇也觉得有趣,便主动请缨来发行酒令。 蕊心平日里是最规矩的一个人,以至于这些行酒令她大多数都接不上,半晌之后便脑袋昏昏沉沉的了,锦绣趁机说道,“蕊心这人,平日看着机灵通透,却没想到这般老实,这才几轮,便醉了……罢了罢了,彩蝶,你辛苦一趟把蕊心姑娘送回去吧。” 彩蝶领命,扶着昏昏沉沉的蕊心便往便殿走去。 等蕊心走了,锦绣笑盈盈的把穆凤薇面前的酒杯装满,俏皮的说道:“娘娘快尝尝,蕊心姑娘都醉了,她什么也不会知道的。” 想来穆凤薇也是贪杯,此刻没人管着,便不管那么多把一杯糯米酒喝下了肚。 “嗯,甘甜可口 ,是好东西呢。”穆凤薇满足的说道。 “娘娘喜欢就好,自家酿的酒比外面卖的要货真价实的多,料足味道自然也好,”锦绣说话间又把穆凤薇的酒杯满上,“这酒不醉人,娘娘放心喝吧。” 外面天寒地冻,屋内温暖欢乐,穆凤薇觉得这深宫似乎不那么无聊了,她一杯接一杯的喝下糯米酒,说是不上头,可头脑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了。 不一会儿,好端端的一个人便倒在了桌子上。 桌上的另外两人相视一笑,“这回就看云公子的了。”锦绣勾唇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刻毒,“你不是最喜欢地位高的女人吗?如今皇上的宠妃就在你面前了,任君采撷。” 锦绣语气中透着一股子狠毒劲儿,她等着盼着这一天,终于她可以扳倒穆凤薇同时摆脱云逸了。 那俊美的男人笑的痞里痞气的,一双桃花眼饶有深意的看着锦绣,“你期待这一天很久了吧?” 锦绣在穆凤薇的酒里加了东西,所以一向酒量不错的女人才会这么快就倒下。 此刻寝殿内就剩下锦绣和云逸两个清醒的人了。 “怎么说也一日夫妻百日恩,明天太阳升起以后,我便活不成了,倒是没看出来你几分心疼,”云逸以后一副痞里痞气的模样,他打小便风流惯了,他因为这性子吃了不少苦头,他爹也为此打了他不少次,现在进了宫,他也因为这风流即将身败名裂。 锦绣冷着一张脸,她不屑的说道,“这都是你的命!不过你这辈子也算是值了,皇上的女人你都睡过了,还想要什么?” 她抬起一双凤眸,直直的看着那俊美的男人,她眼中有恨,却也有几分说不清的感情。 云逸把她的表情看下眼里,突然笑了,他唇红齿白,一双桃花眼深情风流,他潇洒的端起桌子上的酒杯将美酒一饮而尽,磁性的声音喊了一声“ 痛快!” 说着他拿袖口擦了一下唇边残留的酒,一双眼狼一般的看着对面打扮的俏丽的女人,“皇上又不在宫内,你打扮的这么俏丽想要勾引谁?”他的目光灼热的看着锦绣。 “我是贵人,今日是我的寿辰,怎么还不能打扮的好看点吗?”锦绣也是一张凌牙利嘴,她微微皱起眉头,不屑的说道,“你不要再耽误时间了,快为了你的皇后娘娘办正事儿吧!” 不知道为何心中升起一股子悲凉,云逸突然站起身来,他大步走到锦绣面前,大手一把将她捞起来,把那柔软丰润的身体抱在怀中,他满身酒气,可是看着锦绣的一双眼却是清明的,“你就这么想让我去死?” 说话间他修长的手指轻抚着锦绣如玉一般细腻的脸颊,桃花眼中的温柔能让任何都沉溺,连锦绣此刻也不禁有些动容了,她一动不动的被云逸抱在怀里,一双凤眼像是在看陌生人一般打量着云逸。 若是面前这个人先认识的自己后认识的皇后该多好?自己一定不会这么狠心让如此俊美的男人为了自己去死。 “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心软了?”云逸突然嗤笑了一声,他松开了锦绣,撇了一眼趴在桌子上的穆凤薇,表情冰冷的说道,“你和皇后,都是我的女人,锦绣你记住,我是为了你们两个心甘情愿去死的。我死了以后,想来你便是这后宫权势最大的,你记住,照顾一下皇后,她也是个可怜人。” 说着他俯身把晕沉沉的穆凤薇扛在肩上,长腿迈着大步朝着殿门走去。 心中突然被什么牵扯了一下一般,锦绣突然间跑了过去,云逸表情有些诧异的看着面前的女人,他有些不明所以。 突然,柔软的唇印在了他的薄唇上,天雷勾动地火一般的吻着,这一吻倾诉着锦绣短暂燃烧过的爱情,还有她仅有一次的表现出的眷恋。 第一百八十二章 自食其果 一吻结束,锦绣眼睛有些湿润,她无言的仰视着云逸。 两人之间的关系一下子变得如此微妙,无言的看着彼此,良久锦绣声音诺诺的说了两个字,“保重。” 她希望下辈子云逸不要再进宫了,也不要再生的如此俊美,不要让那么多女人为他沉沦。 到底该走的路还是要走的,云逸勾唇一笑,肩上扛着穆凤薇离开了。 他短暂年轻的生命,其实过的也算不错了。 夜空中突然燃起了烟花,那般绚烂,那般短暂,正如他这一生。 凤戈玥连夜赶回皇城,他取了银票,还惦记着自己四哥让自己送个娴妃的信。 也不知道这两人怎么都这么多年了还这般矫情腻歪,自己不过是回来取个银票,四哥还不忘让自己做回信使。 他着急回江州,便马不停蹄的到了皇宫内,娴妃寝殿的人却说她去给锦贵人祝寿去了,凤戈玥一时间满脸黑线。 “四哥啊四哥,你惦记人家,人家可是逍遥快活的很呐!”凤戈玥边大步往锦绣宫殿赶便兀自腹诽道。 蕊心是喝多了,自己觉得热便跑出来坐在台阶上乘凉,她红着一张脸满身酒气,正好被凤戈玥抓了个现行,他走上台阶、认出了坐在这里的是穆凤薇的贴身宫女之后直冒火,“蕊心!”他提高音量喊了一声。 那迷蒙中的女人倏然酒醒了一般,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人,醉意让她此刻还有些不太清醒,凤戈玥怒气冲冲的问道,“蕊心,让你伺候娴妃,你可倒好,自己贪杯喝成这个样子!你家娘娘呢?她可是怀有身孕啊!” 提到穆凤薇蕊心心中一惊,蕊心酒醒了一大半,突然想到自己酒喝到一半便醉的不省人事,连谁扶自己过来的都不知道,“娘娘应该还在锦贵人 殿内,奴婢这就去找!” 这可能是蕊心犯的最大的错误了,她不该把穆凤薇一个人留在那里的。 蕊心找了一大圈,不止没找到穆凤薇,连锦绣的影子也没看到,她有些慌了。 蕊心的丫鬟彩蝶正在指使其他的宫女打扫他们刚刚的残羹冷炙,蕊心跑过去,“彩蝶,看没看见我家娘娘?” 彩蝶摇头,“我一把你送回去以后就一直在殿外守着,不曾见到有人出来,想必是你家娘娘觉得天晚了就在我家贵人寝殿内睡下了。 两人正说话间,凤戈玥闯了进来,他冷着一张脸说道,“去,把你家贵人叫起来,本王要问话!” “王爷……!”彩蝶不敢怠慢,忙跑开去叫锦绣。 云逸带着穆凤薇离开已经好一阵儿了,这会儿应该已经成了好事,锦绣心中这样想着刚打算睡下,却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贵人!贵人睡下了吗?玥王爷来了,说是要见您。” 怎么玥王爷这个时候回来了?而且还这么着急的要见自己?!锦绣眉头紧锁着,急忙把外衫重新穿好,开门走了出去。 一出门便对上凤戈玥那双透着杀气的眼,锦绣感到一阵胆颤。 “娴妃呢?!”那俊朗的男人问道,他的眼睛那么清亮,仿佛能一下子就看破别人的心思一般。 在这一瞬间,锦绣意识到马上要出事儿了,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供出云逸,然后保护自己的周全。 “王爷。”锦绣吞了口口水,声音很是低落,她像是背负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般,表情凝重。 “你快说,否则,本王的剑可不留情。”凤戈玥不耐烦的说道。 锦绣噗通一下跪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满脸泪水,她仰着头看着凤戈玥,说道,“求王爷饶命,娘娘喝 醉了,我把她安置在偏殿休息,本想着等娘娘醒了给她送些醒酒汤,可谁知道……”她不再说下去。 “知道什么?!你继续说下去,不许有隐瞒!”那俊朗的男人怒视着锦绣。 “事关皇家颜面,还是请王爷随我一同去吧。”锦绣说道。 凤戈玥半信半疑,他直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走在去偏殿的路上他一直在祈祷:四嫂啊四嫂,你可千万不要做对不起四哥的事情啊! 两人一同到了偏殿,锦绣表情凝重的说道;“人就在里面,王爷进去以后不管看到什么都请不要声张,毕竟……娴妃娘娘肚子里还有皇上的骨肉!”说着她让开一条路。 凤戈玥推开门,他点起火折子,接着那一点火光看清了床上躺着的两个人。 一男一女,上身裸着,并肩躺在一起。 男人的容貌俊美,上身宽阔,女人一副娇媚的模样,那是……慕聘婷?! “你们两个狗男女!”满脸怒气的男人拔剑朝着床边砍去,那躺在床上的两人倏然睁开眼睛,女人一脸惊慌的左右环顾了一下,男人则动作敏捷的闪身躲开了凤戈玥的一剑,“你还敢躲?!好大的胆子!”凤戈玥剑指着云逸,“说,你们……如此多久了!” 锦绣听见里面的动静小下来了才敢进去,她脸色低沉本来一脸的无奈,可在看到床上的两人之后便大惊失色,“皇……皇后娘娘?!”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云逸带走的是穆凤薇,怎么现在竟然变成了皇后? 这下子好了,不仅没有扳倒穆凤薇还把自己搭了进去。 此时云逸再怎么身体不适也反应过来了,他只记得自己扛着娴妃往偏殿走,刚把人放在床上自己便昏昏沉沉的晕倒了,再醒来的时候,身 边躺着的人变成了慕聘婷,而眼前凤戈玥还怒气冲冲的那剑指着自己,简直就是做了噩梦一般。 不要说云逸,连锦绣也搞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时,门外穿戴整齐面容清丽高贵的女人走进来,她身后跟着蕊心,“本宫今日贪杯多饮了几杯锦贵人的糯米酒,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喝醉了,所以在外面吹了会儿风,醒来时候便看见蕊心在找我,还和本宫说出事了,本宫特意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她表情端庄,拿眼打量了一下床上的一对儿男女,突然沉下了脸,厉声说道,“慕聘婷,你身为中宫皇后,竟然和侍卫私通!” 她表情颇为冷漠,完全没有了之前亲切娇弱看破世事的模样,连锦绣看着面前的女人都在怀疑这还是不是自己一心想算计的那个娴妃…… “此事有关皇家脸面,慕聘婷押回自己寝殿软禁,侍卫云逸打入天牢,等皇上回来发落!”说完,她冷冷的撇了一眼一旁目瞪口淡的锦绣,淡淡的说道,“锦贵人的糯米酒酿的好啊,下回本宫再去尝尝,看看还是不是像今日这般上头!” 此刻的穆凤薇,是这后宫中的女王,她掌控着一切,不费一兵一卒便让想要陷害她的人被绳之以法,而且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 慕聘婷知道自己已经无力回天,此刻的她赤.裸着,只拿被子遮掩住自己的身体,她愤怒的喊道,“穆凤薇,你与人私通,却要是手段把我算计进来!你好狠的心呐!你记着,你跟你肚子里那个野种都会不得好死的!” 女人凄厉的声音响彻整个宫殿,穆凤薇听的乏了,她不信这些邪门歪道,“本宫从未做过亏心事,又怎么会怕你?” 她斜睨了一眼皇后,说道, “你还是想想自己死后会不会被那些枉死在你手下的人撕碎吧!” 她从不是个任人揉捏的女人,只不过一直在等待时机罢了。 凤戈玥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皇后和侍卫私通,这可谓是天大的丑闻,而锦绣那怪异的表情显然是做贼心虚了。 “那么宫内的事就全凭娴妃娘娘操持了,皇上还在江州,我需得连夜过回去才行。”凤戈玥跟穆凤薇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 “玥王爷……”锦绣小声的想要叫住凤戈玥,可她过于害怕,声音小的如同蚊子叫一般,凤戈玥根本没听到。 如今这个场面,想必穆凤薇已经知道了一切,锦绣自己做的事,她心知肚明,而且看穆凤薇这杀伐决断的架势想来已经筹谋不止一两天了。 诺大的偏殿,只剩下穆凤薇和锦绣两个人,蕊心在门口处站着,一时间气氛格外尴尬。 噗通一声锦绣跪下去,她仰着脸痛哭流涕的说道,“求娴妃娘娘饶命!臣妾不过是受皇后娘娘逼迫,不得已才这么做的!” 她跪行几步,拽住穆凤薇衣服的下摆,什么尊严廉耻都不要了,只要穆凤薇肯放过自己锦绣便心满意足。 那端正站着的高贵女人冷冷的看着狗一般趴在自己脚下的锦绣,她眼中有说不尽的悲凉,“锦绣啊锦绣,你要知道,从前本宫真的拿你当作我在这宫里的一个知己的!” 穆凤薇语气平淡,她没有嘲讽之意,只是替锦绣感到惋惜,“若是你能真心待我,咱们在这宫中互相扶持着,只要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 “可惜,是你自己贪心,亲手毁了你自己。”说着穆凤薇越过锦绣准备离开,“一切都等皇上回来再做定夺吧。” 第一百八十三章 破釜沉舟 她身后原本俏丽的女人尖锐的哭泣声格外刺耳,锦绣悔恨,害怕,惶惑无助,比起皇后已知道结果的命运,穆凤薇的一句等皇上回来再做定夺让她惶惶不安,她甚至想与其等皇上回来判自己死罪,倒不如自己自尽还能有个痛快的死法。 可是宫里规定,任何妃嫔宫女都不可以自杀,否则家人也要受牵连。 锦绣家中地位九口人还得活下去,她能怎么办?破釜沉舟一般的与穆凤薇厮杀一回? 跪坐在地上的女人缓缓起身,她在彩蝶的搀扶下缓步走向自己的正殿,刚刚还一脸狼狈的女人此刻表情淡然,一脸的云淡风起,仿佛她从不曾参与过今日之事一般。 “穆凤薇,你最大的错误便是没有马上杀了我!”那俏丽的女人恨恨的想。 所谓破釜沉舟,这一次锦绣决定豁出去全部和穆凤薇赌一次。 江州出现了鸦片价格虚高的情况,原本一两银子三钱鸦片,现在涨到了一两银子只能买一钱鸦片,那些黑市上已经和人谈好价格的商贩头子一时间头疼不已,本钱窜高,可是卖价却不好谈,他们可怎么办? “妈的,到底是哪个不开眼的王八蛋跟咱们做对?!”黑市上一个生意冷清的商贩头子站在门口骂道,他长得膀大腰圆,以前是个杀猪的,后来改行贩卖鸦片,赚了不少银子,刚把全部身家投进去准备大干一场,谁知道竟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一下子这个商贩头子赔的血本无归了。 “听说现在有人已经花了二百两银子买了咱们一大半的鸦片货源,你说这人是打算干什么啊?!”另一个货商愤愤不平的说道,“这人一看就是个不会做生意的北方佬,得了,咱们也别跟他置气,就让他拿银子放火坑里面去烧,早晚得把他赔的倾家荡产!” 一众人正在说着风凉话,却见 到一个精瘦的男人背着一个竹篓子走了过来,一见到他那些商贩马上噤了声,不发一言眼神凌厉的盯着来人。 “小子,你是干什么的?!知道我们这儿是什么地方吗?!”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粗着声音问道,他的脸上有一道又深又长的刀疤,听说是年轻的时候喝醉了酒跟人打架,他被砍了一刀,愣是没死,打那以后人人见到他都绕着走。 这人命硬,谁也克不过他。 “小的听说大爷们这里收鸦片的,正好前些日子认识一个发小,他不想再做这生意了,便把剩下的鸦片卖给了我一部分,不知道各位大爷有没有兴趣买我的鸦片?” 这阵子因为有人扰乱市场,正是鸦片紧缺的时候,不少货商头子被人逼着拿货都要被逼疯了,现在听说这人有鸦片,一窝蜂似的把人团团围住,竹篓子上盖的布掀开一看,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上好的鸦片,而且这一竹篓子怎么也得有十几二十斤。 “你这鸦片卖多少钱?”有人按耐不住问道。 “这个嘛……之前市价是一两银子四钱,我想着这玩意儿也是危险的东西,一两银子四钱各位大爷看怎么样啊?”那精瘦的男人问道。 原来是个不懂做生意的乡巴佬!众人一听他的开价心里乐开了花,“得,看你是个可怜人,你这些鸦片我全都要了,你还有多少明日也一起送过来吧!”刀疤男抢先说道。 “我说刀疤你还要不要脸了?这肉都让你吃了我们喝汤都不行吗?!”有人不满刀疤男的做法,率先表达出来不满。 如今白市的鸦片收购价是一两银子一钱,这傻小子才卖一两银子四钱,这不就是明摆着撒钱呢吗? 卖鸦片的都是亡命徒,谁也不让谁,“大家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你当我们这么多年是白混的不成?!刀疤,要么 你就自己主动分我们一点,要么你就连根毛也拿不到!” 说着有人拔刀,厉声说道,“这一竹篓子鸦片都给爷端进我屋里,谁敢强先踩着爷的尸首过去再说!” “妈勒个巴子的!你是打定了主意和老子抢生意了是不是?”刀疤男一脚踢到了那竹篓子,眼睛猩红如同被抢了猎物的野兽一般注视着另一个男人。 眼见着黑市因为一竹篓子鸦片剑拔弩张,那精瘦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皇上说的果然没错,这些人都是唯利是图的亡命之人,一旦有利益冲突便会自相残杀,很快,那个真正的幕后黑手便会出来主持公道,到时候,一举把这群人围剿个干净! 凤戈玥自打从皇城回来以后,每日都心事忡忡的,他见到凤荣城的时候眼神总是止不住的闪躲,一次两次还好,可是几次三番之后凤荣城终于忍不住了,在一次午膳之后挡住了他的去路,严肃的问道,“说吧,皇城出了什么事儿?!” 这,这不好开口啊。 凤戈玥要怎么委婉的告诉自己四哥,他被一个小小的侍卫带了绿帽子? “没,没事,不过就是我这几日水土不服,身上难受罢了,皇上不必放在心上。”凤戈玥说着,想要离开。 水土不服?这种鬼话凤荣城才不会信呢,他依旧挡住门口,锐利的眼睛打量着心虚的男人,声音低沉的说道,“你身子一向壮的跟头牛一样,在边疆和蒙古人厮杀都不怕,怎么现在竟然身体虚弱起来了?快点说,皇城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娴妃她……出了什么事?” 凤荣城此次出来办事最放心不下的便是穆凤薇,她肚子越来越大,本来就行动不便,万一有什么人要害她……那可怎么办呐! 凤戈玥闻言嘴角微微抽搐,他真是服了自己的四哥了,从前还是个霸道王爷的 时候就是满心满眼的只有那个女人,现在做了皇帝了竟然还是个妻奴! “不是娴妃娘娘,”凤戈玥说道,他明显感觉到凤荣城长舒了一口气,看来只要不是娴妃出事,那么其他的事都算是小事了,“是皇后娘娘……”凤戈玥实在是不知道再怎么说下去了。 “皇后?”那冷峻的男人一脸的疑惑,“她怎么了?” 唉,凤戈玥只后悔回去这一趟,他都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这件破事儿,万一自己四哥勃然大怒,杀回皇城去怎么办?想了想凤戈玥决定还是把这件事先隐瞒下来,于是顺口编了个谎言说道,“皇后最近生病了,幸好御医救治及时,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皇后不让我告诉你。” 原来如此,凤荣城点点头,“咱们在江州的事不出一个月便能解决了,到时候便能回去了,可怜皇后生病了还要一个人硬撑着……”凤荣城说着又想起了什么,问道,“你有没有把信交给你四嫂?” 那俊朗的男人真想翻个白眼表达自己的不满,他强忍着没有那样做,点了点头说道,“送了,你交代的事我怎么敢忘呢。” “那她身子怎么样?还总吐吗?”一提到穆凤薇,这个男人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总是急切的想知道关于她的一切的事。 “唉,皇上,我可是连夜赶回来的,你怎么不心疼心疼我呢?”作为皇弟,凤戈玥也难得吃醋一次。 闻言那一国之君露出了蜜汁微笑,他看了看凤戈玥说道,“你呀,好的很,少在这里给我邀功!” 要说这人要是双重标准起来还真是见色忘义,六亲不认呢。 凤戈玥伤心欲绝,他只觉得自己的四哥变了。 等穆凤薇肚子里那个出来,八成在凤荣城心里就再也没有凤戈玥的位置了。 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凌霄一身轻松的回来了。 “怎 么样?事情进展的还顺利吗?”凤戈玥迎上前去问道。 “顺利,那伙人打起来了,好像有几个都见血了,”凌霄说道,“我把鸦片留下了,还留下了地址,想必用不了多久便会有人上门来了。” “太好了!”凤戈玥喜不自胜,他赞赏的看了看端坐在椅子上的冷峻男人,说道,“果然还是四哥有办法,看来咱们用不了多久就能回皇城了!” 在江州耗费了快两个月了,凤戈玥心里长草了一般的想念叶陶陶,要知道他们可是新婚不久,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凤荣城强行把凤戈玥带来了这是非之地,他心里苦,可也没办法,谁让他是皇帝自己是臣呢? 终于,苦日子快熬到头了。 可是,凤荣城回皇城以后的日子貌似才是真正的腥风血雨,一场浩劫这等待着两个相爱的男女。 不出凤荣城所料,没几天便有人按照凌霄留下的地址找上门来了。 来人是个蒙面的大汉,身高九尺,一走近便有一片阴影投下来,“你就是卖鸦片的?!”来人粗声粗气的说道。 凌霄抬起头,说道,“是的,不知您要多少鸦片?” “你有多少?”那人财大气粗的问道。 凌霄装作为难的模样,说道,“其实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你要是要的多我可以联系我那位同乡,让他再弄一批货来。” 不知为何,凌霄总觉得眼前这个人杀意满满,他像是随时都要对凌霄动手一般。 闻言,那大汉不废话,“两千斤鸦片,你多久能搞到?”那人问道。 两千斤鸦片?!凌霄怎么也没想到这人会这么大口气,两千斤鸦片都能够江州一半多人抽上一星期了,他感到这个数量的鸦片背后那巨大可怕的利益链。 “这……鸦片倒是能弄到,只是大爷的价格要怎么谈呢?”凌霄尽量让自己表现的贪财一些。 第一百八十四章 设计利用蕊心 “一两二钱,一口价。”那大汉说道,“只要你能弄来足够的鸦片,大爷我还会额外给你赏钱的!”说着他抛下一锭黄金离开了。 大汉走后,自茅草屋后面一左一右走出来两个男人,“皇上,这事儿似乎不简单呐!”凤戈玥忧心忡忡的说道。 一两二钱的价格,除去上下打点的钱,根本赚不了多少银子,可贩卖鸦片却是要掉脑袋的事儿…… 这群人到底在耍什么花样?他们有什么阴谋?那些鸦片又要用在什么地方,这一切都是谜团。 不过凭凤荣城的直觉,他预感这次的事真的不简单。 皇后被软禁在自己的行宫内,,而云逸被关押在天牢内,穆凤薇并没有下令对他严加拷问,所以他仗着以前做侍卫时积累的人脉,在天牢里的日子倒也没吃什么苦头。 锦绣是冒着极大的危险来找云逸的。 她摘下黑色斗篷的帽子时,那下巴上长满了青色胡渣的男人明显一愣,随即他轻佻的笑了一下,说道,“真没想到,最有情分的竟然是你。”他一双桃花眼依旧神采奕奕,纵然囚服破败但依然遮掩不住他俊美的五官。 锦绣白了云逸一眼,都什么时候这人还开玩笑耍风流? “你倒是个不怕死的,可是你想想看,这回咱们都被穆凤薇给摆了一道,你就这么白白的死了?”锦绣露出不甘心的表情,她饶有深意的看着云逸。 “都被人捉奸在床了还能怎么样?”云逸一副认命了的模样,他脸上的笑容透出一股子惨淡,“到底是她穆凤薇手段高,咱们筹谋了这么久,我都已经豁出命来了,结果呢?躺在我床上的竟然是皇后!哈哈哈哈,你说好笑不好笑?!” 在他和慕聘婷在同一张床上被凤戈玥撞见的时候,他就已经绝望了。 他是不甘心,自己豁出命来要扳倒穆凤薇,可结果却害了自己心爱的女人……罢 了,死了也好,至少他们能一起投胎来世做一对真夫妻了。 看着云逸这认命了的模样,锦绣颇为不耻,她冷笑了一声说道,“云逸,你忘了自己还有一个人没有利用了?”她眼中闪着精明刻毒的光。 那略显沧桑的男人看着一脸神秘的锦绣,他眉头微微皱起,努力回忆着自己还有哪些女人可以利用,突然,他勾唇一笑,“你说的……是她身边那个人?” “正是!”锦绣微笑着点点头,“女人啊,是个感情化的动物,当日蕊心喝醉了,她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你若是能说服她帮我们作证,说是娴妃与你有染,最后嫁祸给皇后,这样至少能保皇后周全。” 若是为了别人,云逸是无所谓的,可是若是为了慕聘婷,他倒是动了心思。 “你觉得蕊心能帮咱们的几率有多大?”他问道。 那娇俏的女人笑了笑,说道,“这个,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说着她重新戴好帽子,不言不语的走了出去。 云逸知道,自己最后的价值便是保护慕聘婷,他这短暂的一生马上就要如同流星一般陨落了,他最后一点光和热只想留给那心头的朱砂痣。 凌霄按照那大汉的要求把鸦片备好,交货当日来了另外一个看起来瘦小些的男人,他将鸦片数量点齐,爽快的交了银子,便要离开。 “这位小哥,路上荒芜,你一个人押送这么多鸦片不安全,不如我叫上我家兄弟和你一同走一段路吧?”凌霄说道。 那黑衣男子闻言眼神凌厉的看了凌霄一眼,他恶狠狠的说道,“让你干嘛你便干嘛,不要做别的打算!钱不是已经给够你了吗?”他问道,“你若是敢动别的心思,小心你自己的性命!” 这人可真是十足的混黑道的,即便看不到他的脸,也能想象他此刻凶神恶煞的表情。 “好吧,那这位小哥路上小心。” 鸦 片是凤荣城一两一钱收的,现在一两二钱被买走,这可是亏本的买卖。 “皇上,咱们现在怎么办?”凌霄走进屋内,问道。 那面容冷峻的男人闻言想了想说道,“派人跟上,等他们到了地方之后上前把货劫下来,你们打扮成山间土匪的模样,把人抓住,一把火将鸦片烧了便是!” 这回凤荣城是下决心要把贩卖鸦片的人斩草除根,脸花了大把银子买的鸦片都要一把火烧了。 “其实鸦片这东西,用作止疼药效果也不错,咱们不如带回去,严格管制,也算是不浪费了。”凤戈玥说道。 “不,”那冷峻的男人决绝的说道,“有预留便会有流出,到时候又有人买卖鸦片,看不住的。”他心里明白的很。 见劝说不动,凤戈玥也就不再言语。 那运送鸦片的男人一人赶着马车,他走的路都宽阔,不太好跟踪,还是凌霄带着四五个轻功好的侍卫,悄悄的跟在后面。 一行人跟着黑衣男子到了一个寨子内,那寨子防备森严,高高的楼阁上还有人拿着弓箭把守着,凌霄他们不能再靠前,只能撤回去了。 “皇上,那伙人似乎很神秘,我们跟到了一个山寨内,便再也找不到人了。”凌霄如实说道。 本来以为只是一伙贪财的亡命徒,可现在事情不简单了。 几百斤鸦片已经被运送进了山寨,万一流入市场必然后患无穷,当务之急是尽快把那批鸦片烧毁。 人多眼杂,凤荣城觉决定就带着凤戈玥和凌霄潜入山寨将那鸦片烧毁。 “今晚三更,咱们就出发。”那高贵的一国之君说道。 凤戈玥阻拦不住,只能顺从了他的决定。 “皇上,我总觉得这伙人有些面熟。”凌霄突然说道,“您还记不记得当初朝和公主被土匪劫走,就是关押在一个山寨里,那里面的人行为做派和今日这伙贩卖鸦片的人很像…… ”凌霄觉得这件事并不简单,他大胆猜测,“您说,会不会和沈元国有关?” 这一句话提醒了凤荣城,他的脸色变得更加冷峻,若真是沈元国的人在搞鬼,那这件事宋裴东一定脱不了干系。 想到宋裴东这个人,凤荣城便觉得恼火。 那人一直对穆凤薇不怀好意,现在若真是和鸦片之事有关,那便涉及到两国之间的较量了。 “不管怎样,那批鸦片绝对不能流入市场。”凤荣城当机立断说道。 他和宋裴东的较量又开始了。 自打宫中出事以后,皇后被穆凤薇禁足的消息便不胫而走,宫里人纷纷猜测是娴妃看不顺眼皇后,所以利用自己手中的特权在整治皇后。 为了保全皇家的颜面,穆凤薇将这些委屈统统咽了下去,她还是那句话:一切都等皇上回来再做定夺。 可是皇上已经走了快三个月了,到现在什么时候能回宫还是个未知数,而慕家人现在不断上书要求穆凤薇将皇后放出来,更方面的矛头直指穆凤薇,一时间她成了众矢之的。 幸好蕊心一直陪伴在穆凤薇身边,不止悉心的照料她,还把那些流言蜚语都挡住了。 这日蕊心去内务府拿过冬的棉衣,她路过御花园时,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唉,云逸公子也是可怜,明明是娴妃娘娘看他俊美,又不甘深宫寂寞,那日喝醉了酒便借机和云侍卫表露衷肠,可谁知道,玥王爷竟然突然回宫了……娴妃娘娘便将外出赏雪的皇后娘娘给打晕了,做成了皇后和云侍卫私通的假象……”听声音蕊心分辨出是巧儿,她是个老实丫头,以前和蕊心关系不错,后来她被调去了锦绣宫中当差,蕊心听到巧儿说的话,脸色大变。 她表情愠怒,刚要上前去和巧儿争辩,这时锦绣从假山后走出来,柳叶眉紧皱着,伸手给了那两个宫女一人一巴掌,“大 胆的奴才,这些事也是你们敢议论的?!我有没有说过这些话要烂在肚子里?!想死了不成?” 挨了打的巧儿和另一个小宫女捂着脸跪在地上,哭泣着哀求,“娘娘饶命,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再有下一次,我就命人将你们拖去辛者库!”锦绣说着长袍翩翩的离开了。 蕊心看着这一幕,去内务府的路上始终一脸疑惑。 自己不过是临时起意要去内务府,路过这御花园也纯属偶然,那么锦贵人说的话到底能不能信? 说来蕊心跟着穆凤薇也不过一年光景,以前她一直以为穆凤薇是那种宅心仁厚略微有些软弱的性子,可是那日在玥王爷面前的女人高贵霸气,和自己平日里伺候的娴妃娘娘判若两人…… 所谓人心隔肚皮,到底自己是个奴才,而娴妃是主子,这世上的真相也许比自己听到的更过分。 蕊心心中存有疑问,她去内务府的这一路一直心神不宁的,脑子里总在想锦绣说的那些话。 若真是如此,那自己的主子娴妃真的太可怕了! 内务府把过冬的棉衣交到蕊心手上,她抱着那软软的衣物往外走,迎面撞上了进门的锦绣,蕊心表情微微一怔,“锦贵人?”这寒冬腊月的,怎么锦绣亲自来内务府了?“娘娘有什么需要的东西派宫女来拿便是,怎么自己亲自跑过来了?” 苦涩的笑了笑,锦绣低声说了句,“今时不同往日了。”说着她越过蕊心朝着里面走去。 蕊心望着锦绣的背影有一瞬的出神。 平日里娇俏的锦贵人最喜欢穿新衣的,刚当上贵人时更是一天不重样的换衣服,发髻也总梳的时髦好看,宫女们纷纷都效仿她的妆容。 可是如今,那么爱美的锦贵人身上只穿着一件御寒的青色棉衣,头发只用一根珠钗挽起,朴素的像是个在山野间修行的尼姑一般,让人不禁唏嘘感叹。 第一百八十五章 蛊惑 天空突然飘起雪花,锦绣怀里抱着棉衣出来的时候一见下雪了心情高兴了一些,她微微仰头让她雪花落在自己白皙的脸颊上,唇角微微勾起,竟有几分恬静纯真的美。 “锦贵人,”站在一边等候多时的蕊心走过来,她眼神透露出一股怜悯,锦绣见到蕊心时眼里的喜悦一扫而过,不过不是因为自己落魄以后还能有人搭话,而是因为她的计策终于得逞了,蕊心这条鱼上钩了。 “蕊心?”锦绣装作讶异的看着面前欲言又止的宫女,问道,“你一直在这里等我吗?” 左右看了看没什么人,蕊心挽住锦绣的手臂,“贵人借一步说话。” 两人来到背人的宫殿拐角处,蕊心咬咬唇,终是问了出来,“云逸侍卫的事是不是另有隐情?!”她眼神急切,迫切的想要知道真相。 “你听谁说的?!”锦绣瞪大了眼睛,“蕊心,你我从前一起共过事,也有几分情分,我奉劝你一句,好好在娴妃娘娘跟前儿伺候着就是了,其余的真相之类的就不要再去追究,如今这宫里是娴妃娘娘的,她说的便是事实是真相,你知道吗?!” 三言两语间锦绣把穆凤薇塑造成了一个可以只手遮天的恶毒妃子形象,这更加引起了蕊心的怀疑,“贵人,有些事请你坦白的告诉我,看在你我从前的情分上,不要对我有所隐瞒,您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娴妃娘娘的!” 内务府的一个不起眼的拐角处,两个女人聊了许久。 “不是去拿个棉衣,怎么去了这么久?”一个时辰之后,去拿棉衣的蕊心回到了宫殿内,穆凤薇正在描摹着一副画,她专心致志的,见蕊心进来微微抬头问道。 “内务府那边正好少了一件,说是司衣监正送过来,我在那里等了一会儿。”蕊心便说着话便走进里屋把棉衣放进柜 子里。 “好了,这一趟也辛苦你了,去叫他们上午膳吧。”穆凤薇说道。 “娘娘还没有用午膳?!”蕊心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本宫进来胃口不佳,看见什么都想吐,所以便没用午膳,正好你回来了,陪着本宫吃些打发时间也好。”那高贵的女人说道。 此刻的蕊心心中百味杂陈,她怎么也无法把面前这个谦和的娘娘和锦绣口中那个只手遮天的女人联系在一起,到底是娴妃太会演戏,还是锦绣在说谎?蕊心一时之间分辨不出来了。 “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穆凤薇见蕊心愣在原地不动一时之间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忍不住提醒道,“你这去了一趟内务府让人把魂给勾了去了不成?!” 被穆凤薇这么一提醒,蕊心回过神来,答道,“是,奴婢这就叫他们上午膳。” 用过午膳,整个未央宫都安静了。 正殿穆凤薇在午睡,宫女太监们此刻也百无聊赖的在各自屋内呆着,屋外洁白的雪落下来,屋内每人房间内都烧着暖烘烘的炉子。 没有什么比这更舒服的了,而这一切都是沾了娴妃的福气。 蕊心躺在自己的床上,回忆着锦绣今日对自己说的话。 那日娴妃去为锦绣祝寿,确实喝了不少酒,且在那之前娴妃娘娘还用自己仅有一次的权利提拔了云逸……纵然云逸和自己有那么一点暧昧,可又不是娴妃家中的什么人,她至于对他那么好吗? 一时之间,娴妃提拔云逸的事成了蕊心心中的一个结,她联想着自己今日看到的听到的种种,还有那日皇后震怒的表情,一切似乎都像锦绣说的那样,倒像是娴妃娘娘设下的一个局了。 若真是如此……蕊心心中不禁燃起了一股子愤怒,娴妃若是真的存了这样的心思,那么自己便是被她当作挡箭牌的一个物件 ,她自己想要接近云逸可是又碍于身份特殊,于是打着帮自己牵线的幌子暗中接近云逸……这可真是恶心至极了! 可是……蕊心又转念一想,万一锦绣在撒谎怎么办? 此刻的蕊心万般纠结,她真希望能有个人出来给她一个答案。 若是能见云逸一面,从他口中得到真实的答案,那么自己便可以不这么纠结了。 蕊心想着,明日想想办法去趟天牢再说。 “贵人,你说咱们今日做的这场戏那蕊心能相信吗?”宫女巧儿如今成了锦绣身边的贴身宫女,此刻装饰雅致的宫殿内点着一盏昏暗的光。 锦绣对着镜子坐着,洗尽铅华,一张素面白净的脸少了几分俏,但胜在皮肤白皙,也算是个有些姿色的人物,她一头及腰长发披散着,巧儿拿着牛角梳站在她身后小心的为她梳通长发。 “信不信的咱们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一切都在蕊心一念之间,她若是信了那咱们便能涅盘重生,她若是不信,那咱们便只能等死了。”锦绣心里明镜一般,她这条命全都系在蕊心身上了,从来不信佛的女人现如今手上也戴着一串佛珠,她嘴上默念着阿弥陀佛,那认真的模样仿佛一个虔诚的佛教徒。 第二日,蕊心借口有事,偷偷的溜出了宫,她偷偷的拿了娴妃的令牌,穿上了一件正好可以遮住脸的带帽子的披风,天牢门口,因为有令牌蕊心一路畅通无阻。 她到了关押着云逸的牢房,隔着那手臂粗的木头栅栏朝里面望了一眼,眼见着那从前俊美无双的男人混身是血,身上的囚服也破败不堪,他的下巴长出了青色的胡渣,看起来比之前沧桑了不少。 牢房门打开,云逸循声望过去,他看不清来人的脸,只认出了这一身衣服,不禁讶异的问道,“娴妃娘娘?!” “是我,云侍卫 。”蕊心将帽子摘下,流出挂满了泪水的脸。 她实在见不得云逸受苦,走到他面前缓缓的蹲下身,“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她伸出手抚摸着云逸青色的胡子,略微有些扎手,蕊心眼眶通红的看着他,“这是我来之前做的,你吃了吧。”她把精美的盒子放在他身边。 云逸怎么也没想到蕊心能这么重情义来看望自己,难免或多或少有些感动,他语气柔和的问道,“你怎么来了?若是被娴妃娘娘知道……”他表情关切。 如蕊心从锦绣和云逸提到娴妃时的反应感觉到,他们眼中的娴妃和自己眼中的完全不一样。 “云逸,我这一次来就是想问你一件事,”她更加坚定了要查明真相的想法,“你和娴妃娘娘是不是有私情?!” 她期待着答案,但是又害怕听到答案,当真相离她如此之近的时候,蕊心反而害怕了。 云逸闻言内心窃喜,他原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自己未出世的儿子的仇,还有自己心爱的女人,他以为一切都要这么仓促的结束掉了,可是天知道蕊心竟然会自己送上门来,这可真是峰回路转! 老天爷给的机会云逸自然要好好把握,他装作欲言又止的模样,说道,“蕊心,有些事不该你知道!我不想让你牵扯进来,我想让你好好活着!” “不!”蕊心愤然推开了云逸,她感觉自己活在一个巨大的谎言中,是一个被娴妃编织出来的巨大谎言,她周围的人什么都知道可是却在瞒着自己,“你马上告诉我真相!” “蕊心,你听好,我现在说的话字字为真,如果有半句欺瞒便让我死后入地狱受熊熊烈火燃烧之刑!”云逸说道,他本就是亡命之人,早就已经做好了下地狱的打算,所以无所谓在蕊心面前发毒誓来取得她的信任。 “我自始至终喜欢过 的女人只有你一个,那日你我在未央宫外遇见,是我偷偷和当值的其他侍卫换了班,我本来想着自己努力一些等提上了一等侍卫便娶你为妻,可是……”云逸露出愤愤不平的表情,“我没想到娴妃娘娘看似仁义宽厚可是却……” 他偏过头去不肯再看蕊心,“其实,在锦贵人生日那天其实是娴妃娘娘和我在一起,她醉了,我想将她送去偏殿休息,可谁知道……刚一到偏殿娘娘便醒了,她以你和我的家人做要挟,说若是我不识抬举,她便杀了你和我全家……!” “是我没用,只是个小小的侍卫,没有办法保护你,也没有办法保护我的家人!”他的双手攥成拳头,“蕊心,你还有一个月便能出宫了,这件事你就永远的烂在肚子里,永远不要让别人知道,这样你便能安安全全的度过一生了……” 作戏要做全套,云逸说着动情的伸出手去温柔的抚摸着蕊心的脸颊,他的桃花眼还是那么深情,仿佛一个充满魔力的漩涡让蕊心对他说的话深信不疑。 “云逸……”蕊心一下子哭了出来,她知道了真相,可她也明白自己救不了云逸。 不管是皇后还是娴妃,他都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蕊心,这一生很短,来世我希望自己还能和你有这样的缘分。”云逸脸上挂着一抹惨淡的笑说道。 此时的蕊心,心如刀割一般。 在她这漫长无聊的皇宫生活中,云逸是唯一出现的那么一点光,可是却又如此短暂,短暂到蕊心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他就要陨落了。 “明日我还会来看你。”这般说着蕊心起身,重新戴好帽子,她该走了。 “你明日不要再来了!”云逸在她身后喊道,“你自己要小心呐!” 背对着云逸的女人突然漏出一抹温暖的笑容,云逸心中有她,死又怕什么呢? 第一百八十六章 蕊心上当 无言的离开昏暗的牢房,蕊心坐着马车回到了宫里,她把令牌和斗篷都藏好放回了柜子原处。 天已经全黑了,蕊心一转身,便看见了站在身后的穆凤薇。 “你去了哪里?”一向宽厚的女人此时表情中带着些愠怒,蕊心沉默着,她知道自己今日的行踪必然逃不过穆凤薇的法眼,与其撒谎让彼此间存芥蒂,倒不如自己说了实话,“娘娘,我去天牢探望云侍卫了。” 穆凤薇表情微变,到没想到蕊心能和自己说实话,她原本的怒气消减了一半。 轻轻叹了口气,穆凤薇说道,“你随我过来。” 蕊心沉默着跟在她身后,来到了内厅。 关上房门,猝不及防的一巴掌扇在了蕊心脸上,穆凤薇沉着脸说道,“本宫从来不对手底下的人发火,可是今日,你这般糊涂,本宫不打醒你才是最大的失职!” 她脸色严肃,看着蕊心马上变红的脸颊,一时间也觉察到自己下手有些重了,可是现在不是对她宽容的时候,她板着脸继续说道,“说到底是本宫的错,当初看走了眼以为那云逸是个好归宿,可是如今,本宫看的明白,是我牵错了线害的你深入泥潭不能自拔……” 穆凤薇眉头紧锁,她本来不想把这样残忍的真相告诉她,可是现在蕊心执迷不悟,她不得不说了,“那个云逸,在几个月前就与皇后有染,包括皇后肚子里的孩子都不知道是不是他的!他之所以接近你,不过就是为了同咱们套近乎罢了!这些也是我在缜密调查之后才知道的。蕊心。你清醒一点,云逸不是个好归宿,你没必要赔上自己的一辈子!” 若是一开始穆凤薇便把这些话告诉了蕊心,说不定她还能听进去,可是如今,蕊心已经被锦绣和云逸两个人洗脑,任凭穆凤薇怎么规劝她都当是在撒谎,只不过她和穆凤薇身份悬殊,且她此刻已经有 了别的打算,所以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 “娘娘,蕊心知错了,以后绝对不会再去见云逸了。”那半边脸通红的女人可怜兮兮的说道。 穆凤薇也不是个心如磐石一般的人,她见蕊心诚信悔改的模样,也就不再与她动怒,语气缓和了些说道,“你能明白就好,以后不要再去见云逸,等过阵子你出宫了,本宫自然会把你妥帖安置的,下去吧,正殿的柜子里有药,你去擦一擦,刚刚本宫下手重了些……” 说罢,穆凤薇也觉得乏了,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一副疲惫的面容。 “奴婢来给娘娘揉额头。”蕊心乖巧的说道。 穆凤薇看着她又像从前一样体贴,心中宽慰了许多。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蕊心在准备早膳的时候,突然宫里打扫前庭的小桂子慌慌张张的走了进来,他寻见蕊心,表情难过的凑过去地语了一声,“蕊心姐姐,不好了,出事了。” 闻言蕊心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她放下手中的活跟着小桂走走了出去,“什么事?你说吧。”四下无人,两人窃窃私语。 “云侍卫……昨晚在牢房里死了!”小桂子突然说道。 什么?!蕊心知感觉耳边轰隆一声,她眼前一黑,踉跄了几步,幸好小桂子及时扶住了她。 “蕊心姐姐,锦贵人让我给您带话,你不要伤心过度,云侍卫临死前把这东西留下了,说是让转交给您。” 一块青色的绣着海棠花的手帕被塞进了蕊心的手中,那是当初她送给云逸的。 美丽的女人紧紧的攥着那块青色的手帕,泪水豆子一般落在了那青色的上好的缎面上,她心底的人就这么一声不响的死了啊……一股子锥心刺骨般的痛让蕊心五官都皱在了一起,一瞬间她好似全身力气都给抽空了一般。 “他怎么死的?”蕊心满眼的怒气,昨晚他们还约好今日再见面 ,云逸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绝不可能! “说是喝了毒酒,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看守天牢的狱卒早上巡房的时候发现的,说是死的……很惨!鼻子眼睛都流血了,两只眼睛大大的我瞪着,都脱了相了。”小桂子说着露出惋惜的神情。 是毒杀。 是娴妃等不及要杀了云逸,只怕他走漏风声。 可是即便要杀了他,给一个痛快的死法不好吗?为何偏偏要用这么残忍的手段?!蕊心的手愤愤不平的绞着手中的手帕,她心中燃起了一股子恨意。 “好狠的心呐!”她的双目布满了红血丝,咬牙说道。 “什么?蕊心姐姐你在说谁好狠的心?”小桂子不知道其中内情,不明所以的问道。 “没什么!”蕊心擦干了泪水,她从小性子便极坚强,即便心中再大的悲痛只要能忍她必然不会表露出分毫,“娴妃娘娘应该已经起了,我得伺候她用早膳了。”说着蕊心面无表情的转身回了厨房。 穆凤薇醒来的时候,已经有人把云逸在天牢内畏罪自杀的事告诉了她。 听到这消息,穆凤薇最担心的便是蕊心。 她自己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最懂这会儿的女人对于感情有多执着,若是蕊心知道了这件事想必会大受打击,穆凤薇吩咐下面的人谁也不许把云逸自杀的事说出去。 早膳时候,蕊心面无表情的站在一边,她看起来和平日有些不一样,穆凤薇以为她还在为昨晚的事置气,便亲自盛了一碗银耳粥递了过去,“大早上的,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吧,今儿没什么事儿,本宫准你休假一天。”她说着把玉白的碗命人交给了蕊心。 此刻的蕊心饶是山珍海味也吃不下去,可心中的难过又不能表露出来,她接过粥碗,小声说了句,“多谢娘娘,奴婢今日身子不适,可否请娘娘开恩让奴婢暂时离开一会儿?” 穆凤 薇打量了蕊心一会儿,没有多问,点了点头,说道,“下去吧。” 到了院子里,蕊心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她眼中好像有个喷泉一般,泪水止不住的落下来。 为何云逸的一生这么悲惨,为何自己看上的男人偏偏这般薄命? 如果知道结果会是这样,当初为何要让他们遇见?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就是娴妃吗? 蕊心此刻恨穆凤薇入骨,她怨恨那个女人的伪善,装作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可是一切都在她手里牢牢的握着,云逸那么好的一个人她却将他视为玩物在东窗事发以后便将责任嫁祸给皇后……现如今又下了狠手用剧毒把云逸给杀了……真是演的一手好戏! 蕊心抬头怨恨的看看天,老天爷怎么这般不公平,让那样的人活的这么肆意! “云逸,你放心!你的仇我一定会替你报了的!”蕊心在心中默念着,她快步的朝着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地方走去。 且说凤荣城带着凤戈玥和凌霄潜入了那交易鸦片的寨子,夜黑风高,三更天的夜白雪漫天飞舞,时不时的夹杂着一阵冷风字领口钻进衣服内,一阵刺骨的恶寒让人忍不住打颤。 “鸦片都放在最里面的那个房间内了。”凤戈玥说道,“不过这里把守森严,咱们不好操作啊。” 看看这满山寨的人,手中拿着弓箭,万一被发现了那便是成了箭靶子。 凤荣城一双锐利的眼打量着不远处的房间,他又看了看离房间不远处的一个马厩,说道,“那屋子是木头的,今晚刮的是东风,马厩那边几乎没人看守,咱们只要一把火烧了那马厩,借着这股子东风便能成事!”他补充道,“咱们三个在一起目标太大,分头行动,等成事之后在山坡下的那间茶社碰面。” 商议妥当,兵分三路,开始了烧毁鸦片的计划。 不一会儿,山寨里的马厩便燃起了熊熊烈 火,站在木楼上的人最先发现着火,他冲着下面大喊,可是北风呼啸着,下面的人根本什么也听不见。 像是一个巨大的鼓风机一般,不一会儿火势就波及到了放置鸦片的木屋,这时那些看守的人才发现大事不好急忙去救火。 所谓水火无情,人怎么能赢得过呼啸的北风?大火很久之后才被扑灭,再看那间小屋子已经完全沦为灰烬了。 “都是干什么吃的?!”一个矜贵俊美的男人在隐秘的房间内怒不可遏的说道,“这么多人,看不住一个小房子?到底是谁引起了大火?是不是有人在寨子里偷偷吸鸦片了?!” “皇上息怒……”一个粗旷的男人满脸愧疚的说道。 原来,真的是宋裴东在背后操控鸦片生意,怎么他好好的皇帝不做开始做起鸦片商来了? 百万两银子的鸦片被烧毁,宋裴东大发雷霆,下令将看守放置鸦片房间的人全部杀了。 “皇上,这样做不妥吧!”骠骑大将军于心不忍的说道,“这个时候正是用人之际,把这么多人杀了对咱们来说是一个极大的损失不说,还会失了军心啊……” 可是盛怒之下的男人哪里听的进去? 原本都已经快成了好事,可是现在却因为一场大火功亏一篑,而且损失的百万两银子可是军费!这让宋裴东感到无比的挫败,他实在想不通为何会突然燃起大火。 骁骑大将军终究是拦不住宋裴东的,他万般无奈,最后眼睁睁看着十几个士兵因为看守不当被砍了脑袋,他们的头颅被高高的挂在桅杆上,大片的雪花混着鲜红的血水沾在那些人的头颅上,再没有比这更让人难过的场景了。 这些可都是跟着骁骑大将军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啊! 从什么时候起,温润矜贵的皇上变成这般残暴的君王? 鸦片被凤荣城烧毁了,三人趁乱离开,顺利在山坡下的茶馆汇合。 第一百八十七章 宋裴东的计划 寂静岭,鸦雀无声的荒野中,即便三人也显得格外孤独。 “四哥,这鸦片都给咱们烧了,想来那沈元国的皇帝也得知难而退了,咱们回去之后只要严格控制鸦片,应该不会出大乱子了。”凤戈玥说道。 一连三个月未曾回朝,朝廷中积攒了那么多的事,奏折估计都快压成山了,再不回去恐怕得出乱子。 尤其是凤戈玥心中还藏着一件大事没有告诉凤荣城,他迫切的希望自己四哥赶紧回去处理自己的家务事。 可是凤荣城似乎不是这么想的。 “宋裴东弄这么多鸦片,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一定不只是为了银子。”那冷峻的男人眉头紧锁,他深知一个国家的君主,看中的一定不是眼前的蝇头小利,他要的应该是更多。 闻言凤戈玥沉默,确实,他也感觉到了危机。 “那咱们还要在这里守着?”凤戈玥问道。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背后巨大的阴谋让凤荣城难以放心,即便回皇城了他依旧会为了这件事寝食难安。 “为今之计,只能把这件事处理干净再说。”他说道,“其他的事都是小事,可是鸦片的事却是天大的事。我能预感到,这次的事绝对不简单。” 到底宋裴东弄这么多鸦片是要干什么?目前他们还找不到答案。 皇城内,云逸死了以后,后宫似乎平静了许多。 本来穆凤薇还担心蕊心会受打击,可是这几日她表现的很平静,没有任何反常,看来她是真的放下了,穆凤薇也就放心了许多。 皇后那边彻底垮台了,她的家族在慕老爷子交出兵权以后就彻底没落,如今她被软禁在自己寝殿,也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皇后,只等着凤荣城回宫那天她的日子便到了尽头。 这日,穆凤薇端坐在凤床上正面带笑容给自 己未出世的孩子做衣服,突然感到下腹一阵针凿一般的疼痛,她秀眉紧促,忙喊着蕊心的名字。 “娘娘这是怎么了?!”蕊心焦急的跑过来,看穆凤薇痛苦的表情她脸色煞白,可穆凤薇已经疼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娘娘坚持一下,蕊心马上去叫太医!”说着她跑了出去。 细密的冷汗溢出,那美丽的女人此刻因为痛苦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她自怀有身孕以后肚子从未如此疼痛过,不知道今日是怎么了,痛的这般剧烈。 好在太医很快就来了,是一个陌生的面孔,他来了以后摸了脉象,又施银针帮穆凤薇镇痛,过了一会儿穆凤薇果然缓解了许多。 “本宫这是什么症状?”穆凤薇虚弱的问道,她当真是被折磨惨了,脸色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 “娘娘不过是操劳过度,最近忧思甚重,一时之间气血逆流,伤了根本,这几日臣会每日为娘娘施针,七日后便无大碍了,”那太医说道,“娘娘自己也该保重身体,切莫再忧虑过度。” 闻言穆凤薇悬着的一颗心落了地,缓缓说道,“既然如此,那便有劳太医了。”说话间她抬头打量了一下这个新来的太医,疑惑的说道,“本宫与太医院的人都有过几面之缘,为何瞧着你有些面生?你可是新考上来的太医?” 那人看上去格外年轻,似乎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太医院的人怎么说也得四五十岁的年纪,他这么年轻便做了太医实在让人费解。 “下官是这月初被招进来给太后诊病的乡野医生,因太后赏识,所以破格留在了宫中,这回儿见娘娘宫中的姑姑面容匆忙,便多问了一句,贸然给娘娘诊病,请娘娘见谅。”那太医说道。 穆凤薇点了点头,“所谓英雄不问出处,你能 得到太后赏识想来也是有真本事的,本宫这病也一并交由你便是。”说着她给蕊心使了个眼色,给这太医赏了银子,蕊心送他出门。 院子门口,蕊心压低了声音说道,“除了你这施针之术,还需要我这边做些什么?” 那太医面带微笑,像是只是在和蕊心闲聊一般,从袖口处拿出来一张纸,“你且照着上面的食谱给你家娘娘准备膳食,保娘娘母子安康。” 蕊心结果食谱,看了一眼,终于露出笑容,只是这笑容带着一股子瘆人的凉意,淡淡说了句,“多谢太医。”转身回去了。 一日三餐,蕊心都亲力亲为,而且这些菜式都很是可口,穆凤薇即便身怀有孕依旧一顿吃下不少。 “你是怎么想出来的这些菜式?本宫吃的很是爽口,”穆凤薇开怀的说道,“等日后你出宫嫁人了,本宫可是要苦恼了。” 蕊心站在一边不动声色的答道,“娘娘放心,奴婢会伺候你一辈子的。” 她这话听起来感人,可是,心底里的算盘却让人毛骨悚然。 她只说是一辈子,却没说这一辈子有多长。 此刻蕊心心中期盼着的,是不久的将来。 她已将云逸的骨灰藏在自己的房间,只等着替他报了仇,然后带着他一起出宫。 江州,山寨中,矜贵的男人满脸的戾气,若是不说他的身份,真真的如同一个土匪头子一般。 “怎么样?联系到新的供货商了没?”宋裴东问道。 “回皇上,这几日鸦片实在紧俏,一时之间黑市也好白市也好,统统都买来了也凑不足那么多啊。”骁骑大将军单膝跪在地上,为难的说道。 宋裴东不说话了。 他筹谋了那么久的计划难道就要止步在这里了? 不行,他心爱的女人还在天烬国的皇宫里等着他,怎么能这 么轻易的就被打败? “现在江州有多少人染上了瘾?”他问道,眼神中透着一股子狠厉。 “已经有一大半了,这些日子没有鸦片,江州的军官都快要吃人了,一直嚷吵着让臣去弄鸦片,可据臣观察,他们普遍两眼下方乌青一片,两腮凹陷,身子也瘦弱不堪,想来是已经被鸦片掏空了。”骁骑大将军回应道。 “呵呵,”宋裴东冷笑了一声,“朕下了那么大的血本终于见到成效了。” 早在半年前,思念穆凤薇入骨的宋裴东便在人的唆使下想出了用鸦片来击垮天烬国将士的办法,他不惜花费大笔的银子,购买鸦片分给那些在军营中无所事事的将领,他们中除了意志力特别顽强的,其余大部分都没能抵挡住诱惑,。 现如今半年过去,已经成瘾,再想戒掉完全不可能,还有那些高官和显贵,因见着鸦片生意利润大,也纷纷与宋裴东有了往来,所以凤荣城来到江州想要铲除鸦片这颗毒瘤才那么困难。 上至高官下至军营全部都和鸦片有利益关系,一层层包庇下来,凤荣城什么有用的消息也得不到,倒是宋裴东对他的动向一清二楚。 这次在自己的基地被那个男人摆了一道,宋裴东心中这口气是怎么也咽不下去了。 他听了骁骑大将军的话,一手摩挲着下巴,深茶色的瞳孔中闪着一丝得意,他沉思了片刻,问道,“如果我们现在攻打江州,能有几成胜算?“ “十之八九。”骁骑大将军说道。 如今的江州已经完全被鸦片腐蚀,作战的士兵身体多半孱弱,根本不是沈元国精兵的对手。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且这半年来,宋裴东强力的训练骑兵,如今的沈元国可比从前强大太多了。 他想念的女人还在天烬国的后宫等待着自 己,曾经他为了国家而放弃了她,那是一个多么错误的选择啊…… 若是当初不曾放弃,那么后来他也不会思念成疾,以至于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你在,我便一心向佛,你不在,我便成了魔。 他是时间最痴情的魔,为一人,颠覆江山又如何?天下人百般传颂,不如她巧笑倩兮的一个回眸。 当真是疯了,疯的却很清醒。 “三日后,攻打江州!”宋裴东果断的说道。 这是宋裴东的一个遗憾,如果可以再来一次,他绝对不会因为蒙古国的突袭而放弃穆凤薇,现在的他宁可选择和蒙古人血战到底,也绝对不会退缩。 想来,假如攻打江州,那便是正面向凤荣城宣战了。 可是目前只有江州这一个城市好攻打,其余的天烬国领土的士兵依旧很强悍,宋裴东这么做很可能是在玩火。 良久,那坐在高位上的男人淡淡说道,“假如,朕因此而灭国了,以后的历史会怎么写我?” 亡国之君?草莽皇帝?反正后世的人不会对自己有好话的,只会把自己当作一个茶余饭后的笑谈。 宋裴东感到迷茫,他身体后倾靠在椅背上,出神的望着天花板。 这时,一向不善言辞的骁骑大将军说道,“成王败寇自古就是定理,皇上输了便是亡国之君,赢了便是万世传颂的英雄。可是非议也好赞美也好,几百年以后皇上又上哪里去听呢?” 那兀自出神的男人突然直起身子,他坐正,面带笑意看着骁骑大将军,说道,“朕原本以为你是个目不识丁的莽撞汉子,可是今日的一番话倒不像是你说出来的了。” 他笑着,迷茫全部消散,“不过你说的对,好听话朕已经听够了,难听的话也是朕死了以后的事了,既然如此,朕便与凤荣城搏一回。” 第一百八十八章 江州之乱 结果如何,未曾可知,可这一次他心底的空洞被填满了。 天微亮,轰隆一声,江州城门被一根一米粗的大树桩撞破,无数穿着戎装的沈元国士兵冲了进来,战火纷飞,骏马嘶鸣着,前蹄高高的抬起,那些手拿着长剑的士兵直冲军营,毫无畏惧。 而迎战的是匆忙穿起裤子干瘦的江州守城将士。 一场战役,变成了沈元国士兵单方面的厮杀,天亮时,江州守城的军营已经空空如也了。 满地都是穿着天烬国士兵衣服的尸体,状况格外惨烈。 “四哥,沈元国攻打了江州,现在已经要屠城了!咱们先回宫吧!”凤戈玥闯进来说道。 宋裴东带着人大获全胜,正是士气高涨的时候,即便凤荣城他们三个人武功再盖世也不是千军万马的对手,为今之计只能先离开了。 那冷峻的男人深知自己的处境,他早已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可是他却不能出去。 宋裴东这个人,何时变成了这样? 错了,一切都是他这个皇帝的错,江州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早该有所察觉,可是现在,却无力回天了。 “我不是一个好皇帝。”凤荣城面无表情的说道。 身为一国之君,保护不了自己的子民,还有什么用? “四哥,你是个好皇帝!凤舒玄当年叛变,留下了一个空壳给你,是你让天烬国死而复生的!”凤戈玥着急的说道,“快些走吧,大丈夫能屈能伸!咱们先回去,江州城迟早会夺回来的!”说着他去拉那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罢了,大势已去,凤荣城心里到底有数。 一行三人警惕的躲在暗处观察着城门口的情况,那里倒是没有什么人把守,是个趁机出城的好机会。 “四哥,我先去探探路,若是没什么危险你再出去。”凤戈玥说着冲了出去。 他们是兄弟,却也是君臣,危急关头凤戈玥便是冲 在最前面的那个。 四周寂静,确实没什么危险,凤戈玥站在城门外,朝着凤荣城打了个手势。 三人走到城门外,以为已经安全了,却听见身后有士兵的声音喊道,“皇上说了,天烬国的皇帝凤荣城也在这江州城里,今日我们屠城便是给他看的!他不出来,咱们便把这里的人都杀光!”说着那人举刀砍死了一个手无寸铁的老人。 此情此景,凤荣城怎么能忍?他作势便要冲出去。 “四哥,不要去!”凤戈玥用尽力气抓住他的手腕,“这是宋裴东的阴谋,他这么做就是想要引你出去!你若是中了他的诡计,那么咱们天烬国才是真的完了!” 他是王,是百姓的主心骨,他不能死。 说话间,那一队士兵行进去了街上,隔着几百米的距离,房屋中传出的百姓惊恐的惨叫声格外清晰,那是怎样的痛苦啊,听的凤荣城揪心。 可是他不能出去,这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凤荣城!你这个懦夫!看看你的子民,此刻就如同畜生一般任由我们宰杀!”那些人还在叫嚣着,每说一句便有无数人的惨叫声传来,像是一把把刀子插在了凤荣城的心口。 自打来到人世,这个男人从来没哭过,哪怕遭受再大的痛苦他都告诉自己不能哭,可是今日,他红了眼眶。 “我们走!”决然的转身,身后是江州城地狱般的场景,他的子民惨叫声不绝于耳,每一声都是末日到来一般的绝响。 他的脚步格外沉重,脚踝处被拴上了铁饼一般。 一行人渐行渐远,终于,江州城被抛在了身后。 凤荣城仰头看天,今日是个阴天,江州城是他一辈子的耻辱,他记住了。 “江州百姓流的血,朕一定要沈元国加倍奉还!”一股子升腾的怒气侵占了他的身体。 一路沉默。 不知何时,宫门打开,侍卫在城楼上高兴的 欢呼,“皇上回宫了!快!快去通知所有人!” 这宫殿实在是太久没有主人了,它陈旧的宫门发出的吱呀声都像是在表达喜悦一般,一时当值的侍卫都下来列队恭迎,他们低着头,不敢看那个款款走来的男人。 可惜,此刻他们的王心情是沉重的,他冷峻的脸犹如千年寒冰一般,一双薄唇紧抿着,剑眉微微皱起,深邃的眼眸透着一股子悲凉。 是啊,他刚刚从人间地狱回来。 这些人中,他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可此刻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他急需要一个温暖的地方让他疲惫的身躯放松。 直奔未央宫,他一推开门蕊心吓了一跳。 “皇……皇上!”她手中端着的药碗差点都落在地上,幸好她反应快,稳稳的接住,慌张说道,“奴婢现在就去叫娘娘!” “不必了。”他说着,大步朝屋内走去。 现在,他终于体会到了穆凤薇对自己有多重要。 因为在他见到那温柔的低头缝制衣服的女人时,全身的戾气都消散掉了。 昨日那惨烈的一幕终于离他而去,重新振奋起来的心情让他有了一丝活人的气息,他不再是同江州万千子民死去的皇帝了,他是她的丈夫。 大步走过去,凤荣城在女人错愕的表情中将她紧紧抱住,他嗅着她的体香,感到格外的安心。 三个月了,他们不曾拥抱,甚至连彼此的音容笑貌都不得看到,现在终于能紧紧的拥抱在一起了,这种踏实的感觉让穆凤薇红了眼眶,这些日子,她也同样经历了太多。 良久以后,凤荣城终于依依不舍的松开了穆凤薇,他满眼的落寞让面前的女人心疼,一双柔软的手捧住他带着青色胡渣的脸颊,她从未有过的温柔,眼眶湿润的看着他说道,“你瘦了。” 她的王为什么变得这么憔悴?她甚至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丝绝望,“ 发生了什么?”她问道。 几次欲将自己的见闻告诉她,可是凤荣城生生的忍住了。 他的大手放在她鼓起的肚子上,说道,“没什么,朕只是一路奔波回来累了。” 女人是那么敏感善良,若是她知道整个城的百姓都被杀了,一定会难过的食不下咽。 自己一个人承受痛苦就够了,虽然他很想有个人能陪自己分担这份痛苦,可现在还有身孕的穆凤薇并不是最佳人选。 听到他说自己累了,穆凤薇温柔的说道,“我叫蕊心准备好热水,你先睡一会儿,等会儿我叫你起来吃饭。” 他们的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就像一对生活了许久的老夫老妻,而不是皇帝和妃嫔。 凤荣城看着挺着大肚子离开的女人,他想自己倒不如将皇位交给凤戈玥,带着她离开算了。 这江山太过纷扰,这后宫又太多诡计,他们想要长相厮守都是一个难题。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便收不回去了。 凤荣城暗自下定决心,等解决了沈元国的事,他便带着穆凤薇离开。 万里江山又如何,他这辈子只想不负她。 凤荣城回宫的消息不胫而走,锦绣心中一阵忐忑。 将那个装作太医的江湖术士叫到跟前,她问道,“你那银针催产之术怎么样了?现在可是有效果了?” 那人颇为自信,“这个贵人尽管放心,我那银针之术万无一失,现在娴妃娘娘六个月身孕,可太医们诊断怎么也得七八个月了,娘娘尽管按照计划去做便是。” 得了这术士的回复,锦绣放下心来,她点了点头说道,“如今皇上突然回宫,这里你已经不能留了,本宫准备了足够的银钱,你今晚便出宫去,走的越远越好,千万不能被人找到!” 那术士了然道,“这个我自然明白。” “嗯,你是得明白,谋害皇子可是要被五马分尸的死罪,你若是不想死 了以后连个全尸也没有,最好按照我说的去做,否则东窗事发你若是被抓了回来那我也保不了你!”锦绣说着使了个眼色让巧儿把珠宝银钱拿上来,如数交给了那个术士。 “多谢娘娘!”术士激动不已,到底是个见钱眼开的人,他忙着将钱财装进自己口袋的空档,一个小太监悄然上前,一刀插在了他的心口上。 那术士嘴角流出血来,他瞪大了眼睛转身想要看清楚杀自己的是谁,那小太监又是一刀,术士直直的倒了下去。 噗通一声,一个大活人便彻底没了气息。 “呵,”锦绣冷眼看着倒在地上的男人,眼中满是鄙视,“本宫想了想,你跑的再远还能去哪里呢?还是阴曹地府比较适合你。” 巧儿虽然知道锦绣要杀人,可真的看见一个活生生的人死了的时候,她也不禁吓得浑身发抖。 “小桂子,你可是把我们巧儿给吓坏了。”锦绣端起茶碗抿了一口,不动声色的说道,“把这狗东西抗出去扔进那口太妃井里,事成之后好好安慰一下我们巧儿,知道吗?” 巧儿从锦绣的话中听出了不对劲儿,她一下子变了脸色,跪在地上哀求道,“贵人,求求你饶了巧儿吧!我还有一年就能出宫了,我娘在老家那边寻了一个好人家!求求贵人开恩呐!”巧儿说着在地上磕头,砰砰直响。 那端坐在软榻上的女人满脸不耐烦,突然一碗茶尽数泼在了巧儿身上,那茶水还有些烫,巧儿一激灵。 “我也是平日里对你太好了,这会儿竟然给我拿起乔来了?我是主子,好心好意给你寻了个好姻缘,可是你却不识抬举!” 锦绣轻蔑的说道,“小桂子虽然是个太监,可是他很会疼人,你跟着他一定比现在过的好。你娘在你们村里找的那些人能有小桂子灵透吗?快些下去梳洗打扮一下吧,别给本宫丢脸!” 第一百八十九章 斩不断理还乱 梦中,狼烟四起,兵荒马乱,到处都是百姓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宋裴东骑在马背上手中拿着长剑,表情狰狞的朝着凤荣城喊道,“凤荣城,你算什么男人?你看看这些人,因为你,他们便要代替你去死!” 倏然起身,抬手摸摸额头细密的汗,四周一片黑暗,窗外的月光惨淡的照进来,身边人睡的香甜,他轻吐了一口气,原来是梦。 “皇上?”温柔的声音带着疑惑,穆凤薇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见凤荣城背对着自己坐着,“皇上怎么了?” 自打他回来,穆凤薇便感觉不对劲儿,她对凤荣城是再了解不过了,现在的他很反常。 “没事。”那冷峻的男人淡淡说道,“不过是在江州的时候习惯了早起,这会儿睡不着了。” 为了清剿鸦片,他可是没少下力气,经常彻夜不眠,可是没想到,江州城还是沦陷了。 闻言穆凤薇轻轻的抱住了他,脸贴在他的后背上,轻声说道,“你是最好的君王,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 大手覆在她的白嫩的手上,凤荣城感到一丝慰藉。 第二日天明,微微亮的时候,穆凤薇的肚子突然剧烈疼起来,凤荣城大惊失色,忙传唤太医。 一番诊治,那太医面色凝重的说道,“皇上,借一步说话。” 这般神神秘秘的,着实让人不安,凤荣城闻言随着太医移步偏殿,那太医欲言又止,不敢说话。 “你只管说便是,是不是娴妃的胎儿出了什么问题。” “皇上,娴妃娘娘的脉象极其不稳定,身体内寒热交替,气血逆流,腹中胎儿也不正常,按理说娘娘身怀有孕,现在算起日子来该是六个月,可是……现在是八个月的脉象……这,似乎有些不对劲儿。” 八个月? !怎么可能!凤荣城脸色大变,“放肆!”他脸色铁青,“信口胡言!” 穆凤薇回宫之后,他们有过夫妻之实满打满算才不足七个月,这胎儿怎么可能已经八个月大?! “皇上,臣行医多年,若不是有确凿的把握,断然不敢信口胡言,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还是请皇上再找其他太医来为娘娘诊断才是。”那太医低着头不敢多言。 凤荣城心口被一块大石堵住,一时间脑袋里有一根弦崩断了一般,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这件事不许和任何人透露,朕自会处理。” 他不敢想,若真是胎儿已经八个月大,那么自己只有一种可能…… 孩子不是自己的。 联想到当日宋裴东大动干戈要留住她,凤荣城不得不怀疑。 宋裴东三个字成了他心头的一棵刺,江州的沦陷,自己心爱的女人……他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 莫不是宋裴东抛家弃国与自己公然挑衅就是为了一个女人? 穆凤薇啊穆凤薇,你真是有本事! 冷峻的男人铁青着一张脸回到正殿,穆凤薇已经穿戴好衣服,她被疼痛折磨的面容憔悴,脸色苍白,见他回来上前挽住他的手臂,担心的问道,“皇上,是不是孩子出了什么问题?” 他微微转头,打量着眼前这个娇弱的女人,可是在他眼中她变得有些面目可憎了。 一下子甩开她挽着自己的手,凤荣城冷着一张脸坐到椅子上,藏在心底的压抑和怒火让他再也无法忍耐,沉声问道,“你肚子里的野种到底是谁的?!” 他微微抬头,一双星目中满是愤怒,他瞳孔中映出女人茫然失措的脸,穆凤薇上前几步,眉头微皱,不解的问道,“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她自始至终只有他一人,这腹中的孩 子还能是谁的? “太医说你腹中胎儿已经八个月,八个月前,你还在沈元国。”那冷峻的男人不带有一丝感情的冷笑了一声,质问道,“难不成八个月前朕梦游去了沈元国和你做了?” 穆凤薇哑然失色,她生气的说道,“这孩子满打满算才六个月,怎么可能已经八个月了?!没有的事你为什么要乱说?!” 其实凤荣城也在怀疑,可此刻的他刚刚经历了江州的战乱,再加上太医言之凿凿的诊断,他没办法不相信。 凤荣城身心俱疲,他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和穆凤薇争辩,说道,“好,既然你觉得别的太医是在胡言乱语,那朕便把凌云烨叫来,他总不可能说谎。” 诺大的宫殿,帝王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穆凤薇眼眶通红的坐在床边,凌云烨赶到的时候明显察觉到事情不对劲儿,他走上前,“发生什么事了?为何这般急?” 他连药箱都没来得及拿就被人接进了宫中,这会儿看到两人的情形,气氛如此严峻,连一向心直口快的凌云烨都不敢多言了。 “你先给娴妃诊断一下,她身体不适,等会儿再说其他的。”凤荣城发了话。 凌云烨一番诊脉,他一脸不解的说道,“胎儿一切正常,怎么了?” “孩子现在多大了?”凤荣城问道。 “孩子现在八个月了,很健康。”凌云烨如实回答。 一声冷笑,凤荣城别过脸去,不再言语。 “不可能的!”穆凤薇突然站起来,“孩子满打满算也只可能是六个月,我记得清清楚楚,怎么可能八个月呢!”她无法理解的看了看凌云烨,又看了看凤荣城,可是她现在说的话没有人相信。 “皇上,也可能是我诊断错了……”凌云烨闻言满头冷汗,他再怎么不知 道前因后果此刻也察觉到了诡异之处,站在殿中局促不安。 “不用了,你回去吧。”凤荣城微微闭上双眼,他压抑着心中的怒火,不愿意看到穆凤薇。 “皇上!臣妾求见皇上!”外面有人大喊。 “什么人在喧哗?”他剑眉微皱,不悦的问道。 小太监出去又回来,禀报道,“皇上,是锦贵人,她跪在殿外请求见您。” 这个时候,她来这里干嘛? “锦贵人好像有很重要的事,说是一定要见到您。”小太监说道。 穆凤薇见此状微微皱起眉头,她预感到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昨晚凤荣城神情疲惫,她体恤他劳累,便没有把皇后和锦绣的事告诉他,可是现在,锦绣一下子说要见他…… 穆凤薇察觉到了事态的严峻,她顾不上自己的难过和身体的疼痛,站起身来说道,“这阵子你不在宫中,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昨晚你回来的时候看你太累了,就没有说,现在,我希望你给我点时间让我说明白。” “说明白?”凤荣城微微抬头冷淡的看着穆凤薇,“你自己的事能说的明白吗?”他此刻看穆凤薇格外的厌恶,恨不得她马上在自己眼前消失,尤其是她鼓起的肚子,更是让他怒火中烧,“传锦贵人进来!”他说道。 这是第一次,他对穆凤薇置之不理,女人苍白着一张脸,坐回了原处。 锦绣一进门,满脸泪水,她一下子扑倒在凤荣城脚下,仰起悲痛的脸说道,“皇上,皇后娘娘死了!” 什么?!凤荣城一下子坐直身体,“什么时候的事?!”他不敢相信自己才回宫便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今天一早,皇后娘娘被人发现在自己宫中悬梁自尽,她留下了一封遗书。”锦绣双手奉上。 凤荣城接过 那封遗书,拆开,上面是慕聘婷娟秀的字迹: 臣妾不堪受辱,唯有一死以证清白。请皇上看在夫妻一场的情分上,替臣妾沉冤昭雪! 短短数字,让凤荣城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自己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后宫到底发生了多少事? “皇后在宫中受了什么侮辱?”凤荣城问道,他实在想不明白,到底是多大的冤屈能让慕聘婷选择放弃生命。 斜眼看了一旁的穆凤薇一眼,锦绣装作害怕却又大义凛然的模样说道,“皇上,臣妾位低人微,可是皇后娘娘到底是我的主子,她含冤而死,现在只能由臣妾来揭发娴妃娘娘的罪行了!” 她手指着面色愠怒的女人,声嘶力竭,“是娴妃娘娘,与侍卫私通,被偶然回宫的玥王爷撞见,她便嫁祸给皇后!不仅软禁了皇后娘娘,还将那个私通的侍卫给杀了!” 锦绣哭的厉害,她愤愤不平的说道,“皇上,娴妃娘娘心狠手辣,残害数人,只手遮天,颠倒黑白,求皇上为皇后娘娘做主啊!” 一番话说出口,穆凤薇再也坐不住了。 “锦绣!”她站起身来,愤然走上前,刚走了几步,锦绣便一脸害怕的往凤荣城身后躲,嘴上喊着,“皇上救我!求皇上救救臣妾,臣妾说了真话娴妃娘娘要杀我了!” “锦绣,你真是不知廉耻!”穆凤薇气的身体颤抖,她一张脸因为愤怒而变得通红,“你在我的酒中下药想要污蔑我,被我识破了,本宫念在你我往日的情分没有责罚你,留你等皇上回来发落,可是你现在却倒打一耙!你是什么蛇蝎心肠啊!” 此刻的穆凤薇百口莫辩,她唯一能指望的便是凤荣城的信任,她恳切的看着那冷峻的男人,几近崩溃的说道,“你是信我的,对吗?” 第一百九十章 孩子和自己你选一个! 她是什么样的人,他应该再清楚不过了。 穆凤薇满眼的期待,她从未有过的绝望,那坐在椅子上的男人面无表情的看着穆凤薇,冰冷的眼眸中有无数把冰刃做成的利剑,像是要戳破穆凤薇的心一般。 “朕信你。”良久他薄唇轻启,淡淡说道。 就在穆凤薇燃起一丝希望的时候,那人继续说道,“可是现在,朕没办法再相信你了。” 几个字,让穆凤薇的世界骤然崩塌。 锦绣原本还提心吊胆的害怕凤荣城不会相信自己,现在听到这样的话她终于安心了。 “锦贵人,你先起来吧。”凤荣城看着穆凤薇一字一顿的说道,“她若是敢杀你,朕便将她处以极刑!” 没有一丝感情,他像在看着一个陌生一般的看着她,那表情仿佛穆凤薇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为什么?”她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你宁愿相信别人的一面之词也不愿意相信我说的话?” 难道所谓的真心在谎言面前竟然这般不堪一击?! 当年的承诺和甜蜜,现在回想起来是那么讽刺,她为自己一次次的天真感到羞耻,为自己爱错了人而感到悔恨。 凤荣城并不是完全不相信穆凤薇的话,只是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了,而且有这么多人出来指证她,他没办法不相信。 他无法再面对几近崩溃的穆凤薇,狠下心他命令道,“从今天起娴妃禁足宫中,没朕允许任何人不许探望!”说着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娴妃陷害皇后,与侍卫私通一事在宫中传开,一时之间大家都议论纷纷,“皇上最宠爱娴妃,之前那么多次娴妃娘娘都平安无事了,想来这一次谁也说不准。” “那可不一定!”另一个小太监压低声音说道,“以前那都是些小事,可是现在 ,若是传闻都是真的,那娴妃娘娘可是给皇上戴了绿帽子!这样的事哪个男人能忍得了?!” 确实,凤荣城一度因为此事而陷入无尽的痛苦之中,而且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穆凤薇的清白,她也马上就要临盆了……一时之间一向英明神武的男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御书房内,锦绣跪在地上,那冷峻的男人锐利的眼打量着她,冷冷说道,“锦绣,你之前说的话可都是真的?!”他只能审问锦绣来获得答案,“若是你敢说谎,你是知道后果的!” 欺君罔上,是要被五马分尸的。 可是到了锦绣这个地步,她不撒谎便必死无疑,若是撒了谎扳倒了娴妃,那么她便成了最大的赢家,所以她已经没有任何后路可走了。 “臣妾向皇上保证,所说的话每一句都是真的,若是有半句谎言,五雷轰顶!”她发毒誓,可是这种话说出来也不一定会真的应验。 看着锦绣言之凿凿的模样,凤荣城沉默了。 “现在只有你一人这样说,让朕怎么信你?!”他冷冷的问道。 这个问题锦绣早就想好了对策,她之前付出那么多心血就是为了在这个时候一招制胜。 “皇上不相信臣妾的话,但是,有一人您总能相信!”锦绣坚决的看着凤荣城,“娴妃娘娘的贴身宫女蕊心,她应该是最清楚其中内幕的!皇上一问便知!” 倒是把这样一个人给忘记了,凤荣城微微皱眉头,可他现在又犹豫了,他怕,怕真相太过于残忍,万一蕊心说的和锦绣说的一摸一样,那自己该怎么办?! 一面是各种确凿的证据,一面是自己对穆凤薇还仅存着的信任,凤荣城不得已,他终究还是想把一切弄个明白,便召了蕊心来御书房问话。 “奴婢该 死,没能及时劝说住娴妃娘娘!”蕊心趴在地上磕头谢罪,“娘娘的肚子确实已经八个月大了,后来经常用束腹的布带绑着,生怕别人发现……” “还有云逸……当时奴婢以为娘娘是真心撮合我们,可是后来,娘娘用自己仅有一次的权利帮云逸升了职,打那以后两人便走的很近,至于其他的污秽场面奴婢倒是没见到,不过云逸每回来未央宫都会待好久,奴婢不敢在内殿久留,每次都是在门外守着……” 凤荣城沉默了,他是见过那个云逸的,确实长得一副小白脸的模样,而蕊心一直都很老实,她不是个会说谎的人。 这下子由不得他不相信了。 这么多的证据和证人都说了娴妃一大堆罪证,即便凤荣城不愿意相信这些是真的,可也没有任何证据能支撑着他去相信穆凤薇。 傍晚,天色微黑,未央宫的大门吱的一声被推开,一袭黑色长袍的男人冷着一张脸走进去,院子里穿着旧棉衣的太监和宫女见到凤荣城赶忙跪下,他目不斜视径直走进了正殿。 肚子浑圆的女人正坐在床边绣着花样,听到动静微微抬头,看到来人却有一瞬间的慌神,气氛凝固一般,两人似乎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案子调查清楚了。”凤荣城利落的坐在椅子上,他目光中透出一股子寒气,如同十二月份的冰湖一般,温度已经降到了冰点,他一双星目不再像从前那样满含深情的望着她了,此刻的他是至尊无上的君主,穆凤薇隐约感受到他们之间的夫妻缘分已经快到尽头了。 “哦?那么皇上是怎么想的?”她不慌不忙的问道,看着他的表情,穆凤薇便已经猜到了结果,她从未想过自己日夜思念的人回来之后,两人不是浓情蜜意。 前几 日她精神紧绷防着别人害自己,没有被皇后和锦绣陷害了,她本来清清白白,可是现在倒好,被泼了一身脏水,全身漆黑,她从未感到如此绝望过。 “怎么想?!”那高大的男人突然站起身来,他几乎走到了穆凤薇面前,他的表情严肃的吓人,穆凤薇直直的望着他深渊一般的眼睛,她的一双秀美的眼同样没有任何温度,她心中的委屈和怒火并不比凤荣城少! 大手钳住了女人精巧的下巴,那高贵的男人冷血的看了一眼她鼓起来的肚子,目光中寒气逼人,他薄唇微动,吐出的几个字让穆凤薇如同被挖心掏肺了一般的痛苦,“这个野种,给朕打掉!” 他说道,“要么你带着这个野种一起去死,要么打掉他,朕还是让你活着!” 为何要这样?穆凤薇含着泪水看着面前不讲情面的男人,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知不知道,我肚子里的是你的孩子?!” “我竟不知道天底下有你这样的父亲,竟然要亲手逼死自己的孩子?!”她完全不能理解,摇着头往后退了几步,似乎在看一个地狱中走出来的怪物一般,恨恨的说道,“凤荣城,不是我自己主动来到你身边的,是你,一次次的强行把我带到你身边,每次却又在我开始对未来有些希望的时候狠狠的伤害我!” 她语气中透着从未有过的愤怒,“为什么!倒底是为什么!”声嘶力竭的大喊道,“为什么你不肯放过我!” 命运为何总是如此的喜欢捉弄人,自己一直清清白白的,可是平白无故的自己的孩子一下子变成了野种,而且他的父亲还要亲手杀了他,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荒唐可笑的事情?! “是你自己先背叛了朕!”那高大的男人隐忍的怒火 再也绷不住,他从未有过的愤怒朝着那几近绝望的女人吼道,“凤舒玄叛乱之时,你被战北椁带去了沈元国,可是后来你怎么就做了太医?!为何你不肯回来找朕?”凤荣城一副受伤的表情说道,“你知道你失踪以后我的日子有多难熬吗?!” 没有人能理解他当时多痛苦,就像没有人能懂他找到她时的喜悦一样。 就因为她对他来说太珍贵了,所以这一次他才不忍心杀她,即便在他认定这个女人已经背叛了自己的时候,他依然选择留她一条性命。 唯独她有获得他纵容的资格,其他人绝无此待遇。 “打掉孩子,你还是这个国家的娴妃娘娘!”良久,他发泄了心中的怒火之后,声音低沉的说道。 “不!”她便偏执,“我可以不做这个国家的娴妃,可是,我不能没有这个孩子!” 这可是与她生命融为一体了六个月有余的小生命啊,他没有做错任何事,为什么就要被残忍的杀死? 难道他没有权利出来看看这天空有多蓝,草有多绿,看看辛苦孕育他的妈妈长什么模样吗?!穆凤薇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绝对不能再失去了,她誓死也要保护这个小生命。 看着眼前冥顽不灵的女人,凤荣城微微眯眼,“穆凤薇,你难道想让朕替别的男人养野种吗?!” 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穆凤薇一次次的挑战他的底线,这一次凤荣城不打算退让了,他想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一点颜色看看。 “别人的野种?!你管自己的孩子叫野种?!”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想再与她争辩,凤荣城冷冷的说道,“总之,朕没有一个八个月大的皇儿,堕胎药已经熬好了,你马上喝下去,朕要看着你喝下去!” 第一百九十一章 被迫堕胎 没想到凤荣城的动作这么快,穆凤薇挺着大肚子,在这密闭的寝殿内,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连个躲避的地方都没有,那双秀美的眼中此刻闪烁着恐惧,她想要躲起来,可是这深宫容不下她。 看着面前的女人那小动物受到惊吓一般的眼神,凤荣城是心疼的,可他更恨,若是她安安分分的不曾做对不起自己的事,他们永远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太监把堕胎药端过来,奉到穆凤薇面前,她看着那一碗浓黑的药汤,如同在看世间最毒的毒药一般。 一把将那托盘打翻,药碗摔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瓣,凤荣城扫了一眼冷冷的说道,“没关系,朕命人多煮了几份,今日你若是再打翻药碗,朕便亲自给你灌下去!” 他这般强硬的态度很是少见,穆凤薇知道事情已经没有缓和的余地,她拖着大肚子躲在柜子后面,泪流满面,一向坚强聪慧的女人从未被人逼到这个境地,她很无助,眼看着小太监端着药碗越靠越近,她心跳加速,一时间急火攻心,一下子晕倒了过去。 幸好小太监眼疾手快,扶住了穆凤薇。 “皇上,娴妃娘娘晕倒了!”小太监试了试穆凤薇的鼻息说道。 这个女人也真是被逼到了绝路上,竟然昏迷了过去。 凤荣城见她已经成了这副模样,有些心软了下来,说道,“先把她扶到床上去,叫太医过来!” 纵然他此刻正在气头上,可到底心中还是有她的。 在太医赶来之前,凤荣城站在床边观察着那双眼紧闭着的女人,她的眼角还挂着泪痕,即便已经昏迷了眉头依旧微微的蹙着,看起来好不可怜。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伸出手去帮她拭去泪痕,那温润的泪水挂在他指尖,不知为何,凤荣城一下子就心软了 。 何必把她逼到这个地步呢? 若是孩子真的没了,她一定会崩溃的吧? 凤荣城开始动摇了。 穆凤薇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她似乎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浑身都在颤抖着。 一时之间凤荣城也没了脾气,他坐在床边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可这丝毫没有缓解她的恐惧。 “真的是朕太过分了吗?”他不禁怀疑的低于语道,自己竟然把她吓成这个样子…… 此时的凤荣城似乎冷静了一些了,他仔细回想着锦绣和蕊心的供词,这其中还是有蹊跷的。 从前凤舒玄比云逸长得好看不知多少倍,他曾追求过穆凤薇,可她都不为所动。 所以,云逸那种阴柔风流的长相她显然是不喜欢的,又怎么会冒那么大风险与他私通? 而且,穆凤薇是一个心思缜密的女人,即便她要引诱云逸,也绝对不会明目张胆的提拔他,她这么做一定是为了蕊心。 最后,在自己离宫赶往江州之前,穆凤薇的肚子是正常大小,若是她真的提前两个月便怀有身孕,那自己怎么可能没发现? 冷静下来的凤荣城终于发现了这些谎言中的漏洞,他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自己怎么会糊涂到这个地步?竟然一时置气伤害了自己心爱的女人。 凤荣城正陷入自责中,太医风尘仆仆的赶来了。 那太医拿出药箱,开始给穆凤薇诊脉。 这么久了,躺在床上的女人完全没有要苏醒的趋势,反而她始终双眼紧闭着,冷汗不住的流,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 “怎么样?娴妃有没有事?”凤荣城见太医表情愈发凝重忍不住问道,他的掌心中也满是汗,此刻的他无比自责且担心。 那太医诊脉后,表情并不好,“皇上,娘娘的身体状况不太乐观… …” “怎么回事?是不是她动了胎气?”凤荣城问道。 太医摇了摇头,“比动了胎气要严重的多,娘娘中了剧毒,她的肝脏和脾肾受损,已经没有体力再产子了,所以……” 那老太医无奈的说道,“这个孩子必须打掉,不然娘娘一定会因此丧命的!” 什么?!凤荣城纠结万分,他刚刚想通了一切,可是现在却又不得不打掉那个孩子…… 他知道穆凤薇一定不会同意这样做的,她宁可自己死也不会让人打掉她的孩子。 “最晚能拖到什么时候?”凤荣城问道。 “娘娘身体已经很虚弱了,这个孩子又在透支着娘娘的健康,所以,越快越好,最好是这几天就……” 老太医剩下的话没有说完,不过凤荣城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现在是,如果要穆凤薇活下来,那这个孩子必然留不得了。 既然如此,凤荣城下了狠心,便让他来做这个坏人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穆凤薇渐渐苏醒,她缓缓睁开眼睛,那熟悉的身影还立在床边,不知道该悲该喜,她看到了一旁端着托盘的小太监,一股子悲凉涌上心头,她偏过头去,不肯喝下药。 “穆凤薇,你难道要抗旨吗?”那人磁性低沉的声音传来,穆凤薇眼角已经泛起了泪花,她多希望自己从来不曾认识这个冷血残酷的男人啊…… “抗旨又如何?你觉得没有了这个孩子我还能活吗?”她的整个生命都和这个孩子融为一体了,现在若是孩子没有了,那么她这个人也会跟着一起消失。 世界上比死亡更可怕的是失去希望。 她以为凤荣城能懂,可是现在这个男人的坚决让她的想法显得那么可笑。 凤荣城心中酸涩,她不再叫他皇上了,而是一声“你”,他知道这个女 人此刻已经心如死灰,她不在乎什么身份地位之类的了,抗旨杀头对她来说根本不足为惧。 不能逼迫的太紧,凤荣命人把药放在一边的柜子上,带着人离开了。 看着那深色药汤,穆凤薇感到格外的无助且绝望,她多希望此刻的自己化成一只鸟,飞出这深宫大院该多好…… 房间内就剩下了穆凤薇一个,蕊心早已经换了新的主子,穆凤薇想到这个自己最信任的人,便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原来深宫内是真的没有感情一说的。 曾经她一心一意对蕊心,为她筹谋以后,处处替她着想,本以为能在深宫大院内有个如同姐妹一般的贴心人,可谁能想到,到底人心隔肚皮,最后自己还是被她给摆了一道。 她心烦意乱,坐立难安,一闭上眼睛便是凤荣城带着人闯进了自己的宫殿,逼迫着她喝下这苦涩的药汤子。 这是有生之年,穆凤薇最害怕的一次。 那瓷碗似乎在不断的提醒着她,凤荣城还在盯着她,仿佛一张结实致密的网缠绕住了她,让她透不过气来。 该怎么办? 夜色深沉,这一晚格外漫长,她相信明天天一亮凤荣城便会又带着人出现,逼迫着自己喝下堕胎药。 细嫩的手抚摸着自己滚圆的肚子,因为想要把这个孩子留下来,她决定放下自己的尊严,去求求那个冷血的男人。 这是她的骨肉,也是他的骨血,若是他今日一意孤行日后一定会后悔的。 想到这里,她起身,披上了一件枣红色的斗篷,悄悄的走出了院子。 没有人跟在身边,她行动不便,身子笨重,路上还有积雪,一步不稳变很有可能摔倒,所以平日里一刻钟便能走到的路程,她硬是走了一个时辰,终于到了凤荣城的宫殿时,她的脚都冻麻了 。 幸好,那宫殿内还有一点微弱的的灯光,看来她来的也算是及时,那人还没有睡下。 凤荣城怎么可能睡的着? 他身上肩负的秘密和重担实在是太沉重了,江州失守,穆凤薇身中剧毒,他必须充当一个坏人让她把孩子打掉…… 一切的一切都在烦扰着他,这让凤荣城根本无心睡眠,他胸口处好像堵着一块大石头一般难受。 “皇上,娴妃娘娘来了,在外面等着呢,说是想见您。”伺候的公公进来,低声说道。 “她怎么来了?!”凤荣城眉头倏然皱起,他不是厌烦她,而是他知道穆凤薇身子笨重,今日又下了大雪,路上那么滑,她是怎么过来的啊…… 可是他知道这个女人这个时候来见自己的目的,他也知道自己肯定不能答应她的请求,两个人见面,也无非就是一场争吵,那倒不如不见面算了。 大手一挥,凤荣城果断的说道,“你去告诉她,就说朕累了,已经睡下了,你去安排一个凤辇,让奴才把她送回去。” 到底还是心中有她的,这个时候还想的这么周到。 那太监领命出去,把他的话如实转告,“娘娘,等会儿凤辇就来了,您坐着凤辇回去,安全。” “皇上既然已经睡下了,为何还能吩咐人准备凤辇?”穆凤薇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她一猜便知那人根本没睡下。 眼看着皇上的谎言被识破,那伺候的公公不知道该如何搭话,只能好言相劝道,“娘娘不要让奴才们为难了,您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明日?明日就晚了!穆凤薇清清楚楚的知道,今晚的凤荣城还有一丝温情,可是等明日天一亮,他便会毫无感情了。 她只能趁着今晚试一试,也许他心软了那自己和孩子变能逃过一劫。 第一百九十二章 我要杀了你 “我不走,你进去和他说,我今晚一定要见到他!”倔强的性子一上来谁也拦不住她,不要说这些伺候人的奴才,就是凤荣城也拿她没办法。 所以,这也是凤荣城不愿意见她的原因。 那伺候的公公也是左右为难,他传话,凤荣城一时之间也来了脾气,他冷冷的说道,“那便让她在外面等着!朕看她能等多久,这外面天寒地冻的,用不了一炷香的时间她便得打退堂鼓!”说着凤荣城把殿内的蜡烛吹灭,他站在门口,透过戳破的窗纸观察着外面的女人。 殿内的灯熄灭了,穆凤薇的心也跟着一凉,可是即便这条路很黑,她根本看不到尽头,如今的她也没有别的选择。 既然来了,那便得有诚意一些,穆凤薇决然的扔掉了自己的斗篷,跪在了雪地上。 她这一跪,屋内那男人的心也跟着一起沉了下去。 “这个女人怎么就这么犟呢!”他又气又心疼,可是又不能出去。 天空中渐渐飘起了雪花,一片片的落在穆凤薇乌黑的发上,月色下她白皙的脸庞美如画一般,同时她身上还透着一股子为母则刚的坚韧劲儿,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穆凤薇自己都不知道跪了多久,可是屋内的凤荣城却帮她记得清清楚楚:已经跪了两柱香的时间了。 那美丽的女人都快成雪人了,可她依旧纹丝不动。 连伺候在一旁的公公都看不过去了,小心翼翼的说道,“皇上,要不咱们就见见娴妃娘娘吧!” 正在凤荣城犹豫之际,穆凤薇喊道,“臣妾知道皇上没有睡下,既然如此为何不能见我一面?!”她语气满是不甘心和焦急,这是她保住自己孩子的唯一机会,她不肯放弃。 这一声似乎喊醒了凤荣城,他打消了见穆凤薇的念头。 因为爱她,要让她活着,所以只能选择做她 眼中那个十恶不赦之人! 他不是没有感情的石头,可是此刻,他没有别的办法。 “去叫几个人,把娴妃拖走。”他说道,“注意别伤到她!” 凛冬的夜晚,天空飘下大片的雪花,那衣着单薄的女人跪在雪地中,枣红色的斗篷被扔在了一边,此刻她已经成了半个雪人,下肢都麻木了,双手冻的紫红,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内殿的房门被打开,两三个太监走出来,为难的说道,“娘娘,得罪了……”说着便要去拉扯她起身。 “别碰我!”那素来温和的女人一下子动了怒,“他不肯见我,却派你们几个出来!今日谁要是敢碰本宫,我马上就自尽在这里!”她袖口中藏着的一把匕首此刻抵在雪白的脖子上,她目光决然,丝毫不会退步。 这下子那些小太监也没了主意,面面相觑。 穆凤薇是真的被逼到绝路了,她只能拿自己性命做威胁。 这是她唯一的筹码了。 “你是在威胁朕吗?”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小太监们忙让开一条路,那一袭黑衣的男人冷着一张脸,一双星目此刻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跪在雪地上的女人,他也是不打算让步的。 这个孩子,不是他不愿意留下,而是老天爷不让他活。 “你终于肯出来了。”穆凤薇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是不是只要我死了,你便愿意留下这个孩子?”她几近绝望的问道,“你若是怀疑我不忠,恨我,那么只要你答应让我将孩子生下,我会把他交给翠儿抚养,安排好一切之后我便自尽!” 自尽二字听的凤荣城胆战心惊,他怎么会愿意让她死呢?! “穆凤薇,你别胡言乱语……”他背在身后的手微微颤抖着,生怕她真的一时想不开做傻事,“先回去吧,朕答应你,暂时不会动那个孩子!” 他无奈,只能 妥协。 可这样模棱两可答复并不是穆凤薇想要的,“现在不动这个孩子,以后还是要打掉是吗?!”她冷冷的问道,“那么或早或晚有什么区别?!” “穆凤薇,你不要得寸进尺!”那冷峻的男人摆出一副强硬的姿态,现在不是他不留这个孩子,而是留下这个孩子她便会丧命,凤荣城该怎么和她说? “你若是愿意在这里跪着,那么便跪下去好了!看是你的膝盖硬还是雍和宫的地板硬!”说着他长袖一甩背着手离开了。 诺大的雍和宫前又只剩下了孤单单单一个人,那瘦削的身影在一片白茫茫中犹如孤岛一般,这时候她才想到自己的无依无靠,没有后台,没有家人,她可不就是这世上一个游魂吗?出了这深宫大院,她能去哪里? 没有任何一个地方给她立足之地。 雪越下越大,屋内的男人一夜没睡,直直的在门口站了一夜。 “皇上,天都快亮了,您要不先去休息一会儿吧。”伺候的公公说道。 原本俊朗的男人此刻疲惫不堪,他眼底的一片乌黑暗示了这备受折磨的一夜,可是比他更难熬的是跪在外面的那人。 怎么就这般执拗?怎么就这般不知道进退? 他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穆凤薇了。 突然,外面一阵骚乱,穆凤薇倒在了雪地中。 她支撑不住,昏迷了过去。 雍和宫的大门被一下子推开,一袭黑衣的男人跑到她身边,那衣衫单薄的女人脸色苍白,浑身冰冷,奄奄一息。 把人打横抱起送到了雍和宫的床上,“去烧热水!宣太医!”他怒吼着,手脚利落的帮躺在床上的女人盖上被子,她在外面冻了一夜,即便是一个男人也受不了,何况是她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 他紧紧的把穆凤薇抱在怀里,那人毫无知觉,身子软的一塌糊涂 ,像是筋骨都没有了一般,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心慌,“朕不许你出事!” 太医来了,一番救治,表情严峻,“皇上,娘娘体内的毒蔓延的很快,加上受了一夜的寒,身子虚弱的很,再不做决定,臣就无力回天了!” 那九五至尊茫然的抱着怀中女人,眉头紧紧皱着,他知道,孩子保不住了,沉声说道,“你现在回去熬药,在娴妃醒过来之前给她灌下去!” 没有时间再与她折腾了,凤荣城只能做这个坏人。 太医说穆凤薇身中慢性毒药,这会儿五脏六腑都被毒气侵袭,唯一能救她的办法,只有把毒引到胎儿身上,将孩子打掉,她才能得救。 药很快熬好了,太监端着托盘过来,不敢言语。 整个宫殿的气氛从未有过的严峻,没人敢做这件事,只能由凤荣城亲手喂穆凤薇喝下堕胎药。 她依旧昏迷着,凤荣城一手将她抱在怀里,一手端起了堕胎药。 那一碗浓黑的的药汤子冒着苦涩的气息,喝下去,便意味着穆凤薇从此会恨自己,可是不喝,那么她这个人也不会存在了。 心一横,凤荣城轻轻钳住她的下巴,小心翼翼一点点的把堕胎药给她灌了下去。 “这药多久以后能见效?”凤荣城问道。 穆凤薇已经平躺在床上,她的体温回升了许多,不再那么冰冷了。 “回皇上,三个时辰以后便会奏效了,”那太医说道,“只是娴妃娘娘的胎儿月份大了,一会儿可能会很痛苦,您要做好心理准备。” 凤荣城担忧的看了一眼那双眼紧闭的女人,格外自责。 把所有伺候的宫人都赶了出去,雍和宫内只有那高大的男人坐在床边,他的大手紧紧的握着那只娇嫩白皙的小手,他掌心的温度传递给她,迷蒙中的女人眉头微微皱起,她似乎正在经历着痛苦,下意识 的她也紧紧的握住了凤荣城的手。 “凤薇,别怕!我在这儿陪着你呢!”凤荣城不知道该怎么做来减缓她的痛苦,只能言语安慰着穆凤薇,可随着时间的流逝,药效达到了最高峰,她开始剧烈的疼痛起来,突然,穆凤薇深吸了一口气,她倏然睁开眼睛,表情痛苦。 她的世界只剩下了针刺骨般的疼痛,那痛苦来源于她的肚子,一股子温热的血流流出,她睁大了眼睛,怨恨的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 她知道,孩子没有了。 可此刻穆凤薇被折磨的根本说不出话来,她能感觉到自己腹中的那个小生命正在渐渐消失,她想要留住他,可是却又那么无力,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将她视为珍宝的孩子留下来。 “啊!!”撕心裂肺的喊声震的人耳膜生疼,突然凤荣城手臂上传来阵痛, 他的手被穆凤薇狠狠的抓了一道,那印子很深,一下子变冒出了血。 这该是多大的仇恨才能使出这么大的力气啊…… 此时的凤荣城心里并不比穆凤薇好受。 “滚!”那狼狈的女人怨恨冲着凤荣城喊道,她此生最厌恶的便是眼前这个男人,“凤荣城,我要杀了你!” 她曾经有多爱这个男人,此刻就有多恨他。 若是她会武功,或是现在不这么虚弱,她会竭尽所能去杀了他。 眼见着穆凤薇挣扎着,额头满是湿热的汗水,她想要起身,即便痛的不能自已她也在努力挣扎着,凤荣城本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可是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那桌子上摆放的匕首,心底一凉,她果真是想要杀了他的。 “穆凤薇!“他强势的把这个倔强的女人按回床上,无奈的说道,“你冷静一点!你身中剧毒,太医说必须把毒引到那孩子身上,只有这样你才能活下来知道吗?!”他的语气中透着忍无可忍的无奈。 第一百九十三章 那就一起死 可这些话在穆凤薇听来不过就是谎言罢了,她满眼的愤怒,轻蔑的笑了一声,“凤荣城,从前不管你如何,在我心里你总是个坦荡的男人,可是现在,我瞧不起你!敢做不敢当,你算什么男人!” 她气极了,全身都在颤抖着,咬牙切齿的,突然,她在他肩膀处狠狠的咬了一口,像是一匹失去了幼崽的母狼一般,又像是她小时候被人欺负的狠了不要命的拼上一切也要置对方于死地。 那一口着实疼,凤荣城一把推开发了疯似的的女人,他下意识的甩了一巴掌。 这是人的本能,他用了很大的力气,啪的一巴掌在诺大的寝殿内格外响。 这是凤荣城第一次对穆凤薇动手,他们谁也没有想到。 回过神来的凤荣城一下子就慌了,他的手都在隐隐的泛着疼,又何况穆凤薇的脸呢? 都红了,那五个通红的指印子格外明显,白皙的脸也很快就肿了起来,本来就狼狈,这下子看上去更凄惨了。 穆凤薇的头发都乱了,她突然笑了起来,那么凄凉,那么让人心疼。 “凤薇……”凤荣城深吸一口气,他想要说些什么安慰她,可是现在的气氛实在太让人压抑了,他感到窒息,如同溺了水一般。 “滚。”冰冷的一个字,透出了穆凤薇全部的愤怒于怨恨,“如果你不想死在这里,马上滚!” 今日,他们不再是夫妻恩爱的皇上和妃子,对于穆凤薇来说,她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想要了,什么感情尊严安全感,一切都是骗人的,到头来梦醒了才知道自己有多愚蠢。 为何,她竟然爱上了这样一个铁石心肠的男人。 血流了许多,穆凤薇鼓鼓的肚子也恢复了平坦,若不是那鲜红的颜色提醒着她曾经有个小生命与 自己融为一体,她还真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做了一场噩梦了。 现在的她,无比的虚弱,强撑着一口气,只等着凤荣城离开。 “倒是忘记了,这是你的寝殿!”她发现了这里摆设的不同,冷笑了一声,起身光着脚便要下床。 这个赌气的举动成功的惹怒了凤荣城,他一把将穆凤薇拦腰扛在肩上,冷冷的说道,“你给朕安分一点!外面天寒地冻的,你不要命了吗!”说着他走到门边命令外面的宫女太监进来更换床单被子。 可是穆凤薇与他接触便感到格外的恶心,她在他肩头挣扎着,踢打着他,这一次他却纹丝不动,仿佛个石头人一般,不知过了多久,她打累了,精疲力尽,终于平静了下来。 凤荣城把她放在干净的床铺上后,因为疲惫,她很快便昏睡过去。 可即便在睡梦中穆凤薇的眉头也依旧紧皱着,若不是真的累坏了想来她也无法入睡的。 凤荣城守在床边,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这会儿怕穆凤薇突然又激动起来,他只能在这里守着,不敢离开半步。 可惜,所谓雪上加霜,这时候江州城的消息传来,说是全城的百姓没有一个生还,现在沈元国的军队已经北上一路攻下了两座城池了,他们似乎是有嗜血的癖好,每到一座城便要屠城,简直比蒙古人还要凶残。 朝中武将司马恪看不下去了,他主动请缨要去战场与沈元国的人正面交锋。 “皇上,那沈元国为何会变得如此凶残?若是他们只攻城也就算了,可是他们竟然……连妇孺都不放过!现在百姓们提到了沈元国的便胆战心惊,咱们必须尽快出兵啊!”司马恪焦急的说道。 凤荣城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一提到沈元国,他便想到 了江州城的一幕,那是他一辈子的耻辱,此仇不报,他便不配再做这天烬国的皇帝! “好,朕下令,命玥王爷和你同去!”凤荣城果断的说道,“你二人先带兵抵挡一阵子,朕处理好宫中的事便会带兵和你们汇合!” 穆凤薇刚刚流产,情绪极其不稳定,他必须将她安抚好才能离开。 “是!臣领命!”司马恪终于得到了凤荣城的允许,他当即退下出了宫,当晚便前往战场。 夜晚,雍和宫光线被宫女调暗,处理完一天朝政的男人回到自己的宫殿,他动作极轻,怕吵到了穆凤薇,可当他小心翼翼地来到床边时,却完全不见那个女人的身影。 “娴妃呢?!”他脸色骤然变冷,沉着声音问道,语气中满是愤怒。 伺候穆凤薇的宫女赶紧过来跪在地上,“回皇上,娴妃娘娘刚刚服过了药,她说是要出去走走,坚决不许我们跟着,奴婢怕娘娘出事,便让伺候的莲公公跟着娘娘一块儿出去了,请皇上恕罪!” “她去了哪里?!”即便如此,凤荣城依旧不放心,他心中忐忑,怕那个女人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以她的性子莲公公必然是拦不住的。 这一下可是把那宫女给问住了,她脸色煞白的在地上磕头,“奴婢不知……求皇上恕罪!” 一群废物,什么也做不好,只会求饶!凤荣城冷着一张脸走了出去,他着急的想要寻到穆凤薇。 这宫里这么大,寒风还在呼啸的吹着,像是一个隐藏于深夜的巨兽在打着呼噜,那冷峻的男人随着时间的推移表情愈发焦急,他担心,怕这一晚以后自己真的再也见不到她了。 突然,他远远的看见城楼上一抹白色的身影,那乌黑的长发和纤细的身材,一看便知道是穆 凤薇,凤荣城心中一惊,他不禁加快了脚步。 城楼上的女人素面朝天,嘴唇没有丝毫血色,脸也很是苍白,她身上穿着的是宫女们给换上的一身极薄的内衫,双脚上穿着的是一双布面的鞋子,凤荣城匆忙来到城楼上时,莲公公正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站在一边,生怕那岌岌可危的女人掉下去。 “她来这里多久了?”凤荣城问道。 莲公公叹了口气,“已经来了半个时辰了,奴才拦着不让来,可是娘娘偏要来这里,谁也拦不住!” 脚步放轻,凤荣城小心翼翼的想要靠近,那站在城楼边的白衣女人突然开口。 “不要过来。”她声音冷冷的,不带有一丝情感。 凤荣城蓦然站在原地,“凤薇,你不要做傻事!”他紧张的额头已经冒出冷汗。 穆凤薇冷笑了一声,缓缓转身,“不要做傻事?”她微微挑眉,眼中仇恨满满,她做的最大的傻事便是爱上了他! “我倒是觉得,死对于我来说是一种解脱呢。” 活在这个世界上已没有丝毫意义,她不再爱这个男人了,连他们的孩子都接二连三的失去了,这是老天爷对她的惩罚吗? 从前是她天真,总是相信别人,可是现在她学会保护自己了,却轮到他不再信任她。 “我们以后还会再有孩子的!”凤荣城急切的说道,他眼看着穆凤薇一言不发眼睛失神的望着城楼下方,他急了,“穆凤薇你给我过来!”他想要过去拉住她。 那清冷的女人倏然道,“你觉得是你动作快还是我动作快?!” 一句话让凤荣城身体僵直在原地,不敢动弹。 “好,我不过去,你不要动!”他妥协,他无奈,后悔自己当初离开她的身边。 夜晚,气温骤然降低,一阵夹杂 着雪花的风吹过来,撩起穆凤薇两鬓的碎发,她那张素净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的寡淡,若不是见识过她风华绝代的样子,凤荣城此刻一定会疑惑眼前的女人到底是谁。 可是,又是谁把她害成了这个样子? 一切都是他的错。 穆凤薇站在城楼边上,她对这世界已没有半点留恋。 张开双臂,缓缓闭上眼睛,此刻的风不是寒冷的,对于她来说是自由的。 她多希望自己只是一阵风一片雪花,能自由的来去。 若是凤荣城真的爱她,便该放她离开。 她闭着眼睛幻想着,自己随着这风一起离开,她像只自由的鸟儿一样,一下子,烦恼就都烟消云散了。 这个幻想可真美好,以至于她想将幻想变成现实。 “不要!”男人磁性的声音喊道,他眼见着那女人张开双臂缓缓朝下倒去,情急之下他飞奔过去,在穆凤薇即将坠落之际抓住了她衣服的一角。 “你放手!”北风呼啸中她的声音不是很清晰,可是凤荣城看她的嘴形便知道她说了什么。 不但没有放手,他还紧紧的抓住了她手腕。 “凤薇,我这一辈子亏欠你太多,给我个机会,让我补偿你,好吗?!”他大喊道,星目中透着一股子坚定。 为何一定要到了这种地步才肯看清? 可惜此时的穆凤薇已经心灰意冷,她恨凤荣城入骨,根本无法原谅他! 两个人一个悬挂在城楼半空,一个以一只手臂抓着岌岌可危的女人,他们的境况很是危险。 凤荣城只觉得手臂酸痛,似乎要坚持不住了,可他凭着一股子毅力始终不肯放手。 穆凤薇气极了,她往下看了一眼,莲公公带着人在城楼下早已经做好了防御措施,她无奈的闭上眼睛。 原来死也这么难。 第一百九十四章 伤口上撒盐 最后是凤荣城随着穆凤薇一同跳下了城楼,他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两人一切跌落在十几层结实的锦被堆成的小山上。 “你我也算是一起死过一次了!”凤荣城抱着穆凤薇,如释重负。 起身,赤脚往前走,穆凤薇根本不想与凤荣城说话,可是才走了没几步,她便被一只大手拉扯住了,不悦的转身,只见那九五至尊蹲下去,他已经将自己的鞋脱下来,强行穿在穆凤薇的脚上,任凭她怎么挣扎他都不肯罢休。 终是一双大码的鞋穿在了她小巧的脚上,凤荣城眉头微皱,说道,“即便你恨我,也别糟践自己身子,养好了身体找机会来杀了我也行!” 他说完,便带着人走了。 没想到凤荣城竟然说出这样的话,穆凤薇有些意外,不过随即她那仅有的一点感动也被仇恨取代了,她把鞋脱下远远的扔开,“杀了你?好啊!如你所愿!”她说着大步朝着未央宫走去。 娴妃流产,一切尘归尘土归土,这件事也算是有了了结。 只是打从那晚之后,凤荣城便下令凡事高处都要严密看守,除了禁卫军以外不许任何人靠近。 他再也经不起穆凤薇的折腾了。 沈元国接连获胜,一时之间士气高涨,在短短数日之间又攻下了一座城。 司马恪来信说沈元国的将士打起仗来好像疯了一般,都不要命似的往前冲,好像要一天之内便攻打到皇城。 凤荣城看着信上的字,他的眉头越锁越紧,把那信攥皱了,他眼神愠怒。 为何宋裴东要冒这么大的风险?为何沈元国的士兵会突然变得这么勇猛? 他不信只是因为宋裴东的野心。 凤荣城不愿意去怀疑,可是一个男人怎么可能单纯因为喜欢一个女人而冒这么大的风险?! 风言风语,打从穆凤薇进宫被封为娴妃那一天便一直盛传,可他统统都不信, 可是现在,即便再怎么坚定他也开始有些动摇了。 战况危急,刻不容缓,他已经不能在皇宫内耽误时间了。 凤荣城决定明日便出征迎战宋裴东。 又是一个寒冷的夜晚,那一袭明黄色龙袍的男人来到了未央宫。 这里以前门口总挂着一盏灯笼,穆凤薇说不管他什么时候来,这盏灯都会为他找着前方的路。 那个时候他们两心相随,说不尽的美好温情, 可是,今日凤荣城再来,那盏灯已经灭了。 未央宫门前昏暗一片,他苦笑了一下,想来她不愿意再为他留灯了。 “皇上,要不要奴才进去通报一声?”莲公公在一旁小心的问道,他知道皇上这几日心里不好受,加上明日便要出征想必是很希望能见娴妃娘娘一面的。 那眉眼冷峻的男人眷恋的看了看未央宫,他想要去看看她,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罢了,她应该已经睡了,还是不要吵醒她为好。”凤荣城说着落寞的转身朝着相反方向走去。 这时,他听见身后有动静,赶忙停住脚步,回眸一看,是那人打开了窗户,她身上披着一件素色的衣服,秀发柔顺的垂在两侧,身边宫女为她掌灯。 一明一暗,她并没有发现躲在黑暗中的凤荣城。 这样遥远的望一望她,也是好的。 凤荣城躲在暗处,静静的看着那兀自出神的女人。 这几日他们之间太多争吵,太多误会和怀疑,以至于两个人已经不能好好的相处了,今晚,这个特殊的机会,凤荣城和穆凤薇终于能如此平静的相处了,尽管穆凤薇并不知道凤荣城的存在,可这对于那九五至尊来说已经是极大的慰藉。 “娘娘,晚上天寒,咱们还是回去吧。”那掌灯的宫女说道。 穆凤薇身上披着一件外衫,不算怎么保暖,加上她刚刚小产,凤荣城特意嘱咐了人要仔细的 照顾她,这小宫女自然不敢怠慢。 穆凤薇没有言语,只有这寒冷,才能让她有点活着的感觉。 她打量了一眼那小宫女,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奴婢今年十六岁。”那小宫女答道。 十六岁,和当年碧香来到自己身边时差不多的年纪。 可惜岁月如梭,一晃神碧香已经死了快三年了。 如今的穆凤薇,成了一个孤家寡人,就连自己一心栽培的蕊心也背叛了自己,她不禁感叹自己的失败。 “你叫什么名字?”她淡淡的问道。 “奴婢叫彩蝶。” 彩蝶……五彩斑斓实是一道风景,可是,生命却那么短暂,因为自己的美丽而招惹祸端。 “彩蝶啊,若是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选择进宫吗?”穆凤薇缓缓转头,看着那小宫女问道。 初出茅庐不谙世事的小女孩想了想,笑着说道,“要进宫的!”她笑的天真,“宫里有太多奴婢从前没见过的东西,而且,奴婢以前见到娘娘和皇上那般恩爱,心里便觉得羡慕,寻常人是没有娘娘这般福气的,可是,能有幸看一看也是好的啊!” 恩爱?穆凤薇哑然失笑,他们从前的恩爱现在看来是那么的讽刺,她只觉得自己愚蠢,爱错了人。 “彩蝶,我同你讲个故事。”穆凤薇娓娓道来。 那是十二年前,她是个十四岁的小丫头,因为贪玩淘气见一颗果树长得好,便爬上去偷偷摘了果子,正酣畅的时候,突然有人愠怒的叫住了她,她抬头,看见的是一个俊美无双的少年郎,那是她十四岁时第一次动心。 “可是,彩蝶你要明白,一份感情并不是金银,总有一天它会变质的,本宫今日和你讲这个故事,就是希望你以后不要重蹈我的覆辙。”穆凤薇说话间眼眶已经微红,可见她心中有多酸楚。 一份感情,随着时间流逝,也会被埋葬。 甚至互相伤害,最终彻底变质,由爱生恨。 此刻的穆凤薇,无比悔恨自己曾经的懦弱,为什么要回到凤荣城身边,又或者,为什么没能拉着他去死。 彩蝶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起风了,那盏灯也受了影响,忽明忽暗的,“走吧,我们回去。”穆凤薇说着关上了窗子。 暗处,凤荣城把她的故事听的清清楚楚。 原来她对自己一见钟情也是在那个果香四溢的夏天,他的记忆中那棵桃树上的假小子一般的她是那么生动,一张粉面没有半分娇气,像极了酸甜可口的水果。 那一年,也是凤荣城喜欢上她的一年。 一晃神,若不是她提起,他都不觉已经过了十二年了。 那生动可爱的小女孩俨然变得成熟稳重,她跟在自己身边十二年了,那些美好的年华,到处都有她的身影存在啊。 怎么会这样,凤荣城越是回忆曾经岁月的美好,越是对如今两人的决裂感到心痛。 “是朕辜负了她。”自言自语一般,冷峻的男人落寞转身,他失去了很多东西,一下子变得没有了生气。 第二日一大早,未惊动穆凤薇,凤荣城带着千军万马离开了皇城。 他一身金甲战衣,王者风范,霸气高贵,骑着一匹枣红色汗血宝马,俊美无双。 回眸不舍的看了眼未央宫的方向,他知道,那人是不会来的。 “起兵!出发!”号令官高喊一声,瞬间万马奔腾,气势如虹,凤荣城在最前面,他绝尘而去。 等朕凯旋归来,便带着你离开这世俗的漩涡。 可是现在,凤薇,给朕些时间去完成我该完成的使命! 城楼上,直到那千军万马走远了,一身素色冬衣的女人才冒出头来,她来了,可因为心中的怨恨不肯让他知道自己来了。 既然怨恨为何还要来送行?穆凤薇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就像是被什么操 控了一般,忍不住便来了。 “娘娘,皇上都走远了,咱们也回去吧。”彩蝶在一旁提醒道。 穆凤薇点头,转身,刚要走下城楼,却撞见了一身俏丽打扮的锦绣,不知什么时候她竟然带着蕊心上了城楼,此刻她脸上挂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看的人直发慌。 “刚刚我就瞧见城楼上隐约有个人影,还以为是谁呢,没想到是娴妃娘娘,”锦绣冷笑了一声,阴阳怪气的问道,“娴妃娘娘最近可安好?身子可还硬朗吗?!” 她明明知道穆凤薇小产不久,这话是明晃晃的挑衅。 再看她身后的蕊心,面对着自己从前的主子她心中有愧,连头也不敢抬,回避着穆凤薇的目光。 彩蝶比起蕊心来到底是稚嫩许多,她一看这架势马上害怕了起来,竟然还往穆凤薇身后躲,一副胆怯懦弱的模样。 好在穆凤薇早已经身经百战,她面对着锦绣气势十足,淡定的说道,“托锦贵人的福,本宫好的很,倒是锦贵人日渐憔悴,眉眼间透着一股子鸡鸣狗盗之气,也不知道这是为何。” “你!”寥寥几句话便将锦绣气的发抖,她知道自己理亏,可是被人拿到明面上来嘲讽她可是受不了的,“你还是看看你自己吧,不知道做了什么亏心事,几次孩子都保不住!这是老天爷在惩罚谁呢?娴妃娘娘?” 锦绣口不择言,完全没了规矩,一刀刀生生的扎在穆凤薇的心口上,她刚刚受了丧子之痛,而且这些还都是拜锦绣所赐,此刻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只见清丽的女人笑了笑。 突然她脸色骤变扬起手一巴掌扇在了锦绣脸上,“这是哪儿?是皇宫大院!”她一步步逼近那一脸惊恐的人,“你是谁?你是个贵人!” “以下犯上,本宫便有本事教训你!你可是该要小心些,难保哪天本宫不开心,你就不在这宫里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合污 锦绣自己也知道,自己身份低微,若是真的叫起真儿来她肯定不是穆凤薇的对手,且说这里有那么多侍卫看着,她不能被人抓住把柄,想了想突然尴尬一笑,说道,“娴妃娘娘教训的是,我也不过是关心您几句,怎么就动起手来了?” 这个女人脸皮怕是比城墙还厚,挨了巴掌竟然还敢问穆凤薇为什么动手。 穆凤薇也不客气,在彩蝶的搀扶下缓步走过去,淡然的说了一句,“没什么,这都是你该得的。” 锦绣嘲讽不成自己反而挨了巴掌,憋了一肚子气,她没处发泄,转身就给了无辜的蕊心一巴掌,恶狠狠的说道,“没用的东西!看见我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帮忙?!本宫要你有什么用!”说完气的一跺脚离开了。 蕊心平白无故挨了一巴掌,惹得旁边的侍卫往她这边看,他们以前都是认识蕊心的,是一个体面的宫女,可是自从举报了自己的主子与云逸私通,后来就跟了锦贵人做贴身宫女,一时间身份低了不少不说,还总见着她脸上带着伤做些打水熬药的粗活,让人不禁感叹真是今时不同往日。 这一切都是蕊心自作自受,她是在跟了锦绣以后,才发现了自己被蒙骗了,可是一切都已经于事无补。 她当初做伪证说穆凤薇与云逸私通,现在若是翻供,那便是欺君的死罪,不仅自己要被砍头,还会连累家人,所以蕊心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锦绣是个刁钻刻薄的主子,加上她手里有蕊心的把柄,所以对她一点也不客气,平日里一言不合便会照着她的脸扇巴掌,身上踢一下掐一把更是不在话下,完完全全拿蕊心当一个下等丫头使唤。 锦绣回到自己的宫中,大摔东西,屋内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不一会儿她冷静下来,便叫蕊心进去收拾。 地上一片狼籍,可 见锦绣这次吃了憋给气坏了。 她坐在软榻上,眼珠子乱转,不知道又在想什么主意。 突然,锦绣想到了之前的风言风语,她问蕊心,“娴妃之前是不是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 这事儿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穆尚书因为谋反,被抓砍头以后女眷都被卖进了青.楼,男眷都送去了边疆做苦力,就连穆美馨也没能逃过一劫。 锦绣也是苦出身的,她自然知道那个穆美馨的痛处,想来她被穆凤薇害到这个地步一定恨她恨的牙根儿发痒! 蕊心跟在穆凤薇身边,自然是知道些内幕的,现在锦绣突然问起,她不知道这个女人在打什么算盘,“锦贵人,咱们现在能逃过一劫已经是老天爷开恩了,还是不要再想一些伤天害理的事了……” 那俏丽的女人闻言柳叶眉一竖,不悦的打量着蕊心,她突然说道,“蕊心,你过来。” 这般阴阳怪气,蕊心自然知道因为自己说错了话马上又要挨打了,她低眉顺眼的走了过去,果不其然,锦绣一把就抓住了她的头发,这次打得比之前都要狠,她手上不知有什么锐利的东西,在蕊心脸上乱打的时候一下子刮破了那光滑的脸颊,蕊心吃痛的一皱眉,锦绣见蕊心脸上出了血才停手。 “以后,不要说些惹本宫不高兴的话!”锦绣说着在蕊心的腿上踢了一脚,“赶紧滚下去,在本宫面前碍眼!” 泪水夺眶而出,蕊心一路小跑着跑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她失声痛哭。 自打跟了锦绣以后,她的日子生不如死,活的连锦绣养的猫都不如。 锦绣明着不敢得罪穆凤薇,私底下却一直憋着一股子邪火,那日的一巴掌让她怀恨在心,一心想着怎么把穆凤薇除掉才算解气。 可是,到底穆凤薇是娴妃,而锦绣只是个贵人,再加上她好不容易死里逃 生留在宫中,一时之间她也不敢再作妖,只能从不知道哪个偏远地区找了个巫师,做了一个布偶娃娃每日在自己寝殿扎小人。 蕊心看在眼里,对锦绣的行为嗤之以鼻。 “贱人!”这日锦绣又拿着那小人用银针胡乱的扎,那小小的玩意儿,已经被她扎的千疮百孔,早就没有好地方了,可见锦绣对穆凤薇有多怨恨。 “贵人,这是今日的安神汤,您且喝下吧。”蕊心走过来双手把托盘送到锦绣面前。 锦绣这几日因为心火旺盛,脸色蜡黄,眼底发青,看着就像一个深闺怨妇一般。 “天天喝安神汤,也没见本宫心情好起来!”锦绣嘴上说着嫌弃的话,可还是接过了那碗汤喝了下去,将空碗放回,她想起来什么似的猛然抬头问道,“本宫让你去打听的事你可打听清楚了?” 前几日锦绣想起来穆凤薇以前同父异母的姐姐的事,这会儿她就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想着找到穆美馨,两人一起想办法把穆凤薇弄出宫去。 她交代的事蕊心怎么敢不去办? “问好了,”蕊心说道,“穆美馨被卖到青.楼做了妓.女,现在在翠凤楼,她有些姿色,已经做了那里的头牌了,她和娘娘一样,恨穆凤薇入骨,每日在店里……” “啪”的一声,蕊心的话还没说完,那原本好端端听她说话的女人抬手便给了蕊心一巴掌,气势汹汹的说道,“你是在拿我和一个妓.女比吗?!” 锦绣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个不要脸的小蹄子,睁着眼睛说瞎话,我什么时候恨娴妃入骨了?你是怕她抓不到我把柄是吗?!” 说着她还觉得不解气,使上浑身的力气掐蕊心,尖利的指甲陷进蕊心的肉里,疼的她直咬牙,可是却一声也不敢言语,只怕那样锦绣下手会更狠。 “娘娘,奴婢知错了, 以后再也不敢乱说话了!”蕊心饶是被修理的这么惨,嘴上还要讨饶,真是苦不堪言。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锦绣渐渐平复下来,眼皮也不抬一下的说道,“哼,以后再说错话我就把你卖进窑子里去,有你受的!” 江州城失守已经二十多天了,还有几座重要的小城也被宋裴东领兵攻下,他这般劲头,似乎是想要一下子打到皇城去一般,凤荣城带兵出征,与他激战了几天,也不过是夺回了一座城池。 可是凤荣城并不感到开心。 当他走进夺回的那座城中时,看到的是触目惊心的场景。 整座城都空了,大街小巷,到处都是被残忍杀害的百姓,还有许多被烧毁的房屋,灰烬中的废墟中掩埋着人的尸骨……这个曾经繁华的城市如今竟如同鬼城一般冷寂恐怖。 凤戈玥拿着配剑跟在那帝王的身后,他也同样是满心的悲怆,沈元国士兵的惨无人道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的,他看了看走在前面男人,那人脚步格外缓慢,背影也不似从前那般挺拔,凤戈玥知道,此刻凤荣城心中一定比自己还要难过。 “四哥,”凤戈玥走上前与帝王并肩而行,他语气坚毅的说道,“宋裴东这样做是自寻死路,失去了民心,再多的城池他也是守不住的,四哥放心,我们一定拼死击退沈元国,还百姓一个平安!” 那一袭金甲战衣的男人闻言眸色深沉的微微转头,他深邃的眼中闪着一股子怒火,冷峻的脸上带着一股子决然,“不,”他薄唇轻启冷冷说道,“还百姓平安的最好办法,是让沈元国永远的消失。” 此话一出,凤戈玥有些惊讶,但随即他坚定的说道,“对!我誓死追随四哥!” 沈元国怎么说也是和天烬国实力相当的国家,要想彻底颠覆它并不容易,若是别人说出这话,凤戈玥 是绝对不会相信的,可是凤荣城这样说,他却觉得信心百倍。 男人就是该做一番大事业,他很庆幸自己选择了凤荣城。 两个天之骄子的生死之战一触即发。 皇城,翠凤楼今日生意很是不错,楼阁上穿红戴绿的姑娘们挥舞着手中各色手帕,姿态万千的招揽着客人。 这时,一辆马车停在了门口,那老.鸨一见有贵人来,马上迎上了前面,却见到从车上下来一个头戴纱帽身着一身男装的清瘦公子,只是这位“公子”身上带着一股子女儿家才有的香气,老.鸨子一闻便知道这人是个姑娘。 虽然不知道这人是干什么来的,可是老.鸨子依旧不动声色招呼来人,“哟,这位爷面生啊,想找个什么样的姑娘呐?” “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翠凤的姑娘?”那人问道。 老.鸨子眼珠子一转,忙陪着笑脸说道,“有,我们这里啊什么凤都有,公子里面请便是!”说着亮开嗓子喊了一声翠凤。 里面走出来一个慵懒娇媚的女人,胸前的布料有些过分的少,那“波涛汹涌”若隐若现的,脸上画着浓妆,一副世俗欢场惯有的腻人表情,一上前便像没了筋骨一般攀在那“公子”身上,娇嗲的说道,“公子都来了这地方了,就别矜持了,我们上楼去找个雅间,奴家一定哄的您开心!” 锦绣怎么也没想到这就是从前穆尚书家那位千金大小姐,她冷笑了一声,扔出一锭银子,上了楼。 穆美馨在这青.楼可算是如鱼得水了。 她刚被卖进来的时候也哭过闹过,可是架不住老.鸨子手段高明,一番调教下来她也是认了命了,从那以后可真是不管什么样的客人只要给银子够多就接,老少不忌,在这街上都是出了名的风.骚。 锦绣来到楼上雅间,门刚一关上,穆美馨便开始脱她的衣服。 第一百九十六章 错路人 “住手!”锦绣实在忍不了了厉声呵斥着,一把扯下了自己纱帽。 这下子穆美馨也冷了脸,阴沉着表情坐了下来,“女的?” 难不成是穆凤薇派来羞辱自己的?穆美馨一下子提防起面前的人来。 充斥着脂粉刺鼻香味儿的包厢内,锦绣一张俏丽的脸微笑着看着穆美馨,淡然说道,“穆小姐,让我找的好辛苦啊。” 到现在为止,穆美馨还没有搞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她提防的往前走了两步,眼神闪烁的问道,“你是谁?是不是那个贱人叫你来羞辱我的?!” 一想到当年自己堂堂尚书府的千金小姐沦落到这种风月场所,而这一切她都认为是穆凤薇害的,所以穆美馨对穆凤薇恨之入骨,可是她现在身份低贱到了极点,已经没有能力去报复了。 轻笑了一声,锦绣站起身来,她往前走了几步,打量着打扮俗气的穆美馨,她不禁啧啧两声,惋惜的说道,“当年在这皇城,穆尚书家的大小姐也是花名远播,是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可是现在……真是被害的不轻呐!” 说着锦绣纤纤玉指捏起穆美馨衣袖的一角,她抬起手,露出穆美馨洁白手臂上的伤痕,“这些……都是那些客人弄的?” 雪白的玉臂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看着真是让人怜悯。 穆美馨倏然收回手,她冷冷的说道,“我被人怎么样都是命,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要在这里假慈悲了,若真是那贱人派过来探我的底的,趁早滚回去吧!姑奶奶现在什么也不怕,大不了你让她把我弄死,正好我成了厉鬼去找她报仇!” 闻言锦绣开怀的笑了起来。 穆美馨不解的看着大笑不止的女人,问道,“你笑什么?” 突然收敛住笑容,像是变脸一般换上了一副凌厉的表情,锦绣咬牙切齿的说道,“既然你连死都不 怕,那还有什么好顾虑的?今日你沦落到这个地步还不就是那个贱人害得?实话告诉你,我不是那贱人派来的,我和你一样,跟她有血海深仇!” 就像是两个同样漂浮在海面上无依无靠的落水者相遇了一般,锦绣和穆美馨简直一拍即合。 “我知道你恨那个贱人入骨,现在,我可以帮助你,等过几日,我会想办法把她从宫里弄出来,你家要做的就是提前替我打听好偷渡出海的船,听说北面有个倭寇国,荒淫的很,我们呐就一起把那贱人送到淫窝里去,让她也尝尝你遭的这些罪的滋味儿!”锦绣咬牙切齿的说道。 原本穆美馨还感到报仇的希望渺茫,可是现在,听了锦绣的计划,她光是想到穆凤薇被送到倭寇国,每日被人凌辱的模样就觉得痛快无比,“好!就按你说的办!” 她冷笑了一声,“贱人,等你落到我的手掌心里看我不给你好看!” 穆美馨已经等不及要向穆凤薇报仇了。 宫中,那清丽的女人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彩蝶赶紧上前把外衫给她披上,“娘娘每日衣着过于单薄了,而且你身子还没有痊愈,该是静养才对,怎么这会儿一眼没看住就跑到书房来了呢?!” 闻言穆凤薇淡淡一笑,说道,“总是在屋子里躺着,我实在难受,大不了我每日少练会儿字,可总是每天都要出来透透气才是啊。” 她这般说着,见彩蝶一双眼在自己的字上打量,便问道,“你可会写字?” 彩蝶有些沮丧的摇摇头,“我家里自幼兄弟姐妹多,加上我是个女孩子,自然是没机会读书的。” 这种家族中父母的偏心穆凤薇是深有体会的,她不禁有些心疼彩蝶,“彩蝶,你坐下,我教你写字。”说着穆凤薇把毛笔递到彩蝶手上,颇有耐心的教她怎么握笔,怎么下笔。 时间 分分秒秒的过去,彩蝶这一会儿功夫倒学的也快。 外面飘起小雪花,太阳也渐渐落下山了,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彩蝶说道,“时间不早了,奴婢得去为您准备晚膳了。”说着彩蝶起身走了出去。 一出屋门却看见门口有一个略有熟悉的身影在徘徊,一见彩蝶出来忙跑开了,彩蝶追出去的时候人都跑远了。 “真是奇怪。”彩蝶嘟囔着走进了屋。 “怎么了?”穆凤薇问道。 “刚才有个宫女站在咱们宫门口往里瞧,我一出去她却又不见了,也不知道这般鬼鬼祟祟的想要干!”彩蝶生气的说道。 一个在未央宫门前徘徊的宫女?穆凤薇也不禁感到迷惑。 “下回你注意着点,那宫女再来的话你看清楚是哪个宫的。”穆凤薇说道。 蕊心一路小跑着回到了锦绣的寝殿,她气喘吁吁的回到自己房间,坐在床上,惊魂未定。 好险,差一点就被彩蝶给发现了。 她今日也不知道怎么的,就鬼迷心窍了一般的走到了未央宫那儿,她看着那明亮的屋子,想着这会儿穆凤薇一定在书房练字,她怕冷,一般屋内的炭火都会烧的很旺,她突然就想知道,若是她进去求娴妃娘娘原谅自己,她会答应吗? 可万一娴妃不原谅自己,而这事儿又被锦绣给知道了,自己该怎么办? 这样做冒的风险未免太大。 躲在自己的房间里,蕊心心头涌起一股子从未有过的悔恨。 原本彩蝶拥有的一切都该是自己的。 善解人意的主子,体面的大宫女的身份……哪里像现在,在锦绣身边连个狗都不如。 叹了口气,蕊心倍感心酸和痛苦。 门外小宫女过来敲门,“蕊心,贵人回来了,叫你过去呢。” 蕊心心中一惊,怎么这个时候叫自己过去? 怀着忐忑的心情蕊心擦干眼泪开门赶忙去了锦绣 的寝殿。 “贵人,您叫我……”蕊心小心翼翼的走过去。 刚刚从宫外回来,锦绣有些疲惫,可脸上的喜悦之情难以掩盖,她手中端着一个茶杯,眼皮也没抬一下兀自吹着茶杯中的水,她唇边勾着一抹笑意,淡淡说道,“蕊心呐,今天都去了哪里?我一天没有见到你,倒是好奇的很呢。” 蕊心微微皱起眉头,赔着笑脸说道,“没去哪里,不过就是跟平日一样干活罢了。” “呵,”那俏丽的女人冷笑了一声,突然她将茶杯摔在了地上,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没去哪里?那未央宫可是华丽?比我这破地方好是不是?!” 蕊心来不及奇怪锦绣是怎么知道自己去了未央宫的,此刻她很是害怕,噗通一下子跪在了地上,“贵人莫要生气,我……我路过那里,想看看未央宫的人这阵子有什么动静!奴婢对贵人绝无二心。” “绝无二心?”锦绣缓缓起身,她饶有深意的打量着跪在地上的女人,眼中闪出一股子狠劲儿,冷冷的说道,“蕊心,你可千万不要盘算着耍什么花样,我也是从你这个时候过来的,你那点小花花肠子我一看便知,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如今你只有我这一棵大树可以傍了,要是动了回去的心思,且不要说我这边饶不了你,就是那娴妃,你把她害的那么惨,你落到她手里她不把你弄死才怪呢!” 说着她似乎觉得不解气,伸手不轻不重的在蕊心脸上拍了拍,那动作极具侮辱性质,蕊心心中一阵心酸。 “奴婢知道!奴婢不敢!”蕊心说话间流下了泪水。 一番敲打提醒之后,锦绣才放蕊心离开,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幽幽的问道,“你再过几天是不是到了能出宫的年龄了?” 出宫对于蕊心来说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了,她已经不敢去想自己能出宫过上安 稳的日子,可锦绣问到了,她只能如实回答,“是,还有半个月便能出宫了。” 似乎在盘算着什么,锦绣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蕊心,我有一件事,还要你去办。若是你办成了,我送你嫁妆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宫嫁人,如何?” 若是办不好呢?蕊心不敢想。 “贵人尽管说便是。”蕊心答道。 夜深了,寝殿内只剩下主仆两个,只是两人心思各异,隔着两层肚皮。 那一晚,锦绣说的话让蕊心心惊,害怕,她自觉自己踏上了一条不归路,充满了罪恶,可是她却没有回头路了。 第二日,傍晚时分,穆凤薇还在书房内练字,突然闯进来一个人,那熟悉的身影一下子跪在了穆凤薇面前,“娘娘,救救奴婢吧!” 穆凤薇一脸讶异的看着来人,那是蕊心,脸上带着伤。 “你这是怎么了?”她看着那让人心惊的伤痕,一时间语塞。 “娘娘,锦贵人待我刻薄至极,今日我不小心打碎了以前皇上赏她的白玉杯子,她勃然大怒,就……就将奴婢打成了这样,”蕊心痛哭流涕,她忍着混身的伤痛,哭诉着,“求娘娘救救奴婢吧!锦贵人还说了要刮破我的脸!求求娘娘了!是奴婢不好,奴婢该死,奴婢糊涂!求娘娘原谅我吧!” 这一出戏蕊心也是有几分真情实感的,她确实悔恨不已,早就想跟穆凤薇赔罪了。 看着昔日的知心人在自己面前这般虔诚的磕头赔罪,再加上那张让人不忍看的满是伤的脸,穆凤薇也无奈了,她一下子拦住了还要继续磕头的蕊心,“你先起来,有什么话慢慢说。” 蕊心却跪着不肯起身,“娘娘若是不答应收留奴婢,奴婢就不起来!” 无奈的叹了口气,穆凤薇觉得格外为难,她确实同情蕊心,可是这样一个曾经背叛过自己的人,她还怎么能相信? 第一百九十七章 重回未央宫 穆凤薇沉默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蕊心。 那脸上挂着泪水的女人见穆凤薇不言语,她一下子激动起来,“奴婢知道自己罪该万死,没有脸再来求娘娘宽恕,回去也是一死,倒不如今日自行了断给娘娘赔罪!”说着她瞄准了一个柱子,起身朝着那石柱奔去。 这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寻短见的,穆凤薇一下子惊慌,她想要拦住蕊心,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穆凤薇坐在椅子上,一旁的蕊心佝偻着身体,苦着一张脸。 她寻短见不成,被刚好进来的彩蝶给拦了下来,现在正坐在一边平复着激动的心情。 想来这人也是在锦绣宫里呆不下去了,连死都不怕了。 蕊心还有半个月便能出宫嫁人,穆凤薇思索着,她实在不愿意看到蕊心这么草率的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而且不过是短短数天,想来她也做不了什么,等到了出宫的日子穆凤薇便打发她离开便是了。 如此一想,穆凤薇倒也释然了。 “早知今日,你当初何必要和锦绣一起害我呢?”她无奈的说道,轻声叹了口气,在蕊心一脸无措和担忧中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罢了,到底主仆一场,你来我这里闹了这一场,再回锦绣那里给她知道了也是死路一条,本宫暂且让你留下,等到了你出宫的日子你便走吧。” 闻言蕊心心中五味杂陈,她心情复杂。 穆凤薇再一次的原谅了自己,给了自己机会,可是…… 蕊心这次来是奉锦绣的命令来的,本来也是抱着试一下的心态来的,她没想到在半真半假间穆凤薇竟然真的再次原谅了自己,莫名的心中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异样感。 彩蝶领着蕊心去了一间收拾干净的偏殿,她倒是没有给蕊心脸色看,一路上好言好语的 ,还是和从前一样。 不到正午,锦绣便带着人过来了。 她一进门便气势汹汹的责难道,“姐姐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不地道啊?” “要说那蕊心是个什么货色娘娘应该是最清楚不过的,卖了自己主子的下贱东西现在娘娘也不嫌弃?难道还真的要把她留下来不成?!”锦绣一双锐利的眼环顾了一下四周,冷冷的问道,“蕊心呢?赶紧叫她出来!” 她来这里撒泼,穆凤薇早已经有所防备了,她淡定的看着面前一副不可一世模样的女人,说道,“锦贵人也是该知道这宫里面规矩的,位分高的人看上了哪个宫女勤快机灵,留在身边,打发人去原主子那里知会一声便是了,本宫这还没来得及派人过去,你倒是大中午的带着人杀过来扰了我的清梦,怎么,几日没有罚你你这胆子又大起来了?” “娘娘这话说的,到底蕊心现在是我的人了,我不愿意让她离开娘娘也不能仗着位分高欺负人不是?”锦绣不甘示弱的说道。 “欺负人?”穆凤薇冷笑了一声,“本宫还没有问你当初为何不声不响的把蕊心给收了,现在可倒好,竟轮到你来质问本宫了?!”不怒自威,只一个眼神便让锦绣不敢再言语。 “好,很好。”锦绣愤愤的说道,“蕊心留在娘娘身边我无话可说,只是娴妃娘娘需得知道,毒蛇养在身边可不会是个好宠物,何况还是一条以前咬过自己主子的货色!娴妃娘娘自己小心吧!”说着锦绣衣袖决然的甩了甩,冷着一张脸离开了。 她走了以后,屏风后面的女人怯生生的走了出来,一下子便跪在了穆凤薇脚下,诚恳的说道,“娘娘放心,蕊心绝对不会再做对不起娘娘的事儿了!” 一场波折终于是过去了。 且说在战场中浴血杀敌的凤荣城一行人,这几日和沈元国的士兵交战,却总不见宋裴东的身影。 而且这沈元国的士兵极其狡猾,他们似乎知道正面和天烬国交战不是对手,便分散了几支队伍,有时候咸阳城这在激战中,却又传来了另一个城池失守的消息,两座城离着百里之遥,凤荣城分身乏术,等他解决了咸阳城的混战之后,沈元国早已经占领了另一座城。 如此三番五次,凤荣城竟是一点便宜也没有讨到。 “这宋裴东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凤戈玥这几日被折磨的甚是疲惫,双眼下一片乌青,接连几日没有好好睡过一个觉了,“现在将士们士气低迷,再这样下去咱们迟早被耗死在这里!” 必须得想个办法快刀斩乱麻,不能再被拖延下去了。 凤荣城也深知这个道理,这几日他一直在思索对策,沉默了一阵说道,“你可还记得在江州的时候咱们是怎么毁掉那些鸦片的?” 一场大火烧光了百万两鸦片,全部化作了滚滚浓烟,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四哥的意思是……”凤戈玥恍然大悟,“故技重施,把沈元国的粮草烧光?” 虽然这是一个下下策,有些伤天害理,可比起沈元国惨无人道的屠城来说,凤荣城的做法已经算是温柔了。 “没错,没有了粮草,相必他们也支撑不了多久。”那冷峻的男人淡然说道。 沈元国的这种打法确实让人摸不透行踪,可也有一个弊端就是耗费粮草和时间,一旦没有充足的物资准备,那么一切都是无稽之谈。 打蛇打七寸,凤荣城便是抓住了沈元国的死穴。 “好,我这就去打探沈元国存放粮草的地方!”凤戈玥脸上终于有了一些生气,他提起精神应承下来, 大步离开了。 军营中,肃杀的气氛之下,一袭白底紫色暗纹战衣的矜贵男人负手而站,夜晚只剩下一轮皎洁的明月和微微跳动的火焰陪伴着他,此时的宋裴东带人来到了离皇城很久的滨州城,他埋伏在这里许久了,这么多天和凤荣城迂回周旋,终于一路北上,来到了这里。 今晚,若是赢下这场战争,他便能畅行皇城,他要杀到皇宫里,把自己心爱的女人给夺回来。 臣子们都说他疯了,这般不计后果的攻打天烬国,完全没有章法的乱来,劳民伤财不说,攻打下来的城池根本就守不住。 所有人都不理解他,可是只有宋裴东自己知道,他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 他从来都不是为了那个国家,他为的只是那个女人。 倾尽举国之力,去完成自己一个人梦想,他是自私的。 是的,他欺骗了所有人,臣子,百姓,将士,很快他们便会成为亡国奴了,也许自己也会在后世史官笔下被写成一个昏庸无道的亡国之君。 奇耻大辱,可那又如何? 在穆凤薇离开后的日子里,对于他来说才是最大的折磨,几近疯狂的状态让他已经无心再安心的做个皇帝,心底有个声音说:我想要她。 至于什么鸦片,屠城,那些不过都是他重新赢回她的一种手段罢了。 “皇上,一切准备就绪,咱们可以出发了。”骁骑大将军走过来说道。 他依旧形容粗旷,可是比起从前,却也多了几分沉稳。 毕竟骁骑大将军义无反顾的跟着宋裴东走上了这条不归路,屠城他也参与了,手上早已经占满了无辜百姓的鲜血,这让一向只杀罪人和敌人的骁骑大将军内心负担越发沉重,他变得越来越寡言少语了,甚至连笑都很少见。 “好。”宋裴东 勾唇一笑,月光把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映衬的格外高贵,他高大的身躯和矜贵的气质让他看起来如同一个天神一般,让人只想膜拜。 杀戮拉开序幕,宋裴东俨然已经踏上了一条无比错误的路。 可惜,有些事明知是错的,却依然无法改变。 睡梦中穆凤薇倏然惊醒,她睁大了眼睛大口的喘气,额头上布满了冷汗,碎发贴在她的脸上,从未感觉如此糟糕。 她做了噩梦。 梦里是一个满脸是血的男人用重剑抵在地上做支撑,一步一个血脚印朝着自己走过来,那人的头发凌乱不堪,他身后是无数具尸体,俨然是一个修罗战场。 那人是谁?穆凤薇又害怕却又对那人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彩蝶听到了屋内的动静,她推门进来,手里提着一盏微弱的煤油灯,“娘娘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彩蝶走过来关切的问道。 穆凤薇沉默,她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幸好彩蝶及时出现,她把自己刚刚做的梦说给了彩蝶去听。 “娘娘忘了,这几日你无聊让奴婢找了几本聊斋故事来看,想必是白天看的太入迷,这会儿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娘娘不要害怕,天也快亮了,奴婢就在这里陪着您,您快些睡下便是了。”说着彩蝶体贴的帮穆凤薇把被子盖好。 “本宫倒也不是害怕……”穆凤薇重新躺下,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有些事和彩蝶是解释不清的,“罢了,你去睡吧,有事本宫叫你。”说着她重新合上眼睛。 彩蝶从穆凤薇寝殿里出来,一下子撞上了一个人影,她吓了一跳,提灯打量了一下那人的脸,原来是蕊心,彩蝶长舒一口气,抚着心口的位置说道,“好姐姐,我可真是要被你吓死了!” “娘娘怎么了?”蕊心问道。 第一百九十八章 宫变 “刚刚做了噩梦,这会儿又重新睡下了,”彩蝶说着摇了摇头,“娘娘自从孩子没有了以后每日睡眠都是极其浅的,一点动静都能醒,憔悴了许多……” 突然想到了什么,彩蝶有些尴尬的朝着蕊心笑了笑,赔礼道,“瞧我这张嘴,姐姐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娴妃流产这里面有蕊心一大半的责任,一时之间两人气氛确实尴尬到了极点。 蕊心淡然的笑了笑,把手中的小盒子递给彩蝶,说道,“娘娘以前睡不着的时候我便会把这安魂香给点上,娘娘是习惯了这个味道的,这东西交给你吧,不必和娘娘说是我给你的。“ 说完,蕊心便表情失落的离开了。 彩蝶掂量着手中的小盒子,一时之间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惹得蕊心伤心,她悔恨不已,把小盒子收好回了自己房间。 兵临城下,千钧一发之际,又是一个被火光映衬的如同白昼一般的夜晚。 滨州城中一片肃杀之气,城门上密密麻麻的站着上万防守的士兵,他们视死如归,已经准备好和一帮杀人不眨眼的魔鬼殊死一战。 这一次,宋裴东终于出现了,他身披战甲一张脸冷若寒冰,锐利的眼冷漠的注视着严阵以待的天烬国的将士,这些人在他眼中什么都不是,只不过是挡住他直通皇城的障碍罢了。 薄唇轻启,他发号施令,“攻城!放火箭!” 一声令下,无数燃烧着火焰的弓箭射向了城楼上,好像无数烟火一般,可是这明亮与璀璨中却透着一股子嗜血的残忍,滨州城中无数百姓将会在今晚丧命,而他们的亡魂也会永远的记恨着沈元国的刽子手们。 城中负责镇守的大将军没有想到宋裴东会这么狠心,火箭这种伎俩都能使的出来,这简直就是想一把大火烧掉滨州城的架势,如此一来……后果不堪设想,而且 将士们也根本抵挡不了多久。 “将军,沈元国的人攻势太猛,咱们的人……快顶不住了!”一个将领跑过来,急的满头大汗,他看着不断惨叫着倒下的士兵,心痛不已。 滨州城失守已经是定局,根本没有可能挽回。 “城中百姓可都安全撤离了?”将军问道。 危在旦夕的时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百姓的安全,这也是凤荣城一直要求他们做到的。 “已经走的差不多了,现在就剩下咱们这些兄弟们了。”将领说道。 “好,”将军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坦然的笑容,他已经了无牵挂,“打开城门,咱们出去,和沈元国的人拼到底!” 天烬国的将士,从来不会向敌人投降,他们的鲜血要洒在战场上,他们的膝盖只跪皇天后土和父母,绝对不会跪敌人。 突然见,滨州城城门打开,无数手拿长剑骑着战马的将士冲了出来,他们脸上带着视死如归的决然。 沈元国的人怎么也没想到这滨州城的人如此彪悍,竟然直接出来送死。 骁骑大将军看了一眼宋裴东,他小心翼翼的问道,“皇上,这些人……” 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若是都杀了似乎有些残忍,骁骑大将军其实是想劝降这些人的。 “都杀了。”那矜贵的男人冷漠的说道,他像是一尊石像一般,冷眼看着身穿着天烬国兵服的人一个个身中火箭从马上掉落,滚在地上被火烧的痛不欲生。 都杀了。 三个字像是从死神口中说出来的一般,连骁骑大将军都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 什么时候自己的君王变得如此冷漠了?他还是那个宅心仁厚的男人吗? 忠心如骁骑大将军心中也犯起了嘀咕。 “宋裴东!狗贼!”为首的将军眉头紧皱,他一眼便认出了站在山脚下一身金甲的男人,那是杀害了自己无数 兄弟的恶魔,是让天烬国成千上万百姓变成冤魂的仇人,这一刻那将军已然杀红了眼,他不顾身上骇人的伤口,直逼宋裴东而去。 话音未落,一支精巧的箭便穿过了将军的心口处,那魁梧高大的男人在距离宋裴东不到五米的距离,以手中长剑高高扬起的姿势睁大了双眼缓缓从马背上跌落下去,很快便没有了呼吸。 矜贵的男人放松身体,他手中小巧的镶嵌着红宝石的弓箭慢慢放下,那双锐利的眼毫无感情的看着倒在地上的男人。 “皇上,人已经死透了。”骁骑大将军走过去试了试那位将军的鼻息,他转头表情纠结的看向宋裴东,等待他的发落。 冷哼了一声,宋裴东往前走了几步,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地上死不瞑目的男人,这人他认识,是凤荣城的得力干将,他今晚可是杀了不少人呢。 抬眼望了一眼城楼,宋裴东深邃的眼中透着一股子狠厉,“把头割下来,挂在城墙上。” 想必几日后,凤荣城便会赶到,宋裴东要让他亲眼看看自己的爱将的惨状,这是他给那男人的一个“礼物”。 骁骑大将军闻言只觉得脊背寒凉,他一下子犹豫了,“皇上,人已经死了,还是入土为安为好。”他实在不忍心这般对待一个忠诚的将士,同样是武将,骁骑大将军不愿意做这样的事。 只见宋裴东眼神危险的看向骁骑大将军,他的眼如同利剑一般,透着一股子冷血的寒气,就连骁骑大将军也觉得不寒而栗,“怎么,你同情他?” 骁骑大将军默然。 “你记住,任何敌人都是不值得同情的,今日你同情他,以后我们便会和这个不知死活的人一样下场,不知道到时候有没有人替你我收尸?”宋裴东似乎是想到了自己以后的结局,他眼中透着一股子悲凉,末了他叹了口气,唤 了别人来做这件事。 宋裴东攻打滨州城的消息很快传开了,不止天烬国的人,连别国都已经知道了。 穆凤薇在宫中也得知了这个消息,她很是压抑。 宋裴东疯了不成?! 滨州城可以说是皇城的屏障,如今那里失守,想必很快宋裴东便会攻打进皇城了,穆凤薇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凤荣城,你到底在哪里”已经一月有余,她还没有他的消息,甚至不知道他是否还安然的活着。 曾经的太平盛世,一下子就变得战火纷飞,民不聊生,让人感到惶恐。 朝廷上的人知道这一消息后反应更是激烈,有人甚至说娴妃是宋裴东派来天烬国的间隙,说是她从中搞鬼才导致了今日的局面,有人提议要把娴妃处决了,还有人说要拿娴妃做人质,一时间大家的矛头都指向了穆凤薇。 也不知道是谁,竟然开始在百姓中造谣,说是娴妃和沈元国的皇帝宋裴东乱伦,两人关系超过了兄妹,当日宋裴东为了向天烬国借兵才无奈把娴妃嫁过来,现在恐怕是反悔了,所以才攻打天烬国弄的民不聊生。 如此一来,皇城内瞬间掀起了一股讨伐穆凤薇的邪风,上到朝臣下到百姓,都认为娴妃是祸国殃民的妖妃,一定要把她杀了以泄愤。 没有人可以保护穆凤薇,她在宫中的生活岌岌可危,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被一群不理智的暴民和兴风作浪的朝臣给害死。 “娘娘,要不咱们还是先出宫躲躲吧!”彩蝶每日提心吊胆的,一步也不敢离开穆凤薇身边。 “躲?能躲到哪里去?”穆凤薇苦涩一笑,“真要是躲了,那不更证明咱们心里有鬼吗?!” 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可控范围,是死是活一切都是天命了。 锦绣那边得到消息以后高兴的不得了,愁眉苦脸了那么多天,今日总算是有了笑 模样。 本来她还想着让蕊心接近穆凤薇,然后找个机会将迷药下在她的饭食里,再把那个贱人偷偷的运出宫,可是谁能想到,这个宋裴东倒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锦绣当天便秘密召集了几个朝中有头有脸的大臣,她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说道,“各位大人想必也已经听说了娴妃的传闻,如今战火不断,民不聊生,说到底这一切的根本祸源都是……娴妃,那宋裴东一门心思想要打到皇城来,能有什么目的?” “那么多城池他屠城之后便不再管,想必不是为了咱们天烬国的疆土,让宋裴东红了眼不要命的来和咱们天烬国对着干的原因,想必各位大臣比我清楚。” 她这话无非就是想说穆凤薇是个祸害而已。 果然,马上有糊涂的老臣附和道,“锦贵人说的在理,这娴妃三番五次的惹出事端,可是皇上一再包庇,如今,再不除掉她咱们天烬国便要亡了!” “对!把娴妃杀了,那宋裴东想必也死心了!”另一个大臣义愤填膺的说道。 一旁的女人一双精明的眸子打量着那些大臣,她眼中闪出一抹得意。 当日傍晚时分,穆凤薇刚要用午膳,一群大臣带着侍卫便闯进了穆凤薇的寝殿,她哑然失色,彩蝶挡在穆凤薇面前,她气愤的说道,“你们这些疯了不成?后宫重地,你们竟然敢擅自闯入?都不要命了吗?!” “命?”有人冷笑了一声,“国都要亡了还管什么命?!你个小宫女给我让开!”说着大力的一把推开了彩蝶,上前便要去抓穆凤薇。 穆凤薇冷着一张脸,她起身,还没等那人碰到自己便一巴掌甩在了那人脸上,在那人刚好发作之际果断拔出一把剑,她一双清丽的眸子透着不可侵犯的高贵与寒冷,“这是皇上的宝剑,他说了,有人敢对本宫不敬,杀无赦!” 第一百九十九章 除祸水 此话一出,那些义愤填膺的大臣面面相觑,他们是认得这把宝剑的,到底国还没有亡,他们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于是有人站出来缓和了语气说道,“娴妃娘娘,现在外面世道乱的很,不安全,臣等是特意来请您移驾到安全的地方的。” 穆凤薇冷笑了一声,她怎么会不知道这些人的狼子野心? “本宫知道你们心里想的是什么,这一趟本宫跟你们走便是,只是,你们可要记好了,现如今天烬国还在,本宫相信,皇上早晚有一天会回来的,等到那一日,本宫若是不在了或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可是都要小心自己的脑袋!”说着她冷着一张脸高贵的走出了自己的寝殿。 临行前,她将自己的令牌交给了彩蝶,嘱咐道,“蕊心还有三天就可以出宫了,你把这令牌给她,让她出宫后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说着她凑在彩蝶耳边,压低声音告诉她柜子里有给她和蕊心留下的银票和首饰。 一时之间彩蝶泪流满面,不舍的握住穆凤薇的手不愿意松开,“娘娘……”她泣不成声。 穆凤薇被人带走了,她回眸看了彩蝶一眼,随后坦然的离开。若真是气数尽了,再怎么挣扎也没用。 可若是老天爷让一个人活着,旁人百般算计也是徒劳。 这一回,就看穆凤薇的运气能否帮她度过这一难关了。 当晚,御书房内,一众大臣和锦绣商议着要如何处决穆凤薇。 “到底也是个娘娘,若是给咱们杀了,等皇上回来可是很麻烦啊……”有人担忧的说道,“再者说了,万一在皇上回来之前,那宋裴东打到皇城来找咱们要人,可是娴妃已经死了,他一打听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宋裴东这个人心狠手辣,咱们若是落在他手里那就全完了!” 有人在一旁点头赞同, 锦绣一直在一旁听着,如今 这宫里头能说的上话的妃子也就只有她一个了。 “各位大人,”她开口道,“这一切祸事的源头就是那娴妃,若不是她在其中搞鬼,咱们天烬国不会死了这么多人,各位大人想想,宋裴东起屠城的消息接二连三的传来,那些冤死在沈元国士兵刀下的亡魂有多可怜?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娴妃!” “娴妃便是咱们天烬国的灾星,她不死,咱们永无宁日!” 大臣们似乎被她的情绪感染,表情严肃凝重,都在思考着什么。 一瓶不透光的褐色瓶子被宫女送了进来,锦绣说道,“这是御医调制的毒药,人服下以后不会有任何反应,只会像睡着了一样死去,到时候宋裴东打进城来,找咱们要人,只说娴妃生了一场重病死了便是,他能找的到是谁杀了娴妃吗?” 锦绣早就已经计划好了一切,她一双凤眼打量着犹犹豫豫的众大臣,她相信这些贪生怕死的人最终一定会附和自己的。 “锦贵人,这……倒是个好主意,可由谁去送毒药呢?”一个大臣眼神狡黠的看着锦绣。 这群朝堂上的老狐狸一个比一个阴险,他们又想除掉娴妃,却又想找个替罪羊,锦绣微微一笑,说道,“咱们谁也不用去,从前娴妃身边有个宫女叫蕊心,现在已经投靠了我,我让她去便是。” 众人闻言长舒了一口气,终归不用自己去冒险便是好事。 深夜,蕊心带着珍馐美味去了关押穆凤薇的冷宫内,她走在路上内心复杂的很。 到底自己已经对不起过娴妃一次,可她不仅原谅了自己,还像以前约定的一样给自己留了许多嫁妆。 在这种时候,娴妃还能想着自己,可见,她是一个真心待自己的人。 蕊心心情复杂的推门走了进去,穆凤薇正靠在窗边百无聊赖的微微抬头望着月亮。 今晚是一轮满月,月色 皎洁,霜一般的月光倾洒在穆凤薇那张秀丽的脸上,她看起来美的如同广寒宫中的仙子一般。 “娘娘,我来给您送吃的了。”蕊心神情复杂的走到桌前把吃食放下,她心中百味杂陈,“娘娘受苦了。” 此时的穆凤薇异常的平静,她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蕊心,再看看那桌子上丰盛的饭菜,这里守卫森严,没有那些人的允许蕊心是进不来的,又何况带着这么多好吃的东西…… 怎么回事穆凤薇已经心知肚明。 她起身,淡定而从容,唇边挂着一抹笑意,“本宫还以为这些人能留我几日,没想到竟然是这般着急。”她走到桌前看了看菜色,都是自己爱吃的,还有一壶酒,“准备的倒也是齐全。” 蕊心一言不发的跟在穆凤薇身后,她微微低下头,可此刻已经红了眼眶。 “娘娘……”蕊心不忍的出声,穆凤薇回眸,脸上挂着淡然的笑容,那一刻蕊心觉得面前的女人好美,像三月的春风一般,混着花香般的美好。 “你不必纠结,到了这个地步,本宫自然知道自己的境地,这一切也都不是你的错。”她说着拿起那酒壶,打量着上面精美的花纹,这皇宫大院奢华至极,什么都是最好的,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到头来生命走到尽头的时候什么也带不走。 “本宫唯一的遗憾,便是没能见到皇上一面。” 她不知道那人看到自己冰冷尸体时会是什么反应,可一想到留他一人在这艰险的人世间她就难过,从身上取下一羊脂白玉交到蕊心手中,“这东西,你替我好好保管,若是能见到皇上,替我交给他。” 这块玉佩是当年凤荣城送给她的,穆凤薇一直随身携带着,没成想,今日倒成了遗物。 身后事安排好,穆凤薇再无留恋,她端起酒杯扬起优美的脖颈打算将酒一饮而尽。 一 只手及时的拉住了她。 “蕊心?”穆凤薇不解的看着她。 被子被抢走,酒也被一下子泼在地上,蕊心态度坚决的说道,“娘娘,这酒喝不得。” 今日死明日死不都是一样的结果吗? “蕊心,结果都是一样的。”穆凤薇说道。 曾经的蕊心似乎又回来了,那个忠心耿耿的宫女蕊心坚决的站在了穆凤薇身边,这一次她谁也不为,只为了自己良心安宁。 “娘娘,我有办法救你。蕊心说着解开自己的外衫,“得罪娘娘了,等会儿你我换好衣服,娘娘自行出宫便是,这是锦绣的令牌,没有人会拦您的!”说着她把那黄铜铸成的令牌放在桌子上,一手递过来自己的外衫。 “可是……我走了你怎么办?”穆凤薇有些担心,锦绣是什么性子她再清楚不过了,万一她知道蕊心帮助自己逃走了,那蕊心的下场一定很惨。 蕊心忍着心中苦涩,勾唇一笑,装作轻松的样子说道,“娘娘,你放心走便是,等会儿我便想办法把自己打晕,等她们发现我的时候我也是能瞒过去的,您就放心吧。”蕊心说着把衣服塞进穆凤薇怀中,看了一眼天色,已经三更天了,她不禁有些着急,“娘娘快些换好衣服,再磨蹭下去天就要亮了。” 四更天,一宫女头上戴着一顶纱帽走到宫门口,守门的侍卫检查了一下她手中的令牌,恭敬说道,“原来是蕊心姑姑,姑姑这么晚了出宫做什么?” 穆凤薇闻言沉默,咳嗽了一声,只简单说了两个字,“办事。” 那侍卫自然是知道最近宫里出的乱子的,心想着定是一些机密的大事自己也不好打听,便让开了路放人离开了。 出了宫,穆凤薇并不知道该去哪里,她茫然四顾,只能漫无目的的往前走。 只要远离皇宫便是安全的。 这个时候连做生意的小贩都 还没起床,冷清的街道上两个人影也看不到,一股冷风吹过来,穆凤薇不禁双臂环抱住自己以抵御寒冷。 突然,背后传来一声轻笑,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娴妃娘娘这是要去哪儿啊?” 熟悉的声音,透着一股子得意,穆凤薇心下一惊,转身,果不其然,是那凤眼的锦绣。 她带着四五个壮汉,好整以暇的看着穆凤薇,缓步往前走了几步,锦绣脸上笑容渐渐消失,她冷着一张脸眼中满是阴狠,嗤笑了一声说道,“蕊心那个贱人,我让她替我做事的时候不见她有多忠心,可这会儿竟然敢冒着杀头的大罪把你给放了出来!” 长相俏丽的女人此刻咬牙切齿的说着,穆凤薇不禁为蕊心感到担心,她冷冷的问道,“你把蕊心怎么样了?!” “怎么样?”锦绣勾唇一笑,“那个贱人还想喝了给你准备的毒酒自尽,幸好本宫的眼线发现及时拦了下来,她想死,哪有那么容易?” 锦绣身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簪花,怪笑着说道,“她不是一心盼着出宫嫁人么?本宫成全她!给她许了又丑又老的驼背丈夫,这会儿太监背着她应该已经到了夫家了!” 穆凤薇又气又心疼蕊心,她身上带着的长剑被取下,宝剑出鞘,剑尖直指锦绣,清冷的声音透着怒气说道,“锦绣,你这种人根本不配活在世上。” 看着那反射着幽冷光芒的剑,锦绣微微眯起了眼睛,为何到现在那女人还不求饶?她多希望穆凤薇因为恐惧跪在自己身边,下贱的哀求自己饶了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即使身处绝境中,她还能那么高贵不屈,这完全不是锦绣想要的结果。 “娴妃,你以为我这一趟来,会没有准备吗?”锦绣冷冷的说道,她身后的四个彪形大汉如同野兽一般,目光凶狠,他们摩拳擦掌朝着穆凤薇走过来。 第二百章 又入虎穴 这一次,饶是穆凤薇也感到了绝望,她拿着剑一步步往后退,那四个彪形大汉变一步步朝着她逼近,终是没有了退路,穆凤薇双眼一闭奋力朝着一人劈过去。 可惜,剑被那人以两指夹住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怪物? 对于穆凤薇来说,这些人简直就是巨兽一般的存在。 天边泛起鱼肚白,眼见着百姓就要起床开门做生意了,锦绣不想再磨蹭下去,她催促道,“你们几个动手快点,等会儿被人看见了都吃不了兜着走!” 那四人很是听话,闻言不再与穆凤薇周旋,如同饿狼扑食一般的想要抓住穆凤薇。 幸好穆凤薇手脚灵活,身子灵巧,左躲右躲的那些人倒也没能抓住她。 穆凤薇在这期间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她见有一条小巷子窄的很,想来若是逃进去也能有脱险的可能。 如此一打算,趁着其中一大汉摔倒的空隙,她敏捷的踩着那人的背跑向了小巷子。 四人刚要去追,锦绣却突然拦住了他们,“不必追了,”她冷笑着,眼神意味深长,“就让她跑去吧,怎么着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那巷子的尽头,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天罗地网在等待着穆凤薇,她如同一个被渔夫盯上的大鱼,不管怎么想要挣脱也还是在网里。 穆凤薇从未经历过如此让人心惊胆战的夜晚,她拼命的往前跑着,不敢回头去看那群人有没有跟上来。 幸好这时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她终于有了些希望。 快了,等天亮了就安全了。 跑到巷子尽头,她刚要喘口气,一下子有人从身后将一个麻袋套在了她头上。 眼前又陷入了一片漆黑中。 黑暗,恐惧,挣扎,穆凤薇在一阵颠簸中脑海中浮现了无数种可能,她想过自己被锦绣抓 住,想过可能是一伙图财的坏人,可她就是没想到会是穆美馨。 终于套在头上的麻袋被拿了下去,迷蒙中穆凤薇睁开眼睛,当她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时,整个人如同掉入了深渊一般。 俗艳的妆容,刺鼻的脂粉香还有那和年龄不相符的憔悴,眼前的女人冷着一张脸打量着狼狈的穆凤薇,见她看到自己时眼神不自觉流露出恐惧,穆美馨嗤笑了一声,得意的笑着说道,“没想到吧?穆凤薇,真是风水轮流转呐!” 穆美馨在这青.楼中堕落,她每日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靠着卖笑出卖身体来苟延残喘,二夫人早在尚书府被抄家以后不久便死了,她享受了一辈子的荣华富贵,最后变成了青.楼里给人打扫卫生的老妈子,这让她怎么能接受?!所以二夫人最后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悬梁自尽了。 原本穆美馨还是个任性妄为的千金小姐,可从那以后,她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一般,不再反抗,不再怨恨,她任老.鸨子给她安排一些难伺候的客人,每每被弄的遍体鳞伤也不说话。 就这么一日日的熬下来,她也算是成了老.鸨子的左膀右臂,如今接客的次数少了,专门负责寻些模样清秀的少女想着法的把她们弄进来,看着那些清清白白的少女在这妓.院中堕落是穆美馨现在唯一的乐趣。 现在好了,她更快乐了。 因为自己的大仇人穆凤薇落在了她的手上,穆美馨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一般,过去的无数个夜晚她每天都在祈求老天爷帮帮她,让她报仇,现在老天爷终于给了她回应,把她痛恨的女人送了过来。 “穆美馨,你要杀便杀,不要与我废话了。”穆凤薇决绝的说道,她一点都不怕穆美馨,更不要说向 她求饶了。 即便求饶,穆美馨也不会放了自己,不过是徒增屈辱罢了。 “杀了你?”穆美馨冷笑了一声,长时间的折磨与心理压抑让她已经扭曲,“当初你为了荣华富贵杀了父亲,还狠心将我送进青.楼,你可知道这青.楼中每日和那些肮脏恶心的男人睡觉的滋味儿?!” 穆美馨说着一把扯掉了自己的衣领,她的胸前和肩膀上全部都是青紫的痕迹,触目惊心,穆凤薇双眼瞳孔倏然放大,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眼前女人那布满伤痕的身体确实让人同情,可她是穆美馨啊,一个心狠手辣为了自己利益可以不择手段的女人,这些不都是她该承受的吗? 微微眯住眼睛,穆美馨起身,她走到穆凤薇面前,狠狠的说道,“穆凤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的就死了的,我在这青.楼中受的苦,也会一分不少的都让你尝个遍!” 说着穆美馨手上用力把穆凤薇狠狠的推倒在了地上,她姿态高傲的对着站在一边的大汉说道,“把她带到厢房去,通知老.鸨子,半个时辰后和我一起去调教新人!” 穆凤薇被带到了一件装修俗艳的房间,那里面的挂着红色纱幔,房间的正中有一张只能容下一人的床,那些仆人把穆凤薇放在床上,作势将她手脚都用皮带固定在床的四角,屋内的香炉被点燃,里面飘散出袅袅的烟雾,不一会儿穆凤薇就不再挣扎,沉沉的睡了过去。 “哎哟,姑奶奶,你这回是从哪里弄来的人呐,我怎么听说是你从街上绑回来的?老.鸨子一脸愁容的推门走进来,边走边念叨着,“我说你可别给我找麻烦呐,万一绑了什么大人物家的女儿可怎么办?你……” 一张清丽的容颜出现在老.鸨子的视 线内,即便闭着眼睛,也能看出这佳人的风华绝代。 长长的如同蝶翼一般的睫毛,眼红的透着几分倔强的嘴唇,还有那高高的鼻梁,白皙无暇如同美玉一般的皮肤,这和青.楼里那些庸脂俗粉可是完全起不一样的。 “怎么样,这不是个赔本的买卖吧?”穆美馨站在老.鸨子身后,冷笑了一声问道,“这么好的货色,又不用花钱去买,只等着把她调教好了边能开门做生意替你赚钱了,这样的好事哪里去找?” 在金钱方面,所有的顾虑都可以抛之脑后了,老.鸨子围着穆凤薇打量了几圈,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是个好货色,只是……”她为难的说道,“万一她跑出去告官怎么办?” 这毕竟是绑架人的大罪,老.鸨子爱财可也惜命。 穆美馨笑笑,从怀中拿出一个药瓶,“这东西,每天给她吃一颗,吃上七天,她就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到时候只能任咱们摆布!” “真有这么神奇?!”老.鸨子接过药瓶打量起来,她不信这么个小玩意儿能有那么大的作用。 “这东西别名情毒,服用一颗就能让人绝情弃爱,七颗吃下去就什么感情也没有了,自然也不记得以前的事情,您就放心吧。”穆美馨说着恶狠狠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女人,等七天之后,便是穆凤薇坠入无边地狱的时候! 老.鸨子半信半疑的收起了药,她也只能听穆美馨的试一试了。 滨州城失守的消息传到了远在百里外的凤荣城耳朵里,他大发雷霆,一时间策马带人赶回皇城:宋裴东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要将皇城攻下,然后抢走穆凤薇! 漫天黄沙飞舞,骏马奔腾在一片荒原之中,为首的男人一副冷峻的面容,眼 神中充满了愠怒,他该早一点发现宋裴东的阴谋诡计的,没想到竟然大意至此。 班师回朝,这里距离皇城昼夜不停的赶路也要三天三夜,不知道那个时候皇城会不会已经被宋裴东占领。 “四哥,你看,前面有人!”凤戈玥眼尖的发现了城门前那身骑着骏马的高大男人,别的倒陌生,只是那张银色的面具看起来格外熟悉。 凤荣城打眼一瞧,他眉宇间的凌厉气质又盛了几分,怎么会是他? 骤然勒住马,一队人紧跟着停了下来,凤荣城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冷冷的问道,“战北椁,你在这里干什么?” 这是宋裴东攻打过的城池,如今沈元国的军队已经撤离,却唯独留下了战北椁在这里看守着,难不成这个男人是故意来拦着自己拖延时间的? 凤荣城一双俊美的眼满是愠怒的打量着面前的男人,若真是如此,他便会从战北椁的尸体上踏过去。 面具下那同样俊美的男人对凤荣城的问话不置可否,他手中握着一把长枪,座下的骏马也有些不安分,不住的踢动前蹄,蓄势待发。 可惜,今日战北椁不是来和凤荣城交战的。 虽然两人现在水火不容,已经没办法再共事了,可两人终归还是一脉相承,算是有血亲的堂兄弟了。 “天烬国现在处于危险之中,我来,自然是为了守护百姓。”战北椁低沉的声音说道。 他从没有忘记自己是天烬国百姓的战神,他的职责便是守护着他们。 “你来保护百姓?”凤荣城冷着一张脸打量着面前的男人,一个曾经叛国的男人要怎么保护百姓?“你不要以为你逃到了沈元国的事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算是放过你了,今日你竟然又敢大着胆子出现,这回你觉得朕还能饶了你吗?” 第二百零一章 忘前尘 轻笑了一声,战北椁知道自己这个口是心非的皇帝堂兄,此刻一定心急如焚的赶着回去救自己的女人,他不以为意的说道,“好啊,若是你真的要同我战上几百回合也可以,不过此去皇城还要三天三夜,等你打赢了我就得再拖延上几日,到时候皇城都不知道被人给掀翻了几回了,你可想好了?” 这显然是凤荣城的软肋,他眉头紧锁着,直直的盯着战北椁,只觉得面前这个男人值得死上千遍万遍。 不过他说的确实对,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他不能多做拖延,而且战北椁虽然讨厌,可他的武功还是好的,想来有他在也能多几分胜算。 啪的一下,凤荣城把一个不起眼的面具扔向了战北椁,“换上这个,永远不许告诉任何人你是战北椁。” 因为战北椁这个人在天烬国已经“死”了,他不能再出现,否则怎么能说得过去。 说话间那冷峻的男人带人越过战北椁进了城,他要走最近的路回皇城。 被留下的男人看着那有些丑陋的面具无奈的摇了摇头,最后到底换下了自己的银色面具,策马奔腾,跟了上去。 此时的皇城,已经被沈元国的士兵团团包围,若是有百姓从城楼上往下望一眼一定会吓破胆,那密密麻麻的人影,还有灿如星火般的火光,以及沈元国士兵慷慨激昂的歌声,无一不让皇城内的士兵感到人心惶惶。 朝廷内的一众大臣此刻全都没了主意,平日里一个个都是耀武扬威的大人物,可现在在商讨中却都主张打开城门投降。 “到时候趁着宋裴东高兴,咱们找机会逃走便是!”有人说道。 “你是逃走了,可百姓们怎么办?!”终于有个有良心的武将发话了。 “哪里还管的了那么多!”有 人叫板道,“皇上这会儿都不知道在哪里呢,人家都打到咱们家门口了,想想自己怎么活命吧!又不是观世音菩萨!” 一时间朝堂上一片混乱,众说纷纭,如同热炕上的蚂蚁一般。 这时候有人突然想起来,“这宋裴东不是为了娴妃娘娘来的吗?娴妃娘娘这会儿是找不见了,可是那锦贵人还在啊!怎么说也是她先出主意要害死娴妃娘娘的,咱们把她交出去也能替咱们挡一刀啊!” 一句话提醒了一群贪生怕死的官员,前几日他们还要杀了穆凤薇,这回好了,轮到锦绣了。 混沌之中,穆凤薇只觉得有一股子刺鼻的香味儿传来,她感到有人站在自己身边说话,可是混身没有丝毫力气,她只觉得眼皮沉重,想要睁开眼睛却毫无力气。 “这药今日已经发作了,”穆美馨看着那昏睡中表情痛苦的女人,唇边勾起一抹笑容,眼神狠厉的看着穆凤薇逐渐变红的脸颊。 “这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吧?”老.鸨子在一旁看着穆凤薇渐渐变的濡湿的额头和逐渐变得急促的呼吸,一脸担心的问道。 “能有什么事?”穆美馨不以为意的说道,“不过就是这会儿她意识开始混乱了,很快就会变得什么也不记得,妈妈且放心便是。” 有了穆美馨的担保,老.鸨子再多的疑惑与担忧也只能忍下来。 “可是派人去街上宣传过了?”穆美馨说着用染着红色寇丹的轻轻划过穆凤薇的脸颊,她眼中仿佛有一个修罗战场一般残忍,“这可是咱们以后的头牌,可是得好好利用呢。” 老.鸨子笑了笑,说道,“可不是吗,这回可是没少费心,从水绣阁定制的衣服,只等着过两天这女人醒过来了,给她打扮好了卖个大价钱。” 闻 言穆美馨笑了,心想着终于也轮到穆凤薇来这青.楼里吃苦了。 “唉,你说这药一次性给她多吃点行不行啊?”老.鸨子有些心急的问道,“昨天钱大爷可是跟我打听来着,说是咱们这儿新来了一个货色,想先尝尝鲜,钱大爷可是不好得罪的呀,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那所谓的钱大爷,是个喜欢玩虐待的变态,一听到他对穆凤薇感兴趣,穆美馨一下子来了兴致,她眼珠子一转,说道,“钱大爷?好啊!正好让他替咱们调教调教!”说着她取出药瓶,扒开穆凤薇的嘴巴全部倒了进去,“多吃点便多吃点,想来也是死不了的!” 真的死了的话穆美馨也不害怕,她巴不得穆凤薇死掉呢,若是死不掉便留她在这里受苦。 被喂了过量的药剂,到了晚上的时候穆凤薇开始全身发烫,她不住的说着梦话,口中喊着“凤荣城”的名字。 穆美馨是第一个发现穆凤薇在喊凤荣城的,她咬牙切齿的走过去将手帕塞在穆凤薇口中,这下子那悲切的呼唤声变成了含糊不清的呻.吟,她的手脚也开始四处乱蹬,眉头紧紧皱起来,一副痛苦的模样。 “不要走……呜呜,荣城!”穆凤薇在梦中拼命的想要留住那个熟悉的身影,可一切都于事无补,凤荣城那张俊美的脸变得越来越模糊,直到完全消失不见。 雾散了,她的眼前重新出现一片光明,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画着华丽牡丹花的顶棚,她被光刺的微微眯住了眼睛,待适应了一些后才又缓缓睁开,身边有一个打扮俗艳的女人和一个看起来年过半百的老妇人站在一边,看起来面生的很。 老.鸨子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苏醒过来的穆凤薇,渐渐露出了笑容,洋洋得意 的在穆美馨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可真是好本事,这样的美人儿都让你给拐来了,咱们翠凤楼啊以后可是要红火起来了!” 说着走上前去扶住穆凤薇,关心的说道,“可是感觉头疼?咱们这儿给你准备了鸡汤,快起来喝些补补身子。”说着那老.鸨子竟然主动服侍起穆凤薇来。 “这是哪里?”穆凤薇悄悄的和那老.鸨子拉开距离,她眼神瞥向另一边正以一种复杂眼神打量着自己的女人,那女人生的脂粉气十足,外衫只堪堪遮住肩膀,胸前有大片的裸露,画着浓艳的妆,表情透着一股子阴狠劲儿,一看就不好对付。 “这是哪里?”老.鸨子笑的谄媚,看着穆凤薇就好像在看着自己的摇钱树一般,“姑娘,咱们这儿是翠凤楼,我啊,是你的妈妈,旁边那个,是你姐姐翠凤,你叫我常妈妈就好。” 虽然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可是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穆凤薇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青.楼,她倏然站起身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指着老.鸨子的鼻子说道,“你可别骗人,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且告诉你,把我抓了来我爹是不会饶了你们的!” “你爹?”旁边的穆美馨冷笑了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笑话一般,问道,“你爹是哪位大官啊?说出来让我们听一听!” “我爹?”穆凤薇冷冷的看着穆美馨,自打她睁开眼睛一看见这个女人开始,便觉得全身都不舒服,“我爹是这皇城里面的穆尚书!” 她竟然还记得?!穆美馨不禁皱起来眉头,她表情变得严肃,走上前去看着穆凤薇试探的问道,“那我问你,你叫什么?” “我叫……”一下子,这个失去了记忆的女人想不起来 自己叫什么了,她想了许久,可是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看着穆凤薇为难的模样,穆美馨渐渐又露出笑容来,她两片嫣红的嘴唇说出狠毒至极的话语来,“你叫凤鸣,是翠凤楼里最下等的妓.女!你爹也不是什么大官,不过是闹饥荒的时候带着一家老小来皇城逃命,拿你跟常妈妈换了一筐馒头!你就是个没人要的一文不值的小贱货色,知道了吗?!” 穆美馨编造着穆凤薇的身世,她恨不得把她说的如同蝼蚁一般低贱,穆美馨对穆凤薇的恨意如同一棵突然发了芽开始疯长的树苗,一夜之间便长成了参天大树。 “你这个骗子!”穆凤薇不服气的说道,“我记得的,我家有个大院子,我从小就生活在大院里!你们放我走,我要回家!” 老.鸨子便拦着她,便叫人过来把穆凤薇绑了起来,穆美馨和老.鸨子两个人嫌里面太吵闹便走了出来。 老.鸨子忧心忡忡的问道,“我怎么感觉这个姑娘不止忘了以前的事,似乎智力也不怎么正常,她这个样子,能伺候钱大爷吗?!” 今晚可是安排好了要让钱大爷过来了,这会儿穆凤薇的情况这么不乐观,在里面要死要活的闹着回家,俨然如同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一般。 “放心吧,”穆美馨冷下了一声,“钱大爷不是最喜欢脾气冲的吗?她这个样子正对他的胃口,只怕等会儿还要多给妈妈你加钱呢!” 老.鸨子也是个爱财如命的,她闻言点点头,下了楼去命人去准备了。 到了晚上,翠凤楼里花团锦簇的,连二楼到一楼的楼梯都是铺满了鲜花,一众急色的客人在楼下翘首以盼,只等着传说中天仙一般的美人下来让大家一睹风采。 第二百零二章 拍卖 这般吊人胃口的事儿,老.鸨子做习惯了。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之后,老.鸨子扶着一个头上戴着红盖头的女人缓缓出现,那女人虽然盖着盖头,可是身段纤细柔软,一双葱白的手修长好看,整个身材匀称的很,真是让人想入非非。 “各位大爷久等了……”老.鸨子陪着笑脸说道,“今日是凤鸣的大喜日子,咱们还是按照以前的老规矩,谁出的价高凤鸣就是谁的!” “你倒是让我们看看呐!”有人不满的起哄道。 “哎哟,这位大爷,新娘子还没有出嫁呢,哪能随便看?要不您花银子把她买下来,您想怎么看就怎么看!”老.鸨子这嘴上功夫不是虚的,几句话便把那起哄的怼的不说话了。 “来来来,咱们现在开始开价,二百两起!”老.鸨子高喊一声,下面立马有人往上加价。 眼看着就要加到五百两了,门外走进来一个大腹便便一脸横肉的男人,一进门便粗着嗓门说道,“怎么没等本大爷来就开始了?!” 老.鸨子额头都冒了冷汗,赶忙下楼去,笑脸相迎,“钱大爷,这不是知道您马上就来吗,而且前面这些人都是给您垫场子的,您一向出手阔绰,谁敢跟您抢呐?” 这几句话倒是让钱大爷听的舒坦,他笑了笑,点点头,从怀中扯出来一张银票扔在了地上,老.鸨子捡起来一看眼睛都直了,高喊了一声,“钱大爷一千两银子夺得花魁!”说着摆摆手推开众人给钱大爷开路,嘴上说着,“行了,你们呐,还是多攒些银子再来吧!看看人家钱大爷,就是不一样!”、 说话间她来到了穆凤薇身边,笑嘻嘻的说道,“姑娘啊,你可真是我的摇钱树,今晚上跟了钱大爷,可要伺候好了他!” “慢着!” 突然有人出声 叫住了老.鸨子,厅内的众人一下子鸦雀无声,都纷纷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在大厅的一个角落,有个身材修长的男人戴着一顶黑色的纱帽,面前的桌子上寒酸的摆着一盘花生米。 老.鸨子一见那人的打扮便一脸的不高兴,拉着穆凤薇走过去说道,“这位大爷,人穷就不要在这儿瞎掺合了成吗?您看看您这一身打扮,人家钱大爷可是花了一千两银子买下我们凤鸣的,一千两您见过吗?” 老.鸨子说着摇了摇自己手中的银票,满脸不屑,“大爷吃完了这盘花生米还是快些赶路去吧,别把自己老婆本儿都赔在一夜春宵上!”说着,老.鸨子拉着穆凤薇朝着洋洋得意的钱大爷走过去。 电光石火之间,那神秘的男人突然起身,他一把揽住了穆凤薇的腰,大手回收将她抱在怀里,女人头上的红盖头在一番争执中滑落,穆凤薇略带惊诧的脸出现在神秘男人面前。 她像是一场大雪中出现的独一无二的红梅,今日的峨眉画的刚刚好,把那一点风情和恰到好处的妩媚正正好好的勾勒了出来,不止那神秘男人看呆了,连同着在场的所有男人都丢了魂魄。 原来翠凤楼说是来了九天仙女,真的不是骗人的。 钱大爷一下子就不高兴了,在旁边一脸不悦的提醒道,“老.鸨子,我可是交了银子的!” 这会儿那老.鸨子也反应过来了,上前一步,冷着脸说道,“这位大爷,我们这位姑娘已经被包下来了。” 那神秘男人看了看老.鸨子,冷笑了一声,他取出一沓银票交给老.鸨子,低沉的声音问道,“这些,够不够?” 老.鸨子低头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银票十万两! “够的!大爷楼上请!”老.鸨子一下子换了一张脸一般,这么多 钱不要说一晚上,就是把穆凤薇直接带走也够了。 “等一下,”那神秘男人突然说道,“这些银票,不光要这个女人!” 那老.鸨子哑然失笑,“大爷今晚上要几个都行!您说说看,还想要什么,我去给您准备去!” 一声低沉如同恶魔讲故事一般的声音响起,那神秘男人冷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说道,“我还要你们这里所有人的命!” 翠凤楼尸横遍野,血色染红了这夜晚,那矜贵冷峻的男人手中的雕刻着精美花纹的剑在滴着血,二楼还有几个幸存的女人早已经吓破了胆,瑟瑟发抖的攀着楼上的栏杆一脸惊恐的望着楼下,她们已经没有勇气逃跑了,如同弱小无助的可怜生物一般等待着自己未知的命运。 黑色的纱帽被摘下甩在地上,那俊美矜贵的男人越过层层尸堆,走到了穆凤薇面前。 “凤薇,”他氤氲着怒气的脸在看到自己心爱女人的那一刻变得温柔起来,可是那女人却好像不认识他了一般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她清澈的眼中满是茫然,却在看到满室倒在地上的尸体和男人染上鲜血的脸颊时,一下子变得惊恐起来,她和活着的那些幸存者一样,都像是见到了怪物一般。 穆凤薇害怕的往后退了几步,她似乎想要逃走。 “凤薇!”男人上前一步大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你怎么了?她们对你做了什么?!”男人一下子变得焦虑起来,他不知道为什么穆凤薇会是这样的表现,不是该高兴吗?! 若不是为了早点攻破皇城而在城内安插了眼线,他怎么也不会发现锦绣的阴谋,当得知穆凤薇被人劫持到翠凤楼的时候,他顾不得那么多了,不顾众人阻挠以前率领一队影卫偷偷进了城。 他怎么能忍受自己心爱的女人被当作一个 物品一般,在一群污秽下流的人中拍卖? 一时间怒火燃烧,宋裴东大开杀戒。 “皇上,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得走了。”影卫提醒道。 杀了这么多人,想必用不了多久官兵便会赶来,现在沈元国的大部分士兵还等在城外,仅凭他们这一小队影卫不一定是那些人的对手,且现在时机还不成熟,不能打草惊蛇。 经过影卫的提醒,宋裴东暂时从不解与诧异中回过神来,他一手握着穆凤薇的手腕,拉着她迈过尸横遍野,抬眼看了看楼上那几个女人,深茶色的眼眸突然变冷。 他低沉的嗓音如同死神一般吐出无情的话语,“去把那几个解决掉。” 翠凤楼里的人,一个都不能留。 他决不允许有任何人知道穆凤薇出现在这里过,还被当作玩物拍卖。 话音未落,几个影卫真真如同影子一般上了楼,宋裴东转身温柔的看着穆凤薇说道,“凤薇,乖,我们马上就离开这里。” 穆凤薇茫然无措的跟着宋裴东离开了翠凤楼,在他们刚刚踏出门口的一刹那,里面传来女人尖厉恐惧的尖叫声。 大手捂住了穆凤薇的耳朵,宋裴东面无表情的带着她离开。 终于快要到皇城了。 凤荣城率领着千军万马蹦腾在一片荒野中,再有半个时辰,他们便能赶到。 夜空中的群星为他们照亮前路,在这原本该寂静的夜晚,因为马蹄的奔腾声而变得嘈杂,凤戈玥眉头紧锁着,他很担心,他不知道皇城内会发生什么,不止自己四哥的女人在城中,叶陶陶也在,他很怕宋裴东那个丧心病狂的男人此刻已经攻破了皇城,那样后果不堪设想。 而凌霄,他同那两个男人的心情是一样的。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翠儿对自己的重要。 也许是有些人总在眼前出现,纵 然有那么几分悸动也不易察觉,可是到了这种紧要关头,在生死攸关的时候,他内心开始为那个女人担忧,这时候凌霄才清楚的明白,自己是在意翠儿的。 还有跟在身后的千军万马,那些人的亲人都在皇城内,他们的内心也同样焦灼不安。 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催促着夜晚的这一队人马,他们不知疲惫的前行着,终于,不到半个时辰便赶到了皇城。 城门紧紧的关着,大家悬着的心放下了。 “四哥,看来那宋裴东还没来得及攻打皇城!”凤戈玥说道。 那冷峻的男人一脸严肃的打量着皇城上方,他一双锐利的眼早已经发现了端倪。 不对,城楼上没有人。 他倏然勒马,停了下来。 见为首的皇帝都停下了,其余人也都纷纷驻足。 “怎么了?”凤戈玥上前,不解的问道。 为何都已经回来了,却突然停下? “有埋伏。”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一双锐利的眼冷冷的注视着墙头。 果不其然,在他们停下来以后,黑压压的人影出现在城墙上,他们穿着统一的衣服,手上握着火把,如同万千萤火虫一般。 “宋裴东!”凤戈玥眉头紧皱,一股子紧张感在两边人马中升腾起来。 “凤荣城,好久不见。”那矜贵的男人出现,他唇边挂着一抹笑意,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城楼下的人马。 这是两个帝王之间的对决,他们水火不容,天命早已经注定了两人的撕杀。 往日,天烬国强大,沈元国孱弱,可这一切都在宋裴东失去穆凤薇以后改变了,他从一个潇洒肆意的君主,变成了每日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的勤奋君王,短短一年时间,他训练出了强大的军队,懂得了排兵布阵,变成了一个让蒙古人闻风丧胆的人,这一切,都是为了今天。 第二百零三章 皇城之战 曾经他输过了一次,可是现在,他又给自己争取了一次机会。 冷峻的男人一双星目注视着城楼上矜贵的男人,黑暗中他不禁握紧了自己的剑,“宋裴东,皇城可以给你,只要你不伤害城中的百姓。” 凤荣城知道,宋裴东喜欢屠城。 他已经经历太多的血腥残忍,这一次,凤荣城想要保护皇城中的百姓,保护与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们的亲人,那是他这个皇帝能为百姓做的最后一件事。 这句话让宋裴东笑了一下,他微微挑眉,居高临下的问道,“凤荣城,你的意思是,皇帝不做了,只要我留着你的百姓们活着?“ 显然,他是知道答案的。 凤荣城一双锐利的眼看着那唇边勾着嘲讽笑意的男人,他的万里江山在此刻都不重要了,薄唇轻启,他坚定的答到,“对。” “四哥!”凤戈玥在一旁忍不住喊道。 放弃皇位,那宋裴东怎么可能放过凤荣城?他这不就是要拿自己的命去换城中百姓的命吗? 身后,天烬国的将士们都沉默了,他们此刻的心情是沉重的,不止因为自己的家人被困在城中,还因为自己的君王说出了这样的话。 一个君王甘愿赴死去保护自己的子民,怎能不让人动容? “你想好了?”宋裴东问道,他不相信凤荣城能这么轻易的就认输,“你可得知道,放弃了皇位,你的江山,你心爱的女人,可就都不属于你了!” 黑暗中冷峻的男人闻言心口刺痛,他知道宋裴东指的是什么,穆凤薇……他恐怕再也没机会见到她了。 可现在没有那么多选择了。 凤荣城知道,若是自己现在不服输,那么皇城内将会血流成河,他做不到那么自私。 虽然,他很想和穆凤薇白头偕老 。 “宋裴东,这不就是你一直想要的吗?何必再婆婆妈妈的?”凤荣城磁性的声音说道。 似乎有什么东西一下子断掉了,宋裴东觉得心中的一根弦变得松弛了。 原本期待中的决一死战,此刻却变成了凤荣城单方面认输而结束,这似乎并不是宋裴东想要的。 而且,不知为何,宋裴东感觉自己比凤荣城低了一等,他想不明白原因。 “好,”宋裴东冷冷的说道,“既然你想和朕做交易,那便成全你,扔掉你的剑,下马!”他命令道。 威严的君王冷冷的注视着城楼上的男人,两个男人隔着百米的距离都能感受到彼此身上的戾气,但这种对峙没有持续很久,在千军万马的注视下,凤荣城动作利落的下了马,他佩带了十几年的剑也被扔在了地上。 城楼上的男人终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在他深茶色的瞳孔中,那么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俨然已是一个傀儡,没有什么比亲眼看着曾经的劲敌落魄更让人兴奋的了。 一队弓箭手瞄准了那冷峻的帝王,凤戈玥一颗心倏然揪紧,他紧张的注视着那一队弓箭手,随时准备着保护凤荣城。 “宋裴东,如果你是个男人就该出来和我四哥光明正大的较量,以百姓的姓名相威胁你不觉得羞耻吗?”凤戈玥终是看不下去了,出言替凤荣城发声。 “你这种激将法真的很拙劣!”宋裴东语气轻快的说道,他一身金色战甲,矜贵俊美的容颜带着骨子里的高傲,这是天命之子特有的气质,“不过,你说的对,朕确实想要跟你的四个较量一番。当年他挑拨蒙古人攻打沈元国,逼迫我不得不把朝和公主嫁给他,你以为你的四哥就清白?” 不屑的嗤笑了一声,宋 裴东轻蔑的说道,“我与他,彼此彼此罢了。” 当年的事一直是宋裴东的心结,他隐忍了这么久,今晚终于可以雪耻了。 “不过,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了?”宋裴东突然收起了笑容,冷冷的说道。 猝不及防,一支冷箭朝着凤戈玥射过来,在他未曾来得及闪躲之时,一个身影纵身跃起,咻的一下,将那箭握住,箭尖距离凤戈玥清亮的眼睛只有一寸。 不可谓不恶毒! 凤荣城把箭扔在地上,现在他完全被激怒了。 “宋裴东,这就是你说的同我较量?”冷峻的男人语气中满是愠怒。 放冷箭伤人,这不是帝王该有的气度。 可这一箭并不是宋裴东指使的,他也没有想到那影卫会这般沉不住气,竟然放出了弓箭,害得他被凤荣城羞辱。 一张脸沉了下来,宋裴东不悦的扫视了一眼影卫的队伍,“刚刚,是谁放的箭?!” 一众人不敢出声,一片寂静。 终是有一人站了出来,那人低着头,说道,“皇上,是手下手滑,这才……” 可这时候,谁能接受那人的解释呢? 一剑插入那人的心口,一口鲜血从嘴角溢出,宋裴东拔出剑以绸缎擦干净,他微微皱着眉头,高声说道,“沈元国的军纪,不可暗箭伤人,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这都是一条铁律,任何人违反下场就是这样!” 他将站着鲜血的白色绸缎扔掉,转而去面对着城下的男人说道,“现在,你满意了吧?” 气愤一度降到了冰点,两个男人像两只蓄势待发的雄狮一般,已经等不及要开始一场厮杀了。 所有人都变成了背景一般,此时的黑夜中,唯独两个帝王如同天上的星星一般耀眼。 今夜,是他们的对决。 夜晚,被 无数火把映衬的如同白昼一般。 两个身形差不多高大的男人站在皇城前,手中各自握着一把反射着冷寒光芒的剑,宋裴东身着一身金黄色战甲,那为他量身定做的战衣华丽耀眼,一双合脚的马靴让他浑身都透着一股不凡的气质,面对着夺走自己心爱女人的劲敌,他这一次可是绝对不会手软的。 凤荣城武功盖世,这是全天下人都知道的事实,宋裴东自然也对他加倍提防。 两个男人对峙,两军对垒,可现在的情势并不容乐观,似乎这一场厮杀凤荣城只许败不许胜一般,他若是赢了,想必沈元国的士兵便会将满城的百姓都杀光。 突然,不知道谁先出招,兵器相撞的清脆声音响起,两个高大的男人打了起来,他们招招狠厉,丝毫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这一年多宋裴东日夜苦练,武功和内力都增长了不少,这让凤荣城有些意外。 君王的争斗,作为观众的两方士兵也同样揪心,众人大气都不敢出,纷纷静默的注视着城楼下的两个男人,似乎这两人已经不再只单纯的代表他们本身了,他们代表的是两个国家。 “宋裴东!”两个男人的刀刃碰在一起,四目交接,凤荣城锐利的眼像是能一眼望到人的心底,“凤薇呢?!” 他此刻除了关心百姓,还关心着自己的女人,他知道宋裴东这个疯子大费周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所以,他的心有些乱了。 “凤薇?”宋裴东突然露齿一笑,他晶亮的眼眸此刻熠熠生辉,“你若是不提醒我我差点都忘了,凤薇,她已经离开这里了。你对她做的那些事完完全全的伤了她的心,在见到我的时候,你都不知道她有多高兴!” 宋裴东一双明眸注视着脸 色渐渐变得愈发愠怒的男人,继续残忍的说道,“凤薇让我告诉你,你将永远,永远,再也不可能见到她!” 心中的一根紧绷的弦倏然断裂,凤荣城一时失意,宋裴东瞅准了时机迎了上去,刀剑无眼,一道又深又长的口子在凤荣城身上划开,温热的血流霎时间流出。 “四哥!”凤戈玥一下子乱了,他瞳孔放大想要冲上前去救凤荣城。 “凤戈玥,记住我与他的约定,这是我和他的事!”宋裴东的剑指着凤戈玥,那一瞬间他如同一个恶魔一般,只想着杀戮。 终于,他可以理由充分的杀了这个男人了。 没有人听到他们刚刚的对话,尽管宋裴东使了一点小手段,可他认为那也是凤荣城自己的疏忽,战场上任何手段都不下流,只有输赢而已。 举起长剑,眼看着宋裴东便要朝已经身负重伤的男人砍下去,所有人都揪紧了一颗心。 “凤荣城,天烬国的气数尽了!”宋裴东高喊着这句话,挥下剑去。 想象中的血腥场面并没有出现,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出现了,他手中的重剑抵住了宋裴东的剑刃,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这一声像是一个警钟,将所有人的思绪都带回了现实中,大家回过神来,凤戈玥率先出去,将受伤的凤荣城带回来。 “战北椁,你已经是天烬国的叛臣了,现在还想做我沈元国的敌人吗?”宋裴东满脸怒气的厉声问道,当初看中了战北椁的才干没有杀他,可是现在,竟然养虎为患? 战北椁不动声色的说道,“以前的沈元国皇帝宅心仁厚,绝对不会做出屠城这样的暴举,我跟随的是一代明君,而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暴君!” 说着战北椁手上发力,将宋裴东逼开。 第二百零四章 抉择 冷笑了几声,宋裴东几乎咬牙切齿一般的说道,“好,很好!朕真是没想到,自己竟然引狼入室,当日你兵败逃跑,到我沈元国的时候,朕是如何待你的?你既然已经做了朕的臣子,那便该知道君臣之间的忠诚二字,可惜,现在的战神将军已经配不起这两个字了。” 说着,宋裴东收起自己的佩剑,唇边挂着一抹诡异的笑,沉声说道,“如今的你,和那些低等的人一样,不配活着。” 话落,他缓缓抬起右手,又倏然放下,瞬间无数带着火光的弓箭从城楼上倾泻射出,一下子,天烬国士兵立足的地方恍如白昼一般明亮,随之而来的是不断应声倒下发出惨叫的士兵。 这样的攻击是毁天灭地的,宋裴东不在乎这一场战争结束之后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他只是觉得眼前的这一切太碍眼了,他必须毁灭了他们。 带着火的弓箭很快便引起了大火,如此一来,天烬国的将士更加无处遁形,他们若是躲在树林里,那么便会被活活的烧死,可若是出去,也一样会死在乱箭之中。 等待着天烬国士兵的似乎只有死亡。 战北椁不断挥舞手中的剑为凤荣城空出一方庇护之所,可是他一人之力根本抵挡不了太久,而且,天知道宋裴东准备了多少弓箭,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 “皇上!快走!”一个将军站在最前面浴血奋战,他成了一堵肉墙挡在凤荣城前面,突然,一支箭射进他的心口,他嘴角溢出鲜血,身体缓缓倒向了身后。 那将军张了张嘴:皇上,快走! 没有比看着自己的爱将死在眼前更让人悲痛的了,右手受了重伤的男人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仇恨,他一下子挣脱开凤戈玥阻止自己送死的 手,从地上捡起一把剑,他兀自走向前,连战北椁都对他的行为讶异不已,“你……” 他难道不要命了吗? 宋裴东也发现了那手拿着剑的男人,他轻蔑一笑,皇城门打开,无数穿着沈元国战服的士兵蜂拥而至,他们知道自己的前方是一个受了伤的皇帝,也许自己运气足够好,能够率先将那九五至尊杀了,到时候一定会加官晋爵,风光无限! “杀啊!”那些士兵挥舞着手中的剑朝着那冷峻的男人砍过去,原本毫无动作的男人却像突然复活了一般,他眼神中冒出一股子杀气,在他的视线内,一切都染上了一层鲜红色,这夜晚不再漆黑,而是混合着血腥味儿的一个只管厮杀的炼狱。 一刀刀,一剑剑,每一个动作都快如暗夜鬼魅,几乎靠近他身边的人都变成鬼魂。 “这到底是人是魔?”有沈元国的士兵手中握着刀在离凤荣城不到五米的地方踌躇着不敢上前,他们隐约中也有一种预感,这个男人,只要靠近他便会死亡。 “都愣着干嘛?!大家一起上啊!他已经快坚持不住了!”有不怕死的高喊了一声。 其余的人被鼓舞了,他们真的像那个人所说握着手中的刀一起冲了上去。 黑发在风中凌乱的飞舞着,男人棱角分明的脸上沾染了些许鲜血,不知道是谁的血液,正滋养着他体内越发胀大的愤怒和嗜血的念头,一瞬间,他动用内力,几个大着胆子冲上前的士兵还没来得及靠近他,便被一股子强劲的内力穿破了身体。 他们死之前也许还在疑惑,怎么会有不动声色便能杀人的人类? 可惜,即便凤荣城再怎么强大,也抵不过宋裴东的千军万马。 一批人倒下了,还会有另一批人涌 上来,他们像源源不断的江海一般,一浪接着一浪的往上扑。 凤戈玥等人已经快要精疲力竭了,可是没有一个人放弃。 在他们心中,只要那个人还没有倒下,他还没有死,那么一切就都还没有结束。 宋裴东怎么也没想到,凤荣城的真实实力这么可怕。 这一场战争,他也同样损失惨重,这次攻打皇城,死在凤荣城刀下的冤魂,不计其数,若是再不速战速决,等天亮以后凤荣城便会看出端倪。 思来想去,宋裴东冷着一张脸回到了城楼之上,他接过影卫递过来的弓箭,瞄准,发射,就这样冷不防的朝着凤荣城的后背射了一箭。 高大的男人瞳孔倏然放大,额头一下子冒出冷汗来,这一箭正好射在了他的肩胛骨上,这种痛苦令人发指,一下子,凤荣城单膝跪地,只以一把剑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皇上!” “四哥!” 凌霄和凤戈玥同时注意到了凤荣城的异常,他们推开还在纠缠的敌军,奔向那已经半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男人。 “四哥?!”凤戈玥单手将他扶住,一眼便看到了他肩膀上的那支箭,黄金的弓箭! “卑鄙小人!”凤戈玥满眼愤怒望向城楼上,他看到那一身金黄色战甲的男人正一脸严肃的观望着他们的方向,显然,这支暗箭是他放的,可是他却毫无愧疚之色,他恨的咬牙切齿。 “宋裴东!”凤戈玥手中握着重剑倏然站起身来,“凌霄,照顾好皇上!”他说着如同发了疯一般的砍杀着挡在面前敌军,他不管不顾,直直的朝着城门方向奔去。 他要杀了宋裴东,为自己的四哥报仇。城楼上的男人漠然的看着杀红了眼的凤戈玥,他很镇静,因为凤戈玥对他完全构 不成威胁。 “皇上,怎么办?要不要……”一个影卫手中拿着弓箭询问宋裴东的意见,是否要射杀凤戈玥。 那矜贵的男人淡淡的笑了一下,“他单枪匹马的能拿朕如何?”他眼中噙着嘲讽的笑意,“只当他在这大晚上的给朕取乐罢了。”说着他命令身边的影卫,“你们几个下去,会会他,记住,不要杀了他。” 影卫领命,城门打开,恰好凤戈玥已经冲到了城门前,他与影卫正面交锋。 几人厮杀在一起。 虽然凤戈玥武功不差,可毕竟他已经耗费了太多体力,再加上这些长期跟随在宋裴东的影卫都是万中挑一的高手,几个回合下来,凤戈玥已经落了下风,他身上也出现了好多伤口,整个人接近极限。 可是,那几个影卫却不肯杀了他。 这一点,凤戈玥也看出来了。 他突然冷笑了一下,冲着那些影卫说道,“你们的主子说了不许杀我,对吗?”他笑的凄凉,突然眼神变得凶狠,挥起剑猝不及防插入一个影卫的心脏。 他杀了影卫中的一人,此刻的凤戈玥一心求死。 凤戈玥杀了一个影卫,立刻引得其余的活着的影卫杀气翻涌,这些影卫自幼年起便在一起经历残酷的训练,彼此间的感情早已经非比寻常,现在有人被杀了,他们如同失去了自己的兄弟一般悲愤,于是对凤戈玥的攻击也一下子变得狠厉起来,可谓是招招都避开要害,但是却能让凤戈玥的身体狠狠的疼一下。 几番回合下来,那原本完好的人已经遍体鳞伤,凤戈玥淡紫色的长袍被划破了好多口子,鲜红色的血液浸透了衣衫流出来,触目惊心。 彼时,天已经快亮了。 “皇上,咱们还是速战速决,不能再拖延下 去了!”一旁骁骑大将军提醒道。 在这样磨蹭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烬国的救兵赶到,而沈元国的士兵死伤惨重,想来是没有精力应战的。 宋裴东一双深茶色的眼眸注视着城楼下的那冷峻男人,“是啊,”他似自言自语一般的点点头,“我与他之间的恩怨也该解决了。” 说着他脸色倏然变冷,眼眸深沉的如同寒冬腊月的冰块一般,“传令下去,速战速决,弓箭手准备!” 这对于城楼下那些负隅顽抗的人来说几乎就是判了死刑。 穿着统一军服的弓箭齐刷刷的手站在城楼上,他们架好了弓箭,瞄准了城楼下身影渺小的四人,只等着一声令下便射出手中的箭,结束这场战斗。 “玥王爷!”那一袭紫衣的男人倒在血泊中,他单膝跪在地上,俊美的脸上沾染着不知道是敌人还是自己的鲜血,此刻的凤戈玥已经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他跪在地上,如同一个提线木偶一般毫无生气,若不是他还在大口喘着气,还有那望着城楼上矜贵男人的一双锐利眼眸,几乎大家都会以为他已经死了。 凌霄大喊着,朝着凤戈玥奔去,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城楼上万箭齐发,一下子天空中黑压压的一片,那些锐利的武器全部都是朝着城楼下那四人射去的。 千钧一发的关头,战北椁尚且伤的不重,他能保护凤荣城,可是凤戈玥那边已经无力抵抗,他已经放弃挣扎,唇边带着一抹略显苦涩的笑意,惨淡的笑着。 眼看着弓箭就要射在凤戈玥的身体上,突然,一个黑色的身影纵身一跃,将半跪着的男人扑倒,无数的弓箭密密麻麻的牢牢插在凌霄的脊背上,他瞳孔倏然放大,唇角缓缓流出鲜红的血来。 第二百零五章 怨恨的种子 “凌霄……”凤戈玥双眼睁大不敢相信的望着挡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他气若游丝的喊着他的名字,可在他明亮的眼眸中那个活生生的凌霄渐渐变得暗淡了,他虚弱的露出了一个微笑,“好好活下去……”凌霄几乎是用气音说出的这几个字。 随即,那个早已经融入了凤荣城和凤戈玥生命里的男人永远的离开了。 凤戈玥头脑轰然炸裂,变得一片空白。 “凌霄!”这修罗战场中没人比凤荣城更加震惊了,他倏然站起身,插在肩胛骨上的箭被拔掉扔在地上,他手中拿着剑,一双眼布满血丝,如同一只被激怒的雄狮一般。 城楼很高,那高高在上的男人与凤荣城对视着,他不知道这个男人要干什么,可是一股子莫名的冲击感让他不禁感到有些心虚,他微微眯起眼睛,提防的看着凤荣城。 呼吸变得急促,凤荣城握着剑的手收紧,突然间,他以左手举起剑,朝着宋裴东的方向掷了过去。 这男人是疯了吗? 就连沈元国的弓箭手都对此困惑不已,甚至停下来注视着那把直直的飞向宋裴东的剑。 没有生命的玄铁,现在却像是有了灵魂一般在半空中飞着,它好像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没有半点偏差和犹疑,竟然真的以一种奇妙的弧度朝着宋裴东飞去。 那些被震惊了的人都忘记了自己在做什么,直到骁骑大将军突然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了宋裴东,那把剑直直的插入了砖石筑成的城墙中,深深的嵌入其中。 是怎样强大的内力和仇恨的驱使能让人做出这样神奇的事? 不只在幸存的天烬国的士兵眼里,也包括沈元国的全部士兵,他们在一刹那的恍惚中都觉得自己见到了天神,当大家从震惊中渐渐缓过神来的时候,再 看向凤荣城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可是,那个男人去哪里了? 沈元国的弓箭手都在寻找那个强大的男人。 “凤荣城呢?!”宋裴东惊魂未定的瞥了一眼那插在砖墙中的玄铁宝剑,再看看城楼下的空地,他发现凤荣城消失了,这对他来说不可谓不惊悚。 天亮了。 “皇上小心!”有人惊呼着,拔刀警惕的盯着那神出鬼没的男人。 宋裴东感受到自己的心跳骤然加快,那一袭黑衣的男人,他赤手空拳站在离自己十几米开外,可是他还是感受到了一股子强劲的压迫感,以及,那清晰的关于死亡的气息。 不得不说,在这种情况下,沈元国的所有士兵都揪紧了一颗心,他们手中拿着利剑,可是面对着一个手无寸铁且身负重伤的男人时,他们竟然怕了。 为什么会这样?这股子莫名的恐惧是从何而来? “是我低估你了。”宋裴东轻笑了一声,他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影卫,往前走了几步,“都伤成这样了还能到这里来,你到底是人是鬼?” “我是人是鬼此刻还重要吗?”那冷峻的男人问道,他低沉磁性的声音毫无感情,一双星目此刻也染上了有关乎杀戮的愤怒,他肩胛骨的地方不断的往外渗着血。 如此触目惊心,让人害怕。 “凤荣城,你伤成这样,以为自己还能做救世主不成?”宋裴东冷冷的问道。 轻笑了一声,凤荣城唇角微微上扬,“我不是救世主,因为,”他冷冷的扫视了一圈畏缩不前的影卫们,“我是杀人的恶魔!” 说着,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子力量突然将那些影卫击倒,那些倒在地上的可怜人表情痛苦的在地上翻滚着。 宋裴东讶异,没想到凤荣城的内力竟然强大到如此变态的地步。 那 些影卫,被内力击伤了五脏六腑,想必此刻五脏六腑尽毁,已经活不久了。 宋裴东不敢再轻敌,他开始认真的和凤荣城谈判。 “凤荣城,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你现在杀了我,那么皇城中的百姓还有凤薇,你将再也看不到他们;二是,我把你的子民都还给你,还有你失去的那几座城池,可是,凤薇我要带走!”宋裴东说道。 那冷峻的男人闻言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宋裴东,看不出他在想着什么,但又能明显感觉到他的愤怒。 宋裴东也开始疑惑起来,良久忍不住问道,“凤荣城,你是在拖延时间等救兵不成?” 他实在不知道凤荣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得知道,你的皇弟凤戈玥已经受了重伤,若是你再与我拖延下去,他便会血流成河不治而死,他那么信任你,对你那么忠诚,难道你现在要抛弃他不成?” 他说的没错,凤荣城是个重感情的人,宋裴东就是看穿了这一点,所以此刻才这么底气十足的和他谈判。 杀了宋裴东,没有那么容易。 凤荣城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凤戈玥,他身边的那一小块地面被鲜血染红了一小块儿,他双眼紧闭着,完全没有任何反应,不用想也知道,他此刻有多虚弱…… 藏在袖口里的双手握成拳头,冷峻的男人眉头紧皱着,在这短暂的时间内他必须做城一个抉择。 是选择自己的女人,还是选择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 “凤荣城,你最好快点给出答案,不然再等一会儿你的皇弟就要一命呜呼了!”宋裴东在一旁催促道。 那冷峻的男人薄唇轻启,他眼中闪烁着明显的纠结与痛苦,末了,他沉重的说道,“带着你的人,马上离开。” 他看向城楼下自己的皇弟,是的, 他选择了手足之情。 “哈哈哈……”那矜贵的男人笑了,他发自内心的感到开心,因为凤荣城的这个选择,现在穆凤薇完完全全的属于自己了,这一次是凤荣城自己选择退出的,他再也没有理由来和自己争抢了。 几座本来就属于凤荣城的城池而已,宋裴东从一开始在乎的就不是这些,他要的,只是穆凤薇。 现在他如愿以偿了,带着一股子胜者的得意,语气怜悯的说道,“凤荣城,我觉得你很可怜。”说着他在骁骑大将军的护送下越过凤荣城离开。 这城楼上,沈元国的士兵都离开了,孤零零的,除了那些倒在地上的尸首以外,只剩下了高大冷峻的男人一人,他孤单的望着城楼下的尸横遍野,在高处看,那下面的悲惨景象更加直观。 凤荣城突然意识到,做一个君王有多孤独和痛苦,大手紧紧的抓住青白色的城墙,他微微低下头,隐藏自己此刻的难过和无奈。 他多希望,这一切从未发生,他多希望一切只是一场梦,醒了,就都不见了。 无心去管宋裴东带着人马去了哪里,凤荣城在对方退兵以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受伤昏迷的凤戈玥带回皇宫。 在把自己皇弟放在床上之后,他就晕了过去。 黑暗,无尽的黑暗,就像昨夜那般恐怖的黑暗,凤荣城陷入了对这场战争无尽的回忆之中,以至于他眉头紧皱着,惴惴不安的躺在床上,可是却怎么也抬不起那沉重的眼皮。 疼痛,死亡,两难的抉择,他作为一个皇帝真的承受了太多。 还有,凌霄死了。 这是凤荣城最不愿意想起来的事,可是越是想忘记,那残忍的画面便越是清晰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一身黑衣的凌霄背上插满了弓箭,像是一个了无生气的刺猬 一般覆在凤戈玥的身上,是他,为凤戈玥挡下了全部的箭。 自己的心腹惨死,凤荣城心痛不已。 倏然睁开眼睛,他条件反射一般的坐起身来,那股子恐惧感侵袭着,折磨着他的身心。 刻骨的刺痛自右肩传来,凤荣城疼的一皱眉,他微微低头看到自己肩膀上渗出鲜红色血液的绷带。 周围人见他终于醒过来了大喜过望,凌云烨上前,都想说一句阿弥陀佛了。 “你就可算是醒了。”凌云烨长舒了一口气说道,“哪天我真要好好研究一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你知不知道那箭是插在你骨头上的,肩胛骨都裂了,可是你竟然还能撑这么久……” 凌云烨不禁感叹道,“我行医这么久,从来没见过像你这般神奇的人物,罢了,你是真龙天子无疑了,想必将你扔进刀山火海中也死不了!” 对于凌云烨的这一番感叹,凤荣城只觉得耳边传来一阵嗡嗡声,他觉得格外头疼,忍不着抬起左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凌霄呢?”他开口问道,“他的尸体……可是安然下葬了?” 凌霄当时的情况,已经没有生还的可能,凤荣城惦记着他有没有被厚葬,一时间心烦意乱。 “放心吧,凌霄已经按照一等将军的规格安葬在陵园了。”战北椁说道。 凤荣城的五感渐渐恢复,他听清了战北椁的话,再打量一下周围,这里是他的寝殿,这里是皇宫大院。 一股子厌恶升起,凤荣城从未像现在这般讨厌这座皇宫。 “玥王爷呢?他可救过来了?”冷峻的男人问道。 “救回来了!”凌云烨无奈的说道,“你们兄弟两个也都是不要命的,一个箭插在肩胛骨上都没事儿,另一个血流干了还能活下来,两个大概都不是凡人,都快成仙了!” 第二百零六章 十香销.魂散 “他可落下什么后遗症?”凤荣城追问道。 “没有,就是需要修养几个月了。”凌云烨说道。 “好。”男人欣慰的点点头,脸上不喜不悲。 凌云烨站在一边,他一直在等待着凤荣城的下文,他想着还有一个对凤荣城来说很重要的人还没有被问到,心中盘算着该怎么把这个不好的消息告诉凤荣城,可是他等了半天,凤荣城却没有下文了。 他沉默着,没有再说话。 这很反常啊。 凌云烨不解,“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忘记了问?”他不得不提醒道。 男人肩膀缠着绷带,他缓缓躺下去,眼神空洞的看着床幔,淡淡说道,“没有了,你们都下去吧,”他微微合上双眼,语气中透着疲惫,“朕累了。”他说。 凌云烨哑然,他似乎明白了什么,默默的和战北椁两个人退了出去。 那个人,凤荣城选择了永远的遗忘她。 这种无声的独自默默承受痛苦的悲伤,其实才更加让人心疼。 在凌云烨看来,他更希望凤荣城能痛痛快快的哭一场,或者发泄一番。 他越是这样避而不谈,那份伤在心底扎根越深。 总有一天那份悲伤会生根发芽,长成一棵参天大树,然后将凤荣城的身体撑破。 凌云烨最害怕的便是这个。 彼时已经接近傍晚了,日暮的余晖笼罩着整个皇宫,红墙绿瓦,都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在终于结束一场残酷战争之后,这片刻的宁静显得格外珍贵。 “战北将军,我实在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你。”凌云烨与战北椁并肩站在雍和宫前的石阶上,身上被夕阳的余晖镀上了一层光芒,在这咋暖还寒的初春,显得格外静谧美好。 那高大的男人轻笑了一声,略带磁性的声音说道;“是啊,连我自己也没想到。” 他也从未想过要回来,即 便在知道宋裴东要攻打皇城的时候,他也因为怨恨着老皇帝残忍杀害了自己父亲而不愿意回来,可是,在他沉浸在怨恨中的时候,叶圣对他说,皇城是他父亲灵魂栖息的地方,没有任何人可以毁掉它。 战北椁不是个相信鬼神的人,可是他相信灵魂,他也隐隐能感觉到自己父亲的灵魂在那一片故土中安息,所以他回来了,回来和自己有着血缘之亲的兄弟并肩作战。 凌云烨对战北椁的出现既意外又感激,因为他知道若是没有战北椁,皇城便不是这番景象了。 这一场战争,沈元国和天烬国同样元气大伤。 宋裴东的影卫死伤一半,他来的时候带了三万精兵,现在却只剩下了区区几千人,以至于军队不少人对此颇有微词。 穆凤薇换上了一身士兵的打扮跟在宋裴东身后,她现在早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姓名,因为那日宋裴东救了她,所以她认定了自己和他的关系很亲近,对他很是依赖。 行军途中,士兵间的气氛很是沉重,风尘仆仆的一队人马脸上大多带着愠怒,大家都隐忍着怒火,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有个小火苗便能点燃起一场大火。 宋裴东自然能感觉到众人的异常,可他现在完全不在意那些人的想法,因为他身边跟着一个极其可爱的小“将士”。 她睁着一双圆滚滚的眼睛,有些忐忑的打量着四周,局促不安,在这一队由男人组成的队伍中感到不知所措。 突然,一只大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穆凤薇倏然转头,是那眼中噙着满满笑意的男人,他摊开手掌,掌心中有一块方糖。 穆凤薇脸上露出喜色,眉眼弯弯的笑着自他掌心拿过方糖,问道,“你从哪里弄到的?” 在这枯燥的行军途中,一块方糖就足以治愈穆凤薇的无聊了,方糖在口中融化,甜丝丝的,她 心中也感到一股甘甜。 宋裴东笑而不语,这方糖是哪里来的?是从皇城撤退的时候他路过一个小摊位,那里的小老板早就逃命去了,街上一个做生意的都没有,他眼疾手快,趁大家都不注意便抓了一大把揣在兜里,只因为他记得穆凤薇是爱吃方糖的。 “怎么样,开心点了吗?”那向来矜贵淡漠的男人望着专心的吃糖的女孩子只有满眼的宠溺,虽然他身上也带着伤,可是因为和她走在一起便一点也不觉得疼了。 “好甜!”穆凤薇露出灿烂的笑容,现在的她因为一块儿方糖而感到格外的快乐和满足,这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因为在她记忆清晰的时候从未体会到像现在这样简单纯粹的快乐。 宋裴东望着女人的笑脸,嘴角也不禁微微上扬,语气宠溺的说道,“傻瓜。” 是啊,现在的穆凤薇因为丢失了记忆,她心目中的自己只有十三四岁,正是那个无拘无束的年纪,她懵懵懂懂,她大胆直率,同时她也很快乐,觉得这世界美好的不像话。 一队人马走到了一个陡峭的悬崖下,两边都是几乎垂直的峭壁,突然之间有人不满的喊道,“我们这样卖命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人语气中满是怒火,这把火同样点燃了其他人心目中早已经蓄势待发的愤怒,于是一片大火便熊熊燃烧起来。 终于,士兵们的不满爆发出来了。 没有人肯继续往前走。 “回去以后怎么跟百姓交代?死了这么多人,结果毛都没有得到?!让我们怎么有脸去回去!”有人附和道。 一时之间几千士兵的不满与怒火都被点燃,他们咒骂着,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凶狠眼神看着最前面的男人,仿佛他是他们最大的仇人一般。 宋裴东早已经料到会有这一天的。 声势浩大的攻打天烬国,结果弄的两败 俱伤,一无所有,换做是谁都会不满。 男人停下脚步,回望,一个个扫视着那些灰头土脸的将士们怒气满满的脸,语气严肃说道,“还有谁对朕不满?都站出来,说,说的好的,朕这个皇帝给他当!” 什么?语出惊人,大家都怀疑自己的皇上疯了。 没有人说话,可是大家都在注视着宋裴东,眼神中充满了狐疑和探究。 “朕没有和你们开玩笑,谁觉得自己有本事保沈元国千秋万代的,站出来,朕把皇位给他坐!”宋裴东再次开口。 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不像是在开玩笑,可是没人能拿捏的准这帝王是否在试探着自己,也没人愿意做那个出头鸟。 见无人敢站出来,宋裴东轻笑了一声,“这是你们自己没有抓住机会,怨不得朕了。” 他一双凤眸透出冷冷的寒光,“当年天烬国挑拨蒙古国攻打咱们沈元国,因着咱们没有骑兵,被他们摆了一道,今日一战,你们或许觉得不值得,可在朕看来,至少天烬国以后十年不敢在咱们沈元国头上动土,国强就该给曾经欺辱自己的国家看看,你们怕什么?不满什么?!” 确实,当年蒙古国的事一直是沈元国将士的心结,他们心中憋着一口气。 听了宋裴东的话,似乎也有些道理,大家的怒火也平复了一些。 队伍终于安静下来,大家继续赶路,可是,这一场战争带来的隐患并没有因为宋裴东的几句话而彻底消失,它只不过是暂时被压制住了,这颗种子已经种在了每个将士的心里,也许哪一天,突然疯长,再也抑制不住。 穆凤薇跟在宋裴东身边,刚刚的一幕吓到她了,她不自觉的便往宋裴东身边靠。 男人察觉到了她的害怕,语气温柔的安抚道,“别怕,有我在任何人都伤害不了你!”他眼神中透着一股子坚定。 没错,穆凤薇是他的女人,而且他清楚的知道她是排在所有事情之前的,最重要的,哪怕让他在江山和她之间选择,他也不会有任何犹豫。 因为他爱她啊。 一场浩劫结束,留给凤荣城的是一堆烂摊子。 他伤还没有好利索,便开始处理一大堆奏折,除此之外,还有消失不见的锦贵人也让他倍感头疼。 原本他没有将锦绣的事儿放在心上,可是突然有一日侍卫通报说从前在宫里伺候娴妃娘娘的蕊心姑姑在宫门外求见,他一听马上把蕊心召见进了宫。 推门走进来一个形容憔悴落魄不堪的女人,她身上穿着破旧的粗布衣衫,头发凌乱,嘴角处还带有一块明显的淤青,凤荣城差点没认出来眼前的女人是蕊心。 “你……”凤荣城诧异的看着跪在地上的蕊心,“你先起来说话吧。” “求皇上救救奴婢吧!”蕊心哭泣着,不肯起来,“皇上,奴婢知道自己罪该万死,可是锦贵人要害娴妃娘娘的时候是奴婢保护了娘娘……” 那形容枯槁的女人泪流满面,她泣不成声,“当日皇上出征迎战敌军,锦贵人便密谋想要和娴妃娘娘同父异母的姐姐把娘娘卖到青.楼!她派我去给娘娘送掺了迷药的酒,奴婢知道自己从前对不起娘娘,便没给娘娘喝下药酒! 可是……可谁成想锦贵人蛇蝎心肠,竟然在宫外绑了娘娘把她卖入了青.楼,奴婢因为帮了娴妃娘娘,被锦贵人嫉恨,她便将我嫁给了城西一个又老又丑的瘸子!求求皇上看在我曾保护过娘娘的份儿上,救救奴婢吧!” 蕊心不堪忍受那瘸子每日醉酒后的凌辱毒打,曾经一心想要寻死,可想到家中父母,她硬是咬牙撑了下来,这回听说凤荣城回宫了,她再也忍不住,哪怕凤荣城动怒把她杀了也好,她再不想跟那瘸子过下去了。 第二百零七章 想死没那么容易 听了蕊心的描述,凤荣城的表情凝重起来,震怒的重重一拍桌子,倏然站起身来,他背着手快步走到蕊心面前,愠怒的说道,“锦绣作恶多端,你为何不早点揭发她!” 若是锦绣此刻就在他面前,凤荣城恨不得将那毒妇大卸八块! “皇上,锦贵人多的是您不知道的狠毒手段,奴婢……一时糊涂,太害怕她了,只能……”蕊心悔恨不已。 冷峻的男人同样悔恨,他缓缓闭上双眼,眉头微微皱起,其实自己比蕊心也好不到哪里去。 现在真相大白,可惜一切都为时已晚。 按当日宋裴东的说法,他该是已经找到了穆凤薇的。 凤荣城能为穆凤薇做什么? 对,把那些曾经陷害过她的人都找到,替她报仇! 他想起来穆凤薇的那个姐姐因为穆尚书谋反,早已经被卖到了青.楼里,他带着太监李全,问清穆美馨的栖身之地当即便赶过去。 空空如也的翠凤楼破落不堪,才短短几日,曾经皇城最红火的烟花之地便荡然无存,这下好了,他想要为她报仇都找不到人了。 “听说宋裴东当日在翠凤楼大开杀戒,把包括当天的客人在内百十号人都杀光了!”新上任的吏部尚书在一旁说道。 都杀光了…… 凤荣城能想象到当日那血流成河的景象。 直至此刻,他才深切的体会到宋裴东对穆凤薇炙热的爱恋,他愿意为了她不顾一切的发动一场对自己毫无益处的战争,也可以因为有人欺负了她而为她杀光所有人,凤荣城眉头紧皱着。 他认为宋裴东疯狂,可同样他也不得不承认宋裴东对穆凤薇的爱很执着。 “可是,并没有找到穆美馨的尸首……“吏部尚书继续说道。 没有那个女人的尸首?这事儿疑点 重重。 锦绣失踪,翠凤楼除了穆美馨以外的人都被杀了,这两个狼狈为奸的女人究竟去了哪里? 凤荣城倍感头疼。 他走进已经荒废的翠凤楼,里面还可以隐隐约约的闻到一股子血腥味儿。 凤荣城的眼前似乎出现了那晚在这里死去的人的惨状,他们哀嚎着,哭泣着,挣扎着,然后在刽子手手起刀落的一瞬间人头落地,睁着惊恐的眼睛离开人世。 可他并不为那些人感到悲哀,因为即便换做是他也一样会那样做。 上楼,吏部尚书把凤荣城带入穆美馨曾经住过的房间,那里面的摆设一点没变,他走上前,打开梳妆台上的首饰盒,里面那些花花绿绿的看起来不算便宜的首饰竟然还在。 这就很有意思了。 凤荣城马上猜到,穆美馨一定还在城中。 若是她被宋裴东抓到,以那个男人的脾气秉性必然会当场将她五马分尸,而现在,并没有穆美馨的尸体,想必是她当晚见情况不对提前逃跑了,可一个身无分文的女人又能跑到哪里呢? 穆美馨一定就在这附近! 找到穆美馨,也许就能找到那个十恶不赦的锦绣,凤荣城眉头稍微舒展,他吩咐道,“你们现在就在全城搜查,穆美馨一定在附近,在找到她之前不许任何人出城!” 穆美馨,你必须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 沈元国的士兵经过长途跋涉,终于回到了自己的都城。 他们灰头土脸的进城,百姓们虽然在街道两边等待,可是任谁都看的出大家并不欢迎空手而归的士兵,这感觉让人很憋屈又难受。 宋裴东不以为意,带着穆凤薇回到了皇宫内。 沈元国早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可惜他无暇顾及,只想着处理好眼前事。 在宋裴东的寝殿内 ,矜贵的男人洗去一身风尘,换好了锦缎做的明黄色的龙袍,他原本就长得俊美,现在为了见穆凤薇更是整理的一丝不苟。 出现在穆凤薇面前时那原本还在玩着手中簪花的女人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道,“哥哥真好看!”她站起身,绕着宋裴东走了一圈,又重复了一遍说他好看。 没有什么比这更让宋裴东开心的了,他唇角上扬,眼底都是笑意。 可是,面对着记忆停留在十三四岁的穆凤薇,而且她还把自己当成了她的哥哥,这让宋裴东有些哭笑不得。 他坐下,耐心的和穆凤薇解释道,“我不是你哥哥,咱们俩没有血缘关系,你喜欢我,我喜欢你,你知道该叫我什么吗?” 他像个骗子一般编造这两情相悦的故事,可是这样做他一点也不心虚,只要能听到期待中的那两个字,他做的一切就都值得了。 穆凤薇薇薇仰头,清秀的眉毛微皱着,她苦思冥想,显然是被难住了,“嗯……叔叔?” 宋裴东一口桂花糕咽下去差点噎到自己,他咳嗽了一声,哭笑不得的说道,“凤薇,你以前有没有喜欢的人?你娘亲叫你父亲什么?” 娘亲……原本还神采奕奕的女人突然就低下了头,她声音诺诺的说道;“我娘亲生下我不久就死了,所以……我从来不知道我娘是怎么叫我爹的。”她陷入了悲伤的回忆之中,只记得当时二夫人唤自己父亲,叫他老爷。 宋裴东看着她难过的模样,心疼不已,“好了,凤薇,我们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儿了……我们……”他在外人面前聪明的不得了,可是一在穆凤薇面前,便变成了不会哄人的笨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哄她开心。 “我知道了!”穆凤薇倏然抬起 头,她睁大圆圆的眼睛,勾起唇角,笑眯眯的说道,“我知道该叫你什么了!” 看着她自信的模样,宋裴东满眼期待的问道,“叫什么?” 穆凤薇神神秘秘一笑,还起身行了个礼,“老爷!” 那矜贵的男人嘴角微微抽搐,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罢了,凤薇,这个我们以后再说吧!”他可不想从叔叔到老爷,再往下还不知道是什么呢。 “皇上。”魏公公走进来,微微俯身在宋裴东耳边嘀咕了几句。 原本带着笑模样的男人脸色渐渐变冷,“凤薇,你先在这儿吃点东西,朕……哥哥现在要去办点事儿,等会儿回来陪你。”说着宋裴东起身走了出去。 沈元国的大牢内,昏暗潮湿的草甸子上坐着一个头发凌乱的女人,娇俏的模样在这几日的折磨下早已经荡然无存,马靴踏在青石板地面上的声音越来越近,锦绣倏然抬起头,一下子对上了那双透着寒气的桃花眼。 “你要说什么?”宋裴东站在牢房外冷冷的问道。 在这陌生的国家的牢房内,面对着陌生冷漠的君主,锦绣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抓到这里来,她被人打晕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身处在牢房内了。 “你是……”锦绣并不认识宋裴东,可是看到他身上明黄色的锦缎龙袍她似乎明白了什么,聪明如她一下子便猜出了他的身份,“你是宋裴东?” “大胆!”魏公公在一旁沉着脸厉声呵斥道,“皇上的名讳也是你敢叫的!来人呐!掌嘴!” 一声令下,门房外走过来两个狱卒,他们打开牢门,进去二话不说拿着竹板子便用力照着锦绣的脸颊左右开弓,锦绣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和惩罚? 一时之间女人尖厉的哭喊着混合着 竹板子打在脸上的啪嗒声充满了整个牢房,那矜贵的男人冷眼在牢房外看着这场景,他眼神冷漠,没有一丝感情。 “宋裴东,你若是打死我,穆凤薇也活不久!”情急之下锦绣脱口而出。 “停!”牢房外的男人马上阻止,狱卒停下来,如同两尊门神一般一左一右站在锦绣两边,脸颊已经被竹板子打的通红的女人大口喘着粗气,她啐掉口中的血,愤愤不平的说道,“为什么你们这些男人,都那么宠着她?难道我们这些人就不是人吗?” 她一双杏眼愤怒的看着宋裴东,眼神中充满了不甘心和愤怒。 “不,只有你不配做人而已。”男人冷漠的说道,“说吧,你都对凤薇做了什么?” 也许是那一句“只有你不配做人”刺激到了锦绣,那模样凄惨的女人突然凄凉的笑了起来,她点点头,恨恨的说道,“对!你说的对!向来我们这些奴婢在你们这些人眼里都不算人,不过,你记着,你们捧在手心上的女人恐怕比我好不到哪里去,她中了十香销魂散,如今的心智只有十几岁。” 锦绣冷笑了一声,“不过这还不算是最坏的,她会一天比一天中毒深,智力也会慢慢衰退,到最后,她就会变成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白痴!” 锦绣狂笑着,仿佛已经看到了穆凤薇变得痴傻的将来,她甚至笑出了泪花,一副嘲讽的表情望着宋裴东说道,“希望在她痴傻的时候你还能像现在这么爱她!” 说着,那牢房中的女人突然要咬断自己舌头。 宋裴东眼疾手快,脱下自己的扳指打在了锦绣的脸上,女人惊呼,这时狱卒眼疾手快把竹板子塞在了她口中。 “想死?”宋裴东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没有那么容易。” 第二百零八章 战后痛苦 一桶掺着冰块的冷水泼在躺在地上的女人身上,女人被激的颤抖了一下,随即缓缓睁开眼睛,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动,口中的伤口被牵扯的生疼,似乎又冒出血来。 锦绣环顾四周,她收紧手掌,抓着地上的枯草,痛哭流涕。 自己为什么还没有死?! 她衣服右边的袖口空荡荡的,伤口还在汩汩冒血,可是没人来管她,锦绣凄惨的挪动了一下身体,却终究被疼痛占据了神经,她不敢再动了。 “哟,您可算是醒了。”外面两个狱卒看着已经清醒过来的锦绣嗤笑了一声说道,“姑娘也别怪我们,是皇上命令的,我劝您还是尽早说了把,要不皇上说了,一天砍掉您一个身体部位……您这右臂已经没了,今儿要是再不说……”连狱卒也不忍心再说下去。 今日锦绣再不说十香销魂散的解法,她可就要成了活着的“木棍儿”了。 “宋裴东……”锦绣咬牙切齿,她平生最爱美,如今已经没有了手臂,她这残破的身子活着还有什么用?“你们去告诉他,我是不会说出十香销魂散的解法的,想救穆凤薇?哈哈哈……去黄泉路救她吧!” 两个狱卒互相对视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走进牢房,锦绣其实是怕的,她怕的瑟瑟发抖,两个狱卒手起刀落,嘴上说了一句,“得罪了……” 刀剑无情,锦绣眼前一黑,再次昏死了过去。 “皇上,那女人还是不肯说……”魏公公走进寝殿,无奈的说道。 宋裴东这会儿手中拿着一个初具人形的木桩,刻刀在木桩上流畅的行走着,神情专注,闻言面带不悦,微微皱眉,“不肯说?” 他放下刻刀,抬眸,“是狱卒偷懒不成?” 锦绣十恶不赦,他便用同样的办法治她,没有人会不害怕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丢失。 “回皇上,那锦绣 咬死也不说。”魏公公无奈的说道,“想来她也知道自己只有死路一条,所以……破罐子破摔了。” 宋裴东闻言将那木桩放在桌上,表情凝重,一动不动的模样好像一尊雕像一般。 十香销魂散……这是压在宋裴东心口的大石头,不得不承认他其实是害怕的,只因为自己好不容易才把穆凤薇抢回来,他想着同她白头偕老的,可是谁能想到,因为一个锦绣,一切都被毁掉了。 “那该怎么办?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宋裴东问道,“天下这么大,一定有办法能救她的!你现在就传旨下去,有能人异士可以解十香销魂散的,朕便封为国师!” 魏公公闻言默不作声,他没办法告诉宋裴东现在百姓对这个国家有多不满,他们都知道皇上带回来了一个女人,对此正议论纷纷,此时再贴出皇榜以国师之赏为她求药……年迈的魏公公已经不敢想象以后的事了,他领旨,退下。 “哥哥!”殿门被推开,一身淡蓝色衣衫的女人手中拿着一个罐子,她兴冲冲的差点和魏公公迎面撞上。 “哎哟,姑娘可是当心呐!”魏公公一把老骨头了,一颗心都差点吓出来,抚着心口惊魂未定的说道。 “知道了!”穆凤薇笑着答道,她高高兴兴的走到宋裴东面前,神秘兮兮的说道,“哥哥,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礼物?”宋裴东微微挑眉,穆凤薇最近可是送了他不少礼物,全部都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什么蛐蛐啊,虫卵啊,鸟蛋啊之类的,反正总是每天都在给宋裴东制造“惊喜”,这回她双手背在后面,脸上表情兴奋,这倒是让宋裴东有些害怕了,“什么礼物?要是再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朕可是不要的。” “不奇怪!”穆凤薇兴奋的把罐子拿到宋裴东面前,她把盖子打开, 里面是一只小小的很漂亮的小鸟,周身的毛是黄绿色的,头顶有一点红,倒也算是漂亮。 “这是什么?”宋裴东在宫里住了这么久,还真是没见过这种鸟呢。 “这叫翠莺。”穆凤薇露出一个调皮的笑,“这小家伙差点被花园里的蟾蜍吃了,我把它救下来了,”穆凤薇献宝一样把罐子交给宋裴东,“我给它起名叫小不点,你可要好好照顾它!这小家伙是我的宝贝!” “既然是宝贝为何不自己养着?”宋裴东微微挑眉,“这么小的家伙我一个大男人能养好吗?” 穆凤薇笑了笑,狡黠的说道,“哥哥忘了,整个皇宫大院内,就属你这儿冬暖夏凉,最为舒服,我这么宝贝它,自然要把它送到好地方来!” 宋裴东撇撇嘴,“你平日里来我这儿蹭吃蹭喝便是,连带着你的鸟也来我这蹭住的地方,朕可真是吃亏!”嘴上说着抱怨的话,可宋裴东还是找出了珍藏已久的小巧笼子,正好给“翠儿” 做窝,他刚把鸟笼子关上,突然有一个软软糯糯的身体一下子扑在了他背上,倒不是很重,却让宋裴东微微一怔。 那带着狡黠笑容的女人奉承道,“就知道哥哥对我最好了!” 哥哥……这宋裴东苦笑了一下,怎么就阴差阳错的被她当成了哥哥?要知道他也不算是个正人君子啊,可是她这一声哥哥叫的他半点儿坏心思都没有了。 罢了,先当她一阵子哥哥吧,这样至少她能肆无忌惮的跟自己撒娇。 天烬国,皇城,满城都在搜查穆美馨的下落,她的画像贴的到处都是,连和她长得相似的女人都容易被人举报。 穆美馨确实躲在皇城内,她走投无路,投奔了一个从前对她穷追不舍的老乡绅,这老乡绅虽然一把年纪了,可是却人老心不老,穆美馨若不是实在没了办法,绝对 不会羊入虎口来他这里。 “美人儿……”晚上,老乡绅摸索着到了穆美馨的房间,女人一听到这沙哑的声音便感觉恶心,她装睡,可是那如枯树枝一般的手却摸索进了她的被窝。 穆美馨连日来的担惊受怕和失眠让她烦躁不堪,此时更是忍无可忍,她起身,一下子坐起来,一巴掌扇在了那老乡绅身上。 “你……好你个小贱人!我给你吃给你喝,你就这么报答我?!”那老乡绅气急败坏的指着穆美馨鼻子骂道,“妈的,老子这就去官府举报你个贱人!看你怎么办!”说着,黑暗中老乡绅爬起来便朝着门口走去。 告官?!这一下子触碰到了穆美馨敏感的神经,她蹭的一下子下了地,光着脚上前抓住那老乡绅的衣领,她压低声音问道,“你要去哪里?告官?你疯了不成!” 老乡绅平白无故挨了巴掌,他可管不了那么多,两个拉扯之下穆美馨气急败坏,用力的将他推倒在地。 那老骨头倒在地上没了动静,半晌穆美馨缓过神来,她小心翼翼的走过去,手指放在那老乡绅的鼻子下。 “啊!”女人吓得瘫坐在地上,冷汗直流。 老乡绅死了。 等到天亮那些仆人进来收拾屋子,一定会发现老乡绅死了的事,到时候就全完了。 这里不能留了,穆美馨当机立断,平复下心情,她趁着天黑偷了些银两逃走了。 第二日老乡绅收留穆美馨被杀的事便闹的沸沸扬扬。 “皇上果然没有猜错,那穆美馨确实在城中!”吏部尚书赶到宫中,把这好消息告诉凤荣城。 那冷峻的帝王有预感,很快他便能抓到穆美馨了。 凌霄死了的消息终是传到了翠儿的耳朵里,一时之间那小丫头哭的一塌糊涂,几度昏死过去,让人看着着实心疼。 凤戈玥也知道凌霄是为了救自己死的,那 日为他下葬的时候,还没有好利索的男人强撑着身子赶过去,一见到翠儿他更加愧疚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她。 “这是凌霄的东西。”末了,凤戈玥从袖口抽出大红色的手帕,上面绣着针脚笨拙的鸳鸯,那是翠儿送的,她一见到这手帕眼泪便止不住的往下流。 “凌霄哥哥……!”翠儿手中攥着那手帕,她稚嫩的脸微微扬起,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没有任何人能治愈她的悲伤。 “对不起……”凤戈玥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他宁愿死掉的是自已,那样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了。 翠儿转头,望着那一脸愧疚的男人,她强忍着悲伤,问道,“玥王爷,凌霄哥哥……” 她思绪混乱,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问什么。 凤戈玥的记忆中,凌霄曾虚弱的在自己耳边说过一句话,他倏然想起来,那人有气无力的嘱咐过:告诉翠儿,我来世一定娶她为妻。 天空下起了雨,泥土变得潮湿,翠儿淡绿色的衣衫也被打湿,大家都劝她离开,可是翠儿死活不肯。 “让我再陪凌霄哥哥多呆一会儿……”她不许任何人靠近,只愣愣的看着那一块青白色的墓碑。 众人都知道翠儿对凌霄的感情,便不再阻拦。 “凌霄哥哥,终于只剩下你和我了。”翠儿手中拿着一沓新做好的鞋垫,她嘴角噙着一抹苦涩隐忍的笑,举起鞋垫说道,“你看,我已经不像以前那么笨了,我会做合脚的鞋垫了……” 她声音因为悲伤而变得沙哑,“我给你做了好多鞋垫,可是……”翠儿已经说不下去。 白嫩的小手把鞋垫放在凌霄的墓碑前,翠儿起身,她努力扯出一个微笑,一如他们在一起时那般甜蜜好看,“凌霄哥哥,等我,我来陪你了!”说着,就在众人的嘶喊阻拦声中,一头撞在了墓碑上。 第二百零九章 为你负天下人又如何? 雨水冲刷着翠儿留在青白色石碑上的血,凤戈玥是第一个冲过去的,他疯了一般的冲过去抱起头破血流的翠儿,“御医!御医呢!快叫御医啊!”他大喊着打横抱起不省人事的翠儿往宫外跑去。 可惜,凤戈玥身子不轻便,他才跑了几步便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凤戈玥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是脚踝处传来一股子针扎般的刺痛,凤戈玥伸出手,他却触碰不到翠儿。 人们七手八脚地围上来,有人扶起凤戈玥,有人把翠儿抱起来,大雨中一切都乱了。 凤戈玥的眼一直望着翠儿的方向,他的手也朝着翠儿伸着,那是凌霄的女人,是为了救自己而惨死的兄弟的女人,可是他没有替他照顾好她…… 痛苦,愧疚,矛盾,折磨着凤戈玥,他再一次有了倒不如自己死了的念头…… 这场灾难给很多人带来了痛苦,宋裴东是那个罪魁祸首,他因为自己的私欲而让这么多人受折磨。 失去挚爱的痛苦只有深爱过别人的人才能懂,翠儿即便还活着,可是她的灵魂已经随着凌霄远走了。 她留在世上的,是空壳。 人若是没了灵魂,便和死亡无异。 第三天了,锦绣的结果可想而知。 她生不如死,每一天都在期待着死神来解救她。 突然,天牢的房门被打开,一束对锦绣来说已经很奢侈的光射进来,虽然转瞬间门被关上,她的世界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中,可是锦绣已经知足了。 那高贵的男人身姿笔挺的踱步来到牢房前,他深茶色的眼眸望着锦绣时只有无尽的冰冷,不紧不慢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男人开口问道;“怎么,还不打算说吗?” 锦绣冷笑了一声,她眼中满是怨恨,“宋裴东,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男人冷笑了一声,他表情轻蔑,眼神嘲讽, “你放心,入地狱之前我会先代替阎罗王惩罚你这个恶鬼的,等到了阴曹地府,阎罗王说不定会因为我这一件功德而给我减罪呢。” 他语气坦然,仿佛真是一个清清白白手上没有半点血腥的善人一般。 “哈哈哈……”女人凄凉的笑了,“好,宋裴东,那么我就在地狱中等着你,还有穆凤薇!你们两个,就到地狱去做一对痴男怨女吧!” 宋裴东闻言眸色变深,他唇边依旧挂着一抹笑容,他微微仰头,自言自语似的说道,“不,她永远不会下地狱。” “地狱我来下,她只会幸福快乐的活着……而你!”男人锐利的眼眸倏然望向锦绣,那一瞬间锦绣恍惚间见到了来自地狱的修罗,她心头一颤,身体颤抖了一下。 死亡,有时候似乎是最好的结果。 “宋裴东,放过我吧。”这一刻锦绣心中紧绷着的弦似乎突然断掉了,事实上在这三日无休无止的折磨中,她的怨恨早已经被消磨殆尽,或许人在知道自己必死的结局之后对于曾经的执念都能看开了,锦绣便是如此,她服软,她认输,只求一死。 听到锦绣的话宋裴东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他不动声色的问道,“那么,你该知道我想听到什么。” 叹了口气,锦绣说道,“宋裴东,我若是知道十香销魂散的解救之法,就不会这么顽抗到底了。”她松了口气,终于能说实话了,“我根本不知道解救之法,据我所知,根本无药可……” 噗嗤一声,一把剑插入了锦绣的咽喉,她瞪大了双眼,震惊,讶异,但随即竟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宋裴东抽出那把剑,锦绣带着那一抹笑倒在地上,她剧烈的喘息着,在生命最后一刻她用唇语对着宋裴东说道:我在地狱等你。 冷漠转身,连同那把带着温热血流的剑 也被扔在了地上,高贵的男人背影高大,帝王的威严在他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魏公公跟在他身后,一路小跑着跟随着他。 是从什么时候起自己的君主变成了这般冷漠的模样?魏公公百思不得其解。 回到寝殿,男人将身上黑色的披风解下暴躁的扔在地上,他走到床边,那清丽的小人儿正酣睡着,宋裴东紧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他压低声音问那守在一边的宫女,“她睡了多久?” 自宋裴东离开去天牢的时候女人便在睡,现在他都回来了她突然在睡,这是不正常的。 “已经睡了三个时辰了。”宫女答道。 宋裴东格外的烦躁,“去传御医。” 他要救她,正如他在天牢中对锦绣说的那样,哪怕下地狱他也要救她。 皇城,穆美馨终于被抓到了。 打扮俗气的女人一脸憔悴的跪在地上,殿门被推开,冷峻的男人大步走进来,穆美馨微微抬头,正对上凤荣城那如同寒冬一般锐利冷漠的眼,她吓得赶紧收回视线,不敢再抬头。 “穆美馨,你可真是不知死活。”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他潇洒的坐下,冷冷的问道,“朕找了你许久,本来你是该千刀万剐受凌迟之刑的,可是现在,朕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交出十香销魂散的解药,朕便饶你一命!” 这话一出口,穆美馨倏然抬起头,她竟信以为真,急切的说道,“皇上可说话算数?” 凤荣城没有答话,他微微皱眉,厌恶的看着一脸小人相的女人。 沉默让穆美馨格外尴尬,她想了想,说道,“皇上金口玉言,想来不会反悔的……”穆美馨说道,“这十香销魂散是从五毒大师那里买的,他当初说过,此毒需得有人愿意牺牲自己,男女同房,毒素便会转移到另一完好之人的身上,只是……” 穆美馨欲言又止,她抬眸一双狡黠的眼看着凤荣城,“那替换之人会痴傻一辈子,再也无法治愈。” 凤荣城微微皱眉,这毒可谓是邪恶至极。 想来若是想要解毒,两个两情相悦的人中必然得有一人痴傻,那样一来岂不是和活死人一般? “皇上其实也大可不必救那穆凤薇……”穆美馨为了求生脱口而出,看到凤荣城倏然变阴沉的脸色才意识到自己失言,她忙地下头,说道,“其实,若是不救那中毒之人,那人也不过是痴傻而已,不会伤及性命的……” 凤荣城冷笑了一声,他倒是看清楚了,像穆美馨这种寡情薄义的人必然会以自己的性命最重要,“穆美馨,关于这毒药,你还有没有别的说的了?” 那跪在地上的女人仔细想了想,说道,“没有了,再没有了,我知道的都已经和皇上说了,还请皇上……能放我平安离开。” 那冷峻的男人冷冷的注视着跪在地上一脸讨好的女人,心中一阵厌恶,他冷笑了一声,说道,“好,朕放你离开。” 穆美馨欢天喜地的起身,嘴上说着道谢的话往外走着。 “但是,”她身后男人阴测测的说道,“你这样的人太过于的狡猾,留你在这世上也会祸害了老实人……谋害亲妹的事朕答应你免去你的罪责,可是,你杀了人的事要怎么办?” 他厉声问道,穆美馨一脸诧异的转过身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皇上!您答应过我的……我可是全都说了,您身为皇帝怎么能信口开河呢!” 未等穆美馨说完,门外的侍卫便进来把那挣扎着的女人给拖了出去。 御书房内,终于清净了。 可凤荣城的内心却格外复杂。 他知道了解救之法,他想要救自己的女人。 男女同房……这种事只有他能做,他绝对不会允许别 的男人碰她的。 轻声叹了口气,在穆美馨说出解救之法的时候,他便已经做好了决定。 为了所爱,做个活死人又如何? 只是,现在沈元国和天烬国的关系如此紧张,自己要怎么说服宋裴东把穆凤薇送到自己身边呢? 凤荣城和宋裴东之间的仇恨不共戴天,他们根本连心平气和的说句话的可能性都没有。 一时之间,冷峻的帝王陷入了无尽的苦恼之中。 宋裴东张榜了几日,不断有江湖术士说自己能解毒,带进宫里来之后却又破绽百出,这一下子让宋裴东心浮气躁的不行,把那些不学无术的江湖骗子全部杀了。 “皇上,今日来了个道士,说自己自终南山修炼,可以解奇毒。”魏公公今日又来举荐。 可是宋裴东受够了那些口出狂言的骗子,他心情格外不好,冷冷的说道,“什么终南山道士?!不过又是个来骗吃骗喝的罢了,不见!” 他眼中布满了红血丝,只因这几日穆凤薇变得越来越嗜睡,情况时好时坏,他每日几乎衣不解带的守在她身边,双眼下布满了乌青。 “皇上,终归死马当作活马医啊,奴才看他模样周正,也许有点本事也说不定啊……”魏公公在一旁劝说道。 那高贵的男人轻声叹了口气,终是无奈的说道,“罢了,让他进来吧。” 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打扮的道士走进来,确实如魏公公所说像那么一回事儿,道士走到宋裴东面前,行了个礼,“拜见皇上。” “不必多礼了,快去诊脉吧。”宋裴东看都没看一眼那道士,揉着疲惫的双眼漫不经心的说道,他真的累了,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上,都疲惫的很。 没人注意到那道士的小动作,他走到床边,突然间自衣袖中抽出了一把匕首,快速的朝着熟睡中的女人心口位置刺去。 第二百一十章 风云突变 一只大手牢牢的握住了道士的手腕,男人双眼猩红如同一头发怒的狼王的一般,手上用力,只听咔嚓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传来,那道士却又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巴掌大的刀,鱼死网破一般刺向宋裴东的眼睛。 原本困倦不堪的男人此刻惊醒,他眼疾手快,一掌将那道士击开五六米远。 道士惨叫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影卫门闻声闯了进来、刀架在道士的脖子上,宋裴东刚要上前,那道士却高呼了一声“天要亡我沈元国!”,说完他便咬舌自尽了。 天要亡我沈元国。 这句话如同一根刺一般,扎进了宋裴东的心口。 百年基业,他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国家毁在自己手中? “来人呐,还不快把这人拖出去!”魏公公在一旁厉声说道。 影卫将那道士的尸体拖出去,魏公公看着脸色难看的帝王,上前安慰道,“皇上不必往心里去,这年头到处都有妖言惑众的道士,皇上切莫要中了他们这些乱臣贼子的圈套!” 可是,宋裴东的心结岂是寥寥几句话能解开的? 他神色蓦然的坐在床边,眼神中带着一股子罕见的疑惑和焦虑,他茫然的抬头,看着魏公公问道,“你跟了朕十几年,朕只想问你一句话。” 高贵的男人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这接二连三的突发事件、还有百姓的议论声,他无法视而不见,他也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是一个合格的君王……“朕,是不是一个好皇帝?” “您自然是一个好皇帝!”魏公公信誓旦旦的说道,“只是最近事情太多了,等熬过了这阵子,就好了。” 熬过这阵子……宋裴东苦笑了一声,他做了什么自己清楚的很,他将沈元国的天捅了一个大窟窿,现在上天正在准备惩罚他。 他叹了口气:“沈元国的气数怕是不能长久了,你早做打算吧。” 君王脸上一 脸的落寞,魏公公看在眼里,心疼不已,这画面像极了当年宋裴东刚刚登基的时候,十几岁的少年皇帝,各方势力都不把他放在眼里,内忧外患,他承受着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重担,那时候魏公公也是这样陪在他的身边,宋少年皇帝也曾自我怀疑的问过他:我能做好一个皇帝吗? 当年的腥风血雨都熬过来了,魏公公对宋裴东这些年的苦楚最清楚不过了。 已经两鬓斑白的公公说道,“皇上,奴才这辈子都只伺候您一个人,跟着您习惯了,不管发生什么,奴才都会站在您身边。” 这一番话忠心耿耿,怎么让人不动容。 宋裴东笑了笑,他点点头,声音低沉的说道,“好,很好,”他点头;“终究还是有人站我这边的。” 矜贵的帝王一双桃花眼望了望身后正在熟睡的女人,他心中有个声音说道:朕有你,此生足矣。 在宋裴东孤独的人生中,唯独穆凤薇在他身边的日子才温暖,他才能感觉自己活着。 越在她身边,他便越爱她,如同孩子爱吃糖,瘾君子吸食鸦片一样。 他对她上瘾。 但同时,他还是一个皇帝。 窗外的花开的正盛,矜贵的男人目光移向窗外,不知在心里做了什么决定。 沈元国,御花园内,那一袭淡蓝色衣衫的清丽女人正在和宫女一起做风筝,春日里阳光和煦,微风柔和,到处都弥漫着一股子好闻的花香味儿,穆凤薇今天心情不错,和宫女们有说有笑的,看起来开心肆意的很。 宋裴东刚刚下了早朝,他听说穆凤薇在这里,便径直来御花园了。 眼前的景象让他不自觉的嘴角露出笑意,低声问门口的小太监,“穆姑娘今日睡了多久?” “打从早上到现在一直都很有精神呢,”那小太监语气轻快的说道,“姑娘这一上午一直在找皇上,说是要给您也做一个风筝。” 闻言 宋裴东心中一暖,他唇边带着笑意走过去,宫女们一见到他马上退开了,唯有穆凤薇,看见那熟悉的面孔露出甜甜的笑容来。 “你这一上午就鼓捣几个风筝?”宋裴东低头看着石桌上的纸鸢,别说,还做的有模有样的,“这些都是你亲手做的?”他拿起一个粉色的上面画着女人画像的风筝,打量起来,不禁笑出了声,“这风筝上的丑女人是谁?” 他明知故问,故意要逗穆凤薇。 这风筝上的人他一眼便认出来了。 果然,只有十几岁记忆的女人一下子就变了脸,带着几分天真和直率,她一把将他手中的风筝抢了过去,“哪里丑了?是我画的不像?还是你觉得我长得丑?!”她说着把风筝放在自己脸边,让宋裴东回答。 这孩子气的举动让宋裴东微微挑眉,“罢了,是好看的,刚刚没看清楚,这会儿看清楚了可真是好看的不得了,该裱起来做国宝!” 穆凤薇撇撇嘴,没好气的从桌子底下拿出另一只风筝,递到宋裴东手里,“呐,这是给你的,好不容易做好的,可别弄坏了!” 刚刚守门的小太监便说她给自己也做了一个风筝,宋裴东差点忘了。 打量着手中颇为精美的风筝,那上面画着他的画像,一笔一画的还挺传神的,那矜贵的帝王不禁高兴起来,他觉得自己现在也像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一般,特别容易被取悦。 “走吧,今天天气好,我陪你去试试你做的风筝。”宋裴东说着拉起穆凤薇的手,走去了空旷的地方。 身后跟着的一众宫女太监根本不敢抬头看,因为在他们眼中,穆凤薇是公主,而宋裴东是皇帝,这两个人如此亲密着实让人奇怪…… 细细的线穿在两只风筝上,宋裴东将袖子挽起来,一手拉着风筝跑起来,他少年时也总是和自己父皇放风筝,在一众皇子中,最得宠的便是他, 所以在他还是个少年的时候,这沈元国的皇位便已经注定是他,而他也完全没有经历过兄弟之间为了皇位反目成仇的残忍过程。 前半生顺遂的不像话,以至于宋裴东觉得世上的一切事都很简单。 “风筝飞起来了!”清丽的女人一脸兴奋的看着飞起来的风筝,她眼神澄澈的如同孩子一般,两人相视一笑,格外有默契。 “拿着。”宋裴东把线头交到穆凤薇手中,“抓好了线,要不等会儿风筝飞走了你可别哭鼻子!”他说着露出雪白牙齿朝着穆凤薇笑了笑,接着又从宫女手中接过自己的风筝,继续重复之前的动作。 两只画着彼此画像的风筝并排飞在天空中,宋裴东和穆凤薇手中握着各自风筝的线,两人仰头,看着飞舞的风筝傻笑着,仿佛这一刻他们的灵魂已经寄托在风筝上,正自由自在的飞舞着。 “凤薇,你想出宫吗?”那矜贵的男人突然问道。 “出宫?”身边清丽的女人一脸不解,“出宫去做什么?” 她只记得自己现在生活的这座被称为皇宫的地方很温暖,很安全,可是宫外到处都是坏人,他们总在想方设法的欺负人,穆凤薇想到自己以前总被街上孩子欺负的场景不禁紧皱着眉头,那些过往在她心中扎根太深了,以至于她很排斥出宫。 “宫外面都是坏人,我一出去肯定又要被那些孩子欺负,我一和他们打架爹就会罚我……”澄澈的眼眸中露出满满的担忧和委屈,突然穆凤薇红了眼眶,“我不想出宫,我讨厌那些人!” 说着她攀住宋裴东的脖子,头埋在他胸前,一言不发,不一会儿宋裴东便感觉自己衣服前襟湿了,这才大惊失色的扳住穆凤薇的脸让她抬起头来,一看这小人儿脸上挂满了泪水,竟然哭了! “凤薇,我们不出宫,好吗?不要哭了……”宋裴东温柔的帮怀中一脸委屈 的女人擦掉泪水,他大手在她背上安抚的轻拍,“不怕,朕不会让那些欺负你的人进宫的,你就在这里安全的呆着,想呆多久呆多久,不要哭了,再哭就成小花猫了……” 一旁低着头的宫女太监们虽然嘴上不说,可是心中都在诧异:皇上什么时候对一个女人这么好过…… 以前的宋裴东虽然不像现在这么残暴,可他自有真龙天子独有的傲气,即便是那些贵族小姐,他也从来没给过她们好脸色,现在,却对穆凤薇这般宠溺温柔,真是让人大跌眼眶。 可就在这时,不知谁先放的手,两根风筝的线竟然同时飞走了。 “风筝!”穆凤薇顾不得哭了,她着急的伸手想要去抓,却平白只抓到了一手空气,这下子她可着急了,求助的望向宋裴东。 “别急,朕带人去找!”男人毫不犹豫的说道。 两只风筝并排飞向远处,越飞越高,越飞越远,眼看着就变得愈发渺小了。 宋裴东带着宫里的人,还有影卫,一队人骑着马朝着南边树林的方向奔去。 这树林枝繁叶茂,树木高大,一进去便昏暗了许多,里面闷热的很,甚至让人觉得透不过气来。 “皇上,这树林里蛇虫鼠蚁很多,您可是要小心,千万别被咬着了。”魏公公在一旁提醒道。 可现在宋裴东哪里有心情管自己的安危?他只知道若是找不到风筝穆凤薇会很伤心,自己也会因此难过不已,于是一门心思的要找到风筝。 “朕明明看见风筝往这边飞过来了,到底落在了哪里?”那矜贵的男人下马,用剑在地上翻找。 他下了命令,找不到风筝不许回宫。 一时间众人都分散开来,在这树木茂密的林子里寻找着。 突然,不远处与宋裴东相反的方向传来一声惨叫,一队黑色的鸟扑簌簌的飞起,逃走。 气氛变得诡异起来,那林中一点动静也没有,安静的蹊跷。 第二百一十一章 命中注定 “皇上,咱们快走吧,奴才感觉这不对劲儿啊!”魏公公警惕的打量着那传出惨叫声的树林,一双沧眼满是担忧,他不自觉的挡在了宋裴东前面,厉声朝着树林喊道,“什么人?” 没有人回答。 其余的影卫都去哪里了?宋裴东眉头紧皱着打量了一下四周,不知什么时候,影卫们一个都看不见了。 悄然握紧手中的剑,宋裴东冷冷的喊道,“什么人!出来说话!” 依旧没有人回应,但是他看到有一队穿着黑色衣服的人快速的躲在了树后面。 糟了,遇到了刺客。 敌人在暗他在明,宋裴东的境况有些危险。 一双桃花眼此刻警惕的打量着周围,宋裴东不动声色打量周遭情况,猜测有多少刺客藏在山林中,等会儿若是不敌,他们该躲到哪里去。 宋裴东正在心中盘算着,突然,自树林中间唰唰的射出箭来,他们这一回显然是想要治他于死地。 “魏公公,你先走,我的马上有狼烟,放狼烟叫骁骑营的人来!快!”宋裴东一边抵挡着那些不知从哪里射出来的箭,一边大喊道。 “好!奴才这就去拿狼烟!”魏公公连滚带爬的朝着山下跑去,难为他一把年纪还要与时间赛跑。 宫内,那一袭淡蓝色衣衫的女人正一脸焦急的等待着,她不知道宋裴东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若是早知道那风筝飞的那么远她断然不会让宋裴东去找,两张纸而已,她再画一张便是了。 突然,有神色焦急的小太监跑了进来,穆凤薇拦住了他,问道,“你这慌慌张张的怎么了?” “皇上遇刺了,就在宫外南边的树林子里,有人放了狼烟求救,这会儿骁骑大将军已经带着人赶过去了!”小太监说道。 遇刺?!穆凤薇一张脸吓得苍白,她知道是自己闯了大祸,不该让宋裴东 去找什么破风筝的! “那地方在哪里?你可知道?!”穆凤薇着急的问道。 “知道的,”小太监点头,“奴才从小的家就在那里。” “好,你快带我去!”穆凤薇眼神中满是担忧和悔恨。 骁骑大将军带着人赶到的时候那树林中已经没有什么人了,他只找到了一块儿还未干涸的血迹,粗旷的男人不禁心头一紧,“糟了,皇上这回怕是凶多吉少!” 那些人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绑架了宋裴东?而且为什么他们会这么神通广大的提前在树林里埋伏好?绑架皇帝可是死罪,一般的小毛贼绝对不敢这样做,那么到底是谁这么胆大包天呢? 骁骑大将军只感觉疼头不已,“你们几个,继续搜山,任何可疑的地方都不许放过!”骁骑大将军吩咐道。 这时候,穆凤薇已经骑着马朝着城南的树林赶过去了,那领路的小太监马术了得,很是平稳,他头也不回的快马加鞭在前领路,穆凤薇在后面紧紧跟着。 可是,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左右,却连树林的影子都没有见到,她不禁起了疑心。 “站住!”穆凤薇大喝一声,“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小太监勒马,疑惑的转过头来,不解的问道;“公主殿下何出此言?” 穆凤薇一双澄澈的眼直直的望着那小太监,“你不是宫里的人。太监都是自幼便被施了宫刑,是没有喉结的!”她拿着马鞭子指着那一身太监打扮的人,“你到底是谁?” 那人冷笑了一声,终于不再掩饰,轻蔑的说道,“我是谁?你恐怕没命知道了!” 眼前一片漆黑,宋裴东恢复意识以后,便察觉自己被黑布蒙住了眼睛,双手也被缚在身后,他暗暗使用内力想要把捆着自己双手的绳子挣脱开,却发现自己混身绵软,内力全无,完全使不上力。 这时,他听见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有人走近,挑开了蒙着宋裴东双眼的黑布。 突如其来的光线让他不禁微微眯住了眼睛,他适应了之后,眼前出现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 “凤薇!”他看到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同样被五花大绑着,她口中还塞着布,正满眼惊恐的望着他,显然她现在很害怕,“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胆大包天到如此地步!” 他一双凤眼锐利的望着那些被黑布蒙着脸的人,这些人到底什么来历,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宋裴东,你现在可是落在我们手上,你早已经失去民心,我们现在杀了你是替天行道!”走出来一个魁梧的男子,他也遮着脸,只露出一双粗眉和大眼,“你可知道,因为你昏庸无道,整日只围着那个女人转,现在百姓们怨声载道,各路人马都打着除暴安良的旗号赶来杀你?!不过真是可惜,被我们抢先一步了!” “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交出玉玺,你的女人便可以活下来,二你不交出玉玺,那么……”那人冷冷的看了一眼不断挣扎中的穆凤薇,眼神倏然变得寒冷,“不交出玉玺,我们便把她推到断头崖下面,让她粉身碎骨!” 宋裴东看着面前的恶徒,他不知道这人说的话有几分可信,“若是我把玉玺给了你,你不守信用怎么办?” “哈哈哈哈……”那人突然大笑起来,他笑着说道,“宋裴东,人人都说你痴爱朝和公主,我以为不过就是别人空口猜测罢了,今日我算是见识到什么是情种了!”那人用剑柄指了指宋裴东的额头,颇为不尊敬的说道,“你这脑门儿上都写了情种二字!” 此话一出,那些黑衣人都哄然笑了起来,整个破败的庙宇一下子变得嘈杂起来。 “不过这对我来说是好事!”那 人说道,“你若不是个情种,我如何能这般轻而易举的得到皇位呢?”那人露出贪婪的表情,“现在只要得到传国玉玺,便是沈元国的皇帝!好了,你现在写一道圣旨,将皇位传于我,然后让那个老阉人回宫去把玉玺取来,我要登基称帝!” 仿佛已经想象到以后万人之上的生活了,那人眼神中充满了憧憬,他已经等不及要感受一下坐在那把纯金龙椅上被万人膜拜的快乐了。 宋裴东不动声色的说道,“这也不难,只是,我现在双手被绑着,要怎么写圣旨?” 说着他微微侧身,把自己被捆着的双手给那人看。 “呵呵,”那人冷笑了一声,“老子倒是把这一茬给忘了!”说话间手起刀落,绳子被挣脱开,宋裴东活动了一下被困了许久而发麻的手臂,这一动作成功的让那人起了提防之心,他警惕的拔出了剑,又让人拿出玄铁做的手镣脚镣来给他带上。 “我可告诉你,别想着耍花样,你现在中了软筋散,功力已经散了七八成了,赶紧老老实实的把圣旨写完,我们一定说话算话放了你的女人,你也好安安心心的上黄泉路!” 黄泉路?宋裴东笑了一下,他不置可否的拿起递上来的毛笔,在一张略微有些皱的白纸上写下那人要求的字。 拿到皇帝的亲笔字,那人笑的张狂,像是拿到了至宝一般,“老子还当做皇帝有多难,却没想到,比他妈的睡女人还轻松呢!” 旁边的一群人跟着笑了起来,那笑声中充满了猥琐意味。 矜贵的男人不以为意,他淡淡的说道,“现在,你可以放人了吧?” 有了皇帝的亲手写的圣旨,再加上马上送过来的玉玺,登上皇位对这个人来说简直轻松的像做梦一样。 可人性的贪婪是没有限度的。 那人达成了目的,听了 宋裴东的话抬眼看了看一旁的穆凤薇,他眼神复杂,伸手摩挲着下巴,突然粗声命令道,“来人呐,把那小娘们儿带到我房间去!” 瞬间,那矜贵的男人眸光变冷,那人一下子就感到了压迫感,他转头看着宋裴东,不屑的说道,“你瞪什么瞪?老子只说要放人,可没说不能上她!” 说着那粗鄙的男人声音猥琐的说道,“妈的,老子不能白当皇帝,怎么也得睡一回皇帝的女人!” 他大笑着看向其余的黑衣人,“兄弟们也都不要急,这江山是你们同我一起打下来的,虽然各位兄弟做不成皇帝,但我王猛不会亏待你们的,等会也让你们试试皇帝的女人!” 一众人闻言笑的开怀,各种粗鄙下流的话都脱口而出,这下子他们的身份也全都暴露了,不过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山贼罢了。 可是,在他们得意忘形之际,却没有注意到那坐在满是灰尘的椅子上的男人脸色渐渐阴沉,他深茶色的眼眸透出一股子邪气,手臂上青筋暴起,一张矜贵高傲的脸此刻染上了满满的杀意。 “大哥,要不兄弟们跟着你一块儿进去算了,怎么着也能给你在旁边叫个好是不是?”旁边一人猥琐的说道。 那粗鄙的男人嗤笑了一声,骂道,“你们这一帮急色鬼!老子在办事儿你们还想围观不成?滚滚滚,都滚远点,等老子办完事儿你们他妈的再一个个的排队进来,老子……” 话还没说完,突然一把冰凉的金属抵在了那粗鄙的男人脖子上,他吓的一下子闭了嘴,慢慢转过头,看到一张满是杀气的带着一抹诡谲笑容的男人,“你……” “这可是一把快刀,这么轻易的送你上黄泉路可太便宜你了……”说话间一把钝刀子直直的插入那男人的下.身,要害处一下子便蹦出血流来。 第二百一十二章 要死一起死 那叫王猛的男人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而就在刚才,他的命根子被人给割掉了,在他倏然反应过来以后剧烈的疼痛侵袭了他的大脑,惨叫声随之而来,王猛瞬间倒在了地上,捂着自己裤裆的位置惨叫翻滚着。 “你……!”王猛额头冒着冷汗,他咬牙切齿的吼道,“都愣着干嘛!给我杀了他!” 宋裴东中了软筋散,功力只剩下了三成,可是他看起来依旧如同从前一样高贵狠厉,让人一看便觉得腿软,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句,“怕什么!咱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不成!杀啊!谁杀了他就能做皇帝!” 一句话一下子让这些山贼土匪振奋起来,是啊,一条贱命而已,死了便是死了,可做成了,那可就是皇帝! 一时之间,那些土匪山贼涌了上来,他们手中拿着刀朝着宋裴东砍过去。 愤怒的男人似是杀红了眼一般,他的动作敏捷的比平时更甚,手起刀落,不知死活的人变成了他的刀下鬼。 眼前的人真的只剩下三成的功力吗?所有人都开始怀疑起来。 “宋裴东!”门口突然出现一个小毛贼,他在慌乱中遮着脸的黑布都掉了,一把明晃晃的刀抵在穆凤薇白皙的脖子上,威胁道,“赶紧放下你的刀,要不;我就杀了这女人!” 被刀抵着脖子的穆凤薇却冷着一张脸,表情淡漠,她开口道,“你要杀便杀就是,我可告诉你,我并不是他亲妹妹,真正的朝和公主早就不在宫里了,你要杀便杀,不过……” 穆凤薇冷笑了一声,“杀了我,你们这些人一个也跑不了!” 此言一出,满场的人都诧异不已。 不是说朝和公主如今只有十三四岁的智力?可是看她现在的模样,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能有这般魄力? 就在大家震惊于穆凤薇所说的话时,那清丽的女人突然掰住绑架自己的男人拿刀的手,咔 嚓一声,筋骨断裂的声音,她抢过刀来,眼疾手快的插入了那人的咽喉。 现在,没有任何能牵制住宋裴东的事了。 已经开了杀戒的男人望着脸上沾了鲜血的女人一眼,他觉得不可思议,轻笑了一下,再转头看向那群已经溃不成军的毛贼时表情倏然变的阴狠,在他眼中,这些瑟瑟发抖的猥琐下流的生物已经死了。 一场杀戮过后,满室的尸骸。 那独活着的下身满是鲜血的男人正挣扎着往门口爬去,宋裴东凤眼瞥到了那蠕虫一般的男人,他缓步走了过去,慢慢蹲下.身子,低沉的声音如同魔鬼一般问道,“你这是要往哪儿去?” 王猛听见他的声音全身血流仿佛凝固住了一般,他傻白着一张脸,说道,“我……我……” 刚刚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此刻只剩下了一个无助残破的躯体。 “饶了我吧!我家里面还有八十多岁的老娘呢!”王猛开始编起瞎话来。 宋裴东冷漠的看着那不知廉耻的粗鄙男人,他无奈的摇了摇头,突然手起刀落将尖锐的刀插入了他的脖子上。 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矜贵的男人缓缓起身走向一旁淡定看着一切的女人,他便走边拿出一块洁白的丝缎手帕擦拭着手上的鲜血,“你不怕吗?”他问道。 他从未怀疑过穆凤薇中毒的事实,让他意外的是十三四岁的穆凤薇竟然是这么的与众不同,她有着别的女人没有的坚毅和淡定,“我原本以为你会哭的一塌糊涂呢。”他轻笑着摇了摇头。 这个女人真是让他意外。 “我娘说过,越是害怕,越不能哭。”穆凤薇怔怔的看着地上张大双眼死状凄惨的男人,“他们死有余辜!”说着她像是逃避什么似的离开了这件破败的寺庙。 她身后,那矜贵的男人闻言勾唇一笑,他觉得自己越了解穆凤薇便越喜欢她。 这个女人就是自 己命中注定,绝对没有人比她更适合同自己共度余生了。 屋外,依旧是桃花盛开的明媚春光,谁能想到在这样美好的季节里,有一间冒着血腥味的破败庙宇竟然尸横遍野。 可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一条林间小路上,一男一女,手中各自拿着一只风筝,并肩走在一起。 回宫之后,这次被人劫持的事让宋裴东不禁后怕,他终于看清自己之前的的行为造成了多严重的后果,这次只是一群小毛贼,可是,下一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了。 看来,天底下想杀朕的人真的不少。那矜贵的男人心中泛起一股苦涩,他竟不知道自己这皇帝已经做到了如此地步。 而且,还有一个更为严峻的事,他的功力只剩下三成了,对付一些小毛贼还行,可若是高手,那么他便保护不了穆凤薇。 如此一来,宋裴东不得不去思考以后的路该怎么走,这皇宫大院是否还是护着穆凤薇的安身之所? “皇上,叶大人求见。”魏公公走进来,低声说道。 那眉头紧皱的男人闻言回过神来,“让他进来吧。” 叶圣平日里担任闲差,已经许久不出现在宋裴东面前了,而且自战北椁背叛了宋裴东回到天烬国之后,他的境遇也变得很是尴尬。 一身整洁白衣的男人走进来,他神态淡然,“参见皇上。” “叶圣,你有什么事吗?”那矜贵的男人问道。 这一次,叶圣是冒着掉脑袋的事来的。 他在接到来自天烬国的密信那一刻,一边为穆凤薇能够得到救治而开心,另一方面却又觉得这事儿很是棘手。 可既然来了,他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说明白。 “皇上,医治穆姑娘的办法找到了。”叶圣说道。 这话成功引起了宋裴东的注意力,他深茶色的眼眸变亮,叶圣是一个谨慎的人,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他绝对不可能提起这件事,“你 说便是。” 片刻静默,叶圣起身,先在地上行了个大礼,“臣愧对皇上,这消息是从天烬国传来的。” 那清雅的男人直起身子,他眼中带着一股子愧疚之色,当初他在沈元国的时候,与宋裴东把酒言欢,两人也算是互相赏识的忘年交,可是,在得知他攻打天烬国并且惨无人道的屠城以后,叶圣便再也不来上朝了,他甚至主动请辞讨了一个闲差,不再与宋裴东有接触。 这一次,他直截了当的说出自己和天烬国有联系,这无异是和宋裴东挑明了背叛二字。 说到底,在叶圣心中,凤荣城才是他的王。 在这种时刻,宋裴东确实感受到了背叛,他最难以承受的不是死亡,而是身边亲近的人一个又一个的离他而去。 “叶圣,”那矜贵的男人脸上笑容渐渐消失,可他并不是愤怒,而是难过,心肝脾肺都像是被一个铁坨子拽着往下坠一般,马上就要将他撕裂了,“为什么偏偏是你?” 曾经无数人提醒过他,叶圣是天烬国的人,让他不要心软,不该手下留情,否则早晚有一天会被这个聪明绝顶的男人给骗了。 那时候宋裴东从来没把那些人的话放在心中,可是现在,血淋淋的现实摆在他的面前,他没办法不去面对。 “不过也好,你这样,总比战北椁在战场上同朕拔刀相见的好。”宋裴东苦笑了一声,他重新冷静下来,“你说吧,有什么解救之法?” 到底对他来说能救穆凤薇才是最重要的,宋裴东还是能承受发生的一切的。 叶圣微微低头,淡然一笑,他没想到宋裴东能这般大度。 “那边没有说,只说若是您想让穆姑娘活下来,便尽快把她送回去。”叶圣说道。 “送回去?”那矜贵的男人突然冷笑了一下,他好像听到什么可笑的事儿一样,一双凤眼如同千年寒冰般望着叶圣,他花了多大 的力气才把穆凤薇抢回自己的身边,现在让他再把人送回去? “叶圣,朕问你一句话。” “皇上请说。” “你是否也同战北椁一样想要回去?”那日在皇城前,突然出现的战北椁着实让宋裴东震惊了一下,他实在难以接受从前和自己在一个酒桌上喝酒的男人拿着剑与自己对峙,这一次索性他自己问明白。 那一袭白衣的男人愣了一下,他摇了摇头说道,“不,我并没有这样的打算。” “在我看来任何人都不是我的君王,”那清雅的男人缓缓抬头,他眼神迷蒙似乎想起了很久远的事情,眼中透着一股子淡淡的忧伤,随即他苦笑了一声说道,“我的君王在很早以前就已经死了。” 这间装修素净的御书房,宋裴东已经在这里处理公务近十年了,他每每在这间屋子内传召那些大臣将军,每一个都自称是臣,每一个都口口声声叫他皇帝,可是宋裴东不止一次的想过,等自己死后,这些人是否还能像现在这样尊敬他,是否还会有人在自己的墓前称他一声“皇帝”? 倒是这个叶圣,一直以来平平淡淡的,没有过分的讨好过自己,可是在他刚刚说出那一番话的时候,宋裴东心中某个孤独的角落被触碰了一下。 两人相对而坐,沉默了许久,终是宋裴东再次开口,说道,“那你觉得,我是否该把凤薇送回去?” “皇上心中自有答案。”叶圣淡然的说道。 那矜贵的男人手扶着桌案,他突然笑了起来,那笑中充满了孤独,却又在突然之间变了一张脸一般,冷的如同千年的寒冰。 “朕不会把凤薇送回去的,凤荣城永远不要想着再能见到她……”宋裴东兀自说着,他眼神中充满了孤寂,“朕会倾尽全力救治她,若是治不好便陪着她一起去死。” 他已打好主意,她生他也生,她死自己也绝不独活。 第二百一十三章 假死寻药 皇城,宫内。 “什么?他为何要如此偏执?!”一身龙袍的男人在殿内踱步,眉头紧锁着,脸上满是怒气,“朕以为他能明白,现在看来,他是不管凤薇死活的!” 高大冷峻的男人走到桌边停下脚步,大手重重的拍在桌案上,此刻他心烦意乱,感觉快要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了。 一旁坐在椅子上胸口处绑着绷带的男人见状不服气的说道,“四哥还与他讲什么道理?!直接派人过去,兵临城下,逼着他把四嫂交出来便是!” 凤戈玥身上的伤势还没有好利索,可他已经按耐不住自己的怒火了,自凌霄为了救自己惨死以后,凤戈玥醒来以后的每一天想的都只有一件事:报仇! “四哥,现在咱们天烬国上上下下哪个不恨宋裴东?!死在他刀下的人不计其数,还有……凌霄……”俊美的男人一提到这个名字便感到愧疚和难过,他的表情倏然变得忧伤起来,双手攥成拳头捶在桌案上,凤戈玥愤愤不平的说道,“咱们得为凌霄报仇!” 凌霄这个名字现在就像是兄弟二人之间的禁忌话题,两人都在刻意的避免提起他,可是现在,凤戈玥是下定了决心要报仇。 那高大冷峻的男人走至窗边,窗外春光明媚,屋内倒显得有些阴沉了,冷峻的帝王眉头紧皱着,深邃的眼眸望着窗外,他的眉眼间透着和凤戈玥如出一辙的忧伤,“朕何尝不想给凌霄报仇?” 他面色凝重的转身看向凤戈玥,“可是,不管是沈元国的百姓,还是天烬国的百姓,都经不起再一次的战争了。” 这两个遭受了战火侵蚀的国度,大部分的百姓都因此失去了家人至爱,并不是只有天烬国的百姓伤亡惨重,在宋裴东 发疯了一般攻城的日子里,沈元国的将士也死亡残重,现如今,大家最想要的也许不是报仇,而是安宁。 “若是现在我再发动战争,那么普天下的百姓才是最可怜的,你我失去了凌霄感到悲痛,可百姓们也有像凌霄一样对自己很重要的人,有战争便会有死亡……”凤荣城无奈的说道。 这下子御书房彻底陷入了寂静中,屋内的两个男人无言相对,即便是愤怒如凤戈玥,也没有胆量再去发动战争了。 就这般,两兄弟静默的相处了许久,到了日暮时分,凤戈玥推门从御书房走出来,他走之前以不低不高的声音说道,“四哥不必为了谁与沈元国大动干戈,只是,戈玥这里有一桩放不下的心事,必须亲自解决!”说完他毫不留恋的走了出去。 深宫大院,即便身为皇帝也有着消遣不尽的无奈和寂寞,这红墙绿瓦中,埋葬着多少帝王的伤心事? 凤荣城已经猜到了凤戈玥要去做什么,他双手握成拳头,眉头锁的更紧了。 以凤戈玥的性子,他一旦决定了什么事是没有人能拦得住的。 可是凤荣城又怎么能看着自己的亲弟弟去送死呢? 他正一脸愁云惨淡的时候,外面太监跑进来通报道,“皇上,玥王妃派人送了信来。” 怎么这凤戈玥刚刚离开,叶陶陶的信就到了? 打开叶陶陶的信,凤荣城眉头渐渐舒展开来。那上面写道: “皇上请放心,前几日我父亲来信,说是沈元国皇帝宋裴东已经打算带着四嫂外出寻药,他已经获得许可跟随宋一起出宫,届时我父亲会将四嫂的行踪及时告知我们,戈玥这边我自会同他解释,一定看好他不让他一时冲动造成困扰。” 信上的内容让凤荣城 又喜又惊,喜的是这叶陶陶竟然有这般手段,戈玥有这样聪明的妻子他就放心了,惊的是从信上内容来看,这宋裴东竟然抛家舍业的带着穆凤薇出去寻药?这让凤荣城着实没有想到。 不过这样一来也好,等宋裴东出了沈元国之后,自己再派兵过去,那么一切就都好办了。 这一封信让凤荣城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他长舒一口气,等待着时机。 沈元国内,宋裴东要外出的消息只有几个亲近的人知道,只是这一次他不只是单纯的出走而已,他是打算退位给自己的叔父。 叶圣虽然知道宋裴东要外出给穆凤薇寻找治病之法,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连皇位也不要了。 “皇上可知道,这一旦出去,您和穆姑娘就没有了保护屏障,到时候那些乱民……”叶圣忧心忡忡的说道。 那矜贵的男人手中的狼毫挥洒自如,他脸上表情淡然,说道,“叶卿放心,朕自有办法。” 晴天,诺大的皇宫内到处都铺满了白,雍和宫前的一大片空地上,整整齐齐的跪着一众身穿丧服的文武大臣,在太监总管魏公公宣读完皇帝的死讯之后,悲痛的,或真心或假意的哭声响起,这一天,沈元国的皇帝宋裴东遇刺中毒逝世了。 这一消息传出,那些想要杀死宋裴东而后快的人都没了主心骨,本来一帮乌合之众好不容易找到了点事情做,打着除暴安良的旗号说不定最后还能混个皇帝当当,可是现在好了,那人死了,他们这群人也就没了目标,这一伤心不禁真的痛哭起来,看起来格外感人。 新帝是宋裴东的皇叔,宋至元,他已经年近四十,但是素来宽厚,平日里对宋裴东也是忠心耿耿,皇位交给他还 是能让人信服的。 只是这皇帝驾崩了,那个害惨了沈元国的女人怎么处置呢? 新帝说了:皇上生前最喜欢她,为了她可没少费心思,这回皇上殁了,她就跟着一起殉葬去吧! 这一旨意传出来,可谓是举国欢庆,在入殡的那一天,皇家墓地外面围满了来凑热闹的百姓,他们都是来看穆凤薇是怎么殉葬的。 随着悲怆的乐声,那一口暗红色的刻着龙纹的棺材被埋入地内,紧接着众人看见一个被缚着双手的女人缓缓走过来,她在看到那尚未合上棺盖的棺材里面躺着的人时,一下子哭了起来,在众人的注视下还没等人推她下去便自己主动跳了下去。 紧接着,便是宫人们拿着铁锹往下面埋土,不一会儿,那一个三米深的大坑便被填平了,上面压上了青白色的石碑。 这下好了,原本喧闹嘈杂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仿佛随着那墓被填平,他们心中的不满和愤懑也跟着一起被埋葬了,原本的愤怒仇恨顷刻间消散了。 入殡仪式结束以后,人群也都散了,皇家墓地终于又重新变得安静了。 魏公公走在最前面,他手中拿着招魂幡表情悲伤。 夜晚,在一片黑暗中,白日里被埋好的棺材内发出了响动,男人挪动了一下高大的身躯,从身侧拿出来一个打火石,顷刻间宽敞的棺材内便充满了光芒,宋裴东看了看睡在自己身边的穆凤薇,她呼吸匀称,表情平和,不时的还发出轻微的打鼾声,那睡的红扑扑的脸蛋莫名有些可爱,宋裴东忍不住轻笑出声。 这叶圣的药果然好用,他还担心穆凤薇在黑暗中会害怕,所以让叶圣找来这能让人安睡的药,其实说来也让人心疼,这小女人即便不给她吃 安眠的药她的嗜睡症也会让她很快沉沉睡去……想到这里宋裴东不禁伸出手去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 他找到棺材侧边的暗门,推开,然后背起还在熟睡着的穆凤薇,带着她一起从早已经挖好的密道前行。 这一次他做的这场局,就是为了掩人耳目,让那些图谋不轨的人都死了那份儿心思,然后他便能从此隐姓埋名,安安心心的带着穆凤薇去寻药了。 宋裴东密道走到了皇家墓地的围墙外,那一边魏公公早已经等候多时了,他见到背着穆凤薇走出来的男人,立马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锦缎手帕给宋裴东把脸上的土给擦掉,“哎哟,我的皇上啊!您就这么背着穆姑娘出来的?这还不得累坏了您呐!” “我已经不是皇上了。”男人一双凤眼微抬,提醒道。 魏公公也是习惯了叫他皇上,一时半会儿还不能适应。 “马车准备好了吗?”宋裴东问道。 “准备好了,”魏公公说着帮宋裴东扶住穆凤薇,“骁骑大将军已经在前面等着了,咱们过去吧。”说着魏公公看了一眼双眼紧闭的穆凤薇,不解的说道,“这穆姑娘怎么睡的这样沉?” “她这几日病情不稳定,有时候一整天都精神的很,有时候却昏昏沉沉的怎么也睡不醒……” 男人背着穆凤薇朝着马车走过去,骁骑大将军还有那一身素色衣衫平民百姓打扮的叶圣迎上前去,四人总算是凑齐了。 “皇上,宫中的事已经安排妥当,今日您的葬礼结束以后,臣护送新帝回宫举行登基典礼,一切都很顺利,还有……”骁骑大将军从怀中拿出了个钱袋,“这是新帝让我转交给您的。” 宋裴东接过那钱袋,解开来一看,竟然是一包金叶子。 第二百一十四章 十里之行 这金叶子是江湖上的货币,一片便能抵得上万金,而且多半是有钱也买不到的,这宋至元是怎么弄到这么多金叶子的?而且,他又是怎么察觉到自己是假死的? 宋裴东手中握着那一袋子的金叶子,不禁勾唇一笑,有些动容的说了一句,“这个老狐狸!” 确实,宋至元从前是很疼自己的皇叔,现如今他做了皇帝,知道自己是假死,竟然还能这般大方给了他这金叶子,宋裴东知道自己没有选错人。 “好了,咱们出发吧。”宋裴东先上了马车,然后把熟睡中的穆凤薇抱了上去。 如今他已经不是皇帝了,君臣四人,一人驾马,其余的便在马车里,一开始魏公公和骁骑大将军还有些不自在,总是争着抢着要出去驾马,叶圣倒是不以为意,只让他们两人去争抢,自己不急不忙的窝在宽敞的马车中休息。 宋裴东决定先去西边,他记得当初佛法的发源地便是那里,而且听人说西边中原之地有很多能人异士,他决定去碰碰运气。 君臣四人,外加上穆凤薇,一行五人踏上了寻药之路。 宋裴东被刺杀中毒身亡的事传到了天烬国,凤荣城大为震惊。 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人竟如此轻易的就死了,“不可能的!”冷峻的男人一脸的不相信,“那凤薇呢?他们把凤薇怎么样了?!” 凤戈玥一脸的无奈,他看着表情震惊的男人小心翼翼的说道,“那新皇帝说是宋裴东生前对四嫂那么好,让她……殉了葬。” 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高大的男人身形不稳踉跄了几步扶住了桌子一角,他呼吸变得不匀,一双星目睁大,眼神中透着震怒,几乎崩溃一般的嘶喊道,“宋裴东呢?!他既然知道自己活不成了,为什么不把凤薇放了!他为什么这么自私!” 凤荣城根本无法接受穆凤薇给宋裴东殉葬的事实,震怒之 下的君王把桌案上的东西一下子扫到了地上,无数的瓷器砚台都摔在了地上,那些他平日里所作的字画也摔在地上被黑色的墨汁给毁了。 凤戈玥赶紧站起身来,他一下子抱住几近崩溃边缘的男人,“四哥,你清醒一点!” 可是现在的凤荣城那里还有理智?他的全部理性都在听到穆凤薇殉葬的消息以后烟消云散了。 原本他还念及百姓们可怜不愿意发动战争,可是现在,他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星目中理智荡然无存,那盛怒下的君王眼眸中布满了血丝,他薄情的唇角透着一股子嗜血的残忍,表情震怒的说道,“朕要杀了他们的新皇帝,血洗沈元国都城,让他们的新帝和全部的百姓为凤薇殉葬!” 怎么会有殉葬这么残忍的要求?! 凤荣城无法想想一个活着的女人被扔进那死去之人的棺材中,在缺氧和黑暗的环境中慢慢在绝望之下死掉,他心如刀割一般,早知道如此他便不该考虑那么多,应该直接发兵把她夺回来才对! 凤戈玥完全理解凤荣城此刻的心情,他看着那盛怒下的君王倍感心痛,可是饶是他用上全身力气也阻止不了怒火燃烧中的男人,他犹如被天神赋予了神力一般,一下子就挣脱开凤戈玥的双臂。 凤荣城拿起自己的剑,倏然将那柄宝剑拔出鞘,明晃晃的刀人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亮眼的寒光,高大冷峻的男人从上到下擦拭了一遍自己的宝剑,“朕要用沈元国子民的血,来祭奠凤薇的在天之灵!” 不过就是杀戮而已,他原本打算成佛,可惜宋裴东将他逼成了魔。 虽然凤戈玥之前也很想去沈元国为凌霄报仇,可在他看到此刻着了魔一般的凤荣城以后,他就明白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么的错误了。 好不容易让凤荣城先平复下来,凤戈玥回到自己的府上,他一进门便垂头 丧气的模样让叶陶陶很是奇怪。 “你这是怎么了?宫里出什么事儿了吗?”叶陶陶问道,上前把凤戈玥的外衫接过来,她一脸疑惑不解的望面前眉头紧锁的男人。 “前廷早上传来密报,说是宋裴东死了,”凤戈玥坐下,声音低沉的补充道,“还有四嫂,给他殉了葬!四哥知道这个消息以后几乎崩溃了,他现在正盘算着要杀到沈元国,血洗他们的都城来祭奠四嫂的亡灵……” 这个消息可真是糟糕透顶了。 叶陶陶一下子陷入了沉默之中。 要知道穆凤薇对凤荣城的重要性可是谁都比不了的,现在那沈元国新帝竟然如此愚蠢让她殉葬……叶陶陶也不禁开始犯难了。 “对了,你父亲这几日可是有来信?”凤戈玥问道,他想着既然宋裴东已经死了,那么叶圣留在沈元国也没什么意义,他该是张罗着要回来才对。 谁知道那灵动的女人摇了摇头,一脸担忧的说道,“没,父亲自上回托人给我送来信之后,已经快一个月没有消息了。我也是在担心着,万一父亲要回来可是那新帝不许怎么办……” 这一对小夫妻最近的烦恼一点不比凤荣城少,尤其叶陶陶,她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父亲的安危。 突然,凤戈玥似乎想起了什么。 他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陶陶,你父亲之前是不是说宋裴东要远走给四嫂去寻药?” 若是没有猜错的话,宋裴东那个狡猾的男人应该没有这么容易死的。 叶陶陶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凤荣城,这让几近丧失理智的男人重新镇定下来。 他仔细思索着整件事的前因后果,确实,事情发生的很蹊跷。 “那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凤戈玥问道,“陶陶的猜测也是有可能的,不如我们派线人去宋裴东下葬的地方看看,若是假的,那墓一定是空的。” 这正和凤荣城 的心意。 果不其然,几日后线人传来的消息如大家所料:宋裴东的棺木里空空如也,而且墓地下面有一个密道,直通皇陵外面。 这对于凤荣城来说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消息了。 “四哥,如此看来四嫂现在还好好的活着,我们只要派人去打探他们的行踪便是了。” “不,”那冷峻的男人下定了决心,他果断的说道,“这一次,朕要亲自去找凤薇。” 什么?一旁的叶陶陶和凤戈玥都惊呆了,一个宋裴东为了穆凤薇不要皇位了也就算了,怎么现在连凤荣城也开始冲动起来了? “四哥,现在……”凤戈玥想要出言劝阻,可那高贵的帝王马上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说道,“你们不必劝我了,这几日朕知道凤薇死了的消息的时候,一直无心朝政,朕想了很多事,发现朕并不适合做这个皇帝,其实,这个国家,交给戈玥更合适。” 凤荣城说着眼神真挚的看着那一脸诧异的俊美男人,“朕会拟一道圣旨,将皇位传给你,希望你能将这个国家打理的很好。” “四哥,你不要说胡话!”凤戈玥倏然站起身来,他大步走到凤荣城面前,气势汹汹,眼中满是怒火,“这个皇帝我不当,你必须做这个国家的君王,任何人,都不可以替代你!” 凤戈玥眼神中透着一股子悲伤,几乎红了眼眶,低声的伤心的说道,“这么多年,四哥你的眼中只有那个女人,我一开始没办法接受她,可因为她是你的挚爱,我努力的去接受她,可是现在,你竟然自私的要抛下我,抛下天烬国的无数百姓,只为了去找她?!我不答应!若是你执意要走,那么我和陶陶也会离开这里,这国家你爱交给谁交给谁去吧!” 那身姿笔挺面容冷峻的男人表情微怔,在他眼中自己的这个弟弟似乎还是当年那个冲动易怒的少年郎,可是 他知道,凤戈玥嘴上这般说着,真的到了那一天他绝对不可能放手不管,男人轻声叹了口气,“戈玥,你不是小孩子了,你知道坐皇帝不是轻松的事,四哥希望你能放我自由,陶陶聪敏稳重,她会陪着你的,可是我不一样,我不愿意做这个皇帝,因为除了无穷无尽的朝政之外我什么都没有,你说四哥这个皇帝做的可怜不可怜?” 凤戈玥还欲再说,凤荣城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好了,朕有些累了,传位的事可以以后再说,你和陶陶先回去吧。” 打发走了凤戈玥夫妇二人,那原本一脸困倦的男人恢复了冷峻的模样,他传宦官进来,安静的御书房内,一块儿专门用来写圣旨的明黄色锦缎铺在桌子上,他字字斟酌,郑重的在圣旨的落款上盖好了自己的玉玺。 皇位是孤独的,他一人承受不了这份孤独,但是他相信有叶陶陶陪伴在身边的凤戈玥可以胜任。 想象着自己的弟弟在看到这份圣旨时又惊又气的表情,这帝王也倍感无奈。 宽阔的路上,一辆华丽宽敞的马车不疾不徐的行驶着,车厢内那正昏昏沉沉的安然睡着的女人靠在宋裴东的肩膀上,他们已经赶路两天两夜了。 “前面有个小镇,镇上应该有客栈,咱们正好可以休息整顿一下。”外面赶车的叶圣突然说道。 闻言车厢内的魏公公和骁骑大将军两个人眼神都亮了,要知道跟皇上同乘一辆马车可是让人很紧张的,他们两个一个是专职伺候宋裴东的太监总管,一个是宋裴东手下多年的将领,两人都习惯了君臣有别这一说,突然间和皇帝同坐一辆马车,这一路上都不敢松懈,甚至动都不敢动。 这会儿听到很快就能摆脱这牢笼了,两人心中都高兴的不得了。 “也好。”宋裴东看着靠在自己肩头睡的正香的女人,他脸上表情愁云惨淡的。 第二百一十五章 神医英红 穆凤薇自打从墓穴中出来以后就几乎一直在昏睡中,期间即便醒过来也只是恹恹的看宋裴东一眼,然后又闭上眼睛睡着了。 这让宋裴东不禁担心起来,是不是叶圣给的药不对? “叶圣,”马车内的男人终于忍不住出言质问,“你给凤薇吃的是什么药?为何她到现在还不清醒?” 忙着驾车的叶圣听到这话心里一激灵,他这一路看穆凤薇的情况也一直在担心着,本来她就身中剧毒有嗜睡的毛病,虽然自己给她服下的只是一般的安眠之药,可难保不会和她体内的毒素产生作用,这会儿宋裴东对他发难,叶圣一下子也不知道如何回答,“皇上,等会儿到了镇上咱们找个郎中给穆姑娘瞧瞧脉象。” 终于到了小镇上,几人在客栈开了房,便出门去寻找这小镇上有名的郎中。 别看这镇子不大,却比沈元国的都城还要繁华热闹,街头巷尾的到处都是从各国来的商贩,有长着大胡子的波斯商人,还有穿着少数民族衣服不知道来自哪里的小贩,摊位上的东西更是玲琅满目,让人看的眼花缭乱的。 叶圣走在前面,他兀自说道;“这地方啊,叫十里,不属于任何国家,而且各国之间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不管是什么人犯了什么罪,到了这里便算是到了天涯海角,不能再追究从前的事了,所以这地方啊鱼龙混杂,有逃犯,有小偷,有客商,在这儿住上几年便能看尽世间百态了,也算是挺有意思的地方了。” “什么?!”跟在叶圣深厚的骁骑大将军一下子就不淡定了,“这地方这么乱,那咱们住的客栈会不会是一家黑店呐!” 身为武将的警惕让骁骑大将军忍不住握住了自己的佩剑,眼神警觉的打量着过往的行人,他本来就长得凶神恶煞的,比那些大 胡子的波斯人还要凶上几分,现在他用牛眼恶狠狠的盯着别人看,成功的引起了过往行人的恐慌。 眼看着刚刚路过的几个百姓都拔腿跑了,宋裴东在后面拿扇子请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就你这模样,用不了多久人家就得把咱们当逃犯了!” 魏公公在旁边捂着嘴笑,骁骑大将军看他笑不高兴的皱着粗眉说道,“魏公公,你笑什么笑?!” “哎哟,将军呐,你说说你,听话不听下文的,咱们叶大人话还没说完呢,你紧张什么?”魏公公眼中满是笑意的说道。 叶圣见骁骑大将军脑了笑话,转身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魏公公说的对,我确实还有话没说完呢。十里这个地方虽然鱼龙混杂,可是却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不管是谁,都不可以在这里杀人放火,偷抢坑骗,若是违反了这里的规矩,第二日便会被住在深山里面的山女给剖心挖肺,所以啊,没人敢在这儿作奸犯科。” 那粗旷的骁骑大将军闻言怀疑的挑挑眉,“这么邪气?”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叶圣像个世外高人一样飘出这样一句话。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着,走到一家药馆门前,看牌子老旧的不像样儿,字都模糊不清了,宋裴东上前一步,打量了一下这家店的门面,他甚是怀疑的问道,“叶圣,这就是十里最好的药馆?” 叶圣也没想到传说中能起死回生的药馆竟然这般寒酸,他尴尬一笑,说道;“医术高超不在门面,咱们先进去看看再说。” 如今都到这里了,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一进门,里面只有一个干瘦的老头,正光着脚手中拿着药杵子在捣药,魏公公打量着这个老汉,见他脚上穿着一双破旧的草鞋,脚上指甲中满是老泥,整个人黑黢黢的,像 是多年不曾洗过澡的模样,魏公公最是爱干净了,见了这人不禁拿袖子遮住了口鼻。 宋裴东上前,倒是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问道,“这位老伯,敢问你家看病的先生在哪里?” 那老头低垂着眼皮,对宋裴东的话充耳不闻,也不知道是耳背还是故意不理人。 宋裴东又提高音量重复了一遍。 那老头神情不悦的抬眸,说道,“你且小声点讲话,老夫又不聋!” 这一句话可是把宋裴东身后的魏公公和骁骑大将军给气着了,他们俩都一副跃跃欲试要上前同那老头理论一番的模样,骁骑大将军到底比魏公公慢了一步,只见魏公公怒气冲冲的上前,尖细的嗓子对着那老头儿骂道,“我说你这个从泥地里爬出来的老家伙,我们家爷对你毕恭毕敬的,还尊称你一声老伯,可是你倒好,故意不理人!哪有你这样不讲打理的老家伙?!” “就是!”骁骑大将军在旁边帮腔道。 在吵架这件事上,这两人可是出奇的统一的。 “你们两个不得无礼!”宋裴东拿眼一横那二人,喝退了他们,自己上前一步,跟在那老头后面,说道,“老伯,不要与他们二人一般计较,我家中……有人患了重症,若是老伯可以医治,烦请您随我走一趟吧!” 作为一个曾经的皇帝,宋裴东能这般屈尊降贵实属不易。 这边魏公公和骁骑大将军都为宋裴东抱不平,另一边那叶圣却像一个世外高人一般,手中拿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顺来的鹅毛扇子,唇角带着一抹神秘的笑意望着跟在老伯身后的男人。 “你家中有病人?”那老伯终于回话了。 “是的,老伯可否随我走一趟?”宋裴东眼神精亮的问道。 谁知道那老伯摇了摇头,说道,“你们找错人了,我不会看病。” 闻言魏公公撸起袖子马上就要冲上来了,却听这老头说道,“不过我女儿会治病,你们等她……” 话音未落,医馆的帘子被掀起来,从外面走进来一个模样清爽的女人,她打量了屋内的人一眼,冲着老伯喊道,“爹,今日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走进来的女人清爽英气,五官立体一双眼格外有神,身上穿着一件灰青色的外衫,脚上穿着舒适的棉布鞋,她将背上的竹篓放下来,打量着屋内的四人,“你们是来看病的?” 这个女人似乎有着一股子不一样的气质,屋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聒噪如骁骑大将军也不再多话。 宋裴东上前一步,客气的说道,“劳烦姑娘,我妻子中了十香销魂散,请姑娘为她救治。” 闻言,那原本还一脸严肃的女人突然笑了,抿着唇,一双眼颇有深意的看着宋裴东,“你说中了十香销魂散的是你妻子?” “正是。”宋裴东不解她为何要这般问。 “那能为她解毒的人是你,不是我。”姑娘兀自将主流里面的草药倒出来,分装在不同的药匣子里面。 这下子屋内的四人都有些不明白了,骁骑大将军也崩不住了,上前一步说道,“姑娘既然知道解救之法便大大方方的告知我们爷便是,何必在这里故弄玄虚吞吞吐吐的呢?!” 那姑娘闻言神色不悦的抬起头来,冷着一张脸看着骁骑大将军说道,“我和你家爷说话,你上来凑什么热闹?求人办事还得礼贤下士呢,你这可好,话还没说几句就开始怼上人了,到底是我求你还是你求我?” 要说这姑娘也是个牙尖嘴利的主,几句话便把骁骑大将军怼的憋红了一张脸,果然,女人都是不好惹的。 魏公公在一旁瞪了骁骑大将军一眼,上前赔着笑脸说道,“姑娘不要和这大 老粗一般见识,求您治病的是我们爷,你只管看在我们爷的面子上辛苦走一趟便是。” 这厢魏公公在那儿客气,一旁的骁骑大将军不服气的喘了口粗气,心想着这老阉人真是到处去显摆自己! 那女人听了魏公公的话脸色稍微缓和些,正欲开口言语,那老汉突然唤她,“英红啊,咱们西厢房最近返潮,药材都堆在一起容易长毛,你去拾掇一下。” 原来这女人叫英红。 被唤作英红的女人闻言应了一声起身,她看了眼宋裴东无奈的挑挑眉,“不好意思啊,我爹唤我去干活了,你们明日再来吧。”说着她便走向了里屋。 哪有这样的道理?人家家里还有人等着看病呢,这女人就这么走了去鼓捣一堆破药材? 这下子屋内的几人脸色都变得不太好看了,骁骑大将军愤愤不平的凑到宋裴东耳边说道,“爷,我看他们就是想吊着咱们,好敲咱们一笔银子!” 若真是这样,那倒是好办了。 老头似乎真的耳背,他兀自在屋内捣药,看也不看那站着的四人。 魏公公见状在宋裴东耳边小声说道,“皇上,您也别在这儿干等着了,直接进去找那姑娘,奴才看她那样不像是贪财的人,也许真是今天忙呢……” 宋裴东正打算闯进去,他看那老头专心捣药也没心思看着自己,趁他不注意,便走了进去。 英红正在弥漫着潮湿气息的昏暗小屋内搬动草药,别看她身板瘦小的一个女人,可是力气却大的很,宋裴东进屋后见她一个女人家做这些粗活实在辛苦,便二话不说帮着她一起将草药往屋外搬。 “哟,你怎么闯进来了?”英红打眼一瞧是他,表情有些诧异,她往外面长廊处望了一眼,有些意外的说道,“我爹竟然都没拦你?”她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第二百一十六章 再重逢 宋裴东有些不明所以,那老头本来就耳背,想要趁他不注意溜进来不是很简单的事吗? “英红姑娘,这些草药让我外面的几个兄弟帮你搬吧,终归男人力气大些,这点小活不算什么……”宋裴东的表情中略带着一丝焦急,英红聪慧,一眼便看出他现在的急切心情。 “不是我不帮你,”那英红说道,“刚刚我不是说了吗,你们既然是夫妻,这毒只有你自己能解……”好好的说着话这原本飒爽的女人却突然红了脸转过身去往屋里走,宋裴东跟在她身后,越发的糊涂了,问道,“姑娘,能否再说明白一些?” 英红一下子停下了脚步,一双灵秀的眼无奈的望着宋裴东,脸红的像桃花一般,轻咬了一下嘴唇,英红说道,“就是……就是做你们从前会做的那件事啊!” 让她一个女孩子说出这样的话着实有些难为情。 这会儿宋裴东再傻也听出来了,他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不自在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干咳了一声,说道,“这么简单就可以解毒?”他有些不敢相信。 “不,这事儿并不简单,十香销魂散的刻毒之处就是让相爱之人承受生离死别的痛苦,你们二人,你妻子若是解了毒,那毒自然会引到你身上,到时候你会变得痴傻比她现在更甚,再然后便只有死路一条。”英红说着不免惋惜的看着宋裴东,“所以我同你说了这解救之法又有什么用呢?” 这下宋裴东彻底无话可说了,他双手握成拳头,想着之前锦绣那副得意洋洋的表情,他终于明白了这毒药的狠毒之处,早知如此他就不该那么轻易的就放过锦绣! 英红把男人的变化尽收眼底,她总觉得这世间男女的感情,真真假假的,多半男人都是薄情寡义的,眼前的男人生的这般俊俏,器宇不凡的,应该不是个一般人,她怎么看也不 觉得这男人能为了自己的妻子付出这么多。 “多谢姑娘,他日我妻子病好了我一定亲自登门来拜谢您。”宋裴东双手抱拳行了个礼,表情决然的准备走出去。 “哎,你真打算为了她牺牲自己?”英红倍感诧异,她情不自禁的拉住了宋裴东的衣袖,表情讶异的望着面前的男人。 高贵俊美的男人看着,他认真的答道,“我的女人自然由我来救,难不成要假他人之手?” 英红闻言心中五味杂陈,她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其实,外面那个老头一点也不耳背,他是故意把英红支走然后放宋裴东进来的,打英红看到宋裴东出现在西厢房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的爹是什么意思了。 面前这个男人的妻子中了十香销魂散,老爷子一定想着男人不会愿意救自己的妻子,又看他模样端正,器宇不凡,想着把英红嫁给他做老婆。 可惜英红到底还是说了实话,只是她没想到面前这个男人竟然这般重情重义。 如此出众的人物若是真的变成了傻子,最后窝囊的死了,那岂不是太过于悲哀了? “你且等两天,我再翻翻医书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能解毒。”英红说道,“你住在哪家客栈?等我想出了解毒的办法便派人去寻你。” 宋裴东报出那家客栈的名字,心情颇为沉重的离开了。 一行四人离开药馆之后,英红走到长廊处,那老头儿还在兀自捣药,头也没抬的问道,“你还是跟他说了实话?” 真是白白浪费了他的一片心意。 “爹,那个男人……他是个有情有义的好男人,您有没有办法能救救他?”模样周正的女人一脸无奈的问道。 老头轻笑了一声,冷漠的说道,“这世上那么多得了疑难杂症的人,哪能每个人都有那么好的运气让我去救?我救了人,谁又能救救我?”已经年迈的老人眼神中透 出一股子看破人情冷暖的通透,他自打失手用错了药害得一个贵族的老婆死了以后,便再也不开张救人了。 “当年你母亲还怀着你,眼看就要临盆了,那姓王的贵族带着人来咱们药铺砸东西,你娘上前去拦,结果被那些人给推在地上,一下子动了胎气……她本来身子就弱,拼死生下你以后也就没有几口气了……”想起曾经的种种,这个黄土埋到脖子上的老头便觉得悲凉,“你说说,治病救人一辈子,最后自己的老婆都没有救回来,其他的我哪里还管的了那么多?!” 这故事打从英红小时候就一直在听,如今她都二十多岁了,老头儿还是讲不厌烦。 她也知道自己的爹心中有多委屈,没有言语,走去了里屋。 这会儿天气渐渐变凉了,英红回到自己房间,找出了一摞又一摞的医书,点燃一盏昏暗的煤油灯,翻阅起来。 她很想救宋裴东一命,也许是因为他与众不同,也许是因为他重情重义,总之英红希望他能好好的活着。 凤荣城原本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去找寻穆凤薇的下落,幸好叶圣给他留下了蛛丝马迹——在王大娘的酒铺里,有叶圣差人送来的簪子首饰,结果却被凤荣城顺藤摸瓜找到了地方。 十里对吧?凤荣城勾唇一笑,他很快就会赶到的。 宋裴东回到客栈,穆凤薇已经醒了,一见他进门一脸委屈的扑在了他怀里。 “哥哥,你去哪里了!”清丽的女人眼眶微红仰着头望着男人,这般亲密的举动让宋裴东受宠若惊,他竟不知道自己现在对穆凤薇这么重要。 “我出去转了转。”宋裴东随便编了个理由搪塞她。 这下子穆凤薇可是不高兴了,她一下子松开手,表情冷冷的坐回了椅子上,没好气的说道,“你倒是开心了,可是却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她说着撇嘴,一副风 雨欲来的架势,“你知不知道我在这里一睁开眼睛看不到你有多害怕啊!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似乎真的说到了伤心处,穆凤薇一下子便哭了起来。 宋裴东哪里能见得了她哭?忙上前赔礼道歉,捧着她梨花带雨的小脸语气温柔的说道,“不要哭了,是哥哥错了,你要是想出去玩明日我带你出去便是。”说着他抬手动作轻柔的帮她擦掉了眼泪。 蓦然他想起来,自己刚才好像真的承认了是她哥哥了…… 那高贵俊美的男人不禁苦笑了一下,这要是真的承认自己是哥哥了,那她这毒可怎么解啊? 总不能真的把她送回到凤荣城那个讨厌的男人身边吧?这可绝对不行,光是想想宋裴东心中就一百个不愿意。 “哥哥,你在想什么啊?”穆凤薇望着宋裴东失神的侧脸,不解的问道。 倏然回过神来,宋裴东眼神温柔的看着面前一脸好奇的小女人,笑了笑,“没什么,我刚刚给你买了姜糖,落在叶大人那里了,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取来。”说话间他起身走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穆凤薇一个人了,她现在的记忆已经倒退到了十岁之前,能记得的事少之又少,今日能想起来宋裴东还是凭着残存的记忆,至于他口中的叶圣是何方神圣她是一点也想不起来的。 如今只有十岁记忆的女人真真的如同一个孩子一般,一手支着桌子,双脚在荡来荡去的自娱自乐着,她眼神茫然的望着屋内往外冒烟的香炉,突然她听见外面有马儿嘶鸣的声音,一下子被吸引,走到窗边露出一个小脑袋偷偷的往外看。 那是一个极俊美的男人,他穿着一袭黑炮,脚上也是配套的黑色马靴,乌黑如墨一般的头发高高束起来,身姿笔挺,面容棱角分明的,眼神却有些冰冷,薄唇暗示着人们他的不好靠近。 穆凤薇只觉得 自己看入了迷,心想着:以前只觉得哥哥生的大气好看,却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么俊的人呐……清丽的女人一张白皙的小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她不知道这是因为对人突如其来的欢喜之情,还是自己在房间内闷了太久闷出了毛病。 这时候,房门被推开,宋裴东手中拿着一个纸袋子朝着穆凤薇走过来,她欢喜的跑过去接过纸袋子开始吃糖。 宋裴东看着我她红红的脸颊疑惑的把大手覆在她的额头上,嘴上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也不是发烧啊,怎么脸会这样红?” 那甜甜的吃着姜糖的女人才不会说自己刚才看见了一个顶好看的哥哥呢,她像是掩饰一般的大口大口吃着糖,睁着一双圆滚滚的眼睛嘴角带着一抹笑意。 凤荣城好不容易来到了十里,他随便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十里这地方不大不小,要说找个像宋裴东那样的人应该不难。 他到了自己的房间,打点好一切便躺在床上,望着绣着曼陀罗花的床幔发呆。 这几日奔波让他觉得身子像是要散架了一般,以前到处征战也不见这般懒怠,想来是自己也快三十岁了,加上身上的新伤旧疾身体必然大不如从前。 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凤荣城离穆凤薇最近的一次了,他难免有些激动。 虽然还没有见到她,可是知道她就在这个小镇子上也是好的,冷峻的男人此刻卸下了拒人千里的冷酷伪装,他眼神变得柔和,憧憬着见到穆凤薇的场景。 她会不会惊喜的跑过来扑在自己怀里?又或者忍不住开始哭鼻子?要知道她有时候可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小哭包…… 想到这些凤荣城嘴角的笑意已经收不住了,他迫不及待的想要马上见到她,只是一想到宋裴东那个讨厌的男人他嘴角的笑意便马上消失了。 两人之间的深仇大恨,没有任何办法消解。 第二百一十七章 天下最残忍的事 那日凌霄身中数箭惨死的画面清晰的出现凤荣城面前,皇城前惨烈的一战让他至今都不能忘怀。 “宋裴东……“薄唇中带着恨意吐出这三个字,凤荣城俊朗的脸冷若冰霜一般,他深邃的眼眸中燃烧着仇恨之火,只有宋裴东的鲜血才能浇灭。 宋裴东和穆凤薇同处一室,英红的话让他百感交集,望着面前正两腮鼓鼓吃着姜糖的女人,他一脸宠溺,可是心中却是一阵酸涩。 一想到这个古灵精怪的女人身中剧毒,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毒发惨死,他一颗心就揪紧了。 自己是一定要救她的,这件事宜早不宜迟,不知道在她清醒以后看着痴傻的自己会是什么反应?宋裴东不禁苦笑了一下,一想到一世聪明的自己很快便会变成一个满口留着涎水,表情呆滞的傻瓜,他不禁感到悲哀。 锦绣这一剂药下的可真是恶毒。 有情人不能厮守,一个清醒另一个便会痴傻,真是天下顶残忍的事了。 “哥哥,你要吃姜糖吗?”穆凤薇发现男人在望着自己出神,她以为他也想要吃姜糖,便将那纸袋子送到他面前,脸上带着纯真无邪的笑容,明媚的如同三月的春光一般,一下子温暖了宋裴东悲凉的心。 他动容的望着眼前的女人,温柔的接过她手中的纸袋子,看到她嘴角有姜糖的碎屑,轻轻的把她擦掉,他露出笑容,牙齿洁白整齐,真真是个举世无双的温润公子。 满眼的柔情都是属于她的,宋裴东握住她白嫩的手,突然表情严肃认真的问道,“凤薇,我有件事要问你。” 一个只有十岁孩子智商的女人,突然间自己哥哥表情严肃的说要问自己一个问题,她一下子紧张起来,心想着是不是做了坏事儿被他发现了…… “哥哥……”她扑闪着无辜的大 眼睛,一脸的无辜,说道,“什么事啊?”她不动声色的将手从他的大手中挣脱开,以便等会儿事情败露好逃走。 “凤薇,你愿意和我在一起一辈子吗?”那高贵俊美的男人问道。 这个问题再简单不过,穆凤薇几乎没有犹豫的点了点头,说道,“那是自然,凤薇当然愿意和哥哥在一起!”只要不是自己偷吃了辣鸭头的事被发现,一切她都能欣然接受。 宋裴东看着面前女人天真烂漫的表情,此时的他觉得自己心底那一点男女之情竟然显得有些拿不上台面了,虽然一开始他对她确实是单纯的男女之情,可是在发生了那么多事以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然变成了亲人一般,她一口一个哥哥的叫着自己,就连宋裴东自己都有了一种两人是兄妹的错觉。 他很纠结,该怎么和穆凤薇解释他说的“在一起”是什么意思,以她现在的状态肯定是听不懂的,说不定还会吓一跳。 “哥哥,你今天奇奇怪怪的。”那精灵一般的女人歪着头凑近表情纠结的男人,她刚刚吃过糖,此刻喷出的热气还带着一股甘甜的感觉,这让宋裴东脑袋一下变空白了,他睁大眼睛吞了吞口水看着离自己格外近的小女人,连她扑簌簌的大眼睛上纤细浓密的睫毛都看的很清楚。 这种感觉很是奇妙,宋裴东有些不知所措,突然穆凤薇笑了起来,露出小小的虎牙,可爱至极。 “哥哥,你还说我发烧了,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脸和我一样红!” “这么晚了,你快点去睡觉!”宋裴东倏然站起身来,他有些恼羞成怒的催促着穆凤薇赶快去睡觉,这会儿他不得不摆出哥哥的架子来对待她了。 只是这仅有十岁智商的女人似乎依旧聪明的不像话,简直可以称的上古灵精怪, 她神秘一笑,像是看穿了宋裴东的心思一般,说道,“哥哥,你身上有胭脂味儿,我说你今日出去玩怎么不带着我呢,原来是去喝花酒去了!” 喝花酒?!宋裴东只觉得脑袋疼,他这一整天为了给她寻找能治病的神医,腿都快跑断了,还低声下气的去求人,到了这小女人这儿竟然变成了喝花酒? 他装作愠怒的模样大步朝着穆凤薇走过去,谁知道她机灵敏捷的超乎想象,抱着那结实的床柱子还不忘拿宋裴东寻开心,“哥哥自己去喝花酒,被我发现了还不许说!真是十足的大坏蛋!” 难道十岁的穆凤薇就是这般淘气?宋裴东真是被她戏弄的哭笑不得,“好了!你要是再说胡话被我抓住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可惜他现在对穆凤薇来说一点威慑力也没有,还要再说的时候却见穿着纯白的内衫的灵巧姑娘突然直直的倒在了床上,那模样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 宋裴东变了脸色,他几步走过去,抱起晕倒的女人,“凤薇!穆凤薇!”他叫着她的名字,可是她却毫无反应。 突然,自她鼻子处流出了一行血,宋裴东脸色煞白。 怎么会这样?!他慌张的给她披上外衫,背起她便朝着英红的医馆奔去。 魏公公他们就住在隔壁,这会儿听见开门关门的声音,都赶出来,却见到宋裴东高大的背影和在趴在她背上昏昏沉沉的穆凤薇。 “糟了,穆姑娘的病怕是严重了……”魏公公担忧的说道。 “我说你别在那儿装文化人了,谁看不出来穆姑娘病情严重了呀!快点跟上啊!”骁骑大将军说着便追了上去。 “英红!英红你在哪里!”男人急切的背着昏迷不醒的女人感到了医馆,一进门便看见拿着门板已经准备打烊的英红,“等一下!我妻 子晕倒了,快帮我看看!” 两人把穆凤薇放在里屋的床上,英红为穆凤薇诊脉,她的表情严肃的可怕,眉头微微皱起,看起来穆凤薇的情况似乎不太好。 魏公公和骁骑大将军也赶过来了,他们两人一脸茫然的看着诊脉的英红,大气也不敢出,等终于诊完脉,英红起身,宋裴东忙跟在她身后,表情急切的问道,“怎么样?她情况如何?” 英红抿了抿唇,没有微皱,无奈的说道,“她现在毒气入血,渗入了全身经脉,这次晕倒之后再醒过来,情况会很糟糕……” 这话让宋裴东心底一凉,他一下子握住了英红的肩膀,睁大了双眼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会死吗?!” 男人的力道很大,握的英红痛的一皱眉,她一手打掉他握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说道,“她会进入完全失忆时期,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认识你,而且,她每一天都会忘记前一天发生的事!” 这个消息让宋裴东如同坠入深渊一般,他知道留给穆凤薇和自己的时间不多了,看着那躺在床上虚弱的女人,他下定了决心,说道,“那我今晚便帮她解毒!” “解毒?”英红冷冷的看了茫然无措脸色苍白的男人一眼,说道,“解毒是需要在两人都清醒的情况下,而且还要她配合,你觉得现在她这副样子怎么解毒?!” 英红说着走到药柜旁边,拿出一个白色的小药丸,“这是千年蛇胆,你给她服下,至少能护住她的五脏六腑,不至于被毒侵入,剩下的,等她清醒了再说吧。” 她说着打量了一眼躺在床上虚脱的女人,心中也不得不觉得穆凤薇美,这种美是清纯不带有杂质的,如同世间少有的一块羊脂白玉,通透无暇,让人想要靠近却又怕毁了她的纯粹,这样的女 人配宋裴东也是刚刚好的。 英红想到自己,她本来对宋裴东青眼有加,如今看这个情形,自己是没有机会了。 “今晚还不知道会出什么状况,你们也没必要来回折腾,就在我这里住下便是了。”英红说道。 宋裴东自然感激不尽,待英红离开以后他便守在床边,驱退了魏公公和骁骑大将军两人,只剩下他和昏迷不醒的女人独处一室,表情担忧的男人大手握住穆凤薇的手,他很怕失去她,今晚对于他来说会格外的难熬。 魏公公和骁骑大将军两个人如同两尊门神一般守在门口,他们的表情也不好看,平日里互相看不顺眼的二人此刻却像是相依为命的多年好友,两人都是跟随了宋裴东多年的人,这会儿知道自己的主子很快要为了心爱的女人牺牲,他们的心情一点也不好受。 “皇上要是真的变痴傻了,咱们两个人就照顾他一辈子吧。”骁骑大将军说道,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不经意的瞟了一眼魏公公的下.身。 身为阉人的敏锐让魏公公一下子反应过来,他气的身体微微颤抖,没好气的瞪了骁骑大将军一眼,“别,我这么一个阉人,生来就是该伺候皇上的命,骁骑大将军可是全须全尾的男人,可别委屈了自己,等皇上给穆姑娘解了毒,就让老身一个人照顾他们二位吧!” 骁骑大将军再傻也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惹恼了魏公公,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唉,倒是我说错了,不过咱们这会儿就别互相掐架了,里面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呢。” 两人聊着天,魏公公突然想起什么来似的,他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那叶老头呢?他怎么没跟过来?“ 这下子骁骑大将军也发现了叶圣不在的事儿,“说到底还是不跟咱们主子一条心呗!” 第二百一十八章 王不见王 客栈中,雅致的客房内,一袭黑衣的男人神色冷峻的看着面前一袭白衣表情困窘的男人,他若不是今日恰巧听见了房间外面的动静,想着打开房门看看究竟,估计还遇不到叶圣这个“神仙”呢。 叶圣也是觉得自己倒霉,不过就是比魏公公和骁骑大将军慢了一步,就被这个恶修罗给逮了正着。 此刻他知道凤荣城在恼怒自己什么,无非就是把宋裴东的踪迹隐瞒了下来,没有及时的汇报给他罢了。 这会儿曾经的主仆两人相对无言,二人已经有近两三年未曾见面了,没成想这刚见面竟然是在这么尴尬的情况下。 “皇上,你怎么来了?”终究是叶圣先开口发问。 冷哼了一声,凤荣城勾唇一笑,眼神却冷的吓人,“朕若是不亲自走一趟,还要等着你给我报信儿不成?” 那恐怕他要等到进坟墓了。 叶圣尴尬一笑,不再言语。 “说吧,宋裴东带着凤薇去了哪里?”冷峻的男人问道。 事已至此,再瞒着他便是自找没趣了。 叶圣深吸了一口气,全盘托出,“穆姑娘的病情严重了,刚刚她晕倒了,被送到了医馆。” 什么?!这么严重的事这个叶圣竟然吞吞吐吐的现在才说? 凤荣城大手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他现在是完全的愤怒了,站起身来,比叶圣整整高了一头,他低沉的声音说道,“叶圣,这笔账朕回来再和你算!现在,你快点告诉我,他们去了哪家医馆!” 安静的房间内,女人双眼紧闭着,只有匀称的呼吸暗示了她还好好的活着,床边坐着的男人始终握着女人的手,他攥的紧紧的,仿佛一松手她便会消失不见了一般。 看着女人的睡颜,他心揪紧,眉头紧皱着,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过她的眉眼,脸颊,嘴唇。 “凤薇,你快点醒过来……” 他将额头抵在她的手上,声音沉沉的,透着浓浓的悲伤和担忧,“只要你能醒过来,哪怕我死了也没关系。” 无非就是一命换一命罢了,若是她真的死了想来自己也活不下去,那倒不如让她好好的活着。 床上躺着的女人毫无反应,她现在是毫无知觉的。 “凤薇,你知道吗,你和我是在一个市集上遇见的,那天有人去你的医馆闹事,你带着一个面具,我在对面的茶楼包厢里喝茶,本来只是闲来无事看个热闹,可谁知道那个女人竟然把你的面具弄掉了,那时候你的脸上疤痕还没有好,可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却有了一种认识了你许多年的感觉……” 高贵的男人似乎也觉得自己当时的想法好笑,他轻笑了一声,继续说下去,“后来,我知道你在做膏药的生意,便故意接近你,那时候你还提防着我……” 说着男人摇了摇头,宠溺的在穆凤薇精巧的脖子上刮了一下,“你就是太聪明了!聪明的让人没办法接近,其实你现在这样天真烂漫的样子真的很好,如果你不是因为中毒变成这样的就好了……” 他全部的温柔都给了这个女人,他将所拥有的一切都赌上了只为了她能回到自己身边。 可谁能想到,她好不容易回到他身边了,他们却要面临这么残忍的事情。 女人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宋裴东不以为意,他缓缓起身,在她额头轻轻印下一个吻。 “快点好起来,好吗?”他俯视着面容白皙睡颜沉静的女人,眼神温柔的说道。 突然,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那一袭黑衣男人闯了进来,他深邃的眼眸中满是怒气,低沉的声音说道,“宋裴东!” 宋裴东直起身来,他怎么也没想到凤荣城会在这个时候出现,眼睛微眯,两个男人如同两头王不见王的雄狮一般, 此刻狭路相逢,一下子两人气场全开,眼看着便要打起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英红从外面闯进来,她站在两人中间,满眼的怒气,“这里是我家,你们要打架带上这个女人马上离开!” 一句话,两人尊贵无比的男人立马收住了各自的气焰。 终究还是穆凤薇的性命最为重要,他们绝不会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惹了英红生气的。 “你是谁?!”英红冷着一张脸问道。 虽然面前的这个男人一点也不比宋裴东差,甚至他身上的气场更为强大,可是这人也不能这般唐突的深夜闯入自己家中,甚至看这架势若不是自己拦着还要和宋裴东打上一架。 “我是床上那女人的丈夫!”凤荣城毫不犹豫的说道,他一双星目带着敌意注视着宋裴东。 英红闻言一下子糊涂了,她不解的看了宋裴东一眼,这个男人不是说那个女人是她的妻子吗?怎么现在又出来一个男人? 这三个人的关系实在太乱了,英红倍感头疼,她无奈说道,“不管你们究竟谁是她的丈夫,都要等到她明天醒了以后再说。你们两个人如果有恩怨,现在,马上,给我出去解决!” 说着英红把宋裴东和凤荣城两个人都给推了出去,她在里面把门给拴上,今晚还是由自己守着这个女人比较稳妥。 英红锁好了门之后不由得走到床边,她打量着依旧昏迷不醒的穆凤薇,无奈的苦笑了一下,自言自语道,“你究竟是何方神圣呐?怎么就能有这样的福气,让两个世间难寻的男人为你争的头破血流的……” 等到明日她醒了,自己一定要好好看看这是什么样的天姿国色。 门外,莫名受了气的两个男人抱臂站着,他们都不愿意离开门口,却有不敢打扰到里面的人,于是便在这里僵持不下。 魏公公和骁 骑大将军都被点了穴,这会儿穴位自动解开了,两人惶恐的小跑着站到了宋裴东的身边,表情如同复刻的一般充满敌意和提防的看着凤荣城。 叶圣站在四人对面,他左右为难,末了还是选择不站边。 可饶是他这样,在魏公公和骁骑大将军的眼里他也已经成了叛徒。 凤荣城对于这些乌合之众是颇为不屑的,他眼中的对手只有宋裴东一人,前提是他现在还不知道宋裴东的功力只剩下了三成。 就这样,几人在门口站了一夜。 房门被打开,英红从里面走出来,两个守在门口一整夜的男人马上迎了上去。 “怎么样?她醒了吗?“宋裴东抢先一步问道。 “醒了,不会你们最好不要打扰她,她现在谁也不认识,你们进去之后可能会吓到她……”英红说道。 她这一晚上守在穆凤薇身边几乎没怎么睡觉,这会儿疲惫不堪,她也不打算拦住这两人了,只能出言嘱咐道,“你们俩自己注意着点别吓到她,我下午还要去采药,先去休息了……” “有劳姑娘了。”凤荣城让开路说道。 两人等英红一离开,立马便冲了进去。 “凤薇!”宋裴东走在前面,他上前几步握住了穆凤薇的手,见她半坐在床上神采奕奕的模样,心中悬着的一块大石头也暂时落了地。 他满眼的炙热,望着一脸茫然的女人,可是穆凤薇却突然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她看起来有些害怕,身子往后挪了挪。 “凤薇……你……”宋裴东一脸不解的看着面前的女人,他突然想起英红的话,这会儿穆凤薇谁也不认识,想来她的眼中自己就是一个完全的陌生人。 凤荣城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从刚才宋裴东握住穆凤薇手的那一刻他就双眼冒火,若不是怕吓着她,早就跟他动手了,这会儿见宋裴东吃 了闭门羹,凤荣城冷哼了一声,一双星目冷冷的看着他说道,“凤薇完全不认识你,你是不是该走了?” 宋裴东刚刚完全沉浸在穆凤薇失忆的震惊中,这会儿听到凤荣城嘲讽的话,他倏然站起身来,眉目冷淡的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说道,“凤薇不记得我,难道就记得你吗?!” 这时,那半坐在床上的女人突然怯生生的喊了一句,“凤哥哥……” 这一声凤哥哥让对峙的两个男人都一愣,随即那被小女人召唤的男人勾唇一笑,他斜睨了一脸惊讶的宋裴东一眼,迎了过去。 “我在这儿呢,凤薇。”凤荣城搂着穆凤薇的肩膀把她护在怀里,语气温柔的说道。 那小女人此刻就只认识凤荣城一个人了,她觉得在他身边很有安全感,一双秀气的眼却充满疑惑的打量着脸色铁青的宋裴东,她的眼神是看陌生人的眼神,因为在她残存的记忆中根本没有宋裴东这个人。 “皇上,咱们先走吧,您都站了一夜了,奴才准备了早膳,请您先用些早膳吧。”魏公公迎了上来给宋裴东解围。 人家都不记得自己了,再在这里呆下去不是自讨没趣吗? 如此一想,宋裴东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他很是受伤,自己护在手心上的小人儿怎么就不记得自己了,却偏偏记得那个活阎王凤荣城?宋裴东有些不甘心。 凤荣城在房间内陪着穆凤薇,他们二人已经很久未曾见面,本来凤荣城是有说不完的话的,可是现在,虽然穆凤薇记得他,记忆却是停留在她很小的时候,在宋裴东离开后,她悄悄的凑在他耳边说道,“我跟你说,我好像被人给拐卖了,也许还要给刚才那个奇怪的大叔做童养媳,我知道你武功高强,要是你能救我出去,那以前你欺负我的那些事就都一笔勾销,好不好!” 第二百一十九章 记忆错乱 这话让凤荣城哭笑不得,怎么她失忆了也这么古灵精怪的?而且她就是他的老婆啊,他怎么可能让她去做别人的童养媳呢? 不过她瞪着圆圆的大眼睛一脸认真的表情和自己谈条件的模样真的有些可爱啊…… 凤荣城忍不住笑了出来,他转念一想,清醒时候的穆凤薇可是没有会儿可爱的,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和她开个玩笑,他打定主意之后,一双深邃的眼装作为难的模样,悄声说道,“可是啊,外面那个是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犯,我要是帮你的话,会有危险的……” 凤荣城说着打量起穆凤薇,她似乎在听到“杀人犯”三个字后小身板微微颤抖了一下,“你能给我什么好处,让我冒那么大的风险帮你呀?” 那清丽的小女人闻言一皱眉,她怎么也没想到凤荣城竟然这么丧心病狂的在这个时候跟自己谈条件。 她茫然的看着眼中充满笑意的男人,绝望的说道,“我什么都没有啊,我出门的时候我娘什么也没给我带……” 她边说话边在自己的兜兜里摸索,突然她像是找到了什么宝贝一样,把一块姜糖递到了凤荣城面前,“呐,这个很好吃的,很甜……我只有这个了,你爱要不要!” 凤荣城苦笑了一下,他是没想到这小女人求人办事儿口气还这么恶劣的,大手接过那一块儿姜糖,他笑道,“就这破玩意儿也想让我帮你收拾那个杀人犯?还有没有额外的奖励了?” 那清丽的小女人这回是彻底地生气了,她冷着一张脸,小脸气呼呼的,“你到底想怎么样!”她是真的生气了,怎么也哄不好的那种!这个凤哥哥太贪得无厌! 聪明如凤荣城自然也看出了小女人的不高兴,他不再逗她,修长的手指将姜糖放入口中,然后点了点自己的俊脸,没羞没臊的说道,“亲我一下,就帮你。” 这下子穆凤薇更加惊讶了,要知道她现在的心里年龄可是只有七八岁啊,而她眼中的凤荣城可是一个年近三十的怪叔叔,这会儿这个“怪叔叔”竟然要自己亲他?这让穆凤薇的整张脸都僵住了。 可穆凤薇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身体凑近,穆凤薇半跪在床上,白嫩的双手捧住凤荣城的俊脸,他眼中闪着狡黠的光,满脸期待的表情,那清丽的小女人慢慢俯下身子,嫣红的嘴唇缓缓靠近,越来越近…… “住嘴!”门口出现了一个不速之客,是吃完了早餐的宋裴东,此时的他如同一个被抛弃了的弃夫一般,满眼的哀怨,而凤荣城和穆凤薇像是被捉奸在床一般的尴尬。 “你们两个!”宋裴东大步走过去,他指着两人,生气道,“我才出去吃个早膳的功夫,你们俩就要……真是不得体!有伤风化!”他说着眼神哀怨的看着那诱拐穆凤薇亲自己的厚脸皮的男人,愤愤不平的说道,“凤荣城,你出来,我有话和你说!” 怎么说也是九五至尊,哪里那么容易请的动的? 高大的男人坐在床边纹丝未动的看着宋裴东,“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此时穆凤薇像个局外人一般观察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她在听到凤荣城挑衅的话之后暗暗为他捏了一把冷汗,心想着:凤哥哥可真是艺高人胆大,竟然跟“杀人犯”这么说话,罢了罢了,万一他死了……相信二十年后他还会是一条好汉的…… “凤荣城,你不要在这里跟我摆架子!”宋裴东也来了脾气,本来穆凤薇忘记了他就够让他心烦的了,现在凤荣城还摆架子更是让他无语,“英红姑娘让我们一起过去,你爱去不去!”甩下这话,宋裴东兀自走开了。 既然是英红叫自己,那想必是和穆凤薇有关的事,凤荣城不敢耽误,他起身,去找英红。 “ 哎,你去哪里?”穆凤薇见自己的“守护神”要走,她忙拉住他的衣角表情难过的望着他,像是一个被猎人逼进了绝路的小动物一般惹人怜爱。 凤荣城表情温柔的看着她说道,“去和那个坏人谈判,你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你可一定要快点回来!”穆凤薇现在对他很是依赖。 俊美的男人笑了笑,离开了小屋。 “你们两个应该也知道,穆姑娘的病情现在越来越严重了,必须得有一个人做出牺牲为她解毒,你们看谁来做这个牺牲者呢?”充满药草苦涩味道的小屋内,英红面对着两个势均力敌,一脸严肃的男人问道。 “我!”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在发现对方都给出了肯定答案之后,气氛一度变得冷峻的不像话。 沉默,死寂一般的沉默。 “我是凤薇的丈夫,她是我八抬大轿娶进家门的妻子,我不为她解毒还有谁能为她解毒?!”终是凤荣城先开口说起来,他在这件事上面完全没有让步的可能,态度毫不意外的决绝。 “你是凤薇的丈夫?!”那高贵的男人冷笑了一声,他抱臂打量着表情阴沉的凤荣城,“当初你是怎么对她的?听信谗言,逼迫已经怀胎七月的她打掉自己的孩子,让她差一点就自杀而死,这就是一个丈夫该对妻子做的事?你哪里配做一个丈夫?!” 宋裴东提起这件事就怒火中烧,当初他听到线人汇报的这些事的时候,真想立马提剑去杀了凤荣城,虽然后来他还是给了凤荣城一个惨痛的教训,可那依旧无法消解他心中对他的怨气。 “宋裴东!你不要胡言乱语了!”那冷峻的男人气场全开,像是一头盛怒下的雄狮一般,一双凌厉的眼直直的望着宋裴东,“你以为我是真的怀疑她吗?不过是因为她当时身中剧毒,太医凌云烨说了必须将毒引到胎 儿身上,然后将那胎儿打掉才能救她!不然你觉得我怎么可能作出那样的事!” 误会,一切都是误会。 在残忍表象下,其实两人都是因为爱她。 刚刚的那番话突然提醒了凤荣城,他不禁问道,“英红姑娘,之前的那个办法能不能再用一次?我的意思是……如果凤薇可以再怀上一个孩子,能不能效仿之前的办法,把毒引到……” “不行,”英红果断拒绝了,“这一次的情况和之前不同,那时候穆姑娘虽然身中剧毒,可是她的头脑是清醒的,而且是在怀上孩子之后才中的毒,所以可以用那个办法,现在的情况很危险,再拖延下去毒侵入五脏六腑,那么就算是华佗再世也无力回天了,所以这一回,只能用活人引毒。” 换言之,穆凤薇的身体状况已经撑不到她怀上胎儿的时候了。 这个消息让原本重燃希望的凤荣城心情一下子又跌入谷底,他沉默着,最后还是固执的说道,“总之,即便要活人引毒那也得是我来,我自己的女人我自己救。” 他绝不允许其他人碰穆凤薇,宁可自己为她引毒最后痴痴傻傻的悲惨死去。 两个男人就谁为穆凤薇引毒的事争执不下,英红坐在一旁听着两人据理力争的模样,只觉得头疼不已,后来索性起身离开不再管那么多了。 凤荣城和宋裴东争不出个结果来,他也不想多理这个男人,把那男人晾在一边自己去找穆凤薇去了。 可怜宋裴东,这一整天都郁郁寡欢的,穆凤薇也不认识他了,而且他一进门那女人便一副害怕的模样盯着他,仿佛他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一般。 一日很快便过去了,小小的药馆因为这四五人的存在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魏公公和骁骑大将军闲来无事,被派去帮着英红捣药,他们俩一边干活一边眼睛贼溜溜的看着宋裴东, 生怕一个不小心他被凤荣城给暗算了。 等到了晚上,穆凤薇所在的房间突然传来瓷器摔打在地上的声音,屋外的几人全部都停下了自己手中的活,愣神的瞧着那扇门。 英红是最先冲进屋内的,跟在她身后的宋裴东,他们俩站在门口,看到那高大的男人茫然无措的站着,他一脸的诧异,而一身纯白色内衫的女人正表情惊恐的抱着一个花瓶,满脸泪水的看着凤荣城,她的长发已经有些凌乱,赤着一双脚站在地上…… “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宋裴东眉头紧皱,一脸不解的看着眼前的场景,突然他气不过,上前几步抓住了凤荣城的衣领,他一双凤眸睁大,满眼的怒气沉声问道,“你对她做了什么?!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 那一袭黑衣的男人冷眼看着抓着自己衣领的男人,他的星目如同冻结了一座冰山一般寒冷,磁性的嗓音如同醇美的酒一般好听,可数他说出的话却毫不客气,“你最好快点放手,不然,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这一句话或许对别人有效果,但是对宋裴东来说毫无作用,即便他现在功力只剩下三成,他也丝毫不畏惧面前这个男人。 眼看着两人就要剑拔弩张,英红沉着脸走过来,正色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们两个还有心情打架?!”她说着把两人拉开。 因为英红的存在,两人再一次压抑住了心中的怒火。 宋裴东试图走近穆凤薇,可他现在忌惮穆凤薇不认识自己了,所以不敢太突然的靠近她。 那抱着花瓶的敏锐女人一下子就主意到了宋裴东,她的眼中露出欣喜的神色,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她主动朝着宋裴东走过来,“你怎么来了?”她问道。 这个问题宋裴东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他不知道穆凤薇现在的记忆停留在什么地方。 第二百二十章 甜蜜的一天 “凤薇,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宋裴东柔声问道。 “带我走!求你!”那满脸泪痕的女人突然扔掉了手中的花瓶,眼神绝望的攥紧宋裴东的衣袖,“带走我……”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凤薇,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好吗?!”宋裴东越发不懂了,怎么才一下午的时间她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凤荣城也不明所以,他眉头微皱,薄唇紧抿,眼神茫然,他不知道穆凤薇想起了什么情绪竟然这么激动。 “他……他不相信我!他说我……”穆凤薇捂住了嘴巴,痛苦的呜咽着,一字一顿的说道,“他说我同侍卫通奸,要我把孩子打掉!”女人表情慌乱的扳住了宋裴东的肩膀,“求求你了,带我走吧!让我永远的离开这里!”说话间她竟然弯曲膝盖要跪下。 这一下在场的人都明白了。 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是穆凤薇人生最灰暗的时候,她被人诬陷,可是凤荣城却不肯相信她……而且她清楚的记得那天宣读圣旨的太监来到未央宫,手中拿着一瓶堕胎药和三尺白绫,残忍的告诉她:若是不堕胎,便要自尽。 穆凤薇承受了太多痛苦,后来她打算自尽的时候,凤荣城却派人将她拦了下来。 那时候她还对这个男人抱有一丝期待,可是到最后,他还是逼着她堕胎了…… 一想到这件事,穆凤薇整个人都痛苦的开始浑身颤抖,她一点也不想见到这个男人,一见到他便会想去自己怀胎六月未能出世的孩子。 当初,她身边根本没有任何人可以保护她,可是现在,她身边有了宋裴东,他对于她来说就是最后一丝希望。 “凤薇,不要怕,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的!”宋裴东一双凤眸冷冷的看着那同样面容冰冷的高大男 人,他们之间是水火不容的,现在更是关系紧张。 英红观察着这一切,她甚至发现两人的手都悄无声息的握上了腰间的佩刀,她不禁眉头一皱,不满的挡在了两人中间,她一手把穆凤薇拽到了自己的身后,说道,“姑娘放心吧,没有人能伤害你的,这里是我家,他们两个若是敢造次我就把他们都赶出去!”说 着英红拉着穆凤薇的手把她带到了床边,“姑娘现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我替你把他们两个都赶出去!” 也许是女人之间比较好沟通,穆凤薇竟然真的镇定了许多,英红把两人赶了出去。 “我明白了,穆姑娘之前有一些不太好的记忆,她现在情绪不能过于激动,而你们两个似乎正是会引起她情绪激动的原因,所以……”她拿出了一红一白两个面具,“以后,你们再去看穆姑娘便把这面具戴上,如果谁再惹她情绪激动起来,我可是再也不管了!”说着,英红把面具递到二人面前让他们选。 宋裴东抢了个白色的,凤荣城只能带红色的了。 “明明凤薇是看到他以后才会情绪激动,和我有什么关系?”宋裴东打量着手中不怎么好看的面具,说道,“我看呐,我不带这东西也没事儿吧?” “你忘了今天早上凤薇看见你像见鬼了一样的表情?”凤荣城边将面具戴上边冷冷的说道,“你还是戴上吧,免的吓到凤薇。” “你!”高贵的男人脸色又变得阴沉下来。 “好了好了!”这两人简直就是冤家啊,平日里随便一件小事便能打起来,这让英红很是无奈,她可没有那么大的闲心整天拉架,“我刚刚已经说过了,如果想救穆凤薇,你们就要都听我的,面具要每天都带着,最重要的是不许在我家药馆方圆百里内打 架!万一被我知道你们不遵守承诺,那我就不给她治病了,你们爱去哪里去哪里!” 英红若是知道自己面前的两个男人是两个皇帝,不知道她还敢不敢说话这么硬气…… 可是现在,这两个尊贵帝王都有求于英红,不敢不听她的。 “凤薇还能坚持多久?”凤荣城问道。 他现在完全没有心情和宋裴东一争高下了,他最担心的是穆凤薇的身体状况。 “说实在的,她能撑多久没人能说的准,全都看命。”英红说道,“你们两个,最好快点决定谁来为她引毒。” “引毒”这两个字眼现在格外重要,两个帝王只要一听到这两个字,彼此间便会气场全开,像是竞争对手一般紧张。 “好,我们会尽快抉择出来的。”宋裴东说道。 英红晚上还要配制草药,便走开了。 小小的院子内,只剩下了凤荣城和宋裴东两人,这会儿虽然英红走了,可是两人早已经没心情再争吵了,当务之急是说服对方让自己引毒。 “凤荣城,我想你应该听到我已经退位的消息了吧?”宋裴东说道,“如今我手中已经没有权利了,保护不了凤薇,我想最后为她做一件事,便是将毒引到我身上来,我也是不懂你为什么不愿意;我死了,凤薇的毒也解了,你们两个人不是正好双宿双飞吗?” 这话说的真诚,可数凤荣城看着他的眼神却很怪,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揪住了宋裴东的衣领,怒气冲冲的说道,“妈的,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给穆凤薇解毒,是要行夫妻之事的,凤荣城都不知道这个宋裴东在争什么,又不是他的夫人,他争着抢着要给穆凤薇解毒那不就是在变相说他想睡穆凤薇?! 这个不要脸的家伙,凤荣城挥起拳头,但想到了英 红的话他便生生的忍下来了。 “告诉你,你不要想美事儿了,我就算是死了,也不会让你碰她!”凤荣城说着一把松开了宋裴东的衣领,迈着大步走向了药馆外面。 “哎呀,皇上啊……”魏公公走上前,前前后后的检查宋裴东有没有哪里受伤,“您要不就不要和那凤荣城争了,毕竟那穆姑娘是人家明媒正娶的女人,人家夫妻两个行房解毒怎么着也说的过去,您在其中掺合着着不是费力不讨好吗……” 那原本不明所以的男人突然愣住了,他有些惊讶的问道,“你刚刚说什么?”宋裴东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引毒要行男女之事?” 那魏公公听了这话也愣住了,合着自己家的皇帝那天没听清英红姑娘的话啊……那这些天岂不是在这儿瞎忙活了。 这下子宋裴东总算明白凤荣城为什么那么生气了,也是,要是哪个男人在自己面前天天嚷吵着要睡自己夫人,他非得打死那王八蛋不可,这凤荣城脾气都算好的了。 医馆门口,冷峻的男人身姿笔挺的站着,他的侧脸棱角分明却带着一股子难言的忧郁,门被打开,从里面走出来那尊贵的男人,凤荣城一见到那张阴魂不散的脸不禁眉头一皱,他转身便要离开。 “喂,”宋裴东叫住了他,“那个,凤薇的毒,还是由你来帮她引吧。” 宋裴东说话时有些不情不愿,但他也知道穆凤薇的毒再拖下去于谁都没有好处,面对凤荣城的坚持,他只有认输。 月色下,凤荣城冷着一张脸转身看着宋裴东,薄唇轻启,透着一股子天生的傲慢与冷淡,“你早就该认输了。”话音刚落,他不给宋裴东反击的机会,回医馆了。 给穆凤薇引毒一事定在三天后,若是没有什么意外的话,由凤荣城 作为引毒之人。 像往常一样,凤荣城穿着一袭整洁的黑衣推开了穆凤薇的房门,今日她似乎很有精神,竟然起了个大早画了精致的妆容,凤荣城走进来的时候她正好转身,看着那一脸意外的男人露出俏丽的笑容,一如他们刚刚确定关系的时候,她每日都笑的那般甜美,温暖,美的让人心动。 高大的男人走近,他站在她身后,欣赏着镜中女人清丽的容颜,这一刻仿佛时光倒流,他们又回到了十年前的那天。 那日,风和日丽,年仅二十二已经封王的凤荣城去了穆尚书府,原本他只是有事要穆尚书去办,却没想到正好撞上了那花一般的十四岁少女在窗前梳妆。 眉清目秀的一人,左手拿着吊着芍药花的镜子,右手拿着一支专画远山黛的眉笔,她正描眉画眼的专心,却不成想有人站在一边看自己,满眼怒气的一抬头,却在看到那人的脸时愣住了。 男人看到她也淡淡的笑了一下,这不就是那日在他府上爬树偷橘子的假小子么?没想到这换上一身女儿装扮画了淡妆倒也有几分好看。 那日凤荣城是去尚书府提亲的,原本他打算求娶的是穆尚书的大女儿穆美馨,可是那时候凤荣城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就求娶了穆家的二小姐。 十四岁的少女并不知道自己就这么被父亲许配了人家,当那高大俊美的男人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她一脸懵懂天真的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怎么样,和我大姐的亲事谈成了吗?” 那一双大眼睛清澈透亮,带着未被俗世污染的美好。 凤荣城淡然一笑,他点点头,说道,“亲事谈成了,”他看着那清秀的小女孩儿,“你上回在我府上偷了那么多橘子,这回咱们都快成一家人了,你不该请我吃顿饭赔罪?” 第二百二十一章 我不要你娶姐姐 这穆家的二小姐有多穷这王爷怕是不知道……穆凤薇一脸的愁云惨淡,她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好吧,你想吃什么?” 男人眼眸中狡黠的光一闪而过,他勾唇一笑,说道,“你随我走便是。” 两人来到了一个大酒楼,一看就不便宜,穆凤薇站在门口死活不肯进去,这一顿饭太多吃下来,她就得卖身还债了…… 凤荣城一眼便看出了她的心思,凑在她耳边小声说道,“这家酒楼的老板欠我银子,咱们只管进去大吃大喝,吃回本儿来才好!” 到了酒楼内,点了一大桌子的好吃的,凤荣城看着穆凤薇吃的津津有味的,他很满意。 毕竟,这可是自己未来的媳妇儿,他该是疼她的。 那一天两人又在街上转了转,他给她买了糖人还有面具,手上还拎着各种糕点,她一张小脸红扑扑的,甚是可爱…… 现在,穆凤薇的记忆又回到了那一天,她巧笑倩兮的望着凤荣城,满眼的爱意。 “我们走吧!”她起身,伸出手去,等待凤荣城握住自己的手。 有多久没有见到她这般明媚的模样了?凤荣城愣愣的看着面前害羞带怯的女人,他的眉头舒展开来,不知不觉挂上了笑容,老天爷待他还是不薄的,竟然把这一天还给了他。 一路上凤荣城都紧紧的握着穆凤薇的手,生怕她走丢了一般。 他身边那秀丽的女人似乎格外开心,走走停停的对什么都感兴趣。 路过一个能刻字的首饰摊位,女孩子的天性使然,她一下子就停住不走了,“你看,这还挺好看的,要不……”她满眼期待的望着凤荣城。 “不买,这东西能有什么用?”凤荣城似乎有些不解风情了,他一向不喜欢这些花哨的东西,可是在看到穆 凤薇委屈巴巴的表情时,瞬间就改了口风,“那个……好像是挺好看的,老板,给我们两个铃铛刻字。” 别人都是买银手链刻字,凤荣城偏偏这般与众不同,要在铃铛上刻字。 是二人的名字。 卿卿凤薇,卿卿荣城。 这般肉麻的字眼凤荣城实在是承受不了,他嫌弃的看着穆凤薇将穿着红绳子的铃铛挂在二人的手腕上,不禁撇撇嘴,说道,“这要是被人看了去一定会笑话的……”说着他还把袖子往下拉了拉,遮盖住自己手腕上的铃铛。 穆凤薇俏皮一笑,说道,“你这般高高大大的,谁敢笑话你啊?”她说着把手腕抬高,欣赏着那系着红绳子的手腕,笑嘻嘻的。 两人继续往前走,路过了卖布料的店,门口挂着一件一件做好的大红色嫁衣,穆凤薇看到那嫁衣的时候花容失色,拉着凤荣城就要往相反方向走。 这是怎么回事儿啊?为什么这么奇怪。 “凤薇,你这是怎么了?”凤荣城拉住她,问道。 女人背对着凤荣城,她很瘦削,看起来不盈一握,平日里活泼一点还好,万一她有什么伤心事了或者不高兴了,就会看起来格外楚楚可怜。 “没什么……”她的声音诺诺的。 不对,一定是有什么不对劲儿! 凤荣城上前一步扳住她的身子,问道,“凤薇,你到底怎么了?可以和我说吗?” 怎么了?穆凤薇突然大哭起来,她说道,“我……我不想让你和姐姐成亲!”她哭的很是伤心。 “凤薇,你……” “我不管!凤荣城我告诉你,我……不愿意你和我姐姐成亲,本来我是对你毫无感觉的,可是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要你一不在我身边我就总会想起你,而你一出现我就开心,我不知 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可是……可是我一想到你要和我姐姐成亲就难受的要死!” 她眉头紧皱着,眼神委屈的说道,“我想我可能生病了……” 这话让凤荣城眼神倏然变亮,这和记忆中她同自己表明心意的说辞一摸一样。 平白无故又被她表白了一次,凤荣城若是有尾巴的话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他心情大好,大手拦住穆凤薇的肩膀,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柔声说道,“傻瓜,你不是生病了,你是喜欢上我了。”他没有半分轻佻,郑重的说道,“正好,我也喜欢你,我们成亲吧。” 两人表明心意的那一天可能是凤荣城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天了,他怀中的小女人愣住了,一张哭红了鼻尖的小脸很茫然,她自己都没想到他也喜欢着自己。 “是我不好,故意瞒着你,其实和我定亲的一直都是你啊!”凤荣城怜惜的捧着穆凤薇的脸颊,大手温柔的把她脸上的泪水抹去,他心疼不已,“别哭了,小哭包。” 穆凤薇抽泣着,她越发觉得委屈,有些高兴,但莫名的又有些生凤荣城的气,“你故意的对不对?就是每天在吊我胃口,故意让我跟你表白是不是?!” 她生气的和凤荣城拉开一点距离,“我不要理你了!收回刚才说的话!我要回家去!”说着她便转身要往回走。 突然,她手腕被擒住,凤荣城一用力便将她拉了回来,抱在怀里,温香暖玉,柔弱无骨一般娇弱的女人,他一双深邃的眼眸深情的对看着穆凤薇,低沉磁性的嗓音说道,“话已经说出来了,我也都听到了,你再想收回去?哪有这样的道理!” 他蛮不讲理,穆凤薇不服气的开口欲言,男人却突然俯身吻了下来 。 这吻格外绵长用力,他根本不给她再说话的机会。 街上还时不时的有人走过去,脸上带着笑意打量二人,也多亏这地方民风开放,要不然他们这样当街接吻肯定要被人指指点点的。 穆凤薇一张脸都涨成了番茄红,她只觉得脸颊滚烫,都没脸见人了…… 凤荣城吻了许久才将她放开,看着女人被吻的红肿的嫣然嘴唇,他轻笑了一声,心情大好。 “你还笑!”穆凤薇又羞又恼,粉拳捶在凤荣城的胸口,气的不行。 “好啦,我错了,”凤荣城抓住她的手,宠溺的说道,“下回我再亲你保证找一个没人的地方!” 他竟然还想有下次?!穆凤薇倏然睁大了眼睛,她看着那笑的俊美的男人,气呼呼的说,“没有下一次了,绝对没有了!l” 结果,晚上回家的时候她又被人家堵在门口给亲了一顿! 凤荣城只觉得这一天太美好了,他想着,若是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天,每天都是这一天,那该有多好? 他望着穆凤薇的背影,不舍的想着,只可惜自己只剩下两天的时间了,他的真的有意义的生命仅仅只剩下了两天! 可惜啊可惜,他还未曾与她爱够。 不过,只要她能好好的活着,那么自己也没有遗憾了。 夜深了,躺在床上的穆凤薇回想着白天发生的种种,她一张脸又涨红了起来。 一股子睡意袭来,女人闭上眼睛进入了梦乡。 梦中她见到了那高大俊美的男人,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凤哥哥……”她睡的香甜。 第二日一大早,英红路过穆凤薇的卧房的时候,突然看到门口一个人坐在地上,身体靠着门板,双眼紧闭着,显然他是在这里睡了一夜呀。 “凤公子?”英红走上前,想要 叫醒他。 可还没等她靠近,那人便睁开了眼睛。 “天还没有亮呢,凤公子你去客房休息会儿吧。”英红虽然对宋裴东有意,但是凤荣城一片深情也早已经打动了她,这会儿见他一脸憔悴的模样,也不禁可怜起他来,“为何在这里睡了一晚上呢?” 英红实在不能理解。 凤荣城昨晚不舍得离开,他怕再一醒过来穆凤薇的记忆就又错乱了,他很想留住这一刻,所以就在门口守了一晚上。 谁成想,再怎么舍不得这会儿天也快亮了。 “不用了,我去洗把脸就好,不睡了。”凤荣城说着大步走到水井旁边,清晨井水还很凉,与肌肤一触碰真是让人瞬间清醒过来,凤荣城仅剩的一点困倦之意也不见了,他的下巴上挂着水珠,眼神却直直的望着井水发呆。 英红摇了摇头,她只觉得这凤公子爱的太深了。 过了一会儿,魏公公和骁骑大将军走进院内,因这药馆地方有限,最多也只能再容下凤荣城一个人了,宋裴东一伙人便都回了客栈去住,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竟然来的这样早。 魏公公一进院门,看见脸上水珠未净的男人,他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打声招呼还是直接走过去,毕竟这人跟自己的主子关系可不怎么好。 “哎呀,我说你这老阉人,怎么回事儿!怎么就突然不走了,我要是反应慢点就把你给撞散架了知道吗?!”骁骑大将军粗着嗓门儿喊道,却在看见水井旁边眼神幽深的男人时候倏然住了嘴。 这几日宋裴东他们一伙人都有意避开凤荣城,所以今早他们便趁着天没亮就过来了,想着给穆凤薇送些小玩意儿之类的,而且宋裴东手上还带着早膳,这一下子跟凤荣城碰了正着也有些窘迫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和解 “早膳?”那高大冷峻的男人一双星目看了看宋裴东手里提着的纸袋子问道。 “嗯。”宋裴东也只能点点头,客气一下问,“你吃吗?” 本来也只是客气一下,宋裴东算准了凤荣城不会吃自己买的东西的,可谁知道,那人抹了一把脸竟然说道,“好啊,正好饿了。”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普天之下的人,估计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两个人有朝一日能坐在一个饭桌上吃饭吧? 两个君王,相对而坐,其余的人包括英红姑娘都坐在他对面,魏公公和骁骑大将军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生怕这俩人一言不合打起来。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让魏公公一众人大跌眼眶。 “哎,你今天这油条买的不错,在哪儿买的?”那冷峻的男人大口吃着橙黄色的油条,喝着乳白色的热腾腾的豆浆问道。 “哦,就城西的那家老字号,排了好久的队,”那矜贵的男人像是在回答自己多年老友的话,突然他抬眸淡然的问道,“你喜欢啊?你喜欢我明天再买一些来啊……” 这是什么情况?不要说魏公公看的哑口无言,就连英红姑娘惊讶的都差点把手中的包子给掉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夜之间两个男人的态度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来不及细想,正在大家快吃完晚餐的时候,西厢房内突然传来了穆凤薇的哭泣声,凤荣城赶紧起身朝着她的房间奔去。 “怎么了?!”他一进门便急切的问道。 那原本哭泣着的女人见到凤荣城的时候,突然安静了下来,她表情疑惑的看着男人,问道,“翠儿,你没死?!” 翠儿?穆凤薇竟然叫凤荣城翠儿?跟着一起闯进来的骁骑大将军差点没憋住笑,完了,今天这凤荣城拿到的是丫鬟的剧本。 大脑飞速运转 ,凤荣城努力回想着她的记忆是停留在了哪一段,正当他愣神的时候,穆凤薇发现了周围的人,她害怕的蜷缩起身子,眼神惊恐的说道,“他们……都好可怕!翠儿,快把他们赶出去!”说着她拽了拽凤荣城的袖子。 男人一下子回过神来,他转头无奈的看着一脸关切的众人,“劳烦各位了……” 大家都识趣的退了出去。 这下房间内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了,穆凤薇拽过凤荣城,将他转了一个圈,仔仔细细的检查他身上有没有伤口,见他完好无损的,才终于露出了小脸,她仰着脸说道,“翠儿,他们都说你死了,我不信!我就知道你会好好的回到我身边的……快和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逃走的?” 说话间穆凤薇摸了摸凤荣城的胳膊,她突然一皱眉,疑惑道,“你是又长个了吗?怎么一下子就变得这么壮实了?以后可不能再给你吃那么多好吃的东西了,要不你长得像个男人一样粗壮,以后谁还敢娶你当媳妇儿?” 这话让那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嘴角微微抽搐,他是做梦也没想到穆凤薇竟然会把自己当成翠儿的。 现在他该怎么办?如果一开口说话是男人的声音会不会露馅儿?他倍感头疼。 “翠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嗓子哑了不能说话?”穆凤薇问道。 凤荣城点点头。 “那你等着,我去给你煮雪梨汤。”说着她光着脚便要下床去,被凤荣城单手拦腰阻止住了。 “翠儿,几天不见你力气可是大了不少……”穆凤薇觉得不可思议,说道,“那你是不想喝雪梨汁是吗?” 凤荣城点头。 “我和你说,煮雪梨汁一点也不麻烦,”她伸手揉了揉翠儿的头发,怜惜的说道,“我知道你这阵子过的一点也不好,一定受了很多委屈 ,你看看你的头发都硬的跟男人的头发一样了,唉,不喝雪梨汁就不喝吧,我给你护理一下头发。” 接下来,发生了啼笑皆非的一件事。 本来穆凤薇只是想给“翠儿”护理一下头发的,可是她又摸到了“她”的脸,一下子就哭了出来,说着,“翠儿你到底在外面去吃了多少苦,这脸糙的跟个男人一样!”紧接着穆凤薇又给凤荣城做了脸部护理,还说他手粗糙,又给他修指甲又涂保养品的。 穆凤薇还要给“翠儿”化妆开着,凤荣城死活不肯,也就作罢了。 这一套流程走下来,大半天都过去了。 宋裴东一众人在屋外等着,听着里面乒乒乓乓的声音,不时还有追逐声传出来,听的宋裴东心惊肉跳以为凤荣城堵住了穆凤薇的嘴在欺负她,都打算冲进去救人了却听见穆凤薇的声音喊道,“翠儿,你给我站住!你看看你糙的!” 外面的人都憋不住笑出来了。 “我还以为这凤……公子是个难驯服的爷们儿,这会儿倒被穆姑娘给追的满屋跑,估计啊,是他被堵住了嘴让人欺负呢!”骁骑大将军便磕着瓜子边说道。 饶是看不见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大家凭着想象力也脑补出了一出好戏。 “哎,这穆姑娘啊真是一天一个花样,昨天还好好的,凤公子回来的时候脸上笑容都藏不住,这今天就突然把凤公子当成了翠儿……”魏公公也是嗑瓜子达人,一句话一吐皮儿。 其余的人都不痛不痒的看着这出闹剧,唯独英红和宋裴东两个人表情始终不好看。 “穆姑娘现在的情况其实很不好。”英红说道,“本来她虽然记忆是错乱的,可是至少不会认错人,现在她竟然把凤公子认成了翠儿……”两个明显没有相似点的人,她都能认错 ,说明穆凤薇的病已经很严重了。 “这是第二天了,明天是最后一天,凤公子便会给她解毒。”宋裴东在一旁表情凝重的说道,突然他看到魏公公和骁骑大将军仍然是事不关己的淡漠模样,来了脾气,沉声说道,“你们两个,若是这么喜欢嗑瓜子,那就回沈元国去磕!” 正在魏公公和骁骑大将不敢言语之时,西厢房的门突然被打开,里面走出来一男一女,凤荣城大手捂着脸跑了出来,他身后穆凤薇左手拿着画眉毛的碳笔右手拿着一盒胭脂追在他身后,嘴里喊着,“翠儿,马上就好了!你不要羞啊!” 到底是什么让一直对穆凤薇有求必应的男人这会儿避瘟神一般的逃了出来?大家都好奇的不行,可是凤荣城却死活不肯把手拿下来。 穆凤薇也顾不得院子里那些“陌生人”了,她一个女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就能跑的那么快,上前一把抓住了凤荣城的袖口,可那人只想朝着门口跑,两人一拉扯,穆凤薇摔在了地上。 “凤薇!”宋裴东赶紧站起来凑过去,他检查了一下她的手,都破皮了。 凤荣城听见了穆凤薇摔倒的声音,他也不躲了,放下手大步走了回来。 众人这下子可算是看清凤荣城的脸了,魏公公惊讶的连手中的瓜子都掉了,一双眼直直的打量着那曾经的真龙天子。 其实画了女装的凤荣城一点也不滑稽,他本来就骨相长的极好,经过穆凤薇精湛的化妆技术,真真是一个世间少有的冷艳美人儿,就连英红都不禁露出了惊艳的表情。 “凤薇,你没事吧?”凤荣城走过去,动作轻柔的查看穆凤薇摔伤的那只手,眼看着擦破皮了好大一块儿,他愧疚的说道,“都是我不好……”说着把穆凤薇扶了起来。 “英红姑娘 ,你那里有没有擦伤药?”宋裴东问道。 英红刚刚被凤荣城的女装扮相给惊艳到了,一时间竟然忘了去找药,这会儿她反应过来了,忙说道,“有的,我这就去拿来。” 穆凤薇吃痛的皱着眉头,却还不忘说道,“翠儿,你这声音可太粗了啊!” 在场人不禁都哑然失笑。 凤荣城扶着摔伤的穆凤薇回屋,英红赶紧把擦伤药送了过来,宋裴东见穆凤薇有人关心着,自己也不便再打扰,便领着人退了出去。 房间内就剩下凤荣城和穆凤薇两个人,男人的大手动作轻柔的把她伤口附近的血都擦干净,她吃痛的“嘶”了一声,却换来凤荣城一个冷眼。 他低沉的声音说道,“都跟你说了不要追着我,你偏偏不听,这下好了吧?摔了个狗吃屎,看你长记性不!” 凤荣城又心疼又生气的说道,“你说说你,也不小了,怎么还这么冒失啊?” 这话把穆凤薇听的一愣一愣的,她眨巴着眼睛疑惑的说道,“我怎么听你这口气这么像皇上啊?”她说着,眼神探究的打量着凤荣城,这下子男人都不敢说话了,生怕她认出来自己不是翠儿,那可就麻烦了。 “不过,你还是我软软香香的翠儿!”娇小的女人说话间抱住了凤荣城,脸贴在他胸口处,蹭了蹭突然说道,“翠儿啊,你胸好像又小了……改天给你炖猪蹄补一补。” 凤荣城再一次嘴角抽搐。 想来在穆凤薇的印象中,翠儿的身材现在变得极差,膀子粗壮骨架大也就算了,胸还小,脸也糙……凤荣城不禁苦笑了一下,心想着若自己真的是个女人,那恐怕得砸在手里。 “哎,你觉得皇上怎么样啊?”凤荣城突然动了坏心思,反正自己很快就会变得痴傻,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套套她的话。 第二百二十三章 我最爱他 凤荣城自认自己虽然有时候霸道一些,但对面前这个小女人还是很宠溺,他想着这女人应该不会给自己很低的评价…… “他啊?!”一提起这个穆凤薇就来了精神,她坐直身体,说道,“翠儿,我和你说个实话,皇上那个人就是一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她打开了话匣子一般喋喋不休的说了起来,“我最看不惯他整天板着一张脸了,好像谁欠了他三十万两银子似的!” 男人的眼神倏然变得幽深起来,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印象这么不好!这个没良心的女人,很好,今天就让你说个够! 说起三十万两银子的事儿,当年穆凤薇还是天香阁老板娘的时候可不就是坑了凤荣城三十万两吗?!这会儿说的头头是道的,那会儿坑他银子的时候可是一点没手软! “你也知道,咱们皇上是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姿色……”那女人竟然盘腿坐在床上,大拇指抵着一小点小拇指,神采奕奕的编排他,“围在他身边的女人呐,自我们相识到现在怎么也有十几个了,你知道你主子我都是怎么熬过来的吗?我可跟你说,我经历了那么多莺莺燕燕的跟我抢男人,都快成斗战胜佛了!可是我跟你说,翠儿,”穆凤薇正色道,她眼中闪着一股子柔和的光,“那些女人都赢不了我!” “为什么啊?”凤荣城在一旁搭腔问道。 “因为,”她说道,“我最爱他。” 因为我最爱他,这简单的几个字,却仿佛无数光一般将凤荣城的心照亮。 他们在一起的这十几年,纠缠不休,彼此之间都认准了对方,却都倔强的不肯说一句我爱你。 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凤荣城竟然意外的听到了她的真心话。 穆凤薇似乎也想起了曾经的种种,她的眼眸晶亮,眼眶微红,眼角微微湿润了, 声音中透着无尽的委屈和难过,“要是有来生,我可是不愿意再遇到他了!” 这十几年爱的太苦了,她都不知道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他们。 这一句话触动了凤荣城的内心,他也知道自己有多对不起穆凤薇,这一刻他满心的愧疚,张开手臂把她揽入怀里,声音温柔的说道,“真的不愿意再遇见他了吗?那我可是要替你带话给老天爷了,下辈子再也遇不到他了……” 这其中的苦涩只有凤荣城一人能品味,他也禁不住眼眶湿润了。 原本就是赌气的话,这会儿认真起来了,穆凤薇却不说话了。 她想了想,自己还是希望能遇到凤荣城的。 两人无言的拥抱着,凤荣城的胸膛宽阔,能给人无尽的安全感。 “你真的是翠儿吗?”那小女人声音诺诺的问道,她似乎困倦了,上下眼皮正在打架。 迷蒙中,那拥抱着她的人轻笑了一声,声音温柔的说道,“如果你希望的话,那么我就是。” 昏昏沉沉的,她闭上了眼睛,唇边带着一抹笑意。 这一日过的太短暂了,太阳还没有落山,可是穆凤薇又要再一次的忘记自己了。 凤荣城帮穆凤薇盖好被子,轻手轻脚的走出了房间,外面太阳快要落山了,余辉将万物都渡上了一层金色,他微微眯住眼睛,前面那一身蓝色暗纹长衫的男人正在等他。 “你在这里干什么?”凤荣城走过去,问道。 那高贵的男人笑了笑,拿出一个湿手帕,表情没有半点嘲讽的递过去,“这是跟英红姑娘要的,她说上面加了滑肤粉,能把脸洗的很干净。”是了,这会儿凤荣城才想起来,自己脸上还画着女妆呢…… “谢了!”他接过毛巾,爽快的将脸擦干净,看着手帕上面花花绿绿的痕迹,他不禁轻笑出声。 这手帕他可是要好好留着的 ,毕竟这是他娘子第一次给他化妆的纪念。 “我说,你想好了帮凤薇解毒了?”宋裴东忍不住再一次问道。 世间没有十足的善人,但也没有十足的恶人。 虽然之前宋裴东和凤荣城两人积怨很深,可是现在,不知道是因为十里是一个让人能放下仇恨的地方,还是因为凤荣城对穆凤薇的爱太让人动容,总之宋裴东此刻对凤荣城没有半分敌意,他有的只是尊重,因为自己的对手确实是一个值得尊重的好男人。 “已经决定了的事,没有什么好说的。”凤荣城说道,他看宋裴东的眼神也没有之前那么凌厉了,不算多亲和,但至两人现在能心平气和的说话了。 “出去走走?”宋裴东站在门口问道。 两个曾经的情敌,此刻来到了一条幽静的小路上。 现在,方便说话了。 “宋裴东,”凤荣城停下脚步,他神情郑重的说道,“想必你也知道,明日之后我便……不再是我了,凤薇已经没有家人了,我死了以后,只有一件事求你。” 夕阳的余辉给男人纤长的睫毛渡上了一层好看的金色,他薄唇轻启,忍着心中的悲戚说道,“你一定要照顾好她,不要让她再被人给下毒之类的,还有她有时候脾气不太好,睡觉的环境一定得安安静静的,不然她一整天都会很暴躁,我看你好像挺有钱的,你那不是有一袋子金叶子吗,记得给她买个环境好点的庄园……”凤荣城轻笑了一声。 宋裴东听了这话不禁笑了起来,这一回俩人不是针锋相对的关系,他知道凤荣城这个人呐,最不喜欢矫情了,所以故意说这些话来气他。 凤荣城说的那些话里面,唯一认真的就是那句“你一定要照顾好她”,其余的估计多半是开玩笑的。 “那你呢,我这么有钱,要不要给你买个华丽点的棺材 把你送回皇城老家去?”宋裴东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道。 那高大俊美的男人看着缓缓落下的太阳,深邃的眼中满是淡然,“不必了,”他说道,“你把我的骨灰撒了就行了。” 他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一般,“对了,这件事一定不能让凤薇知道,她如果问起来,你就说我跟着别的女人去浪迹江湖了。” 说这话的时候凤荣城自己都有些心虚,凤薇那么聪明,这种谎话她会相信吗? 第二日,也是属于凤荣城和穆凤薇的最后一天。 怀着忐忑的心情,凤荣城打开房门走了进去,正好穆凤薇也才刚刚苏醒。 她坐在床边,循声看过来,眼神柔和。 “凤薇?”凤荣城小心翼翼的叫她的名字,他不知道现在的她记忆停留在什么时候。 穆凤薇露出笑容,“荣城。” 这简单的两个字让凤荣城一下子安心了,好在她今日没有忘记他。 今日凤荣城穿了一身新长衫,是当年在王府的时候她亲手做给他的,这么多年了他一直没舍得穿,这次出来却偏偏把她给自己做的衣服带上了。 他走近,才发现今日穆凤薇的眼神格外不同,比之前要清醒,他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能记起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吗?“ 女人点点头,“我记得,不止是曾经的事,还有这几日发生的事,昨天的事,我统统都记得。” 这简直太让人出乎意料了。 不知道是欣喜还是讶异,凤荣城连忙跑出去叫英红过来。 英红表情沉重的站起身来,眼神中满是担忧。 “怎么了?”凤荣城见英红的表情一颗心不禁沉了下去。 “总之,今晚太阳落山之后,就要给穆姑娘解毒了。”英红语气惋惜的说道,“凤公子,请珍惜接下来的时间。” 穆凤薇的病并不是好了,而是已经严重到了一定地步。 英红尽 自己最大所能给他们争取了时间,只是今晚已经是最后期限,否则那些毒素便会侵入到神经,到时候再没有医治的可能。 英红退了出去,穆凤薇对自己的病情还不知情,她见凤荣城表情不太好,便坐起身问道,“怎么了?我生了很严重的病吗?” “没,你很健康。”凤荣城撒谎安慰道,“是别的事情。” 两人沉默。 都是心思聪慧之人,对一些事情都是有预感的,穆凤薇隐约感觉到了异样,可是她知道凤荣城是不会告诉自己的。 “那你好不容易痊愈,有什么想做的事吗?”凤荣城强撑着露出笑容问道,“今日的时间是属于你的,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陪你一起。” 那清丽的女人笑了笑,她现在的状态确实比前几日好很多,若不是知道她病情的底细,凤荣城都会以为她是一个健康的人。 “我记得你以前给我讲的山海经里面,曾说过海很壮阔,海中住着极美的人鱼姬,我这好不容易痊愈了,想去看看传说中人鱼姬的家是什么样子。”穆凤薇说道。 大概是天注定吧,这十里还真的靠海。 凤荣城当即找来了马车,他将衣衫单薄的女人用自己的外衫裹住,语气温柔的说道,“怎么总是穿的这样少,若是受了风寒可怎么办?” 宋裴东等一众人看着两人坐上了马车,他们笑着和二人挥手,一切的悲伤都被完美的隐藏了。 凤荣城和穆凤薇,两个人如同新婚的小夫妻一般,在朋友们的祝福中渐渐远去。 他们朝着大海靠近,在那里,有一个美丽凄婉的故事让穆凤薇念念不忘。 这一刻,凤荣城突然感觉到,也许时间真的能被留住,在他记忆中,他永远会记得有一个美丽的小女人,她在海边,笑容那么美。 即便生命与记忆在此刻戛然而止也已经足够。 第二百二十四章 绝别 海天一色,美的如同画一般。 宁静,安祥,碧蓝的海面被镀上了一层金色,除了偶尔的浪涛声之外,再没有其他声音打扰。 马车缓缓停在海边,一袭黑衣的男人先下车,把身上披着青灰色斗篷的女人扶下马车,两人缓步朝着海边走去。 带着咸味儿的海风吹起女人的青丝,她的目光闪烁,透着幸福的光,纤长的睫毛如同蝶翼一般美,她突然眯眼笑了,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笑言道,“你还记得吗,有一回去郊外踏青,我们不知道因为什么起了争执,你把我一个人丢下了……” 男人微微一怔,她倒是记得清楚。 那一次是因为张温行的父亲上门提亲,被凤荣城知道了以后,他醋意大发,两个人不知道怎么提起这件事来,就因为他闹了不愉快,当时他撂狠话,“那你就让张温行来接你吧,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结果他就把穆凤薇一个人留在了荒芜的野外,那地方虽然风景不错,可却少有人去。 娇小的女人也赌气,不肯追上去。 结果荒山野岭的,天色越来越晚,穆凤薇一个人也怕了,她突然感觉这空旷的野外似有鬼魂一般,草木皆兵,越寂静越让她怕的肝颤。 到底没忍住,她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性子倔强的女人平日里很少会哭,这回想来是怕极了,所以就放声大哭起来。 她正不管不顾的发泄着自己的害怕和无助,突然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一抬头,那高大的男人正一双星目含笑看着她。 一下子火气上来了,她站起身,理也不理他便往前走。 怎么能把她一个人扔下?难道不知道她自小最害怕的便是灵异的鬼故事?她赌气,所有的委屈都化成了怒气,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理他了。 就这般走着,男人就在后面默默的跟 着她。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累了,停下脚步,转身满脸怨气的看着他。 凤荣城倒是一脸的无辜,好像受委屈的是他一般。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看着脸上泪水还没有干,哭的眼睛通红像个小兔子一般都是女人,他心软,张开手臂,语气无尽的温柔如同亲密的耳语一般,声音低沉磁性的说道,“乖,是我错了,过来抱抱。” 这人还真是变幻莫测。 穆凤薇有些意外,平日里冷冷的一个男人,对谁都是万年冰山脸,可是这会儿却温柔的能溺爱人一般,让人捉摸不透。 她愣神的功夫,他已经走了过来,一把将她揽入了怀里。 大手安抚似的轻拍她的背,像是在哄一个不听话的孩子,让穆凤薇哭笑不得。 “以后,你不许和那个张温行有接触了。”他依旧吃醋。 自己看上的女人,亲事都定下来了,怎么能落入别人怀中。 他凤荣城绝对不答应! 记忆的链条将两人思绪拉回了很久远的时空,两人想起当年年少时的那件小事,只觉得幼稚。 “多少年前的事儿了,你还记得这么清楚?”男人苦笑了一下,他以后可是再也不敢把她一个人扔下了,可是,他突然想到,他们已经没有以后了。 穆凤薇笑而不语,走过去轻轻挽住他的手臂,笑言道,“这事儿啊,我要记一辈子呢。” 若是真能记一辈子,倒也不错,她记着自己的坏,便不会很难过了吧……男人深情的看着身边的女人,眼中有淡淡的悲伤。 这一片海,倒也美的波澜壮阔的。 沿着海边走了一会儿,有些累了,两人便随意的依偎着坐下。 穆凤薇靠着男人的肩头,眼神柔和。 她眼神悠远,不知在想些什么。 凤荣城也有心事,过去的种种在他脑海中过了一遍,误会,争吵,他们爱的如 此波折。 可到了现在,两人都打开心结以后,横在他们二人之间的却是不可跨越的生死鸿沟。 没有什么比这更荒谬的了。 安静的依偎了一会儿,穆凤薇像变戏法一样拿出了一个小小的酒袋,她笑眼可爱又亲切,“那日出去闲逛的时候看到有卖桂花酿的,偷偷买了一些,本来想着自己藏起来独自享用,这会儿倒也不好意思自己偷喝了,你要不要来点儿?” 好啊,真是个小狐狸,凤荣城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买的,真是一眼看不住就耍小滑头。 接过酒壶,他仰头大口大口喝了下去。 穆凤薇眼睁睁看着那小酒袋从鼓鼓的到瘪了下去。 凤荣城坏笑着看着一脸着急的女人,喝完还把酒袋空干净,说道,“英红姑娘说了,你身体还没好利索,不能喝酒,我就做回好事都替你解决了。” 八成这也是他最后一次喝酒了,男人苦涩的想。 穆凤薇撇撇嘴,不言语了。 “怎么?生气了?”凤荣城微微偏头,打量着那似在生气的小女人,不知为何,她竟然连生气都这般可爱讨人喜欢,“罢了罢了,等你好利索了我命人买上几大坛桂花酿给你可好?” 真是小性子使个没完。 听了这话,穆凤薇脸色好了许多,她转头,说道,“直接开家酒馆给我好了。” 好,全部都依她,凤荣城满眼的宠溺,他像是看不够面前的小人儿一般,想把她深深的印在脑海里。 “都依你。”他说道。 穆凤薇终于露出笑模样来。 不知为何,许是海风吹的,不一会儿凤荣城便感觉头脑昏昏沉沉的,他努力睁开眼睛,却于事无补,就连近在眼前的穆凤薇他都觉得看不真切。 迷糊中他记得身边的女人站起身来,可他却感觉身体乏力,朝着她伸出手去想要牵住她的手,结果眼 前一黑,高大的身躯倒在了细软的沙子上。 没有刚刚的巧笑倩兮,穆凤薇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不舍。 她看着倒在沙滩上的男人,眼眶微红,一滴泪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滑落。 其实今早她便偷听到了英红和凤荣城的对话,在得知自己中毒始末且凤荣城要为自己引毒以后,她便做好了独自离开的打算。 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天之骄子,他是个至尊无上的帝王,怎么能为了自己变成一个人人嘲笑的痴傻之人? 比起自己的性命,她更想留下的是他的尊严。 爱一人,便希望他好。 如果总归要有一人死去,那不如就是自己。 穆凤薇不舍的看着那完全失去意识的男人,她紧咬着嘴唇,万般无奈与悲伤此刻都抵不过对他的爱。 决绝的离开,她独自走在这充满咸味的海风中,这味道像极了泪水。 她已经完成了夙愿,和他有了这般美好的记忆,现在,她要找一个无人的地方,独自死去。 英红他们是在傍晚时分见到凤荣城的,他被人送回来的时候依旧没什么意识。 “凤薇呢?”待他醒来以后,茫然的看着四周,一股子恐慌充满了他的内心,他看着围在身边的众人欲言又止的表情,突然意识到什么,挣扎着从床上站起身来,他跌跌撞撞的想要奔向屋外。 “穆凤薇!”他生气,他害怕,他恐慌,声嘶力竭的喊着她的名字。 可是回应他的是无穷无尽的寂静。 谁也不敢先开口告诉他这个坏消息。 他凤荣城转身,他双眼布满了红血丝,“凤薇呢?”他问。 终是英红先站了出来,无奈说道,“凤公子,穆姑娘她……走了。” 走了?他无法相信。 “什么时候走的?!”他问完这个问题突然想起来在海边自己昏迷的事…… 是那 壶酒……他哑口无言。 原来她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自己还傻乎乎的上了她的当。 她身中剧毒,无依无靠,她能去哪里?! “不行,我要去找她!”凤荣城眉头紧皱,说着便要冲出去,宋裴东见状挡在他面前,“凤荣城,她已经走了很久了。” 若说心痛,宋裴东不比凤荣城少。 穆凤薇聪明过人,若是她想躲,别人很难找到她。 “你知道吗?!”凤荣城睁大了双眼,双手紧紧抓住宋裴东的衣领,大声问道,“她要离开的事你知不知道?” 宋裴东苦笑了一下,“你觉得她会和我说吗?” 穆凤薇选择了死亡,因为她爱凤荣城。 “你得理解她,”英红说道,“穆姑娘爱你,她要把所有的体面和尊严留给你,这也是她给自己留下的最后的尊严。” 凤荣城恍然,他眼神直直的望着英红,饶是他懂,可是他依旧不能接受。 穆凤薇已经不在十里了,凤荣城他们继续留下来也没有用。 凤荣城,他只一言不发的坐在床边,面无表情,可是在坐的人都知道他现在心情有多悲伤,即便是一向对凤荣城看不顺眼的魏公公此刻也脸色担忧不敢言语。 英红无奈,把宋裴东叫出来,两人找了个避人的地方商量起来,“你看凤公子现在这样的情况,他该怎么办?” 如今的凤荣城如同失去了魂魄一般,自穆凤薇走了以后他已经三天没有合眼睡觉了,现在眼眶发青,人也消瘦了好多,完全没有了之前潇洒自风流的模样,让人都不忍心去看。 这也是宋裴东如今担心的,他眉头紧锁着,陷入了沉思,“我与他……关系比较尴尬,之前有过不小的过节,若是平常的关系,我倒是可以带着他一起走……” 可是现在,即便宋裴东愿意和凤荣城同行,那人却不一定愿意。 第二百二十五章 失踪 “罢了,我在这儿多住几天,和他商量一下以后的事,看看能不能劝说他和我一起离开。”宋裴东说道。 英红点头,两人走进去。 且说穆凤薇离开以后,意识愈发的消散,她为了不让凤荣城找到自己,特意从树林里穿行过去,不知道走了多久,天色愈发昏沉,在不知道什么方向传来野狼的嚎叫声,让人心惊肉跳。 她每走一步便觉得浑身都要散架了一般,身上发起了冷汗,脸色苍白,她苦笑着想,也许这会儿谁见到她都会以为她是个女鬼之类的被她吓死吧…… 树林中似乎有无数发着绿光的眼睛在虎视眈眈的注视着她,穆凤薇此刻却不害怕了,她想着也许自己走不出这个树林了,最后的结果就是沦为野狼的晚餐。 月色皎洁,给她的路途赐予一点光亮。 前面是一个不太深的水潭,她走过去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再也起不来身了。 她能感觉到,树林中,那些刚刚对自己虎视眈眈的生物正在一步步的靠近,它们脚步轻轻,似乎对这个突然闯入的神秘生物还很提防,毕竟此刻的穆凤薇匍匐在地上,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就连这些野狼也会不敢上前。 这些有着绿色眼睛的动物饥饿了很久了,它们留着涎水,喘息着,蓄势待发。 在它们的饥饿战胜对神秘生物的提防时,这些饿狼便会一拥而上,把穆凤薇给瓜分了。 穆凤薇大口的喘息着,她几乎丧失了求生欲,毕竟痴痴傻傻的惨死倒不如被这群野狼给分食了,那样便毫无痕迹,也好过她丑陋腐败的尸体被人发现。 一声狼嚎,突然,那些野狼朝着穆凤薇奔来,有了第一批领头的狼,便有第二头,第三头,狼群之间也存在着竞争关系,它们一个比一个跑的快,最前面的狼瞅准机会,一下子就朝着穆凤薇扑了上去。 “孽畜!”突然,山林中传来一个空灵 的声音,那最前面的狼应声倒地,倒在地上呜咽着。 穆凤薇靠着自己残存的一点微弱意识抬头看了一眼,来人是个一身僧袍的人,她眼前视线模糊,已经看不出那人的模样了。 僧人脚踩着一双青灰色的僧鞋,走到已然昏迷不醒的穆凤薇身边,他蹲下身来,将她的身体扳正,却在见到穆凤薇的模样时,脸色微变。 狼群守在旁边,它们的同伴还倒在地上,这一群生灵知道眼前的僧人不一般,便都不敢上前。 可是它们也去不甘心,到嘴的肥肉就这么飞了? 僧人未曾转身,他背着穆凤薇走进了山林深处。 穆凤薇醒来的时候是在一间禅房,她讶异自己还活着之余,更好奇这山林中竟然还有一间禅院。 缓缓起身,穆凤薇环顾四周,正在茫然之际门被打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光头的和尚,他身穿着一身僧袍,可是,他的模样穆凤薇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温行?”穆凤薇不敢相信眼前的得道高僧竟然是张温行,看他如今的打扮,想来已然得道。 那僧人行了佛礼,表情不悲不喜的说道,“施主,贫僧现在法号静心。” 真的是张温行…… 当年他突然消失,穆凤薇担心不已,可是却没想到他竟然跑到了深山老林里出家入了佛门。 “温……不,静心法师,你……什么时候来这儿的?”穆凤薇难以想象当年家破人亡心爱之人又惨死的张温行,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磨难才在这里修了这间禅院,而且他孤身一人这深山老林又凶险,他是怎么活下来的?这一切都是一个迷。 “一切不过是太虚幻境,所谓的痛苦也好,快乐也好,不过都像风一般在这世间循环往复罢了。”已然是静心法师的男人淡然的说道,“当年我未能看破红尘,经历了一番波折,现在也总算是大彻大悟了。倒是施主,如何沦落到如此地步? ” 当年张温行离开的时候,穆凤薇还有凤荣城守护着,后来他还听说凤荣城做了皇帝,怎么穆凤薇会身中剧毒还一个人沦落到了这里? 穆凤薇苦笑了一下,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和张温行说明白。 “施主身上的毒已经解了大半,只是要想去根,倒要个三年五载,静心医术不精,还达不到药到病除的地步,请施主忍耐。”静心法师说道。 “你是说,我不会变的痴痴傻傻的了?”穆凤薇惊讶于静心法师的医术,如今成了得道高僧的张温行实在和从前大不相同,“你可是如何学的医术?” “早年间,这山林中多有罕见的毒物之类,贫僧初来乍到,几次险些丧命,但我佛慈悲,不让我死,我便看破了,佛祖留我活在人世是要我普渡众生,所以自那时起每日除禅坐念经以外,还会看一看医书,到现在,也略懂了些皮毛。” 原来如此……穆凤薇闻言心情沉重,她无法想象当年的张温行几次被毒蛇咬伤生命垂危的景象,那种在死亡边缘来来回回的体验,简直折磨人。 可倒也是他有佛缘,最后所有的难关都被他克服了,如今成了得道高僧。 还有许多想问,不过穆凤薇都生生的忍住了,因为现在的张温行已然超脱世外,那些过往的种种对他来说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那么,施主今后有何打算?”张温行问道。 穆凤薇沉思了片刻,她身上的毒要三年五载才能彻底根除,张温行如今又是得道高僧绝对不会跟着自己离开这里的,而且,凤荣城如今已经退位,他不知道还在不在英红那里…… 在经历了一场生死之后,穆凤薇也突然有了一种看破红尘的感觉,俗世中不知道有多少事情要发生,她回去以后也不知道还要面对怎样的艰难险阻,那些生活中难以抵挡的危险就像是这山林中的毒蛇一般凶狠,她已然不 想再去折腾。 “法师,我能否入空门?”穆凤薇突然抬头直视着张温行的眼睛问道。 那淡然的男子看着穆凤薇,他如今有一种飘然绝世的气质,仿佛已经超脱于五行之外,一双眼能看透人心。 “施主的红尘还没有了干净。”静心法师说道。 这个答案让穆凤薇有些失落,不会很快她便释然了。 “那么,我能否跟随着法师带发修行?”穆凤薇问道。 那一身僧袍的得道高僧点点头,“佛门本就是宽容众生之所,施主想在这里同我一起学习佛法,自然是好事。”彼时天色也不早了,外面响起了蝉鸣声,静心法师表情恬淡的说道,“施主早些休息。” 安静的透着一股子松香味的禅房内,只剩下穆凤薇一人了,她的内心感到从未有过的安宁。 原来这世间还真有如此巧合之事,她自己都不敢想象。 十里,医馆内,凤荣城躺在穆凤薇曾经躺过的床上,他合衣而睡,双眼却睁着,眼底透着一股子青色,下巴处的青色胡渣也长了出来,短短三日,他便憔悴的如同时光流逝了十年一般。 门被打开,宋裴东走进来,他手中拿着一个饭匣子,放在桌上,把汤饭都放在桌子上,他不言语,只安静的坐在椅子上。 到底是凤荣城先开口,他望向那好整以暇的男人,语调低沉的问道,“你来干什么?” “我倒是不想来的,可是英红姑娘今日着急上山采药,她嘱咐我一定要把这饭食给你送过来,”宋裴东此刻表情没有半分落井下石,虽然他和凤荣城曾经是情敌,可现在穆凤薇离开了,他们便有点同病相怜的意思,至少宋裴东是这样想的。 “英红姑娘说了,你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吃过饭喝过水,若是再这般干耗着的话,身体一定会垮掉的。” 那一袭黑衣面容憔悴的男人不以为意,“如今我只求一死。” 他整个 人生都因为失去了穆凤薇而变的暗淡无光,还有什么活着的必要? 宋裴东听了他的话眉头一皱,生气的说道,“凤荣城,你还是当年让敌军闻风丧胆的神勇皇帝吗?!你这副样子真是让人瞧不起!你以为我就不难过吗?可是,我为什么没有像你这样寻死觅活的?因为我不相信凤薇会死,我宁愿相信她只是离开了,在未来的某一天她也许还会再出现的……” 宋裴东说道,“你也得这样想,好好的活着,或者过几日我们便出发去找她,总之,只要你活着那么便会有希望啊!” 那一袭黑衣的男人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此刻的凤荣城很难从悲伤中走出来,他甚至感受不到饥饿。 宋裴东见状知道自己劝不动他,一赌气摔门而出。 宋裴东等人因为凤荣城的情绪不稳定一直不敢先行离开十里,英红也因此而犯难。 若说人受了重伤,那倒是好医治,可若是得了心病,那便是最难医好的。 英红即便医术高超,也不知道该如何帮助凤荣城。 宋裴东其实内心也颇为悲痛,他甚至有出发去找穆凤薇的想法,“与其这样痛苦着,倒不如去寻她,总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终归也比这样每日惶惶不可终日的好……”那高贵的男人神色惨淡的说道。 “宋公子……”英红无奈的劝说道,“也许,穆姑娘这般狠心的离开,就是为了不让大家看到她痴痴傻傻的一面,想留些体面。” 想来已经过去了三四天,穆凤薇早已经毒入心脉,找到也于事无补了。 这恰恰也是宋裴东所忌惮的。 轻声叹了口气,他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见到叶圣推门进来,他拿眼扫了一遍屋内,神色凝重的低声说道,“糟了……” “怎么了?”英红见他这副模样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宋裴东也神色紧张的等待着他的下文。 “凤公子……不见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我欠他的 “什么?!”宋裴东倏然站起身来,“他早上时候不还呆的好好的,怎么这会儿突然不见了?是不是这几日在屋里呆的难受,出去散散心?” 叶圣神色凝重,眉头紧锁,“但愿如此吧……”可他害怕的是那人如此深爱穆凤薇,会悄无声息的离开去寻她…… “我先出去到街上找找。”说着叶圣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我也去。”宋裴东果断跟上。 医馆里的人除了英红父亲年迈行动不便没有出去,其余的人都到街上去寻找凤荣城。 要说这么小的一个镇子,找个身材高大面容俊美的男人并不难,况且凤荣城那样的人往街上一站便不容人忽视,可是几个人把整个镇子都找遍了,问了好些行人都说没见到那样的男人。 “糟了……”这正好验证了叶圣的猜想,“他怕是趁咱们不注意离开了。” “这镇子上的路多半宽阔,来往客商络绎不绝,若是凤公子真的离开了,不可能没人看到的……”英红疑惑的说道,突然她想起了什么,“现在,只有一种可能……” 英红神色突然变的严肃起来,她语气绝望的说道,“这镇子有一片山林,那地方常年阴森森的,林间多生活着凶猛的野兽和毒蛇,人们都把那地方叫鬼林,是山女生活的地方,若说人迹罕至,也只有那个去处了……” “凤荣城武功高强,一些猛兽毒蛇他应该还是能对付的吧?”宋裴东说道,他对于凤荣城的武功还是有信心的。 谁知道英红面色凝重的摇摇头,“不,传闻中山女性情古怪,最不喜欢别人打扰,若是谁靠近了她生活的地方,必然会受到诅咒,若是凤公子真的闯进了那山林,山女一定不会轻饶他的……” 闻言,几人都默不作声了。 “不过都是传 闻而已,无非就是人们自己吓自己罢了!”骁骑大将军不服气的说道,“我就不信,咱们几个要是都闯进去,还能打不赢一个妖女!实在不行,放把火把那鬼气森森的地方给她一把火烧了!看她还怎么兴风作浪!” “切忌鲁莽!”英红姑娘说道,“你不要不知者无畏,得罪了山女有你好受的!” 这个小镇子,已经不知道存在几百年了,不管改朝换代多少次,这里都是一方净土,虽然靠近海边,可是从来未曾发过大水,生活在这里的人都信奉山女在庇佑着自己,所以对她格外尊重。 “那现在怎么办?”魏公公问道,他看了一眼宋裴东,自己的主子功力只剩下了三成,且那凤荣城于宋裴东关系微妙,即便没有过节他也没理由去为那人送死啊…… “要我说,凤公子与咱们本来也不顺路,他若是没有闯进那鬼林里面,凭他的本事也是死不了的,若他真的闯进了鬼林惹怒了山女,想必山女也不会放过他,咱们呐,还是管好自己的事要紧!” 这话听起来凉薄,可是站在魏公公的角度来看却是合情合理的。 叶圣不言,他没有因为魏公公的话动怒,毕竟如今的的情势各为其主,宋裴东一行人不愿意冒险去找凤荣城也没什么错。 “不,咱们得去把他找回来。”那高贵的男人沉默了片刻后突然发声。 这个回答让众人大吃一惊,纷纷不解的看着他。 “你们忘记了咱们欠他多少条人命了吗?”宋裴东说道。 当年在皇城一战,宋裴东带兵杀了不少天烬国的百姓,而且他记得清清楚楚,一直跟在凤荣城身边的那个叫凌霄的男人也因为自己惨死…… 当初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制造了那么大的腥风血雨,如今宋裴东清醒过来 ,他知道自己身上背负了多少条人命,他的手上沾了多少天烬国百姓的鲜血,所以他对凤荣城愧疚不已,就是这份愧疚让他一直逗留在十里。 现在,凤荣城有可能身陷绝境,是宋裴东还他一条人命的时候了。 “皇上!”魏公公一下子着急了,“那些都是以前的事儿了,再说了,您刚刚也听见英红姑娘的话了,凤荣城闯进去都不一定能走出来,咱们这些人进去了就能好好的走出来吗?” 这种九死一生的事,何必去冒险呢? 可是宋裴东已经下定了决心,他正色道,“就像骁骑大将军说的,若是咱们都闯进去,那山女也不一定都能对付的过来。不管怎么样,我欠他的,这次若是将他救出来了,那么我欠他的人命也就都还清了,从此以后咱们和他恩怨全消,即便他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也再和咱们无关……” 宋裴东一双凤眼打量着身边的几人,眼神坚定的说道,“不过这一次,我必须把他救出来!” 魏公公还欲说什么,在看到宋裴东坚决的样子之后,终是没有再多言。 “这是我和凤荣城的恩怨,你们两个可以先留在医馆,我一人去便是。”男人淡然的说道。 魏公公和骁骑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说道,“皇上,我们也去!” 自己的主子,哪怕明知道前面是死路一条也得跟着啊,这叫从一而终。 再看叶圣,他本就是凤荣城原来的臣子兼好友,自然也是要去的。 “那好,咱们回去收拾一下行囊,即刻便出发!”此时的宋裴东终于显出了帝王的霸气,虽然他现在不是坐在皇位上的尊贵男人了,可是他依旧可以指点江山,依旧是一个让人敬佩的君王。 “我和你们一起去!”英红说道,“我对这里还 算熟悉,山女即便生气,说不定也能看在我的薄面上放你们一马。” “不妥,你还得照顾你父亲,这件事我们男人出面处理便好。”宋裴东说道。 英红又与他争辩几句,可终究是没有说服宋裴东,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宋裴东回到了客栈,他正打理着自己的行李,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开门,英红在门外站着。 “你怎么来了?”宋裴东面对着突然到来的女人有些不知所措,闪身让开,说道,“先进屋吧。” 英红走进屋内,她背对着宋裴东,自幼便和父亲生活的女人根本不懂如何表达自己的情感,今日只是因为知道宋裴东马上要入鬼林,还不知道他能不能回来,不想自己心中有遗憾,所以鼓足勇气来了。 “英红?”宋裴东看着英红的背不再挺拔,甚至有些佝偻,他走近,低声说道,“你不必担心,我……” “宋公子,”英红突然直起身来,但依旧背对着宋裴东,因为只有这样她才有勇气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我喜欢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可是我自小到大只对你一人动心过,所以……” 她顿了顿,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说道,“我只问你一句话,若是你这次能平安回来,能否娶我?” 这个问题在这个时候问显然有些唐突了,宋裴东一愣,他并不讨厌英红,相反,这个自立果断讲义气的善良女人让他很是敬佩,可是这种感情仅仅止步于朋友间的互相欣赏,与男女情爱无关。 “英红,”宋裴东抿了抿唇,他仔细思索着该如何回答英红才不会让她伤心,“这一趟,我怕是有去无回的,你不必为了我误了自己的年华。” “我只是问你,若是你能回来,愿不愿意娶我!”英红突然转身,英气的眼 直直的看着宋裴东,她的身体也因为紧张和害怕知道答案而微微颤抖着。 宋裴东看着面前这个因为第一次和男人表白而有些羞赧的女人,他心中苦涩,这个女人帮了自己很多,他又怎么能再伤害她……况且自己这一趟闯入鬼林,能不能回来还两说呢。 想到这里,他说道,“会。” 在英红流露出惊喜的神色的时候,他继续补充道,“可你也要答应我,若是我这一趟没能走出鬼林,你也不要因为我而耽误了自己。” 那本来因为得到了肯定答复而露出喜色的女人,听到这话以后,脸色骤然变的严峻起来,她也能料想到这次的事情有多棘手,无奈,她咬牙点点头,“好!” 她咬了咬下唇,说道,“你放心吧,我也不是个在一棵树上吊死的傻瓜。” 两人已经立下约定,英红从自己脖子上摘下来一串闪着奇异光泽的串珠,递给了宋裴东,说道,“这是我自幼戴在身上的,不知这珠子有什么神奇的,反正平日里进山采药的时候蛇虫鼠蚁野兽豺狼之类的都不敢靠近我,你把它带上,多少能起点作用。” 这么珍贵的东西,宋裴东自然不肯要。 “你拿着!”英红把珠子硬是塞给了宋裴东,她眼神柔情的看着面前的男人,语气却是十分坚决,“我要你活着把这串珠带回来交给我!” 说着她不容宋裴东再多言,直接跑着离开了。 这般深情,自己要怎么还?宋裴东手中握着那一串珠子,只觉得自己又辜负了一人。 到了出发进鬼林的时间,魏公公他们早已经等在客栈门口。 一行四人上了马,默默无言的朝着鬼林奔去。 前方等待着他们的是怎样的艰难呢? 且说凤荣城不告而别,正如宋裴东他们推测的一样,进了鬼林。 第二百二十七章 初入鬼林 他本来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不想再整日呆在医馆内了。 冥冥中似乎有人在指引着他的方向,他一路漫无目的的前行,来到了一片茂密的树林前。 不远处便是他当日和穆凤薇诀别的海,那波澜壮阔的蓝色大海,吸引着凤荣城的目光,他甚至在怀疑,穆凤薇那么相信人鱼姬的故事,她是否走入了这深海中来了结自己的性命? 若真是如此,自己不如在这波澜壮阔的世界中结束自己的生命算了。 他缓步走到海边,涨潮时分冰凉的海水浸湿了他的马靴,那冰凉的触感让他清醒了一些。 一个大男人,若是跳海自杀了岂不是太窝囊? 他往后退了几步,再看看不远处那透着静谧神秘气息的深林,罢了,即便要死也躲到一个没人发现的地方才对。 冷峻的男人如此想着,大步走向了那山林。 从远处看不觉得这山林有多阴森,可走进去后,参天大树紧密挨着,半点儿光线也透不进来,潮湿的空气和温热的感觉很快便让他感觉闷出了一身粘粘的汗,一向喜欢清爽的男人不禁眉头紧皱着。 可是他并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前走,借着越来越微弱的光亮,他观察到在树上缠绕盼复着吐着信子的绿色毒蛇,因为这山林中气候太适合植物生长,所以地上长出了不少奇花异草,可凤荣城知道,这些植物八成都是罕见的毒物,他便尽量不去碰那些奇花异草。 越往里走,光线几乎全无,明明外面还是白昼,可是这山林深处已经如同落日黄昏一般了。 这倒是个自生自灭的好地方。 凤荣城继续往前走,他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在哪里,只想着走到自己走不动的地方便停下来,让老天给他挑一个葬身的好地方便是。 突然,昏 暗中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个不明生物,虽然光线昏暗,可凤荣城到底武功高强,他仅凭着声音便快速拔刀砍掉了那动物的头。 从怀中摸出火折子,点燃,他借着那一点微光看着身首异处的小动物,竟然是一只罕见的白狐。 看那模样倒也有几分灵气,只可惜现在已经变成了表情狰狞的死物,白色的皮毛被鲜红色的雪沾染上,显得格外可怜。 凤荣城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后悔自己出于本能杀死了这有灵性的小畜生,若是留着它说不定在这样有灵气的地方还能修炼成狐仙之类的。 本来自己也是一心求死,现在却误杀了一只灵狐,凤荣城想了想便想着费些时日把它给埋了吧。 他发誓,再有什么东西跑出来,他绝对不出手了,任凭这些半仙的东西把自己了结了便是。 也许是他的想法真的被神明知道了,正在他蹲在地上专心给那灵狐挖墓的时候,从上面跌落下来一个白色的影子,凤荣城察觉到了,可是他并没有动作,这一次他选择一心求死。 重重的一声“巨响”,一个庞然大物落在了他身侧,凤荣城头也没回,目不斜视,只在心里嘲笑这巨兽笨拙。 在听见属于人类的呻.吟声传来时,男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转身,正好对上那一袭白衣披头散发的女人,那人正吃痛的揉着自己的屁股。 看那女人的模样,怎么也有三十来岁了。 “你……”两人四目相接,凤荣城讶异在这种地方还能有人。 女人见有人看着自己,表情立马收敛,站起身来,怒气冲冲的说道,“你杀死了我的灵狐!现在怎么办?!” 凤荣城不禁诧异,他看看那灵狐,好奇的问道,“这小畜生是你的宠物?!” “什么小畜生?! 我看你才是一个小畜生!”那女人站起身来,板着脸说道,“你好大的胆子,擅自闯进我的地盘,这也就算了,还杀了我养了二十年的灵狐!你该当何罪!” 养了二十年的狐狸?那这二十年这个女人一直生活在这深山老林里? 凤荣城可不相信,他微微挑眉,说道,“你胡编乱造也该有个限度,这样的地方,莫要说住上二三十年,就是住上一年半载已经是奇迹了,你到底是什么人?若是住在这附近的猎户便快些出去吧,我是个一心寻死的人在这里不怕,你要是想活命便快点离开,要不然等天黑了你可就走不出去了!” 那女人闻言放声大笑,“老身在这里生活了四十多年,就见过两个活人,不过那两人都很无趣,你是老身见到的第三个活人,倒是有趣的很!” 那女人笑的爽朗,可说出来的话却让凤荣城觉得毛骨悚然,四十多年?还自称老身?他突然想到了关于这个山林的传说,不禁问道,“难不成你是山女?!” “正是!”那女人笑着说道,“我且告诉你,进了这山林的人,一辈子也不可能走出去,之前有个人闯了进来,我本要杀他,可他也想你一样一心求死,我活了这么久,听到的都是山林外面那些人向我求长生去,可是却惟独有一人一心求死,我便同他多聊了几句,原来他也是个可怜人,我便同他约定,这辈子都在这山林中,生死都由不得他。” 山女笑了笑,以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凤荣城,“现在,又来了你这样的一个……难不成外面的人世间这般无趣了吗?” 凤荣城闻言苦笑了一下,这世间确实苦涩的很,不然他也不会一心求死了。 见凤荣城表情落寞,山女说道,“现在,该聊聊 你我之间的事了,你杀了我的灵狐,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凤荣城倒是犯难了,他也没想到自己下意识的反应,竟然杀了别人多年的宠物,“如此的话,我便以自己的性命做赔吧。” 山女闻言想了想,说道,“你拿自己性命做赔?我这山林里还缺那一两具死尸吗?”山女笑了笑说道,“我这山林里啊,最缺的就是会说话的活人。” 凤荣城不禁有些看不懂这山女了,他默然。 “是在下冒犯了,本来我也一心求死,全凭您发落。”凤荣城说道。 “全凭我发落?”山女陷入了沉思中,“既然如此,那么从现在开始你的命便在我手里了,老身现在决定也留你一命,以后便在这山林里面帮着我做些粗活罢了。” 这样的结果真是让人苦笑不得,凤荣城现在想死都不行了…… 可是毕竟杀了人家的灵狐,那么现在也只能自己来做个“替身”了。 “好了,我那小家伙你也不要埋了,它原本就属于这里,便让它魂归这里便是了。”山女说道,“你起来吧,随我回去。”说着山女转身,也不知道她会什么绝世武功,竟然转瞬间在凤荣城面前消失了。 男人诧异,有些时候真的是有常理解释不通的事的。 “前辈,我该如何找到你?!”他大喊,在昏暗的山林中能听到自己的回声;这感觉真是奇妙。 空灵的声音响起,却听不出来声音的源头在何处,“你且一直往前走便是。” 凤荣城起身,打量着周边。 一直往前走? 他只能按照山女的话去做。 点燃火折子,借着一点微弱的光亮往前走,本以为前路是无穷无尽的黑暗,可谁知道,突然前方出现了光亮,凤荣城熄灭火折子,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这山林的中心,是被冰雪覆盖的,宛如寒冬一般飘荡着雪花,一个已经冻住的碧绿色的大湖,像是一面镜子一般。 不远处有几间草屋屋前长着一棵粗壮的参天大树,那棵树就像是整个山林的灵魂所在一般,凤荣城不得不承认,自己从来没见过生长了这么久的树。 可是为何,在茂密的山林间,有这样一片冰雪世界?这完全不合情理啊。 凤荣城往前走了一步,他现在已经完全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心中的那些烦恼也暂时搁浅下来。 “怎么,觉得不可思议?”山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凤荣城倏然转身,山女身上依旧穿着那一身单薄的白衣,她墨色的长发一直垂到了脚跟处,可稀奇的是她的头发上半点雪花都没有沾上。 凤荣城现在彻底相信了,这世界上是有神明的。 他突然想问问这无所不知的山女,可知道穆凤薇的下落? 宋裴东一行人来到了鬼林边上,只见那茂密的树林一眼望过去透着一股子死气沉沉的氛围,林子深处黑压压,连里面是什么情况都看不见。 “听说这地方生虫鼠蚁多的很,大家把裤腿都扎好了,别让毒虫钻进衣服里。”宋裴东说道。 四人如临大敌一般,表情严肃,全都已经准备妥当。 “皇上,这马……还拴吗?”魏公公突然问道。 一双丹凤眼看向自己的汗血宝马,那有灵性的动物也在望着自己,它全身棕红色的漂亮毛发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有光泽,长长的尾巴悠闲的扫来扫去,倒是没有表现出分毫的害怕和畏惧。 宋裴东心中不忍让自己的宝马陪着自己去送死,他走过去,摸了摸那动物的头,温柔说道;“把缰绳都给它们解开吧。” 跟随了自己这么多年,宋裴东决定给它自由。 第二百二十八章 死劫 “走吧。”高贵的男人说着往前走,这话是说着那宝马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和身边人听的。 四人如同壮士赴死一般做好了死亡的准备,毅然决然的踏入了黑压压的树林中。 马儿在宋裴东的身后长鸣着,它的前蹄在地上踩踏着,宋裴东听见了,却狠心没有回头。 山林深处,山女的世界。 满天的冰雪,仿佛极北之地一般,这样的严寒之下那山女却身着一件单薄的白衣,坐在屋子外面打坐,从早到晚,一动不动,如同石塑一般。 这让凤荣城也不得不诧异,他见过不少得道高僧,也是能打坐许久纹丝不动的,可是从来没人能在冰天雪地中打坐这么久的,难道说这个山女真的是神仙? 就在她疑惑之际,那一动不动的女人突然睁开眼睛,她的瞳孔倏然扩张,表情狠戾的让人觉得害怕,“不要命的东西,真当我这里是游山玩水的地方了?” 她似乎在发怒,顿时这山林中的天气变的狂躁起来,剧烈的风夹杂着雪开始转圈,呜呜的声音好似谁的哭泣声一般。 “白骨!”山女大喝了一声,从林间朝着这小屋跑过来一个两人高的白熊,他长着锐利的牙,虽然是一只雪熊,可是动作却极为灵敏,看上去不是一只普通的熊,更可能和那死去的灵狐一般是一只神兽,“有外人闯进来了,这回,都看你们的了!”山女吩咐道。 那白熊竟然能听懂人话一般,脑袋微低了几下,像是在点头,随之边转身跑开了。 “前辈打算杀了闯入者?”凤荣城忍不住问道。 山女垂着眼睑,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不然呢?要不然人人都以为我这里来去自如,都好奇要来看一看,那我还哪有清净日子?!” 那一头到脚踝的长发在这样剧烈的暴风中却纹丝未动,连根头发丝也不曾乱,山女突然看 向凤荣城,说道,“你只是运气好而已,可是那些人,是绝不可能活着走出去的。老身累了,你且去屋里做些吃食来。” 这山女倒真是把凤荣城当成了奴仆来使。 对山女的底细凤荣城还不太清楚,而且他是相信神明一说的,现在做些吃食倒是也没什么,他不发一眼的进了茅草屋。 只是可怜那些闯入者,这回怕是凶多吉少了。 茂密的山林中,宋裴东一行人缓步走进去,他们手中拿着火把,待走了几百米看清了山林中的样貌之后,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蛇虫鼠蚁自然不必多说,在一棵树下还躺着两三具白骨,脖子上有铜钱大小的两个血洞,手臂上的白骨都破皮而出,想来也是闯进了这山林中被什么猛兽给咬死了。 “传说在南明的时候,有一个猎户上山打猎,一夜未归,第二天他儿子上山去寻他时,发现他早已经死透了,脖子也是两个血洞,而且整个尸体皱皱巴巴的……” 魏公公看着那具尸体忧心忡忡的说道,“人们传说,世间有一种专门靠吸食人血谋生的怪物,一到夜晚,便出来杀人……它行踪不定、且擅长飞行……这人死的如此蹊跷,莫不是……”魏公公不敢再说下去了。 “得了吧!你别在那儿神神叨叨的了,无非就是你害怕了!这还没被山女什么的吓死,倒是自己把自己吓死了!”骁骑大将军不满的看着一脸忧虑的魏公公说道,“这没根儿的家伙就是不行!” “你!”魏公公平日里最恨别人拿他的身体缺陷说事儿,可是骁骑大将军却偏偏喜欢拿这个来刺激他,这回成功的把魏公公给惹恼了。 他气的脸色铁青,指着骁骑大将军刚要开骂,却见宋裴东突然谨慎的起身,侧耳在仔细的听着什么,魏公公和骁骑大将军见状马上停止争吵,不敢再言语了。 宋裴东的听力甚好,这是别人所不能及的,在其他人屏息注视下,他突然眉头皱起来,大喊了一声,“不好,快跑!”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从山林中窜出来七八只白色的庞然大物,它们虽然身材健硕,但行动却极其敏捷,魏公公他们听了宋裴东的话马上便转身往外跑去,宋裴东在混乱中看清了来者的模样,竟然是七八只两人高的白色雪熊! 雪熊这东西该是生长在寒冷之地才对,怎么出现在了这闷热潮湿的山林中?一时之间宋裴东诧异不已,他终于感受到了鬼林的诡异之处。 若是逃跑,这些猛兽奔跑速度极快,宋裴东一行人是跑不过它们的,可是若是停下,一定会被这群野兽给碾成肉饼,情急之下,宋裴东倏然站住,他想到了雪熊这种东西速来不喜欢死物,他骤然转弯,躺了下来。 一群雪熊见状也停了下来,它们似乎也好奇这人跑着跑着怎么就突然停下来了。 魏公公一干人等见宋裴东躺在了地上,也一并随着他躺在了地上。 雪熊围了上来,有一只还想凑上去闻一闻,却被为首的一只额头上有一点黑色的雪熊给拦了下来。 魏公公冷汗直流,他全身都止不住的微微颤抖着,不敢睁开眼睛,他只求那些雪熊头脑不好能放过自己。 那为首的雪熊颇为谨慎,也是这一众猛兽中最为聪明的。 宋裴东眯着眼睛,看着那雪熊,他突然发现那巨大猛兽一双漆黑色的眼睛也在打量着自己,顿时他混身汗毛倒竖,知道这大畜生看出了自己还活着。 可是它为什么不动手?宋裴东一下子就有些迷惑了。 四人躺地上装死,一群雪熊也毫无动静,在一片静默中,众人屏息坚持着。 突然,宋裴东感到有一只毛茸茸的大爪子在自己胸口前,他身体一下子僵直了,现在他想要逃 走也完全没可能了,若是他一挣扎这雪熊想必一爪子便会把他心口掏空。 这雪熊到底在干什么?宋裴东一头雾水。 那只雪白色的爪子碰了碰宋裴东胸口前的那一串红色的珠子,这猛兽眼神中透出一股子柔情,半晌,它收回了自己的爪子,竟然带着一众雪熊离开了。 爪子踩在干草上的声音越来越远,不一会儿之后,宋裴东最先睁开眼睛,他长舒一口气,起身,走到魏公公他们身边,“那些雪熊已经都走了,你们起来吧!” 骁骑大将军和叶圣闻言都缓缓睁开眼睛,“好家伙,吓死老子了!”骁骑大将军心有余悸的说道,“这群畜生是怎么回事儿?难道吃饱了出来遛食儿的?可是吓死老子了……”一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吓得抚摸着心口位置,额头满是冷汗。 在骁骑大将军身侧,魏公公还一动不动的躺着,骁骑大将军看看他,眉头一皱大手推了他一下,粗着嗓子说道,“你还真是心大!竟然睡着了?!” 骁骑大将军手劲足够大了,可是魏公公却依旧没有醒,宋裴东上前伸手探了探魏公公的鼻息,哭笑不得的说道,“他被吓晕了,”说着看看骁骑大将军,“得辛苦你背他一程了。” “妈的,老阉人就是没胆量,这么几只熊就给吓晕过去了!”五大三粗的男人背着魏公公,愤愤不平的说道,“害得老子还得背着你!看你醒了老子一定要好好的骂你一顿!” 宋裴东和叶圣两个人走在前面,听着在身后嘟嘟囔囔的大男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眼神都颇为无奈,“我真的好奇,那些雪熊怎么就凭白无故的离开了呢?”宋裴东怎么也想不通。 看那群猛兽气势汹汹的样子,绝对是冲着宋裴东他们来的,可是现在,却没杀他们……“难道那些雪熊真的那么笨,认为我们都 死了所以就放过了咱们?”宋裴东问道。 叶圣其实也无法理解,他想了想说道,“雪熊这种动物,不像是那些蠢笨的山熊,它们的智商据说和一个十岁的孩子差不多,若是再聪明些的比人还要灵秀,所以,若是以为它们相信了咱们的把戏,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叶圣打量着宋裴东,突然问道,“皇上此前可曾在哪里救过一只雪熊?亦或是放了它一条生路?” 这种猛兽虽然凶狠,可也最懂感恩,十几年前的恩人它们也一定能认出,哪怕是恩人曾经戴过的信物它们也能分辨出来,所以叶圣怀疑,也许是宋裴东在某次机缘巧合之下,救过这些野兽,所以今日雪熊没有杀他们。 “这……”宋裴东努力的回忆起来,最后摇了摇头,说道,“这不可能的,我自幼便在皇宫中生活,最多在皇家猎场里打打猎,这样稀罕的动物我也是第一次见!” 这就奇怪了,叶圣再次以一种探究的目光打量着宋裴东,已然他发现了宋裴东脖子上戴着的那一串红色珠子,他不禁问道,“皇上脖子上的东西好眼熟啊……”似乎是英红姑娘每日戴着的。 宋裴东经叶圣提醒,想起了英红送给自己家的这个信物,他不禁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咱们这一次能死里逃生全仰仗了英红!这东西她送给我的时候便说,戴着它蛇虫鼠蚁都不敢靠近,想来当年英红和这里的雪熊有些渊源,这回咱们全靠着英红的信物才活了下来!” 原来如此,所谓行善之人必有福报,宋裴东一行倒沾了英红的光。 风雪都停了,世界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自林间同样雪白的一个巨大生物缓步走向山女茅草屋,它的四只毛茸茸的爪子在雪地上印下看起来渺小的脚印,等那猛兽来到屋前时,四肢的毛发都湿了,结着冰碴子。 第二百二十九章 替人作保的代价 山女正坐在门廊处用茶,见雪熊凑到近前来,它眼神愧疚,那神秘的女人淡淡的问道,“怎么,这一回你的爪子如此干净,半点红色也未曾沾上?” 想来也知道,雪熊并没有杀那闯入者。 凤荣城站在一边,他注视着一人一熊的交流,那只雪熊却突然呜咽一声趴了下去,眼角低垂着,两只前爪也搭在眼睛上,模样甚是可爱。 就连凤荣城这般冷血的帝王都曾未想到一个猛兽竟然还能这般……他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只想着山女应该也会被雪熊给萌化,不会责怪它了吧? 可山女接下来的话却让凤荣城目瞪口呆。 “你要寻死?你要为了自己的恩人去死?”山女突然脸色变冷,生气的从脚踝处拔出了一把锋利的短刀来,把短刀泛着冰冷的光,凤荣城的心跟着一紧,双手攥成拳头,屏息等待着山女接下来的动作。 “你也知道咱们这里的规矩的,现在你心软不肯下手,我也没办法留你了……”说着,山女举起刀来,朝着那雪熊裸露出来的脖颈刺去。 原来这雪熊并不是在卖萌,它是在求死。 到底万物生灵皆有灵性,凤荣城怎么能坐视不理? 他出手,拦住了山女。 “前辈,人尚且不能对自己的恩人出手,何况是这般有灵性的神兽呢?”凤荣城义正严辞的看着表情严肃的山女说道,“若是对自己恩人都能下手,那说明是薄情寡义之人,现在这神兽如此重情重义,您该看在它灵性如此的份儿上,留它在身边啊!” 男人看了一眼抬头看着自己的雪熊,继续说道,“至于那些闯入者,再让别的神兽去便是了!” 山女眼睛微眯着,看着凤荣城,冷冷的开口道,“你才来多久,就开始管束起老身来了?” “并不是晚生对您不敬,只是替这不会人 语的灵兽辩白几句罢了,”凤荣城一双星目精亮,说道,“况且,前辈之前不也是放了我一条生路?若是如此的话,今日神兽放自己恩人一条生路,这和您当日有什么不同?” 那山女闻言放松了手劲儿,她收起了匕首,看着那雪熊笑言道,“你也是有造化的,竟然有这等傻瓜替你求情,罢了,你且离开吧,这次的事我再做打算便是。” 雪熊闻言,眼神湿润的朝着凤荣城看了一眼,它起身,身形巨大,一步一回头的朝着远处走去,似是在担心凤荣城。 “你可知道,为他人做保,自己是要付出代价的!”在雪熊走远之后,山女突然声音幽幽的说道。 代价?凤荣城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开口问道,“什么代价?” “呵呵,”一声冷笑,山女突然朝着凤荣城的眼睛伸出手,转瞬间,凤荣城感受到眼睛一阵刺痛,紧接着他便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以后不许你再掺合老身的事,这是对你的惩罚!”说话间山女起身,不知道去了哪里。 可怜凤荣城突然失明,他的双眼如同火烧一般的刺痛,大手捂着自己的双眼,强忍住这痛苦,他只感觉一阵心寒。 这个山女,想来也不是什么善良之人。 只是现在凤荣城失去了双眼,他一下子成了身体残疾之人,以后该怎么办?怕是真的要安安心心的在这山林里头呆一辈子了。 山林的另一头,小小的寺庙内,确切的说是几间简陋的禅房中,静心法师将每日的饭食给穆凤薇按时送去,今日他敲门,里面却一片寂静。 “穆姑娘?”静心法师清润的声音响起,可里面依旧无人应答,“既然如此,那么贫僧便不多打扰了,姑娘等会儿觉的饿了便去厨房,我把饭食放在锅里。” 如今的天气不算冷 ,饭食放一会儿再吃倒也不算伤胃。正在静心准备离开的时候,房门突然从里面打开,穆凤薇一身青灰色的素色衣衫,“静心法师,我在这里叨扰了许久,每日白吃白喝实在过意不去,能否告诉我您的饭食都从哪里来的?若是可以的话,以后的饭食都由我来打点便是,法师也好静心修行。” 那同样青灰色僧袍打扮的高僧看着穆凤薇,表情淡然,“既然施主有意,倒是可以一试,只是……”他欲言又止。 “法师只管说便是。”穆凤薇答道。 “饭食都是来自山林中心山女的所在,不要看山林其他地方气候温暖舒适,可是山女的地盘可是极寒冷的,奇怪的是整个山林只有她那里能长出麦子之类的稻谷,我已经一心归隐佛门,平日里不吃野味,能够维生的也就只有稻谷了,所以,每年到了播种的季节我都会去山女那里撒下种子,穆姑娘若是要去,可要小心,不要冒犯了山女。” 静心法师提醒道,“山女性情古怪,喜怒无常,你只在边缘处捡些吃食便是,剩下的交给我来处理。” 这一番话让穆凤薇颇为诧异,她隐约记得有谁提起过山女一说,她原本以为只是一个传说,却没想到竟然真有这般传奇的人物。 “好,”穆凤薇点头,“那么我等会儿便去寻吃的。” 不知为何,穆凤薇心中既有对山女的敬畏,却又有些期待,她真的希望能遇见山女好看看神仙一般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模样。 用过午饭,穆凤薇换上了有棉夹层的僧袍,背上了院子里的竹篓,朝着林子中心去。 在她出发之前,静心曾经嘱咐过,“山林很大,容易迷路,若是你不知道方向了,便抬头看看远处,哪里能看到一棵极高极密的树,那便是山女的所在。” 穆凤薇把静心的 话谨记在心中,独自上路,这一趟出寺庙比起之前第一回进山林,心情轻松了不少,毕竟她在这里也生活了一阵子了,有些从未见过的神兽还多次来那禅院拜访,她性格温和,见它们来了总会拿出些好吃的给它们分享,一来二去的,她倒是和那些神兽混熟了。 走在路上,旁边突然窜出来一只树袋熊,这小家伙平日里是最喜欢去禅院蹭吃蹭喝的,有时候还会拉着穆凤薇去给自己摘松子吃,那圆圆的毛茸茸的身体让穆凤薇没回都不忍心拒绝它,只能抱着它去摘松子吃。 树袋熊平日里最喜欢睡觉了,怎么今日突然窜了出来。 小家伙的小爪子紧紧的抓着穆凤薇的衣角,拖着她不让她前行。 “你这家伙,最喜欢捣乱了!”穆凤薇把它抱起来,笑着说道,“今日我可不能陪着你玩了,今天有正事儿,你且回去睡一觉,等你醒了再去禅院找我,我给你剥松子吃,好不好?” 那树袋熊看着穆凤薇,突然毛茸茸的小脑袋在她肩膀上蹭了蹭,穆凤薇最受不了这小家伙跟自己撒娇了,她一脸无奈的看着树袋熊,哭笑不得,“真是拿你没办法……平日里没白疼你,”她说着宠溺的拍拍树袋熊的背,说道,“那我抱着你去,不过等回来的时候你可得自己走路啊……” 这小家伙可沉着呢,想来穆凤薇身上背着食物,若是再抱着它,那手都得累断了不可。 一人一熊走了好久,却连静心说的山女所在的边儿都没到,这山林里又热又潮湿,不一会儿穆凤薇就累的满头大汗了,她不得已把树袋熊放下,无奈的看着遥遥无期的目的地。 “原来静心每日要走这么远的路帮我找吃的……”穆凤薇苦恼的看了一眼蹲在地上仰着一张圆滚滚的脸看着自己的小家伙,“你呀 ,等会儿还要抱着你回去……你这个小肉团子!” 她正说着话,突然前面有人说话的声音,穆凤薇赶紧躲在一棵粗壮的树后面,那小树袋熊也跟着她挪蹭了几步。 “你说这老阉货都昏迷了这么久了,怎么还不醒啊!”这熟悉的声音让穆凤薇一愣,那人继续说道,“要我看咱们就把他扔在这儿算了!你们看看他这副样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让野狼给他吃了还能普渡众生能!“ 是骁骑大将军的声音!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若是觉得背着魏公公辛苦,咱们坐下来休息一会儿也好。”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若是此时穆凤薇再听不出来,那她便和聋子无异了。 这时候,传来尖细的呻.吟声,想来是魏公公醒了。 “你这个老家伙,原来早就醒了,骗我背了你这么久!”骁骑大将军生气的吼道,一股脑儿把刚刚苏醒过来的魏公公扔在了地上。 “哎哟!”魏公公吃痛的声音传来,“你这个没人性的大老粗!我哪里是那么坏的人,不过就是刚刚那雪熊太可怕,我撑不住晕了过去,你也说我一把老骨头了,还要遭这个罪!你就不能体谅体谅我吗?!” 四人想来是停下来休息了,穆凤薇躲在树后面,正要出去,却听见一声惊悚的吼叫声传来,她不明所以的看过去,竟然是魏公公挣扎着倒在了地上,表情痛苦不已。 “这是怎么了?”骁骑大将军表情惊恐的看着在地上打滚的魏公公,“我不过就是把你扔在了地上,你可别在这儿装病讹人!“ 可是宋裴东看着魏公公那疼出冷汗的模样,一点也不像是装的,忙蹲下身询问,“你这是……” 话还没说完,便看见一条黑色的蛇从魏公公身侧爬出来,那蛇长着两个脑袋,同时吐着信子,极其怪异。 第二百三十章 战役惨烈 “糟了!”宋裴东大喊一声,拔出宝剑,照着那蛇头砍下去。 双头蛇一命呜呼,成了两半。 可是现在魏公公一定是被毒蛇咬了,看样子情况很严重,这样的山林里根本没有能容身的去处,这下可怎么办? 正在一行四人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的时候,藏在树后的穆凤薇站了出来,“你们跟我走吧。” 四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个原本以为死去的人,现在竟然活生生的出现了,到底是鬼魂还是真的没有死? “凤薇?”还是宋裴东先反应过来,有些不确定的喊着穆凤薇的名字。 穆凤薇点头,“现在当务之急是找个地方给魏公公解毒,你们先随我来吧。” 几人刚要起身,身后却突然出现一个庞然大物。 骁骑大将军见到那巨大的生物时,脸都白了。 那是一条巨蟒,和刚刚死的那条黑蛇如出一辙,巨大的身体上长着两个头颅。 那黑色的双头巨蟒混身长着整齐的鳞片,坚硬如同铠甲一般,身体上的双头看起来格外恐怖,每一个都有半米的树桩子那么大,紫红色的舌头吐出来,像是软刀子一般。 山林中的几人都愣住了,宋裴东拔出剑来,骁骑大将军也扛起了自己的巨剑,这几人中能和黑色双头巨蟒打斗的也就只有他们二人了。 “凤薇,你带着他们先走!”宋裴东大喊道。 魏公公如今身中蛇毒,他的双腿已经青紫色了,再耽搁下去恐怕性命不保,穆凤薇惦记宋裴东他们,可是无奈只能先带着魏公公和叶圣离开,“叶大人,劳烦您帮一下忙……”穆凤薇说道。 叶圣背起魏公公,三人朝着禅院的方向走去。 路过那大树,小树袋熊已经吓得身体蜷缩起来,还微微的颤抖着,穆凤薇走过去把它抱在怀里,一步三回头的朝前奔去。 只剩 下宋裴东和骁骑大将军两个人了,他们手中拿着武器,警惕的面对着那双头巨蟒,“骁骑,朕和你一起打过不少仗,这一次,你我二人不知道还能不能像从前那般幸运了!”他一双凤眼依旧看着双头巨蟒,蟒蛇的绿色眼睛大如圆盘,透着一股子凶狠的光。 骁骑大将军豪迈的笑了笑,“皇上,你我二人,当年可是从死人堆里一起爬出来的,这巨蟒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畜生,你是真龙,一条长虫而已怎么能斗得过真龙?!皇上放心,有您在,臣不怕!” 也许是这巨蟒通灵性,能听懂骁骑大将军的话,它的尾巴在地上啪啪作响,似是在示威一般,突然,那双头巨蟒朝着骁骑大将军冲过来,它的尖牙如同巨大的锯子一般,好似一口便能把人给搅碎,又长又粗的尾巴一下子就将骁骑大将军卷住,眼看着那巨尾把骁骑大将军缠绕的动也不能动,巨蟒的头朝着骁骑大将军靠近,血盆大口张开…… 一把利剑照着那巨蟒身体的中部砍过去,到底是绝世的好剑,即便那蟒蛇身体硬如磐石一般,照样被砍成了两半。 双头巨蟒身体分成了两半,那缠绕着骁骑大将军的尾巴也一下子松开来了,五大三粗的男人被甩在了地上。 “还好吧?!”宋裴东忙迎过去把脸色紫红几近窒息的男人拖到了树后。 “皇上,别管我了!”骁骑大将军缓过神来,有气无力的说道,“您先跑吧,这双头怪物厉害的很,我在这儿吸引住它,您快走!” 骁骑大将军一眼便看到了那被砍断了身体依旧气势汹汹的怪物,那怪物下身流出黑色的血,沾染到山林间的草木之后,那原本生机勃勃的植物马上就枯萎变黑了。 “这怪物毒性猛烈,它的血都尚且那般狠毒,若是被它咬上一口,一定无法活命 了!”骁骑大将军喊着大手推着宋裴东,“皇上,臣求您了!快些走吧!” 这是骁骑作为一个臣子最后能为宋裴东做的了,他宁可自己死也不愿意让自己的主子被巨蟒所害。主仆两人正在争执着,突然那巨蟒冲了过来,竟然直接用头颅撞断了粗壮的树,破坏力实在可怕。 宋裴东实在怒极了,他提剑冲出去,一双凤眼冷冷的看着那怪物,此刻的他周身散发着真龙天子才有的威武气息,双头巨蟒也看出了面前这人并不平凡,它的动作有些犹豫了,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宋裴东提剑纵身一跃砍断了巨蟒的一颗头。 硕大的头颅滚落在地,正好滚到了骁骑大将军身边,一双绿色的大眼睛炯炯有神的注视着骁骑,看的人汗毛倒竖。 现在,巨蟒已然处于劣势,它的一颗头颅已经被烂掉,下身还在留着黑色的血,只剩下的那一颗蛇头突然暴怒,它愤怒的撞击着树木,扑簌簌的叶子跌落下来,再看落在地上的,并不全是植物,隐藏其中的还有无数条黑色的小蛇。 看来这怪物是拼死也要杀了宋裴东了。 幸好骁骑大将军此时已经缓和了许多,他换上了轻便的剑,在宋裴东周围把那些意图上前的小黑蛇砍死。 巨蟒张开血盆大口,它的獠牙那般狰狞,宋裴东与它周旋着,整个林间都是打斗的声音。 突然,那巨蟒一甩留着黑血的尾巴,想来它此刻已经精疲力竭,想用自己的血毒死宋裴东。 “皇上!小心!”骁骑大将军察觉到那毒蛇的意图,他下意识的朝着宋裴东扑过去,正正好的挡住了那巨蟒的攻击。 黑血沾满了他的全身,骁骑大将军冷着一张脸站起身来,半点儿黑血也没有沾到宋裴东身上,“姥姥的!”骁骑怕是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他提起巨剑便朝着巨蟒扑 过去,此时的骁骑杀气腾腾,什么也不怕了,手起刀落,那已经虚弱不已的巨蟒仅剩的头颅被砍掉了。 黑血似在燃烧着骁骑大将军一般,他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开始化脓,宋裴东看在眼里,心急如焚,欲走过去带骁骑大将军离开。 “皇上,不要过来!”骁骑往后退了几步,他手中的巨剑上还染着巨蟒的黑血,只是那铁铸成的兵器竟然也被黑色的血液溶化,“臣已经活不成了,即便离开这里,还不等找到医治的方法便会化成脓血,皇上不要费心了!” 宋裴东心如刀割一般,他不信邪,偏要上前,却见到骁骑把刀架在脖子上。 “骁骑,你别冲动!”宋裴东马上停住了脚步。 “臣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如今趁着还有些时间,有几句话想和皇上说。”那五大三粗的男人眼眶突然变的湿润了。 “你说!”宋裴东果断答道,“朕什么都答应!” “臣家中还有一个老母亲,若是您能走出这山林,请派人给她些银钱,我娘这辈子命苦的很,嫁了我那短命的爹,我才一岁多的时候他便死了,留下我娘一个人把我抚养长大,吃了不少苦,原本想着我做了将军,能伺候她老人家享享清福,可是……我出不去了,还请皇上替我照料她!” “我一定待她如同自己亲生母亲一般!”宋裴东声音哽咽的说道。 骁骑大将军闻言露出虚弱的笑容,他继续咬牙坚持着说下去,“还有,魏公公这一次若是活下来了,帮我跟他道个歉,平日里我总拿他的短处欺负人,其实也是我这人嘴臭,让他……不要往心里去……”说话的功夫骁骑大将军的手脚都已经化成了脓水,想来也是疼的厉害了,他额头冷汗直流。 宋裴东此时已经接近崩溃了,他痛哭了出来,“你……你就不能想想自己? 你给我活着!活下去!你活着走出去了我就给你找个媳妇儿!” 提到这个,骁骑不禁苦笑了一下,“皇上,骁骑这辈子没想过娶媳妇儿,这辈子都是跟随着您征战沙场的,虽然这一次,运气不太好,可是皇上,臣一点也不后悔!” 他坚持着说道,嘴角流出黑色的血液,想来这巨蟒的血真的狠毒,片刻间已经侵蚀了骁骑的全身,他嘴唇苍白的说道,“下辈子,我骁骑还要做皇上的大将军……” 说完,那曾经生龙活虎的男人便倒在了地上。 他的身体已经被毒血烧的让人不忍心看,宋裴东只感觉心中无比的悲愤,“骁骑!”他痛哭着。 不一会儿,那一个活生生的人便化成了脓血,渗透进土地里。 宋裴东在山林中呆了许久,他已然忘记时间,忘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穆凤薇带着静心赶过来,他们看到手握着宝剑面如死灰的男人,再看看那已被鲜血染成红色的空地,知道骁骑这个人永远的消失了。 “阿弥陀佛……”静心闭上双眼,念了一句佛偈。 “宋裴东……”穆凤薇走过去,她知道骁骑已经惨死,心中也同样悲痛,“我们把骁骑的衣服带回去,找个清净的地方埋起来。” 人已经连骨头都不剩了,只能拿几件遗物做纪念。 这巨蟒是快成精的怪物,静心一早就有耳闻,而且他还知道这些怪物都是受山女控制的。 本来他只以为山女不喜欢外人打扰,来了也只是放些野兽把人吓走罢了,可谁能想,她竟然这般心狠手辣,用这么残忍的手段来杀人。 这事让静心心中不满,可为了不让宋裴东的情绪更加激动,他把自己所知道的都隐瞒了下来。 “人死不能复生,施主还是先随我回禅院吧,您的那位朋友现在还昏迷不醒呢。”静心说道。 第二百三十一章 随缘而为 宋裴东回过神来,他突然想起来魏公公也中了蛇毒,只不过他是被一条小蛇咬了,倒不至于像骁骑这般惨烈。 在穆凤薇的搀扶下,宋裴东如同一个行尸走肉般前行着,他不知道走了多久,来到了静心那清净的禅院中。 彼时太阳已经下山,山林中到处都是一片昏暗。 静心走进禅房,点燃一盏煤油灯,床榻上魏公公双眼紧闭着,可是身体却在颤抖着。 “他怎么样?”宋裴东终于回过些神来,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魏公公问道。 “幸好他中的是一条不成气候的小蛇的毒,我已为他解毒疗伤,他应该没什么大碍。”静心说道,“我已经为你准备了禅房,备好了斋饭,施主也去休息一下吧。” 这一方小小的禅院就像是山林中的一块净土,宋裴东在奔波了几日尤其经历了骁骑的惨死以后,他急需要这样的地方来让自己恢复心神。 屋内,宋裴东在黑暗中茫然的坐着,他脑海中依旧在回忆着骁骑惨死的画面,他的心也跟着疼起来,一股窒息感让他觉得头脑昏沉,可是他却完全没有睡意。 若不是自己当初执意要来这里,想来骁骑也不会遭遇这般痛苦…… 宋裴东突然想起了自己过往的种种,他的手上沾染了太多的鲜血,他欠了太多人的性命。 到底如何才能还的清呐?! 痛苦,悲伤,同时烧着宋裴东的心,此刻他的世界不止眼前的黑暗,连他整个人都跟着一起暗淡下去了。 魏公公终于苏醒了,他醒来意识还是有些混沌,但是到底还是保住了一条命。 “皇上……”魏公公尖细的声音虚弱的喊着宋裴东,他的头发都花白了不少,精气神照着以前差了许多,宋裴东上前,说道,“你现在刚刚脱险,好生休息便是。” “皇上……奴才真的 没想到还能再见到您!”魏公公眼眶微红,他环顾了一下禅房,见到穆凤薇和叶圣神色黯淡的站在一边,却唯独不见那个五大三粗的的“讨人厌”的家伙,他不解的问道,“骁骑……那家伙去哪里了?怎么不见他人?” 这个问题让大家的脸色更加怪了,沉默了半响,宋裴东在魏公公关切的目光下无奈说道,“他死了……” “死了?!”魏公公一下子情绪激动起来。 “那天在树林里,遇上了一条双头巨蟒,我和骁骑大将军和它打斗的时候,那巨蟒朝着我喷毒液,骁骑为了救我,被毒液给腐蚀了……”想到那天的场景宋裴东便心痛不已,他声音都有些哽咽了,“骁骑临死前让我转告你,他那个人平日里总爱取笑你,让你不要生他的气,原谅他。” 得知真相的魏公公表情恍惚,突然痛哭了起来,“我哪里会生他的气!在我眼里他不过就是个小孩子罢了!想当初他还说自己的爹死的早,说等他成亲那天请我过去和新娘子敬的茶呢……” 魏公公越想越觉得伤心,“我自他十几岁便认识他了,这么多年下来,他平日里虽然取笑我,可是我知道他那个人就是嘴上爱说,可是心里不坏,又怎么会真的往心里去呢?!”魏公公哭的身体都开始颤抖了,谁也劝不住。 宋裴东见状安慰了魏公公几句,等好不容易他情绪稳定以后才出门。 门口处,静心和穆凤薇站在一起,宋裴东走过去,叹了口气,“若是别人将骁骑给杀了倒还有个仇人,可是现在是一个双头巨蟒将他给杀了,我该如何是好?” 宋裴东表情心酸又痛苦,“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事儿没完,我心头的结还没有打开。” 听了这话,穆凤薇一阵揪心,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 宋裴东,一旁的静心却表情淡然,他毕竟已看破红尘事,且他为了宋裴东着想,也绝对不会把双头巨蟒是山女所派的真相告诉他的。 “施主,人间一切皆有定数,骁骑大将军这么多年,身为武将,想来杀了不少人,他手上杀业太重,如今英年早逝也不过是还债罢了,如今他以自己的阳寿还了阴阳债,却保护了真龙,这是能抵消极大的业障的,也就是说,若之前骁骑该入地狱,现在凭着这一生的功德,他便可以转世投胎了。”静心温润的声音说着开导宋裴东的话,不知为何,他说出口这些话让原本心乱如麻的男人稍微释然了一点。 “希望如法师所说,骁骑下辈子能投胎到一个富贵人家,不要再遭受这样的罪了。”宋裴东望着远处的天空说道。 静心点点头,“会如此的。” 三人正站在一起,突然一个圆滚滚的小肉团子慢吞吞的走了过来,穆凤薇一见它便蹲下身去将它抱起来,那小家伙在山林里受了惊吓,穆凤薇把它带回来以后它便回自己的小窝去了,如今修养了半日总算恢复了一些元气,这会儿怕是又想起刚刚的那一副画面了,神态委屈的趴在穆凤薇的肩头,如同一个做了噩梦找妈妈的孩子一般。 “这是……”宋裴东看着那圆滚滚的小家伙,对这种自己从来没见过的生物感到格外的好奇。 “这是生活在禅院附近的小树袋熊,昨日我要去山女那里,它路上便要把我拦下来不让我去,想来这小家伙通灵性,知道那日有双头巨蟒要出现,便想救我一命……”她说着宠溺的抚摸着小树袋熊的背,格外疼惜,“这小家伙自幼便没了母亲,是静心法师养大的,想来也是沾染了一些静心的佛法。” “山女?”宋裴东不禁想起他们进山林前 英红说的有关山女的事,他不禁好奇问起来,“那山女住在什么地方?你可曾见过她?” 穆凤薇摇了摇头,“我昨日便是要去她哪里找吃的,结果路上遇见了你们,来了这么久我从不曾见过那神秘的山女,只是听静心法师说,山女不喜欢外人打扰……” 这一句话成功的提醒了宋裴东,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一旁一身青灰色僧袍的静心始终不悲不喜表情淡然的站着,他总给人高深莫测的感觉,宋裴东不禁抬眸看了他一眼。 两人四目相接,静心依旧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施主,放下仇恨,随缘而为。”静心温润的声音说道。 这句话让穆凤薇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为何好好的静心却要说出这样的话来。 宋裴东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法师,这世间的事,不是放下便能了结了的。而你身为得到高僧,竟然任凭罪恶在眼皮子底下发生,佛法的目的是普度众生,可为何现在众生什么的这般苦,您却视而不见,还告诉大家要放下?” 聪明如宋裴东,联系前因后果,他早已经猜出来自己入山林以后的种种,都是山女在搞鬼。 山女是个神秘而力量强大的存在,这么多年来确实在守护着这个山林,可是现在,她竟然不问青红皂白便派出那种恶毒至极的怪物去杀人,这可不是一个神明该做的事! “阿弥陀佛。”静心双手合十,淡然的说道,“万物皆有定数,人不该贸然闯入禁地,否则必然要受到惩罚。”那得道的高僧眼神清澈的如同泉水一般,带着无限的悲悯和慈爱之心,他看着宋裴东,说道,“贫僧劝施主,当断则断,莫要心怀仇恨。”说完,静心便转身离开了。 院子内,只剩下穆凤薇和宋裴东两人,男人微微皱着眉头,表情 落寞,显然,刚刚静心的那一套说辞没有打动他。 对于刚才二人的谈话,穆凤薇不明所以,她有些迷惑两人之间的对话。 “你且不要忧虑那么多了,在这里先修养两天吧。”穆凤薇柔声说道,其实她心中还有个疑虑,今日见到宋裴东他们一行四人,却不见凤荣城,她很是奇怪那人去了哪里,可如今看宋裴东此时的状态,她知道现在还不该问。 “我还不累,”宋裴东对着穆凤薇苦笑了一下,说道,“你先回去吧,我想在外面透透气。” 骁骑大将军惨死留下的阴霾还在他脑海挥之不去,宋裴东昨夜便一整晚失眠,现在更是半点睡意没有。 微冷的风吹拂着他两鬓的碎发,已经长出了青色胡渣的下巴让他看起来分外憔悴,穆凤薇也知道自己劝不动他,便无言的回房去了。 山女所在,风雪已停,依旧一袭白色长袍的女人兀自坐在长廊处,面无表情。 昨日双头巨蟒被闯入者斩杀的消息她已经得知,本以为那伙人不过是乌合之众,派巨蟒去便足矣,却没想到只死了一人,还有三人竟然逃到了寺庙中。 山女此刻忧虑重重,又对静心竟然收留那几人感到愤怒不已。 她是这山林中的守护神,职责所在就是保护这些动物,不让那些外来的人伤害它们,不管是双头巨蟒还是雪熊,亦或是其他的动物,其实都是山女的子民,不管哪个死了她都会心痛不已。 现在,静心公然和自己作对,山女表情逐渐变冷,“留不得了!” 她正在面对着一片静谧的白色世界出神,却见到屋内走出来那一袭黑衣的男人,他双目失明,完全看不清路,曾经有神的一双星目此刻紧闭着,他的手中拿着自己的长剑,充当拐杖之用,走一步都要试探几下,看起来很是可怜。 第二百三十二章 山女蛊惑凤荣城 山女把这一切都看在眼中,静默的注视着那失去双眼的男人。 “前辈夺走了我的双眼,让我如此狼狈不堪的活着,倒不如给我给痛快,让我直接死了算了!”凤荣城声音低沉的说道。 他武功高强,即便山女不说话,可是在这安静的世界中他已经能靠着她微弱的呼吸判断她的所在,尤其是在眼睛失明以后,他的听力变的更加灵敏了。 “死,并不是最残忍的惩罚。”山女声音幽远的说道,“比起痛快的死了,忍受内心的痛苦活下去才更加折磨人。” 这是自然,凤荣城怎么可能不知道? 冷笑了一声,此时的他对山女只有满心的愤怒,他觉得生活在这里的这个女人根本不配做守护神,她本身就是邪恶之源,若是没有她,也不会有那么多是非了。 “你觉得我会给你这个机会让你折磨我吗?”凤荣城冷冷的问道,说话间他拔出了宝剑,那上好的玄铁铸成的剑刃泛着寒冷的光泽,男人薄唇紧抿着,虽然没有了双眼,可是他的模样依旧冷峻。 山女却完全不为所动,她淡然的打量着手握宝剑的男人,眼神中泛着寒气,“在这山林中,所有生物的命都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任何生物都不可以自杀,你现在,是打算再次惹恼我吗?”山女声音透着一股子怒气。 “留着我这条命,你就不怕你的脑袋保不住吗。”凤荣城已经是个连死都不怕的人了,这对于山女来说确实有一定威胁。 那一袭白袍的女人冷冷的注视着表情愤怒的男人,半晌后她语气平静的说道,“呵,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是为了之前闯入山林的一个女人来的。” 这句话成功的吸引了凤荣城的注意力,他的表情不自觉的变缓和了许多,带着一丝期许。 “ 那么我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山女唇边勾着一抹冷笑,“你要找的那个女人并没有死,她活得好好的,”山女观察着凤荣城的表情,她露出志在必得的表情,“可是,如果你敢死,或者再惹怒我的话,我便去把她给杀了!” 这怕是戳到了凤荣城的软肋,在山女说完之后,他握剑的手渐渐松懈下来。 倏然他不愿意屈服于山女,但他还是对穆凤薇活着这件事抱有希望。 从山女口中得知穆凤薇还活着的消息以后,凤荣城对山女的话半信半疑。 毕竟当日穆凤薇的毒是要有人肯为她引毒才能解的,她因为不愿意连累自己所以才来到了鬼林,山女知道她闯入鬼林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在山女发现穆凤薇之后还会不会让她活着就难说了…… 在见识了山女的狠辣之后,凤荣城对她彻底不愿意相信了。 在他心中最可能的便是山女杀了穆凤薇,或者见她活不久了便任由她自生自灭。 可是,没来由的,凤荣城却更愿意相信山女说的:穆凤薇还活着。 有了这么点希望,他便能支撑着不让自己自杀,还能在每日的黑暗中挣扎着活下去。 这日,山女正在打坐,双眼失明的男人艰难的来到了她面前。 “有事?”山女的声音中透着一点疲惫。 “我只是来求证一下,你说她还活着,到底是真的还是谎言?”如今的凤荣城就如同被折断了翅膀的鸟,他就算有再大的本事没有了双眼依旧走不出山女构造的这片冰天雪地,不管是幻境也好还是真的大自然的神奇所在也好,凤荣城都没有信心自己能走出去,所以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寄希望于山女的诚实,虽然他知道这是很渺茫的事。 “你怀疑我对你说谎?”山女一双锐利的眼睛看着 凤荣城,她缓缓站起身来,声音低沉的说道,“虽然我为了守护这里做了很多残忍的事,可是有一点不会变,那就是老身从来不说谎话,如果你实在不愿意相信,那么便当作是老身在扯谎就是了。” 说着山女注意到了山林间一只飞鸟,一只浑身雪白唯有头上有一点朱红色的漂亮的鸟,山女微微眯住眼睛,伸出手去。 “前辈!”凤荣城情绪突然有些激动起来,“我相信您说的话,但我还想斗胆问一句,她现在在哪里?!”双目失明的男人表情急切,他现在对山女的话深信不疑,如今唯一想知道的,便是穆凤薇的所在。 白色的鸟儿落在山女的掌心,她从鸟儿那纤细的脚上取下绑着的字条,摊开,字条上写着:万生自有定数,你我旁观便是最好。 字迹刚正,字字玄机。 山女将那鸟儿放走,手中攥着的字条也被揉皱。 她的表情变的高深莫测,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前辈?”凤荣城得不到山女的回应,他眉头紧皱着,表情急切。 被凤荣城的声音打断了思路,山女回过神来,她想起这个男人问自己的问题,正处于心烦意乱中的山女哪有心情回应凤荣城?何况那女人现在在静心那里…… 静心……山女突然想到了什么,她一双幽深的眼打量着凤荣城,若有所思。 “你想知道她的所在?“山女饶有兴致的问道。 “是!请前辈明示!”凤荣城忙回答道。 那一袭白袍的女人笑了笑,说道,“好吧,那么我便告诉你。” 山女眼中闪着狡黠的光,“那日我在山林中遇见昏迷不醒的你的小情人,见她可怜,便随手搭救了她,因此消耗了大量了的元气,本想着将她带到这里来,可是半路上冲出来一个恶僧,他是几年 前来到这里的,因这里灵气旺,便强.占了一块地方修行。 若他只是单纯的参禅也就算了,可偏偏他还要吸取动物的灵血,所以练就了一身邪门武功,我不是他的对手,每日也只能看着他残害这山林的众生,那日他将我打倒,把你那小情人给抢走了,老身并不知道那恶僧有什么意图,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她还活着……” 听了山女的话,凤荣城脸色铁青,他以前便听说过有恶僧练邪术的传说,没想到竟然真的被他遇到了。 那个恶僧平日里吸食动物的鲜血,现在抓了穆凤薇,难不成…… 他不敢再往下想。 对穆凤薇的牵挂让凤荣城几乎理智全无,他往前走了几步,提高音量说道,“前辈,既然如此你能否帮我恢复光明,我去找那恶僧报仇,杀了他也好为这山林的众生做好事了!” 大手紧紧握着剑,凤荣城恨不得那恶僧就在自己面前,他便一刀劈下去,杀了那恶徒。 这正中山女的下怀,只是她知道凤荣城本是人中龙凤,本事又大,若是帮他恢复视力,以后一定不好控制,万一他哪天反应过来与自己为敌,那未免太得不偿失。 如此一想,山女装作为难的模样,说道,“老身现在也很后悔,当初竟然一时冲动害你失明,现在……怕是于事无补了。”她声音听起来很是愧疚,可是表情却一点也不难过,反而透着一股子狡黠,“不过,若是你真的想要去救自己的小情人,我倒是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原本听到自己视力再无恢复可能的凤荣城心情已经跌入谷底,可是山女的话却有让他燃起一丝希望,他问道,“前辈请讲,只要能杀了那恶僧救出我妻子,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好!”山女大笑,“这个方法 可能会折寿,不过却能让你在短时间内功力大增,虽然你现在眼睛看不见,但是我会想办法让你的听力变的更加敏锐!“ 她本来就亦妖亦仙,自然有无数种奇招能帮助凤荣城。 对山女的谎言还无所察觉的凤荣城满心感激,殊不知他自己已然掉入了山女的陷阱中。 刚刚那只灵鸟送来的字条,便是静心写给山女的。 他已经猜到山女不会轻易的放过宋裴东他们,心中不愿意见山女再杀人,所以他便写了字条,希望山女能网开一面,放宋裴东他们一条生路,做个旁观者便好。 可是这在山女看来便是赤裸裸的跟自己挑衅,宋裴东是她一定要杀的人,本来她不打算将静心也算在内的,可现在他完全惹怒了山女,所以山女便打定主意要连静心一起杀了。 她刚刚还在忧心该怎么和静心公开宣战,却突然想到了凤荣城,她怎么可能不好好利用一下? 山女所说的那个能让人短时间内功力大增的办法,是很伤身体的,不过就是不用在自己身上,所以她完全不以为意。 禅院中,宋裴东一天没见人影,让人忧心不已。 魏公公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行动自如之后,他又开始伺候起宋裴东来。 “皇上……”魏公公在门口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他自知道骁骑被双头蟒蛇的毒液给烧化了以后,整个人也是萎靡不振了许久,可是现在,他即便再难过也得强撑着不表现出来,因为他若是每天也垂头丧气的,那宋裴东的心情就更不好了。 禅房内安安静静的,没有半点声音。 魏公公心中担心,他便壮着胆子推门走进了禅房。 正对门的简陋的床铺上宋裴东正背对着门口合衣躺着,他的背影消瘦了许多,魏公公看在眼里,心中很是无奈。 第二百三十三章 静心欲救众人 魏公公手中端着斋饭,他将斋饭放在桌子上,走近床边,说道,“皇上,多少吃点东西吧,您都饿了一整天了。” 那躺在床上的男人一言不发,可是他的双眼却睁着,眼神呆滞,面无表情,像是一个木偶一般。 魏公公站在一边,他也知道宋裴东并没有睡着,经历了那么大的事儿,内心在坚强的人也是放不下的,即便是宋裴东这样的真龙天子也不例外。 “皇上啊,奴才知道您现在心里难受,奴才心里也一样不好受,可是,人总得往前看呐,你若是实在气不过,奴才再陪您去那山林里,咱们杀上它几只蛇虫鼠蚁再回来!”魏公公说道。 可是躺在床上的男人却依旧一言不发。 正在魏公公没了办法放弃劝说,他叹了口气觉定走出去的时候,宋裴东突然坐起身来,他身姿笔挺,眉头紧皱。 “您终于肯理奴才了!”魏公公见宋裴东坐起身来,忙端着斋菜过去,“菜还热着,皇上快吃些吧!” 可是那矜贵的男人看都没看那热气腾腾的斋菜一眼,他薄唇轻启,冷冷的说道,“我要为骁骑报仇。” 不然骁骑身体被毒液给融化时那血淋淋的场景他一辈子都忘不了,这辈子都没办法好好的生活,他永远会想起骁骑惨死的模样,从而一辈子生活在愧疚之后。 “可是,皇上您不是把那蟒蛇都给杀了吗?”魏公公不解的问道。 “不,”略显沧桑的男人神态冰冷,他眼中充满了怒气,一双凤眸布满了红血丝,他浑身上下杀气满满,“是山女。” 他冷冷的说道,“山女控制着这山林中的所有动物,咱们刚进山林时遇到了那群雪熊,还有黑色双头毒蛇,全部都是山女在控制着,她为了维持自己的清净,便不惜派出那么凶恶的怪物来杀咱 们,骁骑死的时候场景有多惨烈你根本无法想象……” 宋裴东转头看着魏公公,“我忘不掉,不杀了山女给骁骑报仇我这辈子都忘不掉。”他说道。 魏公公感到格外诧异,“山女?”他目瞪口呆,“山女不是守护山林吗?她怎么能做这么恶毒的事情?!” 一个被百姓看作是神明敬仰着的人,怎么能因为有人闯进了山林便不问青红皂白的残忍杀人? “嗯,”宋裴东表情冷峻,他咬牙切齿的说道,“静心法师是知道这一切的,可是他不愿意说,想来也是怕咱们去找山女报仇。这事儿就你知我知便好,再不要有其他人知道了。” 魏公公坚定的点点头,“皇上放心吧,奴才一定不会说出去的,”他说道,“不过,皇上,你要怎么报仇?” 那日的双头巨蟒已经很难对付了,山女作为这山林之主岂不是更难对付?宋裴东一个人怎么可能是山女的对手呢? 魏公公很是担心,他怕宋裴东会出事。 那高贵的男人眼神幽远,表情淡漠,“这山林若是毁了,那山女便什么也不是了。” 他眼中闪着熊熊怒火,已然有了主意。 山女计划让凤荣城代替自己去杀了静心禅院的一众人,她自然不遗余力的帮助他增加内力。 之前双头巨蟒被宋裴东杀了以后,山女去了现场,她暗笑这些闯入者不认得宝贝。 双头巨蟒乃是难得一见的灵兽,它的蛇胆便是能让人功力大增的奇物。 可惜的是,蛇胆对她来说已经没什么用了,不过给凤荣城用来增加功力还是可以的。 要想将蛇胆的灵气全部吸收,人体会受到巨大的损伤,为此山女特意找来草药,让凤荣城喝了许多天,现在他的身体状况可以承受蛇胆的巨大能量了,只是,他的心智也会渐渐被 魔化。 山女自然把蛇胆的副作用隐瞒了下来。 “你服下这颗蛇胆之后,因为功力骤然大增,会很痛苦,你想好了吗?”山女终究还是有些良知的,她虽然利用凤荣城,但还是要提前提醒一下的。 冷峻的男人眉头紧锁着,声音低沉的说道,“任何结果我都能接受。” 黑布蒙着他的眼睛,现在的凤荣城已经完全习惯了黑暗,自从失明以后他便学会了观心之法,比起从前内心沉静了很多,反而比失明前看的更透彻了。 他武功高强,怎么可能不知道突然增加内力的危害?他什么都清楚,只是现在他被困在山女这里,而穆凤薇又不知道安全与否,他唯有这一个选择能再见到她,所以只能对山女的话唯命是从。 “好,既然如此,那么你便将蛇胆服下,”山女将一个精美的木匣子递过去,说道,“服下蛇胆后的三日,你会感到会冷忽热,内在似有火在无时无刻灼烧一般,你得撑过去,否则便会被蛇胆给反噬,记住了吗?” 凤荣城点点头,接过木匣子。 他没有半点放弃的念头。 “好,那么你保重。”山女说完便离开了。 修长的手指摩挲着雕着花纹的木匣子,凤荣城面无表情的打开盖子,蛇胆握在手上已经开始微微发热,当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只是这世人寻找的宝物却是要人命的毒物。 凤荣城无言的握着那枚蛇胆,在良久的沉默后,一下子张口将那蛇胆吞了下去。 为了穆凤薇,他可以做任何事。 禅院,一片祥和。 静心前几日派灵鸟去送信儿,结果到现在都没有得到回信,他脸色一天比一天凝重。 想来山女性情古怪,她并没有接受自己的建议。 最让静心担忧的是山女是个特别自大的人,她想要做的事没有任何 人能阻止,这一次静心收留了穆凤薇一众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简直和山女对着干…… 一身僧袍的男人想到这里不禁露出苦笑,他这一劫怕是逃不掉了,不过当年他和山女立下誓言,一辈子不会走出鬼林半步,他不能违背誓言逃走,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快将穆凤薇她们送出去。 一行人在禅院用过早上的斋饭以后,静心把众人叫到禅房里,他有话要说。 “静心有一件事想求各位施主。”他双手合十,语气诚恳的说道。 “法师尽管讲便是!”宋裴东爽快的答道,毕竟静心是在做这些人的救命恩人,他提的要求宋裴东一定会尽量去满足。 “静心如今潜心修佛,没有别的贪念,只是现在闻言外面有了大乘佛法经书,可否求各位施主帮我找到?”那僧人答道。 去找佛法?众人面面相觑,如此一来便必然得出鬼林,可是出了鬼林还怎么找到凤荣城? 宋裴东眉头微微皱起,他为难的说道,“法师,你救了我们几人的性命,按理说这么点小忙我们该答应的……只是,我们还有个朋友被困在鬼林里,可否等我们救出他来,再出去给您找佛法经书?” 平日里温润和蔼的男人今日却一反常态,他倏然站起身来,指着宋裴东的鼻子骂道,“我冒着极大的危险将你们救出来,可是现在我立下誓言永生不走出鬼林,想让你们代替我去寻找经书,可是你们却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搪塞我。” 静心冷笑了一声,说道,“真是我静心瞎了眼睛,救你们回来做甚!”说着他拂袖扬长而去。 留在禅房内的几人都愣住了,谁也没想到静心今日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要不咱们去给他找经书吧。”魏公公无奈的说道,“这个静心平日里看着还挺 好的,怎么今日这般暴躁?不过话又说回来,咱们住在人家这里已经有好些日子了,每日吃吃喝喝的,这柴米油盐就不知道要多少,他一个出家人,又不是皇孙贵胄,负担咱们几人必然是有压力的……” 魏公公思索着,突然恍然大悟一般说道,“他该不会是负担不起咱们吃喝,又拉不下面子明说,所以想了这个办法赶咱们走吧?!” 这个猜想倒是也合理,就连叶圣都点了点头,“有可能,毕竟咱们这可是三四张嘴等着吃饭呢……”若是在外面也就算了,可是在这鬼林里什么都短缺,食物和水也都是有限的,这样一来静心难免压力大。 “要不,咱们从今天起帮静心法师烧水做饭找食物如何?”魏公公提议道。 “这倒是简单,只是咱们该去哪里寻找食材呢?”宋裴东问道。 “之前静心同我说过,山女的居所附近能生长五谷杂粮,上回我遇见你们的时候便是准备着去山女那里找吃的。”穆凤薇说道,“静心说山女的住处有一棵百年的老树,一眼便能望到,咱们可以去探探路,如果找到了那么以后便无需静心去找吃的了。” 这话让宋裴东神色微怔,魏公公的脸色也骤变,他们二人是知道山女真面目的,那山女绝不是什么善良之辈,尤其现在宋裴东又得罪了她,两人虽未曾打照面,但早已经是水火不容的关系。 想到这里,宋裴东果断出言阻止道,“咱们身份特殊,与静心不同,若是一定要找吃的之类,也不能去山女那里,想想别的办法吧。” “可是静心说过,只有山女那里能长出五谷……”穆凤薇为难的说道。 若是只有山女那里可以长出五谷,那么便麻烦了…… 山女很有可能会断绝他们的食物来源,这可能性很大。 第二百三十四章 再遇英红 “凤薇,事已至此,我也不瞒你了。”宋裴东看了一眼魏公公,说道,“上回在山林中我们遇险,据我猜测应该是山女派了那怪物来,骁骑的死和山女有很大的关系……” 一想到骁骑惨死的画面,宋裴东声音变的有些哽咽,“那山女不单纯是这鬼林的守护神,她的真面目其实很恶毒。我们已经不能再去她那里找食物和水了。” 闻言穆凤薇目瞪口呆,她舌头都有些打结,“原来如此……”她双手攥成拳头,愤愤不平的说道,“既然如此,那么我们便想办法杀了山女给骁骑报仇!” 禅房内陷入了无尽的寂静中。 一时之间大家都犯了难。 报仇谈何容易? “咱们现在还不知道山女的底细,不能贸然行动,当务之急是先解决食物的来源问题。”叶圣打破了沉默。 “我看了一下,禅院离海边其实不远,若是可以的话,咱们定期出去打点渔货回来,至于静心,他是个出家人不能吃肉,我们可以去采些野果子,至于水的话,海水也是可以脱盐变成淡水的。”穆凤薇冷静下来深思熟虑之后说道,“不管怎么样,定期出鬼林怎么也比去山女那里找食物要安全些。” 现在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另外,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山女现在一定在想尽办法报复,我们得早做打算。”宋裴东说道。 “好,”叶圣第一个应和,“山女也不过就是被人传的神神秘秘的,到底本事如何谁也说不清,我们同心协力,能撑一段时间便是一段时间!” 现在不只是救出凤荣城那么简单了,因为此事已经连累了静心,他们必须把这件事彻底解决了才行。 几人商议好之后,先由叶圣和宋裴东出山林去海边找食物和水,他们为了不让静心担心,便瞒着他离开了。 “这一 趟一定要小心,这是解毒药,再遇到上回那种怪物一定一定不要恋战,能逃便逃……”穆凤薇把解毒药装进二人的竹篓里,表情很是忧虑。 “放心吧,”宋裴东说道,“这一回我们心中有数。” 二人出发,朝着海边走去。 鬼林中心,山女所在。 依旧一片冰天雪地,身着一身白衣的山女兀自负手站在长廊处,平日里本该静心打坐的时间,此刻她却表情阴冷的望着远方。 山女的内心已经无法平静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一群闯入者胆子竟然这么大,杀了她的神兽不说,如今竟然还公然与她挑衅。 “呵,”山女冷笑了一声,“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 她的身后,几间茅屋被,凤荣城痛苦低沉的声音不时传出。 他服下了蛇胆,已经被冰火交替的痛苦折磨了一天一夜了,这样的日子对他来说很是难熬,简直度秒如年,他有时候会被痛苦折磨的昏死过去,每一回在混沌中他喊着的都是穆凤薇的名字。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只有撑过去他才能再见到穆凤薇。 山女站在屋外,她听着男人狂吼的声音,那女人的名字也说的含糊不清,想来他已经意识不清了。勾唇一笑,山女露出一个残忍至极的笑容。 况且,等三日过后,凤荣城的心智便会完全被蛇胆的魔性所侵蚀,他根本就不会再有感情,唯一感兴趣的便是杀人。 这便是山女的目的所在。 她可不是那期盼着全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月老红娘,她要的不过是一个杀人机器罢了。 可惜凤荣城一心想要再见到穆凤薇,他便什么也顾不上了。 整个冰雪世界有的只是沉默,所有原本该生机勃勃的生长的植物都被覆盖在了一片白茫茫下。 山女不喜欢色彩,所以她便把自己眼前能看到的 地方都变成了冰雪世界。 这一方小世界也正如她的内心一般,苍白,冰冷,毫无温度。 不知为何,世人会把她信奉为守护这小镇的神明。 她也不过是会一点幻术的普通人罢了。 不知过了多久,茅屋内终于没了声音,想来是凤荣城疼痛过度,又昏迷了过去。 山女看着茅屋,摇了摇头,这个凤荣城也是受了苦了。 她期待着两日后凤荣城的身体彻底觉醒的那一刻,期待着他与自己情人拔刀相见却认不出她的场景,那一定很有趣。 宋裴东和叶圣两人走出鬼林,这一路竟然没有任何阻碍,格外的顺畅。 不过这并不能掉以轻心,还不知道回去的路上山女又会派什么样的怪物来阻碍他们呢。 两人朝着海边走着,终于见到光明的时候他们感到从未有过的畅快,几日的阴霾似乎也一扫而光了,在那压抑的环境中生活了这近三个月,他们只觉得心情压抑的不行,突然闻到带着咸味儿的海风,见到开阔的大海,一下子心情就畅快了。 两人无言的往前走着,虽然彼此间没有交流,可是都能感受到对方脚步变的轻快。 走了没几步,宋裴东便发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一身素色的长衫,纤细的身材,还有那一头如墨染的黑发,男人一下子停住了脚步。 正巧这时,英红也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 两人四目相对,那英气的女人满眼的不敢相信,她眼眶一下子红了,大步朝着宋裴东走过来。 “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出来了?” 两人同时开口,却又在发现了这一点尴尬之后同时轻笑了一下。 “我……只是今日无事,来海边散散心。”英红微微低下头,表情有些羞涩的说道,突然她又想到了什么,抬头看着宋裴东问道,“那你呢?你怎么出来了?打 算回医馆吗?” 她一连串问出了好几个问题,却在发现他身边只有叶圣一人时不解的问道,“魏公公呢?骁骑呢?他们都去哪里了?” 这个问题一下子戳到了宋裴东的痛处,他表情难过的说道,“骁骑……他死了。” “死了?”英红完全不敢相信,她睁大了眼睛,满眼的诧异,“难道……” 她其实能猜到骁骑是怎么死的。 “对,”宋裴东点点头,“山女派了一个双头巨蟒来杀我们,骁骑为了救我,被毒液给……”他已然说不下去。 双头巨蟒?英红的表情更加诧异了。 虽然她自幼便总听她爹讲一些关于山女的神秘故事,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些竟然是真的,什么两米高的雪熊,长着两颗头的巨蟒,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那你怎么办?你还留在鬼林干嘛呢?!”英红一下子着急了,她的声音甚至带了一点哭腔,“既然已经出来了,就不要回去了,好吗?” 她实在害怕。 自己好不容易见到了宋裴东,万一他回去以后遭遇什么不测……英红不敢再往下想,她的双手紧紧抓住宋裴东的袖子,表情认真的说道,“你不要再回鬼林了,好吗?” 虽然知道英红是在担心自己,可是宋裴东也很为难,他无奈的说道,“魏公公还在鬼林里,凤薇也在,我们现在还不能离开鬼林。” 英红表情更加震惊了,她甚至不敢相信宋裴东的话,“你说……穆姑娘还活着?” 一个中了十香销.魂散的人,竟然还活着。 “对,她被鬼林里一个得道高僧救了,”宋裴东解释道,“这件事说来话长,等以后我再慢慢和你详说。”男人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他不能再耽搁下去,“我和叶圣这次出来,便是来找食物的,山女已经断了我们食物和水的来源。 ” 这个山女,实在是太可恶。 英红暂时收起自己的好奇心还有对宋裴东的忧虑,她看了看两人身上背着的竹篓,猜到了两人的意图,说道,“这大海颇为壮阔,在海边是打不到什么渔货的,你们跟我来。” 英红把两人领到了一个白胡子老者面前,交代道,“老伯,这二位是我很好的朋友,麻烦你了,带着他们下一趟海好吗?船资我等晚一点送到您家里。” 那白胡子的老翁看了看宋裴东他们二人,再加上英红在镇上的人缘一直不错,他也不好拒绝,只用沧桑的声音说道,“好吧,你们上船吧!” 宋裴东他们二人大喜过望。 这条船不算小但也不是很大,坐三个人还绰绰有余。 老伯在船上摇着船桨和他们二人闲聊,“你们俩啊,今天赶上好时候了。这两天正是涨潮的时候,不用出海太远便可以打到大鱼。”老伯说着露出笑容,虽然他皮肤黝黑,可是那股子质朴陈真的劲儿让人觉得格外亲切。 他转头看了一眼宋裴东,问道,“你和英红姑娘是什么关系啊?我看你模样俊朗,该不会就是她每日在这儿等着的那个未婚夫吧?” 每日都在这海边等着?宋裴东表情微变,他不动声色的说道,“老伯说错了,我和她是朋友。不过……您刚才说英红每日都在这里等她的未婚夫?” “是啊,”那老伯叹了口气说道,“我老头子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见到这般痴情的人。她已经连着三个月每日都来这海边了,起初我还以为她不过是小女孩儿在家无聊,跑来这海边闲逛,可是后来见她每日都来这里,风雨无阻,我便忍不住问了几句,” 那老伯笑了笑说道,“她说在等自己的未婚夫……可是我在这小镇住了这么久,从未听说过英红有什么未婚夫啊……” 第二百三十五章 活祭 船继续在海面上微微晃动,那高贵的男人却沉默不语了,他俊美的脸染上了一抹愧疚之色。 想来那日自己与英红的约定,她是当了真的。 按理说,自己可不就是她的未婚夫吗?! 可让宋裴东未曾想到的是,英红竟然每日都来这海边,已经连续三个月了。 这下她好不容易等到了自己,想必以后也每日都会来了。 正在宋裴东心烦意乱之际,船终于停了下来,老伯爽快的拿出了自己的渔网和鱼竿,“这些东西你们随便用,好不容易来一次多带些渔货回去!” 宋裴东和叶圣二人心怀感激,连说了好几声谢。两人捡起渔网和鱼饵,想来以前在沈元国的时候二人便总是去钓鱼,这下子钓鱼的本事可算是派上了用场。 老伯拿出自己的酒壶,靠在船围边悠闲的哼着小调喝着美酒,宋裴东和叶圣两个人都沉默的坐着,也不慌不忙,气定神闲。 今日天气也不错,风和日丽的,阳光也不是很毒辣,偶尔有微微的海风拂过脸颊,如同羽毛一般轻柔舒适。 就这样过了三个时辰左右,老伯的酒都喝的差不多了,他睁开眼睛,问道,“怎么样,你们两个收获如何?” 别提了,这么久了,一条鱼也不曾上钩。 叶圣甚至有些怀疑这海里到底有没有鱼了,他挪动了一下.身子,低声问宋裴东,“你那儿怎么样?” 矜贵的男人回头看着叶圣,苦笑了一声,“一无所获。” “老伯,这海好像有些穷啊……”叶圣开着玩笑说道。 “不可能啊……”老伯起身,表情严肃的走过去,他看着两人空空如也的竹篓子,也不禁纳闷儿的挠挠头,“昨天我还打了几十斤的鱼呢,怎么今日你们两个人都钓不上来一条?来,我来试试。”说着 老伯接过宋裴东手中的鱼竿坐了下来。 奇怪的是,就算换了有经验的老伯,结果也还是一样的。 眼看着天色渐晚,马上太阳就落山了,宋裴东和叶圣两个人得尽快赶回去。 船不得不返回岸边。 英红等在海岸上,一见到回头的船,她兴高采烈的迎了上去,问道,“怎么样?打了多少渔货?” 可三人的表情都不太好,老伯直截了当的说道,“唉,别提了。这一天都白忙活了,一条鱼也没钓到。” 这怎么可能?!英红沉默了。 她微微皱起眉头,嘴唇紧抿着,暗自替宋裴东他们担心。 “我担心你们饿,从家里带了些干粮过来,你们先吃一些吧。”英红说着把一个干净的布包递过去。 眼下没有打到鱼,宋裴东哪里有心情吃东西? “你不要着急,我家今年粮食充足的很,我可以给你带一些回去。”英红急忙说道。 任谁都能看出来宋裴东心里不好受,英红更是心疼他。 “明日,我还来!”良久宋裴东不服气的说道,“我就不信了我还能一条鱼也打不上来!” 天色晚了,宋裴东他们该回鬼林了,英红执意把干粮给他们带上,安慰道;“你别心急,一定是这几日打鱼的人太贪心了,明日你再来,一定会有收获的。” 但愿吧。 宋裴东仰头轻轻叹了口气,他转头看向英红,表情终于柔和了一点,语气也放缓和了,说道,“老伯说你每日都来这里,以后不要这么傻了,一个女孩子不怕被晒的给渔夫一样黑吗?” 他低声说道,“等我从鬼林里出来了,便去找你。” 他的一双凤眼比起从前多了几分柔情和怜惜,终是再铁石心肠的人面对痴情体贴的英红也会被融化啊,高贵的男人抬手轻轻将英红两鬓的碎 发别到耳后,语气认真的说道,“等我解决了自己的事情,便去你家提亲。” 只是这一句话,那想来坚强的女人一下子便眼眶通红,她从未想到真的会有这一天,宋裴东能亲口说会去自己家提亲。 “我……我等着这一天,”泪水从那英气的眼中滴落,英红笑中带泪的说道,“你可得给我好好的活着!” 她等他身着喜服将自己娶回家。 “那是自然。”宋裴东温柔的说道。 两人道别,虽然知道明日还会再见面,可偏偏的却像是生离死别一般难过。 英红目送着宋裴东再次回到了山林,她隐忍着心中的苦涩,将泪水藏进心中。 回禅院的路上,宋裴东和叶圣两人依旧一言不发。 竹篓里只有英红给他们带的干粮,明日什么情况还说不准呢。 到底英红家也只靠着她一个人操劳,不能总指望着她接济。 “你有没有觉得今日之事蹊跷?”走到半路的时候,叶圣突然问道。 再怎么说,诺大的海,怎么可能一无所获? 这让人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山女在背后捣鬼? “我也想过,”宋裴东答道,“只是若真是她在背后搞鬼,那岂不是太可怕?” 能控制山林中的怪物也就算了,竟然连那般浩瀚神秘的大海也能控制,山女若果真有这般神力那宋裴东还挣扎什么?他直接认输便是了。 “明日去看看再说,”宋裴东神色凝重的嘱咐道,“今日之事回去以后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只说咱们打上了渔换了干粮,免得他们担心。” “嗯。”叶圣点点头,他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山林的中心,早已经获悉一切的山女露出一个饶有深意的笑容。 她感叹这些人自不量力之余也觉得这场捉弄人的游戏有趣,做一个主宰者站在天 神的视角观察众生实在有趣。 这一点乐趣甚至让山女有些舍不得杀宋裴东他们了。 十里出现了百年来难得一见的饥荒年,出海打鱼的渔民这几日全部都空手而归,人人都说是山女动怒了,所以不再让大家能打上鱼来。 这样一来,靠打渔为生的百姓一下子就没有了收入,一时之间大家都急的不行。 “咱们这地方一向很安稳,可是自从英红医馆里那一伙外来人到了咱们这里以后,就不对劲儿了,我还听说那伙人不听劝阻闯进了鬼林里面,一定是因为他们触怒了山女,所以山女大人才迁怒了我们!”有渔民生气的说道。 “对!要我说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想办法平息山女的怒气!”有人鼓动道。 “咱们这里以前每年都要给山女大人活祭的,这几十年来不知为何没人提起了,要我说啊,祸是英红收留那帮人引起的,这事儿还得她去解决!”渔民们骤然间把怒火烧向了无辜的英红。 急在心头的百姓们没有别的主意,他们唯一能想到的便是拿一个无辜女人出气,因为自己懦弱不敢去招惹山女,便想起了从前那惨无人道的活祭。 一伙人嚷嚷吵吵的朝着英红的医馆涌去,五大三粗的渔民们拿着打鱼用的叉子还有家里的闩门木,气势汹汹的堵住了医馆大门。 英红父亲正坐在店里捣药,他见到了那些人来脸色凝重,布满皱纹的脸满是防备,一个枯瘦的老头挡住了门口,可是这对于那些渔民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威胁性。 “老头,你女儿惹怒了山女,现在连累了我们打不到鱼,你赶紧把她给交出来!要不然,我们就把你这医馆给拆了!”一伙人气势汹汹的,都带着满脸的愤怒。 可是那老头却像什么也听不见似的,只等 着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的注视着这些渔民。 “大家别跟他废话了!”有人高喊了一声,“咱们直接把他这医馆拆了,看那英红还能不出来的!” 说着一群人凑上前去手中握着榔头和木棍便要拆了医馆。 “谁敢!”屋内英红一身素色的衣服走出来,她冷着一张脸,一双英气的言从每个人脸上扫过,她看到里面不乏有平日里在她医馆免费拿药的人,一股子伤心和悲凉感涌上心头。 人心叵测,今日她算是见识到了。 “你惹怒了山女,她现在要怪罪我们!你说这事儿怎么解决!”一个身材高大满脸横肉的男人站出来说道。 “山女若真是十里的守护神,她便不会做这等下作无良的事!你们说是我收留了外人招来灾祸,可你们却并不知道山女操纵山林中的怪物残忍杀人!若真是神明,怎么可能对百姓下此狠手?!又怎么可能心胸这般狭隘?!”英红气的一张脸红彤彤的,说出了真相。 一时之间人群骚动,大家都议论纷纷。 “别听她的!她不过是想推卸责任罢了!” “对!这个惹来灾祸的妖女,死到临头了还想妖言惑众!大家不要听她一派胡言,捉了她去祭奠山女!” 说着那些渔民便要一拥而上,这时候英红父亲拿起了捣药的药杵子,不要命了一般朝着那些人挥舞过去,他眼神凶狠,让人害怕,一副不怕死的模样。 众人被老头儿的架势吓到了,愣了一下,老头转头用沧桑的声音冲着英红喊道,“快跑!” “爹!”英红眼含着热泪。 “快走!”老头又喊了一次。 这下子大家都反应了过来,纷纷不再顾忌老头,冲上前与他厮打在一起。 英红眼看着那伙人冲了过来,她无奈,眼含着热泪朝着后门跑去。 第二百三十六章 静心法师很反常 奔跑着,哭泣着,前面的路根本没有尽头,后面是一脸凶恶追着她奔跑的渔民,英红从未感觉到如此绝望。 身后的那些人平日里都受过她的恩惠,哪里伤了或者被什么毒物咬了,她有时候都不收钱免费救治,可是英红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些受过自己恩惠的人,现在竟然要拿她去祭奠山女。 真是讽刺。 奔跑着,泪水都已经被海风吹干,英红已经没有精力去想其他,她只想逃离这个看似安定其实到处是人性丑恶的地方。 精神恍惚中,英红跌倒在了海滩上,渔民追上来,把她团团围住。 这下子,她是真的没有退路了。 “你也别怪我们,要怪就怪那几个外来人,若不是他们惹恼了山女,我们现在也不会没了办法抓你去祭山女!”有渔民说道。 结实的麻绳被拿出来,英红被五花大绑。 所谓活祭,便是把活人绑结实了扔进海里,这样一来告慰了海神,二来也算是向山女表达悔意。 就在一群人将被绑住的英红抬着往海里走的时候,突然山林中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大家驻足看过去,脸色顿时被吓得煞白。 那是一群白色雪熊,正不管不顾的朝着渔民奔过来。 生活在十里这么多年,这些渔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神兽,而且还是一群。 雪熊冲过来,站起来有两米多高,它挥起自己白色的爪子,一掌便将那抬着英红发愣的人给拍出了好远。 大家一看这架势,再也不敢逗留,纷纷四散而逃。 原本吵闹的海滩上现在只剩下了英红和那一群雪熊,那一群灵兽在一个额头上有一缕黑毛的雪熊带领下,朝着英红走了过来。 大大的熊掌再次扬起,却是一下子撕开了英红身上绑着的结实的麻绳。 已经走到绝路的女人再次获救,她感到格外诧异 ,一双英气的眼仔细打量着那只头上有黑毛的熊,她似乎认出了大家伙,有些犹豫的喊了一声,“小七?” 一声呜咽,那大家伙像是个小狗一般在英红身边趴了下来,它也很想念自己的救命恩人呐。 喜出望外的英红露出笑容,她把叫小七的雪熊抱在怀里,开心的不行。 当年,是英红上山采药的时候救起了奄奄一息的小七,那时候小七身体还小,小的如同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般大小,它被遗弃在山林中,饿的已经双眼泛白,英红把它捡了回去,偷偷养在家里,每日以蜂蜜和羊奶喂它,如此才一点一点的把它给喂的强壮起来。 后来小七大了,家里也藏不住它了,英红便把它送回了山林。 谁知道,几年之间,小七竟然成了一个庞然大物。 可是不管小七多么强大,它依旧是小时候被英红抱在怀里宠爱的那个小家伙。 人有时候只是模样像人,却不一定比动物更知道感恩。 有小七在身边保护,那些渔民应该不敢再对英红起歹意。 只是英红父亲还在药馆,她实在放心不下。 不知道那些渔民有没有对自己父亲下重手…… 英红正在想怎么回医馆,宋裴东和魏公公两个人正好从鬼林里走出来,他们一见到英红和当日放过他们的那只雪熊,忙走上前去,雪熊见是他们两个也没有任何攻击性。 “英红,你这是怎么了?”宋裴东神情关切,他怎么也没想到今日见到的英红会如此狼狈。 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宋裴东气的脸色发青,“一群迂腐迷信的渔民!” 他眼神中满是怒气,“现在回去一定会再引起轩然大波,对你来说太危险了。等天色晚一点的时候,我们偷偷溜回去,若是你父亲没有受上伤便罢了,若是他受伤了我一定会为你们父女两 个讨回公道的!” “嗯。”英红点点头。 宋裴东放下心来,检查着英红身上有没有哪里受伤,在一旁趴着的雪熊一双眼盯着他触碰英红的手,从魏公公的角度看倒有点像斜睨着宋裴东了。 “这大家伙和英红姑娘有什么渊源呐?”魏公公忍不住笑问道,“上回我们遇到它,不知怎么的它见到英红姑娘给我们皇上的信物,便掉头走了,也是多亏它没对我们这些人下手,要不以它的分量,我们这些人哪个都逃不掉……” 英红闻言宠爱的摸了摸雪熊的头,“小七啊,你做的对……” 宋裴东看着被摸头眼睛微眯倒有点像笑眼的雪熊,那么大块头在英红面前却乖巧的如同猫咪一般,他只觉得神奇。 几人闲聊了几句,英红突然想到他们此次出来的目的,不禁面露难色说道,“我如今被大家记恨,想来也没人肯卖东西给我了,以后……”她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得不说山女断了渔民们财路这一招着实高,一来可以让宋裴东他们没办法再打海里的鱼的主意,二来引起渔民们的不满英红便会被排挤,这样连山林外的食物宋裴东他们也得不到了。 一来二去的,便把人给逼到了绝路上。 宋裴东自然知道英红的难处,如今她自身难保还想着自己,这也让他着实感动。 “英红,明日我和魏公公去附近的镇子上看看,我身上还有一些财物,想来换些吃的还是可以的。”宋裴东说着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英红的背。 等到天黑下来,宋裴东和魏公公两个人陪着英红偷偷回到医馆,他们一进门便看到医馆内一片狼籍,药罐子之类的器皿都被打碎,地上全是各种英红辛辛苦苦采的草药,气的那向来大度的女人脸色铁青,“那些人受伤来找我,我就不该理他们 !” 他们想要抓英红祭山女也就算了,为何要毁了这些草药?! 草药都一定要毁了,还不知道怎么对待英红的父亲的呢…… “爹!”里屋传来英红带着哭腔的声音,宋裴东一行人忙赶过去,他们看着半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老人,只觉得难过又气愤。 “老伯,我父亲是被谁伤成这样的?!”英红气愤的问道。 那老伯刚要说话,却被老头给阻止了,他不让那老伯说出来,免得英红气不过去报仇反而会伤了自己。 “唉,”老伯为难的叹了口气,“那些人倒是没对你爹怎么样,只是不小心推了他一下子,正好撞在门板上,你爹他也老了,骨折了不说急火攻心,多年的老毛病又犯了,我也不会给人治病呐,只能干着急……”老伯无奈的说道。 英红听了马上起身,“爹,你等一等,我去给你煎药!” 他们父女二人相依为命这么多年,虽然这老头平日里沉默寡言,可他是最疼爱英红的,宁可自己吃苦也要护着她,现在他生病这么严重,英红急的眼泪汪汪的。 “英红……”老头虚弱的叫住了她,“你不要着急了,我这病怎么回事儿自己再清楚不过,想来我大限也到了,你过来,我有几句话要嘱咐你。” 老头把宋裴东和英红两个人都叫到跟前,强撑着一口气对宋裴东说道,“我们虽然是贫野人家,可是我家英红是个万中挑一的好姑娘,可惜她命苦,我死了以后,请看在她救过你们的薄面上,好好待她……” 宋裴东看着英红哭泣,心疼不已,他真挚的说道,“您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待英红的。” 在宋裴东心中,英红已经是他的妻子了。 老头把英红和宋裴东的手放在一起,嘱咐了一番,他再没有力气支撑,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英红 痛哭流涕,她难过的已经站不起身来了,是宋裴东和魏公公帮忙把英红父亲给埋了。 父亲死了,药馆也开不下去了,英红对十里这个地方已经再无留恋,甚至有些恨那些渔民。 对以后的打算,英红完全没有头绪。 宋裴东自然也知道英红现在的处境:她身无分文,现在又无家可归,渔民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捉她去祭山女。 为今之计,只能带着她一同回山林了。 “山女如今还不知道要怎么对付我们,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宋裴东无奈说道,“我本想着让你安安稳稳的生活,可是如今,倒是我害的你家破人亡……”男人满心愧疚的握着英红的手说道。 这话她自然是不爱听的,大气的说道,“你不必自责,说到底是我看错了那些渔民,我爹已经将我许配给你了。不管你走到哪儿,我都会跟在哪儿,这辈子都不分开。” 她本来就性子倔犟,十几岁时便独自一人上山采药,如今她更是不会惧怕山女。 三人商议好后,便在雪熊的护送下回了山林。 等到了禅院,穆凤薇见到英红,她喜出望外,两人手拉着手聊了好久。 在听到英红父亲的事之后,穆凤薇同样大为震惊。 “不过现在……”英红红着脸看了裴东一眼,没再说话。 穆凤薇何等聪明,她一下子看出来了,想必是老爷子临死之前撮合他们二人,如此甚好。 再看宋裴东,他也没有否认,只是在穆凤薇望过来时他的眼神有些回避。 这么多年了,想起当初自己对穆凤薇的痴迷和执着,还有他与凤荣城开战杀了那么多的百姓,他只觉得一切都如同做梦一般不实际,如今他需要一个新的开始,尤其是在见到凤荣城对穆凤薇的一片真心以后,他突然明白了真爱一个人有时候并不是得到。 第二百三十七章 山女的阴谋 “既然如此……”穆凤薇面露喜色,说道,“虽然山林内条件简陋,可不管怎么样你们两个人还是要举办一场婚礼的,等会儿我去找静心禅师,让他选一个黄道吉日,至于其他的,就交给我和叶大人他们来办!一定给你们办的热热闹闹的!” 日子虽然依旧艰苦,可是总该有点光明。 宋裴东看了看英红,说到,“倒是不必太繁复,一切从简便是。” 他说着又看到英红那微微抬起的羞涩的脸,她眼神有一种即将嫁为人妇的憧憬,这让宋裴东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想了想又说道,“那明日咱们出去一趟,给英红买一身红嫁衣,再多购置些酒肉和粮油,以备不时之需。” 终于,沉寂的禅院内有了些生气,大家都热闹的讨论着婚礼的事。 晚上,穆凤薇去找静心求一个好日子,却见到那人在打坐,一副不理世事的模样。 她已经有好几日没有见到静心了。 静静的等在一边,直到那一身青灰色僧袍的法师站起身来,他看到穆凤薇,面无表情的问道,“什么事?” 虽然已经习惯了静心的面无表情,可穆凤薇总感觉今日的静心格外冷漠,“法师,宋裴东要与一个叫英红的姑娘成亲了,我想找你挑一个好日子,给他们筹办婚礼。” “找一个好日子?”静心往门口走了几步,他语气中透着一股怒意,“谁准你们在我这里办婚礼的?”他问道,“我是否前几日便委婉表示请你们离开我的禅院?怎样厚颜无耻的人才会赖在人家这里不肯走,还要再筹办婚礼?!” 这一番话让穆凤薇目瞪口呆,她怎么也没想到静心这几日心性大变,会说出这样的话。 一时之间穆凤薇格外局促,甚至尴尬,她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 “我以为……你是因为食物不够了,所以才想让我们离开,但现在食物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为何……你还要我们离开?”她一双清秀的眼中满是委屈,“你也知道,除了你这里,我们再没有去处了。” “你们可以离开这鬼林呐!”静心说道,“为何要为一个生死不明的人逗留在这里?惹怒了山女,对谁都没有好处,你怎么能因为你一个人的意愿而让这么多人陪着你等死?!你怎么能如此自私?!“静心表情严肃的说道。 看惯了静心清心寡欲的模样,如今见他眉眼间满是怒气,穆凤薇只觉得眼前的静心格外陌生。 想了想,穆凤薇已经无话可说,她咬了咬下唇,说道,“好,我们……会走的,烦请法师忍耐到明日天亮,我……这就去和大家说。” 说着,未等静心发话,她便哭着跑了出去, 看着穆凤薇伤心的背影,静心表情骤然变的无奈起来,轻声叹了口气,低声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这样才能救你们啊……”他有预感,山女很快就会采取行动报复了。 以前这禅院可以庇护大家,那么他们要住几天自然都没问题,可是现在,这里俨然已经成了山女的眼中钉,再留下只会害了他们,静心也是无奈只能以此来逼迫他们离开。 穆凤薇回到自己房间,一进门英红便注意到了她脸上的泪痕,忍不住关切的问道,“怎么了这是?” 所有的委屈在听到英红的声音以后一下子倾泻而出,穆凤薇泪水流的更凶了,“咱们不能住在这里了,静心说,让咱们离开。”穆凤薇擦干眼泪,“我已经和他说好,明日天亮便离开。 “什么?”英红一下子愣住了。 离 开禅院要到哪里去?大家都没有主意。 深夜所有人聚集在一起,商量着对策。 “我觉得那静心法师这两天不对劲儿啊,他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咱们?”魏公公疑惑的问道。 “确实,”叶圣也说道,“按理说以他的修为,生死都已经看淡了,怎么可能在这种关头赶人呢?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 “前几天他便说自己想要大乘佛法的经书,让咱们去给他找,后来我打听了一下,那大乘佛法可远着呢,等咱们找到了再给他带回来,那都得二十年以后了……”魏公公继续说道。 由此看来,那静心便是故意找借口支他们离开。 这么一看,穆凤薇也觉得静心反常,今天的一切似乎都能解释的通了。 “话说以山女的脾气,她报复心极重,会不会静心法师帮了咱们,山女便将他也视为了眼中钉?若真是如此,静心法师想来是为了保护咱们才招惹了麻烦啊!”英红在一旁分析道。 “对!”魏公公在一旁搭腔,“我看也是,要我说咱们不防试探他一下……” 夜晚,禅房内,几个人围坐一桌,低声的“谋划”着什么。 第二日一大早,天亮以后便看见静心在禅房内诵读经书,他似乎有意无意的朝着宋裴东他们住的那几间禅房看了几眼,在发现里面没有一点动静之后他眉头微微皱起。 不一会儿,早课结束,静心开始打扫庭院。 这时候好不容易魏公公的门先打开了,他一见到静心便热络的上前打招呼,“静心法师起的好早啊,这打扫庭院的活还是交给我吧。” 魏公公说着从静心手中拿过扫帚,边扫边笑着说道,“我以前在宫里的时候就是从扫地的活干起来的,所以啊,一定能给法 师这禅院扫的干干净净!你就放心的去忙别的事吧。” 这魏公公太过于热情,以至于静心根本推脱不得,他只得走开。 坐在院子的石桌前,静心打量着不远处的三间禅房,在想昨日穆凤薇明明说好了天一亮便走,怎么这会儿一点离开的迹象都没有? 正在想着突然禅房门打开,穆凤薇伸着懒腰打着哈欠走了出来,她一见到静心那严肃的脸仿佛根本不记得昨天的事儿了一般,明媚的笑着走了过来,“哟,法师坐在这儿不嫌凉啊?要不要我进去拿个垫子来?” 这话让静心眉头微微一皱,他声音冷冷的说道,“穆凤薇,你不要在这里装傻,昨日已经说好了今天天一亮就走,你忘了吗?” 穆凤薇眉毛微挑,完全不认账,“法师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不记得?而且谁能证明?”穆凤薇完全一副无赖模样,笑嘻嘻的说道,“这里风景好,空气又清新,我打算呐,再住上两天才走!” 这话成功的惹怒了静心,出家人也不淡定了,“穆凤薇,你不要不知死活!” 那清丽的女人闻言勾唇一笑,眼中闪着狡黠的笑意,说道,“静心法师,你终于肯说实话了。” 什么叫“不知死活”?总不能他一个和尚要杀人吧? 静心倏然发现自己“中计”了。 “法师和我说说,什么叫不知死活?”穆凤薇步步紧逼,追问着一脸诧异的静心。 这时禅房的门打开,宋裴东等人也一并走了出来,原来大家早早就起来了,只不过装作还没有起床而已。 “静心法师,其实你让我们走的原因我们都猜到了。”宋裴东说道,“事情是因我们而起,现在却把你牵连进来,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承担?山女也不是神,她一 定也有弱点,我们一起对付她,不一定就必死无疑。反而留你一个人面对,那才是不应该。” 静心怎么也没想到宋裴东的心思如此细腻,事已至此,他再也编不下去。 “你们……”静心百感交集,“山女的力量不是你们能想象的,她能够操纵幻术,还有控制天气和江河湖海的能力,靠咱们几个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若非如此,山女凭什么守了这鬼林几十年? 情况确实比大家想象的要严重。 “只要她还是人类,那么一定有弱点。”宋裴东不服输的说道。 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大家,静心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你们执意要留下,我也没办法。咱们先想一想对抗她的办法吧。” “我看到鬼林中有许多动物似乎也不完全臣服于山女,这其中也不乏灵兽之类,我们能不能把它们召集起来,怎么说也是一股强劲的力量。”宋裴东说道。 英红也觉得此法可行,她主动站出来,说道,“召集灵兽的事我可以试试。” 她毕竟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几年,平日里因为心地善良积下了不少善缘,如今看来她去召集灵兽最为合适不过了。 大家商讨了一番,便各自散去。 山女那边,凤荣城已经度过了与蛇胆的力量相互抵触的最艰难时期,与此同时,他也几乎被完全魔化,成了一个毫无感情的人魔。 山女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她心中也惶惑,不知道凤荣城的力量到底有多强大。 这日,凤荣城从房间内走出来,四周鸦雀无声,山女躲在一个高处,注视着一切。 一群野狼匍匐在凤荣城的四周,它们眼中闪着凶光,伺机而动。 风雪无声,可那一袭黑衣的男人耳朵微动,他已经感到了杀机。 第二百三十八章 全体出逃 纵然没有了双眼,他依旧能敏锐的通过野狼那小心翼翼地呼吸声判断它们的大致方位,一只两只……一共有二十三只。 这些灰色皮毛的野兽动作敏捷,且攻击性极强,虽然单个力量悬殊,但是最擅长团队作战,只要有一只野狼咬住了敌人的命脉,便任凭那人如何对付自己都不会松口,而其他的野狼也会一拥而上,直到将猎物分食干净。 所以这鬼林中最可怕的动物不是双头巨蟒,也不是体积庞大的雪熊,而是这些动作敏捷至极的野狼。 这次山女将它们派出来,便是为了试探一下凤荣城的底细。 伺机而动,野狼们终于发起了攻击,在为首的狼王的带领下,它们一拥而上,将凤荣城团团围住。 最先扑上来的是一只灰色夹带一点白毛的野狼,它直奔着凤荣城的咽喉飞身跃起,以一种飞蛾扑火的状态张开了自己的嘴巴露出獠牙,却还未曾靠近凤荣城半米便被一掌击飞,惨叫着倒在雪地上口吐鲜血呜咽着死了。 狼王一见此景,知道这人不是好对付的角色,它高声嚎叫了一声如同夜晚的鬼泣一般让人毛骨悚然。 紧接着,群狼一起朝着凤荣城扑过去,四面八方,饿鬼抢食一般。 山女看到这里也不禁为凤荣城捏了一把冷汗,毕竟这是正常人都无法抵挡的,何况一个双目失明的人? 若是凤荣城死了,那这双头巨蟒的蛇胆岂不是就浪费了? 正在山女忧虑之际,却见到原本扑上去的狼群如同被炸开的灰色棉花团一般飞舞在半空中,只不过它们是被迫的,睁着惊恐的双眼可怜的嚎叫着,一时之间原本安静的冰雪时间变的吵闹不已。 再看那一袭黑衣的男人连头发丝都未乱,身姿笔挺的站着,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和他全无关系一般。 真是可怕。 连山女都不禁心颤,她没想到蛇胆的力量如此 强大,更没想到凤荣城竟然能将那力量吸收的如此之好,这完全超乎山女的想象。 突然,那站立着的男人头转向山女的方向,他眼上依旧蒙着一块黑布,如若不然山女真的以为他已经恢复了视力。 到底是自己亲手创造出的人魔,山女虽然觉得凤荣城的内力强劲的可怕,不过她对自己的幻术也有信心,有了这样的帮手,自己若能完全的以幻术操纵他,那么杀了闯入者和静心便如同探囊取物一般。 凤荣城未发一言,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刚刚被他杀死的是一群家禽一般。 很好,山女满意的点点头,她对这次试探的结果很是满意。 那在禅院力的一帮老鼠,就等着被一一解决掉吧! 山女唇边漾起一丝笑容,她发誓,要让那些与自己对抗的人付出代价! 禅院内,对山女的诡计一无所知的人们,正在讨论着宋裴东和英红婚礼之事。 既然大家已经决定留下对抗山女了,那么生死便已经是个未知数,所以便商量着先为英红他们举办婚礼。 准新娘含羞带怯的坐在一边,宋裴东也有些不好意思的微微低着头听魏公公安排。 “按以前啊,这英红姑娘便是我们沈元国的皇后,这回要不是地方有限,我非得按照宫里的礼仪好好的安排一下,怎么说这也是我们皇上的头婚呐!”魏公公以前在宫里管事管习惯了,现在终于又有事儿让他操办,他兴奋的都睡不着觉。 “头婚?怎么你还想让皇上有二婚娶小妾不成?”叶圣调侃道。 自打骁骑死了以后,很少有人怼魏公公了,这回可好,叶圣不知道怎么的也开始学骁骑,跟魏公公对着干了。 “我说你这人!这话怎么能说呢?!”魏公公白了叶圣一眼,眼角瞥了一眼一旁的英红,果不其然,那原本一脸娇羞的女人因为刚才的话抬起头来朝 着他们望了一眼,“你何必吓唬英红姑娘呢?我们皇上最是痴情了,况且英红姑娘风华绝代,跟我们皇上天造地设的一对,你再乱说我就不让你喝他们的喜酒!”魏公公煞有其事的说道。 这样吵闹一番,众人原本沉重的心情也稍微放下了一些,禅院里也热闹了许多。 一场众人尽心准备的热闹婚礼正在筹备中,只是沉浸于喜悦中的人们全然不知道巨大的危险正在靠近。 婚礼,该是红色的吧…… 英红果然是个有善根的人,经过她的一番努力,山林心禅院附近的灵兽都加入到了对抗山女的阵营中,其中不乏被山女利用或者残害的灵兽。 “前几日有一群野狼死了,被扔在了山林里,我和魏公公出去买婚礼用的东西的时候看见的,不像是野兽之间互相厮杀,倒像是被什么绝世高手用内力给打破了五脏六腑而死,身体都腐烂了可是却没野兽敢吃它们……也是奇怪。”宋裴东手中大堆的东西边放在桌上边说道。 “难道是山女干的?”穆凤薇问道。 她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山女,难道是她心情狂躁所以杀了野狼来泄愤? 如果是真的那也太没人性太凶残了…… “我觉得杀了那么多野狼不像是山女的作风,”英红在一旁说道,“单只野狼攻击力比不上雄狮和比熊,可是它们多为团队作战,动作敏捷,配合度高,所以在这山林中往往战无不胜,山女如今正在筹备着如何对付我们,野狼应该算是重要的一员,她不可能对它们下手的。” “嗯,我也这样想。”宋裴东在一旁应和道,“如果不是山女,也不是我们其中的任何一人,那么只有可能是……” 大家同时都想到了那个消失许久的男人。 “凤荣城?!”魏公公高声把这个名字给喊了出来,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兴奋和喜悦。 “如果真的 是凤荣城,那么他现在功力实在是高深莫测,咱们要是能找到他,对抗山女的时候又多了几分赢的把握!”宋裴东说道。 这个猜测无疑给众人打了一剂强心针,大家纷纷赞同去找凤荣城。 山林中心,雪又扑簌簌的飘落下来,山女今日没有打坐,她的容颜看起来憔悴了许多。 被人供奉为神明久了,仿佛真的能知晓未来一样,山女最近内心一直有一股莫名的恐慌,冥冥中她感到一股子不安。 其实山女也是人,只是每一任山女都有不同的力量,虽然不至于会腾云驾雾,却对自然力量的掌控力超乎常人,仿佛她们天生便是大地的女儿一般。 当新的山女出现的时候,便是旧的山女死亡之时。 难道上天派了新的山女来取代自己? 人类都是害怕死亡的,这一点山女也一样,她不仅开始思索,新任山女会不会是最近闯进山林中的那两个女人其中之一…… 这一猜想让山女内心波动起来,她还不想死,她绝不能让任何人取代自己。 杀意在心中升腾,她藏在袖口中的双手缓缓攥紧,表情阴冷的注视着禅院的方向。 不知为何,禅院附近这几天总在下雨。 头顶上的那一块乌云就想针对谁似的,一直淅淅沥沥的下着连绵不绝的雨,以至于禅院里的人连衣服都晾不干。 “这鬼天气是怎么回事儿?!这都几天了!”魏公公抖着自己自打洗干净就再也没干过的衣服,脸色阴沉的抱怨道,“这鬼地方真是邪门的很,雨下的也蹊跷!” 宋裴东和叶圣出去了几趟,别的地方都不下雨,唯独禅院这一块儿雨一直下不停。 大家整天愁眉苦脸的,眼看着宋裴东和英红的婚期马上就到了,要是到了那天还一直下雨可怎么办? 穆凤薇跑去找静心,她觉得他总会有办法。 可静心只是每日打坐念经,嘴里总是 嘟嘟囔囔的念着金刚经,让人捉摸不透。 “法师啊,你说这山林里是不是有鬼啊?怎么这雨下的这么蹊跷呢?!”魏公公都已经没有干净衣服穿了,他实在忍不了了,这一日跑到静心面前问道。 “施主,天气是人不能控制的,随缘便好。”那一袭青灰色僧袍的人说道。 魏公公见静心这副模样,知道问他是不会有什么结果了,只能跑去和英红吐槽。 “这英红姑娘,你说会不会是这山林真的有妖怪啊?”魏公公只感觉自己后背发凉,“我没有干衣服穿倒是还能忍,可是你和我们皇上的婚礼不能在雨天进行吧?这……这按以前的规矩可是不吉利的。” 雨天,即天哭,暗示这一天是上苍哀悼亡灵在哭泣,所以按沈元国的规矩在雨天是绝对不能举办婚礼的,不然新人就会经历生离死别的痛苦。 英红闻言,面色凝重。 她其实早就知道这一连几日下雨的原因,只是怕魏公公他们担心便没有说。 “魏公公,想来是这几日天热,咱们这山林又是凝水的地方,所以下雨时日久一点,你不要担心,过几日便会停了。” “哎哟,还是英红姑娘懂得多!”魏公公听了英红的解释终于放心下来,脸上也有了些笑模样,开开心心的去找叶圣胡侃去了。 知道下雨真相的只有静心和英红,可是他们两个很有默契的都没有说出来。 宋裴东每日和叶圣出去寻找凤荣城的踪迹,可惜都没有什么结果。 这日,二人回来,手中拎着几只血淋淋的野兔,那兔子长得极肥。 许久未吃到野味的魏公公见状马上迎了上去,他欢天喜地的把野兔拎在手上,“皇上这是在哪里打到的?这么大的兔子可真少见!” “捡到的。”宋裴东说着往禅房里走,他路过英红的时候表情凝重的低声在她耳边说道,“你和我来一下。” 第二百三十九章 危机渐近 其他人都被那野兔吸引,没人注意到表情不对劲儿的二人。 “怎么了?”一进禅房,英红把门关上好奇的问道,她刚刚便察觉到了宋裴东的不对劲儿,这会儿更是茫然了。 “明日,你便带着凤薇和魏公公离开这里,”宋裴东说着从衣柜里拿出一个布袋子,“这是金叶子,你们拿着这笔钱走的越远越好,不要回来。” “什么?!”英红诧异,“发生什么事了?你是不是在山林里看见什么了?” 宋裴东表情凝重的沉默了片刻,终是点了点头,“我和叶圣觉得,山女还有别的帮手,而且此人极其凶恶,武功高深莫测,我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此话一出口,英红心底一沉。 她早就该猜到山女这几日都没对他们动手,一定是有更具杀伤力的计划。 现在,一切都明了了。 “要走大家一起走!”英红表情严肃的说道,“既然有那么可怕的人,你们何必还留在这里呢?大家一起离开不好吗?若是真有那样可怕的人,想必凤荣城也是活不下去的,你们何必强撑着?!” 英红难得一见的动了真火,她不愿意看着心爱的男人去送死。 可是,走哪里那么容易? “静心禅师当年立下誓言,永世不能离开这山林,他是因为收留了咱们才被山女记恨的,我们走了,他怎么办?平白无故的因为咱们而死吗?”宋裴东无奈的说道,“我和叶圣都打算留下来保护他,哪怕是大家一起死了,也不能留下他一个。” 闻言,英红默然了。 确实,她自己都想不出理由留下静心一个人等死。 “那我也不走了,我留下来陪你!”英红说道,“总归还有那些神兽,有我在,它们才肯帮你们啊。” 如果宋裴东死了,那英红独活也没 有意思。 “我无家可归,父亲也死了,如今你也死了,那么我一个人活着有什么用?!”英红说的动情,她只觉得自己身世可怜。 “英红,你不走,凤薇也不肯走,难道我们都留在这里等死吗?”宋裴东知道自己劝服不了英红,他只能把穆凤薇搬出来,“你可以先和凤薇一起离开,等把她送到了安全的地方,你再回来。” 这是个缓兵之计,宋裴东已经打算好,等英红一走便对山女开战。 可这样的说辞怎么可能骗的过英红呢? 那眼眶通红的女人刚要开口说话,禅房的大门却被突然推开,一袭素色衣衫的女人走了进来。 “我们谁也不会走!”穆凤薇果断的说道,“要走大家一起走,要留就一起留!” 没有任何理由,抛弃自己的朋友苟且偷生。 这下好了,宋裴东陷入了苦恼之中,这两个女人哪个也不会离开了。 外面雨还淅沥沥的下着,小小的禅房内人全到齐了。 魏公公手里还拎着那两只兔子,不过他此刻的表情却一点高兴模样也没有了。 “皇上,奴才跟着你二十几年了,这辈子您到哪儿我到哪儿,不可能一人独活!”平日里贪生怕死的人此刻却勇敢的无以复加。 这下热闹了,宋裴东苦笑了一下,“好好好,你们都是英雄,是铁血汉子。”他无奈,“既然如此,咱们就好好商量一下对策!” 他正说着话,那一袭青灰色僧袍的法师缓步走了进来,“阿弥陀佛,各位施主不要再苦恼了,我愿意跟着各位离开。” 什么?众人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静心法师竟然要违背誓言出山林? 是什么让静心改变了心意愿意和大家一起走? 禅房内的众人看着那缓步走进来的一袭青灰色僧袍的人,只见他表 情淡然,依旧是波澜不惊的出家人做派,“各位,我确实立下过誓言不走出山林,可若是站在佛法的角度,因为我一个人,各位也跟着我一起留在这里送死,那么我便是造了杀业……” 静心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若是若此,那么静心不如随大家一同离开,自己破戒总比连累大家要好些。” 一直以来恪守佛法的静心能想开大家自然很高兴,魏公公手中拎着的两只野兔子也被扔在了地上,他高兴的说道,“那今晚咱们就做些好吃的,等明天一早咱们便出发!” 魏公公一张脸都笑成了花,他走到宋裴东年前,说道,“这下可好了,皇上也不必为难了。” 如此一来皆大欢喜,穆凤薇看着大家终于送了一口气的模样,她原本激动的表情也渐渐缓和了下来。 大家都能离开了这里了,这很好。 至于凤荣城,他还不知道是死是活,不过若是山林里真的出了那样的高手,凤荣城恐怕也凶多吉少,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只是不放到明面上来说罢了。 “好,那我今晚亲自下厨去做几个菜给大家尝尝!”英红笑着说道。 “好嘞!”魏公公又重新把两只野兔拎在手上,喜笑颜开的说道,“那我去给姑娘打下手!”这两只野兔子可是把魏公公的馋虫给勾出来了,他是怎么也忘不了这点野味儿的。 一众人回到自己房间开始收拾行李,只有一间禅房内,安安静静的,好似没人一般。 穆凤薇无言的坐在桌子边,表情和不久前大相径庭,秀美的眼此刻失神的注视着地面,毫无生气。 穆凤薇根本就不想走,可是她看到大家那么高兴,自己不愿意败了大家的兴致平添烦恼罢了。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若不 是她当日身中剧毒选择离开小镇进了这鬼林,他们也不会一个接一个的被牵扯进来,更不会惹上山女这样心狠手辣的神秘人物。 “荣城,你到底在哪里啊……”眉头微微皱起,穆凤薇眼神中满是思念和担忧,虽然所有人都认为凤荣城生还的几率很小,可穆凤薇只要没见到他的尸首,那么她便是不相信他已经死了的。 屋外,禅院内,魏公公开心的哼起了宫中小调,想来他正高高兴兴的蹲在禅院内给野兔脱毛,穆凤薇的思绪被拉扯回来,她用力的摇了摇头让自己变清醒起来。 总之,她的打算是不能对任何人说的,今日要表现的高兴些,不能让任何人察觉到自己的异样。 穆凤薇打好主意,她努力扯出一个笑容来,站起身,打开房间门又恢复了之前神采奕奕的模样,“刚才就听见你哼小曲了,这两只野兔可成了公公的开心果了。” 只见那平日里最要干净的魏公公这会儿也顾不上脏了,他撸起袖子,蹲在地上,衣摆还不小心落了地,一双手倒是利索,把只野兔给剥的干干净净,“刚才我央求英红姑娘帮我把这野兔炒了,她不肯,说这也算是杀生……” 魏公公说着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道,“都是死了的兔子了,和大家吃的那些柿子鸡蛋都没什么区别,只是英红姑娘心善从不吃荤,这下好了,我们几个大男人怎么可能把这野味做的好吃?啧啧……真是可惜了这新鲜的野味了……” 穆凤薇站门口看着魏公公笑,她怎么会不知道这人话里的意思,也不知道是叶圣还是宋裴东指使他这么干的,总之就是在暗示她给炒一下野味儿罢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们的意思,等会儿把野兔子收拾好了叫我便是了。”穆凤 薇说道。 “好嘞!辛苦姑娘了!”魏公公笑的更开心了。 这边禅院内热热闹闹的,另一边山女的所在却安静的让人心颤。 一个一袭黑衣的男人发狂了一般,在一片冰湖上挥剑,他眼前漆黑,因为这种黑暗而感到焦躁和愤怒,他的耳边只有一个声音:杀光他们。 “谁?!”他声音中夹杂着愤怒,长剑紧紧的握在手中,杀气十足,只因为那个似有若无的声音已经折磨了他许久了,“到底是谁!你是谁!”他想要找到那个让他心烦意乱的声音,可是却完全没有方向。 突然,凤荣城腾空跃起,他怒吼着,宣泄着自己的怒火,一时之间冰湖上如同山崩地裂了一般,湖面不再平静,石破天惊似的炸起了十几米高的冰渣子,甚是壮观,就连离着冰壶还有好远的林中的鸟儿都惊的飞走了。 可是,凤荣城内心还是无法平静。 他不知道该有什么来抒发自己焦躁的内心。 山女依旧站在高处观察着凤荣城,这个男人前几日的力量就已经很惊人了,现在更是完全超乎了山女的想象,如果说她的力量是控制山林中的动物,利用幻术让它们去攻击自己的敌人,那么凤荣城这种不需要任何幻术完全依靠内力就能毁坏一片冰湖的能力简直可怕至极…… 若不是山女对自己的幻术有信心,她甚至都有想要落荒而逃的感觉。 “你要杀了他们……” 声音依旧在耳边回荡着,折磨着凤荣城的神经。 只是这声音似乎从四面八方而来,他根本不知道是谁在哪里对他说着这些。 突然,山上传来脚步声,那是布鞋踩在雪地上发出的咯吱声,只这一下,那一袭黑衣的男人耳垂微动,几下便纵身来到山上,一把长剑准确的架在了山女的脖子上。 第二百四十章 凤荣城出现 不过是自己未曾站稳发出了丁点儿的声音,可是这个男人竟然察觉到了,这到底是人是神?面前的人如果不是自己亲手改造的,连山女都要怀疑凤荣城的身份了。 “你是谁?”凤荣城冷冷的问道,他手中的剑也暗暗使了劲儿,以他的本事杀了山女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般。 那一袭白袍的女人勾唇一笑,她不需要开口,依靠着幻术,让凤荣城耳边出现了幻听。 “我是山女。”干净柔和的声音,透着一股子对大自然的悲悯,且这声音听起来只有十几岁,凤荣城握着剑的手微动,他不禁疑惑的问道,“你是个小女孩儿?” “对,“山女继续哄骗着凤荣城,“我是守护这山林的神,你也是我救的。” 不掺杂一点杂质的清澈声音让人不得不去相信她说的话,即便是凤荣城,也难免被骗了,收起长剑,他眉头微皱,问道,“你在哪里救的我?我又是谁?!” 自打凤荣城有意识以后,他一直被这个问题困扰着,他实在想搞明白自己的身份,还有为什么他的眼睛会失明。 “你被禅院的一个恶僧给拿走了双眼,他本想留你在山林中自生自灭,可是我身为守护神,不能见死不救……只是我没想到你竟然这般强大,这下我就放心了。”山女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她在哄骗戏耍着凤荣城,又拿出之前那一套说辞来,她突然觉得这事儿很有趣。 “你放心什么?”凤荣城微微侧身问道。 “因为我救了你,那恶僧杀了我母亲,我虽然侥幸逃脱,但是早晚有一天也会被那恶僧给杀了的,若是你能看在我救了你的份儿上,帮我杀了那个恶僧,那咱们便两不相欠了……”凤荣城耳边响起女孩清脆的声音。 虽然因为走火入魔而心智迷失,但是 凤荣城终究还是那个行事磊落的男人,他在听了“小女孩儿”的话以后,说道,“若是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我便拼了性命也要为你报仇。你放心,等明日带我去找那个恶僧便是。” 终于,山女等待的时机来了。 不远处的禅院上空似乎冒着炊烟,山女琥珀色的眼望着那袅袅升起的烟雾,她眸子中的神色渐渐变冷。 山女仿佛已经看见了那红色一般,她眼睛微眯,唇角微微上扬,这一切都让她感到兴奋不已,禅院中的那两个女人,不管谁有可能是新任的山女,明日的结果都是一样死在凤荣城的刀下。 那个叫穆凤薇的女人,不知道当她亲手被自己的爱人杀死时,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冷风吹过,连山女都不禁微微颤抖了一下,可是那一袭黑袍的男人却无知无觉,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山女见状不禁心中惊叹。 只有与蛇胆的力量完美融合了以后,人类才会有蛇的习性,比如不再惧怕寒冷,体温偏低,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嗜睡,不需要吃很多食物也不会感到饥饿…… 山女通过凤荣城刚刚的表现察觉到,凤荣城的力量已经达到了世人无法想象的地步,可谓是登峰造极了。 这样也好,山女望着凤荣城的背影思索着,如此强大的人,唯独自己的幻术可以控制他,这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儿了。 禅院内摆了一张圆桌子,大家挨着坐在一起,饭菜飘香,还备了好酒,魏公公闻着那野兔的味道直朝着穆凤薇竖大拇指,“穆姑娘,你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这野味炒的也太香了!” 穆凤薇闻言无奈的笑了笑,“你多少也顾及一下静心法师和英红姑娘,他们二位可是都不食肉的啊……” 说着她端起茶壶来,给英红的杯子 满上,又端起自己的杯子来,笑着说道,“正好借着今日这样的机会,祝英红和宋裴东两个人白头偕老,本来明日便该是你们二人的好日子的,可是……生生给耽误了。” 穆凤薇一脸的愧疚,“不过英红不要往心里去,你和宋裴东有一辈子的时间呢,也请你不要怪罪我……”一袭素色衣衫的女人说着把酒一饮而尽,笑道,“你们俩呀,得来个交杯酒。” 穆凤薇这么一提,魏公公也来了兴致,在一旁起哄道,“要不咱们就把今天当成婚宴提前演练一下?这样的热闹我可是喜欢的很。” 魏公公最是会看眼色,他见英红红着一张脸含羞带怯的,心想着今日该是有可以打趣的人了,便笑着说道,“娘娘,皇上,请喝交杯酒……” 宋裴东看着英红娇羞的模样轻笑了一声,女人家扭扭捏捏也就算了,要是他一个大男人也很着扭捏那就不好看了,想到这里,高贵的男人端起酒杯,一双凤眸满是温柔的说道,“英红,我同你饮一杯。” 喝了这杯酒,他们便是半个夫妻了。 英红抬眸,一双眼中满是感动。 终是这辈子都是他的妻子,还在乎被人取笑吗?英红想到这里,端起酒杯,同宋裴东交臂一饮而尽。 满院子的欢喜,似是一段良缘。 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正在院子里热闹的时候,门突然被打开了,众人纷纷循声望过去,见到来人时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纷纷变了脸色。 那一袭白袍,长达脚踝的乌黑色长发,还有一双浅色的让人感到浑身不自在的琥珀色眼睛,女人骑着一头威风凛凛的老虎,这样能够让百兽之王给自己当坐骑的女人身份已经不言而喻。 山女,她竟然找上门来了。 气氛骤然凝固,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 翼起来。 “看来你们心情都还不错。”山女从虎背上下来,她双脚赤.裸着,缓步往前走。 她的每一步都像是抽在人心上的刀子一般,明明她还没有出招,可是大家都觉得脊背发凉,忍不住防备起来。 “这位施主,有什么话我们去禅院外讲。”静心先起身,他挡在了山女面前,此时的他显得格外高大,就像是守护着其他人的一座大山一般。 “施主?”山女轻笑了一声,她的指甲留的比手指还长,此刻伸出来摆弄着自己的头发,眉眼间都透着一股子阴郁的气息,声音低沉的说道,“当日你流落到我这鬼林里,那狼狈不堪的模样真真的和鬼一般,老身见你可怜,便容你在我这里住下了,你该知道感恩才对。” 说话间,山女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看向静心,眼神冰冷如同冰山一般,不用说也知道她对静心隐忍着怒气。 这事儿确实没什么好争辩的,若真计较起来,静心这条命还是山女的呢。 “是,多谢山女当日对贫僧手下留情。”静心表情一如既往的淡定,想来就算是有一把刀子架在他脖子上,他也能毫不恐慌,“只是今日,还请您手下留情,若是有什么地方开罪了山女大人,明日静心定当向您赔罪。“ 知道一场风暴马上就要到来,静心却还想凭一己之力维持一份平和。 “明日?”山女轻笑了一声,“老身也不是那小肚鸡肠的人,只是,既然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为何你今日在禅院摆宴席不请老身呢?是不是太没有礼数了?”说着山女越过静心,走向了桌边,“哟,出家人还能吃野味的?难不成你是个表里不一的假僧人?” 一句话,众人脸色骤变。 宋裴东倏然站起身来,一双凤眸微眯,不卑不亢的看着那一袭白 衣的女人。 他的动作成功吸引了山女的注意力,两人对视,顿时杀意四起。 今日这场宴席怕是就要到此为止了。 “哈哈哈哈……”山女大笑起来,又倏然收起了笑脸,像是刚刚大笑的那个不是她一般,“你们害怕老身?”她问道。 “你到底想怎么样?!”宋裴东怒气冲冲的问道,他已经忍受不了山女这阴阳怪气要发作不发作的架势了,要杀要剐直接挑明了便是,何必这样阴阳怪气的折磨人心神呢? 山女完全不把宋裴东放在眼里,她没有答话,绕着桌边走了几步,站在了穆凤薇的身后,她那双留着极长的指甲的手轻轻搭在穆凤薇的肩膀上,宋裴东见状刚要发作,却听见山女幽幽的低声说道,“穆凤薇?对吗?” 她是怎么这般准确的便知晓别人名字的?穆凤薇不禁感到讶异。 还没等穆凤薇说话,山女便松开了手,她往前走着,说道,“有个长得高高大大模样俊美的后生,昏迷不醒神志模糊的时候一直在喊穆凤薇这三个字,老身当时便很是好奇,什么样天姿国色的绝代佳人能让那俊美的后生这般念念不忘,今日一看。” 山女停住脚步,转头打量着穆凤薇,轻笑了一声说道,“倒是个长得标致的美人。” 这番话,让原本蠢蠢欲动的众人一颗心又提了起来,大家的眼神中都流露出来诧异,同时也有知道凤荣城还活着之后的重燃希望,穆凤薇更是激动不已,她的身体甚至都有点微微颤抖了。 山女不止擅长幻术,她还能看的准人心。 众人的反应让她很满意,山女又往前走了一步,来到英红的身后,这一次英红没有给她触碰自己的机会,直接站了起来,“山女大人,若是累了便坐下来休息一会儿,何必转圈呢?” 第二百四十一章 千钧一发 英红的表现让山女有些意外,她表情微变,不过很快便恢复了淡定,唇角微微上扬,说道,“呵,你倒是个懂礼数的。” 山女轻蔑的看了一眼坐在位置上有些局促的魏公公,继续说道,“老身倒是不累,不过你倒是个胆子大的,老身看你的面相颇有王者之气,若是个男人,该是帝王,若是个女人,便是皇后……” 山女说着打量了一眼宋裴东,突然笑了一下,“老身明白了,唉,真是可惜,遇上了一条真龙,可惜这真龙只爱美人不爱江山……” 这话完全把宋裴东的经历都给说出来了,就连魏公公表情都变了。 这个神秘的女人把所有人的底细都摸清了,或者说她根本不需要去打听,本身就是个占卜的高手。 不管怎么样,山女的到来让所有人都心情紧张的不行,气氛也直接降到了冰点。 “山女,你今天来总该有目的的吧?”英红问道。 “是,老身今日来是给你送礼物的。”山女勾唇一笑,她朝着门外拍了拍手,那被当作坐骑的老虎口中拖着一条白色的皮毛来到院子中央,英红脸色骤变。 “你!”英气的女人满眼的怒气,因为悲伤双眼噙满了泪水,她身体甚至开始微微颤抖。 那白色的皮毛上带着一点黑色,英红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她心如刀割,悲痛欲绝。 “你竟然杀了它!”英红一下子冲到了山女面前,可她还未曾靠近山女身边,便被掌风给击出了好远。 “英红!”宋裴东大喊一声,跑过去把英红扶起来,“你怎么样?” 英红本来就不会武功,现在受了山女一掌,又怒上心头,她顾不得自己伤势,挣扎着站起来,满眼的仇恨。 那只雪熊,被山女杀了,还被残忍的剥了皮。 对于英红来说,那可是自己的伙伴,是朋友,她怎么也没想到山女竟然这般心狠手辣 。 眼泪扑簌簌的落下,英红将雪熊皮毛捡起来,双手颤抖着,那雪白的皮毛贴在脸上,被眼泪浸湿。 “山女!”英红怀抱着那雪白的皮毛,眉头紧皱着,怒气冲冲的说道,“它终归跟了你这么多年,你为什么要杀了它呢!” 闻言,山女笑了笑,不以为意的说道,“老身平日里最讨厌吃里扒外的东西,这小畜牲犯了我的禁忌,而且它本来就是属于我的,是死是活又与你何干?” 山女琥珀色的眼睛中闪着残忍的光,“这份礼物你可还满意?冬日时分拿去做件大衣,挡挡风寒吧。” 英红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了,她将白熊的皮毛交给魏公公,冷冷的看着那一袭白袍的女人,“山女,你原本是山林的守护神,可是你脾气乖张,残害这山林中的生灵,就算你有通天的本事,老天爷也不会放过你的!天道轮回,你一定会受到上苍的惩罚的!” 说话间,英红已经拿出了短匕首,大家都看出来她要干什么了。 高大的男人突然挡在英红前面,护住了自己的女人。 “这种丧尽天良的人不配让你动手。”他说道。 手中的长剑泛着冷色的光,那矜贵的男人一双凤目炯炯有神的看着表情诡异的山女,虽然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但这个时候,宋裴东必须站出来。 “山女,受死吧!”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大喊了一声,动作敏捷的朝着山女奔去,那一袭白袍的女人却毫不慌张,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宋裴东。 手起刀落,宝剑朝着山女的头颅挥去,却一下子砍空了,就仿佛出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样。 再抬头看去,山女消失不见了。 张狂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那是山女的声音,院子里的众人都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可是根本连山女的影子都找不到。 这到底是个怎样的妖女?她还有多少别人 不知道的本事? 静心无波无澜的注视着远处的天空,他面无表情,低声说道,“是幻术。” 山女根本没有出现在禅院中,但是她一定就在这附近。 “山女,你出来!”宋裴东恨的咬牙切齿,他从来没见过这般狡猾狠辣的人,山女已经触碰到了他的底线,“若是你还有半点身为守护神的尊严,就出来和我一决胜负,老鼠一般鬼鬼祟祟的让人耻笑!” 可惜,回应他的只有山女的诡谲的笑声。 “蠢货,”山女声音中带着轻蔑,“你们放心,明年的今日我会给你们多烧些纸钱的!” 就在所有人都气愤不已时,一个一袭黑衣眼睛上绑着黑布的男人突然出现了。 他的面容依旧那么俊朗,脸部线条棱角分明,精瘦的身材看起来比从前更完美,他的手中提着一把利剑,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却闪着寒光。 且不说这把绝世的宝剑,单说他的容貌,即便他那双好看的星目被黑布遮住了,大家又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穆凤薇更是情动不已,眼眶湿润,她缓步朝着凤荣城走过去,觉得自己像在做梦一般。 可是还未等她靠近,那一袭黑衣的男人倏然侧脸,他的剑朝着穆凤薇指过去。 女人哑然,她不知所措。 “荣城,我……”穆凤薇欲开口说些什么,可话音未落,那冷峻的男人却像什么都没听到一般,朝着她奔来。 杀气腾腾,俨然冷血无情的模样。 “砰”的一声兵器相撞的声音,宋裴东挡在了穆凤薇的身前,若不是他拼尽全力,恐怕还接不住这一剑。 剑气四射,连禅院的梧桐树都倒了。 “怎么会这样?”穆凤薇不敢相信的看着近在眼前的男人,他分明还是那个人的相貌,可是,却又这么陌生。 “你们快走!”宋裴东感受到面前男人的杀气,大喊道,“他已经不是凤荣城了!” 禅院内的众人闻言,纷纷起身,警惕的看着这个他们寻找了许久的男人。 凤云突变,整个禅院被笼罩在紧张的气氛中。 两个高大的男人僵持着,宋裴东额角已经渗出了冷汗,他只剩下三成功力,现在是拼尽全力的状态在咬牙坚持着,可再看凤荣城,他俨然是在玩猫鼠游戏一般,就在宋裴东还苦思冥想该如何对付他之时,那一袭黑衣的男人突然勾唇一笑,透着满满的邪气和轻蔑,宋裴东被击飞出去。 “皇上!” “宋裴东!” 大家喊着那被击倒在地,一口鲜血喷出的男人。 众人还未从震惊和恐惧中回过神来,却见那一袭黑衣的男人手握着长剑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来到了宋裴东面前,他居高临下的提着剑,指向了宋裴东。 “谁叫静心?”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透着嗜血的残忍问道,他脑海中有一个声音一直在支配着他,告诉他杀了静心杀了静心!于是凤荣城潜意识里也对静心这个人有了莫大的敌意,好像那人是自己多年的仇人一半迫不及待的想要将剑刺入他的咽喉。 一片寂静,大家都知道面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俨然走火入魔,他分不清敌友,却又强大的能将人一刀毙命。 可怕的怪物,让人不寒而栗。 静心往前走了几步,脸上表情依旧淡定,说道,“正是贫僧。” “静心,你!”宋裴东倒在地上,大手抚着自己的心口,他受了重伤,此刻全然没有力气自己起身,英红搀扶着他,脸上早已经因为担忧而挂满了泪水。 静心哪里会是如今的凤荣城的对手?!而且看这架势凤荣城就是来杀他的,这时候站出来不是送死吗? 宋裴东急的眉头紧皱,摸索着拿起掉在地上的剑,想要强撑着站起来和静心并肩作战,却惊觉自己的身体已经被伤到无力再站起来,他绝望的拼尽全 力冲着那一身青灰色僧袍的人喊道,“他已经不是凤荣城了!你快走啊!不要留在这里送死!” 可是,静心的话已经引起了凤荣城的注意,他轻笑了一声,突然变了脸色,“这里还真是吵闹……”那棱角分明的脸上突然盛满了阴郁,说话间男人转身朝着宋裴东飞去,嘴上冷冷的说道,“先把你这老鼠解决了!” 英红英气的眼中映出那黑衣男人提剑朝着自己这边奔来的模样,宛如一个来自地狱的黑衣恶魔一般,她来不及细想,下意识的挡在了宋裴东身上紧紧的抱着自己心爱之人。 “英红,快走!”宋裴东见状挣扎着想要推开紧紧抱着自己的女人,可是却不能撼动她分毫,他眼睁睁的看着凤荣城的剑刺向英红的身体,心如刀割一般,自己手上却没有分毫力气将英红推开。 “噗”的一声,鲜血飞溅,那冰冷的剑上沾染着温热的血流,那挡在凤荣城面前的人瞪大了双眼,用绝望无奈的声音说道,“皇上,快走……” 凤荣城抽回自己的宝剑,魏公公的身体倒在了地上,如同蝼蚁一般,被凤荣城踩在脚下。 死亡,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怒火。 可是谁也叫不醒那个已经魔化了的男人。 一滴泪自宋裴东的眼角滴落,他无力的看着魏公公已经没了生气的尸体,恨的攥紧了自己的拳头。 那人平日里最是贪生怕死的,可是今日,却为了救自己的主子宁愿牺牲自己。 马靴踩在青石板上发出声响,凤荣城往前走了几步,在这个空隙叶圣和穆凤薇已经合力把宋裴东拉到了禅房中。 隔着一扇门板,大家颇有默契的不出声,只冷冷的看着这个魔鬼一般的男人。 穆凤薇的内心是复杂的,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心爱之人会变成这副模样,大家千辛万苦的找他,好不容易他出现了,却是要杀了所有人。 第二百四十二章 寻龙 “想必是山女给他用了幻术,我看他的样子该是吃了能让功力大涨的东西,想必走火入魔了,若是我们正面与他对抗十之八.九是会变成刀下魂的……”叶圣用极低的声音说道,“为今之际,咱们只能想办法破了山女的幻术,只要他清醒过来,我们就都还有生还的可能。” 情况紧迫,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他对很多事都没有印象了,我对他最为了解,你们在这里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去!”穆凤薇一双秀气的眼紧紧盯着禅院中冷着脸的男人,他在寻找声音的源头。 “不行,”宋裴东压低声音抓住了穆凤薇的袖子说道,“他现在谁也不认识了,你出去又能怎样?还不是去送死?!“ 一边的英红看着男人抓着穆凤薇袖子的手,脸色微变,可是她没有出声。 事已至此,管不了那么多了。 穆凤薇挣脱宋裴东的手,冲了出去。 禅房的门被打开,女人缓步走出来,这一动作成功的吸引了凤荣城的注意力,那张冷峻的脸转过来。 “你好大的胆子,这个时候不像其他人一样躲起来,竟然跑出来送死?”凤荣城通过脚步声断定这是一个女人,他朝着穆凤薇挥出剑去,冷冷的问道,“你不怕我的剑吗?!” 杀气腾腾,毫不留情。 穆凤薇自然知道自己这样做有多冒险,可她也清楚,自己是唯一有可能唤起他记忆的人。 “莺啭轻快,因停丝玄闻天籁……” 轻柔婉转的嗓音勾起了太多的回忆,穆凤薇眼中含泪唱着这首小调,这是当年她总喜欢唱歌给他听的。 那年杏树下,十四岁的穆凤薇因为去他府上偷甜杏被他发现,不甚从树上跌落进他怀中,那一日阳光正好,微风带香,她抬眸正好对上他一双星目,美如画一般。 她将那日的所有心动都写入歌里,那是她一辈子的甜。 不知是否 真的被这熟悉的歌声唤起了往日的回忆,那高大冷峻的男人身体微僵,他握着剑的手微动,眉头蹙起。 “你在这里装神弄鬼的做什么?!”凤荣城薄唇微启,冷冷的问道。 穆凤薇哑然,他竟然没有想起半分? “你今日来此,不过是要杀人,那么我斗胆问一句,你要杀谁?”穆凤薇无奈问道。 面前这个男人的记忆中已经没有她了,他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宁肯自己死也要护着她的那个凤荣城,今日两人见面,穆凤薇随时都有可能死在他的剑下。 可是看着这张熟悉的日夜思念的脸,她难过不已。 “你的眼睛……是怎么弄的?” 男人身形微怔,他也忘记了自己是因何而失去双眼的,细想起来他甚至连自己的来历都不清楚,仿佛他生来便如自己这眼前的世界一般,只有一片迷茫和漆黑。 “你说这么多废话,无非是想拖延时间罢了!”那冷峻的男人不愿意再想,提剑冷冷的指着穆凤薇喊道,“静心老和尚,你若是不出来,我便杀了这个女人!” 他声音中透着一股子鄙夷,“你一个出家人,竟然在禅院中藏了女人,真是不枉你恶僧的名号!”说着,他犹带着几分怜悯对着穆凤薇说道,“你还是快些走吧,不要为了一个恶僧赔上自己的性命!” 看来凤荣城虽然走火入魔,可是心底里的善性还是没有跟着一起消失的。 这让穆凤薇又燃起了一点希望,她尝试着和他多说些话。 “敢问阁下,你为什么要杀那恶僧?” 为什么要杀静心?凤荣城的记忆又陷入了混乱中,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杀了那人,这一切的想法不过是脑海中时有时无的神秘声音的唆使罢了。 “杀了她,杀了你面前这个女人……”那神秘的声音又出现了,在怂恿他将剑刺入面前女人的心口。 为什么?凤荣城 的意识突然开始反抗,他在挣扎着不去被这个神秘声音给蛊惑。 “她是肮脏的,她是你的仇人。”那声音说道。 仇人?凤荣城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一副画面,画面中一个笑的得意的女人将一把利剑刺入一个女人的心口,鲜血喷涌而出,那个女人脸上带着残忍的笑容。 山女站在不远处的山石上,注视着禅院中发生的一切,她看到凤荣城身体僵硬住,不禁眉头紧皱,她用幻术勾起凤荣城心底的怨恨,勾起他最不想回忆的场景。 人类被仇恨蒙蔽双眼时理智便会丧失,山女便要让凤荣城把面前的穆凤薇当作记忆中的仇人。 果然,冷峻的男人脸色骤变,他想起了小时候母妃死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幕,想到了那个残忍杀死她的恶毒女人。 一声凄厉的喊声划破天际,连落在禅院墙壁上的灵鸟都感受到了危险而迅速飞走。 心智全无的男人满脸的愤怒,“贱人!”他不再犹豫握着长剑朝着穆凤薇刺去。 这一刻,穆凤薇绝望的闭上了双眼,一滴清泪由眼角滑落,结束了,她带着对凤荣城的爱永远的离开。 只愿他一辈子都不要清醒,这样就不会因为杀了她而痛苦了。 “凤荣城,我爱你。”她诺诺的说道。 剑在离咽喉不足一寸的地方停住。 想象中的疼痛感没有出现,满禅院的寂静让穆凤薇重新睁开双眼。 她看到那高大的男人整个人都如同石化了一般,片刻,剑从他手中滑落,紧接着他整个人噗通一下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穆凤薇表情讶异的看着晕倒的凤荣城,又抬头看看原本站在他身后的静心,她甚至都没有发现静心是什么时候站在凤荣城身后的。 “阿弥陀佛,心静自然无息,多谢姑娘帮忙。”静心双手合十说道。 凤荣城失去了双眼,他只能依靠声音来判断别人的位置,可若是那人 无声无息,他便什么也分辨不出了。 静心修佛,他能做到心如止水一般,甚至可以不发出任何声音,连呼吸都不被察觉。 刚才凤荣城的注意力全部被穆凤薇吸引,静心便趁机来到了凤荣城的身后,点了他的穴。 “我们先将他带进禅房吧。”静心说道。 凤荣城内力深厚,点穴未必能控制他多久。 禅房内的人见此场景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众人将凤荣城抬进了禅房,唯独静心一人留在禅院中,他如同羽毛一般无声无息,山女在山石后看着这一幕,不禁怒上心头。 偏偏那一袭青灰色僧袍的人淡淡的朝着山女的方向看了一眼,以淡然的声音说道,“苦海无边,放下才能自在。” 静心早已经获悉了山女的位置。 这一场,终是山女输了。 那神秘的声音又出现了,在黑暗中凤荣城感到格外的压抑,他忍不住朝着那个声音喊道,“你到底是谁!出来!快点出来!” 他已经受够了被神秘声音折磨,像是一头想要挣脱牢笼的狮子一般,怒吼着,咆哮着,可偏生所有的愤怒都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般,毫无回音。 那声音消失了,可凤荣城却感到格外的恐慌。 突然惊醒,眼前依旧是一片昏暗,和梦中的世界无二。 “他醒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惹得凤荣城剑眉紧皱。 杂七杂八的脚步声朝着他靠近,凤荣城下意识的动用自己的内力,可是他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被结实的惊人的绳子给捆住了,任他用尽十成的功力都挣脱不开。 “你们放开我!”男人怒气冲冲的吼道,“否则,等我挣断了绳索便会把你们全杀了!” “没用的,你还是省省力气吧。”宋裴东在一旁说道,他被凤荣城打成了重伤,这会儿还要喝苦的舌头都发麻的药汤,这笔帐宋裴东算是记在凤荣城的头上 了,只等着他神志清醒了再和他算账,“这可不是普通的绳子,这是那日打死的双头巨蟒的筋,不要说凡人了,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挣脱不开,你就省省力气吧!” 这也算是物尽其用了,双头巨蟒当日杀了骁骑,如今筋被人给抽了拿来“救人”,也算是对骁骑亡魂的慰藉了。 可凤荣城哪里是那么容易屈服的人?他双手攥成拳头,咬牙切齿的说道,“既然如此,你们杀了我便是!否则……” “否则你就杀了我们?”宋裴东搭腔道。 看着凤荣城被五花大绑的捆着,穆凤薇心里很不好受,好好的一个人如今困兽一般,还要被宋裴东欺负,她不禁上前一步,语气委婉的说道,“他现在情绪还不稳定,咱们还是不要激怒他了。我在这里陪着他就好。” “为了他我们吃了多少苦头,如今他回来了说他几句你就心疼了,啧啧……”宋裴东装作生气的揽住英红的肩膀,说道,“罢了,就留他们两个在这里,英红,咱们回房去!” 这孩子气的模样着实让人怀疑眼前的这个是不是宋裴东,英红搀扶着那一瘸一拐的男人朝门口走去,表情无奈的看了穆凤薇一眼。 穆凤薇知道,魏公公是被凤荣城杀的,骁骑也是在寻找凤荣城的途中被双头巨蟒给害死了,宋裴东的左膀右臂都因为凤荣城而死,他心中有气是应该的,说起来也是凤荣城亏欠宋裴东。 禅房内只剩下两人,凤荣城却意外的不再折腾了。 “把这破玩意儿给我解开。”他平躺在床上,毫无感情的说道。 自然是不能给他解开的,穆凤薇语气尽量轻柔的说道,“还不行,你现在还什么都记不起来,只能先这样委屈一下了。” “你说的什么鬼话?!”男人突然发了脾气,“我记起来了!我全部都记起来了!你现在给我解开,我不杀你便是!” 第二百四十三章 独自离开 没人愿意被绑着,凤荣城这样脾气倔强的人更是,现在的他正在气头上,朝着穆凤薇发火,怒极反笑,冷冷的说道,“我明白了,你们不过就是看我是个瞎子,绑住了我的手脚我便是废人一个,留我活着看我笑话是吗?!呵呵,做梦去吧!” 凤荣城气极了,“你再不给我解开,我便自尽!” 他向来是个说到做到的人,穆凤薇不禁担心起来,万一他真的自尽了…… “唉。”轻声叹了口气,凤荣城听到女人站起身朝着自己走过来,就在他以为她过来给自己解开绳索之际,嘴巴里却突然被塞进来一块棉布。 “呜呜……!”一个五尺男儿,竟然被人堵住了嘴?! 看着不断挣扎的男人,穆凤薇为难的说道,“你别怪我,这也是没办法……你先消消气,等会儿我再来和你说话。”说着,穆凤薇转身在凤荣城愤怒的呜咽声中离开了。 凤荣城气的头疼,他发誓,等有了机会他一定要杀了这个女人! 山女回到自己的住处,空空荡荡的。 她已经失去了最得力的助手,而且那有灵性的雪熊也被她一怒之下给杀了。 如今的山女成了一个孤家寡人。 可是她并不着急,因为她还没输。 虽然静心神出鬼没,禅修已经达到了极高的境界,因为他才暂时阻止了一场杀戮,可是,山女依旧可以控制凤荣城的思想,而且那双头巨蟒的邪性一定会改变凤荣城,所以静心他们把他留在禅院只会后患无穷。 让山女陷入焦虑的是英红。 自古山女便有强大的感知力,在禅院中山女靠近穆凤薇和英红,目的便是感知她们的力量,分辨哪一个有可能是新任的山女。 英红的力量让她感到恐惧。 那是一种能够撼天动地的力量,比山女不知道强大了多少倍。 幸好英红现在的力量还没有觉醒,而且山女可以 肯定禅院中没有任何人会知道英红可能是新任山女的秘密。 琥珀色的眼涌动着浓浓的杀气,苍白的脸上满是怨恨,山女很是后悔,自己不该拖延,应该在英红刚刚进山林的时候便将他们一网打尽,现在自己也不至于陷入困境了。 山女的眼神飘向远方,按照她的猜测,那些人一定会想办法医治凤荣城的眼睛。 唇边勾起一抹笑意,山女幽幽的说道,“不知死活的东西。” 禅院中,大家围着一个木桌子坐在一起。 静心手中捻着佛珠,表情淡然。 “静心禅师,您别一直不说话了,现在凤荣城成天到晚说要杀了咱们,而且,他现在内力深厚的可怕,万一那蛇筋给解开了,咱们都不是他的对手……”宋裴东坐在英红身边,他身上的伤还疼着,说一句话都冒冷汗,“咱们得想想办法,让他清醒过来!” 宋裴东不相信凤荣城会这么轻易的被人控制,他想到昨日山女闯进来那洋洋得意的模样,还有魏公公惨死的悲壮场景,一颗心都被怒火占领,他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说道,“实在不行,等我伤好了去杀了山女!” 那个古古怪怪的老女人,总是装神弄鬼的,可在宋裴东看来,山女也没有几分真本事。 “她不过就是装神弄鬼罢了,要么就是利用山林里的神兽替自己冲锋陷阵,要么就是用幻术来操控人,从来没见她亲自上阵,现在她身边还有什么帮手?!我觉得咱们根本不用怕她!”高贵的男人因为愤怒今日话格外多,他情绪激动,俨然已经要到了爆发的边缘。 “你不要急,”英红怎么会不知道他现在的心情?看着男人那暴怒的模样,轻轻的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安抚着男人的情绪,语气轻柔的说道,“山女不像咱们想象的那么弱,不然这山林里的神兽也不可能听命于她,你别生 气了,咱们一起想办法。” 说着英红轻轻的叹了口气,安慰道,“魏公公死了我们也很难过,可是,越是心里难受咱们越是得冷静,不然轻举妄动的话只会是送死。” 这话说的在理,可是此时的宋裴东却完全听不进去,他冷冷的抬头,看着英红说道,“为何你现在要说这样丧气的话?是你总把那妖人想的那么强大,咱们才给了她可乘之机!” 说着男人站起身来,他伤势严重,身体还有些摇晃,可是语气却是从未有过的严厉,“你如果怕的话,现在就拿着钱离开山林,反正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 说完,宋裴东便要离开。 英红哑然,她不知道为何今日宋裴东会发这么大的脾气,看着他行动不便,英红上前欲扶着他,却被男人突然甩开。 宋裴东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气氛格外尴尬,英红默然的站在原地,满脸的无奈和委屈。 “英红,不要同他计较,”穆凤薇见状站起身来,按着英红的肩膀让她重新坐在椅子上,安慰道,“魏公公死了,骁骑也死了,他心里不好受,你不要同他计较。总归这阵子他伤势严重也不可能一个人单枪匹马去找山女的,你别担心。” 那英气的女人闻言抬头看了看穆凤薇,心中不禁产生了一丝异样,她心中苦涩。 穆凤薇到底是比自己了解宋裴东的。 英红没有说话,表情略有些失落。 “山女一定在绸缪别的计划,咱们现在当务之急是让凤荣城清醒过来。”一直沉默着的叶圣突然开口,“据我所知,幻术这种东西,也并不是没有破绽的。凤荣城的眼睛,多半是被山女取走的,她这样做只不过是想让幻术对凤荣城的作用达到最大化,因为人在黑暗中意志力很薄弱,尤其是失去眼睛眼前一片黑暗的情况下。如果想让凤荣城清醒过来 ,我们必须先帮助他复明。” “只要荣城的眼睛还有恢复的可能,无论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愿意!”穆凤薇坚定的说道。 叶圣将目光投向静心。 “阿弥陀佛,”那一袭青衣色僧袍的男人双手合十,说道,“施主果然博学,既然如此,我也就不隐瞒了。” 所有人都专注的等待着静心继续往下说。 “这山林之所以汇聚着如此多有灵性的神兽,是因为这里隐藏着龙脉,也就是真龙。”静心说道,“真龙有一双五彩睛目,是当年女娲补天时留下的两颗神石,凤公子是真龙天子,他虽然失去了双眼,可是可以用那龙的眼睛代替,只是如此一来……” 静心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龙失去了眼睛便会死亡,由它看管着的海便会翻腾,十里这个地方也会淹没,后患无穷。” 况且龙可是上古神兽,它的眼睛哪有那么好取的? 一时间,禅房内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穆凤薇仍不肯放弃的追问道。 “有,”静心说道,“只有去山女那里将眼睛取回来。” 这不也是送死么? 穆凤薇沉默了。 良久,那看似瘦削的女人突然开口道,“不管怎样,都要一试!”她语气坚定的说道,“我去找山女!” 反正横竖都是一死,若是死前能为凤荣城找到他的眼睛,那么自己也死而无憾了。 “不,”静心摇了摇头,“山女绝对不可能把眼睛给你的。而且你去了,说不定会惹恼她,她会毁了凤公子的眼睛。” “那怎么办?”穆凤薇眉头紧皱着。 “龙失去眼睛后有一日的时间慢慢石化,只要在那之前将眼睛还给它,那么一切便都能烟消云散。”静心说道,“若是凤公子得到了眼睛,他能在一日之内取回自己的双眼,把龙的眼睛还给它,那么会是最好的结果。” 一天的时间?这怎么可能…… 连英红都觉得不可能。 “好,我去找龙!”穆凤薇说道。 她要结束这场灾难。 窗前的风铃花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好似这孤独夜晚的一剂安魂香,夜晚只有那一轮圆月给人点点微弱的光亮,填满一颗空虚忧虑的心房。 身着纯白色内衫的女人坐到窗前,趴在床边,默默无言的望着那一处树影发呆。 今天白天的事实在让她放心不下。 从前自己爱的盲目,觉得那人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能和他在一起简直就是做梦一般不切实际,可后来两人姻缘关系竟然真的在一起了,自己还做了他的未婚妻,原本是一心一意的待那人,可今日事让女人触动很大。 到底是自己爱的太卑微,成了他眼中不值一文的人物……英红眉头微微蹙起,心中五味杂陈。 突然,对面的禅房门打开,里面走出来那俊美的男人,英红诧异的抬头,恰好对上那人愧疚的眼神。 原来他心里也不好受,这么晚了辗转反侧睡不着,强撑着身体出来透透气,却发现对方也没有入眠。 只这一眼,千言万语都省略了。 白天的委屈和难过在这一刻都冲出了阀门,女人眼眶一下子红了,兔子一般的看着那高大的男人。 宋裴东知道,都是因为自己,惹哭了她。 白天的自己真是个混蛋!宋裴东甚至都想打自己两巴掌了,他看英红哭了忙踉踉跄跄的朝着她奔去,那模样哪里还有从前那般玉树临风,倒是笨拙的有些可爱了。 英红破涕为笑,起身开门走出去,快步走到他身边把人扶住,“你折腾什么啊?自己有伤呢忘记了吗?!”语气半分责备半分心疼,听的人心里暖暖的。 大手握住英红的手,一双凤眸对上英红依旧红彤彤的眼睛,宋裴东低声温柔的说道,“我……白天的时候吼了你,对不起……” 第二百四十四章 身边人的秘密 一个帝王,能低头给自己认错,英红还要求什么呢? “你当我有那么小气?”女人嗔怪的说道,“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才不会跟你计较那么多呢……”她有再多的委屈这会儿也都烟消云散了。 “你不生气就好。”宋裴东笑了,明眸皓齿的,格外好看,他张开手臂将英红圈在怀里。 两人之间的嫌隙终于解开了。 “英红,白天我发脾气走的急,后来你们又说什么了吗?对付山女的事怎么说的?”男人突然想起这件事,问道。 心里咯噔一下,依偎在男人宽阔怀抱中的英红脸色微变,她有片刻的犹豫,随即语气淡然的说道,“还没想到好主意呢。你伤势这么重,不要操心这么多了,先把伤养好要紧,不要命了吗?” “唉……”眉头微微皱起,宋裴东忧心忡忡的说道,“咱们在这儿是有今天没明天,还连累了你和我一起担惊受怕……” “不会,你在哪儿我在哪儿。”女人声音轻柔的说道。 难得有这样重情重义的女人,宋裴东百感交集,将怀中女人抱的更紧了。 只是英红心中忐忑,她隐瞒了穆凤薇要去找龙的事。 不为别的,她怕,怕宋裴东对穆凤薇那份独特的感情让他跟着那个女人一起去找龙,以宋裴东现在的身体状况来讲去了便是送死。 哪怕过几日他发现了实情责备自己怨恨自己,英红也不愿意看着心爱之人去送死。 晚风微凉,擦过肩头,却冷不过人心。 第二日一大早,穆凤薇便偷偷出发了。 昨晚她从静心那儿套出龙的大概方位,为了不连累别人,她孤身一人去了龙穴。 这山林大的离谱,按照静心所说,龙穴在靠近忘川源头的地方,顺着水流往上走便是,但是具体的方位还要自己摸索。 手中紧紧的握着那把锋利的刀,穆凤薇一路都紧张不已 。 她最是害怕这些草木茂盛的地方,还有偶尔才到带壳的虫子发出咔嚓一声,便会吓得她心惊肉跳,盘根错节的老树上盘着缓缓移动的蛇,它们吐着信子,像是随时都要朝着穆凤薇的喉咙咬过来。 只身一人,穿着长袍,脚上踩着一双结实的马靴,穆凤薇无时不刻警惕着周围的一切危险因素。 幸好,这些动物并没有攻击她。 走了不知道多久,隐隐听见流水的声音,终于找到了忘川! 穆凤薇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擦了擦汗,朝着水声的方向奔去。 好清澈的水,一眼便能望见水底,穆凤薇咽下一口唾沫,她之前带的水喝的差不多了,渴了一路,如今看到这么干净的水想来是能解解渴的。 她弯下腰,以手掌作器皿,盛起泉水喝了几口。 甘甜清冽的泉水让她重新打起精神来。 突然,一个硬硬的东西砸在她头上,痛的穆凤薇眉头紧皱着转身,“谁!” 回应她的只有树叶的沙沙声,她隐约看到一个影子在树叶中穿梭着逃走。 想来是哪只调皮的猴子吧…… 没有理会这么多,穆凤薇继续往前赶路。 刚走了半个时辰不到,她的肚子便剧烈的疼起来,像是有剪刀在绞她的肠胃一般,穆凤薇疼的冷汗直流,再也走不动路了,只能蹲下.身来缓解一些自己的痛苦。 怎么会这样……穆凤薇咬牙坚持着,努力回想是什么原因导致自己这般难受。 出发前只是吃了些干粮小菜,直到现在还没有进食,可是为何像是吃坏了东西一般难受不已? 还未来得及细想,穆凤薇皱着眉头无意间瞥向那泉水的时候,看到了水中倒映出的自己那张泛紫的可怕的脸,整张脸比平日里大了一倍,俨然是一个怪物! “啊!”穆凤薇看到自己这副模样脸色大变,吓得一下子倒在了草丛中,这会儿 也顾不上蛇虫鼠蚁了,她这样子恐怕连那些毒物见到了也会吓的逃走! 怎么会这样!穆凤薇无助的坐在杂草中,双手抱着自己的头,尖叫着。 可是,这一切并没有改变任何事,又过了一会儿疼痛消失,她缓过神来,小心翼翼的靠近那泉水想要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可是,还未等她到泉水边,自己那紫色的手臂便让她冷汗直流。 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已经全紫的手臂,穆凤薇不信邪的撸起自己的袖子,全部的皮肤都变成紫色了! 再也无法淡定下来,穆凤薇恐慌的远离那泉水,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唯一有可能让她变成现在这样的,只有那泉水了…… 可怕的鬼林,一切都这般诡异。 明明是清冽的山泉,却会让喝了的人变成全身发紫的怪物! 穆凤薇处于震惊之中,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一声呜咽,穆凤薇循声望过去,是一只瘦小的猴子,出人意料的是它也全身长着紫色的皮毛,正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穆凤薇,怪异的很。 “你也喝了那忘川的水?!”穆凤薇竟然和猴子对话起来。 鬼林中的动物都颇有灵性,那只猴子也不例外,它听了穆凤薇的话竟然点了点头。 “所以,刚才是你拿松子打我,就是为了告诉我不要喝那水?”穆凤薇懊恼的继续问道。 小猴子又点了点头。 出神的看着那清冽的泉水,穆凤薇哑口无言。 自己千防万防,只提防着那些毒物,却忽略了水源。 想来这忘川水的源头可是在龙巢穴的附近啊,!哪里是能喝的…… 可是事已至此,穆凤薇根本没有解决的办法。 这小猴子在这里生活的时日应该更久,却依旧是一身紫色的皮毛,若是有解救之法它也不至于变成这般模样被同类排斥了。 禅院内,宋裴东找不到穆凤薇的身影,他大发 雷霆。 “怎么一个大活人不见了你们都发现不了?!”男人脸上满是怒气,若不是今早他起床去找穆凤薇商量寻龙的事,恐怕到现在大家都发现不了穆凤薇离开了。 叶圣闻言脸色凝重的说道,“糟了,想必穆姑娘是去找龙了!” 这话提醒了宋裴东,他恍然大悟,表情更加着急了,“不是说好了大家一起想办法的吗?!她一个走了算怎么回事儿啊!”说着宋裴东坐不住了,他起身,“我这就去找她!” 女人的脚力怎么也比不上男人,若是现在去追想必也是能追的上。 “你伤还没好,去了又能怎样?!”一袭素色长衫的英红突然推门走了进来,她表情少有的严肃,英气的眼透露着不满的神情,“总归她是为了自己的男人去的,你为了她差点死在那个凤荣城手里,现在伤成这样连我也打不过,你去了能为她做什么?替她去死吗?!” 隐忍了多日的怒气终于爆发,女人挡在门口,字字锥心的说道。 这一次,她不打算再忍让了。 就是因为自己一次次的放任和包容,才导致现在自己爱的这么卑微,她是心疼宋裴东的,所以哪怕被他讨厌也要拦住他,不让这个男人去送死。 高大的男人闻言冷笑了一声,他失望的看着英红,冷冷的问道,“你说实话,凤薇要去找龙的事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他何等聪明,当了这么多年皇帝,什么人什么心思一眼便能看透,英红最近的反常他早就看在眼里,听了刚才的话他更是怀疑了。 这话让英红无言,她有些心虚,看着男人那锐利的眼,女人索性摊开了和他说明白,“对,我知道!可是谁能想到她说走就走了?!” 男人的眼中不出意外的露出失望和厌恶的神情,这种眼神让英红心如刀割一般。 眼泪夺眶而出,英红爆发般 的大喊着,“宋裴东,你是不是觉得,因为我喜欢你,所以便可以不把我当回事儿?!” 这几日,好像不管她做什么都是错的。 只有穆凤薇,她出了一点点的小事儿,宋裴东整个人都会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这些天,英红也总算想明白了:强扭的瓜不甜。 若是一个人不爱你,哪怕有婚约在身也不算数,何必再痴缠着自甘下贱呢?! “是我下贱!像个跟屁虫一样总是缠着你!”英红哭的伤心,“罢了,我离开便是!你要起找她,要去送死就去吧!”说着,英红夺眶而出。 “英红!”宋裴东的身子还不轻便,他看到英红生气了忙追出去,可奈何根本赶不上气头上的英红的脚步,眼看着女人跑的没了影,男人无奈的一拳重重的捶在门框上,懊恼的说道,“为什么连英红也这般任性!” 叶圣跟着追出来,他看英红跑没了影,转头对宋裴东说道,“你伤还没好,先回去。我出去找找!” “我和你一起去!”宋裴东朝着已经奔向禅院门口的男人的背影喊道。 叶圣走的急,没有回应宋裴东的话。 高大的男人踉踉跄跄的走下台阶,他的脚步极慢,可到底是放心不下英红的,还是朝着她离去方向寻了过去。 穆凤薇和那猴子相依为命一般走在山林间的路上,在满是绿色的世界中这紫色的一人一猴像是奇葩一般,路过的野鹿兔子之类见到她们比看见野狼群跑的还快。 不过好处就是那些之前让穆凤薇胆战心惊的毒物也离他们远远的,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一路上倒也走的顺当。 这让穆凤薇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 猴子陪着穆凤薇走了好远,忘川的尽头还遥遥无期,可是那猴子却突然停下了脚步,一双漆黑有神的大大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身体如同石化了一般一动不动。 第二百四十五章 她是个怪物 想来它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吧…… 穆凤薇见到猴子反常的举动,也停下脚步来,她不禁皱着眉头提防的看着前方,轻轻的将那小猴子抱起来躲在树后,手中的刀也握紧,只等着那怪物出现一刀戳破它的喉咙。 树叶摩擦的沙沙声,还有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穆凤薇侧耳仔细听着,却发现这似乎是人类的脚步声。 突然,一道瘦弱的身影从树边掠过,如此的熟悉。 那是英红? 穆凤薇握着刀的手倏然放松下来了。 可是她并没有叫住英红,而是躲了起来。 穆凤薇不告而别就是为了不连累大家,现在自己又变成了这样,她更不愿意出去了。 在这样诡谲的山林中,全身发紫头大如牛的自己若是走出去,一定会吓到英红的…… 罢了,还是在这儿躲一会儿吧。 正在穆凤薇想要离开的时候,突然前方传来女人的对话声。 刚刚不是还只有英红一个人吗?怎么现在竟然还有别的女人的声音? 穆凤薇抱着那只小猴子,缓缓往前挪层了几步。 拨开那一人高的狗尾草,穆凤薇惊讶的差点叫出声来。 前面不远处站着两个女人,背对着穆凤薇的是英红,穆凤薇再熟悉不过了,可是,那一袭白袍长发及脚踝的女人……是山女! “这次的事你做的很好,继续留在他们身边,那宋裴东是真龙天子,他的血能助我修成正果,等老身修成了正果,一定不会亏待你的!”说着山女把手放在英红的肩膀上,鼓励一般的拍了拍女人瘦削的肩,笑着说道,“我知道你留在那蠢货身边很是委屈,不过离月圆之夜没有几天了,你且再忍耐一下,随时跟我汇报他们的行踪。” 原来如此!躲在草丛中的穆凤薇惊讶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怎么也没想到;英红竟然是山女安排在大家身边的奸 细!难怪山女对所有人的底细都了如指掌! 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如今机缘巧合下穆凤薇撞见了山女和英红的秘密,她既惊讶又气愤,一个自己那么信赖的人竟然和山女是一伙的……枉费自己还把她当成朋友! 那两人聊了没几句,山女便离开了,英红头也没回的朝着前方走去。 穆凤薇还留在原地,她在纠结着,自己该怎么把这件事告诉宋裴东他们。 而且,听山女的口气,她打算月圆之夜杀了宋裴东来修仙……这样心狠手辣的人怎么可能成的了正果?! 必须尽快把英红和山女的事告诉宋裴东,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寻龙的事该怎么办?穆凤薇陷入了纠结之中。 一面是凤荣城的眼睛,一面是宋裴东的性命……没了眼睛还可以活,可是若是不及时回去把真相揭发那么圆月夜宋裴东便会被英红算计…… 思考了许久,穆凤薇决定,还是先回禅院找宋裴东。 山林内,英红眼神空洞的朝前走着,她如同木偶一般,眼神呆滞,直直的朝着前方走。 一滴冰凉的露水从树叶上低落,正好落在女人的眉心,英红被这冷意惊醒,她停住脚步打量着四周,惊觉自己已经走出了好远。 怎么会这样?英红完全没有记忆自己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而且她不过是一时赌气跑了出来,并没有打算跑远。 而且刚刚她还听到有人在对自己说话,说的什么她却完全想不起来。 难道是中了林中的什么毒物让自己意识混乱了?英红摇了摇袭击的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前面的路被一人高的杂草挡住了,在这复杂的环境中英红不敢再往前走,转身,却发现身后是同样的情况。 陌生,孤独,恐惧,一下子侵袭而来。 怎么办?她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英红只精通医术,对于武 功之类的一无所知,这会儿万一有什么怪物出现……她一下子就慌了。 突然后悔自己这么冒失跑出来,若是真的死在了这里就太不值得了。 正在她惶惑不安的是活,突然草丛微动,英红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身子也不禁开始微微颤抖。 是怪兽?!还是野狼?! 死亡的气息逼近,英红绝望的注视着那草丛。 突然,一人高的杂草被拨开,叶圣出现了。 “英红,果然是你。”叶圣惊喜的看着那错愕的女人说道,“幸好今日山林内气候潮湿,我一路寻着你的脚印过来的,总算是找到你了!” 不是野兽,是自己的伙伴。 英红长吁一口气。 可是她还是有些别扭,毕竟刚刚才在禅院发了一通脾气,让人见了笑话,英红不好意思了,“叶大人,我……我先冷静一下,您先回去吧。” “英红姑娘不要置气了,你走了之后宋公子急的拖着重伤的身子跑出去找你,这会儿都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你快随我回去吧!” 一听到宋裴东出去找自己了,英红脸色骤变。 “他伤的那么重……” “宋公子是把你看的很重的。”叶圣劝说道,“这里不安全,咱们边往回走边说!” 这个时候再扭捏就不好了,英红没再说话,爽快跟着叶圣往回走。 等他们两人回到了禅院,却见到那高大的男人正好端端的站在院子里,似乎在吃着什么,静心则坐在一边捻着佛珠。 英红见状心里冷了半截。 叶大人不是说这人出去找自己了吗?怎么这会儿好端端的坐着吃东西? 心里五味杂陈,英红不禁后悔自己不该这般轻易的便回来。 宋裴东本是出去找英红来着,谁知道没走出禅院几步他便急火攻心晕倒了,静心把他给带回禅院,给了他一棵野山参来滋补身体,结果正好被赶回来的英 红看到了。 男人见英红回来了,他欣喜不已,也顾不上自己的身体状况挣扎着起身要站起来,谁知道英红理也不理他,兀自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了。 禅房门被重重的关上,宋裴东在禅院中摸不着头脑。 这英红怎么一下子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自己哪里得罪她了吗? 深夜,一片寂静中,有一个悠远的声音突然响起,那声音宛如一道交错的丝带,将人的神经团团困住。 原本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的男人突然惊醒,他全身开始泛起金色的纹络,青筋暴起,像是一个在不断膨胀的怪物一般。 “杀了她……”那声音重复着,“杀了他们……” 可饶是男人的力气再大,他也挣脱不开那束缚着自己的双头巨蟒的蛇筋,还把自己弄的被勒出血痕。 一声痛苦的怒吼,凤荣城突然再次昏迷。 静心等一干人听到声音赶来,冲进禅房看到了伤痕累累的凤荣城,他因为刚刚的痛苦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嘴唇干裂苍白,身形也因为这几日拒绝进食而消瘦了不少。 静心走过去,探了探凤荣城的鼻息,“还好,并没有死。” “一定是山女,又在折磨他了……“英红无奈的说道,“要不趁着这会儿昏迷,我们把蛇筋给他取下来吧……绑了这么多天了,也该活动一下了。” 按理说英红这是好心,可叶圣和静心两个人同时摇了摇头,“不行,他现在是最不清醒的时候,一旦爆发,那么将会是毁灭性的灾难……咱们也只能先委屈他一下了。” “可是……”英红欲言又止。 一向淡定自若的静心此刻也一脸忧虑的看着凤荣城,他面色是少有的凝重,上前一步,静心点住了凤荣城的穴位,“我先封住他的穴位,这样至少不会让他一直这么痛苦。” “我今日便会出发去找龙,叶圣和 裴东两个人留下保护英红姑娘和凤荣城,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蛇筋一定不能给他解开,若是他实在痛苦的厉害便将这个百草丸给他服下去,”静心拿出一个小药瓶,递给叶圣,“若是事情顺利,三日内我便会回来,若是事情不顺利,那么你们便留下凤荣城,一起离开山林。” “可是,山林里到处都是毒物野兽,还有山女在虎视眈眈,你一个人……”叶圣担忧的问道。 “无妨,上天自有安排。”静心早已经放下了生死,自他走进山林决定剃度出家那一刻起,便再也不是凡世中的人了。 在大家忧虑的眼神中,静心淡然转身离开禅房。 眼看着禅院中的人一个个离开,剩下的人心里也不好受。 他们甚至开始觉得丧气,提不起丝毫的精神。 静心出发去寻龙,禅院内陷入了萎靡的气氛中。 时间似乎格外漫长,大家都一言不发的各自想事情,除了轮番照顾凤荣城外几乎没有别的事可做。 从忘川赶回来的穆凤薇,站在禅院门前,她犹豫了。 伸手摸摸自己的脸,依旧没有恢复,皮肤也还是紫色的,整个人如同怪物一般。 她要以这样的外表去面对大家……也许,这辈子自己都会是一个怪物了。 就在穆凤薇站在门前纠结的时候,禅院内传来男人的低吼声,那声音穆凤薇再熟悉不过了,她双眼瞳孔倏然放大,毫不犹豫的闯了进去。 凤荣城清醒过来了,这一次他挣扎的比之前更厉害,双臂的肌肉都鼓起来,脖颈上青筋暴起,眼看着如同一个不断膨胀的海绵一般马上要崩断那蛇筋,英红手中拿着药瓶,她被眼前的场景吓坏了,“快来人呐!” 英红边喊着边试图靠近凤荣城,可是就在此时,那一声惊呼吸引了冷峻男人的注意,他头转向英红的方向,危险朝着英红逼近。 第二百四十六章 龙的咆哮 如同野兽发现了猎物一般,凤荣城的呼吸都变轻了,他薄唇紧抿着,身体却蓄势待发。 英红有一种错觉:他身上的蛇筋会突然崩断,那么自己便会一命呜呼。 “怎么了?!”房门突然被推开,宋裴东和叶圣冲进来,他们看到被逼的躲在墙角的英红,和那已经完全苏醒正虎视眈眈的凤荣城,两人心底一沉。 “英红,你先出去!”宋裴东朝着女人喊道。 房间内的气氛变冷峻,凤荣城显然已经发现了叶圣和宋裴东的存在,三人对峙着,气氛紧张。 可是,凤荣城很明显的放松了身体,鼓起的肌肉也放松下来了。 叶圣和宋裴东对视了一眼,长舒一口气。 “先把药给他服下吧。”宋裴东说道。 凤荣城出奇的安静,而且也没有排斥叶圣的靠近。 叶圣将百草丸倒在手上,还未等给凤荣城喂药,突然传来英红的尖叫声。 又出了什么事? 推门,院子中间站着一个紫色的怪物,正气喘吁吁的和英红对视着。 那全身紫色的皮肤,肿大的脸颊,实在可怕。 叶圣拔剑,欲把那怪物杀了。 “等一下……”宋裴东突然拉住了叶圣,他一双凤眼微微眯住,打量着那怪物的衣衫,如此眼熟。 “凤薇?!”男人突然喊道。 英红和叶圣大吃一惊,眼前的这个怪物怎么可能是穆凤薇? “裴东,你不要过去!”英红喊道,“它不知道是个什么怪物,你不要犯傻了!” 穆凤薇听到宋裴东喊自己的名字,眼中露出欣喜的神色,张口欲言,可是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完全发不出声音。 她听到自己奋力发出的声音如同乌鸦叫一般的嘶哑难听,一下子愣住了。 英红见状强势的拉住了宋裴东,她怒气冲冲的说道,“你看看这个怪物 ,它一定是把穆凤薇给杀了,你不要过去免得被它害死!”说着,英红夺过宋裴东手中的剑,狠狠的朝着穆凤薇刺去。 “你这怪物,去死吧!”女人喊道。 电光石火间穆凤薇表情诧异的下意识闪躲,可还是被英红手中的剑划破了手臂,她捂着自己的伤口,却看到紫色的血顺着指缝流出来,很是恐怖。 “你看看,人怎么可能受了伤以后流紫色的血?!”英红指着面目全非的穆凤薇对宋裴东质问道,“你不要傻了,凤薇一定是被它给杀了,你还愣着干嘛?!” 宋裴东犹豫着,他深茶色的瞳孔中倒映出一个全身发紫,瑟瑟发抖的怪物,他确实没办法把它和穆凤薇联系在一起,可那怪物眼中满眼的悲怆又让他觉得奇怪。 英红见宋裴东还在犹豫,她心急,“好,你不动手那便由我来!”说着英红举剑,朝着穆凤薇砍去。 没人保护穆凤薇,更没有人能认出她,而且她现在完全发不出半点儿声音。 绝望中的穆凤薇看到英红拿剑朝着自己砍来,她往后退了几步,惊慌和绝望让她不得不离开这里。 转身,逃走,她如同一个丧家之犬一般。 “不要追了!”宋裴东对着英红说道,“它想来只是走错了而已,并没有伤害咱们的意思。” 现在禅院里的帮手这么少,英红也不敢贸然追出去了。 剑被还给宋裴东,英红无言的走开了。 穆凤薇奔跑着,泪水从她脸颊一滴滴滑落,她头也不回的朝着忘川奔去。 此时的穆凤薇能想到的解脱办法只有死亡。 忘川将她害成了这副模样,她如今倒不如直接在忘川结束自己的生命算了。 死亡,远远比不上被自己的朋友们抛弃可怕。 一路奔跑着,穆凤薇穿梭在山林内,不知道跑了多久, 她精疲力尽的倒在了地上,大口的喘气。 那只紫色的猴子依然跟在她身后,它见穆凤薇终于停下来了,默默的凑到她身边,呜咽了一声。 整个世界都抛弃了穆凤薇,如今能给她安慰的只有一只和她同病相怜的小猴子。 女人微微侧头,她看着那只和自己一样是紫色的生物,哭泣着,她不知道这只小猴子是怎么活下来的。 每天都同伴排斥,被到处驱赶,还要时刻防备着山林间的毒物和野兽……小猴子的生活貌似比穆凤薇还要悲惨。 而且这只猴子看起来还很小。 猴子没有离开,它现在像是完全听不懂穆凤薇的话一般,只把一只小爪子搭在她的肩头,似是安慰。 穆凤薇无言,她依旧难过不已。 突然,小猴子拍了拍她的背。 穆凤薇抬头,小猴子指指地上的一块空地,在穆凤薇的注视下,它用爪子在地上画着什么。 是一条龙,小猴子画的并不是很像,可是根据那长长的身体和锋利的爪子,穆凤薇猜测应该是一条龙。 小猴子将一块小石子放在龙身上的某处,之后捡起石子放进嘴里,然后在原地开心的转圈。 穆凤薇看着猴子的一系列举动,大概猜到了它的意思。 就像双头巨蟒的蛇胆能够让凤荣城功力大增一样,那么龙的身上也一定有它的丹元,小猴子的意思可能就是将龙的丹元吃了便能恢复原貌? 不行,取了龙的丹元那龙不就死了吗?到时候山河湖海都会决堤,那这十里一定会被毁掉的。 穆凤薇摇了摇头,她擦掉了小猴子在地上画的图。 一人一猴又沉默了。 不过经过小猴子的这一闹,穆凤薇倒是镇静了许多。 若是要死,也得先把自己该做的做完再死,不然英红留在宋裴东身边,等圆月之夜的时候… …她不敢想象。 可是她现在根本不能开口说话,一回去必然会被英红给杀了。 穆凤薇苦思冥想着,末了她拔出刀来滑破自己的衣角,取了白布,又刺破了自己的手指,在布上写字。 “红颜薄情,月满时小心提防。“ 字写好,穆凤薇小心的卷起来,可是现在有另一个难题摆在她面前:该怎么把信送回去呢? 小猴子似乎看出了她的忧虑,突然发出一声嘶鸣,紧接着一只羽毛都是紫色的灵鸟落了下来。 这灵鸟似乎是小猴子的朋友。 想来它也是喝了忘川的水才变成这样的吧…… 不知道小猴子和那灵鸟是怎么交流的,那灵鸟竟然叼起地上的白布,飞走了,而且它飞的方向似乎正是禅院。 希望那信能被安全的送到。 凤荣城不见了,绑着他的蛇筋松散的落在地上,床上空空如也。 “他是怎么挣脱开这蛇筋的?”宋裴东看着地上那一团蛇筋,百思不得其解。 “他不是用蛮力挣脱的,”叶圣将蛇筋捡起来,看到蛇筋被撑的细了很多,他不禁感叹凤荣城的聪明,“难怪昨日他那般反常,原来是用内力绷起肌肉然后将蛇筋撑开,再恢复正常的时候他自然就可以轻松解开蛇筋了。” 在意识不清的时候竟然都能如此聪明的想到这个主意,连叶圣都佩服不已。 凤荣城逃走了,这是个极坏的消息。 静心临走前曾说要好生看住凤荣城,否则后患无穷。 想来若是凤荣城回到了山女身边继续被她以幻术操控……那简直太可怕了。 “咱们得赶在山女发现凤荣城逃走之前找到他!”叶圣说道。 “裴东身体还没好,他留下来看护禅院,我和大人一同去找凤荣城!”英红果断说道。 这话是好心,可在宋裴东听来却格外刺耳,他 眉头微皱着,“英红,难不成我在你眼里就是个废人了?看家护院的事是看门狗做的,要去就大家一起去!” 他有自己的尊严和执着,却忽略了英红的感受。 两人这几日便心生隔阂,现在宋裴东的话更是如同火上焦油一般。 冷冷的看了宋裴东一眼,英红这一次却没有和他争吵,直接拿起桌子上的蛇筋,一言不发的走出去了。 “裴东,你误会英红了,她并没有轻视你的意思。”叶圣低声劝解道。 可现在的宋裴东哪里听的进去?他只冷着一张脸,不愿意理会英红。 末了,还是三人分头行动去找凤荣城,整间禅院彻底空了下来。 且说静心到了忘川边上,他在那里发现了人的脚印,还看到了杂草上挂着的紫色的已经干涸的液体,他不禁担心起来。 穆凤薇出发去找龙已经三天了,她一定是来过这里的,静心倏然想起自己忘记了嘱咐她不能喝忘川的水……再看紫色的液体,想来是她受了重伤流血所致。 这下子可糟了。 寻着血迹静心一路走到了山林深处,他来到一棵古树下,血迹在这里戛然而止。 “她去了哪里?为什么受了重伤却不肯回禅院反而是越走越远呢…… 静心的内心无法平静,他如同掉入了深海里一般只觉得呼吸渐渐变得困难。 想到自己多年的好友很可能已经死了,静心再也无法平静。 突然,林间一个身影快速闪过,因为光线昏暗加上树木过于茂密,静心没有看清那是什么东西,不过他直觉这身影一定和穆凤薇有关。 静心追上去,他轻工了得,渐渐的看到了一身紫色皮肤背对着自己奔跑的人,着急的大喊,“凤薇!不要跑了!我是静心!” 那人倏然停住脚步,背对着静心,穆凤薇的眼角滑下泪水。 第二百四十七章 杀了她你会后悔的 她没想到还能有人可以认出自己。 “凤薇,我知道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你不要怕,我知道你是凤薇就够了。”那一身僧袍的人声音柔和的说道。 静心在这山林住了这么久,什么都见过,他自然也知道穆凤薇容貌尽毁,此刻不想见人。 将自己带来的纱帽递过去,静心并没有强迫穆凤薇转身,他只体贴的说道,“你若是觉得不方便见我,便戴上这纱帽吧。” 到底是心思细腻之人,穆凤薇被说服,接过纱帽戴上。 终于,她勉强能面对静心了。 “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伤口?”静心看着穆凤薇衣服上的一道大口子问道,那伤口可不小,甚至还有些发炎了。 回应他的是沉默。 穆凤薇迫切的想发出声音,却事与愿违。 “你不能说话了?”静心问道。 点头,流泪。 “看来这忘川水真的很厉害……”静心眉头紧皱着,可是他也想不到好的解决办法,无奈安慰道,“你先不要着急,我会尽快想办法让你能说话的。” 带着纱帽的女人重重的点头。 她能在这里找到认出她的人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天黑了,静心点起火把来取暖,穆凤薇无言的靠着一棵古树,她只觉得疲惫。 静心知道穆凤薇现在心情低落,无人能安慰,他只能在她睡着以后为她披上一件外衫。 夜晚很安静,除了蝉鸣声和某些神秘爬行动物偶尔与杂草的摩擦声以外,再无其他。 树上那只小猴子已经观察了静心很久了,它看到树下火堆边堆放的水果,馋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一双大眼睛看着那香蕉和桃子,好生可怜。 静心自然是注意到了这小家伙的,他笑了笑,冲着那小家伙招了招手。 果然,小家伙马上从树上下来,它怯生生的看着那香蕉。 “吃吧,小家伙。”静心笑 着说道。 小猴子也是可怜,因为喝了忘川水变成了紫色离开,受到同类的排挤,就连瓜果也抢不到,这下子它能好好的享用一番了。 小猴子正吃着,突然却停了下来。 它是有灵性的,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片刻后小猴子香蕉也不吃了,它拿小爪子拉扯着静心的僧袍,又跑跳着过去想要推醒穆凤薇,这急切的模样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要出现了。 穆凤薇醒了,她不解的看着小猴子。 “咱们先离开这里!”静心谨慎的说道。 一声如同打雷般的长鸣,轰隆轰隆的,震耳欲聋。 那声音,仿佛是山被劈开了一个的嘶哑,又像是什么神秘生物带着怒意的吼叫,听的人胆颤心惊。 不,这是龙的嘶吼声。 从空谷中传来的。 穆凤薇停下脚步,她不肯再走。 龙就在眼前了,她为何还要走?找了这么久受了这么多苦,总算是老天爷帮忙了。 穆凤薇定定的看着静心,静心自然也明白她心中所想。 来都来了,何必再躲避? “好,我随你一起去。”不需要太多的言语,两个好友之间是最了解彼此的。 穆凤薇蹲下.身拍了拍小猴子的脑袋,示意它就留在这里,不要跟过去。 不远处电闪雷鸣,龙在向他们示威了。 高大的身影跌跌撞撞的走在山林间,男人的眼前只有一片黑暗,孤独,无助,环绕在凤荣城的身边。 虽然他听力超群,可是在这样雷雨交加的夜晚他便与废人无异。 找不到方向,也没有方向,身后追赶着他的人还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出现。 狼狈,愤怒,绝望,在一个电闪雷鸣间,凤荣城与老天爷一起咆哮起来。 身体内多日的压抑让他几近崩溃,那一声嘶吼震醒了夜晚熟睡的神秘生物,震的山林都好像摇晃了一下。 带着凉意的雨 水打在凤荣城的脸上,一滴两滴,这与皮肤迥异的触感和温度却意外的让凤荣城感受到了自己还活着的事实。 他微微扬起脸,期待着更多的雨水打在自己脸上。 生命的鲜活感对这个已经失去记忆和光明的男人来说太重要了,他沉浸在雨水的洗礼中,内心咆哮着,甚至感到雀跃。 当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之后,这连续数日的束缚和现在突然的自由让他不能自已,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呼喊着,他要发泄,想要将自己身体内的能量消耗殆尽。 他的双手攥成拳头,面无表情的朝着前方走去。 这一刻他像是在黑暗世界中重生的王,任何事都无法阻止他。 突然,耳边传来属于强大生物的咆哮声,那是一种撼天动地接近于神明的力量,男人百无聊赖的心像是突然被填满了一般,他唇角微微上扬,朝着那声音的来源大步走去。 血的味道,杀戮的刺激感,他想要和那强大的生物对战,哪怕死了也好。 穆凤薇和静心朝着龙穴探去,穿过一片茂密的丛林,他们的眼前赫然出现了一个幽深的洞穴,在这植物肆意生长的小天地里,那洞穴如同田野中树立的一座铁堆成的山一般,光秃秃的,没有半点绿色。 这里就是龙穴了。 洞口白骨堆积成山,那些都是前来这里挑衅龙的贪婪的人,而龙也没有对他们客气,夺走了他们的生命,并将他们的灵魂留在了这荒芜之地。 与龙挑战的入场券,便是以灵魂做赌注。 静心深知这个传说,可是他还是来了。 面对着未知的强大生物,任何人都会有恐惧。 可是对于静心和穆凤薇他们二人来说,恐惧这种东西都是虚无缥缈的。 一个是已经快成佛的人,一个是容貌尽毁变成了怪物的女人,他们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龙的咆哮 声已经停止了,它似乎是故意引人过来的。 也许,它被困在这里数千年也早已经厌倦了,巴不得有人能够闯入,要么被它杀死,要么它被杀死。 点燃火折子,两人缓缓走进幽深不见底的龙穴。 “传闻,契丹人当年对中原虎视眈眈,曾经派了大批勇士来寻找龙脉……这上面的文字,便是契丹语。”静心猜测道,“只差一点,我们的龙脉便被毁了。” 也许龙是为了保护自己,所以才让这鬼林出现的。 外人永远不可能知道,他们供奉的山女是个恶魔,而真正的操控着这片土地的其实是龙。 继续往前走,里面的洞穴变得越来越狭窄,也越来越潮湿。 虚弱的呼吸声传来,那是属于龙的声音。 静心不禁眉头紧皱,难道龙的气数要尽了,所以它才故意把人引到这里来的? 穆凤薇跟在静心的身后,不知为何,她似乎感受到了虚弱的心跳声。 不知走了多久,想象中的可怕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呼……”一声叹息,静心和穆凤薇甚至感受到了热气。 “龙……”静心将火折子拿高。 光明中一个身体庞大的神物正卧着,它的须有几米长,一双眼睛奇大,可是却透着疲惫和困倦,眼皮半合着,对贸然闯入的人类不予理睬。 怎么会这样?龙到底怎么了? 是什么人让龙变成这样的? 龙的异常让静心感到格外不安,以至于他不敢轻举妄动。 那巨大的接近神明的生物喘.息着,尾巴也在摆动着,暗示着它并没有虚弱到任人宰割的地步。 那么到底是什么让它对闯入者这般宽容呢。 正在两人纠结的时候,突然,龙的眼睛亮了一下,眼中似乎重新有了光芒,它的一双巨大的眼睛充满期待的看着洞口的方向。 它在等人。 而这个人终于赶到了,龙用尽力 气朝着洞口方向咆哮了一声,似是呼唤一般。 果然,那双眼蒙着黑布的男人淡然的走了进来,他本就没有双眼,所以根本不需要火折子之类的为他照明。 一步两步,当男人的模样渐渐变得清晰的时候,静心和穆凤薇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他们默然的站着,不知道该不该出声。 原本应该在禅院的人,现在竟然出现在了这里,命运还真是神奇。 冷峻的男人走到了那巨大生物面前,他冷冷的说道,“就是你在召唤我?” 龙似是回答一般嘶吼了一声。 一声轻笑,“我是来杀你的。” 掌控着江河湖海的神龙怎么会不知道? 微微皱眉,凤荣城终于感受到了洞穴中其他人的存在。 “谁?!”男人冷冷的问道。 “阿弥陀佛。”静心也不躲藏,他上前一步,“施主,是怎么逃脱出来的。” 一听这声音,凤荣城整张脸冷的如同千年寒冰一般,他突然变得暴虐,一下子把静心怼在了石壁上,力道之大让静心口吐鲜血。 “怎么逃出来的?”男人冷笑了一声,“拜你所赐,我差点自废筋脉,才将你那破蛇筋给撑开。”凤荣城想到那几日如同鱼肉一般被绑住手脚任人宰割的痛苦生活,攥着静心肩膀的大手不禁又多用了几分力道,若是普通人早就被捏碎了肩胛骨一命呜呼了,静心却依旧面色淡然。 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静心被折磨死,站在一边的穆凤薇上前,她两手握住了凤荣城的手臂,想要把他的大手给掰开。 “你又是什么东西!”男人怒极一挥手将穆凤薇打到地上,他太强大了,让人根本招架不住,穆凤薇和静心的下场一样,嘴角溢出鲜血。 “凤荣城,你莫要伤她,否则……”静心看着朝着穆凤薇缓步走过去的男人,急忙说道,“否则你会后悔的!”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上天选中的守护者 凤荣城?那冷峻的男人堪堪停住脚步,他终于知道了自己的名字。 原本他觉得自己就如同混沌的天地一般,只是一个会行走能伤人的灵魂,可是现在,在静心口中他知道了自己的名字。转身朝着静心走过去,凤荣城一把掐住了静心的脖子,问道,“你还知道什么,都告诉我!” 没有人会对自己的过去不好奇的,凤荣城也不例外。 “这得由你自己想起来。”静心说道,“没有任何人能赐予你记忆。” 是啊,记忆这种东西得靠着自己去保留,别人说的,和自己亲身经历的相差太大。 凤荣城缓缓松开静心,“你这花言巧语的恶僧,我且和你说明白,不杀你不代表我就放过你了。你现在告诉我,怎样才能让我恢复记忆?” 他总觉得这个恶僧知道很多东西。 “阿弥陀佛,你为何要称我为恶僧?”静心丝毫不慌张的问道。 冷笑了一下,凤荣城露出好看的牙齿,可是他的表情却是极厌恶的,“你这恶僧身为出家人,抢别人的女人和女儿回去戏耍,你不是恶僧难道还是高僧不成?!” 又是一句阿弥陀佛,静心只觉得荒唐。 “施主,若是我真的是个恶僧,当日在禅院将你杀了便是,何必留到现在?” 这话倒是在理,可凤荣城的心底又响起了那个熟悉的声音,“杀了他!杀了他!” 就在凤荣城又感觉头脑撕裂一般的疼痛之时,原本安静卧着的龙突然张开血盆大口嘶吼了一声,转瞬间,那在凤荣城脑海中萦绕的声音便消失了。 在龙的地盘还敢耍花招,山女是找死。 这下子,凤荣城重新恢复了理智,他又能安静的思考了。 静心趁着这个空隙把穆凤薇扶起来,她戴着的纱帽已经掉了,头却奇迹般的恢复了正常大小,脸上的紫色也淡了很多。 “你的脸……”静 心喜出望外。 穆凤薇不解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的问道,“怎么了?我的脸是变得更奇怪了吗?” 话音刚落,她惊觉自己能说话了。 “我可以说话了!”穆凤薇高兴的说道。 静心露出笑容,点点头,“想来是凤公子刚才的那一掌误打误撞帮你打通了经脉,现在好了,你终于能说话了。 这时,那一袭黑衣的男人走过来,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两个人,“恶僧,你还未曾告诉我,如何恢复记忆。” 他迫切的想要知道自己的过去,即便没有了双眼他也要找回自己的记忆。 正在静心准备回答的时候,一直卧着的巨龙突然动了,它的摆动着自己的尾巴朝着凤荣城扫过来,那精壮的男人动作敏捷,闪了过去。 龙现在要做什么?它刚刚不是还在保护凤荣城吗? 没给众人时间细想,龙咆哮着突然伸出利爪,朝着凤荣城挥去。 静心现在看明白了,龙已经到了寿命,它需要为这世界寻找一个新的守护神,而凤荣城是真龙天子,他在机缘巧合之下来到了这里,龙想选择他作为代替自己蛰伏在这狭小的洞穴中,那对于它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若是凤荣城杀了龙,那么他便必须代替龙呆在这里,永生永世,直到下一个真龙天子来到他面前。 “不要杀它!”一下子反应过来的静心朝着凤荣城大喊道,可是专心于与龙打斗的男人根本没有时间回应,若不是他赤手空拳,此刻这条龙早就死了。 穆凤薇站起身,她手中握着匕首,想要冲上前去帮忙,“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我们得帮帮他!” 可是,静心一把拉住了穆凤薇的手臂,她不解的看着静心,“你若是帮着他杀了龙,那么他便要代替龙留在这里,你觉得那样好吗?” 永生永世,不死不灭,想要自杀都不可能,只能在无 尽的孤独中倍受折磨,若真是如此那还不如死了。 一面是死亡,一面是不死不灭的孤独,穆凤薇也犹豫了。 龙到底是气数将尽,它也没打算真的杀了凤荣城,几个回合之后,它便气息奄奄,凤荣城骑在龙头上,他挥拳,欲将那龙杀了。 “不要杀它!”静心和穆凤薇同时大喊,他们做出的选择是一样的,谁也不愿意让凤荣城做守护神。 男人停下动作,巨龙也发出咆哮声。 它一心求死,好解脱这永生永世的寂寞,无奈那两个人早已经识破它的意图,不肯让龙得偿所愿。 外面传来脚步声,宋裴东和英红接连赶到。 一见到骑在巨龙身上的凤荣城,宋裴东误以为他受到了龙的攻击,情急之下男人拿出了自己精巧的弓弩,瞄准了那巨龙的身体,在英红和静心的同时阻拦声中,一箭射了出去。 巨龙咆哮着,它的巨大的獠牙如同长短不一的利剑一般,那嘶吼声比雷声还要响,震的人耳膜都要破裂了。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捂住了耳朵,巨龙剧烈的挣扎下凤荣城被甩出很远,龙的身体渐渐升空,它的一双巨大的眼睛竟然发出奇异的光,在那一片刺眼的光中所有人都不得不闭上眼睛,他们感受到有一个庞然大物从自己面前飞走,它很急切,也欣然前往那自由的天空。 等一切恢复正常,再睁开眼睛时,龙穴内早已经空空如也。 在龙刚刚卧着的地方留下了两颗依旧在闪光的宝物,那是龙的双眼。 它知道山女所做的一切,在死后巨龙留下了自己珍贵的双眼,也算是作为宋裴东帮助自己解脱的谢礼。 “龙走了。”静心看着空空如也的洞穴,不悲不喜的说道,只是他在看向宋裴东时眼中有一丝悲悯。 英红似乎也知道结局,她沉默着。 龙眼被捡起,静心走到依旧昏迷着的 凤荣城身边,取下他蒙在眼睛上的黑布…… 这一次没有任何人死亡,可是,有一个人却替大家付出了代价。 那个人便是宋裴东。 原本他没打算杀了龙的,那一箭也是朝着龙无关紧要的部位射去的,可是他不知道,自己无意中射伤的正是龙的丹元所在,那是龙最为脆弱也是最重要的地方。 无意中,宋裴东杀了龙。 他还在愣神,静心走过来,轻拍宋裴东的肩膀,深吸了一口气,却终究没忍心把这个残忍的消息告诉他。 “静心,”宋裴东觉得大家的反应都奇奇怪怪的,他追上去,拦住了一袭青灰色僧袍的高僧,“龙死了,会怎么样?十里是不是马上就要被淹没了?!” 他害怕自己的冒失给十里造成毁灭性的灾难,可是他也奇怪,之前静心说龙死了以后世界便会被海水淹没,但现在风平浪静,一点迹象也没有,为什么? 静心表情复杂,他开口,刚要和宋裴东说明白这其中缘由,却见到英红面色凝重的走了过来,她不再像之前那般任性,也不再对宋裴东冷脸,而是亲密的挽住了宋裴东手臂,“这件事我来和他说吧。” 静心点头,到底由英红来说比较合适。 宋裴东被英红挽着手臂往前走,他越发觉得大家古怪了,“到底什么事儿啊?你现在就和我说了吧……”他实在好奇的厉害。 可是英红只顾着走路,一言不发,手却紧紧的握着宋裴东的手臂,好像一放松他便会消失不见了一般。 造物弄人,英红一下子红了眼眶,心里面难受却还要强颜欢笑。 十里之所以没有被大海掩没,这世界之所以没有天翻地覆,只因为宋裴东成了新的守护神啊。 很快,他便会幻化成龙的模样,代替它盘卧在那小小的洞穴之中,围绕他的只有黑暗和孤独…… 英红想到这里心疼 不已,她无法想想喜欢游山玩水又好动的宋裴东如何熬过那无穷无尽的寂寞。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英红再也没有和宋裴东争吵的念头。 光明,隐约的久违的光。 那一丁点的光明就好像神的恩赐一般,带给凤荣城无限的希望。 他眼皮微动,缓缓睁开双眼。 不敢相信眼前的所见,一切对于他来说都透着一股陌生,但是他的内心从未有过的喜悦,重新回到光明的世界让他焦虑烦躁的心情一扫而光,像是困兽终于找到了出口,他也终于得到了解脱。 没有记忆,但是至少有了光明。 缓缓起身,他茫然的看着四周。 这里的摆设简朴,但房间很干净,屋内有淡淡的檀香,窗户敞开着,他看见外面的绿树,禅院的红墙,一切都那么美好。 这时,一个一袭白衣的男人推门进来,他起来有些意外,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热腾腾的饭菜。 “你醒了。”叶圣把晚饭放下,朝着凤荣城走过去。 刚刚苏醒的男人显然对陌生人还有所防备,凤荣城没有回答叶圣的话,他兀自坐在床上,面无表情,“你是谁?” 这样的对话叶圣早有心理准备,他淡然的说道,“我是你以前的臣子,也是朋友,你以前是天烬国的皇帝,你叫凤荣城。” 凤荣城……男人记起来,那日在龙穴的时候,那个“恶僧”也告诉过自己,说他叫凤荣城。 他有了名字,可对曾经还是完全没有印象。 叶圣也不怎么在意,“你先吃饭吧。” 看凤荣城眼神狐疑的飘向饭桌,叶圣轻笑了一声,“您放心,要想杀你早就动手了,等不到现在的。” 这话也有些道理。 凤荣城再强大,终归离不开五谷杂粮。 要是面前这一身白衣跟朵白莲花似的男人真的敢下毒,凤荣城在毒发身亡前也一定会先把他给杀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英红黑化 起身,下床,走到饭桌前坐下,虽然饿了许久,可凤荣城到底是帝王,依旧吃的优雅淡然。 门被推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个脸色发紫如猪肝的女人,凤荣城一口饭还没有咽下去,噎住了。 “咳咳……”凤荣城剧烈的咳嗽起来,眼泪都出来了,他端起桌子上的水大口喝了起来。 这反应让满心欢喜的穆凤薇颇为难过,她苦着一张脸,眉头微皱,看着那稍微缓和了一些的男人,问道,“有这么难看?” 其实不能怪凤荣城反应这么大,任谁在吃饭的时候看见一个脸色如猪肝紫的女人闯进来都会受不了。 凤荣城听到穆凤薇的声音突然坐正了身子,他听出了这个女人是在龙穴的那个女人。 “原来你长的这么丑。”虽然失去了记忆,可毒舌的本事丝毫未减。 穆凤薇一愣,“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这德性一辈子也改不了了!”说着她羞愤难当,转身走了出去。 本来她是想来看看凤荣城怎么样了,很是关心他,谁知道人家不仅身体恢复的很好,还嫌弃自己长的丑……真是一肚子委屈没处发泄! 待穆凤薇离开了,凤荣城转头看向叶圣,问道,“这个女人和我什么关系啊?她是不是喜欢我?”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穆凤薇多喜欢凤荣城了,何况凤荣城这么聪明的人,自然也能看出端倪。 叶圣无奈,点头道,“对,她是你以前最喜欢的女人。” 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凤荣城睁大了眼睛,一脸的不敢相信,他甚至觉得叶圣是在故意抹黑他,“你别跟我开玩笑!我以前就这审美?!” 凤荣城眉头紧皱着,想起来刚才那女人猪肝色的大脸他就觉得反胃,“我警告你,不要乱说话,否则……” 以凤荣城现在的功力,杀叶圣简直 如同碾死一只蚂蚁般轻松。 可怜叶大人,明明说了实话,却还要被人威胁。 叶圣心想:要是你知道自己以前多喜欢她,估计你就说不出这样的话了。 不过现在,容貌还未恢复的穆凤薇确实有那么一点……滑稽。 自那日从龙穴回来以后,英红几乎寸步不离的在宋裴东身边,哪怕他发脾气她也不计较。 静心的话宋裴东一直挂在心上,他总是追问英红那日静心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可不管他怎么纠缠,英红始终不说。 穆凤薇被凤荣城说“丑”,她心情低落的路过宋裴东的房间,房内传来英红的声音,穆凤薇倏然停住了脚步。 “你且好好养伤,有些事不需要知道的太清楚。” 一听到英红的声音,穆凤薇便想起那日自己偷听到的她和山女之间的对话,一股子凉意从心底升起,穆凤薇轻拍脑袋,自己差点就忘了英红的事儿了! 似乎马上就要到月圆之夜了,也是山女和英红约定好的时间,难怪英红现在寸步不离宋裴东,想来是帮山女看着他,到时候好把他给送到山女那儿! “我觉得你总是有事儿瞒着我。”宋裴东的声音传来,“不过,我不在乎,我相信你不会害我的。”男人的声音格外温柔。 穆凤薇听在耳里,心里却着急起来。 想来宋裴东是被人卖了还要替人数钱,等月圆之夜英红把他送到山女那里的时候,看你还能不能说出这样的话。 不行,得找个时机把真相告诉宋裴东,穆凤薇如此打算着,悄悄的离开了窗边。 龙已经死了,山女也受到了不少的影响。 她已经感知不到凤荣城的方位了,自然也没办法再对他施行幻术。 没办法,功力大减的山女为了防止静心带人找到自己,她只能暂时躲了起来。 凤荣城已经没指望了,灵兽们多半也不再听命于自己,山女愁眉不展,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想办法挑拨禅院的人。 那日她在山林无意中发现了穆凤薇,本想将她杀了的,谁知道英红竟然出现了,山女便心生一计,利用自己的幻术让英红暂时失去意识,她便故意说了那些话给穆凤薇听。 听说龙死了以后,穆凤薇他们都回到了禅院。 虽然山女现在要潜心修炼,等待满月之时修成正果,可是她相信那天的事一定会变成穆凤薇心中的一个结,她与宋裴东关系那么好,必然想方设法要把真相说出来,山女能够看出来英红早就对穆凤薇心怀不满了,到时候英红被冤枉,按她的性格绝对不会忍下来。 禅院里必然会再起波折。 山女已经确定了英红便是下一任山女,她身上有某种超乎寻常的能力,山女便是要利用人类喜欢互相猜忌的劣根性,挑起事端,让英红与穆凤薇反目,然后为自己所用。 山林间的灵鸟好像都感受到了山女的恶意,它们不愿意再停留,扑簌簌的飞走了。 夜色更深了一些,禅院内鸦雀无声。 穆凤薇走出自己房间,在宋裴东房前敲了敲门。 “怎么?”宋裴东身着一袭纯白色的内衫,表情略有惊讶的看着穆凤薇。 “事情说来话长,我先进去和你慢慢说。” “好。”宋裴东闪身,让出一条路。 “你说吧。”面容高贵的男人正色道。 “英红,和山女其实是一丘之貉。”穆凤薇言简意赅的说道,“那日我独自一人上山找龙,结果路上遇见了山女和英红,山女说自己要在满月之际修成正果,但是,这事儿有一个关键的人物,那便是你。” 男人认真的听着,打从穆凤薇说英红和山女是一伙的开始 ,宋裴东的脸色就变了。 若是别人来和他说这件事,他一定不会相信,可是他信任穆凤薇,所以认真的听着。 “你是真龙天子,山女要想修成正果需要你的龙血……”穆凤薇想到那日山女残忍的表情不禁感到心寒,“英红的任务,便是每日看着你,确保在圆月之夜你能出现在山女的地盘。” 毫无保留的将山女和英红的计划和盘托出,若不是亲眼所见穆凤薇都觉得无法相信。 “你确定没有听错?”宋裴东不敢相信的问道。 穆凤薇斩钉截铁的说道,“不可能听错,而且即便我听错了,英红又怎么可能和山女在一起说话?” 两个势如水火的女人,根本没理由在那么私密的地方碰面。 两人沉默了,末了宋裴东低声说道,“这事儿你先不要和其他人说,等我弄清楚以后再说。” “明白。”穆凤薇点头。 把英红的事说明白以后,穆凤薇心里的大石也算落了地,“时间不早了,我回去了。”穆凤薇起身,轻手轻脚的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禅房的门被重新关上,可是,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英红透过门缝看的清清楚楚。 若不是亲眼看到,她怎么能想到穆凤薇会大晚上的跑到宋裴东房间私会?而且两人一呆便是半个时辰…… 有什么话是不能在白天说的?一定要在夜深人静大家都睡了的时候去说? 作为女人的敏感此时被无限放大,英红的眸色变的深沉,她的双手紧紧的绞着自己的衣摆。 本来不是一个爱嫉妒的女人,可是一次次的所谓误会和宋裴东对穆凤薇态度的与众不同,这些都让英红没办法不怀疑。 比起穆凤薇,英红甚至更恨宋裴东,她不懂为什么他明明喜欢的是穆凤薇,却要欺骗自己?难道只是因为自 己主动接近他,就比那个始终保持距离的女人要下贱吗? 委屈,愤怒,怨恨,这些情绪让英红不再理智。 突然,她注意到宋裴东旁边亮着灯的那间禅房,她英气的眼直直的看着那间禅房,那是凤荣城住的地方,同时……也是穆凤薇最爱之人的房间。 既然穆凤薇敢不顾及自己的感受背地里和宋裴东来往,那么自己也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那个穆凤薇尝一尝心爱之人被夺走的痛苦。 而且穆凤薇现在容貌还没有恢复,整日顶着一张猪肝色的脸,想来在凤荣城眼里自己是要比她美上万倍的。 仇恨蒙蔽了英红的双眼,她理智全无,不惜赔上自己的清白和名誉也要让宋裴东和穆凤薇受到惩罚! 夜空中,唯有明月最皎洁,它淡然的挂在天空中,可望不可及,因而也格外高贵。 山林间,那一袭白袍长发乌黑及至脚踝的女人站立在高处,她苍白的脸孔和不符合年龄的面容让她看起来如同一个午夜幽魂一般。 山女那琥珀色的眼眸带着嘲讽意味望着禅院的方向,因为那日她在英红身上下了迷魂蛊,所以此刻她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英红情绪的变化。 她在嫉妒,在怨恨。 这对于山女来说再好不过了。 没想到老天助自己,本来一盘死局,但是因为英红的变化而活了。 说到底,若不是英红身份特殊,等解决掉禅院的人之后山女说不定还会留她一命。 山女自己本身也种了迷魂蛊,只不过这十几年她绝情弃爱,斩断了情丝以后,这迷魂蛊便再也左右不了她了。 可是英红不一样,她爱宋裴东越深,这蛊对她的作用越大。 用不了多久,英红便会惹出大祸,等她情绪崩溃的那一天,便是山女杀掉禅院所有人最好的时机。 第二百五十章 缘尽 清晨,夹杂着清凉露水的微风缓缓吹在脸上,禅院中的男人手中拿着剑挥舞着,每个动作都干净利落的不像话,招招都是直指人命脉。 “施主起的这么早。”穿着干净僧袍的静心一点也不意外在天刚亮的时候便看到凤荣城练剑,想来他刚刚恢复视力,对一切都充满龙兴趣,昨晚上必然也睡的不怎么安稳,“还是一夜都未曾入眠?” 冷峻的男人听到问话收起了自己的宝剑,拿起石桌上的毛巾擦净自己额头上的汗水,冷冷的说道,“你就不怕我这么辛苦练剑是为了取你首级?” 这个笑话可是一点也不好笑,不过静心并不往心里去,甚至说这话在他心中连小水花都没有激起来,“贫僧以为,施主现在并不想杀我了。“ 话音刚落,那锐利的宝剑便朝着静心飞来,和尚表情淡定,丝毫也不慌乱,脸上始终挂着淡然的笑容,直到那剑的尖端在离静心喉咙不到半寸的地方停下,凤荣城冷着一张脸望着那眼角带笑的僧人,他自认自己有一眼看透人心的本事,可是他却觉得自己看不透静心。 “你不怕死?”收回宝剑,凤荣城兀自坐下倒了一杯茶,他便喝边观察着静心的表情,希望能捕捉他的慌乱。 然而结果却让他失望了,他没有看到静心半点儿的慌乱,这种淡定自若是发自内心的。 静心似乎真的不怕凤荣城杀了自己。 “死亡,不过是灵魂飞往别处,其实更自由。”那一袭僧袍的人双手合十虔诚的说道。 凤荣城不得不佩服静心的禅学造诣,他确实已经达到了无我的状态,这让凤荣城倒是没有那么讨厌静心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竟然也聊了不少。 失去记忆的凤荣城当然不知道,在静心还不是静心法师的时候,他曾经经 历过怎样的悲痛。 全家七十三口人无端被灭口,好不容易喜欢上的女人也在自己面前惨死。 不过幸好,经历过人间种种劫难的男人最后终于大彻大悟,他了断了尘缘,做了和尚,法号静心。 最该怨恨这个世界的人都放下了怨恨,这世间还有什么是静心放不下的呢? “呵,你倒是看的开。”凤荣城放下茶杯,竟然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笑容。 “你们两在聊什么呢?”英红笑着走过来,此时正是太阳升起的时候,温暖的晨光照在她白玉无瑕的脸上,女人笑容亲切阳光,牙齿白的耀眼,看起来明媚的很。 “如果我说,在和静心禅师聊女人,你会信吗?”凤荣城似乎不喜欢别人打扰,英红一过来他表情便冷了下来,语气也不似刚才那般轻松了。 “哈哈哈……”英红大笑起来,“凤公子真会说笑。”她抬头看了看明媚的太阳,微微眯起眼睛,说道,“凤公子的这双眼睛是世间的宝物,你自己可知道?” “哦?”凤荣城微微挑眉,“我倒是听谁说过,我这双眼睛是那龙离开人世前留下的,曾是女娲补天的宝石。” “正是。”英红点头,“所以凤公子如今要小心,千万别随便看着别人的眼睛,否则容易让人乱了心神,若是让别人动了心,你岂不是要让穆姑娘伤心了?” 英红说着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刚刚起床,打着哈欠伸着懒腰走出来的穆凤薇,她这几日容貌恢复了不少,脸上的紫色已经很淡了,倒是把清秀的五官给显露了出来,不像之前凤荣城刚刚恢复视力时看到的那么难看了。 英红一句话,凤荣城的视线被她引到了穆凤薇身上。 好不容易起个大早的穆凤薇怎么会想到院子里有这么多人?她看着那看向自己的三 人,尤其还有凤荣城,她一下子石化了一般定住了。 “大家……都起的这么早啊……”穆凤薇有些尴尬的走过去打招呼。 英红勾唇一笑,走到穆凤薇身边和她并肩站在一起,这样更能明显的对比出两人谁美谁丑。 “我们每日都起的早,只是你平日里爱睡懒觉不知道罢了。”英红笑的明媚。 穆凤薇其实并不是喜欢睡懒觉的人,只是她这几日整晚研究治疗失忆的办法,有时候看到三更才睡,自然白天起不来。 不过她也不争辩,只笑笑说道,“今日我起的早,我给你们做早餐如何?” “那自然再好不过了。”英红笑着说道。 穆凤薇欢天喜地的奔去了厨房,英红又闲聊了几句明里暗里的埋汰了穆凤薇几句便走了。 一直安静站着的静心对一切都了然,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也不禁看了英红几眼,他感觉英红变了。 今日起的最晚的是宋裴东。 他一夜未眠。 最晚穆凤薇说的那个秘密对他来说太过于残忍,以至于他整晚脑海中想的都是这件事。 今早与英红碰见,他也有说不出的尴尬。 “英红。”实在是不愿意再自我折磨,宋裴东趁着大家都清闲的功夫,叫住了那看起来心情不错的女人,两人躲进了一间安静的禅房。 “怎么了?”英红问道,她总觉得今天的宋裴东看起来怪怪的。 “我想问你,那日你为何与我赌气离开禅院,但是后来又很快回来了?”就是那日两人吵架,英红找借口离开禅院,若穆凤薇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英红便是故意争吵然后趁机去见山女。 不明所以的英红听到宋裴东翻旧账,她感到厌烦,不解的看着他问道,“这都已经是翻篇儿的事儿了,为什么你还要提?!” 在英红看来,宋裴东 就是在故意找茬想要和自己解除婚约,“那是不是我当日走了就不应该回来?现在穆凤薇也平安的回来了,我在这里格外碍眼对吗?!” 英红越说越气,她站起身来,冷笑了一声,说道,“既然如此,那么我走就是了,省的在这里碍眼!”说着她便要离开。 “站住!“宋裴东一手扼住了英红纤细的手腕,英红的反应恰恰验证了穆凤薇的话,在他看来,她回避那天的事就是心虚! “你干嘛?!”英红想要挣脱开宋裴东的束缚,可是男人力气大的很,她根本挣脱不开,“宋裴东你发什么疯?!” “我发疯?英红,我问你一件事,”宋裴东努力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怒火,尽量心平气和的和英红说话,“那日你离开禅院是不是去见了山女?!” “什么?!”英红瞪大了眼睛,“你在说什么胡话?我为什么要去见她!” 英红只记得自己跑出了禅院,因为当时被山女用幻术控制了,所以她对见过的山女的事完全没有印象。 听到这话,宋裴东冷笑了一声,他松开英红的手腕,失望的看着面前女人说道,“有人看见你和山女一起说话了。” 他语气中满是对英红的不信任,“山女在月圆之夜需要我的真龙之血帮她修成正果是吗?所以你才冒着这么大的危险也要一直跟我在一起,因为……” 宋斐东一双凤眼透着森森的冷意,“山女根本不会杀你!你是山女派来的奸细!” “啪”的一声,忍无可忍的英红一巴掌扇在了宋裴东的脸上,她从未像现在这般伤心,心口好像有一块大石头堵着一般难受,泪水夺眶而出,啪嗒啪嗒的落下,“宋裴东,你如果想让我离开,大可以直说,何必要这样诬陷我呢?你觉得我是奸细,那么我走便 是了!” 女人眼中满是失望,还有怨恨,她从未像现在这样如此怨恨过一个人,“你听着,我是山女派来的奸细,你最好不要再找我!否则,我便会按你所说,在月圆之夜帮着她杀了你!” 没有什么比被心爱之人误会更让人难过的了,英红失望至极,因爱生恨,她只觉得宋裴东虚伪。 “是我英红看错了人!”说完这句话,女人哭泣着头也不回的离开。 恋人之间,相爱容易,厮守却很难。 在气头上的宋裴东根本不愿意出去找英红,任凭她哭着离开了禅院。 院子内,大家都坐在书桌前喝茶,却看见英红突然打开房门哭着跑了出来。 “英红……”只有叶圣站起身来想要拦住英红,可是再看其余人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不明所以的叶圣难得的动怒了,“你们这是怎么回事?英红可是跟着咱们一起出生入死的人呐?!她现在赌气跑了你们竟然这般冷漠?” 穆凤薇是亲眼撞见英红和山女秘密的人,她自然不会去管一个叛徒的死活,漠然起身,一句话没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叶圣无奈的看向静心,谁知道那出家人竟然也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他起身,念了一句“阿弥陀佛”,随后也淡然的离开了。 只因为今天早上的一幕静心看出了英红的心思,他不想再管一个心术不正之人的死活。 再看那悠闲坐着的凤荣城……算了,叶圣一个人追了出去。 等了好一会儿,宋裴东才从屋子内脸色灰暗的走出来,他像是失去了主心骨一般,连走路都是轻飘飘的。 怒气散去,留下的是说不清的难过。 “怎么,和小情人吵架了?”那一袭黑衣的男人了然的打量着宋裴东,虽然没有了记忆,可他终归是个男人,对这些事最敏锐不过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你只能自己保护自己 高大的男人此刻丝毫提不起精神,无言的走到石桌前坐下,他的头微微低着,一言不发。 摇了摇头,凤荣城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窝囊。 “女人而已,至于吗?” 闻言宋裴东冷笑了一声,微微转头鄙视的看着冷漠的凤荣城,说道,“若是你看过自己以前的德性,就不会这么说了。“ 这话让凤荣城脸色微变,他有些心虚了。 难道自己以前也是这样受不了打击的窝囊男人?他不信。 “至少现在,女人对我来说不值一提。”凤荣城不服输的说道,他自信自己对任何女人都不会动心,所以便说着大话。 这回宋裴东没有出言怼他,只是漫不经心的瞟了一言穆凤薇的房间,心想着: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宋裴东默然的坐在石凳上,这一次他完全不打算去把英红找回来。 是自己太傻,才被人家骗了这么久,宋裴东脸上露出苦笑。 英红的狡辩,死不认账,让宋裴东失望到了极点。 罢了,这段缘分就这么断了吧。 这回不管英红跑到哪里宋裴东也不担心,因为他知道她是山女的人,就算她跑到山女眼皮子底下也会毫发无伤。 虚伪狡猾的女人……宋裴东越想越生气,他抬头,问道,“你想喝酒吗?” 他心情太低落了,需要酒精来麻醉自己。 “呵,须得是好酒才行。”凤荣城挑剔的说道。 “放心吧,上等的女儿红。”宋裴东说完这话愣了一下。 这酒还是那次大家张罗着要给他们办婚礼的时候买的呢…… 一抹苦笑爬上宋裴东的嘴角,“今日都喝光才行!” 就像他和英红的记忆一样,随着那被喝光的酒一起干涸吧。 一醉解千愁,男人的友谊就是建立在某一方失意时另一人肯舍命陪君子的时候,从日暮到黄昏,两个号称千杯不倒的人也醉了。 一个失去了爱人,一个 失去了记忆。 到底谁才算是那个可怜人? “来,喝!”已经醉的不省人事的宋裴东举杯,还在找凤荣城陪自己喝酒。 凤荣城见状,端起酒杯,两只杯子刚要碰在一起,却被一只手给挡住了。 凤荣城抬眸,正对上穆凤薇那双泛着怒气的眼睛,晶亮晶亮的,还挺有神。 “你干嘛?”凤荣城不悦的问道。 “不要喝了!再喝你们俩就死定了!”穆凤薇毫不客气的说道。 小丫头口气真大。 凤荣城不以为意的说道,“是你朋友让我陪他喝酒的,他娘子跑了,你算是他什么人呐?” 穆凤薇见这人痞里痞气的模样,气极了,端起桌上的酒便对着凤荣城泼了下去。 “现在,清醒点了吗?!”她问道。 英红是朝着朝着一座高山跑过去的。 她一眼便望见了那陡峭的悬崖,心一横,便打算着跑到山顶纵身跳下去。 一个没有亲人,没有家,如今还被人给赶出来的孤女,有什么可留恋的? 叶圣是唯一一个跑出来追英红的人,他到底是个文官,再加上已经四十多岁了,自然是追不上英红的。 一口气跑到了悬崖边上,英红红着一双眼睛,满眼的绝望。 悬崖下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她知道,自己这一跳便是粉身碎骨。 轻轻闭上双眼,英红不愿意在这苦涩的人世间多逗留,张开双臂,眼看着她便要跳下去。 “英红!”身后,叶圣气喘吁吁的喊道。 没想到叶圣会追过来,英红微微转身,满眼的悲怆,“叶大人,多谢你能记挂着我。愿来世还能与你做朋友!” 说着,在叶圣面前,英红毫不犹豫的跌落下悬崖。 “英红!”叶圣大喊着跑过去,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他瞪大双眼徒劳的朝着英红坠落的方向伸出手臂。 那一身素色衣衫的英气女人在叶圣眼中变的越来越小,直到完 全消失,被深渊给吞噬。 风,呼呼的吹过英红的耳边,她从未如此自由。 终于,她可以不用爱宋裴东爱的那么辛苦了,这是一种解脱。 不久前的争吵,男人冷酷无情的话,他的怀疑,都在英红的心上烙下了伤口,无法修复。 既然他怀疑她是个奸细,那么她也只有一死以证清白。 身体不断的坠落,她隐于一片黑暗中,想着很快,在短暂的痛苦之后,她便能完全的解脱了。 一声鹰啼,英红落入了满是羽毛的柔软的背上。 她诧异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一只巨大的雄鹰给半路救了下来。 她起身,茫然的看着那依旧深不见底的深渊,直到她被那雄鹰带着飞上了悬崖。 山女正在等着她。 雄鹰降落,将英红放下便又飞走了。 英红一双英气的眼敌意颇深的看着山女,这个她昔日的仇人,还有害她被宋裴东误会的罪魁祸首。 山女却面带着微笑,语气轻松的说道,“真是好巧,老身正在这悬崖边上赏风景,却看到一个人掉了下来,再仔细一看竟是旧相识,真是凑巧。” “你为什么救我?”英红完全不领情,她才不相信山女有这么好心。 轻笑一声,山女随手将悬崖边上一朵紫色的花摘下,“倒是我想问一问,你为什么要跳崖自尽呢?” “跟你有什么关系?!”英红的语气依旧强硬。 她本来就是一心求死,现在见了仇人更是丝毫不给山女面子。 “小姑娘,”山女一点儿也不生气,“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能让一个女人放弃生命的,恐怕也只有一个情字了吧?”那一袭白袍妖冶如鬼魅的女人望了英红一眼,她琥珀色的眼睛那么锐利,像是能一下子就看破人的心事一般。 这次,英红没有出言否定,算是默认了山女的猜想。 “老身也是过来人,并不是一开始就在 这山林间,和一些不会说话的草木又或者动物相处的。”山女的眼神悠远,似乎是想起了从前。 “那时候我十七岁,遇见了一个少年,他的模样是世间少有的俊朗,没有哪个女人见到他会不着迷的,我自然也不例外。” 山女的声音低沉却柔和,讲述着她的故事,“后来,我们在一起了,少年承诺说要娶我,年少的我便相信了,到底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在一个漆黑的雨夜,我把自己交给了他。” 山女脸上笑容渐渐消失,她琥珀色的眼眸着闪着恨意,自嘲似的笑了笑,继续说道,“可是后来,他说要回京都,让我等他,我便傻乎乎的等着,结果有去京都的人回来说,他已经取了尚书家的千金小姐,两人都成亲了……可是我当时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渐渐的这个秘密藏不住了,我被全村人拉出来说是要打死我……” 山女的声音中满是恨意,“可是我做错了什么呢?我不过是爱上了一个虚伪自私的男人啊……村民们不听,他们把我架在火架上,说是要放火烧死我,任我怎么苦苦哀求都没有用!”山女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她突然转头看向英红,眼神中是少有的温柔,“如果我的孩子还活着,应该也有你这么大了。” 这个故事是吸引人的,以至于英红也没办法再对山女横眉冷对,她自小只听说过山女如何如何厉害神圣,却从未听人讲过这段故事。 “后来,”山女眼神中又重新燃起了光,“当村民点燃火把的时候,突然天降大雨,那雨水来的颇为及时,火怎么也点不起来。人们就跪在我面前,说我是山女。”那一袭白袍的女人脸上露出讽刺的笑容,“人类是多么的虚伪啊,前一刻还横眉冷对说要烧死你,下一刻便跪在你面前保佑他们风调雨顺。” 英红沉默着。 “我 虽然活下来了,可是因为那场大雨,我生了一场重病,孩子也没了。”山女声音低沉的说道,“病好之后,我就被放进了山林。原本我以为自己只是一个运气好的平凡人,可是直到在这山林中,我发现自己能和动物对话,而且天气真的会随着我的心情改变,那时候,我突然意识到,我真的是山女。” 她转身,看着英红,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救你吗?” 英气的女人微微皱起眉头,一言不发的看着山女等待着她的答案。 “因为,我在你的身上也感受到了来自自然的力量。”山女坚定的说道,“我救你,只是像当年老天爷救我一样,不愿意看着你为了一个臭男人去死!那样是不值得的!” 英红诧异,问道,“你说……你在我身上也感受到了力量?” “没错,”山女肯定的点点头,“你我是同一族人,所以我才救你的。” 英红对这话半信半疑,她眉头微皱着,不发一言,显然是在思考山女所言真假。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英红倏然抬头说道。 “你问吧。” “那个骗了你的男人,后来怎么样了?”英红很想知道答案,因为她自己也在纠结该如何对待宋裴东。 “杀了。”山女毫不犹豫的答道,“十里之前是他的管辖地,皇帝派他治水,我动用神力让十里被大水淹没,无人生还,他因为无能被皇帝下旨杀了。”女人的唇边勾起一抹笑容,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温柔。 闻言,英红沉默。 对于这件事,她无法评判山女的对错,因为现在的她也有杀了宋裴东的念头。 “女人,能保护你的只有你自己。”山女语气平淡的说道,“女人最愚蠢的行为便是毫无保留的相信男人,你算是死过一次了,这一次老身希望你不要再犯傻。” 不知为何,英红竟然觉得自己有些理解山女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联手 因为山女的开导,英红没有了自杀的念头,她无处可去,只能跟着山女去了她的住处。 之前山女为了藏身便躲在悬崖上的一间小屋中,这屋子虽小,可是却被收拾的很干净。 “这间屋子给你住。”山女将英红领进屋以后,指着那干净整洁的床铺说道。 英红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要依靠着仇人生活,她还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个坎儿。 “对了,傻丫头,和我说说你为什么跑出来。”山女缩在一把竹椅子上,端起茶杯淡然的喝着茶问道。 “不要叫我傻丫头!”英红微微皱起眉头,不满的说道。 山女轻笑,未搭话,显然在她心里像英红这样肯为情跳崖自杀的都是傻瓜。 虽然不喜欢山女对自己的称呼,可是英红还是把她和宋裴东吵架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山女听后,露出了然的笑容,“你知道,让你们的关系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是谁吗?” 聪明如英红似乎知道答案,她有些犹豫的问道,“是……穆凤薇?” “你还算聪明。”山女终于露出了赞赏的神情,她自一个囊袋中拿出一块白色的布,扔给了英红,“你看看,这东西你可熟悉?” 英红接过那摆布,疑惑的打开,上面赫然是紫色的字迹写着:红颜薄情,月满时小心提防。 这衣服,明显是穆凤薇的衣角,而这紫色的字迹,难道是她用自己的血写的?! “这是我无意中得到的,你且看好,一切都不是我编造的,穆凤薇便是在你和宋裴东之间作梗的那个人,是她编造了关于满月的谣言,也是她在宋裴东面前说了你的坏话,你仔细回想一下,若不是因为这个谣言宋裴东又如何会大发雷霆?” 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英红的脸色由震惊变成了震怒,她的双眼中满是仇恨。 原来是她!没想到那个穆凤薇看着单纯无害,背地里竟然玩这么 阴暗的手段! 英红拿着白布的手突然绞紧,白布被揉的皱成一团,可她还不解恨,恨不得手中的布是穆凤薇她好把那搬弄是非的女人给千刀万剐。 “你现在想想,自己差点因为那个女人而跳崖自尽,是不是不值得?”山女语气淡然如同一个朋友般问道。 “没错,”英红将那白布收起来,她要用这东西不断提醒着自己穆凤薇的所作所为,“你说的对,是我太傻了。”她不得不承认。 山女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奏效,她选择默不作声的喝茶,给英红充分的时间去思考,去让她的仇恨更加清晰。 “你刚刚说我有神力?”英红突然问道。 “没错。” “那你能否教我如何运用自己的神力?”英红说道,“我要像你一样,用自己的神力把那些人杀光!” 不管会造成什么后果,英红都不在乎。 山女正巴不得她这样说,却装作慷慨的模样点点头,“好啊。” 一场复仇即将开始。 且说宋裴东和凤荣城两个人借酒消愁,醉倒在院子中央,穆凤薇气不过夺走了两人的酒杯,惹的凤荣城一阵不满。 “你把酒杯放下!”那高大冷峻的男人一双星目中氤氲中怒气,他的瞳孔幽深,表情愠怒,若是不熟悉凤荣城的人看到他这个表情一定吓的马上还回酒杯。 可惜,穆凤薇可是跟他认识了十几年的人,她深知醉酒后的凤荣城战斗力为零,所以两手高高的举起酒杯丝毫不怕。 凤荣城有些气恼的站起身来,冷冷的看着穆凤薇说道,“丑八怪,你不要以为自己长的丑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快点把酒杯还给我,否则,我要你好看!” 穆凤薇真是看不惯凤荣城这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她瞪大眼睛,咬了咬唇,说道,“你做梦去吧!你喝成这个样子能稳稳的走上五步我都算你赢!“ “此话当真?!”凤荣城眼中燃起胜 负欲,“若是赢了,你就把酒杯还给我,然后滚回你房间!”男人放狠话。 穆凤薇闻言胸有成竹的说道,“好啊!若是你输了!那就……”她看了看坚硬的青石板路,狠心说道,“若是你输了便从这里滚到你屋里!” “呵,一言为定!”凤荣城自信满满地轻蔑的笑了一下。 他越过酒桌,穆凤薇站在离他五步远的地方,手中拿着酒杯。 高大的男人此刻眼前模糊,他看什么都是重影,刚刚和穆凤薇放狠话也不过是逞强罢了。 “不过就是五步路罢了!”男人自言自语,却被穆凤薇看出了他的心虚。 清秀的女人脸上带着笑容,她知道凤荣城走一步都难,何况五步? “好了,你快点走啊,别磨蹭了!”穆凤薇看着光站着就摇摇晃晃的男人喊道,“实在走不了你就认输,不就是滚着回房间吗,也没人看你!” 这话让凤荣城强打起精神,他瞪大眼睛,稳定身形。 一步……摇摇晃晃,两步……感觉马上要摔倒了,三步……腿软,以后再也不喝酒了!好不容易走了四步,凤荣城站定,伸出手来,“把酒杯还我!”他声音低沉磁性,如同存放了几十年的醇香的美酒一般。 “还差一步呢!”穆凤薇丝毫不含糊。 “贱女人!”冷峻的男人低声骂了一句,试图迈步子。 天旋地转,酒劲儿上头,那高大的身体一下子直直的朝着穆凤薇扑过来。 天呐,喝成这样了还要继续喝?! 穆凤薇两手拿着酒杯,不得不用肩膀去支撑着凤荣城的重量。 一声轻笑,男人的下巴抵在穆凤薇的肩窝处,嘴唇喷出的热气正好吹在穆凤薇的耳垂上,凤荣城露出笑容,低声的说道,“骗你的!” 说着,在穆凤薇还没有反应过来时,突然对着她的耳垂亲了一下,紧接着抢过穆凤薇手中的酒杯,才得意洋洋的走了一步,他便膝 盖一软摔倒在地。 这人到底是真晕倒了还是装的啊?穆凤薇都摸不清了。 正在那娇小的身躯试图把凤荣城拖进屋的时候,奔波了一晚上的叶圣冷着一张脸回来了。 “叶大人……”顾不得去管醉的不省人事的凤荣城,穆凤薇见到孤身一人回来的叶圣,她凑上前,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呵,”那一袭白衣的叶大人冷笑了一声,居高临下的嘲讽的看着穆凤薇,“这不就是你们想要的吗?英红跳崖自尽了,连尸骨也找不到了。这下你们都满意了!”说着,一脸疲惫的叶圣头也不回的回了自己房间。 怎么会这样?穆凤薇站在寂静的禅院中,她看了看醉的不省人事的两人,再打量一下自己,突然意识到,是他们三个人一起害死的英红? 本以为英红只是演戏,过一会儿便会回来,所以穆凤薇才没有追出去的。 现在好了,等明日宋裴东醒过来了,她该怎么同他解释? 英红竟然死了……穆凤薇只觉得不真实,她从未想过一个朝夕相处的人性子会这般烈,竟然选择跳崖自尽。 难道真的是自己误会英红了?穆凤薇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清晨,万籁俱寂,一缕阳光洒在还在熟睡的人脸上,那棱角分明的男人眉头微动,缓缓睁开眼睛。 头痛欲裂,凤荣城大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因为昨晚饮酒过量而导致今早难受的不行,他直起腰板儿,一双星目惺忪的眯着打量了一下四周,突然,身边那趴在桌子上还睡的香甜的女人吸引了他的视线。 “喂!”大手毫不怜惜的推了一下.身边的女人,凤荣城忍着因为宿醉而翻江倒海的呕吐感,冷着一张脸等待那女人苏醒过来。 穆凤薇昨晚上好不容易把宋裴东和凤荣城两个人都拖回房间,谁知道进了禅房之后这凤荣城竟然吐了起来,她好不容易收拾干 净,想着坐在椅子上歇会儿,谁知道这人东倒西歪的,为了不让他摔坏了脑袋,穆凤薇只能在这里看着他。 昨晚上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的,穆凤薇的眼睛都肿了,结果被这个不知感恩的男人给粗鲁的叫醒,她气不打一出来。 “你有点良心好不好,要不是我把你拖进屋里来,你现在还睡青石板呢!”穆凤薇瞪着眼睛看着凤荣城说道。 她脸上的紫色已经很淡了,几乎看不太出来,除了熬夜导致脸水肿看起来微胖以外,倒也不算太丑。 “把我……拖回来?”凤荣城脑海中出现自己如同一个麻袋一般被拖着进屋的画面,他一点都不感激穆凤薇,甚至有些生气。 “不然呢?!你知不知道你喝醉了重的像个死猪一样!”穆凤薇毫不客气的说道,“我不把你拖进来还能怎么样?要是我的话早就跪地上磕头感谢人家了!” 哪会像他一样一副二世祖的模样瞪人! 眼睛危险的眯起来,男人显然是要发火了。 穆凤薇敏锐的察觉到了凤荣城的变化,她倏然站起身来,这人现在失忆中,武功还那么高,前阵子还嘴里嚷吵着要杀了自己…… 穆凤薇用眼角余光观察着那危险的男人,她直觉这人生气了,马上改口说道,“那个……你也不用感谢我了!我还有事,先走了。”说着她朝着门口大步走过去,生怕身后那高大的男人一时冲动把自己给杀了。 还未到门口,突然她被从身后按住,一下子重重的抵在了门板上,动弹不得。 可恶的凤荣城,竟然敢对她用擒拿手?! “你还想让我感谢你?”凤荣城凑近,像是怕穆凤薇听不清一般凑在她耳边,用低沉的带着隐隐怒气的声音与她说话,他口中喷出的温热的气流让穆凤薇想到了昨晚,他靠在她肩头,突然亲吻了自己的耳垂…… 脸一下子涨红了,红的极其不自然。 第二百五十三章 宋裴东的怒火 这个变化被凤荣城看在眼里,他微微勾起唇角,用磁性的声音问道,“丑八怪害羞了?” 这话让穆凤薇冒火,她趁着凤荣城得意的空隙突然挣脱开,转身便要推开他,却一下子被凤荣城眼疾手快握住了双手,“你干嘛?要打我?你又打不过我……” 男人不屑的把头转向一边。 打不过你?穆凤薇冷笑了一下,打不过也要让你这家伙吃点苦头! 穆凤薇抬腿,不要命的朝着凤荣城的要害提过去。 男人格外敏捷,往旁边一闪,撞在了门板上,可还是被穆凤薇踢到了大腿,他疼的微微皱眉,突然变了脸色,一下子把刚要开门逃跑的女人拦腰抗在肩上。 任凭穆凤薇怎么挣扎捶打,他都无动于衷。 完了完了,穆凤薇心凉了半截,她知道这个男人有多厉害,而且失忆以后脾气有多暴躁,自己刚刚一时冲动,踢了他一脚……按他的脾气该不会是要杀了自己吧?这会儿是不是在找剑?! 就在穆凤薇胡思乱想的功夫,一阵天旋地转,她被重重的摔在床上。 高大的男人欺身膝盖跪在床上,他解着自己的腰带,眼神危险的轻蔑的看着那被眼前画面惊呆了的女人,他突然冷笑了一下,“敢打我,就得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穆凤薇打量着凤荣城修长的手指很快解开了自己腰间的系带,她承认自己想歪了,可是……这个男人失忆以后就变的这么淫乱的? “你你别乱来!好歹我昨晚也帮过你!你……冷静!” “呵,你想多了,”男人动作敏捷的扯过穆凤薇的双手,在她害怕的转过脸去的同时,轻蔑的笑着把她双手绑了起来,绑的极其结实。 “你干嘛?我告诉你这是佛门圣地……”穆凤薇语无伦次的试图说服凤荣城。 说话间 她腰间的系带也被解下来了,这动作更加验证了穆凤薇的猜想,这个禽兽果然是要乱来! 穆凤薇抬脚刚要挣扎,谁知道双脚一下子被捆住,然后凤荣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穆凤薇的手脚都被捆住了,她有些不明白。 “你以为我会那么饥不择食的上.你?”凤荣城眼神中满是戏谑,薄唇轻启,男人说出冷酷的话,“你还记得我之前被用蛇筋捆住的事吧?那次我就说,别给我逮到机会,否则你就死定了……” 他微微俯身,凑近穆凤薇说道,“这次让你尝一尝被人给绑着不能动的滋味!”说着还未等穆凤薇回应,他便在穆凤薇口中塞了一团布,然后为她盖好被子,“给你个睡我……”男人勾唇一笑,“的床的机会!” 凤荣城下床,从衣柜里重新拿出一条系带,他便将系带系好,一双星目带着戏谑打量着欲哭无泪的穆凤薇。 “你放心吧,等晚上我要回来睡觉了,便会把你给放了的。”男人看了穆凤薇一眼,继续说道,“或者,你想和我一起睡我也能考虑。” 他似乎也为自己说的话感到一丝“羞耻”,看了怒视着自己的穆凤薇一眼他摸了摸鼻头,再没说话离开了禅房。 这个混蛋……被绑住的穆凤薇看着天花板气呼呼的想:昨天晚上就不该管他!让他睡青石板就对了! 可是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她只能祈祷着大家能发现自己消失了,快点找到自己。 且说叶圣亲眼看着英红跳下悬崖,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毕竟大家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而且英红也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帮了大家不少忙,她身世又可怜……可是却因为一些小事自尽了。 最让叶圣伤心的事昨晚英红跑出去,竟然除了自己没有一个人在乎! 他 怎么也想不通,大家为什么会变的这么冷漠。 一整夜,叶圣都没有合眼,眼底下是一片乌青。 天亮了,他也终于从折磨人的黑夜中解脱出来,他衣不解带的睡了一晚上,正在郁闷中,敲门声突然响起。 “叶圣,是我。”宋裴东的声音。 “进来吧。”叶圣说道。 门推开,宋裴东走进来,他昨晚宿醉,现在整张脸都写满了憔悴,看着那眉眼间氤氲着怒气的男人,宋裴东知道叶圣在为什么生气。 “英红……她去哪里了?”宋裴东硬着头皮问道。 横眉冷对,叶圣拿眼瞟了一下宋裴东,语气中满是冷漠,“现在知道问英红去哪里了?昨晚上喝酒的时候怎么不问问她去哪里了?人在你眼前跑了的时候怎么不去追?”叶圣难得发火,他见宋裴东一言不发的模样,冷哼了一声,别过脸去,说道,“死了。” “什么?!“宋裴东瞳孔倏然放大,他往前走了几步,扳住叶圣的肩膀,不敢相信的说道,“叶圣,你别吓我,英红到底去哪儿了?!” “宋裴东,”叶圣表情严肃的说道,“我没跟你开玩笑,英红昨晚上在我眼前从悬崖上跳下去的,我想救她,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现在,她尸骨估计都找不到了,你也别再想其他的了!好好的喝你的酒去吧!” 五雷轰顶一般,宋裴东身体僵住,如同一个木头人一般。 昨晚以为英红一时闹脾气,而且叶圣也追了过去,却没想到她性子竟然这么刚烈。 叶圣越看宋裴东越觉得不顺眼,大手一挥打掉了他的手,冷冷的问道,“我倒是好奇,你是怎么把英红给欺负成这样的?!” 无力到底垂下手臂,宋裴东咽了下口水,这一刻他任何的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我……英红她是山女派来 的奸细。” 事已至此,他只能和叶圣挑明。 “昨晚我一时没有忍住,质问她这事儿,话说重了,可是我没想到她会这么……”宋裴东已然说不下去。 “奸细?!”叶圣冷冷的看着宋裴东,“你从哪里听来的她是奸细的话?我们一直和她呆在一块儿,她如果是山女的奸细那随便在我们的饮食中下毒,以她的造诣不信她做不到把我们都杀了!干嘛要磨磨蹭蹭的等着你发现她的身份?!” 对于英红的人品,叶圣是百分之百信任的。 “叶圣,山女在圆月之夜要用我的龙血修成正果,英红……她就是要看着我,以便圆月之夜的时候为山女所用。”宋裴东说道,可是现在,他却没有办法确信这事儿的真假了。 叶圣看着宋裴东,他只觉得这个男人不值得英红那般喜欢,甚至已经不值得自己再为他动怒了,“你出去吧,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谁也不要干预谁!”说着叶圣冷着一张脸往外赶人,“不送,慢走!” 现在英红死了,再说其他的已经于事无补。 宋裴东从未像现在这样这么难堪,他脸色很难看,眉头微微皱起,末了,无言的离开了叶圣的房间。 出门,抬头看看天空,那阳光格外刺眼。 也不知道是因为刺眼的阳光还是什么,宋裴东的眼角湿润了。 “英红,”面对着那湛蓝色的天空,男人低声的,愧疚的说道,“对不起。” 心仿佛被掏空了,失去英红的宋裴东突然发现那人对自己有多重要,他回想着过往的种种,英红的音容笑貌清晰的浮现在他眼前。 那般善良温柔的女人,怎么能和山女同流合污呢? 可笑,自己真是可笑。 宋裴东突然想找到穆凤薇,问问她为什么要那样说。 脸色变的 阴沉,宋裴东大步朝着穆凤薇所在的禅房走过去。 愤怒,怀疑,悲伤,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双大手般撕碎了宋裴东的理智。 “砰”的一声,房门被推开。 “穆凤薇!”男人带着怒意的喊道。 可是床铺上空无一人。 穆凤薇去了哪里?宋裴东没有找到人,他诧异不已。 这小小的禅房,寂静的可怕。 怎么她突然不见了?宋裴东因为见不到人,一般的怒火变成了疑惑,他又转身去了静心的禅房。 诵念佛经的声音,静心正在打坐,若不是他翕动的嘴唇,还真会让人以为他是一尊佛像。 宋裴东站在静心的身后,他看到那一尊佛像,感到自己格外的罪恶。 “阿弥陀佛,”静心刚好诵读完经书,缓缓睁开了眼睛,“施主今日心情很浮躁,是有什么烦心事儿吗?” 打从宋裴东一进门,静心便感受到了浓浓的怒意和暴躁。 面对着静心,宋裴东怒火全消了。 “法师,英红死了。”他失落的说着,跪在了佛像前的垫子上,“是我把她逼死的。” 闻言,静心脸色微变,不知该说什么来安慰宋裴东。 “是我,辜负了她。”宋裴东抬头,看着那尊不悲不喜的注视着自己的佛像,他虔诚的忏悔着。 只有面对出家人静心,宋裴东才敢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明。 听完他的话,静心缓缓闭上双眼,念了一声佛偈。 房顶上,一袭黑衣的男人勾唇一笑。 这小小的禅院还真有意思,他起身,无声无息的落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门打开,那被捆住手脚的女人竟然已经睡着了,眼角还挂着泪痕。 想来刚刚是大哭了一场。 凤荣城悄无声息的站在床边,打量着看起来毫无心防的女人。 “你真的有那么坏吗?”他微微挑眉自言自语般的说道。 第二百五十四章 大战在即 “英红,你记住,你已经死了一次,这一次你的命是老身的。” 在救下英红之后,山女如是说道。 在跌落悬崖的那一刻,山崖的风在英红耳边吹过,她双眼紧闭着,感受着自己与死亡越来越近,过往的种种在那短短的几秒内快速浮现在脑海,忘恩负义的村民,自己被绑起来要被活活烧死,浇灭熊熊烈火的大雨,还有,宋裴东打在自己脸上的一巴掌。 生命是那么的脆弱,英红甚至不甘心自己就这么死了,风吹过她耳边,那是死亡的触感。 当她被救起来,站在山峰上的时候,她内心一切有关爱的感情都随着那个坠落在深渊中的灵魂一起死掉了。 不再爱人,便不会再受伤。 山女的话是对的,她的生命已经不在了,那个善良有爱心的英红已经死了。 “你的能力还没有完全的觉醒,如果你想报仇,就要想办法让自己沉睡的能力觉醒,以你的天资,那些人不过是蝼蚁罢了。”山女冷酷的声音将英红的思绪拉回了现实,她怔怔的抬眸,与那一袭白袍的女人对视着,山女琥珀色的眼眸中闪烁着仇恨,英红觉得自己正在一步步的变成另一个山女。 一个冷酷无情,内心充满仇恨的女人。 可是,这一切不都是宋裴东逼的吗? “好,”英红果断答道,“只要能让我的能力觉醒,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她冰冷的眼眸被仇恨淹没,如同洪荒一般的波澜壮阔,“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在最短的时间内达到最强大?”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她都愿意。 山女转过身去,只留给英红一个背影。 那仿佛来自地狱的索命绳索一般的乌黑长发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中格外瘆人,因为山女的存在,这一片冰天雪地再也不洁白了,到处都透着死亡的气息,仿佛那满地的洁白都是人类的枯骨堆积而成的一般。 “要想快 速的觉醒,最有一个办法,”山女声音平淡如人偶,“很久以前,有一个国家的人想要灭掉苗寨,千军万马包围了小小的寨子几天几夜,可是,就是无法接近寨子,而且,在他们按耐不住要强行攻打苗寨的时候,所有军人都离奇的七窍流血死了,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打苗寨的主意。” 英红不知道山女讲这个故事干什么,静静地看着山女。 只见那一袭白衣的女人神秘一笑,继续说道,“那么我告诉你,当年的苗寨就是现在的鬼林,而苗寨的巫师用来应付敌军的就是幻术和巫蛊,你不曾习武,若是想要在短时间变强大只能依靠巫蛊,只是想要用巫蛊必须要以自己的身体来做器皿,培养巫蛊,很少有人愿意用自己的生命交换,你愿意吗?” 英红已经一无所有,只有一条失去灵魂的生命,她还有什么不愿意交换的? “任何东西,我都愿意交换!”英红斩钉截铁的说道。 “好,”山女唇边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巫蛊大多都是吸食人精血为生的,越是年轻的血越有价值。你很年轻,而且现在充满了仇恨和愤怒,更加受蛊虫的喜欢,所以,你培养出的蛊虫会很厉害……” “要怎么培养蛊虫?“英红着急的问道。 “在禅院的那一行人中,穆凤薇的血也是很纯净的,你可以先拿她练练手。”山女说道。 “穆凤薇……”英红低声念着这三个字,“好!”她答道。 若是从前,英红绝对不可能答应,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她已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你现在就想办法,让我培养蛊虫。” 乌云滚滚,不正常的天气。 好似暴雨将至,却又不见半点儿雨滴。 禅院内,那一袭青灰色僧袍的人仰着头,望着那诡异的云,眼神中满是担忧。 “灾难将要来了。”静心感叹道。 “什么灾难?”宋 裴东不解的问道,他以为静心是在担心下暴雨会引起洪灾,便安慰道,“我们这里地势高,应该不会被淹没的,百姓们想来也早有防备,法师为何这般忧心忡忡的?” “不,”静心摇摇头,“这是山女在引蛊虫。” 世间有光明,必然也有阴暗。 光明的世界是靠善意打动别人,黑暗的世界则靠邪恶的歪门邪道来控制。 几千年来,这中原大地始终都很安宁,可是现在,有人用巫术召唤了蛊虫,蛊虫极邪,它一出现世界便会变搅得天翻地覆。 “山女?!”宋裴东讶异的睁大了眼睛,“不是说再有三天就是圆月之夜,她就可以修成正果了吗?她现在引蛊虫做什么?!“ 岂不是自此便落入的邪魔外道,再无回头的机会? “错了,”静心转头,看着宋裴东正色道,“我们都被山女骗了。其实山女根本不是神,她真正的身份是邪教的信徒,一直以来赐给她力量的都是邪术,所以她说的修成正果根本不是成神,而是入魔道!” 这样想的话,之前山女所做的种种似乎都能解释的通了。 根本不会有神会做那么残忍的事。 “原来如此。”宋裴东表情变的同静心一样严峻,他不禁抬头望着那滚滚的乌云,一脸的愁云惨淡。 “我们得想办法阻止山女!”禅房的门打开,穆凤薇从里面走出来。 只不过她是从凤荣城的房间内出来的。 面对一脸讶异的宋裴东,穆凤薇将脸颊的碎发拨开,说道,“我被凤荣城报复了,且不说我的事儿,现在当务之急是怎么对付山女!” 那看起来瘦弱的女人此刻格外镇定坚强,“若是真如静心所说,山女同魔做了交易,那么她的力量会在短时间内变的格外强大,她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报复!” 穆凤薇的视线从宋裴东脸上滑到静心淡然的脸上,说道,“静心, 山女的目的是成魔,若是她真的成了魔,那么这中原大地都会陷入黑暗之中,再无宁日!” 谁也没想到,山女的野心竟然这么大。 “穆凤薇,”那高大的男人突然开口道,“英红的事,你怎么解释?” 女人微微一怔,不解的看着宋裴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英红死了,是因为我那日质问她是否和山女有关系,结果她一怒之下跳下了悬崖,这件事怪我,但是,你也逃脱不了关系!”宋裴东毫不留情的说道。 闻言,穆凤薇眉头微皱,她不知该如何回答。 确实,谁能想到英红这般刚烈,竟然跳崖自尽。 “你说话啊!为什么?!“宋裴东见穆凤薇沉默不语,愈发愤怒,他往前走了一步,质问着。 原本关系亲密的朋友,现在因为英红的死关系变的格外紧张,几乎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穆凤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宋裴东,她根本没想到英红会因此自尽,似乎所有的责任都在于自己,可是,穆凤薇也并不是造谣,她确实亲眼看见山女了英红在一块儿谋划着满月之夜的事,作为宋裴东的朋友,穆凤薇也只是想救他…… “宋公子,”静心缓步走了过来,平静的说道,“你不必动怒,想来我们都是被山女给算计了。” “此话怎讲?”宋裴东问道。 “山女是魔的信徒,你是真龙天子,自古邪不压正,她怎么可能会需要真龙的血来成魔呢?至于穆姑娘,她应该也没有说谎,只不过她所听到的都是山女故意说给她听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之间出现矛盾,互相猜忌。”静心说着看了看宋裴东,“英红的死罪魁祸首是山女,我们不过都是局内人罢了,你仔细想想便能明白。” “可是……那日在忘川边上,我确实听见山女和英红说话,那……”穆凤薇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当时 的英红已经中了幻术,所以才……唉!我真是糊涂!” 此刻的穆凤薇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她意识到自己中山女的圈套,不禁愧疚起来,“这事儿是我的错,是我太冒失了,以至于酿成了大错……” 无辜的英红,竟然就这么死了。 穆凤薇越想越愧疚,禁不住红了眼眶。 “是我的错……”穆凤薇无措的摇着头,她往前走了几步,靠近视宋裴东,无奈的说道,“是我害死了英红,你要杀要剐我都没有怨言!” 饶是再糊涂的人这会儿也听明白了,看着一脸愧疚手足无措的穆凤薇,宋裴东叹了口气,“我也有错啊……是我那日太冲动了……” 如果那天宋裴东没有和英红置气,而是及时的追了过去,也许她就不会一怒之下跳下悬崖了。 “阿弥陀佛,”静心开口道,“既然误会解开,那么大家都要忍住悲痛,现在当务之急,是我们要同心协力除掉山女。” 可这谈何容易啊。 “现在还不知道山女召唤的蛊虫有多厉害……”宋裴东忧虑的说道。 “邪魔歪道终究战胜不了正义,靠着邪术是无法统治世界的。”静心说道,“上古时期,神魔大战,眼看着魔族便要赢了,可这时候黄帝出现,他将魔打入黑山下,并用自己的血封印了魔,它们虽然存在,但终究不能有真实的形态,唯一能让它们复活的办法只有食用最纯净的血,化身成蛊虫为祸人间…… 不过这只是一个传说而已,千百年来蛊虫都被人间贪婪的人用精血做交易,可惜,贪婪之人的根本无法操纵蛊虫……”静心正说着,那一袭黑衣的高大的男人悄无声息的出现,他似乎对静心的话有些感兴趣。 顺着静心的视线,宋裴东和穆凤薇转身,看到那冷峻的男人此刻唇边挂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淡然说道,“你们继续说,我随便听听。” 第二百五十五章 与长生道长交易 “施主,你来的正好,“静心看着凤荣城,“施主的记忆也在山女那里,如果你想找回自己的记忆,只能和我们携手一起除掉山女,否则,你永远无法想起从前。” 闻言,凤荣城微微挑眉,不置可否。 “虽然我觉得你说的都是骗人的鬼话,但我对和山女对战很感兴趣。”凤荣城薄唇轻启,说道。 果然是真龙天子,虽然失去了记忆,但骨子里与邪恶对战的血气还是根深蒂固的。 静心露出平和的笑容,“那有劳凤公子了。” 凤荣城对于静心的感激完全不感兴趣,反而是那解开了自己系的死结逃出来的女人更让他感兴趣,他大步走到穆凤薇身边,微微弯腰凑到她耳边低声问道,“丑八怪,你怎么逃出来的?” 不提还好,一提这个穆凤薇就来气。 只是现在静心还在说对付山女的事,她不好发作打断静心,隐忍着怒气,穆凤薇恨恨的说道,“你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说好了到了晚上便给我解开绳子放了我的,结果昨晚上,你一晚没回来!你说,你去哪里了?!” 要不是穆凤薇机灵找到了刀子划破了绳索,这会儿早就被饿死了。 轻笑一声,凤荣城看着正在发脾气的穆凤薇,低声说道,“怎么,我昨晚没回去你着急?” 幸好这回天雷滚滚的,男人的声音被雷声掩盖了过去,要不然这话被静心或者宋裴东听了去,穆凤薇不得羞愧死。 “你去死吧!”静心正在说山女的事,却听见穆凤薇大喊了一声然后气呼呼的转身离开了。 她一走,剩下的两人都齐齐的看向凤荣城。 男人无辜的瞪着一双星目,摊摊手,“我什么也没做啊,谁知道这人脾气这么怪……” 这就叫倒打一耙吧? 静心一眼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无奈的摇摇头,“施主,现在大敌当前,还是……自重为好。” 话说的够委婉了,凤荣城听了不以为意的干笑了一下,说道,“你是个和尚,就别来劝我自重了。“ 他可是对付山女的主力军,说不定这次一不小心还会丧命,没事儿和那凶巴巴的丑八怪调个情也不行? “管你们谁死了媳妇儿,谁死了兄弟朋友,我只是为了拿回自己的记忆才参战的,咱们呐……”凤荣城一双星目扫视过对面二人严肃的脸,吐出四个字,“各取所需!” 失忆了的凤荣城实在是太欠打了,宋裴东禁不住脸部微微抽.搐,他好后悔当初千辛万苦的来寻找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 看着凤荣城离开的高大上背影,宋裴东咬牙切齿的说道,“法师,咱能先把这个人渣给解决了吗?” “唉,”静心叹了口气,“还是忍忍吧,毕竟是失忆了的人,而且咱们几人之中,只有他能和山女抗衡。” 乌云滚滚,世界笼罩在一片昏暗之中,英红面无表情的望着那渐渐裂开的地面,在一片白茫茫中,自大地中缓缓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长相狰狞的虫子,它们的皮肤是深灰色布满褶皱,像是长期生活在泥水中的水牛一般,蠕动着的身体上还有细密的倒刺,上面泛着恶心的黄色污迹,看起来格外邪恶可怕。 山女徒手抓起一只黑色的蠕虫,那奇怪邪恶的生物缓缓蠕动着,“把手伸出来。”山女看着英红说道。 虽然对这些可怕的虫子很是厌恶,但为了报复,为了能练出蛊毒,英红毅然决然的将纤细的手臂伸到山女面前。 “尊敬的主上,这一次,我想同您做一笔交易。”山女微微仰头,望着天空的方向,没有平日里的嚣张不屑,态度很谦卑的说道,“长生道 长,请出来吧。” 漫山遍野,英红并未发现有人,直到那留着长胡须的白发老人出现,虽然他满头白发,可是面容看起来却神采奕奕,让人猜不出他的年纪。 “山女,老夫昨日收到你的飞鸽传书,便连夜赶了过来,”长生道长一边捋着胡须一边打量着英红,“这就是你找到的人?” “对,”山女饶有深意的看了英红一眼,“她是自愿的。” “哦?”长生道长突然狰狞的笑起来,笑的身体都微微颤抖着,像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一样,“好端端的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啧啧,真是可惜了。”虽然嘴上说着可惜,可长生道长却没有半分惋惜的神色。 英红始终冷着一张脸打量着长生道长,并没有半点儿恐惧。 长生道长突然耸了耸鼻子,嗅了一下,突然指着英红说道,“不过她的血倒还算干净,虽然不算是世间少有的纯粹,但也能养出上好的蛊虫了!”说话间长生道长一双有神的眼睛打量着英红,他嘴角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英红冷冷的看着长生道长,像是荆棘丛生的荒蛮之地突然开出的一朵野玫瑰,高傲,冷冽,让人望而生畏。 这也成功的引起了长生道长注意,他微微前倾,那一双如同黑洞般的眼凑的极近,“你不怕我吗?”长生道长问道。 “道长,”山女及时的打断道,“这个女孩子不是普通的女孩子,她……”山女欲言又止。 长生道长不满的撇了一眼山女,将耳朵凑了过去。 山女靠在长生道长的耳边,小声的说了什么。 突然,那恐怖的笑声又响起来了,甚至比刚刚还要惊悚,连同周围的树木都扑簌簌的掉下大量叶子,地面似乎也在震颤一般。 “很好,”长生道长终于停止了笑声 ,他看着英红,不再用那种打量着蛊虫器皿的眼神,“你说说看,要和我换取怎样的蛊虫?” 不再废话,长生道长直接挑明。 英红也没有想到长生道长会答应的这么痛快,她仔细想了想,说道,“我要能让人活着的时候生不如死,受尽折磨,最终七窍流血的蛊虫!” 这算是狠毒的蛊虫了。 长生道长一言不发的看着英红那张看起来无欲无求的脸,他看了许久,如同石化了一般,“没想到,有人竟然比我还贪心。” “可是我是用自己作为培养蛊虫的器皿,这对你们来说也很有利。”英红淡然的说道,“而且,这两个对你来说轻而易举的就能实现不是吗?” “呵呵,”长生道长这次笑的不那么张狂了,他自袖口中拿出一个小药瓶,里面有红色的液体流出,滴落在英红白晰的手腕上。 一时间,趴在英红手臂上的黑色小虫子剧烈的蠕动起来,它像田间的黄鳝一般,咬破了英红的皮肤,顺着那小缺口往里面钻,那诡异刺痛的感觉让英红一下子脸色煞白。 纤细的手臂青筋暴起,那黑色小虫子顺着血管钻的越来越深,英红惨叫着挣扎起来。 “啧啧,真是可惜。”长生道长再次说道。 再看被蛊虫侵入的英红,再也不复之前的生气,面无血色,苍白如纸,就连那娇艳如同玫瑰一般的嫣红嘴唇此刻也泛着不正常的青色,眼神空洞木讷的如同地狱中的鬼差一般。 可惜了这样美丽的人儿。 蛊虫贪婪的吸食着英红的血液,在她体内生长着。 “道长,这鬼林中还有一个人的血更适合培养蛊虫,只不过她身边有很多高手守护,我不方便下手,若是您可以助我一臂之力,咱们的大计成功的日子指日可待!”山女说道。 也 许是因为找到了合适的蛊虫器皿而心情大好,道长终于不想刚才那般阴气沉沉的了,“好,很好!那老夫便助你一臂之力。但你若是捉到了那人,一定要带她来见我!”长生道长眼神狠毒的说道。 “是,道长请放心!”山女笑着答道。 乌云渐渐散去,黑暗也重新被光明取代,长生道长的身影也渐渐消失,龟裂的大地奇迹般的复原,若不是那失去神采的木讷女人还站在原地,真让人怀疑那白发的老头儿是否真实出现过。 “唉,可怜的孩子。”山女假惺惺的抚摸了一下英红白皙的脸颊,叹了口气,从手腕上接下来一股红绳,她将红绳系在英红的手腕上,然后打了一个死结,边系边说道,“你也不要怪我,我也是没有办法,找长生道长来一次总是要有些诚意的,只能牺牲你了……” 山女说话间将红绳系好,“你如今成了培养蛊虫的温床,已经不能自行思考,说白了……和死人已经差不多了,我只能那这锁魂绳操纵你,自此以后啊,你便跟着我,做我的……”刚刚还假仁假义的山女此刻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嫣红的嘴唇吐出两个让人不寒而栗的字,“傀儡。” 原来山女骗了英红,她劝说英红找长生道长要蛊虫,不过是为了利用英红,山女早就想要获得长生道长这个盟友了,为此她不惜一切代价,甚至曾几何时还用十里百姓新生的婴儿作为祭品献给长生道长,如此才换来了一点交情,可惜长生道长始终不愿意收她作为信徒,山女只好等待时机,这一次,英红成就了山女,她被仇恨迷住了双眼,最终沦为了山女的傀儡。 锁魂绳是山女最后一件宝物,凭此物她便能操纵带着红绳的人,让她和自己同心一脉,为自己所有用。 第二百五十六章 山女找上门来 禅院内,闭关许久的静心终于走出了禅房,可是他面色看起来格外憔悴,让人担心。 “法师,你终于出现了。”宋裴东迎上前去,说道,“您让我们找的桃木树枝都放在大厅里,就等着您出来画符了。” “嗯。”静心点点头,一边走向大厅一边问道,“我闭关之前曾说,需要百年乌龟的壳研成的粉末,你们可备好了?” 提到这个宋裴东就头疼,“这里虽然靠海,可是想找百年龟壳可着实不容易,您还不让我们杀生,我们便每日去忘川那边守着,看有没有即将渡劫的百年老龟……这都三天了,连去渡劫的老鼠都没看到一只……” 今晚便是满月之夜了,想来那些动物都在等待最佳的时机。 可是没有百年老龟的壳研粉画符,是抵御不了邪气的……这可如何是好? 静心的表情愁云惨淡,神色严峻的缓步走进了大厅内。 十几捆桃木枝堆在大厅的佛像前,穆凤薇看到静心终于出关了,她高兴不已,起身问道,“静心,这些桃木枝都有什么用啊?” “桃木自古以来都是辟邪之用,尤其十里的桃木沾染日月精华,更是神奇,今晚上山女便会来到这里,她身上的邪魔之气颇大,咱们力量薄弱,用桃木做阵说不定还能赢她。”静心解释道,不过还有句话他没有说,若是这次输了,那么这里的人都死无葬身之地。 “帮我把雄黄粉拿来吧。”静心说道,“虽然比不上百年老龟的壳更有效,但到底也能起点作用。” 他已经尽了心力,剩下的就交给神佛了。 这时,坐在一边的凤荣城嗤笑了一声,他不以为意的说道,“我说你这和尚,在这里故弄玄虚干什么?除了百年老鬼的壳,雄黄粉这两样之外,不是还有真龙之血最为有效?” 说着他一双星目瞥向宋裴东,勾唇一笑,“ 你看你的小情人都被山女给算计死了,你和山女可是有深仇大恨啊,大家又都说你是真龙天子,这一次……你要不要和那老女人死磕一回?” 闻言宋裴东和穆凤薇都诧异不已,他们两人都很是好奇凤荣城说的到底是不是真话。 “阿弥陀佛,”静心语调平静,“施主勿要打妄语。” “我就说吗,这些神佛之事,你怎么可能知道!”穆凤薇听了静心的话长舒一口气。 若是凤荣城说的是真的,那么就意味着宋裴东和他之间必须有一个人要牺牲。 可惜那已经失忆了的男人并不知道其中缘由,他长腿一迈,大步走过来说道,“我没有说错,这几日八成睡的香甜,所以从前的事想起来一些。我在那老女人那儿的时候,听到她说过,自己最怕的便是真龙天子的血,所以,当初她才会用幻术控制我想要杀了宋裴东这家伙。” 凤荣城看了看对自己的话无动于衷的静心,兀自说道,“原本我以为杀了龙,她便再没有后顾之忧,可是后来又仔细想想,若真是如她所说,那么那老女人早该来咱们这儿大开杀戒了,可是她迟迟未到,这是为什么?”凤荣城大胆的猜测,“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咱们中有人还有真龙之血,”男人一双星目望着宋裴东,饶有深意。 确实,宋裴东是真龙天子,而且龙也是被他亲手杀了的,这些人中能让山女忌惮的恐怕也只有他了。 “不行,这事儿只是你的猜测,真假都不知道呢,不能冒险。”穆凤薇果断的说道。 身边人一个个的离开,这一次哪怕凤荣城的猜想是真的,穆凤薇也绝不会牺牲宋裴东。 “不管怎么样,这一次我们这些人一个都不可以死!”穆凤薇斩钉截铁的说道。 嗤笑了一声,凤荣城不屑的看着表情认真的女人,他的动作已经出卖了 他的内心,这让穆凤薇很是不满。 “凤荣城,”穆凤薇指着一言不发的宋裴东说道,“他,是为了救你才趟这趟浑水的,为了找你,他身边人都死了,我不会再让任何人牺牲了!” 看着一脸怒气指责自己的女人,凤荣城火气直冒,末了他冷笑了一声,“好,既然如此那这回我们大家就都靠你了,希望你说道做到。”说完男人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穆凤薇双手攥成拳头,她不是气愤,而是难过自己力量微薄。 回到自己房间,男人的脸色如寒冰一般。 解下自己腰上的配剑放在一边,男人仰躺在床上,一张俊脸冷漠的望着天花板,眼中满是愤懑。 “说大话倒是一个顶两个,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阻止山女。”凤荣城冷冷的说道。 大厅内一片寂静,穆凤薇尴尬的站在原地,不一会儿眼眶通红的离开了。 只剩下宋裴东和静心两个人。 “法师,其实凤荣城说的都是真的吧……”宋裴东脸上挂着惨淡的笑容,他默然的走近静心,继续说道,“我本来也一无所有了,这条命留着就是想给英红报仇,而且,有一件事我不打算再瞒着您了。” 闻言静心缓缓转身,不解的看着宋裴东,问道,“什么事?” 高大的男人撸起袖子,露出了那骇人的手臂。 整齐光洁的鳞片,每一块都泛着奇异的光泽,可这东西若是出在人的肉身上,便会看起来格外吓人。 那是宋裴东的手臂,他已经开始麟化了。 静心一下子握住了宋裴东的手腕,他诧异的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何你现在才说?” 说了又能怎么样呢?不过是徒劳,还会让大家担心。 “法师不必惊讶,”宋裴东收回自己的手臂,把袖子放下,“我把这件事告诉你,就是想说,我本身已经活不久了,所以如 果我的血真的能结束这场浩劫,那么我愿意。” 宋裴东说这话时脸上表情从未有过的淡定,“英红死了,骁骑和魏公公也都离开了,正如我刚才所说,活着只是为了报仇。” 一把精致的短匕首被拿出来,宋裴东看着那刀刃上泛着的光泽,态度淡然,“先用我的血试一试,若是有效果,我心中便有底了。” 那一袭青灰色僧袍的人没有说话,转身拿起了佛像前的朱砂,他一手用药杵子翻搅着红色的粉末,一边虔诚的看着那面容慈善的佛像,声音清润的说道,“我相信,佛祖会原谅我的。” “什么?”宋裴东不解。 放下朱砂,静心缓缓双手合十,双眼紧闭,他就在眼前,可是宋裴东却觉得他声音格外幽远,“宋公子,帮我把神像抬起来。” 虽然不知道静心到底想干什么,但宋裴东还是照做了。 佛像被从神坛上挪到一边,那神坛上赫然出现一个大洞,宋裴东惊叹之余拿眼一扫,便看见里面有一个全金身的骷髅,这佛教圣地怎么会有这样的物品?而且还藏的如此之深。 “这是真的骷髅还是镀了金的物品?”男人忍不住问道。 “是我的师父,澈丹法师的金身。”静心小心翼翼的将那金色的骷髅取出来,过了这么多年了,金身竟然未沾染上半点灰尘。 人的金身怎么可能是金色的? “法师,你在开玩笑吧?若真的是人死后留下的尸骨,怎么可能是金色的?”宋裴东到底是做过皇帝的,他见识过无数宝物,却从未见过成色如此足的金,可是在这样香火稀少的鬼林中,根本不可能有人布施,若不是真的上一位法师修成正果,也确实找不到其他理由解释金身的存在。 “出家人不打诳语。”静心又在金身前行了个礼,“这位澈丹小师傅,是十世修行的聪慧之人,当年 我身中剧毒流落到卧龙禅院的时候,澈丹师父还只是个孩子,那时我便觉得他与众不同,后来我被凡尘之事所累,来到这鬼林,欲轻生之际也是这位澈丹小师傅救下了我,他是个有慧根的人,连山女也近不了他身,这座禅院中的所有,都是他所建,所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你我都是受了澈丹福荫庇佑的人。” 静心说着愧疚的看了一眼澈丹的金身,“今日,我便用澈丹小师傅的金身来对付山女,我想,澈丹小师傅也会同意的。” 一阵微风缓缓吹过,仿佛吹散了连日来的阴霾一般。 “宋公子,可否帮贫僧一个帮?” “您说。”宋裴东回过神来。 “帮我把澈丹小师傅的金身碾成粉吧。” 日头已经越来越低,眼看着太阳便要下山了,黑暗即将到来,一切都笼罩在渐渐升起的阴霾中。 今夜,是满月之夜,阴气森然,林中的动物也躁动起来,用不了多久便会有发了狂的蛇虫鼠蚁之类出来作乱。 有些野兽受了山女的控制,它们今晚的任务便是作为山女的帮凶。 随着黑暗笼罩了山林,山林深处传来一声声鬼哭狼嚎,分不清是鬼在哭泣,还是野狼王在哀嚎,但每一声都让人心惊胆颤。 不一会儿,狂风大作,夜空中那皎洁的月亮渐渐升起来。 一片冰雪世界中,一个身着一袭白袍的女人赤脚走在冰天雪地中,不知何时满头的青丝变成了长至脚踝的白发,就连睫毛也变白了,山女似乎已经和这白茫茫的世界融合为一体,她的手上握着一根红色的绳子,绳子的一头系在女人纤细的手腕上,英红身着一袭红色衣衫,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上却木讷的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空洞的双眼没有半点神采。 这样的场景在黑夜的雪地中看起来格外吓人,宛如聊斋中的鬼魂来到人世一般。 第二百五十七章 百毒侵袭 当山女走出鬼林,林间野兽们的叫声更大了,它们似乎在欢呼着,那些长相奇怪恐怖的毒物一拥而上,围在英红的身边,却不上前,只因她突然成了蛊虫栖身之地,那些毒物也能感受的到。 “都滚到一边去!”走在前面的山女突然开口冷冷的呵斥着那些毒物,她眼神凶狠,因此刻一头白发比鬼还要像鬼,那些毒物怕她至极,只因她手中的散骨粉是它们的命脉,一旦被那东西伤到便会瞬间灰飞烟灭。 一群毒物尽散,只能小心翼翼的在后面跟着。 不过很快,林间又传来了哀嚎的声音。 动物到底是动物,是没有记忆的。 禅院内,响起了撞钟的声音,门口贴着一道道由红色朱砂和金色粉末写上的符,这些符都写的龙飞凤舞,显然是仓促之作。 阴风阵阵,时不时的有大胆好奇的毒物试图偷偷爬进禅房内,却在接触到那雄黄粉之后快速退去。 所有人都聚集在一间禅房内,静心坐在佛像前,身穿着一件他从未穿过的紫荆袈裟,一手敲着木鱼,一手捻着佛珠,不知为何他额角不断渗出冷汗,看起来吃力的很。 忽然,门板又响了一下,穆凤薇握紧手中的桃木剑。 “怎么,怕了?”身侧,那一袭黑衣的男人抱臂依靠在桌前,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戏谑的神情,难得他这个时候还能这么淡定。 “我才不怕呢!”穆凤薇眼神警惕的盯着门的方向,原本清秀的脸此刻因为即将面对那强大的敌人而变的格外严肃,看起来严肃的有些好笑,“倒是你等会儿别被山女再用幻术控制了,反过来杀自己人才是!” “自己人?”凤荣城微微挑眉,“我不记得跟你们很熟啊?” 闻言穆凤薇看向那俊美的男人,她满眼的讶异,“你这人, 良心都让狗吃了吧?在我们这里住了这么久,吃我们的,喝我们的,现在竟然还说这种话?!”说着她拿着桃木指着凤荣城的心口处,愤愤不平的说道,“这儿是黑的,我算是发现了!” “呵,”高大冷峻的男人轻笑了一声,不以为意的将那桃木推开,淡淡的说道,“我心黑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你现在才发现?” 两人正你一言我一语的拌嘴,却听见诡异的铃铛声响起,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是不是山女来了?”叶圣警惕的问道。 静心未言语,可是他嘴唇翕动的频率加快了,额头的汗也更加细密。 怎么回事儿?难道山女真的变的这么强? “哎,”凤荣城突然用手肘退了穆凤薇一下,看着那气鼓鼓的看着自己的女人,忍着笑意慢慢的靠近穆凤薇的耳边,轻声如同情人说悄悄话一般的问道,“若是我死了,你会不会想念我?会不会想我想的发疯?” 若是从前,穆凤薇一定会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可是现在,她知道面前这个男人什么都不记得,他不过是个有着凤荣城皮囊的冷漠男人,勾唇一笑,穆凤薇毫不留情的说道,“你放心,我会把你给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让你赶紧去投胎的!” 好无情的话啊。 俊美的男人撇撇嘴,不再说话。 一声,两声,那铃声越发近了。 禅院中传来门被推开的声音,叶圣走到门口,他从被捅破的窗纸处向外看去,院子里却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找到。 “你是在找我吗?”琥珀色的眸子突然出现在窗纸的破洞处,冰冷的声音如同鬼魅一般让人脊背发凉。 惨叫一声,叶圣吓得一下子后退好几步,跌倒在了地上。 实在可怕,任谁也承受不了。 “是山女!”宋裴东手中握 着桃木剑。 若说这房间内的人谁最恨山女,那必然是宋裴东无疑。 这血海深仇今日终于有机会终结了。 门外传来山女那妖魅的笑声,她像是有无数个分身一般,她的声音环绕在大家周围,让人不寒而栗。 “这个老女人到底在搞什么花样?”凤荣城微微皱眉,厌恶的说道。 总归今晚是月圆夜,百鬼出没,鬼哭狼嚎,是阴气最重的一天。 山女是邪徒,这至阴的满月夜,对她来说再有利不过了。 “大家今晚一定要记住,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去,否则一切都功亏一篑了!”静心说道。 今日守护着所有人的符纸是用澈丹的金身做成的,不管山女耍什么花招,只要里面的人不出去,她都没有办法破解。 门外,那一袭白衣白发的女人看着贴了满门的符纸,唇边扯开一个大大的微笑,“这样的雕虫小技就想拦住我?” 指尖轻轻一扯,那一身红装的英红便缓步走上前来,像是被山女牵在手中的人偶一般。 山女走到门前,对着里面说道,“宋裴东,你看看这是谁?” “宋裴东,你看看这是谁?” 山女的声音中透着一股子得意和志在必得,那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中闪着狡猾和狠毒。 透过窗纸上的破洞,宋裴东往外瞟了一眼,一下子变了脸色。 “英红……”他念着情人的名字,“怎么会这样?!你对她做了什么,为什么她会在你手上?!” “哈哈哈,”山女张狂的笑声传来,“为什么会在我手上!因为你们亲手把她推出来的呀,你们都不要她,那么老身心善便将她捡了回来,怎么,这样也不可以?” 宋裴东脸色大变,他踉跄的往后退了几步,情绪显然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 英红没死,而且现在还落 入了山女的手中,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这屋内的人中,多半对英红很愧疚,那个雨夜发生的一切还深深的烙印在每个人的心中。 他们每个人仿佛都是推动英红跳下悬崖的凶手,现在,英红没有死,可是她却落在了那邪恶无比的山女的手中,所有人都纠结了。 “我们现在怎么办……”穆凤薇巡视着众人。 “叶圣,你那日是亲眼看见英红跳下悬崖的吗?”宋裴东有些失措的问道。 “那是自然!”叶圣毫不犹豫的回答,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个雨夜他无力的看着悲痛欲绝的英红跳下悬崖。 禅房内陷入一片沉默。 “我要出去。”宋裴东握着桃木剑,朝着门口走去。 “不行,你现在出去,难道让所有人都陪你一起死吗?”关键时刻,凤荣城站出来,他挡在了宋裴东面前,两人身高相差无几,势均力敌。 凤荣城看着眼前接近崩溃的男人,薄唇轻启,说道,“你看看门外那个女人,她就像个木偶一般,而且叶圣是亲眼看着英红跳下悬崖的,你觉得有那么巧合她能被那个老女人救下来?那女人惯常会使障眼法,你想清楚,万一门外的不是英红,或者说……你救回来的已经是一个活死人了,你觉得值得吗?” 一番话让宋裴东默然。 他陷入了极度的自我挣扎中。 “宋裴东,你可是想清楚,自己的女人就在面前,你难道要再放弃她一次?”山女的声音幽幽的想起,她在极力的蛊惑着宋裴东,让他出门,轻叹了一声,山女装作惋惜的模样说道,“男人呐,果然都是一个样子,口是心非……只是可惜了这如花似玉的美人儿,等会儿啊,就要被一群饿鬼给分食了,啧啧,想想就可怜!” 这话让宋裴东更加难过了,他倏然推 开凤荣城,朝着门口走去。 一只大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宋裴东,你清醒一点,不要中了那老女人的诡计!” 门外的毒物们都不再嚎叫,静静的蠢蠢欲动的等待大门打开,它们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冲进去分享里面的美味了。 宋裴东眼眶红了,他曾经是那般潇洒矜贵的男人,可如今,却被折磨的极尽崩溃。 他多希望现在站在外面的是自己,哪怕被那些毒物分食,也比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情人被分食了要好受。 “让我出去……”宋裴东近乎哀求一般。 他知道外面等待着大家的是什么,他也知道山女极有可能在骗自己,可是门外的那个人是英红啊,让他视若无睹,他做不到。 所以人都沉默了。 他们都是对英红有亏欠的人。 怎么办? 门打开,一切都功亏一篑,所有人都有可能丧命在今晚,可是若是不出去…… 这是一道艰难的选择题。 “把门打开吧。”就在那两个男人争执不下的时候,身后穆凤薇的声音响起。 她的声音中透着一股子疲惫和无奈,凤荣城皱眉转头,他不理解为什么穆凤薇这个时候要站出来,“你什么意思?” “是我,害了英红,她即便落入山女的手中,我也有责任。不管她现在到底还活着,还是已经……死了,总之她现在就在门外,我……不能不救她。”穆凤薇说道。 “疯子。”凤荣城面容冷峻的摇了摇头,“你可想好了,门外不止山女一个人,还有无数等待把你们分尸的野兽毒物,你觉得凭你们几个,能对付的了吗?” “凤荣城,你只需要让我和宋裴东出去就好了,至于钻进来的那几只毒物,我相信你们还是有办法解决的。” 她一向是一根筋的人,认准了的事便不会回头。 第二百五十八章 修罗战场 门外,山女还在想办法怎么引.诱里面的人出来,她身后那口水直流的众多野兽也不耐烦起来,它们围绕在一身红衣的英红身边,若不是她手腕上绑着一个结,这些野兽早就下手了。 正在山女愁云惨淡以为今晚宋裴东不会出来了的时候,禅房的门突然打开了。 从里面走出来两个人,山女不禁眼前一亮。 没想到还有这般惊喜。 “哟,竟然出来两个。”那一头白发的女人勾唇一笑,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 “英红……”宋裴东一双凤眼深情的望着一袭红衣模样俊秀的女人,可是英红却毫无反应,甚至连眼睛也没眨一下。 穆凤薇见状,悄悄靠近宋裴东低声说道,“英红看起来很不正常,我们小心为好。” 确实,英红虽然模样未变,可那苍白的不正常的脸颊,还有泛着青色的嘴唇,让她看起来如同远古时代的僵尸一般恐怖。 “山女,你对英红做了什么?!”宋裴东气的脸色铁青的问道,他手中的宝剑在月光下反射着冷冷的光。 因为宋裴东是真龙天子,虽然普通人看不见他身上的龙气,可是对于那些深山老林中的毒物来说简直是最可怕的符咒。 圆月之夜,山女身上的阴气达到了巅峰,她现在的一双阴阳眼也能看到宋裴东身上的龙气,这让她不禁脸色大变,“没想到竟然是你杀了龙!” 龙离开的那天,鬼林下起了暴雨。 所有人都以为是偶然,可是只有山女知道,自己那一日哭泣的有多么伤心。 虽然身为邪教的信徒,可在山女的心中,她对龙一直有一份敬仰。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在等待机会能够再见龙一次,可是谁能想到,龙到死都不曾记得自己。 也是可悲。 如今,宋裴东继承了龙的一切,山女打量了 那矜贵男人的脸许久,也未曾发现他任何麟变的迹象。 “你的鳞片呢?”山女忍不住问道。 这话让穆凤薇听的一头雾水,“你老糊涂了不成?说的什么鬼话!” 闻言山女冷笑了一声看着宋裴东说道,“呵呵,看来你还没有告诉他们啊……不过,没关系,你是做不成龙的,因为,”山女眼中闪出冷意,“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百毒出现,为祸人间。 山女有一大禁忌,便是别人说自己老。 当即脸色大变,苍白的脸上氤氲着怒气,甚是恐怖的怒视着穆凤薇,大喝一声,“你个不知死活的黄毛丫头,说谁是老女人?!”说着山女长着极长指甲的手便伸出来,口中念念有词。 阴风阵阵,瞬间有无数的毒物朝着穆凤薇奔去,可她身前,是真龙天子宋裴东,那些毒物即便受到了山女的召唤也甚为忌惮不敢上前。 “不过是个正在麟化的半人不鬼的家伙罢了,怕什么!难道想让我现在就把你们都杀光吗?!”山女冷冽的声音说着威胁毒物们的话。 对于山女,那些毒物也是怕的。 霎时间,禅院内充满了爬行动物外皮摩擦着青石板的声音,毒物们如同一股股呼啸的风一般朝着穆凤薇袭去,那一团团黑色的影子速度极快,它们一拥而上,虽然宋裴东不怕这些,可穆凤薇到底是肉身凡胎,她见状挥起自己手中的桃木剑,朝着不断覆上来的毒物们砍去。 然而这些东西不计其数,她根本不是这些家伙的对手。 “宋裴东,”山女看着和穆凤薇一起并肩作战表情冷峻的男人,她勾唇一笑,表情诡异,“今日老身便让你尝一尝被心爱之人亲手杀死的滋味儿!” 那眉头紧皱,表情严肃的对付着厉鬼的男人根本没听清山女的话,就在他 全神贯注所有精力都放在厉鬼身上时,突然,一抹红色的身影朝着他袭来,女人手中握着一节模样奇特的九节鞭,那似是用白骨作成的,甚为诡异。 “小心!”穆凤薇大喊一声,挥剑先行把那九节白骨鞭撞飞,自己却被一只蝎子狠狠的蜇了一下。 痛呼一声,穆凤薇捂着自己的左肩倒在地上。 “凤薇!”宋裴东眼见着自己的朋友受了重伤,他匆忙中看了一眼那面无表情脸色苍白的红衣女人,女人眼神中的木讷出卖了她已经不是英红的事实。 心如刀割,宋裴东忍着内心的悲痛赶在毒物们一拥而上之前,挡在了穆凤薇的身前。 这是一场浩劫,但却不是只有两个人的战役。 就在两人孤立无援之际,禅房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三人。 叶圣拿着符纸贴在穆凤薇身上,静心则已经收起了佛珠,一身紫荆袈裟让院中的毒物吓得不敢再上前,而在最右边的,是那高大冷峻的男人,抱臂而战,表情却严肃至极一点也不像平日里那般玩世不恭。 “你们……”穆凤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有些感动,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别太感动,我们也只是在里面呆的无聊了而已。”凤荣城依旧不改毒舌的本性,即便他现在做的事让穆凤薇很感动,可是嘴上依旧不饶人。 穆凤薇笑而不语,甚至觉得身上的伤口也不疼了。 “好,这回人都到齐了,那么,”山女冷冷的看着对面的几人,缓缓说道,“该给你们上大餐了!” 她说的“大餐”便是长生道长。 “这家伙是什么人……”宋裴东微微仰头,看着那满头白发骨骼清瘦却一身邪气的道长,禁不住问道。 “长生道长。”静心如临大敌一般的低声说道。 传闻,长生道长是道家的异类 ,他为了修炼长生不老之术,专取新生婴儿的心来修炼丹药,此人阴狠至极,却又内力深厚,贯常使用邪术,是个极可怕的人。 “专用婴儿心脏炼丹的长生道长?”站在一边的凤荣城打量着那穿着道袍一副道貌岸然模样的人,眼神渐渐变得深沉起来。 “你费尽心力把长生道长找来,就是为了对付我们?”静心对山女的丧心病狂已经无法容忍,“你可知道,长生道长杀了多少无辜小生命,他出现一次一方土地便会有成千上万的人死去,你为何要与他勾结?!” “呵呵,”山女满身戾气的盯着静心,恨恨的说道,“静心,你该知道,我既然走到今天,便没想过以后。”她恨这个世界,同长生道长一样怨恨这个肮脏的世界。 那日在雪山之巅,山女同英红说的故事都是真的,是人先伤害了她,她才变成如今这无情模样,虽然杀了那水性杨花的男人,那些村民也受到了惩罚,可对于山女来说还不够,此刻的她感觉只有做一个恶人比努力的做一个善人要快活多了,所以,她不惜一切代价希望这世界永远的笼罩在黑暗之中。 “等杀了你们,再杀了那些不顺从的凡夫俗子,整个中原大地就会是我们的了,到时候我和长生道长便是这中原大地的主人!”诡异的风吹起山女白如雪的长发,那发丝如同线一般枯柴,在众人面前,山女的容颜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衰老,皱纹爬满了她的眼角,嘴角,还有脖颈,她的手也渐渐变的瘦枯,转瞬间,山女便成了一个容颜憔悴的老人。 “这是……”宋裴东只觉得见鬼了一般可怕,“山女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她在短时间内用邪术增强了自己的内力,以至于容颜也迅速衰老,唉,”静 心也禁不住觉得山女可怜,叹了口气,“她这是何苦呢……” 一个人的恨若是达到了极点,那么便会自己把自己变成一个疯子。 众人正在感叹之时,那一袭红衣的鬼魅女人悄悄的出现在宋裴东的身后,她英气的眼睛中没有丝毫感情,手中握着白骨做成的鞭子,鞭子的尖端对着宋裴东的后背,发狠的将白骨鞭子的尖端刺入了宋裴东肩胛骨的位置。 那是情人的血肉,可是在已经失去六魂的英红眼里,他什么都不是。 鲜红的血将白骨的鞭子染上了红,和英红的红衣一个颜色。 那高大的男人缓缓转身,一双凤眼不敢相信的对上英红毫无感情的眼睛,他深茶色的眸子中倒映出一个美艳绝伦的女人,那一抹红那么妖艳,只可惜,那红色也掺杂着自己的鲜血。 “英红……”宋裴东素色的衣衫被咕咕冒出的血被染红,他痛的眉头紧皱着,大手握住英红的手,却发现她的体温如此冰冷。 女人没有松手,甚至还用力往里面刺了一下,痛入骨髓,可更让宋裴东难过的是心爱之人那陌生的眼神。 “英红,”宋裴东眼眶微红,他伸手轻轻的抚上那张苍白的脸颊,心疼不已,嘴唇翕动,那是迟来的一句“对不起”。 眸色微动,只对这三个字,英红似乎有了些反应。 可宋裴东还未来得及高兴,英红便果断抽出白骨鞭子,一下子回到了山女身边。 接过那沾满了宋裴东鲜血的白骨鞭子,山女像是在欣赏着一件世间少有的宝物,就在所有人都厌恶的看着近乎变态一般的白发女人时,山女做出了一件更让人意外的事。 她伸出舌尖,众目睽睽之下舔舐着白骨上的血液。 一阵反胃让在场的人忍无可忍,包括凤荣城,他握着剑的手指节都泛白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圆月之战 “这老女人太恶心了,我们快点杀了她吧,好吗?!”凤荣城洁癖甚为严重,他看到眼前的场景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再这样下去,他可能不是被山女杀死的,而是被这个老女人给恶心死的。 就在所有人都义愤填膺,欲杀之而后快之际,面容枯槁的山女容貌竟然恢复了许多,虽不像之前那般美艳,但也看起来比刚刚年轻了许多。 一下子,所有人都明白了。 山女敢用自己的皮囊去换取长生道长的支援,只因为她喝了真龙之血便会复原! 真是好恶毒的女人。 费尽心机,害了那么多人,如今又召唤出恶神来,把这世界搅得天翻地覆,最后竟然只是为了维持自己的不老容颜。 静心最后一次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他放弃拯救山女了,因为她的灵魂已经变的纯黑。 “佛祖也无法饶恕你的罪行。”静心失望的看着一头白发的女人。 “还和她废话什么!动手啊!”凤荣城早已经等不及要杀了山女了,他最先冲出去。 刀剑无眼,加上凤荣城早就已经心头怒火燃烧,所以出招格外狠戾,山女虽然擅长邪术,可对于兵刃武功这方面却招架不住,凤荣城速度极快,让人根本猜不到他的招式,一不小心山女的衣袖便被划破,立时血流了出来。 流血的地方皮肤瞬间变的衰老,山女脸色大变。 “你!”山女用如同鬼魅的利爪一般的手指着冷峻的男人,恨的咬牙切齿。 “你什么你!老家伙受死吧!”说着凤荣城继续出招,眼看着要取山女的首级,突然白骨鞭子与利刃碰撞,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凤荣城竟然被余力震出好远,可怕的是那白骨鞭子竟然分毫未损,一袭红衣的英红也全然无事。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啊? “短短几日,英红竟然变的这般厉害!”穆凤 薇一双秀气的眼紧随着那缓缓走动的女人,她猜不透山女到底用了什么办法把英红变成这样,这件事不是人类所能达到的。 凤荣城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不对劲儿,一双星目警觉的看着靠近的英红,他知道面前的这个人已经不再是人类了,可是为何她还能呼吸还能移动,却没有了五感? “你看英红也受了伤,可是她好像完全没有反应……”叶圣观察到英红手心渗出的血,若不是他目光敏锐还真发现不了英红也受了伤。 静心一脸高深莫测的注视着英红,他的表情越发严峻。 “英红已经失去了五感,她是介于六界之外的生物。”清润的声音带着隐隐的担忧,静心也无法淡定了。 白骨为鞭,青丝为线,毁天灭地。 在大家都为英红的变化感到诧异之际,山女躲在一边轻轻动了一下指尖,只见英红双目突然变的猩红,似是入了魔一般的狠戾,她握着白骨鞭子的手高高举起,一下子变来到了凤荣城面前,照着凤荣城的要害刺去,男人到底是内力深厚,未等英红靠近便一掌将她击飞。 一袭红衣的身影眼看着飞起几丈高,这样的高度摔下去必然是要碎了骨头的,禅房前站着的众人都不禁为英红揪心,就在大家都纠结不已之际,只见一个一身素色衣衫的身影飞出去,在空中抱住了英红,将她稳稳的送到了地面上。 恍惚,茫然,英红的眼神中似乎有一丝情感的波动,可她依然想不起来任何事,大概只是觉得面前这个男人有些眼熟吧…… 毕竟是丢了心智的人,仅有的一点情感根本不能让她恢复记忆,在山女暗中操控下,英红倏然起了杀意,朝着宋裴东使出了白骨鞭。 可饶是自己身负重伤,血流不止,宋裴东依然不忍心再伤害面前这个女人。 “英红……”他薄唇 翕动,眼神无奈又眷恋。 一声英红让女人停下了动作,握着白骨鞭的手高高举在半空中,微微的颤动着。 她像是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突然扔掉了白骨鞭,双手抱着自己的头挣扎起来。 白嫩的手还在流血,看的让人着实心疼。 为何已经失去心智的英红还能想起从前? 山女讶异不已,她一把拉过英红的手,用自己的能力感知英红的情感,真是该死,即便英红已经成了蛊虫生存的温床,可她对心上人还有一丝眷恋,以至于她还保留着人类的情感。 可恶,英红竟然凭着这仅剩下的一点感情而对宋裴东手下留情,这女人是有多爱宋裴东…… 眼看着英红被山女拉住,宋裴东一下子不淡定了,他左肩的伤口滴答的往下淌血,低落在地上的血液被毒物们扑上去给舔舐的一干二净。 “放开她!”提着剑的男人冷冷的看着山女说道,他因受伤,嘴唇毫无血色,看起来虚弱不已,可那一双凤目却格外有神,透着浓浓的怒火,让人不寒而栗。 “呵,宋裴东,你想太多了吧?她已经是我和长生道长的徒弟,如今她已经完全绝情弃爱,你别痴心妄想了!”山女冷笑着把英红的手腕攥的更紧。 这一幕过于刺眼,宋裴东大喝了一声,朝着山女挥剑。 这时的凤荣城见状同宋裴东一起,两人都是高手,山女无力招架。 “道长,别忘了你和我的约定!”被打的丢盔卸甲的山女无奈大声朝着一旁看好戏的白胡须老头喊道,她已经受了重伤,伤痕累累的身体佝偻着,一只手掐在英红的脖子上,那尖锐的指甲抵着英红白晰的脖颈,“你们再上前一步,我就把她杀了!” 宋裴东马上停下来。 “你竟然信她的鬼话?”凤荣城诧异的看着收起剑的男人,他只觉得这人过于好骗, “山女狡猾狠毒,她是不会放了英红的,你看清楚,若不趁此时杀了她,等她真的成了气候就来不及了!” 可山女赌定了宋裴东不敢上前,她一脸得意的看着那表情纠结的男人,嘴上说着挑衅的话,“你上前来试试看呐,敢上前一步我便掐断她的咽喉,不信你就试一试!亲眼看着心爱的女人死在自己面前,那滋味儿可不好受!” 宋裴东知道山女心狠手辣,他束手无策。 说时迟那时快,长生道长趁着他们没有防备使出了暗器,那骨钉朝着毫无防备的宋裴东肩胛骨出袭去,“砰”的一声撞在凤荣城的玄铁剑上。 “这畜生实在可恶!”凤荣城将宋裴东扯着拉开,地面留下一个骨钉状的坑。 情势严峻。 “其余人都回禅房里,”凤荣城冷着一张脸转头朝着门口的众人喊道,“你也一样,赶紧滚回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这话是对宋裴东说的。 那落魄的男人愣了一下,这一次他并没有生气,因为他知道凤荣城是好意,如今能守护他们的只有那间贴满了符纸的禅房,“你自己能行吗?” 就算凤荣城武功再高,他一人对付长生道长和山女两人终归吃力。 “总归你在这里儿女情长的我还要分心救你的好!”凤荣城爽快说出自己心中不满,说话间长生道长的手掌再次覆下来,凤荣城快速躲闪着,他在寻找长生道长的弱点。 “咱们先回去。”叶圣说道。 留在外面的人越多,那么山女便越有可乘之机。 “你们进去,我留下。”穆凤薇决绝的说道,她眼中那一袭黑衣的男人如同盖世英雄一般在拯救着所有人,长生道长狡猾至极,即便凤荣城内力深厚,单打独斗也是吃亏。 “你留下?”叶圣着急的说道,“不要意气用事了,英红被山女抓住了,宋裴东便 拿山女没了办法,若是你再被抓住……” “那么我就自尽。”穆凤薇果断的说道,她压低声音以只有她和叶圣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已经找到了长生道长的弱点,你们先进去吧,放心。” 看着穆凤薇志在必得的模样,叶圣半信半疑。 禅房的门再次被关上,留下的只有三人。 宋裴东执意不肯走,有他在终归能抵抗一下那些毒物。 至于山女,她身负重伤,此刻已经不知道逃到了哪里。 “你来干什么?”凤荣城正在和长生道长抵抗,他手中的重剑将长生道长的拂尘斩断,白丝落了满地。 可那对长生道长来说完全如同挠痒痒一般,两人打了这么久了他毫发无伤,可凤荣城已经大汗淋漓,如今他被长生道长牵制住,只能以剑做最后的抵抗。 就在他感到无力抵挡之时,突然穆凤薇鬼魅般出现,她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散骨粉,一下子全都洒向了长生道长的脸,趁着长生道长痛呼之际将凤荣城拉到一边。 那长着白色胡须的道长双眼流血,痛苦不堪,他气的怒吼了一声,震耳欲聋。 “你从哪里找来的散骨粉?!”凤荣城满眼的不可思议。 “那是山女的东西,我闻了一下便知道,便在她逃走的时候捡起来了。”穆凤薇语气轻快的说道,“长生道长一向喜欢暗箭伤人,今日我也让他尝尝这滋味儿。” 凤荣城也不知道该夸她机灵还是不知死活。 “快回去!”男人声音中透着一股子疲惫,“我不需要你来送死!” “谁说我是来送死的?”穆凤薇不服气的说道,“你可看好了,我是你的救世主!”说着她拔出弯刀,在长生道长还到处找凤荣城的时候,大着胆子偷偷靠近他脚下,这一幕看的凤荣城心揪紧,他不知道这个女人在耍什么花招,只能尽力为她拖延时间。 第二百六十章 梦魇侵袭 “长生道长,我在这里!”凤荣城朝着那老怪物喊道,长生道长闻声缓慢转身,双目流血可怕的至极,他怒吼着说道,“你这蝼蚁,竟然敢戏耍我!”说着便要用骨钉。 就在此时,穆凤薇瞅准机会,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长生道长的脚踝砍去。 长生道长脚踝的筋骨断了一半,他痛呼着,比刚才的咆哮声更加吓人。 “我要杀了你们祭天!”长生道长愤怒不已,可是身体的疼痛让他无法直立,散骨粉又起了作用,他整个人由头开始慢慢溃烂,已经不成人形。 可怜长生道长一生想要寻求长生不老,可如今却不得好死了。 “你这丑八怪,关键时刻还是挺聪明的嘛。”难得凤荣城夸奖穆凤薇一次。 可是还未等穆凤薇高兴一下,半空中便传来了山女的声音,“长生道长乃是镇北王的幕上之宾,你们现在杀了他,镇北王是不会放过你们的!”说着几声雷响,紧接着下起了大雨。 怎么会这样?! 这骤变的天气让人心慌。 “不管那么多了,先把这个老怪物杀了再说!”凤荣城冷着脸说道,“什么镇北王镇西王的,能和这老东西勾结的都该死!” 说着凤荣城挥剑,剑刃锋利,闪着寒光,远处的天边天雷滚滚,像是上天的指引一般。 冷峻的男人看了一眼那惨叫着的长生道长,他手上用力,朝着那老怪物心脏的方向刺去。 一声惨叫,长生道长应声倒下。 从他心口的位置慢慢流出黑红色的血液。 “原来长生道长也不是不死不灭的。”穆凤薇凑近,冷漠的看着长生道长血流不止的身体说道。 凤荣城长舒一口气,他体力不支跪在了地上。 “喂,凤荣城,你还好吧?”穆凤薇见状赶紧过去搀扶住筋疲力尽的男人。 冷冷的一瞥,男人没好气的说道,“你觉 得呢?还不快把我扶起来!”他说着一把勾住穆凤薇的肩膀。 好吧,看在这人刚刚为了大家拼命的份儿上,穆凤薇就心甘情愿的做他的“拐杖”。 而另一边的宋裴东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的背部被英红以白骨鞭伤到的地方已经诡异的溃烂,可怖的骨头都露了出来。 他自己早有察觉,只是不愿意让大家分心所以才没有说。 如今他流了一晚上的血,再加上斩杀了无数毒物,早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了。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这漫长的圆月之夜终于结束。 可是,山女还是逃走了。 即便山女身负重伤,可她依然有卷土重来的可能。 众人都疲惫不堪,他们无比期待这场浩劫能够早点结束。 光明何时到来? 无人可知。 宋裴东身患重伤,默默回到自己的房间以后,他脱下自己的外衫,露出那可怖的后背。 被英红用白骨鞭戳伤的地方让人不忍直视,那一节突出的白骨格外刺目,只看着便觉得疼痛,何况是切身忍受这种痛苦的人呢? 艰难的血肉模糊已经溃烂的地方涂上药,宋裴东重新穿好衣服,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走出禅房。 而另一边,还有一个人状况也不太好。 穆凤薇被毒虫咬了一口,她的肩膀上也有一块儿泛青的印记,虽然不如宋裴东那么严重,却也总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那可是毒虫咬的,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可穆凤薇不敢告诉别人,只因为她知道被鬼林中的毒虫所咬凡间的寻常草药根本没办法救治,说了也不过是让人平添烦恼罢了。 禅院内一片狼藉,长生道长的尸体还没有处理干净,到处都是毁坏了的遗迹,还有长生道长制造的巨大的手掌印形状的大坑,可最让宋裴东揪心的,是下落不明的英红。 凤荣城在天亮之后回到自 己禅房便沉沉的睡去了,一直到了傍晚还没有醒来,想来他也是血战了一夜太累了。 “唉,他都睡了一天了,饭也没吃一口,会不会出事儿啊?”穆凤薇坐在禅院内的石桌前,单手支着下巴无奈的说道。 “你与其坐在这里担心,倒不如进去看看。”叶圣说道。 昨晚多亏了穆凤薇发现长生道长的弱点将他杀了,不然大家都在劫难逃,叶圣对穆凤薇的态度也好转了一些,不再对她冷言冷语的。 穆凤薇思索犹豫了许久,终是痛下决心,站起身朝着凤荣城的房间走去。 推门,屋内倒是干净整洁,男人平稳的呼吸声传来,穆凤薇稍微放心了些。 她点燃檀香,缓步走到床边。 睡熟中的男人没有了平日里的冷峻,也许是累的狠了,他睡的很是安然完全不设心防,睡颜安稳的如同一个孩子一般。 “也就睡觉的时候还能看!”穆凤薇便看着凤荣城便吐槽道。 两人这样安安静静的呆着的机会很少,穆凤薇越发觉他清瘦了许多,忍不住伸出手去描绘着男人的眉眼,剑眉星目,薄唇挺鼻,长得很是俊朗。 正在她沉浸在过往回忆中眼神眷恋的看着凤荣城时,那熟睡中的男人突然睁开了眼睛,在穆凤薇措手不及的时候大手握住了她未能及时收回的手腕,男人勾唇流出痞里痞气的笑容,“怎么,摸了我还想赖账?” 这回可是被人家抓了个正着,穆凤薇是怎么也解释不通的,她只能羞红了一张脸挣扎着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回来,可是她却怎么也挣扎不开。 凤荣城突然起身,一双星目直直的看着羞赧的女人,淡淡问道,“听叶圣说,你我以前是夫妻?” 叶圣这个大嘴巴,没事儿和他说这些干嘛?! “你不要听他乱讲!”穆凤薇慌乱不已,死不认账。 “不是夫 妻那你来撩拨我干嘛?”凤荣城微微挑眉,故意问道。 “谁……谁撩拨你了!”穆凤薇倏然抬头,她想了许久,说道,“我不过是试试你的呼吸,看你死了没有!” “哦?”一声轻笑,显然这个说法说服不了凤荣城,他眼神精亮又透着点狡黠的说道,“试探我的呼吸竟然试探到了脸上?你说实话,是不是以前也在我睡着的时候动手动脚?!” 这话可真是冤枉穆凤薇了,她气的语无伦次,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凤荣城话。 奋力挣脱开男人的束缚,穆凤薇起身便要离开。 凤荣城一见这小女人要逃跑,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左手。 “嘶……”一声痛呼,穆凤薇眉头紧皱着,吓得凤荣城赶紧放开。 “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动作太大扯到了你的伤口?!”男人表情关切的问道。 突然穆凤薇狡猾的笑了一下,跳开一步,朝着凤荣城做了一个鬼脸,说道,“笨蛋,骗你的!” 说完趁着凤荣城下床穿鞋的功夫连忙逃了出去。 “该死的小狐狸!”凤荣城知道自己被耍了气的捶了一下床铺,不甘心的说道,“别让我逮到你,否则一定要你好看!” 至于怎么个让穆凤薇“好看”的办法,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走出凤荣城的房间,穆凤薇那张原本笑嘻嘻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她痛苦的紧皱着眉头,刚刚的那一下扯到了她肩上的伤口,痛的她不能自已。 为了不被凤荣城发现,她只能假装没事。 “还好,看来我的演技还是可以的。”穆凤薇自嘲的笑了笑说道。 到了白天,用澈丹的金身所画的符咒便全部都失效了,若是山女再卷土重来,静心也束手无策。 “山女这一次元气大伤,估计一时半会儿不敢出现了。”叶圣坐在桌前,思索着,“可是……” 他忧虑的说道;“昨晚我看英红似乎还没有死,法师,你知道英红是怎么回事吗?” “英红估计是被长生道长下了蛊,她心智全无,现在便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只是还留有呼吸,咱们说的话她是几乎听不见的……”静心答道。 “可是为什么昨晚宋裴东呼唤英红的时候她能够有反应?”叶圣不解的问道。 提到这个,静心心中还算有些安慰,“想来英红心中还有执念,所以留有一丝感情,”静心捻着手中的佛珠,“也许我们能凭着英红仅剩的一点感情唤醒她……” 闻言,叶圣终于露出点欣慰的神色。 且说山女受了重伤,逃跑之前她还没忘带走英红。 两人躲进了雪山之巅的那个山洞中,英红依旧表情木讷,和一个泥塑的雕像无异。 一头白发的山女冷冷的注视着英红,她愈发觉得气恼。 “是我疏忽了,忘了你是个肯为了男人跳下悬崖的情种!”山女气的呼吸都变的急促,昨晚若不是在关键时刻英红的那一缕情魂作祟,宋裴东早就成了死人了,没了他厉鬼们便会把剩下的人撕的粉碎,哪里还有今日这么多事? “留着你也没用!”山女将手中握着的树枝扔到了一边,她看着木讷的英红,刚想要将她从山顶上推下去,却突然想到了一个好计策。 那枯槁的手轻轻的滑过英红白晰无暇的脸颊,山女眼中闪着狠绝的笑意,森森的白牙露出来,她像是在看着一件珍宝一般,“你这张脸还是有些用处的。” 山洞外,几只秃鹫一直在盘旋着,哀鸣着,它们已经闻到了血腥味儿,在等待着一顿美餐。 山女从自己的衣袍中拿出来一把尖锐的刀,刀刃锋利至极,那反射的一道冷光射在山女的脸上,格外恐怖。 “你呀,该解脱了。”说着山女拿刀划在了英红的脸上。 第二百六十一章 穆凤薇濒死 夜半,宋裴东突然惊醒,一身冷汗。 他心脏不正常的快速跳动着,一种从未有过的不安让他呼吸困难。 是英红,他在梦中看到她在哭泣。 双手紧紧的攥住床单,宋裴东再也睡不着了。 哭泣,悲伤,哀嚎,每天都充斥在宋裴东的梦里。 他无数次在黑夜中从噩梦里惊醒,浑身冷汗,他直觉是英红出了什么事。 有时候他会梦见英红在哭泣,她绝望无助的看着自己,却在宋裴东想要伸出手拉住她时突然消失;有时候是一个一身红衣却怎么也看不清脸的女人,看身段像是英红,可是却没有五官。 这实在太奇怪了。 天还没亮,孤独的男人坐在床边,身上披着一件单薄的外衫,他肩胛骨的位置伤口已经愈发严重,再抬手看看自己的手臂,那一块块鳞次栉比的龙鳞更让他心烦。 怎么办?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结果是变成一条永远囚禁在黑暗山洞中的龙,还是一个只剩一堆白骨的怪物…… 害怕,恐惧,还有对英红的担心让这个男人越发消瘦憔悴,他一度精神恍惚,甚至觉得这样活着倒不如死了好。 越在禅房逗留,他越觉得喘不上气,想了想男人穿好外衫,走了出去。 院子空旷,彼时已经是凌晨四时了,再有一个时辰太阳便出来了。 可对于宋裴东来说,黑暗是无穷无尽的。 “施主睡不着?”身后,身着青灰色僧袍的人面容淡然的站着,手中捻着佛珠。 宋裴东转身,看着静心苦笑了一下,“是啊,法师也失眠?” 发生了这么多事,每个人心里都或多或少有些难过,静心即便是个出家人也难免神伤。 “这世间的事,变幻莫测,施主要学着解开自己的心结。”静心缓步走近,安慰道,“英红姑娘的六魂已经被吞噬了 ,取回来的可能很小,人没有了六魂已经和死人无异,只不过我们看到的时候她还能呼吸,会给我们她还活着的错觉,可是,我们所看到的人已经不完整了,施主要想明白这一点……” 不知道该如何和宋裴东说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静心倍感无奈,若是自己处在同宋裴东一样的境地,也是没那么容易释怀的。 “当年商周之时,比干被人挖心,菩萨说有三次机会去问路人,没有了心还能不能活?人人都说没有了心怎么可能活?!比干也因此三次机会用尽,抱憾而死……”宋裴东眼神悠远,“可是我相信人没有了心是能活下去的,只要相信,那么就有可能,” 宋裴东嘴角微微上扬,满怀期待的说道,“这一次,我想做那个相信人没有了灵魂也能活下去的傻瓜。” 他因为不信任而导致英红含恨跳入悬崖,后来落入了山女手中受尽折磨,现在,宋裴东选择坚定不移的相信英红。 静心点点头,“世间的事变幻莫测,也难免有超出伦理解释之外的事发生,施主有这这颗心便是好的。” 只求月满人团圆,若是上天有灵,帮助困境中的众人走出迷雾吧。 两人才说了没几句话,天便微亮了。 宋裴东轻笑了一声,“没想到这鬼林中的时间过的这么快。” 感觉还未来得及入睡,一夜便已经过去了。 两人便顺势煮了一壶茶,在禅院内闲坐一会儿。 等日头高上,最先起床的是凤荣城。 推门,身材修长的男人神采奕奕的走出来,他高举双臂伸了个懒腰,却在见到禅院中的两人时马上收起了孩子气的动作,他大步走过去微微挑眉,问道,“你们两人怎么起的这么早?” 原本凤荣城以为自己起的已经够早了,可是没想到面前的两 人好似在禅院中坐了许久的样子。 “我们也是闲来无事,便凑在一起喝个茶。”宋裴东说道。 凤荣城也坐在书桌前,他撇了一眼穆凤薇房间的方向,说道,“这禅院中何时养了猪?每日两个影子也见不到,前几日开饭的时候还会出现,现在竟然吃饭也总见不到人,真是比猪还能睡!” 这话一听就是说穆凤薇的,宋裴东和静心两个人笑了笑,说道,“这话可千万别让穆姑娘听见,不然她肯定又要追着你打了。” 不知为何,自大凤荣城身体恢复以后,他的性子就愈发的像小孩子了,没事的时候总是想办法故意招惹穆凤薇,两个人原本就是夫妻,一起打打闹闹的也没什么,只是凤荣城原本一个不苟言笑的冷面君王,突然变成了毒舌的傲娇男人,让其他人有些招架不来。 三人在禅院内坐了半晌,却始终不见穆凤薇出现。 凤荣城有些坐不住了,他站起身大步朝着穆凤薇的房间走过去,“我看看这女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他和穆凤薇是夫妻,旁人自然不便干预。 毫不温柔的推开门,凤荣城也不避嫌,径直朝着穆凤薇的床边走过去,离着两三米远便看见女人盖着被子背对着门口睡的正香甜,“真是个猪……” 凤荣城摇了摇头,不满的说道,“喂,你醒醒啊,昨晚上是不是跑到厨房偷吃的了?怎么这么能睡?!”他提高音量,想把穆凤薇吵醒,结果任他怎么聒噪,那睡熟中的女人都没有反应。 这下子凤荣城不淡定了,正常人即便再怎么能睡也不可能睡的这么死啊……那么便只有两个可能:一是穆凤薇其实已经醒了,在装睡;二是她可能身体不舒服,昏迷过去了…… 这样一猜想,凤荣城便试探着推了她一把。 依旧没 反应。 凤荣城一下子莫名有些心慌,他又用力的推了穆凤薇一下,“喂,丑八怪你醒醒啊!” 可是穆凤薇还是没有反应。 “不会真的睡死过去了吧?”凤荣城眉头紧皱,竟然有些担心,他无奈的朝着门外看了一眼,禅院内除了穆凤薇以外可都是男人呐……若是自己贸然把穆凤薇抱出去,万一她没穿衣服之类的……那可是怎么也说不清的。 可是现在,这女人好像状况不太好。 “算了,反正你长的这么丑,我是怎么样也不可能娶你的!”说着凤荣城把心一横掀开了被子。 幸好,穆凤薇穿着内衫。 可是,凤荣城定睛一看,她的肩膀处怎么泛着黑青? 这是怎么回事?! 那伤口看起来时间不短了,而且伤口泛着不正常的黑紫色,这不是普通的伤啊…… 正在凤荣城诧异的时候,穆凤薇突然挣扎了一下,双眼依旧紧闭着,额头冒着冷汗。 凤荣城把手掌贴在穆凤薇的额头上,他吓了一跳,“烧的这么厉害竟然还一声不吭的,你以为自己很厉害吗?”嘴上说着嫌弃的话,可还是俯身把穆凤薇打横抱了起来。 两人一起走出来,禅院中的宋裴东和静心两个人很是不解。 “这是怎么了?凤薇生病了?”宋裴东问道。 “嗯。”凤荣城点点头,“她发高烧了,而且身上还有黑紫色的看起来格外恐怖的伤口,静心法师,还是劳烦你给她看看吧。” 静心为穆凤薇诊脉,他表情很不好。 “怎么了?是不是她出什么事了?“宋裴东在一旁焦急的问道。 “你们还记不记得那一日穆姑娘被蝎子蛰了一下?当时情势严峻,大家都没有注意到,现在穆姑娘可能是受到了影响,她身体很虚弱。“ 静心这么一说,所有人都想起来了,大 家都沉默了。 “被蝎子蛰伤可不是小事儿,蝎子以死人为食,身上的毒性极重,若是活人被咬上一口,很有可能……”叶圣忧心忡忡的看着穆凤薇不忍再说下去。 “很有可能会变成活死人。”静心补充道。 所谓活死人,即白日里如同尸体般一动不动,可是到了晚上便会毒性发作极为嗜血,但是这种情况若是持续的久了,因为受伤之人的身体还是肉身,被阴气侵袭便会慢慢尸变,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得想办法救她。”一直未曾发话的凤荣城突然说道。 他虽然总说穆凤薇长得丑,但有时候也莫名觉得这个女人有些可爱,甚至在相处久了以后还觉得她有些顺眼。 众人诧异的看着凤荣城,没想到他能说出这样的话。 “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宋裴东忍不住犹豫的问道。 “什么?”凤荣城皱眉,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小心翼翼问话的男人,“你在说什么啊?” 看来凤荣城还是没有恢复记忆的。 “没什么,”宋裴东岔开话题,转头看着静心问道,“法师,有什么办法能救她吗?” “方法……”静心面露难色,“在这鬼林的北面,有个镇北王,他虽然叫这个名字,却不是朝中大臣,是江湖人尊崇他才这样叫,包括长生道长之类,也都是镇北王的手下,现在穆姑娘被蝎子蛰伤,普通的药是救不了她的,若是想救她只能……” 这类话说起来实在不靠谱,而且也不是一般人能够达到的,静心都不愿意再说了。 “你是说让我们去找镇北王?”凤荣城微微挑眉,他只觉得这屋子内发烧的人不止有穆凤薇一个,怕是这个所谓的高僧也病的不轻。 他刚刚杀了人家的手下,现在要去求人家帮忙,这不是上门找不痛快吗? 第二百六十二章 见镇北王 “不管怎样,我都要试一试!”宋裴东果断的说道,“静心法师,你就告诉我要怎么才能见到镇北王吧,只要可以见到镇北王,不管他想要什么我都愿意一试!” 这话说出来凤荣城脸色微变,薄唇紧抿着,睨了一眼宋裴东。 “镇北王地位尊贵,普通人确实难以见到他,可是,”静心一双眼看着宋裴东和凤荣城两个人,“你们是不一样的。” 他们二人是帝王,和镇北王其实不分上下,所以若是真的想见镇北王一面倒也不难。 “那太好了!”宋裴东欣然接受,“既然如此,今日我便和凤荣城走一趟,和镇北王好好谈谈!”宋裴东信心满满都说道,“怎么说也是他看管手下不利,伤了人,让他解决这件事也不算过分!” “不,”静心的表情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忧心忡忡,“镇北王脾气秉性最为古怪的,你们二人去见他也是有风险的,他势力庞大,我担心他借口你们杀了长生道长而将你们二人扣下……” 这对于凤荣城和宋裴东来说代价是很大的。 “而且,去见他需要你们两人一起,镇北王善于操控人心,若是你们二人有了分歧,很可能出不来。”静心补充道。 这下子轮到宋裴东犹豫了,他倒不是不愿意去见镇北王,而是他不放心这个失去记忆的凤荣城。 万一中途他反悔了怎么办? “喂,你……能靠的住吗?”宋裴东问凤荣城。 谁知道那身材修长容貌俊美的男人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不以为意的说道,“这我可不敢保证,毕竟我又不喜欢这个丑八怪。“ “你!”宋裴东有些生气,却不知道该如何说服这个男人。 “两位还是商量好之后再做决定,不过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 了。”静心看了一眼穆凤薇的伤口说道,“穆姑娘已经有变成活死人的趋势了,我只能先以丹药压制住她体内的阴气,你们二人若是商量好之后尽快告诉我,情况紧急,不容耽误!” 闻言宋裴东表情严峻的看着凤荣城,没有了往日眉眼温润的模样,低声对着凤荣城说道,“你跟我出来一趟。” 两个身材差不多高大的俊美男人在禅院内面对面而战,对视了片刻,宋裴东先开口,说道,“你想要什么稀世珍宝?只要你肯同我一起见镇北王,等事成之后一切你想要的我都能想办法满足你。” “呵,”一袭黑衣的凤荣城抱臂痞里痞气的轻笑了一声,不屑的说道,“我知道你有钱,可是有必要这个时候摆阔?这一趟去见镇北王,我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回来呢,” 说着他无奈的看了一眼宋裴东,声音磁性低沉的说出让男人倍感诧异的话,“你啊,让你那个跟班,叫叶……什么的,万一我没回来逢年过节的时候给我多烧点纸钱吧,老子阳间没你富,在阴间怎么也得做个有钱人呐!” 这话让宋裴东有些苦笑不得,要知道凤荣城以前可是全天下最有钱的男人啊…… 宋裴东和凤荣城两人商议好之后,便再没有后顾之忧,静心凭着从前的记忆,给他们指了方向。 两人出发,一路上倒也走的顺遂。 只是靠近镇北王住处的地方,路边全是白骨,像是堆积了许久一般,叠罗汉似的堆在一起,有些白骨上面还落了灰尘。 “这些不会都是那镇北王杀的吧?”凤荣城微微挑眉问道,“看来这个镇北王真的是个不好惹的家伙。” 杀人如麻,不过如此。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静心所说的镇北王住处。 像是来 到了夜晚的沙漠一般,放眼望去尽是荒凉。 “这是什么鬼地方!”凤荣城拍掉自己衣衫上的沙土,他洁癖颇重,不能忍受半点儿灰尘沾染,皱着眉头不满的吐槽。 “这可不就是鬼地方嘛……”宋裴东看着正在整理衣衫的男人苦笑着说道。 像是听了一个冷笑话一般,凤荣城站直身子,唇边勾着一抹痞笑,“哎,长生道长都杀了,还怕这些小鬼?”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两人话音未落,出现了一个长相狰狞的大汉,他身高九尺,满脸横肉,凶神恶煞的模样,在这夜晚看过去好似一个鬼一般。 “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擅镇北王的地盘?”那大汉声音浑厚,他因为过于高大加上天色昏暗而看不清两人的长相,只能缓缓俯下.身去看来人。 那大汉那温热的呼吸便如同一股热风一般,吹的凤荣城很是不舒服。 拔剑,凤荣城冷着一张脸,“我们找镇北王,你说话就说话,不要靠我们这么近!” 宋裴东在一旁只觉得头疼,这人的洁癖已经严重到可以不要命的程度了吗?万一惹恼了这大汉,他们两个人可能还没见到镇北王便被抓起来了。 “我说你脾气能别这么冲吗?”宋裴东压低声音说道。 谁知道凤荣城只冷哼了一声,表示自己的不满,对宋裴东的提议完全不理会。 好吧,这人的臭脾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看着凤荣城的宝剑,那上面的龙纹刻的栩栩如生,大汉了然,竟没有发怒。 “原来是二皇,”大汉的性子似乎还算不错,对于凤荣城的冒犯并没有往心里去,“你们快进去吧,镇北王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镇北王在等着他们?宋裴东凤荣城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闪着同样 的困惑。 “管他呢,先进去再说!”凤荣城眉头微皱,长腿一迈越过那大汉走了进去。 宋裴东想了想,倒也是,冒那么大风险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见镇北王的吗?现在人家都敞开大门让他们进去了,哪里有不去的道理? 随即,宋裴东也走进了宫殿内。 里面比外面可热闹多了,宛如人间地狱。 多的是正在受着酷刑的犯人,什么鞭打,灌辣椒水这些,朝廷的酷刑相比有过之无不及。 在最上座的位置,一个男人正背对着凤荣城他们站在高处俯视着下面,他似乎看的专注,不禁让人好奇那下面究竟有什么奇珍异宝能让他欣赏这么久。 “镇北王?”凤荣城试探的喊了一声。 那高位上的男人耳朵微动,修长的身体缓缓转过来,这一眼不禁让凤荣城和宋裴东诧异不已:都说镇北王凶神恶煞,可是今日的这人怎么长得比世人描绘的差了那么多? 五官端正甚至风流,身材修长不多不少,一头乌发高束着,身上穿着一袭黑底金纹绣着蟒纹的长袍,眉目冷冽却没有半分阴柔,薄唇紧抿着唇角微扬似是讽刺又像是悲悯,这样的人物若是出现在俗世,不知道有多少青春少女甘之如饴的命丧黄泉了。 “你们终于来了。”镇北王缓缓的动作优雅的坐在他的宝座上,到底是雄霸一方的人物,宝座上竟然用骷髅头做装饰,脚下也是由无数尸骨搭成的天梯,这阴气森森的“建筑”终于让镇北王王有了几分邪气。 “你认识我们?”宋裴东狐疑的问道。 冷着一张脸,镇北王面无表情的说道,“没错,不久前你们还杀了我这里的一个手下,怎么没有印象。” 早就知道镇北王会提起这件事,凤荣城果断的上前 一步,气势丝毫不逊色于镇北王,唇边依旧带着那一抹痞笑,说道,“那人和山女暗中勾结,还取婴儿的心去炼丹,想要帮着鬼林的山女杀掉无辜百姓,为祸人间,所以,我杀了他,若是你身为镇北王这般记仇,不分青红皂白的话,那么我也无话可说!” 这话让那宝座上的男人眉头微皱,脸色微变,他身体微微前倾,似是想要把凤荣城看的更清楚一些,因为在这三十几年来,还未曾有谁到了他的地盘还敢如此放肆。 镇北王不禁轻笑了一声,声音如同甘洌的清泉一般好听,“人人都怕死,来到我这里都说要我放了他们,要么就是苦苦哀求想要回去,包括那铮铮铁骨的大英雄来到这里也和普通人无异,可是,你到底是有什么底气,和我这样说话?” 镇北王倒是没有生气,只是他有些看不透这个凤荣城,“我还没说要怪罪你们呢,你倒开始一人揽下全部的罪责了?” 这话让凤荣城嗅到了一丝转机,他放缓了语气,问道,“那么,你是不打算追究我杀了长生道长之事了?” “呵,”又是一声轻笑,镇北王王坐正了身体,看着凤荣城说道,“不可能的。” 那这不是废话吗?! “我们时间有限,就不要绕圈子了。”凤荣城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长生道长是我杀的,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只管罚我便是;但是,你手下的人伤了我的朋友,还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之事,你身为这北方之王,就这样放任不管?当然了,你想要怎样统治你的世界我管不着,只是现在我的朋友被毒蝎子蛰伤了,只有你镇北王能治,那么,我受罚,你善后,可好?” 这番话说的直截了当,镇北王也听的津津有味。 第二百六十三章 治伤 “凤荣城,那你可知道杀了我的手下要受什么惩罚?”镇北王一手慵懒的支着自己的下巴,一边眼中带着笑意看着那一袭黑衣的冷峻男人。 “你的规矩我怎么可能知道?” 谁不是第一次来这种鬼地方的,这个阎罗王长得人模人样的,做起事来却像个女人一样磨磨蹭蹭的,让人不爽。 “我这地方人手本来就少,长生道长也算是有些用处,你杀了他,我去哪里找人来顶替?你可明白我的意思?”镇北王王语气平缓的说道。 他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了,就是想让凤荣城留在这里,做他的手下。 “不行……”宋裴东也明白了镇北王的意思,他看着陷入沉思中的凤荣城,压低声音态度坚决的劝阻着他。 做了镇北王的手下,和入了邪教没什么区别,说不定还要像殿内的那些喽啰一样没日没夜的鞭打折磨无辜之人,对于凤荣城来说实在堕落。 “怎么样,你想好了吗?”镇北王的声音从高高的宝座上传来。 凤荣城陷入沉思中,他知道若是答应了那么便相当于将灵魂交给了恶魔。 难道要在这人间炼狱中度过余生? 可自己本就没有记忆,活着也像一个游魂一般,如今,真的来了自己该来的地方倒也不错。 如此想着,凤荣城抬头,他直视着镇北王那双含笑的眼睛,说道,“好啊,我可以做你的手下。”男人眼中闪着狡黠,“不过,这事儿谁也说不准,你得先将我朋友救好,之后我再来履行我的承诺。你我可以签生之契,这样我就算逃到天边你也能找到我,如何?”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镇北王微微挑眉,“好啊,但是你若是耍花样,我随时能凭着生之契把你抓回来。”说着镇北王拿出来一把刀,他在自己手心上划了一下,又将刀扔给了凤荣城 ,一张写满了红字的纸飘到了凤荣城面前,“你讲自己的血滴在上面,你我之间的契约便算是达成了。” “凤荣城,你别犯糊涂!”宋裴东见凤荣城真的要划破自己的手掌在上面签字,他不再忍耐,拉住了凤荣城拿着刀的手,表情焦急。 “放心吧。”那俊美的男人冲着宋裴东眨了一下眼,随即在自己手掌上划了一下,将流出的血印在生之契上面。 契约书再次回到了镇北王的手中,他看了看那清晰的血指印,满意的点点头。 “你们二人先回去,我会帮你们的朋友救治的。”镇北王把那契约书收好,他漫不经心的说道,“宋裴东,你就这么走了?” 这话引起了凤荣城的注意,宋裴东的身体微僵,似乎有些不对劲儿。 “这话是什么意思?”一袭黑衣的男人不解的问道。 镇北王淡淡的撇了宋裴东一眼,说道,“这事儿,还得他自己来求我。毕竟,我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宋裴东明白,镇北王指的是他被白骨鞭刺伤的地方,那处此刻正在隐隐做痛,还有露出骨头摩挲着衣服,带着一股子异样的感觉,宋裴东也是咬牙忍着。 “你出什么事儿了?”凤荣城扳过宋裴东的肩膀,问道。 “没……”宋裴东咬紧牙关不肯说。 他看了一眼那高高在上的镇北王,知道若是求他的话一定会付出代价的,可是现在他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交付给镇北王,说出来也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镇北王见状无所谓的耸耸肩,“既然你不愿意说,那么本王也无能为力咯。” 凤荣城还欲再问,却见到手中的香只剩下半截,想到下来之前静心的嘱咐,他也只能作罢。 “我们走吧。”宋裴东说道,“时间要来不及了!”他可不想还没有救出英红便永远的留在这里 。 两人快步走出镇北王的宫殿,重新回到了外面的一片沙海中。 两人赶在香灰掉落前回到了禅院,有惊无险。 “阿弥陀佛。”静心长舒一口气,“你们平安回来就好。” “镇北王怎么说?”叶圣迎上前,满眼期待的问道。 “他说,会救丑八怪的。”凤荣城说着,看了一眼依旧昏迷不醒的穆凤薇,不过脸上的表情倒是柔和。 闻言叶圣心口悬着的大石也终于落了地,他真想学着静心的模样念一句阿弥陀佛。 “镇北王还说别的没有?”想到之前山女放话说杀了长生道长一定会受到惩罚的事,叶圣一颗心不禁有揪紧了。 装作若无其事的痞笑了一下,凤荣城淡然的说道,“镇北王倒是提过这件事,不过总归是要讲道理的,我把前因后果同他说明白,他也就没再追究。”说这话时凤荣城似乎有些心虚,还拿眼偷偷瞟了一眼一旁的宋裴东,生怕他会当场戳穿自己。 幸好,宋裴东也算是识趣,他只一直沉默着,并没有言语。 “那太好了!”叶圣露出笑容,“快,你们想必也饿了,洗洗手咱们准备开饭!” 凤荣城看看自己沾满了灰尘的外衫,也觉得心里很不爽,他果断回自己房间洗了个热水澡,衣服洗了四五次,换上干净衣服之后,闻着身上淡淡的清香味儿,终于觉得心里舒坦了许多。 他是最爱干净的,可是镇北王那么的脏乱嘈杂,他以后要生生世世都留在那里了…… 一抹苦涩的笑容爬上了男人的嘴角,刚刚在众人面前的神采奕奕也消失殆尽。 其实他并不是别人想的那样对一切都无所谓,他也讨厌黑暗喜欢明媚的地方,只是造化弄人,他无法反抗罢了…… 夜黑风高,寂静无声。 一个面容俊美邪魅的男人幽幽的出现在禅院,他身后 跟着两个面无表情麻木如木偶一般的手下。 “大人,咱们这般冒失来到这里,万一北殿出事怎么办?”一个高瘦的手下忧心忡忡的说道。 那俊美无双的男人眉眼间都是邪魅之气,云淡风轻的说道,“就算是北殿内的犯人都跑出来,你觉得本王在这里他们敢作乱?” 那倒是,整个北殿都是归镇北王管,哪个不要命的敢犯上作乱,镇北王有一万种方法让他恨不得魂飞魄散。 那手下闻言闭嘴不言,另一边稍胖些的手下始终两眼发直,目不斜视。 “你倒是和郑仁学学,不该管的不要管。”镇北王不怒自威的说道。 那瘦高的手下就是这点不好,总爱杞人忧天,说些煞风景的话。 这俗世,镇北王已经有十几年没来过了。 “才十几年,这里竟然变成了这番模样。”镇北王看着完全陌生的环境,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那是,您都在北殿这么久了,世事无常,也不是人人都像您一般容颜不老的……”那瘦高手下舌灿生花一般的奉承道。 这一次,拍马屁却没有拍到这地方。 镇北王最讨厌的,便是自己这张脸。 俊美的男人一下子就变了脸色,笑容消失,脸色阴沉,一言不发的朝着前面的禅院走去。 瘦高手下瘦下见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一时间吓得不敢再言语,只低眉顺眼的跟在镇北王身后,不禁在心中暗暗叫苦:真是伴君如伴虎! 到底是郑仁这笨嘴拙舌之人永远不会说话,瘦高手下边走边想,可是要是所有手下都像郑仁一样是个木头人,那这北殿就更不好呆了。 几步路,镇北王也懒得走,直接用了轻功,来到了穆凤薇的房间。 他天生异瞳,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女人周身的黑气。 “啧啧,这被蛰的竟然如此厉害!”镇北王说 着伸手将那黑气全部吸走,一下子,穆凤薇所在便干净了许多,“把解毒丹拿出来给她服下。”镇北王说道。 这是镇北王王答应凤荣城的事,他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来到禅院,完成了他和凤荣城的约定。 “这姑娘长得倒是耐看。”瘦高手下双手交叠在肚子上,对着穆凤薇品头论足,一张白脸上带着有些诡异的笑容。 “你看谁家的姑娘不觉得好看?”镇北王对自己手下的秉性甚为了解,甚至习以为常,开玩笑道,“既然你觉得好看,那便把她带走。”说完,镇北王毫不留恋的朝着门口走去。 镇北王不好女色,人尽皆知,要不然他也不会至今还是孤家寡人。 不然假若人人都像那瘦高手下一样怜香惜玉,那么天下便要大乱了。 这是那瘦高手下今晚不知道第几次被镇北王嫌弃了,他有些失落,跟在后面琢磨着:哪怕是北殿打杂的人,也都是普通人有七情六欲的,不知道这位镇北王以前是什么样的人物,竟然这般刚正不阿,对美女从来不动心。 走出禅房,夜晚那俊美的男人透着一股子邪魅与孤独,他是北方的王,空有一副好皮囊,却没有风花雪月的故事来与他相配。 瘦高手下来到院子中,突然发现不见了郑仁。 “大人,那黑傻子不见了……”瘦高手下左右打量,怎么也没找见郑仁。 这郑仁总是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瘦高手下总有一种一不留神那家伙便走丢了的感觉,这会儿寻不见郑仁,他有些担心。 “哎哟,殿下,那郑仁真是让人操碎了心。”瘦高手下脸皱成一团,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在哭呢。 镇北王眉头微皱,看着一脸无措好像丢了自己家孩子一样的手下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估计又在原地发呆呢,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他嘛?” 第二百六十四章 再遇故人 “哦!”那人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唉,我也是岁数大了,记性不好……这黑鬼,我回去找他!”说着他回到禅房内,果不其然,郑仁正站在床边,一言不发的呆呆看着双眼紧闭的穆凤薇。 瘦高手下看到他这样就气不打一出来,上前一步揪住郑仁的耳朵,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这家伙,看见漂亮女人就走不动道!殿下还在外面等着呢你知不知道?!快随我出去咱们该回北殿了!” 往日若是他这般说,郑人边便会乖乖听话回去,可是今日,他竟然也像是被勾了魂一般,脚长在了地上似的。 “哎,你这家伙怎么回事?!是要造反不成?”那瘦高手下生气的说道。 郑人平日里就呆呆傻傻的,有时候确实喜欢发愣,可是,今日却格外反常。 这时候镇北王也进来了,他看到瘦高手下正揪着郑仁耳朵敲他的头,刚想出言阻止,却见郑仁指着那熟睡中的女人,痴痴傻傻的叫着,“卿卿……” 那瘦高手下没听清,打了一下郑仁脑袋,气的咬牙切齿,“你是色迷了心窍不成?亲亲什么亲亲?!你是什么人自己知不知道?!” 可是郑仁全然没有反应,只一味的说着,“卿卿……” 卿卿?这两字如此耳熟,仿佛……是一个女人的名字。 可是记忆已经沉睡了十几年了,即便是镇北王也无法想起来全部,到底,卿卿是谁来着…… 脑海中闪过一个清秀女人的容貌,镇北王恍然大悟,哦,原来是她。 “郑仁又犯了痴傻的毛病,唉,我是劝不动他了。”那手下无奈的摇头说道。 顺着郑仁的视线,借着那一点月光,镇北王看向躺在床上女人。 像,真的很像,仿佛是那个叫卿卿的女人又重新活过来了一般,不,镇北王苦笑了一下,那个女人并没有死,她还活的好好的 。 郑仁以前是伺候卿卿的仆人,很多很多年以前,在黄土还没有将精绝古城掩埋的时候,卿卿是那里地位尊贵的公主,郑仁是一个暗恋着公主的奴仆。 公主卿卿,世间少有的冷艳美人,无数勇士为她神魂颠倒,可惜,公主却只爱自己的绝世容颜。 那一年,镇北王还是精绝古城的国师,他以为自己不会动凡心,可是万万没想到,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句话对任何人都是适用的,他动心了,从此也踏上了一条万劫不复的道路。 这一刻,那张和冷艳的卿卿公主几乎一摸一样的脸,勾起了镇北王沉睡十几年的记忆。 即便在十几年后的今夜,他那颗从未被撼动的心再一次颤动。 忘不了,心头的朱砂痣。 就算被伤了千百遍,镇北王依旧是那日城下瞻仰过卿卿公主容颜便永世难忘的国师。 唇边勾起一抹讽刺的笑,镇北王一个响指,郑仁回了心神,惴惴不安的看向那邪魅的男人,“大人……” 他要说什么镇北王已经知晓。 “只是一张模样相似的脸而已,你不要误了正事。”说话间,镇北王离开,郑仁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床上的女人。 “走吧,死鬼!”瘦高手下不耐烦的说道,“马上就五更天了,咱们还有要紧事儿呢,你忘了吗?!” 耽误了正事儿可是重罪,郑仁点点头,终是离开了。 天明,一切照旧。 穆凤薇觉得自己像新生了一般充满活力,伸展四肢,她缓缓睁开眼睛,却见到床边的一个黑影,吓得她浑身一激灵,顿时清醒过来。 “你神经病啊!在人家床头坐着干什么!要被你吓死了!”穆凤薇抚着心口的位置,惊魂未定的说道。 “切,”凤荣城站起身来,他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说道,“你可别误会,现在已经是正午了,你这头猪昏睡了这么久 ,怕你睡死过去所以过来看看你!” 虽然语气不好,可是到底是在关心自己,穆凤薇心中的不悦一扫而光,她脸上的笑意藏不住,“那我要是死了呢?”她歪着脑袋看着凤荣城问道,“你会哭鼻子吗?” 哭鼻子?笑话,凤荣城冷哼了一声,勾唇一笑,在穆凤薇期待的眼神中说道,“你要是睡死过去了,我就把你拖出去埋了,省得在这儿占着一间禅房!” 好吧,果然对这个男人不能有任何期待! 穆凤薇恢复了淡定的表情,不高兴的说道,“那你现在快出去,我要换衣服了。” 可那一袭黑衣的男人却站着不肯动。 “我说我要换衣服了!”穆凤薇提高音量说道。 “哦。”凤荣城淡淡的答了一句。 穆凤薇睁大了眼睛打量着凤荣城,心中在猜测这个男人是打定主意不走要占自己便宜还是在装傻? “你什么意思啊?”穆凤薇见凤荣城半天没动作忍着怒气问道。 其实,凤荣城并不是那种下流的要看人家女孩儿换衣服的人,他只是惦记着和镇北王的约定,想看看穆凤薇被厉鬼咬的伤患处好了没有,可是那伤处毕竟在肩膀,他总不能扒开人家的衣服去看,那非得被穆凤薇认为是耍流氓给自己打出去不可! 可是现在,穆凤薇貌似已经有了动手的念头了。 “我说你这人……哎!你干什么!” 话音未落,凤荣城把心一横一不做二不休上前一步把穆凤薇按在了床上,穆凤薇心里一凉,心想着这人失忆之后竟然敢用强了?!在她出神之际,凤荣城大手已经扒下了穆凤薇的衣服,露出她的伤处。 原本黑紫色的伤口现在变成了正常的红色,几乎好的差不多了。 镇北王果然不一般,是个讲信用的人,凤荣城放心了。 “啪”的一声,穆凤薇起身一巴掌扇在了凤荣城 的脸上,好清脆的一巴掌,穆凤薇可是用上了十成力气,凤荣城那张俊脸上留下了五个通红的指印。 “你!”男人反应过来自己被打了,眼底幽深隐忍着怒火看着面前的女人。 “你什么你!”穆凤薇毫不畏惧,“光天化日的扒女孩子衣服,我这一巴掌还是轻的,要是在当年,本姑娘非得把你阉了不可!” “呵,”凤荣城回过神来,又换上了那痞里痞气的表情,反正在这女人心中自己已经是流氓了,那倒不如破罐子破摔,也不奢求能在她心里留下个好印象了。 高大的男人危险的朝着娇小的女人逼近,他表情冷峻,透着一股子邪气,让手无寸铁的穆凤薇感到害怕,连连后退。 “你……你不要乱来啊!要不我可就喊人了!”穆凤薇威胁道。 “好啊,你喊啊!”凤荣城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打量着穆凤薇,他眼中的女人明明害怕的不行却还要逞强,让人忍俊不禁,“你不是说我下流吗,那我今天就下流给你看看!” 说着在穆凤薇未反应过来之际,大手擒住了女人纤细的手腕,高高举过头顶,一下子近的他的身体都几乎和穆凤薇贴上了,气氛暧昧不已。 这人失忆之前也没玩过这么多花样,怎么失忆之后反而变得越发邪气了? 穆凤薇一双秀气的眼打量着面前的男人,眼神探究。 “怎么了?觉得我好看?”凤荣城磁性的声音低语道,他突然想起那天穆凤薇守在自己床边摸自己脸的事情,不禁露出一个坏笑,色气满满的问道,“你喜欢我,对吗?” 还未等穆凤薇否认,凤荣城便低头,狠狠的吻在了穆凤薇柔软的唇上。 他的吻攻城略地,霸道的无以言喻,让穆凤薇连喘.息的空隙都没有,只能发出羞耻的“呜呜”声。 男人很明显笑了。 放开 穆凤薇的唇,凤荣城抬手擦了一下自己的嘴角,不以为意的说道,“你这丑八怪,一看就没经历过男人,吻技生涩的很!”说着露出坏笑,凑近穆凤薇说道,“下一次,你可以找我练习!” 这人简直就是个流氓混蛋!穆凤薇气的不行。 眼看着男人大步潇洒离开,穆凤薇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他的背影。 被自己失去记忆的夫君给亲了,算不算事被占便宜呢?这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回到北殿里的镇北王王一反常态,要审问关押了许久的那些犯人。 有强.奸的,便用火刑惩罚,又来来回回的给阉了几百遍;还有杀人放火的强盗,受了五马分尸的酷刑几十遍……总之各种酷刑都用上了,北殿内一时间充满了哀嚎声,犯人们缩在一角瑟瑟发抖,不知道镇北王今日是怎么了。 “殿下,这……今日受罚的犯人已经够多了,咱们要不要缓两天再审问他们?”瘦高手下看不下去,走到镇北王身边小心翼翼的问道。 那俊美无双的男人眉头微皱,未发一言,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只觉得今日的自己有些暴虐的不像话。 其中缘由不说那瘦高手下也明白。 无非就是今日遇见了和卿卿公主模样极像的女人,勾起了曾经的种种回忆,一时间心头不快,拿几个犯人撒气罢了。 今日的怒火也撒的差不多了,镇北王撇了一眼那些犯人躲在一旁互相抱在一起可怜兮兮的模样,一时间觉得好笑,也就不想再惩罚他们了。 突然想起了什么,镇北王看着瘦高问道,“前几日来咱们这里的那个凤荣城……他不是同我说好了要来这里顶替长生道长吗?怎么还不见他的影子?” 距离镇北王替穆凤薇治病已经有三日了,那凤荣城若是有自知之明该主动来北殿来的,难不成还要镇北王派人去接他? 第二百六十五章 赴约 “这皇帝啊,就是架子大!”瘦高手下昨晚上审问了一晚上的犯人,累的脑袋都要炸了,还想着趁现在回去休息一下,谁知道还要去禅院一趟,真是命苦啊…… “等他来了北殿,大人先给他一个下马威!”说着瘦高手下拉起了一旁坐在台阶上发呆的郑仁,这家伙似乎又吃胖了许多,窝在台阶上的时候就像一个大黑熊一般。 且说穆凤薇醒了过来,凤荣城将她强吻了,两人这三日碰面莫名的有些尴尬。 皮糙肉厚的凤荣城倒是无所谓,可是穆凤薇脸皮薄啊,每每她见到凤荣城便会想起那日他们接吻的事,一张白净的脸霎时就变红了。 吃饭的时候两人还坐在对面,凤荣城云淡风轻的,垂着眼皮像是完全没看见穆凤薇一般,穆凤薇就是想不通怎么一个人的忘性能这么大,才几天的事就好像从未发生过一般。 穆凤薇觉得从未有过的别扭,她饭也没吃几口,便站起身说自己吃饱了。 一旁的宋裴东看了看桌上还几乎满着的饭碗,担忧的问道,“你平日里食量能吃两碗白饭,怎么今日竟然只吃了几口就不吃了?是不是伤口还没好还难受呢?” 宋裴东一说这话,旁边的凤荣城轻笑出声,唇边勾着一抹暧昧的笑剔向穆凤薇,淡淡说道,“她的伤……恢复的很好,你放心吧。” 可不是嘛,对于穆凤薇的伤势没有人比凤荣城更清楚的了,他可是亲手扒开人家衣服查看过的! 一提到这个穆凤薇便气不打一出来,她紧咬着下唇,羞红了一张脸,瞪了凤荣城一眼便大步离开了。 “为何今日凤薇如此古怪?”宋裴东不解的看着穆凤薇离开的背影问道。 “她啊,”凤荣城勾了勾唇角,痞里痞气的说道,“日常矫情呗!” 不就是被亲了一下吗?这 都别扭三天了……若是换做旁人被自己这么好看的男人亲了,还不知道要高兴多久,可是这女人也不知道在矫情个什么劲儿。 “对了,”在叶圣和静心已经用完早饭离开餐桌之后,宋裴东压低声音问道,“你那日可是和镇北王立下了生之契的,现在怎么办?凤薇的病是好了,可是你怎么办呐?真打算去北殿做他的小喽啰?” 谁知道凤荣城轻笑了一声,神秘兮兮的说道,“放心吧,我只说和镇北王立下誓约,可是那并为说几时去北殿,而且……”凤荣城看了宋裴东一眼,眼中带着狡猾的笑意说道,“那日和镇北王签生之契所用的血,并不是我的!” “什么?!”宋裴东低吼出声,他完全不敢相信面前这人这般狡猾大胆,“你竟然连镇北王也敢骗?!” 转念一想,宋裴东又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凤荣城,问道,“可是我明明看见你划破了自己的手指按在生之契上的,怎么可能不是你的血呢?!” “这个啊,”凤荣城云淡风轻的说道,“你可曾听说过易容术?在去北殿之前我已经详尽的翻阅了古籍,那上面有写过要想和镇北王做交易必须签生契,要用自己的血,我为了以防万一去山林里打了一只野猪,将它的血做成血袋,又用马的尿泡子贴在我的手掌处,所以啊,那个和镇北王签了生契的可不是我,是……” 凤荣城饶有深意的看了一脸目瞪口呆的宋裴东一眼。 “是那头野猪?”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宋裴东不知道该快凤荣城大胆还是什么,反正他现在是彻底的服气了。 “镇北王迟早会发现的,听说他那个人脾气不好,有时候心情不好便会对犯人用酷刑,你现在还好,等哪天落到他手里……”有这么一档子事儿镇北王肯定是要 记仇的! “管他呢!”凤荣城露出不屑的神色,“总归我宁愿这么在俗世多赖几年,也不想去他那北殿做个小喽啰……”让他在那人间炼狱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这边宋裴东和凤荣城说着话,原以为声音已经够低了,此话天知地知他们二人知,可是没想到,躲在暗处的两个家伙听的一清二楚,尤其是瘦高手下,气的两腮鼓鼓的,恨不得现在就把那凤荣城带走。 瘦高手下只能恨的牙根都痒痒,拉着郑仁的耳朵出气,“我要回去禀报殿下,让殿下收拾这个不守承诺的人!”说着,两个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回到北殿,镇北王在知道了凤荣城的事儿后,倒没有想象中的暴跳如雷,他反而很平静。 “我就说那人看起来狡猾奸诈的很,怎么会那么爽快的同我签了生契,没想到他是早有准备!”镇北王微微挑眉,他不生气是因为一切都在他掌握中,凤荣城再厉害也不可能斗的过他的,早晚得落在自己手里,到时候镇北王王便打算好好问问他,怎么有胆子戏耍自己。 “那现在怎么办?”瘦高手下问道,“那凤荣城可是拿野猪的血跟您签的生契,这要是被人知道了还不得取笑您?那你的名声可怎么办?”瘦高手下总是操心许多事。 这确实是一件值得好好考虑的事。镇北王眉头微皱着,生契在签定之后的七日会自动生效的,除非有新的生契取代之前的,不然到时候还真的让一头野猪来做北殿的人,那还不被天下人耻笑? 这可不行。 “凤荣城,我原本打算放你一条生路的,可你实在过分……”镇北王王眼睛微眯,眼神危险,“你那么狡猾,那么我也只能用些非常的手段了……” 尚在禅院的凤荣城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自己酸 痛的鼻子,无奈的说道,“这也不是数九寒冬,正是春花烂漫的时候,怎么我会打喷嚏感冒?”他说着脸色一沉,痞里痞气的说道,“一定是那个镇北王王在背后说我坏话。” 宋裴东简直哭笑不得,心想着你都把人家骗了,人家堂堂镇北王说你两句又怎么了? 只是看着凤荣城鼻尖通红的模样,宋裴东也觉得他有些可怜,没忍心出言怼他。 “你说这都几日了,怎么还不见那镇北王派人来抓我呢?”凤荣城边喝茶边不解的问道,他最近只觉得无聊的很,每日只能在禅院中以逗穆凤薇为趣。 宋裴东一口茶差点儿喷出来,他苦笑不得的说道,“你没喝多吧?还巴不得人家来找你寻仇?” 那倒不是,凤荣城百无聊赖的看着天边,他只是觉得镇北王迟迟不派人来可是他总有一天会来的,这样七上八下的感觉一点也不好,还不如他快点派人来把话说清楚呢。 镇北王是最经不起念叨的,白天凤荣城才说想让镇北王快点出现,结果到了晚上夜半三更之时,镇北王便带着手下出现了。 那一袭黑底金纹的男人冷着一张脸打量着凤荣城,他只觉得这人越看越狡猾,连他睡着的时候都透着一股子狡猾的感觉。 “竟敢拿野猪血来骗我?嗯?”镇北王冷冷的看着凤荣城,“我今日便让你尝尝本王的厉害!” 突然小小的禅房亮了起来,在镇北王身后的帷帐中走出来一个身材高大修长面容冷峻的男人,他抱臂表情淡然的看着镇北王,一脸的云淡风轻。 “你怎么发现我来了的?”镇北王脸色阴沉的问道。 这是他第二次败在这个家伙手上了。 “很简单啊,”凤荣城淡淡一笑,从一旁的柜子上拿起香炉来,“你做了这么久的镇北王,还猜不出我是个 狡猾之人吗?早知道你会来,我早有防备。” 这还真是镇北王王没想到的。 “你倒是也算聪明。”镇北王说道,一双邪魅的眼打量着凤荣城,“不过不管怎么样你今日都是要跟我走的。” 他怎么能斗的过北界的王呢? 但凤荣城是个例外。 人一生中最害怕的时候是面对死亡的那一刻,可这只适用于普通人,凤荣城是个例外。 云淡风清的靠在桌边,那冷峻高大不输镇北王的男人一双星目毫不畏惧的看着镇北王,说道,“你无非想要个手下帮你办事,我这样的性子,你我天生不和,你觉得能相安无事的和平共处几年?” 不知为何,凤荣城和镇北王两个人确实有一种王不见王的气场,就算在瘦高手下看来,这凤荣城也是个不好驾驭的刺儿头,这要是弄到北殿去,还不得被他给弄翻了天? “大人,他说的在理啊……”瘦高手下一想到把这样难搞的人弄到北殿天天和自己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就难受的不行,便在一旁帮他说上两句话,“您且听听这家伙还有什么主意,终归天大地大他逃不出您的手掌心的。” 镇北王不发一眼,冷冷的看着凤荣城。 “你可知道生契签定之后七日,便会生效,到时候我难道真的用一只野猪来做我的手下?”镇北王面色不善。 这是关乎自己威望的事,半点儿不得马虎。 凤荣城修长的手指有节奏的敲了敲桌面,“那不如这样,你看宋裴东如何?我让他和你签生契。” 这话一出,瘦高手下大跌眼镜。 原本以为这凤荣城是个讲义气的人,可是没想到他竟然要让自己的兄弟去顶包。 镇北王闻言轻笑了一声,打量着凤荣城,“你别想没事儿了,宋裴东已经麟化了,他要变成龙,做不了我的手下。” 第二百六十六章 英红回来了 “哎呀,”凤荣城眉头微皱,“这真是让人头疼。” 镇北王不言,就静静的看着他拖延时间。 反正现在是白天,北殿的事儿也不多,对方再怎么能拖延时间,最多到了天黑还是得跟自己走。 那瘦高也倍感无奈,心想着这家伙比镇北王还要难搞。 正说着话,突然门被推开,镇北王和瘦高手下反应机敏躲到了房梁上,只有那郑仁,愣愣傻傻的动作慢了一步,被穆凤薇给撞了个正着。 “咦?”穆凤薇满眼的好奇,“你这屋什么时候出来这么个人?”她凑上前,看着郑仁那张胖乎乎的脸,还有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的小眼睛,禁不住笑了,“这位大哥倒是长的讨喜,你也是误闯进鬼林的吗?” 这个和卿卿公主有着同一张脸的人,正笑着看着自己,郑仁这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呼吸紊乱,竟然说不上话来了。 凤荣城见状把她推到一边,这郑仁终归来自北殿,他怕伤到了穆凤薇。 “你怎么进我房间不敲门?”男人冷着一张脸问道,他今日气压极低,不像之前那般开玩笑的模样,穆凤薇微微挑眉,说道,“怎么,你是大姑娘还是小媳妇儿啊?还是你房间里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可不就是吗,凤荣城心想:我房间里有三个人呢,你要是知道了真相准得吓得哭鼻子。 “你没事儿就出去吧!”凤荣城一秒钟也不想让穆凤薇多呆,推搡着便要把人往外赶。 “哎哎哎,你用这么大劲儿干嘛?”穆凤薇不肯出去,微微踮脚往里面看,开着玩笑说道,“你房间里一定有美人儿,快让我看看,藏在哪里了!” 两人正僵持着,突然一只胖乎乎的手拉住了凤荣城,力气之大让凤荣城禁不住转头看过去,郑仁依旧是那副痴痴傻傻的表情,嘴里念叨着,“别动卿 卿!” “哎呀,这个惹事的傻子!”瘦高手下躲在房梁处看的直头疼,“咱们倒是把他给忘了!” 一旁的镇北王如同一只黑猫一般一动不动,一双邪魅的眼紧紧的盯着穆凤薇,那瘦高手下看在眼里,知道大人又想起了从前,便不再言语。 像,真的很像,镇北王在心中感叹,因为这张脸,那曾经的记忆便如潮水一般涌入镇北王的心头,他不禁双手紧紧的握住了房梁的木头,尽量让自己心情平复下来。 “还是这位大哥厚道,”穆凤薇眼睛眯眯的笑着看着郑仁,转而再看向凤荣城的时候,又变成了那炸了毛的小猫模样,“你看看你,还不如人家万分之一呢!” 凤荣城真是被气笑了,这女人竟然拿自己和这黑傻子比,还说自己不如他的万分之一? “我不如他好那你就快出去吧,改日我给你们做媒,你们好好相处!”凤荣城说着便往外赶人。 穆凤薇这一生气差点把正事儿给忘了,她唇瓣微张,想了半天,突然想起来自己要干嘛,“我可不是来看你的!”穆凤薇说道,“静心法师让所有人都过去,说是有事要说!” “我现在忙呢,没空!”凤荣城冷冷的说道。 “静心说了,你必须得到,这事儿和你有关。”穆凤薇不屈不挠的坚持着。 “和我又关?”凤荣城眉头微微皱起,他不禁撇了一眼房梁的方向,说道,“那你先去,我等会儿过去!” 穆凤薇看到郑仁,心想着也许两人有事商量,便放缓了语气,“那你可快点,别让大家都等着。” 说完,女人转身离开。 “卿卿……”郑仁眼见着自己的卿卿公主离开了,竟然要跟上去。 “卿卿你个大头鬼哦!”瘦高手下及时出现,一个重击打在了郑仁的大脑袋上。 “他本来就傻,天天被你打 岂不是越来越傻?”镇北王淡淡的说道。 这三人,也是有趣了。 “他为什么叫穆凤薇卿卿?”凤荣城忍不住问道。 这郑仁着实有些古怪。 “没事儿,他管谁都叫卿卿。”镇北王不以为意的说道,“你什么时候跟我走?” 这人还真是难缠。 “我这有事呢,你刚刚不是听见了吗?”凤荣城说道,“怎么也得晚上跟你走吧,要不静心那一根筋的发现我和你走了肯定得找事儿啊,你也不想自己惹麻烦吧?” 凤荣城一双星目淡淡的看着阎罗王,“等天黑以后我给他们写封信,就说我离开鬼林了,他们一看我这么不讲义气肯定恨我恨的不行,必然不会费尽心机的找我,到时候你就清闲了。” 嗯,这话倒是在理,可在凤荣城口中说出来怎么总感觉怪怪的呢。 “行,那你这一次可是不能再逃跑了。”镇北王爽快的说道。 外面春光明媚的,正是一年中气候最适宜的时候。 凤荣城边伸着懒腰边漫不经心的朝着大厅走过去,他感受到阳光照射在脸上那温暖的感觉,舒服的微微眯起眼睛。 从未像现在这样这么眷恋阳光的温柔。 大概等自己真的做了镇北王的手下,便再也享受不到这样的温暖了吧。 即便是凤荣城,此刻也感到莫名的惆怅。 他想着,这是自己最后的阳光了,禁不住在外面多站了一会儿。 正在这时,敲门声响起,他转头看过去,隔着门板感到了不对劲儿。 是什么人找上门来了? 要说这人来的也真是时候,正赶上穆凤薇等的不耐烦,出门要去叫凤荣城。 却见到那人正站在院子中央,一双星目眨也不眨一下的看着门口的方向。 “我说你这人,大家都等你半天了,怎么你却在这里拖延时间?!”穆凤薇走近,欲开口再言,却 见凤荣城将手指抵在唇上,示意她不要说话。 装神弄鬼的做什么? 缓步走向门口,凤荣城警惕的将门打开,这一大开不要紧,门外站着的人着实让凤荣城和穆凤薇两人都说不出话来。 是英红,她竟然回来了?! 一袭红衣,皮肤白皙,眼神依旧空洞,难不成山女觉得她没什么用便把她送回来了? 凤荣城才不相信那老女人有这么好心呢。 不管怎么说,英红能回来是件好事,穆凤薇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朝着大厅跑去。 “英红回来了。”她大声喊道。 什么?厅内的人讶异不已。 宋裴东是第一个起身冲出去的,当他看到门口那一动不动的女人时,激动的上前将女人揽在怀里,高兴的红了眼眶,他的下巴抵在英红的肩窝处,喃喃道,“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 这种失而复得的心情其他人是体会不到的。 可正在宋裴东激动不已之时,一只大手却将他拉开,凤荣城一双星目锐利的打量着英红,说道,“你先别掉以轻心,事情一定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可是……”宋裴东看着英红那一点没变的脸,表情诧异又纠结,“这怎么可能不是英红呢?你看她的模样还有身上穿的衣服,和走的那天没有任何变化。” “一个人走了半个多月了,头发未乱,容貌未变,就连衣服也是一摸一样,你不觉得这才是最奇怪的吗?”凤荣城直截了当的说道。 “不管怎么样,咱们先让英红进屋吧好吗?”穆凤薇一见到英红便感觉格外愧疚,现在她好不容易活生生的回来了,穆凤薇也开心的不行。 “英红,跟我进屋吧。”穆凤薇上前,拉住英红的手,惊喜的说道,“她是有体温的,不是死人!” 闻言宋裴东也拉住了英红的另一只手,他抬眸露出笑 容,“没错,英红还没有死!” 英红一言不发的朝着屋内走去,不知为何,她虽然有体温,但走路的姿势极为僵硬,看起来和那晚她失常的模样很像。 似是活人,但又不是活人,让人心中忐忑。 另一边,已经散尽衣服上的犀牛角香的镇北王表情高深莫测的看着发生的一切,他有一双异瞳,一眼便能看穿生死。 瘦高手下没有这个本事,只疑惑的问道,“殿下,这个叫英红的姑娘到底是活人还是死人?说是活人,可是那模样明显就是已经没什么生气了。说是死人,可刚刚那些人又说她还有体温,世界之大,奇怪的事儿真是不少,这回我算是长见识了!” 那邪魅的男人一双异瞳中带着点笑意,他早已经看穿了一切,却不能说明。 世间万物皆有因果循环,自己虽然是镇北王,却不能对这些事过多干涉。 “这事儿也算有趣。”镇北王淡淡的说道。 那一边,英红进屋,坐下,依旧不发一言。 这可愁坏了众人。 “你们说,这山女为什么要把英红给送回来呀?”叶圣看着面无表情和活死人无异的所谓“英红”不解的问道,聪明如他也猜不出答案。 大家都把目光投向静心,在大家眼中他是无所不知的。 可是这一次,静心也无法解释了。 “据我所知,人只有被勾走了灵魂,才会像现在这样木讷,可若是被勾走了灵魂,是没有体温的……”静心也费解不已,“不过,英红无端回来这其中一定有问题,大家要小心为好。” 众人没有商量出结果,只能先散去。 凤荣城和静心在禅房内又单独呆了许久,穆凤薇很是好奇这两人有什么话要说。 天很快便黑了,禅房内,那冷峻的男人一手隽秀的草书写的潇洒自如,他身后,站着镇北王和他的两个手下。 第二百六十七章 人皮面具 “我说你们至于这么看着我写东西吗?”凤荣城哭笑不得的说道,“不过是写一封离别信而已,我还能耍什么花招不成?” 这镇北王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就连凤荣城安安分分的写字他也不肯放松警惕。 离别信写好,瘦高个仔细的读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凤荣城把信装进了信封,压在墨砚底下。 “好了,走吧。”男人坦荡的说道。 人家怎么说也是北界的王,在这儿都等了自己一天了,凤荣城再怎么架子大也得给人家面子走一趟。 可是,镇北王却没有白日那么着急了。 “不急,”镇北王轻笑了一声,“你这小小的禅院中,有趣的事儿还真不少呢。” “哦?”凤荣城闻言微微挑眉,“能让你觉得有趣的事想来都邪门的很,是不是我们这禅院里来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凤荣城立即意会,狡猾的套话,“若是真的有你且告诉我,这样我临走前还能为他们做点什么。” 镇北王不置可否的瞥了凤荣城一眼,高傲的微微仰头,勾唇一笑说道,“本来告诉你也无妨,可是你这人狡猾的很,屡次三番的骗我,我就不想说了。” 都说阎王好对付,小鬼难缠,可凤荣城看来,真正小肚鸡肠不好对付的是这个镇北王才对! “不说便不说,”凤荣城嗤笑了一声,云淡风轻的看向窗外,嘴里嘀咕着,“装神弄鬼。” 瘦高手下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冷汗直流,心想着若是自己跟镇北王这么说话早就灰飞烟灭了,这凤荣城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镇北王的厉害他怕是还未领教到。 “在你进北殿之前,本王再带你看一出好戏。”镇北王饶有深意的说道。 还未等凤荣城来得及拒绝,几人便一起从禅房内离开,转瞬间来到了另一件雅致的禅房那个内 ,这是……宋裴东的房间? 为了防止凤荣城等会儿忍不住说话乱了人间的规矩,镇北王提前将他的哑穴点了,说道,“你只看着就好,生死有命,谁也不能阻止。” 不知为何,一袭话让凤荣城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一双精亮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那熟睡中的宋裴东。 今晚,是一个不安稳的夜。 在凤荣城看到完好无损的英红回来的那一刻,他就预感到事情不对劲儿了。镇北王的所作所为也恰好验证了他的猜测。 阴风阵阵,吹开了窗户,却不是镇北王一伙人所为。 熟睡中的宋裴东感到冷意,起身,走至窗边欲把窗户关上。 突然,窗前出现了一抹红色的身影。 “英红?”宋裴东诧异的看着面前的女人,“你怎么来了?” 躲在暗处的凤荣城一颗心随之揪紧。 英红似乎对宋裴东的话有了些反应,虽然比之前好了一些,但眼神还是有些木讷。 “她虽然回来了,可为何总是怪怪的……”宋裴东打量着眼前的人,狐疑的想。 若是英红自己跑回来的也有可能,可若是山女放她回来的那这事儿就有蹊跷了。 上回在禅院里,英红差点儿杀了宋裴东,若是这次她被山女利用,回来之后趁着大家没防备伤了宋裴东,不得不对她有所提防啊。 “我饿了。”那一袭红衣的女人突然说道,她转头看着宋裴东,虽然依旧是面无表情的冷漠模样,可是眼神别之前柔和了许多。 也许真的是她自己有了意识跑出来的呢? “好,我这就去给你找吃的!”宋裴东露出喜色,他脸上带着一些疲乏去厨房给她端吃的了。 “饭来了。”宋裴东在门口便开口说道,“正好今日有新蒸的馒头和还有小菜,你真是有口福的。”说着他把托盘放在桌子上,一样样的摆出来。 宋裴东似乎在刻意的回避英红已经失去了六魂的事实,他强忍着难过装出来的开心模样着实让人心疼。 宋裴东他含笑看着小口吃东西的英红,表情宠溺。 “终于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宋裴东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 也许是他的视线让英红着实不自在,她吃了一会儿突然停下来,转头看着打量着自己的男人,声音一如往常一般柔和好听却又没有半点起伏,“你……看着我干嘛?” 这会儿宋裴东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他忙收回视线,干笑了一声说道,“你好像瘦了。” 可是他说这话的时候英红已经不再理他了,兀自像刚才一样小口的咀嚼着。 宋裴东还有好多话要说,可是现在都说不出来了。 面前人既像英红,又仿佛不是,他心中百味杂陈。 此时,镇北王始终躲在黑暗中,一言不发,唇边勾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这个叫英红的……”瘦高手下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一拍脑门儿,心道:这个女人虽然奇怪,可是能像正常人一样吃饭说话,那想必是个活人,可是脸上毫无表情,古怪的很。早闻山女擅长取活人面皮易容,难不成…… 瘦高手下一下子脸都吓白了,他眼神惊悚的看了一眼此刻正坐在饭桌前小口吃饭的女人,压低声音说出了一句让凤荣城感到刻骨寒意的话,“那个英红啊,可能已经快死了。” 镇北王眼神冰冷的回眸看了自己手下一眼,明显的不悦让那人冷汗直流,不敢再言语。 “我渴了。”英红吃着吃着突然说道。 宋裴东殷勤的起身给她倒了水,可是英红却一动不动的看着宋裴东的端着碗的手,她摇了摇头,“我不喝这个,这个不解渴。” “那你要喝什么?”宋裴东不解的问道,人渴了不喝水难道要喝酒么? 正在他疑惑之际,一言不发的英红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腕,凑在嘴边狠狠的咬了下去。 那生疼的感觉让宋裴东脸色大变,他一下子挥手将英红甩开。 这个人太可怕了,她不是英红! “只有喝我的血你才能解渴是吗?”宋裴东满眼的凄凉,不止他的手腕受了伤,他的心也被伤的体无完肤了,“你到底是谁?!” 他提防的看着缓缓从地上爬起来朝着自己走过来的女人。 “我是英红啊。”那一袭红衣的女人眉头微蹙,却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宋裴东,唯一的情绪表露便是她有些悲伤的声音,“裴东。” 女人声音中有着蛊惑人心的魔力,“我中了蛊毒,只有你的血能救我……救救我!”说着英红朝着宋裴东扑了过来。 和镇北王站在一起的凤荣城看着房间内发生的一切,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了,一双星目中透着满满的愤怒,全身肌肉紧绷,镇北王看了他一眼,轻笑了一声说道,“怎么,你已经发现那个人不是英红了?想去帮忙?” 若不是被镇北王点了穴不能动也不能开口说话,凤荣城早就冲出去了。 当局者迷,宋裴东因为对英红有愧疚所以理智全无,正常人在这个时候不可能看不出来面前的人蹊跷之处,可偏偏因为爱英红,宋裴东宁可相信眼前人是她。 “你真的是英红吗?”双手握住英红的手腕,制止住她想要吸自己血的意图,宋裴东再一次确认道。 和一个骗子确认真假怎么可能得到诚实的答案? 英红点点头,声音低沉急切的说道,“没错,我是英红,你看我的脸和她一模一样,你快点救救我,喝了你的血我就能恢复了!“ 说这英红朝着宋裴东的脖子咬去。 凤荣城冷汗直流,他觉得时间过的格外漫长,他努力冲破束缚无果,只希望 宋斐东能赶紧清醒认出那女人根本不是英红! 就在镇北王和他身边的所有人都以为宋裴东的生命就此结束的时候,突然那一动不动似乎认命了一般的男人突然一动,紧接着已经快咬到他脖子的女人便表情惊恐的捂着自己的肚子往后退了几步。 血,滴落在地上,在夜晚显得格外妖冶。 “你……!”因为过于惊讶,山女用自己本来的声音说话,“你怎么发现是我的?!” 她的手握着插在自己肚子上的刀,不敢置信的打量了一下伤口的位置,瞳孔倏然放大,她本来志在必得,可是万般没想到被宋裴东给识破了。 本来抓到了山女对于宋裴东来说应该是一件高兴的事儿,可是他此刻怎么也笑不出来,甚至是靠着毅力强撑着的。 冷冷的走过去,宋裴东一把揪住了山女的衣领,“英红现在在哪里!你对她做了什么?!” 那残忍的真相昭然若揭,明明真相就在眼前,却让人更害怕揭开那一层神秘的面纱。 这张和英红一摸一样的脸,让宋裴东的心都在颤抖着,如果不是愤怒支撑着他,这一刻这个高贵的男人恐怕早就倒下了。 山女的伤口还在咕咕的冒血,求生的欲望让她强撑着一口气,冷冷的看着宋裴东,说道,“你……你先帮我止血,否则我不会告诉你她在哪里的!” 英红的下落只有山女一个人知道,倘若她真的死了,那恐怕便再也找不到英红了。 可恶的狡猾的山女! “你对英红做了什么?”宋裴东怒视着越发虚弱的山女,她因为痛苦五官都皱在了一起,而她脸上的面皮可怕的鼓起,男人看到这一步手都颤抖了,他缓缓的朝着山女伸出手,粗粝的手指触碰到那张人脸面皮,轻轻一扯,宋裴东震得松开了揪着山女的手。 那是一张人皮面具。 第二百六十八章 山女自杀 “这……”男人心如刀割一般,他甚至觉得这人皮面具握在手里都有些烫手。 “我杀了你!”宋裴东转身从床边拿起自己的剑,宝剑出鞘,在月光的映衬下泛着寒光,男人大步朝着山女走过去,在她琥珀色的眼睛的注视下举起了刀。 “宋裴东,杀了我你就再也见不到英红了!”山女捂着自己的伤口,因为大量出血她的嘴唇愈发苍白,已经没有了血色。 面前的这个穿着英红的衣服却长着一张面目可憎的脸的女人,在宋裴东眼里像一只老鼠般恶心,他深茶色的眼眸中满是怒气,但为了英红可能活着的一丝希望,他犹豫了,没有落下刀。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有脸活下去?”男人低沉冷酷的声音响起,他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着,显然在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宋裴东,难道你不想知道英红的下落吗?”山女显然知道英红是宋裴东的弱点,她认定了他不会杀自己。 果然,在山女的威胁下,男人最终放下了剑。 “你现在就带我去找英红。”时间紧迫,被割破了脸的女人此刻被藏在了哪个山洞里哭泣?会不会有野兽寻着血腥味儿找到她……宋裴东不敢想象。 “呵,”山女冷笑了一声,“你再不给我止血的话,恐怕我撑不了那么久。” 恨一个人便将她杀了不算什么,最难熬的是恨她入骨最后却还是要依她所说去拿金创药。 穆凤薇是第一个发现异常的人,她看到宋裴东冷着一张脸手里拿着金创药匆匆往禅房里走,女人敏锐的直觉让她感受到了不对劲儿。 推门,叫住那人。 “出什么事了?”穆凤薇的眼角余光撇到了男人手中握着的人皮面具,“这是什么?”穆凤薇莫名的感到一股子恐慌,刚想要拿过来仔细的 看,可是宋裴东却像护着宝贝一般把手藏到了身后。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东西是什么。 “山女在我屋里,说来话长,你先跟我过去,我怕她又耍什么花样!”说着宋裴东拿着金创药先行走进了禅房。 山女在宋裴东的房间?!这个消息让穆凤薇简直不敢相信。 这个山女真的狡猾至极,神出鬼没的,总是有各种办法接近他们。 跟着宋裴东走进了禅房,可是屋内却空空如也。 地上的血迹一直延伸到窗边,显然,山女逃走了! “狡猾的人!”宋裴东恨的咬牙切齿的将金创药扔在了地上,“我应该杀了她的!”男人情绪失控了一般红了眼眶。 “你先别急,她受了重伤应该走不远的,我们一起去追!”穆凤薇说道。 此刻能让宋裴东提起精神的只有英红了,哪怕只有微弱的希望,他也不会放弃。 “好,我们现在就追过去!”宋裴东说道。 夜色深沉,两人一同顺着血迹追出了禅院。 在禅房的一个柜子里,女人虚弱的喘.息声响起。 她什么也看不见,完全不知道黑暗中正有人把刚刚的一切都看在眼里。 “这女人也是够聪明的,竟然把自己的血抹在猫爪子上把宋裴东他们引来,这下子好了,宋裴东他们追到头也不过是逮住一只猫。”瘦高的手下看着虚弱走出去的山女说道。 等山女离开好久之后,镇北王才让凤荣城恢复五感。 “你明明看到了那女人做的丧心病狂的事了,为何要放任这种人活着,你良心能安吗?!”终于能开口说话的凤荣城对镇北王劈头盖脸的指责,全然不顾他的身份。 瘦高手下在一旁吓得不敢言语,心想着这个毛头小子惨了,镇北王一定饶不了他。 可让人意外的是,平日里性格腹黑的镇北王对 凤荣城出奇的包容,他不仅不生气,甚至还带着点笑意,“这鬼林内,众生平等,就像狼要吃肉一样,我阻止它救下了别的动物那么狼要怎么办?身为镇北王,只要这鬼林内的平衡没有被打破,我就不能出手。”那俊美邪魅的男人淡淡说道。 一番话让凤荣城无奈至极。 “那你刚刚为什么不让我冲出去把那个山女杀了?终归我以前杀了那么多人,多她一个也不怕!”凤荣城说道,若是人人都有一本善恶薄的话,那么他也该是受刀山火海之刑的。 轻轻的摇了摇头,镇北王颇有耐心的说道,“你现在已经不属于你自己了,你现在是我北殿的人。” 至于什么时候让他去北殿上任……镇北王倒不那么着急了,他还想多看几天好戏。 夜深,静谧的山林内,一男一女追逐着地上的血印快速前行,因着夜黑风高,只能隐约看见林间树叶微微晃动。 为了抓到山女找到英红,宋裴东一刻也不肯停息。 终于,走到了断崖边,没有进路了。 “怎么会这样?”穆凤薇往前走了一步朝着前面看去,那断崖下是万丈深渊,“糟了,中计了!”这会儿穆凤薇才反应过来上了当,正在百思不得其解山女用了什么办法的时候,突然听见一只猫的呜咽声,她寻着声音走过去,拨开茂密的草丛,果然,有一只不大的毛茸茸的团子正瑟瑟发抖的看着自己。 猫的前蹄和后腿都被挑破了,这样才营造出血迹的,山女果然阴狠。 穆凤薇见那猫可怜,拿手帕把它的脚包住,抱在怀里。 “山女现在一定已经逃走了!”穆凤薇无奈的说道。 月色下宋裴东的脸色颇为失落,他眉头微皱,强忍着怒火,说道,“英红现在应该处于极大的危险中,你回去,把叶圣和凤 荣城都叫过来,就说我拜托大伙帮我找人!事情紧急,刻不容缓,你路上小心……” “那你呢?”穆凤薇怀中的猫似乎疼的厉害,不停的挣扎着。 “我要抓紧时间去找英红。”宋裴东说道。 一想到山女心狠手辣竟然割下了英红的脸做人皮面具……宋裴东的一颗心便如同被放在火上烧一般的刺痛。 沿着山路,穆凤薇回到禅院。 此时已经五更天,天都快亮了,她先敲开了叶圣的门把事情同他说明白,又赶去了凤荣城的房间。 谁知道门开了还未等穆凤薇发话,凤荣城抢先开口,“我都知道了,你现在同我走!”他说着拉起穆凤薇的手朝着和宋裴东相反的方向走去。 “不对不对!”穆凤薇突然停下来,她一路跑的气喘吁吁的,强行镇定下来说道,“你等下,不是这边!你知道我要和你说什么吗?!” 他看到了全程,比穆凤薇更清楚山女去了哪里。 只是他没办法和穆凤薇解释。 “我知道怎么回事儿,你且跟着我走就是,这会儿赶紧追上去说不定还能追上山女!”凤荣城说着继续往前走去。 闻言穆凤薇有些诧异,她甚是疑惑,不会看他神态匆忙倒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也就没再多问。 凭着记忆还有猜测,凤荣城带着穆凤薇渐渐走上了悬崖。 越往上走山路便越发陡峭,甚至有些地段只能走过一个人,穆凤薇紧紧的跟在凤荣城的身后,莫名的感到一丝恐惧。 “你确定山女来了这里?”穆凤薇越往上走愈发不自信起来,按照宋裴东的说法山女是身负重伤的,可是这条路干干净净的,没有半点血迹,这怎么可能? 高大冷峻的男人一眼不发的往前走着,他相信自己的判断。 从禅院出来,四周都是空旷的草地,山女狡 猾奸诈,她不可能往一望无际的草地中走去,所以唯一有可能让她藏身的便是这座陡峭的山峰了。 可是为何这路上没有血迹?凤荣城也很是奇怪。 走了不知道多久,两人听见有只鹰在半空中盘旋,那叫声甚是沙哑,听的人心里发慌。 抬头一看,凤荣城所有的迷惑都解开了。 那只鹰很不一般,它比普通的鹰大了三四倍,双眼锐利,两爪倒钩着,冲着凤荣城他们蓄势待发。 “小心!”男人突然喊道,穆凤薇望过去只见那巨鹰竟然自杀般的朝着他们二人冲过来,一双锐利的眼直勾勾的看着二人,穆凤薇倒吸一口凉气,却还未等她出手一把利剑便将那只雄鹰的头砍了下来,那有着灰褐色羽毛的身体垂直坠落下无尽的深渊,它的头却落在男人黑色的马靴边。 “你看到了吗?”凤荣城敏锐的看到了鹰背上那点点的血迹,“鹰的背上有血,山女现在应该就在这断崖上!你跟紧我,千万不要出什么差错……”说话时男人神情格外紧张。 在这悬崖峭壁上,处处都是危险,不知道什么时候山女便会突然出现,那个女人狡猾至极,谁也拿捏不准她的意图,凤荣城感到从未有过的担心。 峰顶,在那山洞内,一袭白衣的山女冷漠的看着山下无尽的深渊,她的伤口上覆盖着黑绿色的草药,可依旧能感到隐隐传来的痛,她的脸色苍白,嘴唇也同样毫无血色,可是她知道宋裴东一定在寻找自己的踪影,只能暂时躲在这里等伤好了再说。 在山洞口,那一袭红衣的女人,或者说是一个面目全非的“怪物”,一动不动的如同一尊石像般坐在洞口处。没有灵魂,没有痛觉,以至于面目全非血流不止都毫无反应,甚至也感受不到死亡正在悄悄朝着自己靠近。 第二百六十九章 洗一辈子衣服? 山女在悬崖边站了一会儿,重新回到山洞里,她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打量着对面的英红。 一双琥珀色的眼眸没有半分感情,甚至丝毫不为自己做的残忍之事感到愧疚,不过在山女眼里,英红确实已经和一个死人无异。 算算时间,英红流了那么多血还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你不要怪我,是你自己选择和长生道长做交易的,你的身体成了培养蛊毒的器皿,已经活不成了……倒不如,”山女顿了顿,看着毫无反应的英红,眼神冷漠,也许是身体的虚弱让她急需要一个人说说话,她便说了真话,“你和我一起死吧,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怎么说英红也算是为山女牺牲了不少,山女便“好心”的把真话说给她听,反正英红什么也不会知道。 可这些,都被悄然而至的凤荣城和穆凤薇听到了。 “你这个时候假惺惺的有什么用?“穆凤薇站出来,冷冷的问道。 坐在石块上的女人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被找到,一切都出乎山女的预料,她脸色大变,难得一见的慌乱,“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这不可能的,自己明明没有留下半点血迹,行踪怎么可能这么快被发现?! 山女完全不相信。 “你不需要知道,”凤荣城剑指山女,“这是上天对你的惩罚!” 没有理由再让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活着了。 可山女却不是束手就擒的人,她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她知道凤荣城不是个容易被说服的人,情急之下,她说道,“你们杀了我,英红的脸便永远没有恢复的可能了!”说话间山女突然走到木讷坐着的英红身边,拔下她头上的发簪抵在英红白晰的脖子上,“别过来!你们再过来一步我便刺死她!” 这时 候穆凤薇才察觉到昏暗的山洞内坐着英红,接着那一点点微弱的光,她隐约看到了英红那张惊悚的脸,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连握着刀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着。 太可怕了,一张血红色的脸,让人害怕却也惹人心疼。 若不是此刻凤荣城在,穆凤薇恐怕便会晕倒过去了。 为何,山女能做出这般惨无人道之事?! 可是现在,山女以英红做威胁,穆凤薇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那一袭白袍的女人看出了这一点,冷笑了一声喊道,“你们都退出去!退到山洞外面!” 凤荣城冷眼看着山女,终是忌惮英红在她手中,退了出去。 山女发簪抵着英红的脖子,缓步走到了山洞外面。 “你不要再挣扎了,难道你还能躲一辈子么?!”凤荣城冷冷的说道,“今日,你是不可能逃脱的!” “那可不一定!”山女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她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山下,似乎在盘算着什么,“真是可惜,这一次,你们依旧斗不过我!”说着,山女毫不犹豫的把英红推下了悬崖,自己也纵身一跃,飞了下去。 凤荣城脸色大变,他眼疾手快一步跨到悬崖边,想要拉住英红的手把她救下来,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眼睁睁看着英红如同一座石碑一般坠落,然后变得越来越渺小,直到消失不见。 “英红!”穆凤薇大喊着,她双目瞳孔倏然放大,满眼的无奈和悲伤。 凤荣城将剑收起来,他冷着一张脸,眉头紧皱。 “山女也是罪有应得。”男人声音低沉的说道。 “可她刚刚那得意的样子……会不会是有什么神兽在下面等着?”穆凤薇眼睛红红的问道。 “对,”凤荣城点头,“你还记得咱们上来之前杀的那只鹰吗?估计山女还以为那只鹰会 救自己……” 殊不知,那只鹰已经被杀了。 就在说话的功夫,悬崖底下相继传来两声重重的响声,那是身体落地的声音。 “山女此刻想必已经粉身碎骨了。”凤荣城说道。 可是英红也同样…… 穆凤薇满眼的悲伤,她感觉自己已经没有力气站起身了,头脑昏昏沉沉的,耳鸣的厉害,突然天旋地转,穆凤薇两眼一黑,晕倒了过去。 “喂!”凤荣城冲过去将她扶起来,无奈的摇了摇头,将女人打横抱起来。 英红惨死,到底该怎么和宋裴东说? 凤荣城抱着穆凤薇朝山下走的时候,却偏偏遇到了找过来的宋裴东,他一眼便看到了二人,匆忙过来,撇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穆凤薇,急切的问道,“她怎么了?是遇到山女了吗?!” “嗯。”凤荣城点点头,“山女已经死了,详细的我们边走边说。” “好!” 三人一路走回禅院,凤荣城把悬崖边上发生的事和宋裴东重复了一遍,唯独省略掉了英红的那一部分。 “山女死了……”宋裴东双手攥成拳头,他本不愿意山女这么轻易的便死了,想想她对英红做的事儿,宋裴东便恨的咬牙切齿。 穆凤薇被放在床上,大概半日后,她苏醒过来。 可是在山洞内看到的一幕让她无法忘怀,始终如同一个噩梦般缠着她,穆凤薇一睁开眼睛,英红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便会出现在她面前,折磨着穆凤薇,她禁不住再次红了眼眶。 “你醒了。”一袭黑衣的凤荣城走进屋内,他似乎并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和平日一样平静,男人大步走到床边,俯视着躺在床上眼眶湿润的穆凤薇,“还在想英红的事?” 穆凤薇缓缓的点点头,“我总觉得英红死的太可怜……若是那日我能及时拉住她的 手,她就不用死了……” “你觉得脸变得血肉模糊,已经变成了蛊毒器皿的人,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凤荣城看的格外通透,“若是英红自己有意识的话,在她脸被毁了的那一刻,她便已经想死了。” 穆凤薇没有言语,这件事怕是会成为她的一个心结,好久才能平复。 “你和宋裴东说这件事了吗?”穆凤薇突然问道。 “没有。”凤荣城说道,“与其让他知道自己的女人摔了个粉身碎骨,倒不如给他点希望,哪怕他寻找一辈子也比直面那鲜血淋漓的真相要好。” “嗯。”穆凤薇点点头,“这样也好。” 往往不知道真相的人更幸福一些。 门外,手中端着刚煎好的药的男人手颤抖不已,他想要让自己镇定下来,可是却怎么也做不到。 终于,那盛满了苦涩药汤的碗摔在了地上,禅房内传来一声惊呼,“谁?!”凤荣城突然走出来,却撞见了几近崩溃的宋裴东,男人哪里还有曾经的潇洒自如,此刻的宋裴东就仿佛一个遍体鳞伤的雄狮一般,无数的打击,身边人一个个的惨死,他再也承受不住了。 英红的死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某一瞬间,宋裴东仿佛听见弦断了的声音。 “宋裴东……”闻声赶出来的凤荣城和穆凤薇看到失魂落魄的男人当即脸色大变,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巧合,两人的对话被他给听了去。 “英红的尸体呢……?”那俊美的男人面无血色唇瓣微微颤抖着问道,“埋在了哪里?” 两人无言,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英红坠落悬崖,已经粉身碎骨了。 “裴东,”穆凤薇无奈的说道,“英红被埋在了山顶上,现在天色黑了,我们到了山顶也不一定能找到英红的墓穴,你先回 去,明日一大早我们就出发去找英红的墓穴好吗?” 她说这话时,凤荣城微不可见的看了她一眼。 等宋裴东伤心欲绝的离开,凤荣城望着他的背影不禁轻声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道,“现在,我们是不是要连夜上山去做一个假的墓穴了?” 为了能让宋裴东安心,穆凤薇不得已扯了谎,为了圆谎,他们也就只能尽力去做了。 苦笑了一下,穆凤薇从身后变戏法一般拿出来一个酒壶,“走吧,我这里有上好的桃花酿,可否请公子陪我走一趟?” 她眼圈还红彤彤的,却要隐忍着悲伤,为了大家去考虑。 大手接过那酒壶,闻了一下,男人微微挑眉,“好吧,勉强陪你走一遭。” 一男一女前后离开了禅院。 昏暗的禅房内,那高大的身躯蜷缩在一起,透过窗照进来的些微月光映的他的脸越发苍白,男人一动不动的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人在经历过巨大的悲伤之后,便再没有更多的情绪了。 就像是一场大火把百草丛生的地方烧光了一般,他的内心已然麻木,仿佛灵魂也跟着一起被烧死了。 为何,身边人一个个的惨死,可是自己却什么也改变不了? 宋裴东绝望,无助,甚至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沉默着的男人突然从床上坐起来,伸手拿过宝剑,锐利的剑出鞘,反射着冷色调的月光,男人一双凤眼中透着决然。 “死亡,有时候才是解脱吧……”说着,他举起剑,决定自杀。 那血色染红的记忆,那没有边际的痛苦终于在这一刻可以终结了。 痛苦与爱,永远坠入海底。 “英红,对不起。”男人低沉的声音自言自语着,在白色的月光下眼角一滴清透的泪滑落。 玄铁宝剑反射着寒光,离男人的脖颈不到半寸。 第二百七十章 带他离开 突然,身体内涌起一股子自心脏窜向身体各处的疼痛,像是有无数的虫子顺着血管朝着四面八方乱窜一般,宋裴东只觉得自己全身的经脉都抽.搐了起来,以至于他双手颤抖着,“啪”的一声剑落在了地上。 静谧的夜,自禅房传来撕心裂肺的痛呼声,那是隐忍的不想被人发现的男人的低吼。 静心睁开双眼,他预感到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匆匆赶到宋裴东所在,推门就着月光静心看到男人倒在地上挣扎不止。 点燃煤油灯,静心点住了宋裴东的穴位,终于那挣扎的男人镇静了一些,静心看到他不满红血丝的双眼和脖子上暴起的青筋,还有他手臂上“蠕动”着的血管。 糟了! “宋裴东!”这时叶圣也闻声赶来,他推门便看见了毒发的男人已经失去意识,双眼紧闭。 大步走上前,叶圣诧异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静心法师,这是……怎么了?!” “宋公子中了蛊毒,想来现在是蛊虫成了气候,已经开始在他身体里作乱了。” 虽未曾亲眼见过中蛊毒之人,可叶圣博闻广识,也是听说过一二的。 蛊虫以人的精血为食,且可以快速蔓延,中蛊毒之人会痛苦不堪,每日受折磨,最后被蛊虫吸尽精血枯瘦如柴般死去。 叶圣怎么也没想到,宋裴东会中这种毒。 “法师,那现在怎么办?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他吗?”叶圣额头满是冷汗的问道。 那一袭青灰色僧袍的人面色凝重的看着昏迷不醒的男人,饶是他有千般本领华佗再世现在也没了主意。 “我只能暂时点住他的穴道,将蛊虫短暂的封印,可是以后的事……难说。”静心第一次表现出无力的模样,“阿弥陀佛,我未曾想到这鬼林中竟然这 么多事端。叶圣,先帮我把他扶到床上去吧。” 两人合力,将那高大的男人抬上了床。 且说穆凤薇和凤荣城两人去山顶挖坟,夜色深沉,鬼林刚刚下过一阵下雨,一路湿滑泥泞。 “这鬼天气,是和我作对不成?”那冷峻的男人看着自己的马靴都染上了泥,一脸的不悦。 他素来爱干净,这会儿满脚的泥对他来说实在是种折磨。 穆凤薇看了男人一眼,说道,“从前你去边疆带兵打仗,年年月月都是满身尘土,都不见你抱怨一句,倒是如今失忆了把自己矫情的本性暴露出来了。” “我一个女孩子家还没抱怨呢,你说你羞不羞?” 这番话把凤荣城说的好像个矫情的姑娘一般,男人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一把扳住了穆凤薇瘦削的肩膀,在女人转身眉头微皱看着自己的时候,冷冷的威胁道,“是我几日没给你颜色看看了,现在倒是牙尖嘴利的厉害……那日是把你绑在床上没绑够?” 他不提这事儿还好,一提到这个穆凤薇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最好少走夜路,要不然呀,指不定哪天谁看你不顺眼把你给……”穆凤薇说着拿手在脖子前一划,瞪大了眼睛自认为表情很凶的看着凤荣城。 可是她长得眉清目秀温温柔柔的,再怎么耍狠看起来也像是娇嗔似的,对凤荣城根本没有威慑力。 不屑的嗤笑了一声,男人伸手重重的捏了一下穆凤薇的脸,把那粉雕玉琢一般的脸蛋揉的像个面团一般。 “痛死了!”穆凤薇脸被捏着生气的说道,心里把这个不知道轻重的男人打了八百回。 “痛?”男人微微挑眉,“以后还敢不敢跟我顶嘴了?” 他仗着自己身高优势,完全压制住了穆凤薇,她根本没有 反抗的余地。 就这么僵持了半天,凤荣城倒是无所谓,可是穆凤薇被欺负的脸都麻了,委屈巴巴的红着眼眶看着凤荣城。 “这样就哭了?”男人看她真的生气了便松开手,眉头微皱着,说道,“你平常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现在怂了?” 穆凤薇紧闭着唇,看都不看凤荣城一眼兀自往前赶路,凤荣城一头雾水。 山上路滑,坡又抖,凤荣城想着走在前面替穆凤薇开路,谁知道刚走了没几步,脚下便被人绊了一跤,他反应机敏用轻功跃起,可谁知道刚落地脚下一滑,还是摔在了地上。 这下好了,那么爱干净的男人现在衣袍上沾满了泥,那黏糊糊湿漉漉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受。 凤荣城这一次彻底翻脸了,他眉眼都变冷了,“穆凤薇!” 这下惨了,老虎炸毛了。 见到这状况,不跑的是傻子! 穆凤薇大难临头还撇撇嘴嘴角带着笑意说道,“还整天说我是猪呢,这下可好,自己比猪还笨!”说话间凤荣城已经站起身来,穆凤薇见状忙朝着山上跑去。 男人一双星目中满是怒气,看着那快速逃跑的女人,低沉的声音咬牙切齿的说道,“穆凤薇,你死定了!” 拔了老虎的胡须,可不是那么轻易能逃走的。 穆凤薇边跑边回头看凤荣城有没有追上来,三心二意的结果就是“啪”的一下自己撞在了前面粗壮的树桩上。 眼冒金星,晕头转向的,穆凤薇吃痛的捂着自己的脑袋。 这时,一双穿着马靴的脚出现在她面前。 穆凤薇心头一颤,她苦着脸缓缓抬起头,对上凤荣城那双幽深的眼睛。 男人面无表情,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自食恶果的女人,他的衣袍上还挂着黏腻的污泥。 “我……我错了, 咱们俩的恩怨回去在解决好不好?”穆凤薇可怜兮兮的说道,“你看我,撞了个大包,老天爷都替你惩罚我了,你就……哎!你干什么!”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一把捞起来扛在肩头,大步朝前走去。 穆凤薇倒栽葱一般,头晕的更厉害了,可是更让她不安的是她不知道这个男人要对自己做什么。 “凤荣城,你放我下来!”穆凤薇声音微微颤抖着说道,“我告诉你,要是杀了我,那你就得自己一个人去挖坟了!” 这是她最后的保护伞了。 男人冷着一张脸,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喂!我说你至于吗?!大不了我给你把衣服洗干净好不好?!” “……” “给你洗一个月的衣服!”穆凤薇大喊。 凤荣城依旧毫无反应。 “一年!一年好不好?!”穆凤薇两眼一闭,为了自己的小命,她只能牺牲自己给这个男人做苦力了。 可显然凤荣城并不买账。 正在穆凤薇以为自己一定要被他扛到山顶上活埋了的时候,男人突然开口,磁性的声音缓缓吐出两个字,“一辈子。” 倒栽葱的女人闻言眉头微皱,“你也太贪心了吧……” “怎么你不愿意?”一听到穆凤薇有不服气的意思,男人俊脸微侧,声音冷冷的问道。 要知道穆凤薇现在就像是被猫按在爪子下的小老鼠,她哪里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她眼珠一转,心想着反正这荒郊野外的就他们两个人,也没有第三个人听到他们的约定,答应他又何妨? “好,我答应你!”穆凤薇说道,“现在,你能放我下来了吧?” 原以为危机已经解除了,可谁知道凤荣城却完全没有放她下来的意思,任凭她挣扎不停也没有停下。 两人一路上,你一言 我一语的拌嘴,直到到了山顶,凤荣城才终于把人给放下了。 两脚落地,穆凤薇倒栽葱太久只觉得晕的不行,她脚下一软,眼看着就要摔在泥泞的地上。 男人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扯进了自己怀里。 “你……”穆凤薇眼神茫然的看着那冷峻的男人。 一把推开女人,凤荣城淡淡的说道,“怕你的衣服弄上泥沾在我的衣服上而已,千万别自作多情。”说完,像是掩饰什么似得男人朝着一片空地走过去。 不知为何,这一刻穆凤薇竟觉得心里暖暖的,唇角微微扬起一抹笑意。 连绵的细雨,点点落在眉心处,落在女人瘦削的肩头。 突然在两人身后传来一个低哑的男声,凤荣城一下子堪堪停住了脚步。 转身,却是一个瘦高的,脸色偏白的男人。 “凤公子,我家主人有话要我带给你。”那人是镇北王的手下,凤荣城一双星目蓦然变冷,他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眼角余光撇了一眼身边的女人,冷峻的男人磁性的声音淡定说道,“你同我借一步说话。” 那瘦高男人闻言了然的看了一眼穆凤薇,唇边带着一贯的饶有深意的笑,随着凤荣城朝着与山顶相反的方向走去。 “你去哪里?!”这一次穆凤薇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不知为何她心中有一股子恐惧感,好像若是凤荣城离开了便再也不会回来了一样。 “我去去就回。”凤荣城转身,神情认真的说道。 可究竟能不能再回来,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你……”男人薄唇轻启,似有些犹豫的说道,“若是等的久了,便不要再等,早些回去。”他嘱咐道。 未等穆凤薇再言语,他转身离开。 穆凤薇留在原地,她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第二百七十一章 还债 “说吧,”高大的男人站在一棵百年老树下,两鬓的乌发微微飘起,一张俊脸上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抱臂,淡淡的问道,“镇北王想做什么?” “呵,”那瘦高手下轻笑了一声,“我家主人也没别的事,他原本打算留你在禅院再多呆几天的,可是没想到,山女竟然死了,主人觉得该是时候带你去北殿熟悉一下环境了。” 说话间,凤荣城渐渐变了脸色,剑眉微微皱在一起,“你的意思是,现在就要我和你走?” 事情确实突然,镇北王做事也向来随心情,他此刻便要凤荣城去北殿,瘦高手下也不过是奉命办事而已。 “对……”那身为奴仆的男人为难的点了点头,“镇北王的脾气你也是了解的,不要看他平日里在您面前不怎么发火,可其实啊,那也不过是他老人家客气罢了。我家主子要是真的发火了,后果不堪设想……” 确实,镇北王的名号凤荣城以前也有所耳闻,他不是个善类。 高大的男人沉默不语,兀自望着远处的天空。 夜,还是那么漫长,像是永远也等不来光明一般。 而对于凤荣城来说,以后他的世界可能真的只有黑暗了。 “咱们还是……” “要走你自己走!”躲在树后偷听了许久的女人突然走了出来,她一张秀气的脸此刻满是怒气,挡在那高大的男人身前,冷冷的看着有些无措的瘦高男人,“当初我们被山女折磨的苦不堪言的时候,不见镇北王出来主持公道,可是现在,却要别人听命于他,凭什么?!” 她以自己小小的身躯试图保护凤荣城,这在别人眼里看来有些可笑,可在她身后那高大的男人眼中,竟有一丝意外的感动。 “姑娘,你不要妨碍我办事啊。 ”那瘦高的手下对穆凤薇倒也算客气,一双晶亮狡猾的眼打量着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那日在禅院内穆凤薇昏迷不醒,瘦高手下只听那黑胖子喊“卿卿公主”,以为是那人又犯了痴病便没当回事儿,谁知道今日见到神采奕奕的穆凤薇,倒真的和当年的卿卿公主有九分像。 仿佛那十年前天香国色的倾城佳人又活过来了一般,让人恍然若梦。 “你不要妄想把凤荣城带走了,还有你家那个什么镇北王,我们这些人都快死光了,也不在乎破釜沉舟和他拼死一搏了,你回去转告他,若是他心中愤懑无处发泄,那便先把我杀了!如若不然,只要我活着,你们就休想把凤荣城带走!”说着,像是怕身边人消失一般,她出人意料的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紧紧的,怕他再次离开一样。 “我们走!”穆凤薇说着,带着凤荣城朝着山下走去。 独留下那瘦高手下一人表情无奈的站在原处。 “这位穆姑娘不止模样长得像卿卿公主,就连脾气也几乎是一摸一样。”男人无奈的叹了口气,朝着北殿的方向走去。 走了不知多久,凤荣城停住了。 两人的手还握在一起。 “喂,你就打算这么握着我的手不放了?”男人深邃的眼眸打量着穆凤薇微垂的睫毛,她的视线一直在回避着男人的目光,下唇微咬,似乎是极委屈一般。 一下子把手松开,穆凤薇猛然抬头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一般。 “你为什么不和我说?”她眼中闪着泪光。 男人微微一怔,他丧失的那部分记忆中有他对面前女人执着的爱,现在即便他没有了那部分记忆,似乎也能感受到了。 “你……”平日里冷言冷语的男人一时间丧失了语言能力一般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人沉默良久,男人问道,“我们不是要去山顶么?” 说好了要一起上山挖坟先稳住宋裴东,现在怎么带着他往山下走了。 说到这儿穆凤薇突然想起了什么,她神色紧张到说道,“刚刚静心师傅飞鸽传书给我,说宋裴东出事了,要我们赶快回去!”她听到凤荣城和镇北王手下的对话,一时心急差点儿忘记了。 “好,那我们快走吧。”凤荣城说着和穆凤薇一起往山下奔去。 那瘦高手下没有把凤荣城带回去,镇北王大怒。 修长的指节有节奏的敲在王座扶手上,一双邪魅的眼冷冷的注视着跪在地上的人。 “主人,那凤荣城身边有一个长得极像卿卿公主的女人,属下……”那瘦高手下为难的说道,他也说不清为何一见到那张脸便不自觉的想要臣服,怎么也下不去手。 “白凤,”镇北王低沉的声音响起,在昏暗的宫殿内他双深邃的眼眸中映衬出不远处熊熊燃烧着的烈火,“卿卿公主已经死了,即便长得再像,她也不可能是卿卿。” 那个女人就仿佛一个魔咒般,笼罩在镇北王的心头。 他宁愿相信卿卿已经死了,也不愿意相信她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可是……”白凤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在抬头看到镇北王那张愈发冰冷的脸之后忍住了。 “没有可是,”镇北王缓缓起身,他的身后,那张曼妙如同九天玄女一般的美人画像栩栩如生,这是他找了全天下最好的工匠精雕细琢的作品,凑近看就连头发丝都根根分明,仿佛下一秒这个画中仙便会活过来一般,“凤荣城一再毁约,是在公然与我挑衅,若是这一次放过了他,那么以后北方谁还会听命于我?” 此事涉及到镇 北王的威信,他绝不会让步。 “主人,还有一事,属下刚刚得知。”白凤说道,“那个宋裴东,中了蛊毒,此刻命在旦夕,想来这些人用不了多久便会来求您了。” 闻言,镇北王慵懒的神态中闪过一丝兴致盎然,“哦?”他的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那么,本王便等着他们。” 他倒要看看,这一次谁来求自己。 回到禅院,穆凤薇和凤荣城急匆匆赶到了禅房。 一进门,便看见静心守在床边,床上那高大的身躯一动不动,双眼紧闭,额角还有细密的汗。 “静心,宋裴东这是……”穆凤薇缓步走到床边,眉头紧皱着,忐忑的问道。 “那日他被山女咬伤,想来是山女趁机将蛊毒染给了他,现下他蛊毒发作,我将他经脉封住,也不知能撑几个时辰。”静心说道。 蛊毒……穆凤薇的表情变得愈发严峻了。 说话间,那床上的人突然剧烈挣扎了起来,他的双眼依旧紧闭着,可是五官却扭曲起来,让人看着揪心。 “静心,他这是怎么了?!”穆凤薇不明所以的问道。 突然,昏迷中的宋裴东一口鲜血喷出,那黑色的血液触目惊心。 “糟了!”静心脸色大变,“原来这用人血养大的蛊虫这般狠戾,才短短几个时辰,便能侵入经脉……” 闻言,穆凤薇把刚刚为宋裴东擦去嘴角血迹的手帕攥紧,她只觉得头脑昏沉,有些支撑不住的意思。 “怎样才能救他?”穆凤薇问道,回头看看那被蛊虫折磨的异常虚弱的男人,她的心情沉入了谷底。 “蛊虫以人的精血为食,就像人要有一日三餐一样,蛊虫亦是如此,若是想要救宋裴东,便只能找到至阴之人的血,此种人阴气盛,能够将蛊 虫吸引出来,同时至阴之血比蛊虫的毒性更大,能够杀死它们……只是,这样的人万中无一,无处可找……” 这样一来,不等于没有解救之法吗? 屋内的人都沉默了。 “鬼林如此神秘,天精地华,不可能连一个至阴之人都找不出……”一直未曾发声的凤荣城突然说道,他的目光深沉,在思索着什么。 这倒是给静心提了个醒。 “传闻间鬼林便是世间至阴之地,说来也是奇怪。”静心手中的佛珠转动,“待我回去找找书籍,也许能有些线索。”说着他不放心的看看宋裴东,“每五个时辰,你们把宋公子的经脉封住一次,切记要及时封住,否则蛊虫冲破他的经脉侵入心血他便性命不保了……”嘱咐完,尽心走了出去。 门外突然下起了淅沥沥的雨,仿佛时光又回到了英红赌气离开的那天。 穆凤薇走到窗边把窗子关上,她现在极怕下雨天,一下雨她便会想起过往的种种,英红的死,她有一大半的责任。 满满的愧疚感让她有些局促不安,坐在宋裴东的窗边,她一脸的愁云惨淡。 “若是我是那至阴之人变好了。”穆凤薇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这样,我便能把欠他们的一次还清了。” “不是你的错。”站在她身边的高大的男人声音低柔的说道,“我们自打进了这山林便入了迷局,当局者迷,没人是时刻清醒的。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一起打破这个迷局。” 命运的牢笼,也不是顽不可破的。 “我们……能做到吗?”连穆凤薇自己都不相信,她此刻只觉得疲惫至极。 反反复复,生生死死,哪一件不是折磨人的事? “会的。”凤荣城眼神坚定的说道,“只要我们还活着,就能一起走出去。” 第二百七十二章 以身犯险 像是为了将自己内心的力量分给穆凤薇一般,凤荣城的大手轻轻的放在了穆凤薇的肩膀上。 她回眸,望着凤荣城。 也许所有不幸中最幸运的,便是他始终在身边吧。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一支箭飞进屋内,凤荣城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了箭身。 那上面绑着一个字条。 摊开,白纸黑字写着:至阴之人,为王。 两人都极度聪明,一下便明白了上面的话。 至阴之人,是镇北王。 “是什么人传来密信?”望着那白纸黑字隽秀刚劲的字体,穆凤薇百思不得其解。 按理说这鬼林深不可测,不知道还有多少能人异士,只是这人为何要帮他们呢? “不管是什么人在暗中帮忙,既然现在知道了镇北王是至阴之人,那么救宋裴东就有了希望,”叶圣说道,“现在关键在于镇北王是一方霸主,想要他的血可能不那么容易……” 这确实是个难题。 镇北王的名号在江湖上响当当的,且不说想要他的血,就是想靠近他套套近乎都不可能。 这时,叶圣把目光投在了凤荣城身上,“上回穆姑娘中毒,你曾和宋裴东一起去过北殿,当日是如何全身而退的?” 现在看来,几人中能有这个本事和地位同镇北王打交道的也就只有凤荣城了。 只是,凤荣城无法说他是戏弄了镇北王,现如今还在被对方紧盯着不放呢。 “不行!”穆凤薇突然站起来,她双手攥成拳头,神色紧张的说道,“这一次凤荣城不能再去,况且就算他去了,镇北王也没可能答应,没必要白费力气!” 自凤荣城失忆以来,穆凤薇同他都是冤家一般,整日拌嘴吵架,可是突然之间穆凤薇竟然这么关心他,这样的反转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叶圣一下子愣住了,静心也一副意外的表情看着穆凤薇。 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凤荣城心中也不禁起了变化,他不知为何看着穆凤薇有种说不出酸涩感。 “还是要我去。”良久,凤荣城低沉的声音响起,“只是,还需要大家的配合。” 既然直截了当的要镇北王的血不可能实现,那么就要动用点手段了。 北殿,充满了黑暗和犯人哀嚎的地方,如同人间炼狱般到处都充斥着血腥和残暴。 “怎么样?消息传出去了?”那邪魅的男人慵懒的靠着玄铁锻造刻着神兽纹路的王座,一手支着自己的头修长好看的食指尖点在自己薄情的唇上,一双眼看似不经意却时时透着森森的冷意。 旁边打扮妖娆的美人手中拿着一把插着五彩斑斓的神鸟羽毛的扇子,一袭淡紫色的薄纱堪堪遮住雪白身体的重点部位,那一双妖媚如狐狸般的眼不悲不喜,却眼波流转间都看向镇北王。 “主人放心,属下已经安排妥当。”白凤跪在地上,眼皮也不敢抬一下的说道,“属下以为,那凤荣城用不了多久便会来求您了。” “嗯。”镇北王满意的点点头,美人纤纤玉指将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递到他的嘴边,张口含.住,镇北王似乎是心情不错,大手一把扯住美人的薄纱,将那温香暖玉拉入怀中。 美人含羞带怯,玉手欲拒还迎的挡在镇北王的唇上,微微一低头,娇羞的说道,“王,下面还有人呢。” 镇北王眼神微动,撇了一眼座下跪着的白凤,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属下告退……”白凤识趣,赶忙离开。 刚刚到殿门外,便听见里面传来衣服撕裂的声音,随即传来女人娇怯的嗔怪声。 “唉……”白凤走在路上无奈的摇摇头。这美人的声音如同瑶琴一般清脆悦耳,是上个月巫山族进贡来的美女,这几日无意间被镇北王发现,受 到了前所未有的宠爱,恨不得每日带着身边,可是,白凤知道,任何女人都不会在镇北王身边停留太久,过了今晚,明日这世上又少了一个风情万种的绝代佳人。 那邪魅的男人从来不对别人吐露自己的心事,只有白凤知道,他心中有一个放不下的面容,那个人让他爱到奋不顾身,却又恨入骨髓,每一个那女人的替身最后都难免落得香消玉殒的下场。 “主人,外面有人求见!” 正在镇北王已经扯破了美人的衣衫与她翻滚在铺着白色熊皮的大床上时,外面侍卫侥幸的敲响了门。 “什么人?!”镇北王眸色阴沉声音暗哑的问道。 他身下的美人正眼神湿润的环着他的脖颈,那张美丽的面容上满是渴求着他触碰的情.欲之色,镇北王欣赏着女人的表情,却不知为何突然转换了心情,他眼中的欲.望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蔓延的赤红和怒火。 “来人呐,把这个女人拖出去,”男人起身,穿戴好衣服,在那美人错愕和不解的目光注视下,冷笑了一声,大手看似温柔的轻轻抚摸着女人光洁白皙如玉的皮肤,残忍的说道,“你没有错,只是你这张脸长的太让人厌恶……”说着他转身冲着内殿的人大喊,“把她拖出去喂那只新来的白熊。” “王……!不要啊……”美人狼狈的被人拖着出去,她的哭喊声也渐渐消失。 门打开,那侍卫还跪着。 “什么人敢来北殿闹事?”镇北王居高临下的问道。 “是一个自称凤荣城的男人,他说欠您东西,是来还债的。”那侍卫答道。 原本神态冰冷的男人闻言眉头渐渐舒展,竟然露出了一丝笑容,“很好,”镇北王像是赢了一场艰难的战役般得意,边朝着大殿走去边兀自发着狠说道,“你终于来了。” 王者到 来,诺大的殿内鸦雀无声,就连白凤都恭恭敬敬的站在一边。 进门,看到那身姿笔挺背对着自己的男人,镇北王不屑的淡然坐在王座之上,他一双邪魅的眼眸看着那缓缓转过身来神态轻松的凤荣城。 “你倒是胆子大,言而无信,如今却自己跑到我这里来,怎么,北殿是你中原内地的寝宫不成?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镇北王声音浑厚低沉,不怒自威,那隐隐的威慑感让身边伺候的人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呵,”凤荣城倒不以为然,他语气轻松的说道,“我并非言而无信之人,只是那日白凤去山中找我的时候正好有事,所以与他闹了些不愉快,如今我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便按照承诺自己来了,怎么,惹镇北王不悦了?” 他这番话云淡风轻的,倒显得是白凤在中间挑拨离间了。 “哦?”镇北王闻言微微挑眉,“那你是已经做好准备来为本王效力了?”镇北王问道。 有这样一个武功高强的手下对镇北王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儿了。 “是。”凤荣城收起笑容,一本正经的说道。 “主人,此人诡计多端,狡猾至极,前几日还百般不愿意来咱们这儿,现在竟然主动送上门,您可一定要小心别中了他的圈套!”白凤早就对凤荣城没什么好感,低声在镇北王耳边小心的提醒道。 谁知道只这一句话却惹得那邪魅的男人神色骤变,“你是在教本王吗?” “属下不敢!”白凤吓得脸色苍白,拱手退到了一边。 “好,既然你愿意来,那么之前的事本王便既往不咎,只是,来了我这里,便要遵守我这里的规矩,若是想要耍什么花招,你可得知道我这北殿进的来出不去,到时候被人抓住把柄本王就算再怎么欣赏你也无济于事,你可明白?”镇北王坐 直了身子,冷冷的看着凤荣城说道。 “这是自然。”凤荣城的唇边依旧带着一抹笑意,云淡风轻。 不管凤荣城出于什么目的来到北殿,镇北王都有自信能让他为己所用。 下马威之后,镇北王不打算再让凤荣城回去,直接让白凤领着他去了刑房。 禅院,穆凤薇心急如焚。 “你说这能行吗?凤荣城都走了大半天了,万一……镇北王心眼儿小一生气把他给杀了怎么办呐……”穆凤薇眉头紧皱着,担心不已。 叶圣此前还一直觉得他们二人感情危机呢,现在他算是明白了,人家之前不过是打情骂俏,其实感情是每日剧增。 “你放心吧,镇北王才舍不得杀凤荣城呢。”叶圣说道,“你就安安心心的在这儿等着,咱们就按凤荣城说的办就是了。” 凤荣城这一回可是以身犯险,为了能取得镇北王的信任不惜以自己性命做赌注。 不过这一场赌局,他的筹码便是赌定了镇北王不会杀自己。 现在北方各族战乱,镇北王正是缺人手的时候,像凤荣城这般血统高贵的人正是他所需要的。 “但愿吧。”穆凤薇望着天边那朵渐渐靠近的乌云,忧虑的低声说道。 “镇北王有令,今日起你要开始执行任务。”一大早,白凤便来到凤荣城面前,通知他今日的任务。 北殿一直以来都是神秘的存在,他们不属于朝廷,可是财富却比国库还要充实,凤荣城之前也好奇过镇北王敛财的途径,如今倒是给了他机会。 白凤给了他一张地图,上面的路线极为复杂。 “北殿一直以来涉及黑白两道的生意,白道上的生意一直是由我负责,倒也好管理,只是黑道上最近有个人一直和主人作对,有些棘手,主人也是看重你所以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啊。”白凤说道。 第二百七十三章 杀念 可凤荣城怎么会不明白镇北王的意思?那人生性多疑,现在一定是还怀疑自己,这次的人想来一定不好招惹,若是自己杀了那人,从此以后便会惹上麻烦唯有北殿能给予庇护,这样一来自己便再也离不开北殿半步了。 可若是不杀,那么这一关一定过不去。 “你不用担心,我们会派人协助你的。”白凤见凤荣城沉默,以为他担心这次任务艰难,出言安慰道。 接过地图,冷峻的男人淡淡的说道,“那便有劳你了。”说着,他朝着牢房的方向走去。 望着凤荣城那挺拔的背影,白凤不禁叹了口气,“唉,也是可惜了这一表人才了,这一次……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 凤荣城一袭黑衣来到的昏暗无光的牢房,刚走到门口一股子刺鼻的腐朽的味道便扑来,这里人间炼狱的名声真没有白传。 “大人……”看守牢房的人认得凤荣城,一见他走进来恭敬的让开了一条路。 “今日要审问的都有哪些人?”凤荣城声音低沉的问道。 牢房深处,那一声声或痛苦或愤怒的嚎叫声不时传来,让人不禁眉头紧皱。 果然如凤荣城所料,来了这北殿,便再没有光明可言了。 “今日有个硬骨头,怎么都不肯开口说话,小的们使尽了招数,可还是无济于事……”看守的人说话间领着凤荣城来到了一间牢房,门打开,火光照亮了那狭小的囚室,一个头发凌乱浑身血迹的男人跪坐在地上,他看起来格外脆弱,奄奄一息。 凤荣城踱步走近,他看着那人,突然,原本双眼紧闭的男人睁开了一双凌厉非常的眼睛,那眼眸如同深渊般,透着浓浓的恨意。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那囚犯冷冷的说道,“镇北王永远不可能找到精绝古城,永远!”男人说着 ,竟然用尽力气试图咬舌自尽。 凤荣城眼疾手快,一把扼住了他的下巴。 还好,只是流了一点血,并没有大碍。 虽然不知道这个人在说什么,但是,精绝古城这个地方想必对镇北王来说很重要,而眼前这个人,看模样被关押了许久,却还没被杀掉,想来他对镇北王很重要。 “大人……”看守的人用破布将那人的嘴巴堵住,为难的看着一言不发的凤荣城,“这个人每次都是这样,小的们也没办法。” “你们先下去,我同他说几句话。”凤荣城说道。 昏暗的牢房内,只剩下凤荣城和那被狼狈不堪的囚犯,他们四目相对,凤荣城能从他的眼神中感受到不同寻常的坚定意志。 “我不知道你和镇北王有什么过节,也不打算严刑逼供你,只是人要寻死很容易,可是活着,却不简单。等会儿我给你松绑,但是你要答应我,不可以寻死。”凤荣城心平气和的说道,“同意的话你就点点头。” 那人沉默了片刻,一双眼打量着凤荣城,竟然真的点了点头。 麻绳割破,男人取下自己口中的破布。 “你是新来的?”那人问道。 “也可以这么说。”凤荣城微微挑眉,说道。 “难怪……”男人揉了揉自己酸痛的手臂,“你可知道,我是个极其危险的人,你给我松了绑,我很可能会杀了你!”说话间,男人那双野性的眼中闪出戾气,像一个随时准备扑上去咬碎敌人喉咙的狼。 “哦?”凤荣城淡然的笑了笑,“即便你现在有这个力气杀了我,凭你现在的状况也逃不出北殿。到时候被抓回来,可就再没有我这个能给你松绑的人了。” 这话惹得那人嗤笑了一声,他似乎不像刚才那么防备了,“你跟他们不一样。” “承蒙夸奖。” 凤荣城唇角微扬问道,“你是哪里人,他们为什么要关着你?” 这倒像是朋友之间的对话,至少是这个备受折磨的男人几年来感受到的丁点儿的和善。 “和你说了也无妨。”男人甩开肩膀上的乱发,说道,“我是精绝古城的司徒将军,六年前被镇北王抓住,一直被关在这里。” 这话引起了凤荣城的注意,“精绝古城不是在很多年前就消失了吗?” 眼前的这个人竟然说自己来自已经消失的国家,这让凤荣城有些怀疑对方是不是在戏耍自己。 “没错。”男人不像在撒谎,他也在观察着凤荣城的表情,想从他的震惊中找到伪装的痕迹,以确定对方是不是在套自己的话,可让他失望的是,他并没有看出任何漏洞,“镇北王就是想要再度进入精绝古城,所以六年来一直严刑逼供我,让我交出地图。” 原来如此。 “他为了那里的宝藏?”凤荣城猜测道。 “不,”男人摇摇头,“他为了一个女人。” 那个风华绝代,倾国倾城,让镇北王由人间坠入地狱的女人。 就在凤荣城还想要问些什么的时候,突然牢房外响起了一个声音,“你今日说的话已经够多了。” 那声音低沉如鬼魅,惹得牢房的内的两人同时看过去。 一身暗红色的华丽的外袍,一张邪魅的俊美面容,镇北王深色的眼眸冷冷的注视着牢房内的二人,让人不寒而栗。 “哈哈哈哈哈……”跪坐在地上的男人突然狂笑起来,“你终于敢自己来见我了,你这个叛徒!” 叛徒二字听起来格外刺耳,这让那尊贵邪魅的男人黑了脸。 “以后,你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来问我就好了。”镇北王走进牢房内,说道。 凤荣城知道,自己可能无意中触碰到了镇北王的秘密, “其实我并没有什么好奇的,只是听说有这么一块难啃的骨头想要来试试罢了,其他的我不感兴趣。”说完,凤荣城便转身离开了牢房。 狭小的空间内,只剩下镇北王和那个狼狈的男人。 “司徒,这么多年,你不肯同我说话,如今却愿意和一个陌生人吐露心声,为什么?”镇北王缓缓的蹲下.身子,表情震怒的问道。 突然,那叫司徒的男人一口带血的吐沫啐在了镇北王脸上,他冷笑着,高傲的说道,“我同你,还不如一个陌生人呢。若是此刻我没有被挑断筋脉,一定要将你抽筋扒皮才行!” 这股子恨已经深入骨髓,无药可医。 镇北王缓缓的动作优雅的擦掉脸上的秽物,他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这么多年,我都不曾对你动过杀念,可是,现在我突然明白了,留着你也不过是在时刻提醒自己的痛处罢了。”说着他缓缓起身,走了出去。 在那微弱的火光下,镇北王的侧脸透着一股子冷意,他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眉头紧皱,表情隐忍痛苦。 “没有你,我也能再次进入精绝古城。”留下这一句话,那高大的男人缓缓消失。 牢房内,有人推门而入,那人手起刀落,一个头发凌乱的头颅便和身体分离。 可是这一刻,司徒觉得自己彻底解脱了,他的唇边带着若隐若现的似是嘲讽的笑意。 另一边,禅院内,宋裴东的蛊毒发作次数越来越频繁。 静心每每看到那被折磨的生不如死的男人,都一脸的无奈。 所有人都为此揪心不已。 “也不知道凤荣城那边情况怎么样了……”穆凤薇看着北殿的方向,一脸忧虑。 “放心吧,镇北王是不会杀他的。”叶圣说道,“倒是你自己,真的要以身试险吗?” 转身,一抹 苦笑,穆凤薇只有面对着叶圣的时候才敢吐露自己的心声,“这一次,是我欠宋裴东的。而且荣城已经去了,他若是出了什么事,我也没有活下去的理由。”穆凤薇看着远处,“这一次,我一定要和他一起回来。” 天色渐晚,一身男装打扮的穆凤薇跟着静心走在去北殿的路上,她的袖口中藏着一把玄铁刀,叶圣为她易容之后她清秀的面容不见,看起来真真如同一个长相平凡的男人一般。 “凤荣城早上传来消息,今晚北殿有运送蔬果的马车,你跟着他们一起混进去便是。”静心说道,“进了北殿,左手边的第三个房间便是凤荣城所在,他会接应你。”静心不放心的嘱咐道,“万一有什么不测,宁可不要镇北王的血也要保全自己,知道吗?” “嗯。”穆凤薇点点头,可她心中已有打算。 这一次若是不能成事,凤荣城一定再也不被镇北王信任,而且十有八.九会因此而死,穆凤薇已经打定主意,她不止要取镇北王的血,还要取他的性命! 若是镇北王死了,那么凤荣城便能自由了…… 与静心分开,穆凤薇埋伏在通往北殿的小路上,不远处缓缓驶来一个车队,浩浩荡荡的十几个人护送着四五辆装满瓜果蔬菜的马车。 穆凤薇聚精会神的看着那一队人,她眼疾手快,动作敏捷的将队尾那瘦弱的男人用涂了迷药的布捂住口鼻,待那人彻底晕倒以后将他拖入草丛内藏好,自己混入了队伍里。 “小四?!”为首的男人似乎听到什么声音突然转头喊道,夜黑风高,幸好穆凤薇和这个“小四”身形差不多,蒙混了过去,“奶奶的,就你一整天跟着娘们儿似的磨蹭!你跟紧点,这荒山野岭的,万一有野狼把你叼了去吃了老子可不负责!” 第二百七十四章 刺杀镇北王 队伍里的众人发出哄笑声,穆凤薇一言不发,微微低着头。 终于,运送果蔬的队伍来到了北殿,后门打开,领头人和守卫聊了几句,一行人顺利进入。 在众人都忙着卸货的时候,穆凤薇候准时机,躲了起来。 她心跳不已,暗自着急想要快点找到凤荣城。 不知为何,今日北殿格外安静,走在路上甚至都很少看到侍卫。 穆凤薇一边紧张的寻找凤荣城所在,一边心想:看来这镇北王枕边真是缺人手,这么大的宫殿竟然都没人把守的。 她正想着,来到了静心描述的那个房间。 似乎是因为终于要见到凤荣城了,穆凤薇如释重负,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 “你还愣在这儿干嘛呢?还不快把这衣服给主人送进去!”突然间一只大手拍在了她的肩膀上,穆凤薇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冷汗冒出,穆凤薇缓缓转身。 对方是一个瘦高的男人,手中正捧着几件内衫。 “你新来的吧?面生的很……”那人疑惑的打量着穆凤薇。 “啊……是……是的,小的是这几日新来的。”穆凤薇微微低着头压低声音说道。 那人叹了口气,把衣服交给穆凤薇,“行了,别磨蹭了,赶紧把衣服拿进去,晚了主人又要发火了。” 莫名其妙的,穆凤薇被推进了屋内,她一进门,氤氲的水汽扑面而来。 华丽的纱幔将她与那冒着热气的水池隔开,却听见里面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慵懒的说道,“你还愣着干嘛?难道要让本王在这里泡一辈子?” 穆凤薇大惊,里面的是镇北王。 不过这样也好;倒省的自己费心去找他了。 神色不动的将匕首握在手中,以那白色内衫做遮挡,穆凤薇缓缓靠近…… 水汽氤氲,温热的气流让穆凤薇站在原地不愿 意上前。 镇北王等了许久,见没什么动静,他一下子满眼怒火,自水池中站起来,淅沥沥的水珠落入温泉池内,在穆凤薇还犹豫不决之际,镇北王已然来到了她的面前。 “你叫什么?!”男人声音低沉,语气中充斥着不满,以他的个性,这个下人在他眼中已经和死人无异。 穆凤薇稳定心神,鼻腔内扑进一股自陌生却格外好闻的龙涎香的味道,她镇定心神,语气尽量平稳的说道,“王,小人是新来的,被您的威仪震慑,刚刚一愣神的功夫怠慢了您,请王饶小人一命!” 说话间,穆凤薇因为紧张丝毫没有察觉到那高大男人正在打量着自己,她此刻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哦?你是新来的?”镇北王修长手指挑起衣服的一角,一双邪魅的眼睛漫不经心的扫过女人白皙的脸颊,纤长的睫毛,还有那修长美丽的脖颈,他眼神微动,怒气反而消散了许多,不动声色的说道,“既然如此,那么你便伺候本王更衣吧。” 闻言穆凤薇长舒了一口气,她点点头,“是。” 拿起那蚕丝做的轻薄的内衫,穆凤薇的右手袖口中藏着的匕首紧贴着肌肤,那冰凉的触感提醒着她该做什么。 突然,她却瞬间愣住。 目光所至,是一具近乎完美的躯体而且是一.丝.不挂,甚至还有水珠缓缓滴落。 一声轻笑,镇北王突然大手勾住了穆凤薇的腰把她揽入怀中,一把掀掉了她戴在头上的那顶碍眼的帽子,乌黑的长发如同绸缎一般散落,柔软的发丝触碰到镇北王的手勾起他心头点点涟漪。 “你是在和本王玩什么花样?”镇北王微微低头,挑起穆凤薇的下巴,声音暗哑低沉的问道,“你成功的挑起了本王的兴致……”突然,在他看清穆凤 薇那张秀气出尘的脸时,沉默了。 那是一张他永远不会忘记的脸,此刻怀中女人眼神惊恐如同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般惹人怜爱,时光在这一瞬间仿佛回到了从前,他忍不住轻轻的带着颤音的说道,“卿卿……” 就在镇北王被回忆勾着不能自拔之际,穆凤薇瞅准机会,早就藏在袖口中的匕首露出,她毫不心慈手软的插向了镇北王的心口处。 一股子刺痛将镇北王带回了现实,他不敢相信的缓缓低头看向那精致的正插在自己命脉上的匕首,温热的血流流出,带着他的体温和一股腥甜的味道,那是他的血。 一如当年一样,那个叫卿卿的女人也是这般不留情面的想要置自己于死地。 多么讽刺,多年后的今日,就在自己以为又见到卿卿,重温那充满遗憾的旧梦之时,这个女人再一次的要杀自己。 “为什么?!”镇北王伤的不止是身体,还有他的心。 一掌击飞了穆凤薇,与此同时,穆凤薇眼疾手快握住了那匕首,将那冰冷的玄铁利器抽了出来。 鲜血迸射,外面的人听到声响冲了进来。 “主人!”白凤大惊失色,第一个冲了过去,他看到镇北王胸口处那骇人的伤口,冲着门外拼命大喊,“快拿金创药来!把最好的大夫都叫来!晚了我要你们的命!” 白凤一边给镇北王止血,一边急切的问道,“是谁把您伤成这样的?!” 刚刚在一片混乱之际,穆凤薇趁机溜了出去。 白凤声音微微颤抖着,着急又无奈。 镇北王武功高强,天下没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到底是谁能偷偷潜入北殿还能把他伤成这般模样?! 可是不管白凤怎么追问,镇北王始终对刺客的事只字不提。 穆凤薇拿着沾满了镇北王鲜血的匕首,慌不 择路的朝着没人的地方跑去。 她心乱如麻,绝望至极。 对于这完全陌生的环境,她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逃,似乎不管逃到哪里最后都是死路一条。 “白大人说了,咱们北殿有刺客伤了主人,大家严密搜查,一个活物都不要放过!” 不远处的拐角,穆凤薇清晰的听到了那些追捕者的声音,那马靴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的“嗒嗒”声越来越近,可是她无处可逃,就在她绝望之际,身后突然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将她拖入了房间内。 “嘘,不要出声。”熟悉的声音响起,穆凤薇立马停止了挣扎。 是他。 穆凤薇转身,泪眼婆娑的看着那熟悉的面容,似是再也承受不住一般,一头扎进了他温暖的怀中。 安全感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边。 凤荣城笔挺的身子僵住了,思虑良久,也许是此刻的穆凤薇过于脆弱,他的手终是温柔的放在了她的背上。 “没事了,我在呢。”他磁性的声音此刻就如同一颗定心丹一般有效。 外面兵荒马乱,可是只有两个人的屋子内,却像是世外桃源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穆凤薇终于缓和过来,她擦干脸上的泪水,将匕首拿出。 “我伤了镇北王,现在他应该满世界找我呢,以他的势力,我无处可逃……这上面有镇北王的血,你收好,找机会把它交给静心。”穆凤薇说道。 她已经做好打算,等会儿便出去自首。 凤荣城接过那把匕首,端详了片刻,把它妥帖的收好,看着穆凤薇说道,“镇北王早就知道你我串通一气,如今你刺杀他,即便你想自己出去自首,他也一定不会放过我。所以,你不要想着做傻事了,今晚我和你一起出去。” “可是,镇北王的势力那么大,我们能逃到 哪里去?”穆凤薇问道。 那冷峻的男人闻言微微挑眉,“你们不都说我以前是皇帝吗?既然如此,我便带你回中原大陆,若是镇北王敢追过去,我便叫他有去无回!” 说话间,突然敲门声响起,是白凤。 穆凤薇赶紧躲在了帷幔后面。 “你还在里面干什么呢?主人受伤了,现在大家都在找刺客,你可倒好,竟然在这里偷懒!”白凤怒气冲冲地说道。 还好,白凤到现在都没有发现端倪。 “镇北王怎么样了?”凤荣城问道。 “主人已经没有大碍了,”白凤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躁,“不过我可告诉你,这刺客抓不到,今晚上谁也没有安生日子!”说着白凤也不再与凤荣城纠缠,吩咐他赶快和大家一起抓刺客便急匆匆的走了。 白凤怎么也想不到,他要抓的刺客就和他一纱之隔。 “你且在这里好好藏着等我,我很快便会回来。”凤荣城临走前嘱咐道。 诺大的寝殿,那高大邪魅的男人半窝在床上,他的胸口处缠着绷带,身边只有白凤一人伺候。 镇北王一言不发,表情阴冷。 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说道,“去把凤荣城叫来。” 聪明如镇北王,从来不做无用功。 他知道哪里是穆凤薇的死穴,所以这一次,即便穆凤薇逃走了,他也一点不着急。 只要凤荣城在,穆凤薇哪儿也去不了。 一袭黑衣的冷峻男人利落的来到镇北王床前,两人对视,很多话不需要说彼此也能猜出来一二。 凤荣城的第一反应是:事情不妙! 他头脑里快速的思考着应对的办法,却听见半卧在床上的男人淡淡的说道,“今晚你有任务,本王这次被人所伤的消息绝对不能传出去,你第一次执行任务,一定不要丢我们北殿的脸……” 第二百七十五章 穷途末路 原来是这件事……凤荣城暗自长舒一口气,他神色淡然的答道,“好,我知道了。不会给你丢人的。” “嗯。”镇北王点点头,“这次任务如果完成的好,本王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当然,”镇北王微微挑眉,“除了离开北殿。” 凤荣城不禁苦笑了一下,这个男人果然是老狐狸。 镇北王同凤荣城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之后便让他离开了,站在一边的白凤不解的问道,“主人,这次的任务对于凤荣城来说应该易如反掌,您又何必特意嘱咐他一番呢?” 邪魅的男人闻言冷冷一笑,说道,“今晚之后你便知道了。” 镇北王不复刚刚的和颜悦色,他此刻表情阴冷的像是来自地狱的阎罗王,声音低沉的说道,“你今晚带着十二夜行者和凤荣城一同去,待他将人杀了之后,按照以前的老规矩办!” 这话听的白凤冷汗直流,他满脸的不可思议,“主人,你是说……” 之前有和北殿在生意上起冲突的人,镇北王都会派杀手去把对手杀了,为了不走漏风声,杀手完成任务之后也多半会被灭口;所以这么多年来,北殿坏事做尽却没有任何人能抓住镇北王的把柄。 如今,镇北王竟然要将凤荣城也杀了,这大大出乎白凤的意料。 “对,就像你想的一样。”镇北王冷冷的说道。 他是威慑一方的王,不容许任何人在自己背后搞小动作。 那个和卿卿长着几乎一摸一样脸的女人,他下不去手杀她,可是,自己那伤口处隐隐传来的疼痛也在告诉着镇北王:不能放过她。 当年的卿卿没给他机会,现在的这个女人,他绝对不会手软。 杀了凤荣城,让那个女人伤心还不是镇北王最想要的,他要把她囚禁在自己身边,让她代替卿卿 还债。 看似不公平,可这是镇北王了却自己多年心结的唯一办法。 白凤领命离开,留下镇北王一人孤独的半卧在床上。 穆凤薇心情忐忑的在房间内呆了不知道多久,突然门被推开,她抬眸望去,是凤荣城。 “我们今晚走不了了。”男人走到她面前,拿出一小包糕点,“你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可是穆凤薇现在哪里有心情吃东西? “为什么出不去?”穆凤薇问道。 “本来我以为今晚借着执行任务的机会可以带着你出去,可是刚刚镇北王和我说了几句话,我感觉事情不太对劲儿。”凤荣城心思缜密,虽然镇北王伪装的很好,可他直觉那个男人正在预谋着什么,“你不能同我一起离开,我在北殿发现了一个很隐秘的地方,你现在就和我一同去,若是我这次安全回来,便会去那里找你。若是我没有回来……” 凤荣城陷入了沉思中,“我会安排人想办法把你安全的带出去的。” 没有什么比现在的情况更让人揪心了,穆凤薇从凤荣城的话中听出了隐隐的不安,她预感到有些超出控制范围之外的事要发生。 她叹了口气,无力的点了点头,“好,我等你。” 若是他回不来,那么自己便自尽。 穆凤薇并没有把内心的真实想法告诉凤荣城,她想让他安心。 离别的来临让房间内的气氛变得悲伤,两人四目相对,在这一个眼神的交汇中千百种情愫都喷涌而出,像是想要宣泄什么似的,凤荣城突然上前一步大手扣住穆凤薇的头,狠狠的吻了上去。 这一吻是世纪荒芜来临前的缠绵,是多日来氤氲在两人间那无名的情愫作成燃料点燃的火,是冥冥中注定的缘分却不能长厢厮守的悲壮与不舍。 他的吻霸道,不讲道 理,把全部的仅存的那一点关于穆凤薇的爱意都揉进了这个吻里。 喘息,分开,暧昧。 穆凤薇的眼睛中有爱欲,有悲伤,她那双清澈的眼睛湿润了。 “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特别好看?”凤荣城伸出手,温柔的为她拭去眼角的泪痕,“时间不多了,我先把你送到那个秘密基地。” 天黑了,黑暗笼罩了大地。 一男一女,一前一后,走在一条寂静无人,像是没有尽头一般的路上。 他们的影子落在地上交缠在一起,不分你我。 谁也不曾说话,仿佛任何语言都会缩短两人在一起的这短暂时光。 漫漫长夜,不知道前方等待着凤荣城的是怎样的穷途末路。 出发时,凤荣城走在最前面,他身后还跟着四个一身黑衣头戴黑色帽子遮着脸的男人,气氛莫名肃穆,好像要去为谁奔丧一般。 “这几个是咱们北殿十二夜行者中的高手,这次任务复杂,你要小心,必要时刻他们会帮助你的。”白夜说道。 其实对凤荣城,白夜是心虚的。 要知道是镇北王下令要杀他,而且这十二夜行者都是江湖中让人闻风丧胆的一等一高手,这趟凤荣城怕是有去无回了。 点点头,凤荣城策马扬鞭离开。 那要刺杀的人在鬼林以北的富饶之地,听说是个势力不小的商人。 凤荣城一路马不停蹄,到了目的地,找了一间还算干净的客栈住了下来。 天黑之后,他便化身成索命的长生道长,去取那商人的首级。 十二夜行者实在过于引人注目,为了不被那商人的眼线察觉到,在离目的地十里之外的地方他便叫他们隐藏起来了。 所谓夜行者,即多半是在人们看不到的地方行动,如同黑夜一般让人捉摸不透,也从来没有人见到过这些人的真 面目。 凤荣城安静的坐在一家酒馆的二楼,靠近窗户的位置可以清晰观察到来往的行人,鱼龙混杂。 修长的手指端起酒杯送到自己唇边,一饮而尽,那深邃的眼眸注视到从远处缓缓驶过来的一辆豪华马车,两匹马在前并驾齐驱,一个奴仆骑马在前开路,马车一路狂驰,似是身后有什么凶恶的野兽在追赶一般。 凤荣城唇角微微上扬,放下酒杯,他身姿敏捷的纵身从窗户跳下酒楼,腰间的佩剑也被拔出,挥剑,朝着那华丽的马车准确的劈去。 十二夜行者都躲在旁人注视不到的地方,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凤荣城竟然这般冲动,一个人擅自发起行动。 果不其然,还未等凤荣城的剑将那马车劈成两半,从四面八方飞出无数高手,他们将他团团围住。 马车缓缓停下,在凤荣城被无数把利剑抵住脖子的时候,里面的人声音淡然的说道,“把他带回去。” 一时间,得了令的众高手把凤荣城用结实的麻绳捆住,将他带去了富商的家中。 “这个蠢货!”十二夜行者中有一个愤愤不平的骂道,“这下打草惊蛇之后,那段无一肯定会加以防备,咱们再想杀他就难了!” 十二夜行者如今一颗心揪紧,本来就难以完成的任务,此刻因为凤荣城的轻举妄动变得难上加难。 眼前的黑布被扯开,经过了一路的崎岖颠簸之后,凤荣城出现在一座装饰典雅的房间里,本来他以为这富商的家中都得用金砖铺地,应该是个极尽奢华的庸俗之地,可是谁能想到这雅致古朴的屋子竟然是他家,房间内还弥漫着好闻的熏香。 一切都出乎凤荣城的意料之外。 “说说吧,为什么要杀我啊?”段无一的声音响起,他坐在一个茶桌前,亲手冲泡着透着 芬芳气息的茶叶,动作淡然流畅,显然他是会些茶道的。 凤荣城对这个段无一倒是不怎么反感。 “是有人要我来杀你。”凤荣城说道,他高大的身躯俯视着坐在茶桌前的男人,两人的气势不相上下。 段无一闻言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他淡淡一笑,说道,“我知道,是谁,他总是喜欢用暴力解决一切。” 不管是女人,金钱,还是地位,镇北王都喜欢用暴力的手段去争取,而这样做的结果往往是争取到了,却也自损八百。 段无一就像一个很了解镇北王的老朋友一样,他仿佛早已经习惯了对手的直接和残暴,却依旧能表现的像个世外高人一般气定神闲。 这让凤荣城很满意,他觉得自己押对了宝。 “阁下这次,想来是有事要和段某商量吧?”段无一端坐着,微微抬眸看着凤荣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他这人极度聪明,要不然也不会成为富甲一方的人物。 凤荣城勾唇一下,大方的坐在了他的对面。 “没错。”凤荣城果断的承认,“你果然是聪明人。” 以凤荣城的武功,他今日即便杀不了段无一,也能轻松的逃脱,那些所谓的高手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可是他故意落败,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他们抓住,就是为了能掩人耳目,像现在这样和段无一交谈。 这世上,除了皇族,唯一能和镇北王抗衡的便是眼前这人,也只有他能帮助凤荣城摆脱镇北王。 “说吧,你打算怎么办?”直到此时,段无一才表现出自己的野心,他收起了刚才的淡然,眼中终于有了大人物该有的威严与狠意。 不是谁都能踩在他头上作乱的,即便是镇北王也不行。 诺大的房间内只有凤荣城和段无一两人,凤荣城邪魅一笑,满眼的狡黠。 第二百七十六章 凤荣城之死 现在是梅雨季,时不时的便会下一场小雨,淅淅沥沥的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 穆凤薇躲在那偏僻的角落,因为怕暴露自己的位置不敢点灯,只能在无尽的黑暗中蜷缩起来抱住自己。 孤独,恐惧,还有漫长的等待,都在折磨着穆凤薇的每一寸神经,她感到从未有过的难过。 可她更担心的,是凤荣城的安危。 不知道他的任务完成的怎么样了,万一失手……她不敢继续往下想。 “真的疯了……”她小声的自言自语道。 “在想他?“突然一个声音响起,如同鬼魅一般,就在穆凤薇的身侧。 她大惊,心跳加速,如同受了惊吓的兔子般,挣扎着往门口跑去。 一只大手将她的肩膀握住,房间内充满了光亮,镇北王靠近,他微微挑眉,“我就这么可怕?“ 岂止可怕,他简直就是世间的魔鬼,穆凤薇越是对他避之不及,这个人越是能轻而易举的找到她。 “你怎么找到我的……”穆凤薇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借着那点烛光,她打量着镇北王的表情,可是除了恐惧她再没有其他的感受了,下意识的握紧了那还沾染着镇北王血迹的匕首,只等着老天爷再给自己一次机会,让她能将这个男人一招毙命。 “呵,”镇北王轻笑一声,带着洞察一切的得意和不屑,“你还想再杀我一次?”说话间,他大手缓慢向下,握住了穆凤薇的右手,将那修长白皙的好看的手抬起来,在穆凤薇诧异的目光中把那冷冰冰的利器给拿了出来。 他如同欣赏着什么世间少有的珍宝一般,把那带着自己血迹的匕首放在光亮处观赏,胸口处的伤还隐隐作痛,这让镇北王心情格外不好,他突然皱紧了眉头,用不急不缓的语速说道,“你真的和那个女人一摸一 样。” 他的眸光变冷,苦笑了一声说道,“都想置我于死地。” 可悲,可叹,自己这不择手段暴虐的人生,什么都拥有了,却就是拥有不了爱人的心,甚至连她的一点怜悯也得不到。 这让镇北王感到内心格外的失落,这感觉比被穆凤薇刺伤一万次还要痛。 他手上用力,将那匕首一下子打在墙上,如同钉子一般被牢牢的定住。 缓步走近,他强大的气场让穆凤薇忍不住后退。 “你问我怎么找到你的?”镇北王唇角微微上扬,他轻叹一声,抬手温柔的触碰穆凤薇白皙光滑的脸颊,“这里的一切,没有我不知道的。你以为凤荣城那点雕虫小技,就能瞒过我吗?” 他的眼神格外复杂,穆凤薇根本猜不透,那眼神中有温柔,有残忍,有思念,它们全部都交织在一起,让人心慌不已。 闻言,穆凤薇信中大惊,如果镇北王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计划,那么凤荣城岂不是危险了? 大难临头前的绝望,穆凤薇突然叹了口气,她甚至不打算挣扎了,淡然的说道,“我知道,你会杀了我,杀了凤荣城,我不会挣扎,只有一个请求。”她抬眼望着镇北王,希望面前这个男人能留有一丝仁慈。 “你说。”镇北王似乎对穆凤薇的请求很感兴趣。 “你派人把那个匕首交给静心,我伤了你是该死,对于一个将死之人的请求,希望你能答应。”穆凤薇说道。 “哦?”镇北王似乎觉得她这个请求很可笑,“你本来就该死,我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帮你完成心愿?” “你!”穆凤薇气的嘴唇微微颤抖着。 “不过,谁说我要杀你了?”话锋一转,镇北王好整以暇的看着表情变化颇为丰富的穆凤薇,轻笑了一声。 真是有趣,有趣到他暂时不想 杀了她。 “那你到底想怎样?”穆凤薇受不了再和镇北王玩这种猫鼠游戏,与其被精神折磨还不如直接一刀杀了自己来的痛快。 拉开一段距离,镇北王冷着脸说道,“我可以派人帮你把匕首送去,也可以把自己的血给静心让他帮宋裴东解毒,”男人说着让人不敢相信的话,可到底他是个商人,和他谈条件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但是,你,必须留在北殿,永远不能离开。” 穆凤薇愕然,她想不通镇北王打的什么主意。 内心的迷惑不解让穆凤薇忍不住说道,“如果你打算强迫我,那么我宁可自杀!” “哈哈哈……”这话成功的让镇北王大笑出声,“我还没有那么饥渴,”骤然间这个男人的脸色变冷,“只要你在北殿,那么凤荣城就不敢捣鬼,我需要的是一个忠心耿耿的仆人,你在这里,凤荣城便能变成我想要的任何模样。” 说到底,镇北王不过是想拿穆凤薇威胁凤荣城罢了。 这个狡猾奸诈的男人! 穆凤薇的双手攥成拳头,可她仅存的理智告诉她这是一桩合适的买卖。 既能救了宋裴东,又能让镇北王不伤害凤荣城,至于自己,穆凤薇在心底苦笑了一声,自己的命随时都可以终结。 时间流逝,镇北王在等待穆凤薇的答案。 紧咬着下唇,穆凤薇纠结了许久,终是妥协了。 “好吧,我愿意和你交换。”穆凤薇无奈的说道。 镇北王勾唇一笑,他赢了一次。 他拍掌三次,白凤从外面走进来,将一张写满字的纸交给镇北王。 “这是生契,”他自白凤手中接过那锋利的匕首,神态温柔的执起穆凤薇的手刺了下去,血滴在契约的空白处,待镇北王将穆凤薇的指尖强行按在上面之后,他满意的点点头,“好了, 从此以后,只要你还活着,你就是北殿的人。”说着他将那带着穆凤薇血手印的纸收起来。 “你不必躲在这里了,等会儿我会叫人为你收拾出一间干净的房间。”镇北王说着,转身走了出去。 穆凤薇愣在原地,她抬起自己被刺破的手指,那小小的伤口还在缓慢的往外渗血,艳丽,妖娆,带着无尽的残忍。 她甚至连那契约上面的字都没来得及看一眼,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把自己给“卖掉了”。 也许一切,从一开始就已经有了结局,只是她不认命,便要挣扎一下。 镇北王如约把自己的血送去了禅院,静心看着那一身北殿打扮的仆人,分外诧异。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穆凤薇和凤荣城的计划已经被镇北王识破,他们现在是死是活还不知道。 “这……”叶圣也有些不知所措,可还未等他问些什么,那仆人便冷着一张脸走了。 “罢了,”静心满脸的无奈,“那终究是北殿的人,问也问不出什么的。咱们先进去帮宋裴东把蛊毒解了,剩下的事以后再说。” 两人走进屋,屋内的宋裴东眼底一片紫青色,显然是病入膏肓的模样。 幸好,还来得及。 烟雨中,这片被朦胧的雾笼罩着的小小禅院,因为穆凤薇和凤荣城的牺牲,终于迎来了片刻的安宁。 想要解脱,总要有人肯牺牲自己。 这便是命运的轮回。 夜深了,段无一的山庄外面,悄无声息的冒出四个黑衣人。 他们依旧带着大大的遮住了眼睛的帽子,让人看不清他们的视线。 “今晚上段无一在这里举办宴会,这会儿想来已经喝醉了,咱们悄悄溜进去,注意不要打草惊蛇。”一个领头的人小声的说道。 今晚是个雨夜,哗啦啦的雨声恰好能 遮住点声响,是行动的最好时机。 四人轻功了得,分分钟就潜入了段无一的庄园内。 “大哥,咱们这次是先救凤荣城还是先找东西啊?”一个十二夜行者低声问道。 “蠢货,”为首的人压低声音生气的说道,“凤荣城算什么,咱们拿到了东西回去交差,镇北王肯定要赏赐咱们的……至于那个凤荣城,若是遇到了便顺手救他出来,若是遇不到那只能说他倒霉了!”说着,一个飞身,那人跃上了房顶。 偷偷揭开一片瓦,透过那一块破损往房间里看去,段无一并不在书房内。 “真是天助我也!”那人声音中带着笑意。 四人潜入房间内,书房空无一人,很快,他们便找到了一个精美的小匣子。 “这便是那宝物所在了!”为首之人声音中难掩兴奋,他将那盒子抱在怀中,“走,咱们现在就离开,回去跟镇北王交差!” “大哥,这宝物是不是得来的太容易了!”一人不放心的说道。 “什么屁话,这是咱们运气好,他段无一聪明一世,没想到竟然也有这百密一疏的时候!快别废话了,赶紧离开,被人发现就麻烦了!” 四人齐刷刷的离开了书房。 十二夜行者离开后,夜幕中缓缓走出来两个高大俊美的男人。 “凤荣城,这就是传说中狠绝如长生道长的十二夜行者?”段无一语气中满是不屑,“看来是我高估他们了。” 那宝盒中的东西是一张段无一事先派人伪造的地图,自白天他和凤荣城商量之后两人决定联手,凤荣城将那日他在牢房听到的秘密和盘托出,两人将计就计,将假地图送给了镇北王。 “明日你张贴告示,就说刺杀你的刺客已经被斩首。”凤荣城淡淡的说道。 从此世上再也没有凤荣城这个人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前往古城 段无一自然明白他的打算,“这倒是好办,只是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看凤荣城笃定的模样,他心中一定已经有了周密的计划。 “我?明天开始我已经是一个不存在的人了,但是,我会暗中协助你,直到扳倒镇北王为止。”凤荣城说道,“还有一件事,需要劳烦你出面。” “哦?什么事你尽管说。”段无一慷慨的答道。 普天之下,以他的本事还没有什么事是他办不到的。 “我有一个朋友,被困在了北殿,此刻她还身处于危险之中,我希望您能出面,将她救出来。”凤荣城说道。 在出发来这里的路上,他便清楚的知道自己回不去北殿了,可是让他一直揪心的是穆凤薇还在那里。 “镇北王暴虐,可是他也是个看重利益的人,我尽量试试吧。”段无一说道。 “如此……我便提前谢过了。”凤荣城抱拳,表情认真的说道。 十二夜行者顺利的将地图带回了北殿,镇北王大喜,拿着那地图看了许久。 “终于……”男人将地图合上,他那张邪魅的脸上难得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谁说我不可能再回去?” 这么多年来,自打精绝古城消失以后,他一直在想方设法寻找古城的入口,当他得知段无一手中有通往精绝古城的地图的时候,便下定决心要拿到。 如今,冒着北殿颠覆的风险,他终于如愿以偿了。 打量了一下跪在地上的四个人,镇北王低沉的声音问道,“凤荣城呢?” “回主人,他贸然行动刺杀段无一,被抓走了。”一个人说道。 镇北王神色微冷,“那你们去偷地图的时候可曾见到他?” “这……”那回话的人一下子变了脸色,“段无一的地盘守卫森严,属下拼尽全力才将地图带 出来,当时情况危急,没有时间再顾忌其他了……” 敏锐如镇北王早已经看出端倪,他冷冷一笑,打量着跪在地上衣衫完好不染纤尘的四人,“我看你们是根本没打算救他吧!” 话音刚落,四人吓得在地上磕头,直呼饶命。 “呵,北殿的规矩你们都忘记了?如此背信弃义的人,留着你们有何用?!”说着,不给那四人辩白的机会,镇北王用内力将四人震出几米远,紧接着四人口吐鲜血,不久便没有了呼吸。 “主人……”白凤看着那躺在地上的四具尸体,愁眉不展。 这十二夜行者就这么被白白杀了,真是可惜。 “把他们的尸体拖下去埋了。”镇北王说道,他重新坐回那玄铁铸成的王座上,神态冰冷。 白凤无奈,只能按照镇北王的话去做。 “主人,这四人武功属于上乘,留着还有些用处,何必要杀了他们呢?”白凤低声问道。 “这精绝古城的地图,他们四人在路上一定研究了许久,留住他们太不安全。”镇北王说道,“我不允许任何人知道精绝古城的下落。明日,我便要出发前往精绝古城,你留下代管一切事宜,记住,我离开的消息不可以让除了你以外的第二个人知道。” “是。”白凤谨慎的答道。 镇北王的眼中满是憧憬,他孤独的坐在王座上,自言自语道,“卿卿,我终于可以见到你了。” 突然,他想起被困在这里的那个和卿卿如出一辙的女人,猛然站起身朝着关押着她的方向走去。 门被猛的推开,手中拿着书卷的穆凤薇惊恐的看着突然闯进来的镇北王,她的眼眸中倒映出男人高大的身躯,他的表情冷淡,看不出喜怒。 “镇北王,现在已经是深夜,你贸然闯入,似乎有些 不合规矩吧?”穆凤薇隐忍着怒气,看着那高大的男人说道。 “规矩?”镇北王轻笑了一声,“在这北殿,我便是规矩。”他走近穆凤薇,从她的手中将那书本抽出来,随便翻了几页,“你竟然懂医术?” 原以为是个不成气候的女人,谁知道竟然看的懂这般复杂的高深的医书,着实让镇北王意外。 对于这个贸然闯入的男人,穆凤薇一句话也不想回答他,只冷冷的看着不远处跳跃着的烛火。 突然,她的下巴被粗鲁的钳住,镇北王强势的让她直面自己,他的身材高大,微微俯视着穆凤薇,那低垂的眼睑和高傲的神情像是怜悯凡人的天神。 “明日我要去精绝古城,你既然懂医术,那么便同我一起去吧。”他以命令的语气说道,根本不容穆凤薇拒绝。 此去凶险,可是他又不放心别人跟着自己去,带着穆凤薇上路一个女人也不能算计自己什么,镇北王只当带了个解闷儿的人。 穆凤薇听的一头雾水,“什么精绝古城?你去那里干什么?” “有些事不需要同你解释,你只管跟着我一同前往便是。”镇北王说着打量了一下穆凤薇的衣衫,这个动作让穆凤薇感到格外的不安,她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精绝古城地处荒漠,你做好准备,衣衫少带,多带些水和食物。到时候你万一坚持不住我是不会救你的。”男人冷漠无情的说道。 这个人真是冷血到家了,明明是他强迫别人和他一起去荒漠的,却还要别人自负生死,“你未免太欺负人了!”穆凤薇忍不住呛声道。 镇北王不以为意,在他的世界中,他便是规矩。 “你愿意带什么都可以,还是那句话,我不会救你。”冷冷的说完这些无情至极的话,镇北 王转生离开了。 房间内穆凤薇被气的脸色铁青,但是无奈她明日还是得去那蛮荒之地,只能叫来看守她的人准备了几个水袋。 第二日,段无一将刺客杀了的消息便传到了北殿,随之而来的还有段无一要向北殿讨回地图的消息。 “可笑至极。”整装待发的镇北王不屑一顾的把盖着段无一印章的信扔在地上,他系好那素色的斗篷,修长的手指一丝不苟的整理行装,邪魅的脸上带着不羁的笑容,“段无一竟然这般天真?已经到了我手里的东西便是我的,他有本事派人来拿便是!” 说着他跨上马背,撇了一眼已经整装待发的穆凤薇,冷冷的问道,“你会骑马吧?”还未等穆凤薇回答,他便继续说道,“若是你不会,我便将你的双手绑在我这匹马上,拖着你走。” 这人简直禽兽不如,穆凤薇微微转头,没有答话。 跟这个心里变态的人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镇北王倒也不恼怒,那张就要进入精绝古城的事实让他心情大好,甚至连穆凤薇的轻视也可以忽略不计。 “驾!”策马扬鞭,镇北王绝尘而去。 穆凤薇紧跟其后,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什么?你说镇北王带着穆凤薇一起上了路?”凤荣城简直不敢相信段无一的话,“你这消息可靠?” “那是自然。”段无一笃定的说道,“我安排在北殿的眼线连夜送来的密信,按照上面所说他们应该已经走了半日有余了。” 糟了……凤荣城一下子心乱如麻,他怎么也没想到镇北王会带着穆凤薇一同前往精绝古城。 “精绝古城附近机关重重,万一……”凤荣城一颗心揪紧,他后悔自己当初让穆凤薇以身犯险。 “你放心吧,我已经派了大批人手过去, 到时候会保护穆姑娘的安全的。”段无一说道。 “不行,”凤荣城放心不下,“我要亲自去精绝古城。” “可是,我打算攻打北殿,你对那里的地形熟悉,有你带路事半功倍……”段无一一改平日里有求必应的态度,坚决的说道,“这一次,你必须带着我去北殿。” 凤荣城知道,段无一骨子里是个商人,在他眼中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 可是,凤荣城也有自己的坚持。 两人拔剑而对,互不相让。 “你自己的命和那个女人的命,你选择一个。”段无一冷冷的说道。 若是对于别人来说,这或许是个难题,可是对凤荣城来说,他只有一个选择。 那便是穆凤薇的命。 骨子中对那个女人的爱从来没有变过,哪怕记忆丢失,哪怕山河崩塌,哪怕乾坤扭转,她始终是他心头的一颗朱砂痣。 “若是你要杀我,那也得等我救出我的女人!”凤荣城眼神锐利的看着段无一,此刻的他体内氤氲着无尽的力量,那坚定的信念让段无一也感到忌惮。 危机关头,段无一绝对不可能再为自己树敌。 “好吧。”收起剑,段无一说道,“凤荣城,你是唯一一个让我让步的人。去吧,去救她。” 精绝古城,无尽的荒漠,等待着他的其实是另一种死亡罢了。 漫天的黄沙飞舞着,无边无际的沙漠用几千年的孤寂掩埋着许多的故事,它的残忍和冷血都被那让太阳炙烤的烫手的沙子所掩埋。 看着眼前的荒芜,穆凤薇都感到绝望了。 “你确定能在这里找到精绝古城?”她怀疑的问道。 一眼便能看到所有,到处都是绵软的沙子,哪里来的城池? 而那个嘴唇干裂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的“疯子”又为何如此坚定? 第二百七十八章 你开心吗 镇北王仔细研究着那份地图,抬头看看太阳的方向,视线飘向远方。 “在那里!”他挥鞭策马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奔去。 “简直疯了!”穆凤薇摇摇头,满脸的无奈。 突然,马陷入沙土里,走一步都极艰难。 只能下马,步行。 在沙漠中没有骆驼,完全靠着一双脚走路,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穆凤薇跟在镇北王的身后,她被毒辣的太阳晒的完全睁不开眼睛。 “喂,你这样走下去会死的!”穆凤薇大喊道。 她倒不是怕镇北王死,只是同情这个执着的“疯子”有些可怜。 到底他为何要这般着迷的寻找一个已经消失的古城呢? 按照地图上的指示,精绝古城就在附近。 镇北王手中拿着那地图,他的脸以为太阳的暴晒而布满汗水,可是已经找了大半日了,却始终没有发现古城的痕迹,这让他不禁有些心急。 “为什么……不可能!”挫败感让镇北王拿着地图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他怎么也找不到入口。 沙漠的白昼很短暂,用不了多久太阳就会落山了,然后这里就变的一片黑暗,如果运气不好,还会赶上沙尘暴,在这样的环境下他很有可能被黄沙掩埋。 “喂,我们得往回走了。”穆凤薇说道。 可是镇北王对于她的话充耳不闻,此刻,他只想找到精绝古城的入口,多僵持一秒对他来说都是折磨。 “滚开!”镇北王说着开始不信邪的用手去挖地上的沙子,那被太阳炙烤的滚烫的黄沙像是怎么也挖不尽一般。 穆凤薇倒是无所谓镇北王的死活,只是她手上戴着玄铁做的枷锁,枷锁的另一端被镇北王锁在腰间,他若是不肯离开那么穆凤薇也逃脱不了。 “你自己死了也就算了,可是我并不想和你一起 葬身在这里!”穆凤薇生气的大喊道。 那兀自挖着沙子的男人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身,他看着穆凤薇,冷冷的说道,“你过来。”他倒是忘记了自己身边还有一个大活人,“过来和我一起挖。” 若是两个人一起,也许能找到精绝古城入口的几率会大点。 被逼之下,穆凤薇凑近,和镇北王一起挖那无穷无尽的沙子。 为什么镇北王如此精明的人这个时候会这么笨? 那精古城对于他来说似乎真的意义非凡。 带着人马感到荒漠的凤荣城面容冷峻,他来到树林和荒漠交界的地方,被面前的景象惊呆了。 人都说大海是没有底的,是世间最深不可测的地方,可是这荒漠也同深海一样,没有边际。 他甚至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找穆凤薇。 幸好段无一当初造假地图的时候留了备份,凤荣城靠着这份假地图还能有个大概的方向。 一起来的人把骆驼牵了过来,如此便好办的许多。 “大人,天马上要黑了。”那人提醒道,若是执意要闯进去的话八成凶多吉少,“我估计穆姑娘他们见天色已晚便走出来了,这会儿应该在附近的客栈,咱们要不去附近的客栈找一找吧。” 面容担忧的男人看着无边无际的荒漠,点点头,“好吧,那便依你所言,你带人去附近的客栈找一找,其他的不必多问。”说着凤荣城骑上骆驼,缓缓走进了沙漠。 他实在不放心穆凤薇,若是她还在沙漠里的话被困住一天一夜,那后果不堪设想。 凤荣城只身冒险,渐渐消失在荒漠中。 日头越来越低,眼看着太阳便要落山了,镇北王却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穆凤薇站起身来,她打定主意要说服镇北王离开。 突然, 那专心致志的男人突然转过头来,他眼中满是凶光,看起来可怕至极。 穆凤薇微微皱眉,她实在看不透镇北王。 “太阳下山?”男人微微挑眉,“我都不害怕,你到底在害怕什么?若是你怕死,那么我现在便让你尝尝死亡的滋味儿。”他满脸的不耐烦,双目因为焦灼而布满了红血丝,看起来如同一个魔鬼般恐怖。 穆凤薇不再言语,她沉默着,假意顺从,其实在想办法解开手上的玄铁手铐,等待时机逃走。 日头渐渐落下,可是精绝古城依旧毫无踪影,镇北王的面色变得越来越冷。 他拿出那地图,重新看过去,仔细的研究起来,突然他暴怒把那一张纸揉成了团。 穆凤薇停下来看着那人,不明所以。 “该死的!”镇北王怒吼道,他一双冷目撇向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女人,冷哼了一声说道,“地图是假的,你开心吗?” 说着他站起来,走近穆凤薇,他高大的身躯逆着缓缓坠落的日光,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低气压让穆凤薇察觉到了危险,她猜测镇北王这会儿已经濒临爆发的边缘,很有可能会将怨气发泄在自己身上。 “你先冷静一下,也许是我们搞错了也说不定……”穆凤薇边说着边往后退。 “呵。”镇北王冷笑了一声,“我就知道,段无一没有那么简单便让我得到精绝古城的地图,想来他是故意让十二夜行者发现假的地图带回来的,现在,”镇北王望向远处北殿的位置,恨恨的说道,“他一定已经带着人去攻打北殿了。” 自己几十年来的心血,这么快便付诸东流,镇北王的双手攥成拳头,他突然想到,“可能,连凤荣城已经死了的消息都是假的!” 被人戏耍的愤怒让镇北王一下子起了杀 心,他什么都没有了,那么面前这个女人也没有留着的必要。 “看来我今日是必死无疑了,”镇北王悲怆的说道,“不如,你就陪我一起埋尸在这荒漠中吧!”说着,他突然飞身而起,朝着穆凤薇跃去。 说时迟那时快,偷偷打开了手铐的穆凤薇将那坚硬的玄铁所铸之物扔向了镇北王,男人完全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能打开手铐,他防备被那手铐击中了额头,一时间眼冒金星,一下子滚落在了地上。 趁着这个空档,穆凤薇快速转身朝着沙漠边缘跑去。 她只要坚持一下跑出这个鬼地方,等天黑之后去了沙尘暴,镇北王便会被黄沙掩埋。 可惜,她不是镇北王的对手。 肩膀被男人一把扯住,镇北王震怒的看着穆凤薇,他脚下摇晃,冷冷的低吼道,“贱人,你给我下药了?!” 身体如同踩在棉花上一般无力,镇北王当然知道穆凤薇对自己做了什么,若不是有强大的内力支撑,他恐怕早就倒下了,此刻他一边尽全力将那药物逼出体内,一边大手死死的抓住穆凤薇的肩膀,像是一个铁钳子一般根本无法撼动。 “你什么时候给我下的药?!”镇北王大吼一声,抬起头,对上穆凤薇那冷漠的脸,一瞬间记忆中的女人和面前这个女人重叠在一起,他心口一阵绞痛,难过却又愤怒,“我杀了你!” 结束一切痛苦的办法似乎只有让这个女人消失,他抬掌,在穆凤薇完全放弃挣扎双眼紧闭着的时候,预期中的重重一击并没有到来。 感受到肩膀上的重量消失,她缓缓睁开眼睛,却看到那高大的男人失魂落魄的背对着自己朝着沙漠的方向走去。 “你走吧。”他的声音低沉,悲伤,透着满满的绝望。 镇北王朝着太阳的 方向走过去,他终究没有办法对“卿卿”下手。 “哈哈哈哈哈……”男人发狂一般的大笑起来,视线却被泪水模糊。 他失败了,什么都没有了。 权利,地位,金钱,还有“卿卿”,一切都不见了。 穆凤薇注视着镇北王远离,她觉得这个男人真的很可悲。 “卿卿,”男人脸朝着太阳的方向,诺诺的说道,“你到底还是离开了我。” 凤荣城嫌骆驼太慢,终是动用轻功加快脚步沿着假地图指引的方向追去,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他终于看到了茫茫金色沙海中那渺小的两个人影。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依旧看清了镇北王失常的状态, 不知道那个男人在发什么疯,凤荣城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穆凤薇站在原地,她有些纠结要不要救镇北王。 正在她愣神的功夫,突然从身后冒出一个黑影,男人大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抱起,远离镇北王。 听到声响的镇北王转过身来,冷冷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凤荣城,眼神瞬间充满了杀意。 “你果然骗了我。”镇北王似乎因为凤荣城的出现重新燃起了斗志,他握着剑的手收紧,满脸的杀气和愤怒。 凤荣城把穆凤薇护在身后,同样是一副蓄势待发准备和镇北王鱼死网破的架势。 “你作恶多端,为了自己的欲望杀害了无数江湖侠义之士,老天也不能容你!”说着,凤荣城玄铁宝剑指向镇北王。 太阳落山,沙漠变成了一片黑暗,狂风呼啸而起,这片白日里沉默的沙海此刻在黑暗来临之后变成吞没一切的兽,即将用寒冷和黄沙夺走一切打扰它清净的生命。 可是沙漠中对峙的两个男人并不打算逃亡,他们之间的渊源必须在今日了解。 今晚,必须有一个人的血洒在黄沙上。 第二百七十九章 误入 镇北王的视线投向凤荣城身后的穆凤薇,那目光有眷恋,有嫌恶,有愤怒,这让凤荣城很是不爽。 飞身而起,他狠绝的刺向镇北王的一双眼,凤荣城打定主意要让镇北王无法再看见明日的太阳,也再也不能用那种恶心至极的眼神打量穆凤薇。 上好的宝剑碰撞在一起,两人同时被剑气所伤,震出了几米。 凤荣城清楚的感觉到,今日的镇北王似乎有些弱。 可是他来不及细想,镇北王已经调整好状态继续向他猛攻过来,穆凤薇看着面前打斗的两人,突然她的视线被远处那快速袭来的沙尘暴吸引,那如同一个巨大野兽般席卷着周遭一切的沙尘暴,她看到那些黄沙像是有生命一般快速转动着,“糟了……” “你们不要打了!”穆凤薇朝着越打越远的两人大喊,“沙尘暴来了!再打下去我们都得死!” 可是那两个男人完全听不到她在说什么,两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彼此的招式上,每一次出招都是直奔对方的命脉,根本不去想其他。 穆凤薇无奈,她不想看着凤荣城死在这里,她冒着生命危险朝着两人跑过去,同时她也离那巨大的沙尘暴越来越近。 “不要打了!”终于,她拼尽全力的大喊吸引了二人的注意力,可镇北王先抓住了凤荣城的漏洞,一剑刺向了他的心口处。 “砰”的一声,受了重伤的凤荣城在最后关头打了镇北王一掌,两人同时飞了出去。 “凤荣城!”穆凤薇看到受了重伤飞身出去的男人大喊,她的瞳孔因为震惊倏然变大,无法相信面前这一切都是真的。 就在她朝着受伤的凤荣城跑过去的功夫,沙尘暴已然来到了眼前。 凤荣城,还有镇北王,已经目瞪口呆的穆凤薇,统统被席卷进这黄沙中。 沙子如同无数把刀一般划着他们的皮肤,强烈的气流让人无法呼吸,随着 氧气渐渐缺失,他们的意识都变得越来越模糊。 穆凤薇意识混沌,她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在一片迷蒙中她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漂浮在半空中,同时,有一双温暖的大手牢牢的握住了她。 即便在最虚弱无助的时候,她也能分辨出那是谁的手。 死亡,因为他的守护似乎都不可怕了。 她知道,凤荣城是为了救自己才冒险闯入这里的,本来他可以好好的活着,可是现在,却要因为自己而葬身在着荒漠中,甚至连尸骨都不知道埋在哪里。 “对不起……”她的眼角湿润了,泪水沾湿了她纤长的睫毛,一股子心痛感将穆凤薇吞没。 狂风乱作,凤荣城紧紧的握着穆凤薇的手,他至死都不愿意放开。 再看她一眼,多看一眼,把她的模样牢牢的记在心中,等到来世再在人海中把她找出来。 他看到她嘴唇微动,自小学过唇语的男人自然懂她在说什么。 酸涩感涌上心头,他无法说话,可是眼神却始终望着已经昏迷的她。 “傻瓜,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啊。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凤荣城在心中说着,他感到无比的惭愧。 漫天黄沙,狂暴的风,渐渐夺走了他们的呼吸和意识,最终,凤荣城也无奈的闭上了眼睛。 他们的世界变成一片黑暗。 光,明亮,温暖,像是飞舞在无尽黑暗中的飞蛾突然见到微星一般,让人想要靠近。 睁开眼睛,周遭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 “你醒了。”身边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穆凤薇循声望过去,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儿。 “你是……?”穆凤薇微微蹙眉,她打量着女孩儿的穿着打扮,女孩儿的衣服很是奇怪,与中原内陆完全不同。 “我是伺候您的仆人。”女孩儿说着端起一碗黑色的药汤,“正好您醒了,您现在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得把这药先喝了。” 撇了一眼那浓黑色的药汤,再看看这复杂诡异的环境,穆凤薇大惊失色,她连连后退,随着女孩儿靠近她慌乱中一把打掉了那碗药。 “我不喝!“她警惕的看着那女孩儿,“这里是哪儿?我的同伴呢?!” 女孩儿轻声叹了口气,说道,“这里是精绝古城,姑娘不必惊慌,你的同伴早已经被安置好了。” “在哪里?你现在带我过去。”穆凤薇赤脚站在冰凉的地上,她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内衫,头发柔顺的垂着,眼神却想一只小母狼一般倔强且防备。 “他们现在还没有苏醒,您去了反而打扰巫医为他们救治。”女孩儿恳切的说道,“您先好好休息,等他们苏醒了我马上告诉您。” 穆凤薇半信半疑,正在此时,门外突然喧闹起来。 兵器相接,似乎是发生了打斗。 女孩儿脸色微变,打开门走了出去。 “什么人在此打扰!”女孩儿冷冷的怒喝道。 一开门,只见凤荣城手中握着宝剑,和那守门的侍卫剑拔弩张。 “我来找我的同伴,你们快点把她放出来,不然我便将这里夷为平地!”男人因为急切的想要找到穆凤薇而变得暴怒,他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要百般阻拦不让他见到穆凤薇。 房间内,穆凤薇听到那熟悉的声音眼泪夺眶而出,她几步走到门口,朝着那女孩儿喊道,“让我出去,他明明已经苏……” 话音未落,女孩儿转身在穆凤薇的穴道上点了一下,一下子刚刚还暴怒的女人便晕了过去。 命人把晕倒的穆凤薇重新送回床上,女孩儿才走出去。 “你不要在这里闹事打扰我们公主休息,”女孩儿面色阴沉,全然不似面对穆凤薇时那般温柔体贴,“在荒漠之中,我们只见到你一人,至于你的朋友,想来早就被沙尘暴卷到别处去了。好心救了你你不知感恩也就算了,竟然还 来我们公主的寝殿前闹事!既然你伤已经好了,今日我便派人送你出去,以后不许再来打扰!” 说完女孩儿挥了一下手,无数身着异域服装的侍卫围住了凤荣城。 凤荣城感到了浓浓的杀气,而且这么多人隐藏在暗处自己却没有发现,说明这些人都是武功一等一的高手。 这里深不可测,高手云集,自己的伤还没有痊愈,万一交起手来必然不是这些人的对手,若是惹恼了这些人更不好办。 想到这里,凤荣城冷冷的看了一眼那站在台阶上的奇装异服的女孩儿,冷哼了一声离开了。 凤荣城回到自己苏醒过来的房间,沉默着思考起来。 明明是三个人一起被卷入了沙尘暴中,可是为何不见镇北王和穆凤薇? 而且这里环境复杂,到处都是相似的景观,让人有种在走迷宫的感觉。 如此繁复的设计,让人不禁怀疑住在这里的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可是,既然自己还活着,那么穆凤薇和镇北王也一定还活着,只是为何这里的主人不愿意让自己见到他们? 一切的谜团让他找不到合理的解释,可是今日自己似乎惹怒了那个女孩儿,若是她真的把自己送出去,那么就更没有机会找到穆凤薇了。 怎么办?在这陌生的环境,周围还都是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在这些人的掌控中,他不禁对这个地方感到毛骨悚然。 他转念一想,既然这里的人救自己,那么若是自己的伤没有好的话是否能拖延一阵子时间? 为了能有足够的时间找到穆凤薇……凤荣城狠心用内力逼迫自己全身经脉逆流,全身涌起一股子燥热,他只觉得身体想要炸裂了一般痛苦,一口鲜红的血喷涌而出,凤荣城眼前一黑晕倒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隐约听到身边有低语声,紧接脖颈处一阵刺痛,他眉头微皱,想要睁 开眼睛,却感觉身体异常沉重,如同溺水的人一般徒劳的挣扎。 突然,大量的空气涌入他的胸腔,瞬间的清醒和身体骤然恢复力量让他睁开了双眼,视线渐渐变得清晰,他左右环顾,见到几个白胡子的老头围在自己身边,正俯视着自己。 突然坐起来,可是胸口处的疼痛让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疼,撕心裂肺的疼,坚强如他也忍不住。 “唉,好不容易把你救了过来,怎么又突然情绪激动起来了?”一个白胡子的老头捋着自己长长的胡须预期略带责怪的说道,“你气血突然逆流,伤了筋脉,需要静养。你放心,我们不是坏人。” 听了那老者的话,凤荣城放心下来。 看来自己又可以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了。 这几个老头应该是这里的大夫,他们又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独自留在房间中的凤荣城长舒一口气,虽然身体很疼,但是他给自己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如此一来救出穆凤薇还是有希望的。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穆凤薇终于苏醒过来。 可是她却眼神茫然,对于白天发生的一切什么都不记得了。 揉了揉微疼的脑袋,她重复着白日里和女孩儿的对话,你是谁,这是哪里,我的同伴呢? 女孩儿也仿佛不记得白天发生的一切了一般,耐心的回答着她的问题。 可是,冥冥中穆凤薇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只是再次清醒的她似乎已经对女孩儿的话深信不疑了。 没有怀疑,没有挣扎,穆凤薇心情异常的平静。 女孩儿安顿好一切之后终于离开了,可是等身后的门一关上她便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脸上温柔的笑意消失,转而换上了冷若冰霜的表情,对着身后的守卫低声说道,“你们看管好里面的人,万一她不见了,你们全部都要跟着陪葬!” 诡异,低气压,让人喘不过气来。 第二百八十章 诡异的绾绾 可是这一切都被屏蔽在穆凤薇的房间外,她的世界被人安排的温暖且简单,任何黑暗面都看不到。 或者说即便她看到了,负责“照顾”她的女孩儿也会及时的把她脑海中不好的记忆抹除。 夜深了,在这行踪复杂的地方,还有一个最为阴暗的角落。 不似北殿那般终日鬼哭狼嚎,这里只有一片寂静,甚至连人的呼吸声都几步听不见,所有人都行色匆匆的低着头做事,他们甚至都不敢明目张胆的呼吸一般。 白日里那看起来无害单纯的女孩儿此刻换上了一身华丽的宫装,依旧和中原人的打扮大相径庭,却能看出来衣服的华贵和穿着它的人的身份与众不同。 通过一道道铁门,走过一段阴暗的地宫长廊,女人来到了一件封闭的牢房前,之所以说这里封闭,是因为除了一个开有小窗子的铁门之外,这间牢房的四周都是封闭的。 甚至在这个女孩儿来到之前屋子内都是一片黑暗,里面关押着的人虽然活着,却像被全世界遗忘了一样。 最折磨人的似乎不是死亡,不是那些骇人听闻的极刑,是一个活着的人被寂寞和孤独侵袭,而且这种折磨好像等不到尽头,长期处于这种环境中的人甚至不祈求活着,他们只祈祷着死神快一点降临。 那不可怕,甚至是一种救赎。 铁门被打开,有仆人进去点燃里面的火把,那狼狈的坐在地上的男人对于突如其来的光明完全无动于衷,他表现的异常镇静,甚至在看见牢房内满室的白骨的时候,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他的反应让女孩儿意外。 缓步走进牢房内,与其说是牢房,倒不如说是巨大的墓穴。 它的作用便是牢牢的把人关在这里,体验提前进入坟墓的恐惧感。 “你为什么不害怕?”女孩儿走进去,一双冷目打量着坐 在地上面无表情的男人,一缕乌黑的发了无生气的垂在他脸上,仅仅几日,俊美的男人下巴上已经满是青色的胡渣,不过除了这些之外,岁月对他似乎格外优待,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痕迹。 似乎早就猜到了女孩儿的身份,镇北王不屑的瞥了一眼那精心打扮如同出水芙蓉一般美丽的女孩儿,突然冷笑了一声,说道,“怕什么?怕你?哈哈哈哈哈……”他放声大笑,“真是笑话!”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面前这个男人依旧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甚至在自己手握着他的生死的时候这个男人依旧不屑,这让女孩儿感到失落,她期待中的这个男人匍匐在自己脚下苦苦哀求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微微眯起双眼,女孩儿眼神微变。 可惜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什么都表露在脸上的小女孩儿了。 面不改色,甚至将全部的怒气都隐藏了起来,她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林染,为什么,你始终觉得我是个微不足道的人?” 她这么多年努力,活生生的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冷漠无情的人,她为了走到今天的位置,出卖了一切,肉体,灵魂,能够换取更高权利的东西她都换了。 可是,当她终于走到了至高无上的位置,再次和这个男人见面,期待着他那冷漠的眼中能对自己有些微的感情变化时,在他的眼眸中,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似乎自己从来未曾走入过他的视线内。 “绾绾,你自始至终都是一块边角料,我的眼中向来只有绝世美玉,你掂掂自己的斤两,能让我记住你几分?”镇北王看着那美丽的女人,说着冷酷无情的话。 原来女孩就是绾绾。 镇北王的话字字都像是刻刀一般划在绾绾的心头,这么多年了,她以为自己已经百毒不侵,可是在面对着这个 男人的只言片语时,她还是轻而易举的被分崩离析的彻彻底底。 苦涩,她微微皱眉。 只是他几句嘲讽的话,却比这些年来她所受的全部委屈都让人感到苦涩。 “以前我不信命,总觉得成事在人,可是现在我相信了,一切都是命运安排好的。”绾绾的声音异常平静,透着无尽的绝望,她的肩膀那么瘦削,却承载了太多太多,“我和卿卿本是姐妹,样貌家世都差不多,可是当年,你却和她一见钟情,眼里完全没有我半点儿影子。” 绾绾说这话时语气中满是落寞,她感到痛苦,一种不管自己权利多大都无法疏解的痛苦。 镇北王只觉得可笑,他当年遇见卿卿的时候,绾绾才七岁,每日缠在卿卿身边,虽然模样依稀有卿卿的影子,可是镇北王怎么可能对一个黄毛丫头动心? 后来随着岁月流逝,绾绾虽然长大了,但是镇北王的印象中她始终是那个黄毛丫头,所以他对她只有客气和疏远,没有半分男女之情。 若是知道当年自己的忽视让这个女孩子变成了这般模样,他一开始就该彻底断了她的念头。 可是一切,都没有回头的可能了,当年的小丫头如今已经长大成人,而且变成了一个杀人于无形的魔头。 她的年龄,和她的经历根本不相符。 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不幸。 “在姐姐死了以后,古城便天下大乱了。左相勾结朝廷想要将古城夷为平地,你无法想象当时的这里有多么恐怖……”绾绾的声音中透着满满的疲惫,她的视线飘忽,似乎在回想当年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她本是王命天女,却因为家人的惨死一夜之间沦为了阶下囚,成为了最下等之人的玩物。 每日她等待着的都是死亡,她如同一个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一般,任凭那些禽兽折 磨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可是,终究老天爷是公平的,他给了她一个翻身的机会。 “你想看看当年的惨状吗?”绾绾突然转过身来,看着镇北王,她的嘴唇缓缓上扬,扯开一个看似在笑却一点也不开心的笑容。 就在镇北王对绾绾的话感到迷惑之际,那出水芙蓉一般娇艳欲滴的女人走到了火把下,在一片光亮中,她的纤纤玉指缓缓解开了自己身上的衣带。 衣衫尽褪,落入眼帘的却不是和美丽的脸相匹配的无瑕的身体,而是纵横交错,布满了大大小小深深浅浅鞭痕的残破身躯,尽管现在绾绾全身赤.裸着,可却让人感到格外恐怖。 镇北王终于被触动了一点,他沉默了,因为想不出什么安慰绾绾的话。 “看到了吗?”绾绾凄凉的笑着,重新穿好衣服,“这便是精绝古城曾经最黑暗的过去,全部都体现在我的身体上。”女人脸上露出落寞的表情,“原本我可以想办法把这些伤痕都去掉,可是我放弃了,因为每当我脆弱的时候,感觉撑不下去的时候,就看看这些伤疤,那样,我便能重新振作起来……” 面前这个可悲又可恨的女人让人不知如何评价,按理说绾绾现在也不过二十不到,可是她却成熟的不像话。 绾绾和镇北王之间的羁绊不少,或者说在绾绾看来是这样的。 “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会为自己的残忍付出代价?”女孩儿突然收起了全部的情绪,面无表情的看着镇北王,她的情绪转换之快让人怀疑刚刚那个伤感多情的女孩儿是否真实出现过。 “所以,你现在要报仇?”镇北王保持着理智,他自嘲的笑笑,“很多年以前,在我决定亲手毁掉这里之后,就已经预想过代价。只是我没想到,最终活下来并且保护精绝古城的会是你,绾绾。” 男人声音低沉磁性,即便在这个时候,他也丝毫没有向绾绾跪地求饶的意思,虽然这或多或少让绾绾感到有些失落,可是在绾绾见过太多所谓的大人物跪在自己面前如同狗一般的下贱模样之后,镇北王这样有骨气的人反而更让绾绾尊重,至少她不因为自己曾经爱慕他而感到羞愧。 “林染,”绾绾叫镇北王的名字,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这样称呼过他了,“我从未想过杀你,可是,你却漫不经心的杀死了我。” 那个天真,温柔的绾绾已经死了,在镇北王挑起叛乱,并且将她卖给了凶残低贱的精绝古城的敌人之后,她的生命便随着精绝古城的光明一起死去了。 “我不会杀你的。”绾绾平静的说道,“我会把你留在黑暗中,让你自己忏悔。”她转头看向镇北王,说道,“我不像你,我会给你很多次改过的机会。”说完,绾绾便缓步离开了。 铁门被重新关上,镇北王的世界回归一片黑暗,他仿佛陷入了混沌的宇宙,创世纪的时代,只有他一个人。 “妈.的,确实有点寂寞。”他把脸贴在冰冷的墙壁上,靠着那温度变化来平息自己内心的躁动。 这样的日子还有很多,绾绾已经不是从前了,她学会了用一种看似温柔但却极度残忍的手段让镇北王屈服。 穆凤薇不知道浑浑噩噩的过了多久,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那个女孩儿竟然还守在身边,她温柔的笑着,说道,“您醒了,正好该用晚膳了。” 说着那女孩儿拍拍手,有仆人便端着各色食物走进来,食物的香气让人控制不住自己,穆凤薇正好饿的肚子咕咕叫了,她下床,坐在桌前。 “这些都是为您准备的,请享用。”女孩儿笑意盈盈的说道。 “我睡了多久?”穆凤薇感觉哪里怪怪的,她忍不住问道。 第二百八十一章 活人陪葬 “几个时辰而已。”女孩儿柔声说道。 几个时辰?也就是自己只是从中午睡到了晚上?可是为什么身体却像是几天没有吃过饭一般的饥饿? “你确定没有骗我?”穆凤薇狐疑的打量着女孩儿,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实在让人不得不信任。 “当然了,我何必骗你?”绾绾诚恳的说着,拿起桌上的筷子递给穆凤薇,“绾绾一心对姑娘好,可是姑娘却怀疑我……难道我连姑娘休息了几个时辰也记不清?既然如此,等会儿我去和主人说给你换个人伺候吧。” 一个看起来也就十几岁的女孩子突然就哭了起来,这让穆凤薇一下子心软了,她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竟然将这小女孩儿弄哭,她不禁满心的愧疚,赶忙哄道,“你别哭了,我只是随便问问,并没有怀疑你的意思,怎么哭了呢……” 说着穆凤薇拿出自己的手帕温柔地为绾绾把泪水擦干。 这一举动让绾绾一下子愣住了,她看着这个和自己姐姐长得几乎一摸一样的女人,正在温柔的帮自己擦去眼泪,正如小时候姐姐保护着自己一般,如此熟悉,心底的柔软角落似乎被触碰到。 就在绾绾愣神的功夫,穆凤薇以为她还在生气,便轻轻的抱住她拍着她的背,安抚道,“不哭了,姐姐错了,姐姐不该怀疑你。” 记忆的线抽丝剥茧一般,绾绾的瞳孔倏然放大。 “姐姐”这两个字对她来说太过于久远,有多少年她没有听过这两个字了。 穆凤薇本来就比这个女孩儿大,她自称是姐姐也无可厚非,可是殊不知这两个字对于面前这个女孩子来说意义重大。 被抱着的绾绾觉得自己的内心似乎被什么治愈了一些,可这对她来说是可怕的,因为她的伤痕太多,已经不可能 治愈了,任何良知的苏醒对于她来说都是自我折磨,她必须把自己永远的沉溺在黑暗的世界中,不能有感情,不能有丝毫的良知,那样她才能不痛苦。 一把推开穆凤薇,绾绾瞪大了眼睛,突然跑了出去。 房间内,穆凤薇感到无措,“这小女孩儿脾气也太大了……” 绾绾一路狂奔着,不知不觉间;她的视线被泪水模糊,她的指尖触碰到那微咸的液体,停下了脚步,她感到不可思议。 “绾绾,你为什么哭?”她自言自语,“你不是早就没有感情了吗?你为什么这么没用?!” 她自责,她恐慌,她觉得那个女人不可思议。 “不可以再给那个女人改变自己的机会了。”绾绾的手紧紧的抓住那木柱子,大口的喘着气,她努力平复下自己的心情,眼神也逐渐恢复了清明。 “绾绾,你是属于自己的,没有人可以改变你!”绾绾低声的说道,自言自语,这画面看起来有些诡异。 一切都被躲在暗处的凤荣城看了个真切,等绾绾离开之后,他直起身子。 原来那个女人叫绾绾…… 之前在段无一家中,他阅读过大量关于精绝古城的书籍,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里应该就是精绝古城,而这个绾绾就是当年古城的二公主。 几乎所有关于精绝古城的书籍都说绾绾公主已经死了,没想到,她竟然不止活着,还成了这古城的女主人。 可是,传闻中的二公主身体较弱,而且不会武功也不会巫术,她是靠什么控制着这城池的? 而且,这精绝古城中布满了神秘机关,这绝对不是一般的工匠能够完成的,绾绾公主又是哪里来的人力财力将精绝古城藏匿起来,并且管理的如此之好? 一切都似乎是个谜,一层又一层神秘的 面纱让这个地方变得深不可测。 对于凤荣城来说,找到穆凤薇并且把她救出来难如登天。 而且,另一个谜团是:镇北王去哪里了? 若是三人都流落到了这里,以镇北王和精绝古城的渊源,他一定被藏在了什么地方。 虽然凤荣城对于精绝古城的事情了解甚多,可是,因为他不知道镇北王的真名,所以不知道镇北王当年具体做了什么。 可是凤荣城能够确定的是,镇北王一定和精绝古城是敌对的。 现在依靠自己的力量想要救出穆凤薇确实不简单,但假如能够找到镇北王,以他对这里的了解再加上他的绝世武功,自己的计划成功的几率便会大大增加。 身材窈窕的女人来到密室,她的面前,是一个渡金的棺材。 这诺大的华丽的地宫密室内,只有绾绾一人和那口棺材。 黄金棺材内,躺着一个带着面具的尸体,保存的很好,没有一处腐烂,从体型上看应该是一具男尸。 “我替你找到她了。”绾绾唇边勾起一抹笑意,她的手爱惜的划过男尸的面具,像是在看着一个活人般说道,“你放心,用不了多久我便会让她跟你成亲,了却你的心愿。” 突然,密室内靠近绾绾的一支烛火熄灭了,按照古时候的说法,这是亡灵回来了。 绾绾却一点也不害怕,她甚至感到雀跃,“秋,你回来了?” 她露出孩子一般的笑容,“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看我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了,在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你永远不会背叛我!”说着,她竟然俯身抱住了那具男尸。 在黄金棺材的旁边,是一套精美的嫁衣,是精绝古城的王族中最华丽的一件,虽然已经过了十多年,可是那嫁衣的颜色依旧那么鲜红,没有半点褪色, 嫁衣中掺进了天蚕丝,丁点儿的光亮便能让它闪起光泽,像是从仙宫中偷出的衣服一般。 绾绾被那金光闪闪的漂亮嫁衣吸引,她缓缓起身,走到桌旁,她爱惜的轻轻执起嫁衣一角,自说自话,“这是姐姐当年的嫁衣啊,当初这件嫁衣问世的时候我就知道,父王最宠爱的一定是姐姐。” 绾绾将那嫁衣绵软的布料贴在自己的脸上,幽幽的说道,“当年姐姐就是穿着这件嫁衣嫁给你的,她真的好美,像是九天玄女下凡一般,那时我就在想,为什么姐姐能这么幸福,美貌,财富,父王的爱和……他的爱,她都拥有了……” 绾绾的表情渐渐变得落寞,“秋,当日你答应过我会为我解决一切烦恼的,你那么爱姐姐,为了迎娶她受了那么多考验……现在,我把她带回来了,你放心,我一定帮你完成夙愿!” 绾绾当年最希望的,就是自己的姐姐嫁给秋,所以她总是暗中帮助秋通过精绝王的考验。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要如愿以偿的时候,林染,就是现如今的镇北王带兵打了过来。于是一场噩梦开始了…… 后来,秋为了保护绾绾被万箭穿心而死,还被林染吊在城门上曝尸三日。 绾绾于心不忍,花了大价钱贿赂守城人才换回了秋的尸体,她用尽办法将他的尸体保存完整,现在,她终于可以报答秋对自己的一片深情了。 “我为你们挑选了一个好日子,三天后,你们就成亲,好不好,秋?”绾绾笑着,眼眶湿润的说道。 她要亲眼看着那场未完成的婚礼再自己眼前重现,要让自己的“姐姐”和秋有情人终成眷属。 只可惜,一切不过是绾绾的一厢情愿和执拗罢了。 穆凤薇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儿,在绾绾再次出现的时 候,她便提防着她。 照例,绾绾命人送进来那弄黑色的说是给穆凤薇治伤的药,“虽然有些伤表面上看不到,但其实内里已经伤的很严重了。”一身低调打扮的绾绾将那药碗端到穆凤薇面前,用温柔的蛊惑人的声音说道,“快些喝了吧。” 这一次不像之前那般反抗,穆凤薇接过那药碗痛快的喝了个一干二净,绾绾见状露出满意的笑容。 “如此甚好,你若是每日都这般按时服药,相信你的病很快就会好了。”绾绾笑着说道。 若不是穆凤薇自己本身精通医术,看着面前女孩儿无害真诚的脸,她也许会相信绾绾的鬼话。 可是,穆凤薇知道自己的身体很健康,没有任何问题。 那么有问题的,就是这个绾绾了。 “我来了许久,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这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了。什么时候可以见见这里的主人,好让我当面与他道谢。”穆凤薇装作对一切都没有察觉的模样说道。 “我家主人每日走南闯北,还要处理各种棘手的事情,平日都不怎么在家中停留。姑娘可以放心,我家主人心地善良,这些年救了不少想您这样误入沙漠的伤者,您大可放心住下,等您伤好了以后我会送您离开。” 绾绾到底是有些手段的人,她的话滴水不漏,让穆凤薇不禁心头一紧。 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女孩子,真实的面目一定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般单纯。 “在照顾我之前,你在这里的职责是什么?”穆凤薇问道,她尽量让自己内心的疑惑不显露出来,像在和朋友闲聊一样与绾绾对话。 “我之前就是一个粗使的仆人,是遇到姑娘你,我才被派过来做这些轻松的活的,我还得感谢姑娘你呢。”说着,绾绾露出她标志性的灿烂笑容。 第二百八十二章 早已识破 “哦,原来如此……”穆凤薇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绾绾,她突然说道,“和你说了半天,我倒是有些口渴了,能否劳烦你帮我端杯茶?” “当然。”茶杯就在不远处的桌子上,每回绾绾来送药都会顺带给穆凤薇泡一壶茶,说是怕穆凤薇吃药口苦特意准备的,“姑娘请用。” 穆凤薇揉了揉太阳穴,装作疲惫的模样,单手去接茶杯,突然,一声惊呼,绾绾捂住自己被热茶烫伤的手,后退了一步。 “真是对不起!是我今日太劳累了一时失手!”说着穆凤薇赶紧找出烫伤药,拉过绾绾已经被烫的红肿的手动作轻柔的为她涂药,“你放心,这是中原最好的烫伤药,绝对不会让你留疤的。” 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被滚烫的开水烫了一下,本该娇气的哭诉,至少会落泪,可是绾绾却无动于衷,就好像早已经习以为常一般,只是平静的看着穆凤薇为自己涂药,一言不发。 绾绾心中的弦被什么触碰到了,她盯着穆凤薇那表情紧张的脸,看着这个和姐姐几乎一摸一样的女人细心的为自己处理伤口,她突然想到小时候自己贪玩摔伤了,被姐姐抱起来,也是这么温柔的给自己涂药。 “好了,”穆凤薇抬起头,她看着绾绾,莫名的有些心疼她,情不自禁的身手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对不起,以后我一定会小心的。” “没……没关系……”绾绾愣愣的答道,因为这久违的被人真正的关心,让绾绾内心被狠狠的触动了,这一点温暖让她不知所措,似乎因此她内心的良知被唤醒了,一瞬间记忆的阀门打开,曾经过往的那些残忍的画面一下子洪水猛兽一般的奔涌而出。 “啊……!”绾绾突然抱住头痛苦的挣扎起来。 穆凤薇看着眼前性情大变 的小女孩儿,觉得不可思议,精神错乱中的绾绾就如同困兽一般,无法得到救赎,“绾绾?” 穆凤薇上前,她试图靠近女孩儿,可是指尖刚刚触碰到绾绾的肩膀,她就如同遇见了鬼一般一下子将穆凤薇推开,“不要!不要碰我!”绾绾的瞳孔里满是恐惧,她挣扎着后退,在屋内寻找着能够庇护自己的场所。 “是我,绾绾,我不会伤害你的!”穆凤薇不知道此刻发生了什么让一个温柔的小女孩儿突然失常,她想要帮助面前这个女孩儿。 “不要过来!“绾绾大喊着,她的手中赫然多出来一把剪刀,那是她保护自己的武器,她试图以此来抵抗穆凤薇的靠近。 显然,绾绾现在根本认不出来面前的人是谁。 在她的记忆深处,一定有什么挥之不去的痛苦经历始终折磨着她。 穆凤薇眼神敏锐的注意到绾绾褪下去的袖口处露出的手臂,那上面疤痕交错,和那光洁白皙的皮肤对比鲜明。 “绾绾……”穆凤薇紧张的盯着紧紧的握着剪刀的女孩儿,就在电光石火间,她趁着绾绾出神的功夫,一下子扑了上去,剪刀在挣扎中掉在了地上,穆凤薇趁机点了绾绾的穴位,她一下子昏迷了过去。 终于,绾绾安静了下来,她双眼紧闭着,纤长的睫毛如同羽翼一般。 到底在绾绾身上有什么秘密?穆凤薇很是好奇。 把绾绾挪到床上,穆凤薇看着毫无意识的女孩儿,她陷入了纠结中。 显然这个女孩儿身份特殊,现在她已经毫无意识,若是换上她的衣服逃出去也不是不可以,可是…… 女孩儿右手处被烫伤的地方格外醒目,烫伤药的味道还隐约可闻。 刚刚,穆凤薇是故意把热茶弄在她手上的,她早已经对绾绾的话有所怀疑,在听到她说自己 以前是粗使的仆人的时候,穆凤薇故意想要试探一下她。 显然,绾绾接不住茶杯,而且她的手细腻柔软,根本就不像干过粗活的样子。 那么,绾绾之所以隐瞒自己的身份,一定是因为她背后隐藏着巨大的秘密。 穆凤薇打量一下四周,这个地方深不可测,她即便能走出这个房间,也不可能走的出这个地方。 如果想出去,她必须先取得绾绾的信任,然后找到凤荣城,或者镇北王,他们两个武功高强,或许三人还有逃出生天的可能。 时间过去了半个时辰,绾绾渐渐苏醒。 她睁开迷蒙的双眼,在看到守候在床边的穆凤薇时,眼里的惊喜之色一闪而过,不过很快便被她掩饰过去,“你竟然没走?“ “我去哪里?”穆凤薇微微挑眉,看着绾绾,“你刚刚昏迷不醒,我去叫了大夫过来,你现在感觉好点了?” 闻言,绾绾打量着穆凤薇,缓缓的点点头,“那真是……多谢你了。” 坐起身,绾绾揉了揉太阳穴,“我得走了。”还有很重要的事在等待着她。 “在梦里,你一直在喊姐姐……”穆凤薇及时的说道,同时她也在观察着绾绾的表情变化,她看到那个瘦小的身躯微微颤抖了一下,“绾绾,以前我身边也有一个像妹妹一样的人,和你年纪相仿,如果你有什么心事,可以和我说。” 那背对着穆凤薇的小小身躯一动不动的,绾绾沉默着,良久之后,她微微点头,小声的“嗯”了一下,然后推门离开。 门口处,绾绾遣散了看守的人,“从今天起,这里不需要你们守着了。” 其实绾绾昏迷以后很快便清醒了过来,她故意装作昏睡的状态,想要试探一下穆凤薇会不会趁机逃走。 绾绾这些年来,最恨的便是背叛者,如果穆 凤薇逃走了,那么绾绾便可以理所当然的恨她,然后毫不留情的送她进坟墓。 可是绾绾等了许久,等来的却是穆凤薇的陪伴。 穆凤薇没有欺骗她,也没有背叛她。 这让绾绾变得纠结起来。 走在古城刚刚下过雨而变得潮湿的小路上,绾绾的心就像荆棘丛一般乱,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对待穆凤薇了。 穆凤薇正坐在屋内品茶,夜晚格外静谧,她点着一盏灯接着微光看书,这时,有人敲门。 “姐姐,我能进去吗?”绾绾站在外面问道。 穆凤薇闻言愣了一下,走过去打开门,看着有些茫然的绾绾,笑了笑,“当然了。” 像是做错事的小女孩儿终于被原谅了一般,绾绾长舒一口气,表情放松下来。 走至屋内,绾绾的手指绞着自己的衣角,微微低着头小声的问道,“姐姐,我……我今晚可不可以和你一起睡?” 穆凤薇微微一怔,有些意外,外面天已经全黑了,看着面前这个很没有安全感的女孩儿,她不忍心拒绝,“好,今日天冷,我再给你多加一床被子。” “嗯!”绾绾笑着点点头。 夜晚,像是曾经和姐姐一起睡一样,绾绾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她时不时的看一看身边的穆凤薇,总有姐姐还活着的错觉。 两人一起聊了许多话,最后在天快亮了的时候绾绾终于困倦的睡去。 伴随着连日来难得的晴朗天气,终于到了秋“成亲”的日子。 这一日绾绾起的格外迟,她梳洗好之后去了密室,里面已经有四五个仆人守候在侧。 “开棺。”不似在穆凤薇面前那般温柔可爱,在手下面前的绾绾冷着一张脸,没有了小女孩儿的单纯天真,她脸上画着浓墨重彩的妆,粗黑的眼线,还有白如纸张的脸色,朱砂般嫣红的嘴唇 ,她乌黑的发被高高的束起,身上穿戴着精绝古城最华丽的珠宝首饰。 如此隆重的打扮只因为今日是秋的“婚宴”,绾绾自认自己是秋最好的朋友,所以她倾尽自己的全力让这一场婚宴变得极尽奢华。 “秋,恭喜你。”绾绾平静的看着那躺在纯金棺材内带着古怪面具的男人,今日的秋换上了喜服,他的头发也被婢女精心的梳洗过,可是,这一切都因为这口棺材而变得诡异。 “主上,新娘已经打扮好了。”有一身男装的女侍卫凑上前来说道。 绾绾的眼眸中透出纠结和不舍,她的眉头中满是忧愁,可是,在看看躺在棺木内的秋,她终究是狠下心来。 “把棺材抬起来。”绾绾命令道。 四五个蒙着面的仆人按照绾绾的吩咐抬起棺材,这纯金的棺材极重,把挑棺材的金丝楠木都压弯了,绾绾在最前面走着,突然身后发出一声巨响。 金丝楠木的横杆断了,秋的棺材重重的掉落在地上。 “秋!”绾绾冲过去,扑在棺材的边上,“你们这些废物!”她怒视着那些太棺材的仆人,“来人呐!把这几个废物都杀了!” “主上,吉时马上就要到了,他们几个是咱们古城里的大力士,这纯金棺材太重了,那金丝楠木根本承受不住,现在再去找人肯定来不及了……要不,咱们先把秋公子的棺材抬过去,等仪式结束秋公子和新娘入葬了以后您再杀他们也不迟……”刚刚那个女侍卫说道。 绾绾虽然在气头上,可是到底是秋的婚事对她来说重要一些,末了绾绾冷冷的瞥了那抬棺材的几个仆人一眼,说道,“那么,我就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这次再有任何差池,我就让你们也给秋去陪葬!” 那几个仆人大气也不敢出一下,纷纷低着头不看绾绾。 第二百八十三章 凤荣城自尽 纯金的棺木被重新抬起,这一次安然无恙的走出了密室。 在一行人中,有一个人的眼神与其他人不同,他的一双星目敏锐的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其他的抬棺木的仆人都目不斜视,像是提线木偶一般。 男人的心情愈发紧张起来。 刚刚绾绾的话让人不寒而栗。 不知道这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子,怎么会如此诡异,竟然要给一个死人安排冥婚,也不知道那个可怜的新娘是谁,竟然要给一个死人去陪葬。 等到了目的地,众人把棺材放下。 这是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当初绾绾看中这个地方来为秋下葬,可是住在这里的人不肯搬走,于是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绾绾派人来将这里的人都杀光了,房屋也全部铲平。 绾绾回头看了一个棺材内的秋,他很安详。 “秋,你终于能如愿以偿了。”绾绾温柔的说道。 “新娘还有多久能到?”绾绾站在秋的棺材边已经许久,有些不耐烦了。 她一动怒,周围人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了,纷纷低着头不敢说话。 不知为何,今日的绾绾看起来异常的烦躁,和她平日的沉稳大气比起来今日的她有些六神无主,见无人回答自己的问题,绾绾便气不打一处来,她变了脸色刚要发作,却听见有人道,“主上,新娘来了……” 放眼望过去,在那崎岖的山路上,一顶红色的轿子格外醒目,抬轿子的有八个人,一切都按照中原最隆重礼节。 绾绾看到越来越近的轿子,她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下来,眼神中又充满了温柔。 轿子缓缓停下,抬轿子的八个仆人恭敬的站在一边,绾绾缓缓走过去,她身边的女侍卫将轿子的帘子掀开,里面确实是一个盖着红盖头毫无反应的女人,绾绾示 意婢女把穆凤薇给搀扶出来。 与此同时,另一边秋也被人从纯金的棺材内给背了出来,两个穿着红色喜袍的人都毫无反应的被人背着站在一起,这画面着实诡异。 不知道哪里请来的喜婆念了一大段贺词,除了绾绾脸上露出高兴的表情来,其余的人都不敢抬头以掩饰自己对这一场“阴婚”的恐惧。 凤荣城躲在人群中,他始终注视着那个被人背着盖着红色盖头的女人,他越看越觉得的熟悉,那腰身还有那一双脚,和穆凤薇的很像…… 心中的猜测让凤荣城汗毛倒竖,若是那新娘真的是穆凤薇……按照现在的架势,绾绾可是要把这个新娘给活葬的啊!双手不自觉的攥成拳头,凤荣城的表情越发冷峻,一双星目透过前面人的肩膀直直的注视着那一对“新人”。 终于,走完了过场,绾绾示意仆人将二人葬入已经放置在坟墓内的棺材中。 秋的身体先被放进去,待背着穆凤薇的仆人走近时,绾绾却叫他停下。 “姐姐……”绾绾不舍的看着那盖着红盖头的女人,她伸出手去想要抚摸一下穆凤薇的身体,可是手悬在半空中她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收了回去,“对不起,只有你了……只有你能替我还债了!”绾绾说着眼中闪起了泪花。 她无法忘记那个温柔的为自己涂药的穆凤薇,还有那个雨夜,绾绾将穆凤薇当作了自己的姐姐,就像小时候一样睡在她身边,和她讲了很多自己的心事,那是绾绾这么多年来久违的安稳的一觉,可是现如今,她别无选择。 不管再怎么不舍,绾绾还是命人将穿着红色喜袍的女人放入了棺材内。 躲在人群中的凤荣城再也按耐不住,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穆凤薇被活埋。 他打量了 一下周围,在场的人中都是一些平平无奇的仆人;即便有侍卫看起来等级也很低,若是自己拼死搏上一搏,倒也有可能把穆凤薇安全的救出去。 就在那些仆人要将棺材盖上的时候,突然,其中一人被一箭穿喉,鲜血喷在了旁边人的脸上,那仆人吓得屁滚尿流,大声呼救。 “什么人?!” 一道黑影自人群中闪出,绾绾看不真切,但她身边早已经围满了严阵以待的侍卫。 凤荣城将手中的弓箭扔掉,转而拔出了自己腰间的佩剑,眼神冰冷的和绾绾对峙着。 “你是什么人?!”绾绾眼睛微眯,看着面前蒙着脸的男人,显然,她还没有认出来对方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凤荣城说道。 “呵,”绾绾冷笑了一声,满脸的不在意,“这么多年了,有无数人都在威胁我,我的死期数不胜数,可是,我现在依旧好好的活着,真是让你们失望了!”这么多年来,绾绾早已经经历了无数风雨,她将自己修炼成了神女,她永远不会对死亡感到恐惧。 “你到底是谁?”绾绾冷冷的注视着凤荣城,她似乎已经察觉到这个男人的身份了,可是又不很确定,绾绾狐疑的问道,“你是不是镇北王的亲信?!” 本以为自己身份已经暴露,可是没想到绾绾竟然以为自己是镇北王的手下,凤荣城不禁在心中冷笑了一下,其实按理说自己还真的算是镇北王的手下呢! “没错!”凤荣城将计就计,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到时候自己带着穆凤薇离开,绾绾要想寻仇就去找镇北王好了!“你把镇北王关在了哪里?若是你不肯说,我今日便杀光你这里的人!” 突然,绾绾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她微微 仰起脸,轻蔑的说道,“哦?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说话间,几十个奇装异服的异族高手出现在凤荣城身侧,他们的气场和那些普通侍卫完全不同,即便他们还没有动手,凤荣城已经感到了十足的杀气。 “该死……!”凤荣城低声咒骂了一句,转而不得不去应付那些绝世高手。 可惜他武功再高,也不可能打得过这些招式奇怪的异族高手。 “砰”的一声,凤荣城被一掌击飞数米,一口鲜血喷出,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有十几把剑架在自己脖子上了。 蒙面的黑布被扯下,绾绾走到凤荣城面前,“我认得你。”她冷冷的说道,“你是和那个女人一起的!你来救她?!” 显然,绾绾对于男人的痴情有些意外,在她心中,男人始终是薄情的,世间根本不可能有人会为了一个女人冒险,可显然,面前的这个男人是个异类。 也许是相由心生,在见识到绾绾的真面目之后,凤荣城对于这个长相清纯无害的女孩子只有深深的厌恶,以至于他甚至觉得和她说话都恶心。 绾绾擅长观察人,她在凤荣城的神态中感受到了他的嫌恶,不过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告诉我,你是不是来救那个女人的?!” 不知为何,绾绾到底心头升起一股子无名火,她不愿意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嫉妒。 她不能接受那个和自己姐姐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如此幸运,遇到一个俊美又痴情的男人。 一把锋利的刀架在凤荣城的脖子上,绾绾看着凤荣城,再一次问道,“告诉我,你是不是为了她来的?如果你说是,那么我就放了她,成全你们!” 也许是绾绾太会骗人,以至于凤荣城竟然相信了她,他冷着脸点点头,不再 言语。 一股子悲凉涌上心头,绾绾苦笑了一下,转过身去。 “姐姐活着的时候就比我幸福,父王的宠爱,林染还有秋,精绝古城最优秀的两个男人都深爱着她,后来外族入侵,父王病逝,姐姐也在那个时候选择了自尽,所以她干干净净的走了……只有我,受尽了折磨,却要苦苦支撑着,死都不能。”说着,绾绾微微仰头,凄楚的笑了起来,“老天爷真是不公平啊,现在这个和姐姐长的像的女人,竟然也是一样的幸福!” 说着绾绾转头,恨恨的看着凤荣城,她眼中的嫉妒和怨恨过明显,她的表情看起来也透着嗜血的残忍。 “我不相信你肯为了那个女人去死,”绾绾说着走到了凤荣城跟前,她将那把匕首递给凤荣城,“你应该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想要从这里逃走根本不可能,但是,我给你一个表现自己痴情的机会。” 绾绾唇边勾起一抹笑意,“只要你愿意自尽,那么我便放了那个女人。若是你想自己活,那么现在就丢掉匕首离开。” 这个选择,对于一般人来说都是格外艰难的。 绾绾有意为难凤荣城,她不相信会有人这么傻,愿意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自己的生命,她心中已经做好了打算,等凤荣城扔掉匕首转身逃跑的时候,她便命弓箭手一箭射死他。 如此一来,她便有了杀死凤荣城的正当理由。 一个贪生怕死的男人,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凤荣城捡起地上的匕首,他异常平静,那匕首锋利无比,他心想着:这个疯女人还算不错,给了我一把快刀子。 这样,他便能一刀致命,不会受过多的痛苦了。 凤荣城将匕首抵在自己的脖子上,他看到绾绾露出错愕的神情,那表情真的很可笑。 第二百八十四章 劲敌相遇 “也许你不相信人世间还有真感情,不过这不重要,只要你按照约定在我死后放了穆凤薇便是。”说着,在绾绾惊讶不已的注视下,凤荣城举起刀,朝着自己的脖颈刺去。 也许绾绾至死都不会忘记今日这一幕。 匕首尖端朝着脖子的动脉刺去,凤荣城毫不犹豫,这让绾绾感到格外的诧异。 “等一下!”突然,那冷酷无情的女人制止了凤荣城,她表情困惑的看着凤荣城,显然他刚刚并不是在演戏。 若是这个男人死了,绾绾也许会好奇一辈子,为何男女之间还有如此牢固的感情……她甚至开始有点羡慕,有那么一瞬间希望自己也有这样的感情。 “来人,把他带下去,关进密室。”绾绾吩咐道。 “你说过只要我自尽便会放了她!现在你是什么意思!”凤荣城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他不顾身边的杀手想要起身朝着绾绾冲过去,可是,在他差点挣脱开的时候,被身后一个高手手刀劈中了脖子,精绝古城藏龙卧虎,强大如凤荣城也招架不住,一下子失去了意识。 “把他关到密室去!”绾绾命令道。 而另一边,那棺材也已经盖上了盖子,工匠正在找钉子试图把那棺木钉死。 穆凤薇并没有死,她只是被下了迷药,等到数小时后她苏醒过来,发现自己和一个死人被关在棺材里,不知会是怎样的绝望。 绾绾一动不动的看着匠人钉棺木,她原本还有一些不忍心,还在纠结,可是刚刚凤荣城的突然出现,让她彻底放弃了让穆凤薇活着的心思。 刚刚那个男人,绾绾能在他的眼神中看到炽热的爱,那是宁可用自己性命去换对方性命的爱,这让绾绾感到格外的不舒服。 纵观现在的精绝古城,已经掌握在绾绾的手中,众多高 手也都臣服于她,可是站在权力高峰的她却感受不到丝毫的快乐。 “为什么?”她有些哀怨的质问着,可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质问什么。 是命运的不公?还是站在权力巅峰的寂寞? 觉得自己无所不知的绾绾此刻也疑惑了,她迫切的想要找到答案。 棺木最终还是被钉死了,绾绾亲眼看着这一切完成,才带着人离开。 而在精绝古城的另一边,密室的门终于被打开,已经在完全黑暗的状态下生活了七天的镇北王,听到声响时竟觉得高兴,他不禁在心中嘲笑自己:真的如同绾绾预言的一眼,自己最终被无尽的黑暗和孤独给征服了。 侍卫将凤荣城扔进了密室,随即关上了门。 这短暂的明亮对于镇北王来说着实珍贵,可更让他好奇的是什么人也被关了进来? 黑暗中,镇北王摸索着来到了那人身边,他试探了一下凤荣城的呼吸,还好,是个活人。 “看来这个绾绾也不是那么的变态,竟然还给我送进来一个同伴。”镇北王苦衷作乐的想。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凤荣城终于苏醒过来。 “凤薇!”男人在黑暗中大喊着,这黑暗让他恐慌不已,他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那个绾绾夺走了自己的双眼。 一听这声音,镇北王了然的笑了笑,这一轻微的声响马上引起了凤荣城的注意,“谁?!”他警惕的朝着声音的来源大喊着。 “怎么,才一个星期不见,你就认不出我的声音了?”镇北王毕竟算是先被送进来的,对这个漆黑一片的世界早已经熟悉,可凤荣城不同,他应该从来都没有体验过小黑屋。 “镇北王?!”凤荣城自然是认出了他的声音,意外之余还有些惊喜。 “呵,”黑暗中镇北王冷哼了一声,他 其实也对于有人同自己作伴感到惊喜,只是面对着凤荣城这个差点杀死自己的人不愿意表露,“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这话可就惹人不高兴了,凤荣城也毫不示弱,“呵,再怎么着你不也是比我先进来的吗?” 两人被关进密不透风的密室中了还不忘拌嘴吵架,真是有些幼稚了。 到底是两个叱咤风云很多年的男人,很快,两人便不再互相挖苦,凤荣城站起身来,他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下摸索着走到墙边,顺着那冰冷的建筑一直朝前走着,绕着这个房间转了一圈,“这房间很大,而且很结实。” “都是用花岗岩做成的,除非那个疯女人愿意把咱们放出去,否则,你和我便要一辈子老死在这里了。”镇北王已经看淡了一切,他经过几日的折磨,现在的心境就仿佛一个出家人一般淡然,什么北殿什么财富权利的,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了。 让绾绾改变主意把他们放出去?这完全是无稽之谈。 “不可能的,”凤荣城斩钉截铁的说道,“如果你不想在这里度过余生,那么一切都要听我的。” “听你的?”镇北王的声音中透出满满的怀疑,“你知不知道我比你大多少岁?我行走江湖的时候你还在自家院子里活泥巴呢……”现在要自己听命于一个毛头小子,镇北王心中是满满的排斥。 嗤笑了一声,凤荣城对这个自大的男人深恶痛绝,“那你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知不知道用什么东西能化掉这该死的花岗岩?” “还有这等神奇的东西?”镇北王有些动心,“你若是真的知道能出去的办法,那么我们合作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若是骗我……”镇北王仔细想了想,实在没什么好的办法能惩罚凤荣城,在这样的鬼地方死比活着可痛 快多了。 “好了,你不要想那么多,你我合作,一定能逃出去的!”凤荣城信心满满的说道。 只是,有一件事还让他牵肠挂肚,那便是被关在墓穴中的穆凤薇,距离她苏醒应该还有一段时间,凤荣城一想到穆凤薇苏醒之后那惊恐无助的模样便百爪挠心一般的难过。 必须尽快出去。 看守密室的人被一阵敲击铁门的声音吵醒,不耐烦的走过去对着里面大喊道,“你们两个吵什么?!再吵今晚的饭就没有了!妈的,打扰老子睡觉!”说着侍卫便要离开。 “喂!”凤荣城叫住那人,“镇北王生病了,他需要看大夫!你快去禀告你家主子,晚了的话你可是担待不起的!” “我家主子今日出去还没有回来,你们这样吵也没有用,主子说了,没有她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许放你们出来!不要再打什么鬼主意了!好生安分的呆着!” “等一下!”凤荣城叫住那人,“这样吧,你通融一下,我看我这兄弟似乎是肺炎,你平日里看守着他,这种病是会传染的,他若是治不好又死不了到时候感染了你怎么办?不如你先去帮他讨两副治疗肺炎的草药,我给他干嚼了也能管用,你看怎么样?”说话间,凤荣城自那铁门上极小的窗子中递出来一块黄金,“你先去取药,取来了还有!” 面对金钱的诱惑,那守门的人很难抵挡,他捡起黄金小心的藏好,低声说道,“好吧,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回。” 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等那人走了以后,镇北王停止了咳嗽,他站起来,生龙活虎的说道,“现在怎么办?咱们一起合力把这铁门撞开逃出去?” 凤荣城只感觉一阵头疼,他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深深的怀疑镇北王这些年是 怎么活下来的。 “这是玄铁打造的门,你觉得凭咱们两个能把它撞破?”凤荣城无奈的说道。 “那现在怎么办?”镇北王有些摸不清凤荣城在搞什么花样了。 凤荣城倒是毫不心急,他就地而坐,舒服的靠在墙壁上,淡淡的说了一个字,“等。” 就这一个等字,两人足足等了一个时辰。 等那守门的人回来以后,喘着粗气把药扔进了密室内,“你们可真是要了我的老命了!”那守门人说道,“这是我在巫医那里偷来的,再给我两块黄金!” 一副药两块黄金,这人真是贪心。 不会对于凤荣城来说,黄金什么的最不重要了,他捡起那包草药,掂了掂分量,将黄金扔了出去,“多谢!” “你拿黄金换来这么一包破草药有什么用?!”镇北王愈发觉得凤荣城不靠谱了,“你觉得一包草药能化掉这花岗岩?还是你打算自尽呐?” 拿到草药的凤荣城不发一言,他打开那层牛皮纸,抓起一把草药凑在鼻尖闻了闻,笑了出来,“不错,那人虽然贪财但这药是货真价实的。” 镇北王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他只感觉到凤荣城在挑拣着什么,不一会儿,他站起身来,将自己挑出来的东西用牛皮纸裹住,然后对镇北王说,“你且去门口看着,别被那人发现,现在我便能带着你逃出这个鬼地方!” 一听到能离开,镇北王也不给凤荣城计较什么了,他走到门口,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看守似乎拿钱买了酒,这会儿安静的很,镇北王也放心下来。 凤荣城在墙边鼓捣着,不一会儿传来解手的声音,这让镇北王大为诧异,“喂!臭小子谁准你在这里撒尿的?!” 这破地方本来就不通风,还在里面小解,等会儿还不得臭不可闻? 第二百八十五章 逃脱 可凤荣城并没有回应,不一会儿,镇北王听到细微的“嘶嘶”声,他好奇的走过去,同时还闻到了一股子呛鼻子的味道。 “你这是……” “小时候听宫中的御医说过,治疗肺炎的草药中有一味药,浇上尿便能变成融化岩石的奇物,我好奇曾经试过一次,这回算是派上用场了。”凤荣城说道。 镇北王是搞不清楚凤荣城怎么做到的,不过很快,那花岗岩的墙壁便被融出了一个小洞,一股子风吹在镇北王的脚踝处,他一下子高兴起来,跪在地上低头凑近那风。 被关了这么多天,他连吹风的机会都没有。 “哎,那地上还有我的尿呢。”凤荣城好心提醒道。 “呸!”镇北王倏然站起身来,虽然他不喜欢凤荣城,可如今也是托了他的福能够出去,“这玩意儿是厉害,可是太少了,你看看这才多大点的小洞,咱们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是出不去的。”镇北王转念一想,说道,“要不我再装病,你去找那人再买点药?” “呵,”凤荣城再一次感到头疼不已,“你一天吃三包药,没病死也药死了。这个小洞就够了。”他说着从自己的马靴中抽出一个匕首递给镇北王,“呐,我研究了一下,这里面的石头能挖的动,你辛苦一下吧。” 镇北王算是明白了,眼前这小子才是人精呢。 绾绾终于帮助秋完成了心愿,却并不感到快乐。 她回到了之前关着穆凤薇的房间,这里还有她生活过的气息,昨晚上绾绾还和她睡在一起,而穆凤薇就像是姐姐一样安抚着她所有的不安。 “你会害怕的吧……”绾绾走到床边抚摸着被子,“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死人的旁边,你一定会很害怕的。我本该给你一个痛快,可是……我终究下不去手。” 是绾绾的一 时恻隐之心,让穆凤薇平白多了许多折磨。 脱掉鞋子,绾绾躺在穆凤薇曾经躺过的位置,她双眼盯着那洁白的床幔,不发一言。 枕头似乎有些高……绾绾微微皱眉,拿掉枕头,一下子就愣住了。 那是一双鞋底,做工细致,是穆凤薇亲手做的。 绾绾将那鞋底拿起比对着自己的脚,一样的大小。 她倏然记起有一次自己和穆凤薇谈心,她说小时候姐姐总是会为自己做鞋,只有姐姐做的鞋最绵软舒服,长大之后自己就再也没有穿过那么舒服的鞋了。 “原来你都记得……”绾绾看着那鞋底,眼眶湿润了,“也许,你就是转世投胎的姐姐呢?” 说着,绾绾擦干眼泪,朝着门外跑去。 “来人,备马!”她要去救穆凤薇,她决定不让她陪着秋一起长眠了。 “秋,对不起,我比你更需要姐姐!”绾绾说着,跨上仆人备好的马,一路朝着秋的坟墓赶去。 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绾绾在心中暗自祈祷着。 世界一片混沌,这座古城孤寂,沉默,却也暗流涌动。 绾绾赶到秋的墓穴前,命人将已经填平的地挖开,开棺。 那一身红装蒙着红盖头的女人一动不动的,绾绾的心不由得跟着揪紧,她好怕这个自己再失去“姐姐。 “走开!都走开!”绾绾一下子推开那些仆人,自己冲了过去,掀开那红色的盖头。 “姐……”她话音未落,却一下子愣住了。 这个女人并不是穆凤薇,而是一个精绝古城的婢女。 绾绾一下子明白过来,一股被欺骗和背叛的愤怒让她眼神变得凶狠,“好啊,连你也骗我。”她突然觉得自己大半夜跑过来想要救这个女人是一件特别可笑的事。 原来穆凤薇早就发现了绾绾给自己吃的药有问题,在昨晚绾绾给她送药来 之前,她便将私藏的解毒丸含在了舌下,所以穆凤薇根本没有昏迷,她在喜婆来接自己之前便将一个婢女迷晕了来替代自己。 “找!挖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到!”绾绾气的浑身颤抖起来,她怎么也没想到,被自己当作姐姐替身的女人竟然这般狡猾。 与此同时,在密室内,镇北王终于挖出了一个足够成年男人钻过去的破洞。 “喂,我们可以走了!”镇北王兴奋的压低声音朝着凤荣城喊道。 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向往自由的心,以至于他不在乎从“狗洞”爬向外面。 外面的侍卫因为喝了酒还在酣睡,密室内的两个男人却早已经逃走了。 等到明日他们来送早饭的时候,看到花岗岩的墙壁竟然破了一个大洞不知道会是什么心情。 风吹在脸上,还有丝丝的冷雨,若不是身在危机四伏的精绝古城,此时的镇北王一定会高喊几声。 连日来的憋屈和沉闷折磨的他痛苦万分,如今,他就如同一只被圈禁了许久的野兽终于逃出牢笼一般,他要大杀四方。 “精绝古城内汇集了众多高手,你我肯定不是那个疯女人的对手,现在只有你给北殿发信号,叫他们来救咱们了。”凤荣城警惕的看着四周说道。 “精绝古城的入口极为隐蔽,外面的人不一定能够找到,而且,一旦我发了信号,必然会被人发现你我的行踪。”镇北王说道。 看来,想要从这里全身而退难于登天。 “我们先去救凤薇吧。”凤荣城说道。 这密室的位置处于古城极偏的地方,从这里到墓地最快也要半个时辰。 “穆凤薇怎么了?”镇北王一边跟着凤荣城匆忙赶路,一边不解的问道,他自闯入古城之后便被绾绾关在了这里,对于外面的事一无所知。 “绾绾那个变态女人,她 让穆凤薇和一个死人结冥婚。”凤荣城一想到白日里看到的情景就觉得不寒而栗,他此刻一颗心揪紧着,只想快些到达目的地将穆凤薇救出来。 闻言,镇北王的面容一下子冷了下来,他一猜便知绾绾在搞什么鬼,“那人叫秋。”他冷冷的说道。 当年,镇北王便看那个秋不顺眼,总觉得那个男人怪怪的,后来他带人一举攻下了古城,第一件事便是杀了那个秋,将他的尸体曝尸三日。 没想到绾绾竟然这般神通广大,能找到秋的尸体。 “我们快些,从小路走。”镇北王冷着一张脸说道。 凤荣城撇了一眼镇北王,看到他似乎有些不对劲儿,不过时间紧急,也就没多过问。 “快!这边!”突然有侍卫的声音响起,凤荣城和镇北王马上停下脚步,两人屏气凝神,注视着从远处赶来的一伙人。 “主人有令,今日内必须找到穆凤薇!”那为首的大声说道。 凤荣城和镇北王对视一眼,为何他们会满城寻找穆凤薇? “难道她逃走了?”镇北王诧异的看着凤荣城问道。 凤荣城表情严肃,没有回答。 按理说自己是亲眼看着穆凤薇被钉入棺材内,她一个弱女子要怎么逃出来?这完全不可能…… 等追捕的人匆匆离开,凤荣城和镇北王起身,“现在怎么办?” 很显然,穆凤薇已经不在原处了。 “凤薇现在一定还躲在哪里,我们必须在他们之前找到她!”凤荣城说道。 虽然知道穆凤薇并没有被活葬之后,凤荣城稍微安心了一些,可是现在情势还是很严峻,万一再被绾绾找到,穆凤薇就更危险了。 “咱们现在兵分两路,分头去找她。“凤荣城说道。 谁能想到前几日还针锋相对想要拼的你死我活的两人,现在竟然能这般同心协力一起 做事…… 两人分开,一个往东边找,一个往西边找。 这古城的设计极为精妙,每一步都可能暗藏杀机,稍有不慎便会葬身在此地,而且这里极大,像是一座巨大的迷宫一般,让人找不到头绪。 且说穆凤薇以狸猫换太子的计策,将自己救出,她早就防备着绾绾发现真相之后的应对之策,前几日她便阅读了大量关于精绝古城的书籍,大概了解了这个繁复的地宫。 逃走之后,她并没有离之前住的地方太远,在附近躲了起来。 在精绝古城附近有一条河,是这里的饮水来源,穆凤薇虽然找不到出口,但是她想到若是顺着那条河一直走,一定能走出去的。 她只要能坚持到天黑,便可以去寻找那水源了。 “这边!不要放过一个活物!”有人大喊道。 穆凤薇的心不由得揪紧,她听着那嘈杂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透过小屋子窗户的缝隙,她看到外面的人七手八脚的搜查着,就连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不能放过。 “禀告大人,没有发现异常!”有人说道。 “前面还有一个小屋子,我们去那边看看!”为首的人说道。 那小屋子正是穆凤薇的藏身之处,若是这些人过来一定会发现她。 糟了……这么多侍卫,她一个人根本不可能逃脱。 穆凤薇左右打量了一下,这小屋子空旷的很,完全没有可躲藏的地方。 怎么办?她已经不知道如何是好。 脚步声愈发的近了,她脸色苍白的紧盯着门口。 “砰”的一声门被推开。 “大人,里面没有人!” 躲在门后的穆凤薇脸色煞白,她踮着脚尖,生怕一不小心便被人发现。 搜查的人将脑袋探进屋内,“这屋子内空空如也,鬼也没有一个。” 门后,穆凤薇屏住呼吸,她和那人只有一门之隔。 第二百八十六章 镇北王的身世 “喂!你们几个,跟我来这边!”终于,那群人离开了穆凤薇躲避的小屋。 长舒一口气,穆凤薇放松身体,这种惊心动魄的事儿绝不能再有第二次了。 等待的时间是格外漫长的,好不容易等到了天黑,穆凤薇从藏身的小屋中溜出来。 书籍上显示,有一条河流贯穿整个精绝古城,几乎将古城一分为二。 穆凤薇的大脑飞速的转动,根据她的猜测,自己现在应该离古城的中心处不远,而绾绾身为城主,她的宫殿应该也就在城中心的位置,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靠近那座城然后找到河流,似乎有点难。 机会只有一次,若是错过了或者被绾绾抓到,她就再没有逃脱的可能。 “哎,你们听说了吗,白天混进送葬队伍里的那个男人,被咱们主上给关进密室了,那个人胆子也是大,竟然不要命了要拿自己的命换那个陪葬女人的命,你说他是不是疯了?!”有男人交谈的声音传来,躲在假山后面的穆凤薇听了个清清楚楚。 凤荣城……他竟然去找自己了,而且还被关进了密室?! “可不是吗!你说世间怎么还有那样的傻子……不过啊,我看咱们主上对那小子有意思!”另一个人发出猥琐的笑声说道。 “你乱说的吧?!怎么可能!” “你看,咱们主上跟那个镇北王有纠缠,抓到了他也舍不得杀了他,反而是关在密室里,那明显就是对老情人念念不忘下不了手啊……现在这个小子,虽然傻是傻了点,不过也正是因为他傻里傻气的,可能正好对了咱们主上的心思,所以主上根本舍不得杀他,而是将他关进密室里面!”那两个仆人正说的起劲儿,突然,其中一人无声无息的倒下,走在前面的见身后突然没了动静,刚要转 身,一把锋利的刀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说,密室在什么地方?”穆凤薇的声音冷冰冰的,在这暗夜中透着满满的杀意,“不说的话我就割开你的喉咙!” 到底是个下人,一听这话马上颤抖着说道,“在……在古城的最北边,地宫里面。” 说完,那人被穆凤薇打晕在地。 黑夜中,穆凤薇换上那稍微瘦小一些的男人衣服,乔装打扮成这里的下人,朝着那人所说的密室位置走去。 传闻中,绾绾的那间密室号称活死人墓,就是把人关进去没有任何光的地方,只要那人不服软,便会被一直关下去。 那密室位置极为隐蔽,从来没有人能从那里逃脱。 穆凤薇的表情很是严肃,若是凤荣城被关进了那种鬼地方,想来暂时能撑住,可若是好端端的人被如此精神折磨个十天半日的,必然会崩溃不已。 穆凤薇越想心里越对凤荣城愧疚不已,“放心吧,我会来救你的。”她知道以凤荣城的性格,绝对不会屈服于绾绾,那样一来他便会被关在密室中受尽折磨,想到这里,穆凤薇果断放弃了去寻找出口。 她要救出凤荣城,若是能逃出生天最好,若是不能她便和他一起死。 镇北王最是了解这座地宫,他知道哪里危险哪里安全,和凤荣城分开以后,他便只身前往了绾绾的宫殿。 其实现在对于镇北王来说,寻找穆凤薇已经不是他的目的了。 他现在唯一想做的,便是找到绾绾,然后杀了那个疯女人。 宫殿建的极为华丽,很容易便被找到。 而且今日精绝古城内的侍卫几乎都被派出去寻找穆凤薇了,这里也不例外,对于武功高强的镇北王来说,神不知鬼不觉的闯进去简直易如反掌。 好久没有进过这座宫殿了,镇北王 看着一成不变的摆设,不由得心中感慨。 上一次他来到这里的时候,老城主就坐在他的王座上,那双写满了沧桑和阅历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带兵闯入的镇北王,那时的镇北王意气风发,他和老城主之间亲如父子,可最后却剑拔弩张。 镇北王现在仍然能想起老城主看他时的那种失望和无奈。 那一年,老城主对镇北王说的最后一句话便是,“我最后悔的,就是没有将卿卿许配给你。”说完,那英雄一世的人物便自尽了,他用自己的血染红了自己贪恋一生的王座。 是啊,若是当初老城主不那么贪心,没有为了扩展自己的王国地图而毁约将卿卿许配给秋,那么镇北王永远都会忠心于老城主,他会死心塌地的跟着老城主一起打天下,就不会有后来的反叛了。 可惜,一切都事与愿违。 在卿卿被嫁给秋以后,暴怒下的镇北王血洗了精绝古城,老城主自尽身亡,而卿卿也因为悲愤交加,自刎在了镇北王面前。 后来,不知道谁触动了精绝古城最为隐秘机关,一瞬间世界颠倒,那座城池彻底的消失。 镇北王的军队全军覆没,他是唯一一个逃出来的人。 记忆在镇北王脑海中反复,他再次来到这里,百感交集。 自己当年是否真的太冲动?而这一切悲剧是否都是自己造成的?他第一次感到思绪如此混乱。 突然,宫殿的门打开,想来是绾绾回来了。 “主上……”宫殿内的仆人恭敬的喊道,绾绾一言不发板着一张脸来到自己的寝房,她看起来似乎格外疲惫,纤细的手指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而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镇北王正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他手中的剑透着一股子寒光。 “出来吧。”绾绾眼睑微垂着,突然说道 。 什么?镇北王不禁诧异,绾绾如今已经变得这般厉害,竟然能发现自己? “林染,出来吧。”绾绾站起身,朝着镇北王的方向淡然的说道。 缓缓走出,镇北王的面容渐渐清晰,他冷冷的看着绾绾,手中紧紧握着剑。 绾绾一眼便看到了镇北王手中的剑,可是她没有丝毫的惊慌,表情淡然的看着缓缓靠近的男人。 “这里,是你强了我姐姐的床铺。”绾绾冷冷的说道,一双明媚的眼直直的看着镇北王,像是一把利刃能够穿透人心一般,“现在,你是否要让我的血也洒在这里?” 当年的“红色婚礼”让人历历在目,那一日卿卿的喜袍就像是被鲜血染红的一般,透着诡异的妖娆与残忍,而在那之后,重新夺回了精绝古城的绾绾便将这床铺换成了纯白色,她在等待,等待有一天这白色的床单被鲜血染红,那便是她的解脱,现在,她的机会似乎来了。 绾绾的话让镇北王有一丝愧疚,他看着绾绾,说不出话来。 而绾绾那轻柔低缓的声音,很容易便将人引入她所讲述的故事中。 “当年我还是个小女孩儿,可是现在,你看看我,我的眉眼是否和姐姐很像?”绾绾靠近镇北王,她纤细柔软的手轻揉的搭在镇北王的箭头,她的一双多情的眼眸深情款款的望着镇北王,这么近的距离,镇北王确实感觉到正如她所说,绾绾这双眼确实和卿卿很像,甚至,连那眼神中复杂的感情都和卿卿很像。 这让镇北王有些犹豫了,他看着这双和卿卿如此相似的眼睛,竟然有些下不去手了。 这是卿卿的妹妹,可是,也是个十足的坏女人。 当年若不是她对卿卿说了那些话,卿卿也不会悲愤交加自尽身亡。 这一切的源头似乎就是绾 绾。 轻轻的推开绾绾,和她拉开一段距离,镇北王眼神恢复清明,他冷冷的看着绾绾,冷笑一声,“有时候相似的皮囊下却有着一颗完全不同的心,即便你和卿卿长的一摸一样,我也依然能分辨出你们两个,而且依然会喜欢卿卿,讨厌你。” 这话如同刀子一般,扎在绾绾的心口。 她愣了一下,受伤的表情格外真实,就像是什么把她的心口给掏空了一样,让人无法呼吸。 “你就这么确定,姐姐和你想象中的一摸一样?”绾绾似乎想要说出真相,可是她又在纠结犹豫,末了,她自嘲的笑了笑,抬眸凝视着镇北王,说道,“算了,反正我说什么在你看来都是假的,自始至终你就不相信我,我又何必自讨没趣呢。” 她就做个十足的恶人,把一切都背在自己身上算了。 “以你的本事,杀了我是轻而易举的。”绾绾转身坐在床边,她打量着这座宫殿,自小便是王女她对这里格外熟悉,她人生最幸福的时刻便是绕在父亲的王座前跑跑跳跳,那时的小小人儿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给她安全感和快乐的家族,会成为她坠入无边黑暗的原因。 “杀了我吧。”女人微微抬起脖颈,轻轻的合上了眼睛,她的表情看起来很安详,“我一直在等这一天,等待着死在你的剑下。你对我总是很残忍,那日你没有杀我把我留给那一群畜生的时候,我便已经看透了一切。”她凄凉的说道。 然而,绾绾一心求死,可是镇北王却无法将剑刺入她的咽喉。 绾绾等了许久,却没有等来想象中的疼痛感,她疑惑的睁开眼睛,“你舍不得杀我?”她的眼中重新充满微光。 “我只是不想脏了我的剑!”高大的男人冷冷的撇了一眼绾绾说道。 第二百八十七章 凤荣城被留下 “不,”绾绾站起身来走近镇北王,“你其实对我有感情。” 她自七岁起便遇见了镇北王,如今她已经年满二十来,两人虽然全部的交集都在卿卿,可是镇北王或多或少都对这个跟在姐姐身边的跟屁虫有些印象。 若说完全没有感情,未免有些牵强。 “林染哥哥,”绾绾温柔的叫着镇北王的本名,这么多年了,很少有人这样叫他,这一声林染哥哥太过于亲切,以至于他心中的某一处变得柔软。 可是,镇北王突然想到绾绾之前说的话,他嗅到了一丝不寻常,也许当年卿卿的事另有隐情? “你刚刚说当年的事另有隐情?到底真相是什么?告诉我!”镇北王说道。 “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真相的。”绾绾看着镇北王微微皱眉,说道。 这个秘密埋藏在她心中许多年了,是老城主知道自己气数快尽了以后,把绾绾叫到身前告诉她的。 当时的绾绾还是个小女孩儿,她在得知真相以后,震惊不已。 “告诉我!”真相隐藏的越深,越让人想知道,镇北王一把揪住了绾绾的衣领,他凑近,却没有半分温柔,“不管真相对于我来说多么残忍,都告诉我,没有什么是我承受不了的!” 这么多年,他所经历的事不比绾绾好多少,他每日每夜都活在一场噩梦中,一场满是腥风血雨的噩梦,梦中他无数次的看到卿卿将剑架在自己脖子上,然后一剑封喉…… “你……”绾绾被收紧的衣领勒紧脖子已经快不能呼吸了,她挣扎着推开那正在兀自出神的男人,镇北王回过神来,一下子放开了手。 “咳咳……”绾绾弯着腰痛苦的剧烈咳嗽起来。 “抱歉……”镇北王看着那差点被自己杀死的人低声说道。 虽然只是很小的声音,依然被绾绾听的清清楚楚,她微 微一怔,一瞬间泪水夺眶而出。 这句对不起,她等了太久。 就好像堵在心口的什么融化了一般,绾绾多年的仇恨也流逝了出去,她一下子不恨镇北王了。 “你知道吗,我等这句话等了太久。”绾绾的泪水就像决堤的水坝一般,不停的滴落。 在这一刻,镇北王似乎感受到了她多年的委屈。 也许,自己对面前这个女孩儿真的过于残忍了。 绾绾的身体那么瘦弱,她还那么年轻,可是,自己当年竟然毫不留情的把她扔进了“野兽”中。 “对不起,绾绾。”镇北王醍醐灌顶般的觉醒,他终于认清了当年年少冲动的自己有多么可恶,现在的他就仿佛当年的林染穿越时空而来,他将表情错愕的绾绾搂进怀中,给她以安慰。 “哥哥……”被抱在怀中的女孩子诺诺的叫出声,她的泪水沾湿了镇北王的肩头,绾绾终于体验到安全感,她渴望自己能够被人保护,可是这么多年来,她都无依无靠,直到她明白一个道理:没有人可以保护任何人。 “你叫我什么?”镇北王对这个称呼感到诧异,以前绾绾都叫自己林染哥哥的,可是现在,这一声哥哥让他感到浑身不自在。 “你是我的哥哥。”绾绾说道,“事已至此,我便不瞒你,你是我父亲和前任女官的儿子,是当年异族人一直在寻找的那个遗孤。” 历史的车轮再次翻转,绾绾口中说出的真相让镇北王震惊不已。 “我是……私生子?”他错愕的看着绾绾,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穆凤薇还在努力的寻找古城中的密室,她来到一座看起来不怎么起眼的宫殿附近,暗想应该就是这里没错了。 可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人把守…… 按理说密室这种隐藏秘密关押重要犯人的地方,应该有重兵把守才对,现在这样 的情况不由得让人很是奇怪。 穆凤薇犹豫不绝,她担心这是一个陷阱。 就在她凝神望着那密室的入口的时候,突然,肩膀上搭了一只手。 如同受到惊吓的兔子一般,穆凤薇敏捷的转身,刚准备动手,对方低声的用熟悉的声音说道,“别慌,是我。” 这磁性低沉的声音已经许久没有听见了,穆凤薇大喜,“你怎么逃出来的?” 夜色昏沉,两个两心相悦的人终于碰面了,再多的言语也表达不了他们此刻的心情,凤荣城一把将穆凤薇揽在怀里,“说来话长,先让我抱抱你。”他将自己的鼻尖埋入穆凤薇的秀发中,感受着她的清香,他紧紧的抱着她,仿佛只要松开手她便会消失不见一般。 凤荣城想过很多的地方,但是精绝古城太大了,他若是每个地方都找一遍,怎么也需要十天半个月,于是他打了个赌,他笃定以穆凤薇的聪明程度,她会得到自己被关押的消息,然后赶来密室这边救自己。 她是个傻瓜,明明自己能够逃走却偏偏要为了他来冒险。 可正是因为两人谁都不肯放弃对方,命运才让他们再一次相遇。 这是最好的结局,也是凤荣城赢的最心满意足的一次。 “我们先离开这里。”拥抱过后,还是要寻找逃生的机会。 “你跟我来。”穆凤薇下意识的牵起凤荣城的手,“有一条河贯穿整个古城,我们只要顺着水源向外走便一定能走出去。” 凤荣城感受着被穆凤薇的手传来的温度,他跟在这个女人身后,不知为何,对她的喜爱又多了几分。 “等一下。”凤荣城停了下来,“镇北王也去找你了,我和他有约定,会带着他一起离开这里,我不能再失信于他。” 这是男人之间的承诺,他必须遵守。 穆凤薇微微皱眉,“你确定要带 着他一起离开?” 镇北王那个人,在穆凤薇看来是很危险的,她不确定像那样狡猾的人走出精绝古城以后会不会翻脸找凤荣城的麻烦。 “在我心中,只有你最重要的,其他的人,尤其是镇北王,我并不打算冒险救他。”穆凤薇冷冷的说道。 若不是因为镇北王,他们也不会来到这荒漠,更不会进了精绝古城这个诡异的地方。 “凤薇,”凤荣城难得的温柔,他的声音低沉磁性好像要把人融化一般,“镇北王确实作恶多端,但是,没有他的帮忙我根本逃不出密室,也不可能在这里遇到你。而且,以他对这里的熟悉程度,完全可以自己逃走,可是他没有,我答应我一起找到你离开。” 所以,这一次凤荣城不能抛弃镇北王。 哪怕两人走出精绝古城以后面临着生死决战,凤荣城也不愿意做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沉默了许久,穆凤薇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吧,但是,我们只有一个时辰去找他,一个时辰之后精绝古城的便会关闭出口断流,到时候我们再想出去要等三天后了!” 这或许是最后一次能够逃出去的机会,错过就等于自杀。 “嗯。”凤荣城点点头,他有信心在一个时辰内找到镇北王。 宫殿内,一男一女相对而站,镇北王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他手中的剑也掉落在地。 “不!这不可能的!”他对于绾绾说出的事实依旧无法相信。 “哥哥,我没有必要骗你。在你出生前,便有一个预言。精绝古城会有一场浩劫,万物俱灭,世界颠倒。父亲因为才动用了大量的能工巧匠设计了那个机关。本来当年的巫师告诉过父亲,你是那个将会颠倒精绝古城的恶源,劝父亲杀了你以绝后患。可是……”绾绾的声音哽咽了,“父亲说当时他把你抱在怀 里,你很可爱,还很爱笑。他看到你对着他笑的时候,便下定决心,隐瞒你的身份,将你养大成人。” 只是,那个可怕的预言还是成真了,镇北王到底成了毁灭精绝古城的那个人,不止如此,他还强了卿卿,并且将自己最小的妹妹扔给了一堆禽兽。 血液逆流,几年前那一场浩劫突然清晰的出现在镇北王的脑海中,一幅幅悲惨的画面快速的闪过,老城主失望的眼神,卿卿决然的自刎,还有绾绾撕心裂肺的呼喊…… “啊……!”镇北王感觉脑袋即将撕裂一般的疼痛,他大吼着,痛苦不堪。 “不!”他一下子双目腥红,扳住绾绾单薄的肩膀,“你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你在骗我的对不对?嗯?求你了,说你在骗我!” 绾绾早已经泣不成声,她哭泣着点点头,一滴滴泪水划过脸颊,“对,我是个骗子。” 没有什么,比你怨恨的人突然变成了你的亲人更加让人难以接受的了。 此刻的镇北王无比的希望自己从未来过这世上,这残忍的真相让他无法接受,一时之间心脏都仿佛迅速的膨胀,马上就要炸裂一般的难受。 “哥哥……”绾绾看着已经濒临崩溃边缘的镇北王,试图靠近,可是她刚迈了一步,镇北王便如同受惊的野兽一般后退了一步。 “绾绾,为什么你当初不把真相告诉我?”他声音哽咽的问道,这么多年来,他是依靠着对老城主和绾绾的恨活下来的,可是现在,武装他的坚硬外壳一下子分崩离析,他变得赤裸,无处可供他躲避。 苦笑了一下,绾绾望着镇北王,满眼的苦涩,“我说了无数次,可是,你都没有听见。” 镇北王一下子回忆起来,当初,被绾绾被侍卫擒住手臂,她撕心裂肺的朝着自己喊:“哥哥!哥哥!不要走!” 第二百八十八章 千面绾绾 可是,当时的镇北王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心智,他连一个字也不愿意听绾绾说,甚至,他连片刻的停留都不曾有。 当时的绾绾该是多么的绝望啊…… 被自己的亲哥哥给推向了深渊,她挣扎过,可是却那般无力。 “绾绾……”镇北王的声音中透出从未有过的沮丧,他的身体摇摇欲坠,脚步也变得沉重,绾绾看出他的意图,抢先一步将掉落在地的剑捡了起来。 “还给我。”镇北王失魂落魄的看着把剑藏在身后的绾绾,可是那女孩儿却是那么的坚决,她的眼睛在经历了无数伤痕之后依旧澄澈,这让镇北王更觉得自己无比的罪恶,以至于他格外的期待死亡。 无力的垂下手臂,男人近乎哀求的说道,“或者,你杀了我。” 他存在的理由只是因为仇恨,现在真相大白,沉重的让他无力承受。 “哥哥,过去的已经不重要了,现在你回来了,我就有了靠山,父亲当年保护你活下来,现在请你为了他守护精绝古城!”绾绾的语气从未有过的坚定,她如今强大的不像是个女孩子,这让镇北王自愧不如。 “可是……”他低着头,不知该如何回应。 “没有可是,”绾绾打断他,“如果你要赎罪,那么就用你的一生来守护精绝古城!” 镇北王抬眸,看着自己的妹妹,她是那么的瘦小却又那么的强大。 穆凤薇和凤荣城两人偷偷潜入了绾绾的寝殿,他们埋伏在附近。 “咱们在这里能找到镇北王?”穆凤薇有些不解的问道。 这里是绾绾的寝殿,镇北王再怎么傻也不可能来这里自寻死路吧? “镇北王胆大心细,最会寻找捷径,而绾绾这里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镇北王如果够聪明的话,一定会来这里的。”凤荣城一双星目紧盯着那紧闭着的殿门。 这 时,不出他所料,殿门打开,绾绾和镇北王一同走了出来。 穆凤薇一眼便看到了绾绾手中拿着的剑,还有镇北王那颓唐的模样,暗自才想绾绾是否对镇北王做了什么。 “还有半个时辰,闸门就关了,到时候我们谁也出不去!”穆凤薇在一旁提醒道,“咱们必须速战速决,解决掉绾绾,不要错过时机!” 凤荣城不发一言,他也注意到了绾绾手中的剑,可是两人似乎有些奇怪,他正在犹疑的时候,穆凤薇已然不能再等下去,她朝着绾绾的方向射出一支银针。 银针上的迷药足以让一头大象晕倒几个时辰,绾绾一介女流,当时便昏迷过去了。 “绾绾!”镇北王及时的抱住了昏迷的绾绾,与此同时,穆凤薇和凤荣城出现。 “想要出去的话快和我们走!”穆凤薇催促道。 “你对她做了什么?!”镇北王抬眸,怒视着穆凤薇。 他反常的举动让穆凤薇格外的诧异,“镇北王,你没发烧吧!我们是好心来带你出去的!” “你和绾绾……”凤荣城看到眼前的一幕也格外好奇,“你到底怎么了?!” “绾绾是我妹妹!”镇北王把晕倒的女人打横抱起来,朝着寝殿内走去,路过穆凤薇的时候他再次确认道,“你对她做了什么?为什么她会晕倒?” 还沉浸在震惊中的穆凤薇已经傻眼了,她支支吾吾的说道,“只是……只是迷药而已,她会醒过来的。” 如此,镇北王便放心下来了,他没再言语抱着妹妹走了进去。 而凤荣城和穆凤薇两个人石化了一般,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听到异常响动的侍卫和赶了过来,将二人团团围住。 可是此刻他们已经没有了对抗的心思。 “这下惨了。”穆凤薇苦着脸说道。 一个绾绾就够难对付了,现在她还有了 镇北王这样心狠手辣的哥哥,真是让人感到绝望。 镇北王一直等待绾绾苏醒,无暇顾及其他,可怜了穆凤薇和凤荣城两个人,被带到了关押重刑犯多少牢房内,等待着绾绾的发落。 “怎么一下子,镇北王就成了绾绾的哥哥?”穆凤薇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你说有没有可能绾绾撒了谎,想要骗镇北王为自己效力?” 作为女人,天生的对八卦的敏感让穆凤薇已经不那么关注自己即将大难临头的事了,她现在更想确认的是绾绾和镇北王的关系。 “你小命都要没了,他们两个到底是不是亲兄妹有那么重要吗?”凤荣城淡淡的说道。 就在此时,牢房的门被打开,镇北王走了进来。 穆凤薇一见到他便觉得不寒而栗,尤其现在那个男人周身都散发着寒冷的气场,如同十二月的雪天一般。 “绾绾没事了。”镇北王说道,“我征得了她的同意,你可以走了。”这话是对穆凤薇说的。 这简直就是天大的好消息,穆凤薇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不过既然是镇北王这家伙说出来的,应该也不会是骗人。 “我们走吧!”穆凤薇微笑着握住凤荣城的手。 “只有你,”镇北王堵在门口,只让出一点点的空隙,“凤荣城要留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穆凤薇原本高兴的脸渐渐垮了下来,“伤了绾绾的人是我,为什么你要留下凤荣城?!” “那根银针正好打在了绾绾心脏的位置,她侥幸活了下来,可是,寿命却大大缩短,而且,以后还会有心口疼的毛病,你说,这事儿总该有一个人承担责任吧?”镇北王如今与自己的妹妹相认,他为了弥补之前对绾绾的亏欠,现在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完全的站在绾绾这一边,她想要凤荣城留下,那么镇北 王这个哥哥便出面帮她达成心愿。 “镇北王,”穆凤薇也不是吃素的,她冷冷的看着这个不讲道理的男人,“我是为了救你,才用银针将迷药打入绾绾的体内,当时我根本不知道她是你妹妹!现在你却要那这事儿当借口留下凤荣城?” 穆凤薇怒气冲冲,冷笑了一下,“真是不该相信你,还要带着你一起离开!” 若是从前的镇北王,穆凤薇这激将法还有些用处,可是现在,镇北王的原则只有一条,只要绾绾想要的,统统帮她实现。 那高大的男人冷漠的看着穆凤薇,今日他已经打定主意要让凤荣城留下。 “穆凤薇,你走吧。”镇北王淡淡的说道,“如果你现在离开,那么我便为你打开精绝古城的大门,派人护送你走,可你若是不肯离开,那么我便把你关在密室中,让你永生永世囚禁在无尽的黑暗里!” 这威胁的话对于盛怒中的穆凤薇完全不起作用,她刚要反唇相讥,却听见身后传来凤荣城低沉的声音,“他让你走你便走吧,为何这般不识趣?” 这话语中隐隐的责怪意味让穆凤薇诧异的转身,“凤荣城,你认真的吗?” “对,”那俊朗的男人微微挑眉,“说真的,绾绾年轻漂亮,又是这精绝古城的主人,比你这个只会闯祸的家伙不知道强了多少倍。现在,她对我有意让我留下,你何必赖着不走自找难堪呢?” 都说男人见色起意,穆凤薇从前不信,现在她也是半信半疑。 “那为什么,你要拼死去救我?”穆凤薇仍然不放弃。 嗤笑了一声,凤荣城不屑的看着穆凤薇,“因为绾绾喜欢痴情的男人,你以为绾绾真的什么也不知道?这里的一草一木,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掌控中,我去救你不过是为了做给绾绾看罢了,现在, 我通过了她的考验,你已经没用了!” 字字如同针一般扎进穆凤薇的心口处,她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终于,面如死灰一般的说道,“好,我走。” 最是深情留不住,这句话果然没有说错。 原来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原来自己不过是他做戏给另一个女人看的棋子,可是自己却信以为真,当作了真情。 幸好,现在凤荣城和自己摊牌了。 “祝你在这里生生世世的生活下去!” 不像是祝福的话,倒像是一个诅咒。 在这地宫中生活,哪里会有半点儿幸福可言。 凤荣城望着穆凤薇决绝离开的背影,露出一抹苦笑。 他终究,还是失去了她。 精绝古城的大门打开,穆凤薇蒙在眼睛上的黑布也被扯下来,突然而来的刺眼光芒让她不适应的微微眯住眼睛,放眼望去,眼前已经是一片荒漠了。 “我会派人护送你一直走出荒漠。”镇北王在一旁说道,仆人牵来一头骆驼,等待着穆凤薇。 女人异常的平静,不似刚刚那般情绪激动,她甚至看不出一点伤心,之前哭泣的泪哼也早已经风干。 “好,那么……后会无期。”她说着骑上骆驼,俯视着镇北王。 身为精绝古城新的城主,镇北王别无选择,对于他来说自己必须倾尽一切弥补自己那可怜的妹妹,任何人的利益都不可能高于绾绾。 “后会无期,你保重。”随着镇北王话音落地,精绝古城的门被缓缓关上,穆凤薇一直注视着众人离开的背影,直到那道六七米高的玄铁之门将她的视线彻底阻隔。 踏上回去的旅途,穆凤薇身边有三个护送她的女侍卫,其中一个她在绾绾身边见过。 一丝嘲讽的笑挂上穆凤薇的嘴角,镇北王真的狡猾,这三个侍卫与其说是保护她,倒不如说是看着她离开这里才对。 第二百八十九章 赎罪 因为这三个侍卫,穆凤薇根本无法在路上留下记号,只能一路慢吞吞的从天明走到天黑,来到了一片绿地前。 “姑娘,再往前走一段路便是鬼林了,您一路保重。”女侍卫终于停下来,她们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嗯,多谢你们了。”穆凤薇微笑着点点头,说道。 她看着面前一袭黑衣的三人,她们似乎还很年轻,可是,一生已经能望到头。 “我可否冒昧的问一下诸位,为何愿意留在精绝古城?”这个问题困扰了穆凤薇一路。 在那样暗无天日又处处藏满杀机的地宫内,到底是什么给了众人信念甘心蛰伏。 外面的世界花红柳绿,穆凤薇不相信古城内的人未曾见过,可是她们却甘心寂寞,矢志不渝。 轻笑了一声,那是一路严肃的女侍卫第一次笑,透着满满的无奈,“不瞒姑娘,我这些人都是自幼在精绝古城出生的,是家生奴,自打一出生便已经注定这辈子要效忠古城内的主人了。” 这个念头在古城的侍卫心中根深蒂固,很难改变。 穆凤薇无言,她与那三人就此分别,踏上了回禅院的路。 被留在古城内的凤荣城不再住在牢房内,镇北王为他安排了一间干净整洁的寝殿,可终究还是不放心他,门外派了重兵把守。 与其说是寝殿,倒不如说是换了一个环境不错的牢房罢了。 “你真的打算让我娶你妹妹?”凤荣城对于镇北王的话还是有所怀疑。 坐在他对面的男人微微挑眉,像是看着一件奇怪的东西一般,“你在牢房里的时候和穆凤薇说的不是很清楚了吗?”镇北王拍拍凤荣城肩膀,“有你这样一个聪明的妹夫我很开心。” 镇北王从一开始就很欣赏凤荣城,如今他已经留下来做了城主,那么凤荣城成 了自己的妹夫以后便可以协助自己,最重要的是,对于镇北王来说永生永世留在地宫内着实寂寞,他需要像凤荣城这样的“朋友”解闷儿。 无奈的摇摇头,凤荣城斩钉截铁的说道,“我已经有妻子了,没办法再娶绾绾。强扭的瓜不甜,我劝你这个做哥哥的也不要太宠着自己妹妹了。” “怎么你现在是打算变卦?!”镇北王一下子拉下了脸,“穆凤薇刚走你就爽约,果然,这还真是你的风格。” 其实镇北王知道凤荣城为何要说让穆凤薇肝肠寸断的话,不过是想救她出去罢了,镇北王也将计就计,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破。 可是现在,凤荣城就仿佛刀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不管你同不同意,都是没办法改变的!现在这里我说了算,三日后你便和绾绾成亲!”大手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镇北王站起身来,不容任何人忤逆他的命令,“你想清楚,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同意和绾绾成亲,只是我不想伤了和气。你也要识抬举,惹恼了我,我便派人把穆凤薇杀了!” 穆凤薇是凤荣城的软肋,镇北王再清楚不过了。 果然,凤荣城虽然表情震怒,却不再反驳了。 “哥哥……”柔和动人的声音传来,绾绾穿着一身清丽的中原内地的宫装,笑盈盈的走过来,“我醒了见不到你人,仆人们说你来这里了,我闲着无趣,便也过来热闹热闹。” 今日的绾绾着实美艳,她原本就年纪小模样清纯,画上精致的妆容之后又带点妩媚,可是声音却如同山泉般清透好听,任谁见了都没办法对她产生反感。 可是凤荣城却不怎么待见绾绾,只是沉着脸,一言不发,装作没有看见。 “喂!你见了我妹妹招呼也不打的吗?!”镇北王不忍 绾绾被忽视,出言替妹妹解围。 可凤荣城到底是个倔脾气,他只抬眸撇了一眼绾绾,面无表情的说道,“你妹妹是什么大人物?我见了她要行礼不成?!” 一句话怼的镇北王脸色通红,却想不到反击的话。 “没关系,本来我也只是来闲坐一会儿。”绾绾说着,坐在凤荣城的对面,她今日心情貌似不错,语气中都是满满的幸福与开心,“我也算是因祸得福,以后有哥哥在身边,终于可以轻松自在的生活了。凤荣城,你也不必恼火,我本就是个不长命的人,若是你不愿意的话,我可以放你走。” “什么?!”此话一出镇北王马上站起身来,他有点看不懂自己这个妹妹,好不容易他出面将凤荣城留下,可是现在她竟然说要放他走?!“你糊涂了吧?!” “不,”绾绾流露出一丝伤感,说道,“哥哥,你怕是并不知道实情。我已经银针入心,如今活着的每一天都是上天的馈赠,巫医说过,我随时都可能死。” 这话让凤荣城不禁脸色微变,“是那日穆凤薇射出的银针伤了你?” 绾绾眼睑微垂,不看凤荣城,微微咬着下唇,倏然她苦涩的笑了笑,说道,“现在不必说这些了,人总是会死的,对于我老说,以后精绝古城有哥哥管理,即便我现在就死去也会安心了。” 她的隐忍和坚强让人心疼,一时之间,凤荣城也无法再对她冷眼相待了。 穆凤薇当日射出去的银针竟然闯了这么大的祸…… 绾绾原本身体不错,可是现在,她却被伤到了心脏,一个时日不多的女人…… 若真的如此,凤荣城决定替穆凤薇赎罪。 “你听到了吧?我妹妹就是这么善良的一个人,甚至穆凤薇伤了她,她都可以大方的送她离开,这样 的女人去哪里找?!”镇北王在一旁因为心疼妹妹而对凤荣城愈发的看不过眼,他的冷嘲热讽着实起了作用,此刻凤荣城心里五味杂陈,酸涩的很。 末了,他终是受不了良心的谴责,抬头说道,“我答应你,三日后迎娶你妹妹。” “凤荣城,你是可怜我?”绾绾此生最不愿意的便是被人家同情。 “不是,”凤荣城忍着心中的酸涩感,强装镇定的说道,“你真的很善良……” 若是绾绾真的如她表现在众人面前的那般完美,那么她真的是个合适的妻子。 可对于凤荣城来说,他愿意迎娶绾绾的最大原因还是愧疚。 “好!你早这样说不就没事儿了吗!”镇北王终于露出笑模样,“那么我马上命人去筹备,你这几日先和绾绾培养一下感情!” 镇北王离开,只剩下绾绾和凤荣城,两人也不算太熟悉,这样独处一室未免尴尬。 “我送姑娘离开吧!”受不了这种折磨,凤荣城先开口说道。 “也好。”绾绾点头,她倒是不想将凤荣城逼的太紧。 总之凤荣城再怎么难搞定,绾绾都有信心将他改变成自己的傀儡,新婚之夜,绾绾已经安排的很是周密了。 “主上,您已经有了镇北王这样的人,为何还要委身下嫁给凤荣城呢?”绾绾回到自己的寝殿,她的贴身女侍卫不解的问道。 在精绝古城内,男人都是最下等的,绾绾是这些女侍卫眼中最神圣不可侵犯的人,可是如今,她却要嫁给那个凤荣城,着实让人想不通。 “呵,”回到自己的寝殿,绾绾一改镇北王面前那温柔沉静的模样,她的脸上满是意气风发和对被自己玩弄于股掌时间的男们的嘲笑。 霸气的坐在床边,绾绾慵懒的侧躺下,一只手支着头,“我每日在 他们面前演戏,真的是要累死了。可是你知道,我要嫁的这个人,他是什么身份吗?” “属下不知。”古城一向消息闭塞,全部的信息都是绾绾告诉这些侍卫的,所以绾绾便如同她们的神一般。 “那个人,以前是天烬国的皇帝,不过,他为了一个女人退位了,如今那里的皇帝是他的弟弟,凤戈玥。”绾绾的眼中满是野心。 “可是,即便那个凤荣城以前身份高贵,现在也不过是个平民百姓,有什么利用价值呢?”侍女继续问道。 也许是一切对于绾绾来说太过于顺利了,她今日心情格外的好,便和侍卫都说两句,“天烬国是内地最强大的国家,我与凤荣城结成良缘,到时候再发消息给凤戈玥,他必然会打听凤荣城的下落,到时候我便故意走漏风声,让凤戈玥将我们接回皇城。一旦进了皇城,我便能掌握中原内地的龙脉,到时候……”绾绾的脑海中已经出现了自己一统中原的画面,她的野心越发的膨胀,杀气腾腾。 侍卫听了绾绾的话由衷的佩服她,喜笑颜开的跪在地上,双手抱拳说道,“主上英明!祝主上早日一统江湖!” “哈哈哈哈……”这话说的绾绾心花怒放,她不加掩饰的大笑出声。 绾绾心中那颗仇恨的种子从未消除,就像镇北王一样,这些年,她也是靠着对于世人的怨恨活下来,并且不断强大。 她要让那些曾经瞧不起自己的中原人狗一般的跪在自己面前,她要坐中原内地的君王,坐在那纯金色的龙椅上,听着那些穿的狗模狗样的大臣高呼自己“吾皇万岁”! 这个梦真的过于美好,以至于绾绾为此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不知道镇北王知道真实的绾绾以后会是什么表情,他会不会后悔自己的助纣为虐? 第二百九十章 他不会再回来了 经过一番长途跋涉的穆凤薇终于回到了禅院,推开门,院子内叶圣正坐在菩提树下看书,不远处宋裴东拿着自己的玄铁宝剑练武,当他们两个听到声响朝着门口望过去的时候,风尘仆仆的穆凤薇也一脸灿烂笑容望着二人。 叶圣的书掉落在地上,宋裴东手中的剑也险些拿不稳。 “凤薇!”宋裴东冲过去,他的惊喜之情不言而喻。 “你身体康复了?”穆凤薇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高大的男人,他还是像以前一眼俊美非凡,身体也似乎比自己走之前结实了许多,这让穆凤薇满意的点点头,“看来大家最近生活的都不错。” “你走了太久了……”叶圣看着穆凤薇说道,他眼中也闪着喜悦。 那日镇北王派人将血送来,并说了一句“他们二人现在很安全”,之后宋裴东他们便再没有收到任何关于穆凤薇和凤荣城的消息。 如今,时隔一个月,穆凤薇终于回来了,宋裴东自然又惊又喜。 “凤荣城呢?他是不是躲在外面?!”宋裴东说着便要朝着门口走去。 “不用找了,”穆凤薇变了脸色,“他不会回来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凤荣城为什么不回来?”叶圣费解的看着穆凤薇问道,他猜测这两个人是不是路上闹什么矛盾了,然后凤荣城一气之下走了? 显然,事情的发展比两个人闹矛盾更加严重,穆凤薇苦笑了一下,她不打算跟大家说那么多,毕竟凤荣城变心留在精绝古城娶绾绾的事儿信息量太大,她觉得大家一时半会儿应该消化不了。 “别问那么多了,总之他不回来了就是了。”穆凤薇说道,“而且,咱们得尽快离开这里了。” 如今鬼林中的事儿都解决干净了,确实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对了,你可能不知道,北殿被人给毁了。 ”宋裴东说道。 “什么时候的事?”穆凤薇立马停住脚步,诧异的问道。 “就在你回来的前几天,说是一个镇北王的死敌,叫段无一的,带人把北殿给攻打了下来,一把大火烧了个精光,”宋裴东啧啧称奇,“那个段无一也是个狠角色,做事一点后路也不留的,现如今镇北王还活着,不知道要怎么报复呢。” “段无一……”穆凤薇念着这个名字,她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这个段无一是镇北王的死对头,若是把镇北王在精绝古城的消息告诉他,那么段无一便一定会带人去往精绝古城,等到那个时候,她和凤荣城的帐也能好好的算一算! 虽然那日凤荣城的话伤透了她的心,可两人经历了这么多,穆凤薇相信,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 “你知不知道段无一住在哪里?”穆凤薇问道。 “倒是知道,”宋裴东凤眼打量着穆凤薇,他觉察出这个女人似乎心情不太好,不禁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不会是打算去找段无一吧?”那段无一是个富商没错,可他同时在暗地里也有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一个富庶之地的霸主,怎么可能干干净净呢? “你要是想去找段无一,那我是绝不可能告诉你他在哪里的!”宋裴东表情严肃的说道,“段无一能做到今天的位置,他的手段一点也不比镇北王差,我怕你掉入他的陷阱万劫不复!” “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会被他算计进去?”穆凤薇无语的看着宋裴东问道,“一场棋局还没有开始你就认定我必然会输了?”女人的胜负欲被激起来,她眼中的执拗让宋裴东觉得无奈。 “总之你听我的就是了!”说不过穆凤薇,宋裴东只能强势的阻止她踏入虎穴,“从今天起我会看管好你,绝对不给你机会 偷偷跑去找段无一。 高大的男人此刻威严霸气,就像是一个看管着自家妹妹不许她去找情人的哥哥一般。 穆凤薇聪明过人,自然不会和他硬碰硬,她转瞬间缓和了态度,说道,“你看看,我刚回来,你便在这里和我吵架。我不过是问问段无一在哪里,你就疑神疑鬼的,我不去找他便是了。”穆凤薇收敛了脾气,看着宋裴东眼中噙着笑意,“没什么事儿我先回房间了,一路奔波真的很累人。” 说着,穆凤薇转身离开。 宋裴东高高大大的一个人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穆凤薇的背影,他有些看不懂这个女人了。 “你说我能相信她吗?”宋裴东都不相信自己了,“这个女人狡猾的很……” “狡猾”这个词儿一点都不带贬意,在宋裴东看来是极度聪明的意思。 “哎,谁也说不准,”叶圣走过来,他也一脸的无奈,“总之这两天就看住她吧,一定不能让她和段无一有接触!” 所有人都知道段无一不是什么好人,而他们最怕的便是穆凤薇和他接触。 精绝古城内,凤荣城与绾绾的婚礼在即,原本死气沉沉的地宫,终于有了一丝喜庆意味。 可是凤荣城却高兴不起来。 仆人将精美的红色喜服送进来,绾绾温柔的抚摸着那喜服,说道,“我特意让人按照中原的样式做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说着她走近一言不发的凤荣城身边,柔情似水的一双眼饱含深情的望着他,“希望以后,我们能幸福。” 可惜对于凤荣城来说,他的幸福早已经断送了。 绾绾的身体虚弱,不能受到任何刺激,凤荣城即便心里再难过,他也要忍耐,镇北王曾对他说过,一旦他取消婚礼,那么绾绾一定会承受不住,到时候绾绾若是出了什么事,镇北王便会让穆凤薇偿命 。 凤荣城如今被困在精绝古城内出不去,镇北王又武功高强,他是个能说到做到的人。 一切的痛苦与煎熬都藏在心底,凤荣城即便再不喜欢绾绾,他还是要按照婚期去和她举办婚礼。 就好像一场闹剧,他纵然不愿意但也必须是男主角。 “凤荣城,”绾绾从身后抱住了他,脸贴在他宽阔的背上,声音甜美温柔如同山涧的清泉,“你以后会爱上我的对吗?” 这话让凤荣城微微一怔,他感到格外的不适,可顾虑到绾绾的心情他必须隐忍下来。 拉开绾绾抱着自己的手,凤荣城尽可能的让自己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沮丧,“时间不早了,你身体虚弱,明日还要操持和镇北王交接的事,不如先回去休息吧……” “你是在赶我走吗?”绾绾的表情格外委屈,“我们以后就是夫妻了,没有人敢说闲话的。”她是一城之主,即便现在城中的大小事务都逐渐开始由镇北王打理,可是暗地里真正的权利还是握在绾绾手中的,她要留宿在凤荣城房中,谁敢说一个不字? “你好好看看我。”绾绾柔情似水的凝视着凤荣城,她款款走近,同时纤纤玉指解开了自己的衣带,光洁白皙的肩膀裸露出。 “我美吗?”绾绾凑近,呵气如兰,纤纤玉指羽毛般划过凤荣城的俊脸,“你为什么不敢看我?你在怕什么?“ 夜晚的绾绾就像是毒药,透着危险的味道,同时却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绾绾!”在女人试图解开自己的衣服之际,凤荣城厉声的阻止了她。 “有些话我不好说出口,但是,我觉得有些礼节还是要遵守的。”凤荣城微微侧身,不去看她,“你把衣服穿上,回去吧!” 从来没有男人能够抵挡的住绾绾的诱惑,可是今晚,她确实被面前这个男人拒绝 了,这让绾绾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够美丽。 突然,绾绾双手捂住脸哭了起来,“是不是你觉得我很轻浮?”她哭的格外伤心,“对不起!我真的很喜欢你,喜欢到愿意为你付出一切!自幼我便不受重视,生活中也从来不懂什么是爱,可是你的出现,让我似乎明白了爱的概念,所以我特别想靠近你,亲近你……只是我没想到,竟然无意中冒犯了你……对不起!” 绾绾说着从地上捡起衣服抱在胸前,她脸上挂着泪痕,声音微微颤抖着,“我现在就走!” 她的身体还几乎赤.裸着,便朝着门口奔去。 “绾绾!”凤荣城突然叫住了她。 那背对着他的女人露出会心一笑,随即以一种梨花带雨的姿态娇弱的转过身,楚楚动人的看着凤荣城,“怎么了?” 她内心得意不已,想着凤荣城一定是舍不得自己要让自己留下。 果然,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你把衣服穿好离开,这样跑出去别人会误会。”凤荣城说道。 绾绾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脸部肌肉都有些僵硬了,她硬着头皮答道,“好。” 女人只觉得被侮辱了,她沉着一张脸,以最快的速度穿戴好衣服,然后走了出去。 凤荣城长舒一口气,只觉得今日逃过一劫。 可是以后该怎么办呢?他要用什么借口来逃避绾绾? 受了奇耻大辱回到自己房间的绾绾气愤不已,她一进门便将桌子上的瓷器全部拂到了地上,接二连三的瓷器落地声就如同她被踩碎的自尊心一般。 “主上,您这是怎么了?”女侍卫见绾绾大发雷霆,走上前询问道。 “啪”的一声重重的拍在桌子上,绾绾咬牙切齿的说道,“那个凤荣城,我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这般羞辱自己,绾绾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第二百九十一章 识破诡计 “主人不是说要利用凤荣城扩展咱们的版图吗?为何现在竟然这般气愤?”女侍卫甚为不解。 而与此同时,在门外欲敲门的男人听到里面的对话一下子石化了。 凤荣城诧异不已。 他原本是觉得自己做的有点过分想来和绾绾道歉的,可是他刚走到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的噼里啪啦的声音,这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温柔可人的绾绾脾气竟然这般暴躁? 凤荣城为了避免尴尬,便想着在门外稍等一会儿在敲门,却没想到,无意中被他撞破了绾绾的阴谋。“即便他死了,我也依然是他的妻子。到时候去了天烬国,他们的皇帝还是要称我一声皇嫂……” 绾绾的眼神中透出一股子狠意,“至于凤荣城,他不是好控制的人,留他在身边容易养虎为患。” 女人思索着,她在谋划着什么,突然,她冷笑了一下,说道,“不如,我们就来一场红色婚礼。让这个凤荣城临死之前再为咱们做点事儿。” 漆黑的夜晚,死气沉沉的地宫,隔着一扇门板,凤荣城只觉得不寒而栗。 这个绾绾着实恐怖。 其实最可怕的不是张牙舞爪的怪物,而是有着好看皮囊的魔鬼。 现在看来,绾绾要杀自己。 这个女人的演技真是高超,若不是自己运气好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 凤荣城悄悄的离开绾绾的寝殿前,既然绾绾对自己起了杀意,那么还是要早做打算为好。 鬼林,天黑以后禅院内一片寂静。 一间禅房的窗户突然打开,穆凤薇探头探脑的往外爬,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四周,确定没人以后才动作敏捷的跳出来。 “这是要去哪儿啊?”一个飘渺的声音自房顶传来,穆凤薇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她脸色煞白的看 过去,宋裴东早已经跳了下来。 这个男人,竟然大半夜不睡觉在房顶上坐着监视自己?真是太可怕了! “你还没说呢,只是要去哪儿啊?”宋裴东好整以暇的问道。 “去……去茅房!”穆凤薇编瞎话。 “哦?去茅房还要背着行囊?而且,去个茅房而已为何不走正门啊?”他嘴角噙着笑意,打量着穆凤薇。 这个男人真是可恶,明明知道自己要偷偷溜走去找段无一,把自己抓了个现行不说还偏偏要戏弄自己,穆凤薇翻了个白眼,说道,“你何必取笑我呢?我回去便是了!”她说着当真大步朝着自己房间走去。 宋裴东抱臂看着穆凤薇离开,突然,女人转身,朝着他撒出一小撮粉末。 “你……”宋裴东手指着穆凤薇想要说些什么,却渐渐失去知觉晕倒在了地上。 穆凤薇走过去,露出得意的笑容,“就你呀,还是太单纯!” 她要做的事从没有人能够拦得住,刚刚不过是卖个乖分散一下宋裴东的注意力罢了。 因为今晚由宋裴东看着穆凤薇,叶圣和静心都格外放心,他们并没有两手准备。 现在宋裴东倒了,没有人拦着穆凤薇,她便可以光明正大的离开禅院了。 段无一的所在,即便宋裴东不愿意告诉她,穆凤薇也相信自己能找到。 找到段无一其实并不是什么难事,穆凤薇只要到段无一的地盘嚷吵着自己知道镇北王的所在,他的手下自然会主动找到她。 被人给绑住手蒙着麻袋给绑架到了一间隐秘的房间,麻袋被一把扯下,穆凤薇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一切,她面前那个男人端着一杯茶,姿态慵懒的将茶杯放在桌子上,左腿架在右腿上,那气派和不同寻常的尊贵打扮,让人一眼便能看出他就是 名震四方的段无一。 “听说,你知道镇北王在哪里?”段无一打量着穆凤薇,他身侧那美艳的侍妾捧起一个水果盘,小心的伺候着那个男人,段无一的长相斯文端正,若是不知道他背景的人肯定不会把他和狡猾奸诈的商人联系在一起。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一夜之间毁了对手辛苦创立的北殿,并且杀光了那里的所有人,心狠手辣的程度丝毫不亚于镇北王。 现在,段无一亲自出面,这未免过于重视。 想必他已经打算好,若是穆凤薇敢有半点儿欺骗,他便让这个女人消失。 “自然知道。”穆凤薇冷着一张脸,毫不畏惧的说道。 “哦?”段无一看穆凤薇那信誓旦旦的模样,微微眯住眼睛,沉声问道,“此话当真?你可要想清楚,若是你敢有半点儿谎言……”他冷着一双眼瞥了一眼一旁长相凶恶的拿着巨刀的男人,“你的血将会染红这地面。” 现在,穆凤薇总算明白为什么宋裴东和叶圣那么不情愿自己来找段无一了,因为这个人根本就是个魔鬼,他虽然长相斯文端正,可是内里却是个长着青面獠牙的怪物,关键是段无一的城府极深,根本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我自然不会骗你。”穆凤薇此刻也全都豁出去了,也许,是因为她对于凤荣城的爱一日比一日深厚,以至于她再也做不到像从前那般洒脱,现在的她,不会因为任何理由放弃凤荣城,哪怕他亲口说了那么绝情的话,她也要冒着毁灭自己的风险,去问个清楚。 段无一是个阅人无数的人,他能看出穆凤薇没有在说谎,“好!”他突然大笑起来,这笑声让人不寒而栗,“如此,那么咱们今日便启程去找镇北王。若是你真的带着我找到了他 ,等杀了镇北王我段无一会以重金答谢你!” 在这十几年的人生长河中,段无一一直盼望着的便是镇北王的死亡,如今的他不缺名望不缺财富,唯独未了的心愿便是劲敌还活着,想来这一次段无一正满世界撒网寻找镇北王,穆凤薇突然跳出来,这无疑是个巨大的惊喜。 “不,”穆凤薇坚决的说道,“我不要什么钱,我要你满足我三个心愿。” 金钱对于段无一来说是最没有价值的了,最值钱的便是他的承诺。 看着面前表情冷漠淡然的女人,段无一从未见过这般特别的女人,她不似自己身边那些妖媚的女人一般柔情似水,在她的心中似乎有着比情爱更加重要的东西,她的意志力也无比坚定,同时她还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如此特别的一个女人,让段无一也不禁对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不过现在更重要的是找到镇北王。 “只要不要过分的,我都能可以答应。”段无一云淡风轻的说道。 口说无凭,两人立下了字据,将其中的细微末节都约定清楚,之后,段无一当即便带人跟着穆凤薇一起去寻找镇北王的下落。 精绝古城内,凤荣城和绾绾举办了婚宴,这里民风开放,没有那么多讲究。 很快,一场喜宴结束,凤荣城和绾绾一同回房。 两人这也算是新婚之夜,绾绾按照中原的风格做了红色嫁衣,她今晚在这铺天盖地的喜庆气氛中显得更加妩媚动人,一双透亮的大眼睛娇滴滴的的打量着凤荣城。 “今夜之后,我是不是该按照你们中原人的规矩叫你一声相公了?”绾绾声音格外动听,若是普通人在美人柔情似水的注视下一定会招架不住,何况绾绾这等格外懂男人心思的女人? 可是 凤荣城看着绾绾,就仿佛看到了一条正在吐着信子满口谎言的毒蛇一般,她一点也不美丽,透过她的外面看到她肮脏狠毒的内心,这样的一个女人,根本不值得别人同情。 不过,凤荣城此刻还不能说出全部真相,他必须隐忍着自己的怒火,不让绾绾发现任何异常,以期能够一招制胜。 “你身子虚弱,早些休息。今晚,我去你哥哥那里住宿。”凤荣城说着大步朝着门口走去。 绾绾诧异不已,“凤荣城!” 她今晚的款款深情都不能打动这个铁石心肠的男人?绾绾的语气中透着满满的愤怒,“你回来!” 可惜,凤荣城就像是生怕被什么毒蛇给咬了一样,大步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新婚之夜,绾绾被独自留在那婚房内,这一晚美艳的她一夜没睡。 第二日仕女去伺候绾绾起床,看到她憔悴狼狈的模样不禁问道,“主上平日里最重视保养,怎么今日却看起来这般憔悴?!” 绾绾对着铜镜看了一眼,她也被镜子中那个神情疲惫妆发凌乱的女人给吓了一跳。 昨晚上凤荣城走了以后,绾绾一个人在房间内,她想了很多过去的事,没忍住便哭了起来,结果把妆容都弄花了她也没心情去洗脸。 想到昨晚上的事,绾绾不禁怒火中烧,“凤荣城呢?他在哪里?!”绾绾咬牙切齿的问道。 “凤主子早已经起身了,他在穆兰院和城主一起品茶呢。”仕女说道。 “呵,”绾绾冷笑了一声,“这个男人还真是心大……看来他是完全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啊!”说着,绾绾的纤纤玉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 “主子不要动怒!”那仕女忙跪下劝解道,“想来凤主子是怕打扰了您休息所以才一直在外面等着的,您不要多心。” 第二百九十二章 再闯古城 现在的精绝古城,人人都盼望着能独善其身,主子们心情不好做奴才的也会受牵连。 不过这话多少对绾绾起了点作用,她阴沉着脸思考着什么,突然,她问道,“昨晚上凤荣城确定是在哥哥房间里睡的?” “正是。”那仕女说道,“奴婢一直盯着来着,未见他出来。” “嗯。”绾绾现在算是相信了仕女说的话,可是,她是个有仇必报的人,这一次凤荣城算是拂了她的面子,那么以绾绾的脾气她绝对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绾绾心中盘算着,该把杀死凤荣城的事儿提上日程了。 如今绾绾已经和凤荣城成亲,她已然是天烬国皇帝的嫂子,那么现在她该做的便是派人传去消息,告诉那个远在天边的凤戈玥他的哥哥在这里,到时候凤戈玥必然要派使臣来搜查,到时候等使臣搜查完了以后,绾绾便可以杀了凤荣城了。 “帮我准备笔墨。”绾绾说道。 仕女手中拿着一封信神色匆匆的走在路上,凤荣城一眼便注意到仕女的紧张与不安。 “站住。”凤荣城叫住那个仕女,“你不是绾绾的贴身仕女吗?这会儿这么着急要去干嘛?” 他说话间打量着那信封上的字迹,确实是绾绾的没有错,而且信的封口处被蜜蜡给封住了,看来是很私密的信件。 “女婢帮主上去给商户们送信,这几日古城和一些商户们一起开的店面,有几家生意不景气,主上便给他们写信想让他们派人来商讨此事。”仕女照着绾绾事先交给自己的话一字不差的说道。 “原来如此。”凤荣城点点头,“那么你快些去吧。”说着自己让开一条路。 可是,这不过是凤荣城的缓兵之计,他紧随在那仕女的身后,带她将信交给了仆人以后,学着当初穆凤薇的把戏用涂了迷药的银针射中了那仆人。 信被凤荣城拿在手上,他打开信封,上面绾绾 清秀的字迹写着最恐怖的话。 男人仔细的看着上面的每一个字,表情愈发冷峻起来,他握着信纸的手也渐渐收紧,那张平展的纸被揉做了一团。 “可恶!”凤荣城气的脸色通红。 原来绾绾费尽心机要和自己成亲就是为了和天烬国攀亲戚,可是她却装作一往情深的无辜模样,让人对她满心的愧疚。 凤荣城怎么也没想到,绾绾的心机竟然这么深。 想来她已经做好了打算,等她和天烬国攀上了亲戚以后便杀死自己吧? 真是好歹毒的心肠! 凤荣城实在气急,可是他又不能把自己在这里的消息告诉凤戈玥,精绝古城地理位置极佳,再加上城中各种精妙的机关,凤戈玥若是派兵来这里必然要吃亏。 总之,还好自己够谨慎,把这封信给拦了下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绾绾这个女人过于可怕,她已经不能再继续活下去了。 凤荣城表情冷峻,他决定用自己的一己之力杀了绾绾。 这个女人留在世上是个祸害,还是由自己来结束掉她肮脏混乱的生命比较好。 穆凤薇带着段无一来到了一片荒漠前,看着一望无际的沙海,段无一有些疑惑的问道,“你的意思是,镇北王那家伙找到了精绝古城?” 这里便是段无一手中的地图上显示的精绝古城的位置所在,他嗤笑了一声,说道,“难怪我满世界都找不到他,原来这个狗贼躲在这里了!好,很好!今日咱们便把他们一锅端!” 段无一笑的格外开心,巴不得现在就把镇北王从土里挖出来然后鞭打一顿呢。 “你辛苦了,等找到了镇北王,我段无一必然按照之前的约定,满足你提的三个愿望。”那模样斯文的男人拍了拍穆凤薇的肩膀说道。 对于什么财富地位,穆凤薇都不觉得重要。她也在盼望着,不知道那个男人看见自己的时候就是什么反应。 段无 一手中有精绝古城的地图,进入那古老神秘的地方对于他来说轻而易举,而且,他这一趟还带了大批武林高手。 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那些高手长期受段无一的恩惠,这一次他们都知道段无一对此事有多重视,所以都格外卖力,以期能讨好段无一获得丰厚的回报。 而另一边,绾绾也听到了风声,她严阵以待,吩咐手下的人将古城内的机关全部打开,同时镇北王和凤荣城都换上了战衣。 金衣战甲,意气风发,两个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气势上势均力敌,长相也俊美的各有千秋,尤其此刻他们手中拿着宝剑,身后有无数将士,这严峻的形势下他们二人就仿佛精绝古城的主心骨一般,他们便是撑起这一片天的精神支柱。 “哥哥,”绾绾依旧一副平日里的打扮,只是神态中透着浓浓的担忧,“这个段无一明显是冲着你来,若是两军交锋,其他的不需你操心,对于你来说第一要紧的便是保护好自己!” 绾绾说着,眼神中流露出不舍,她凑上前挽住镇北王的手臂,轻声说道,“你我兄妹相认不久,我不希望你再出什么事!”她决绝的看着镇北王,眼中闪满了泪光。 多少年来镇北王都是活在仇恨之中的,现在,他看着自己的妹妹,一种亲人间特有的情感联系让这个曾经铁石心肠的男人动容不已,他抬手温柔的为绾绾拭去眼角的泪痕,“精绝古城是你我的家,身为男人,我的使命便是保护你和其他的妇女儿童,哪怕死了……” “哥哥!”绾绾马上出言阻止,“这个时候不要说不吉利的话!” 凤荣城一言不发的站在这两兄妹身边,对于这种兄妹情深的戏码,知道绾绾真实嘴脸的凤荣城直接的恶心不已,他面无表情,看似波澜不惊,实际上心中一直在盘算着段无一闯进来以后自己该怎么做。 他是完 全不可能为绾绾卖命的,让他纠结不已的是自己是否要保全镇北王。 他微微侧目,绾绾还在演戏,也许是他的目光让绾绾感到不自在,那个女人倏然转过脸来,她的视线与男人对上,绾绾在犹豫,要不要走过去和凤荣城说些体己话。 正在她决定走过去再演一场戏的时候,那一身战甲的男人冷漠的走开了。 绾绾的所有想法凤荣城一眼便能看穿,他甚至感谢段无一攻打精绝古城,这样他便可以不必每天面对着那个让人倒胃口的女人了。 要么战死在段无一手中,要么踩着敌人的尸体走出精绝古城,凤荣城只有这两个打算。 风起云涌,沙漠上天气骤变,眼看着远方又出现了龙卷风。 “主人,沙尘暴来了,咱们怎么办啊?”段无一的近奴王五忧心忡忡的问道。 那一身锦缎打扮的高贵如同亲王贵胄一般的男人拿出一个东洋望远镜,他眯起左眼,右眼对着镜筒,观察着那龙卷风。 这龙卷风来势汹汹,现在已经来不及撤回去了,而且段无一的个性绝不会这个时候退缩。 “传令下去,所有人把铁爪都戴上,这沙尘暴来势汹汹,若是被卷走的话十之八.九会丧命!”段无一吩咐道。 这次段无一带了几千个高手过来,个个身怀绝技,众人听了他的命令纷纷把铁爪戴上,屏气凝神做好了一切防备。 沙尘暴呼啸而至,就像上一次穆凤薇他们被卷走时一样狂暴,但是这一次,因为段无一的提前准备,只有一两个没有准备好的被沙尘暴给卷走了,剩下的安然无恙。 “主人真是英明神武啊!”王五等沙尘暴过去以后称赞道。 确实,段无一心思极为神秘,不然他也做不到今天的位置。 其实段无一也是第一次来到这荒漠,可是他却能料想到一切灾难,并且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这样的人若是生在帝王家必然 是皇帝的材料,可惜他生在平民百姓家中,最终做了富甲一方的商人。 队伍继续按照原计划前进。 沙尘暴可以算是精绝古城的一道保护伞,可有利也有弊。 若是误闯入荒漠中的人没有被沙尘暴卷走,那么等这一场黄沙漫天的灾难过去以后,精绝古城的入口处覆盖的黄沙便会被吹走,到时候精绝古城就毫无遮挡。 绾绾怎么也没想到段无一这般可怕,他竟然安然无恙的率领所有人躲过了沙尘暴,这下子遭了。 “主上,段无一已经找到咱们古城的入口了!”有侍卫进来禀报道。 “什么!”绾绾大吃一惊,“这才半日功夫,他们竟然已经赶到了?”即便像绾绾这样熟悉荒漠的人,也没办法半日内走到古城,这个段无一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身上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在暗示绾绾:这是个了不起的男人。 而在城外,找到了入口的段无一露出胸有成竹的表情,他是个商人,同时也是个想要置镇北王于死地的人。 此刻,他正好整以暇的坐在王五搬过来的那张太师椅上,手中端着一杯热茶,在这荒漠中,他悠闲自得的如同在自己的府邸一般。 而他的手下,正在门口摆放着进口的西洋火药,听说这东西威力十足,不管是什么坚硬的东西都能炸成粉末。 “你确定要用炸药来炸毁这古城的门?”穆凤薇对段无一的强势有些不能理解,明明他可以用更温柔一点的方式打开这扇铁门,可是如今他却下令摆放了上百斤的炸药,如此一来门是必然会被打开,但同时里面的无辜百姓也会受伤…… 不知为何,冥冥中穆凤薇预感到了段无一要做的事,她眼前似乎出现了战火硝烟,一片狼藉的场景,无数的精绝古城中无辜百姓的尸体堆在地上,穆凤薇骤然反应过来。 “等一下!”在仆人要点燃火药的时候,她突然大喊道。 第二百九十三章 杀了她 所有人,包括段无一都向她投去疑惑的目光。 “段无一,你当初说过,只是想杀镇北王的!可是如今,为什么要用火药?!”她眉头紧皱着,“纵然镇北王是你的死对头,可是精绝古城的人是无辜的啊……” 段无一表情淡定的看着穆凤薇,他仔细的把她的话听完,放下茶杯,站起身,手中的纸扇潇洒的摇起来,说道,“你也知道,精绝古城里面机关重重,我这次带的几千人全部都是武林高手,他们要帮我对付的是精绝古城里面的高手,而不是那些机关。所以,我用炸药是最快速有效的办法,穆姑娘难道不想早点见到自己的情郎吗?”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穆凤薇的瞳孔倏然放大,“好,段无一,我的第一个要求,便是你不可以屠杀精绝古城的无辜百姓!” 如果能够为那些百姓做些什么,穆凤薇心中的愧疚也会少一些。 这个女人倒是有意思……段无一微微挑眉,“你可知道,你的三次机会是很宝贵的。” 段无一可谓是无所不能,穆凤薇却把自己的一次机会给了精绝古城的人?作为商人,这在段无一看来是极其愚蠢的。 “你只要按照约定答应我便是了。”穆凤薇一双眼紧盯着那站下城门边举着火把蠢蠢欲动的仆人,那火焰跳跃着,格外有生命力,似乎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引爆那些火药,然后引起一场惨烈的战争了。 “好,我答应你。”段无一说着给那准备点火的仆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退了下去。 “现在,你来负责让里面的人打开门。”段无一看着穆凤薇说道。 吞了口口水,穆凤薇看着那玄铁大门,走上了前。 “主上!段无一在咱们城门下堆放了上百斤的火药,本来要点燃的,却 不知为何放弃了。现在他派了一个女人来喊门,那女人还直言要让凤爷出去。”仆人汇报着外面的情况,眼睛小心翼翼的看向一身黄金战甲的凤荣城。 一个女人,还点名让凤荣城出去?绾绾微微眯起眼睛,突然问道,“是不是那个穆凤薇?!”她这话是冲着凤荣城说的,因为毕竟认识凤荣城还能掀起这么大波澜的只有穆凤薇了。 刚刚凤荣城便已经猜测到了外面的人是穆凤薇,他一颗心揪紧。 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那日他想尽方法说了让穆凤薇死心的话,本以为她伤心欲绝离开以后便不会再回来,可是谁能想到,她不止自己来了,还引来了一个恶魔。 “我先出去看看什么情况。”凤荣城说着便要出去。 “慢着,”绾绾站起身来,“既然如此,那我们直接先发制人便是了,你一个人出去万一被段无一给算计了对古城是个损失,”说着,绾绾沉声吩咐道,“来人呐!传令下去,所有人都开启一级战备状态,弓箭手都各司其职,现在,打开城门!” “吱呀”一声,玄铁的打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可是却连一个人影也见不到。 段无一凝神打量着门口,眼神深邃,在盘算着什么。 按照绾绾那狡猾刁钻的个性,她现在命人打开城门,想必里面早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只等着段无一钻进圈套了。 那模样斯文的男人朝着身侧一个魁梧的手下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个麻袋,里面似乎还装着活物,正在胡乱的扑腾着。 那魁梧的男人走到精绝古城的入口处,打开紧扎着的麻袋口,里面七八只全身雪白的动物便接二连三的奔了出来,直直的朝着古城里面跑去。 很快,里面便传来 动物的惨叫声,如果穆凤薇刚刚没有看错的话,那人放生的动物是银狐。 拿银狐做饵试探精绝古城的深浅未免太奢侈了。 “主人,这里面深不可测,想来是机关重重,咱们怎么办?” “怎么办?”段无一笑笑,“难道人家都已经城门打开欢迎我们了,咱们还能不给面子?”突然,笑眯眯的男人突然脸色冷了下来,说道,“这里面必然有弓箭手,敌暗我明,四大高手何在?!” 穆凤薇还没有看清,四个一身黑衣的人便出现在了段无一面前,王五低声跟他们交代了一番,转瞬间,这些高手便探进了古城内。 这下子,里面传来的是人类的惨叫声,其他人的心都揪紧了,表情也格外的紧张,唯独段无一云淡风起的,一副十拿九稳的模样。 “好了,现在其他人可以进去了。”段无一突然说道。 大家还在讶异中,根本不知道那四位高手究竟怎么样了,却听见段无一发话,众人都有些懵,这时王五催促道,“都愣着干嘛呢!主子都发话了还不快进去!” 一语惊醒梦中人一般,王五的话就像是一个炸雷,众人应声往里面冲。 段无一收起折扇,看了穆凤薇一眼,轻笑了一声说道,“穆姑娘是否要随我一同进去?” 不知为何,穆凤薇只觉得眼前这个段无一似人非人,着实让人捉摸不透,可看着他那诚恳的眼神,穆凤薇终是点了点头。 “这精绝古城机关重重,段某得罪了!”说着,段无一突然一手勾起穆凤薇纤细的腰肢,动用轻功带着她转瞬间便来到了古城的安全地带。 仿佛一场梦一般,穆凤薇脚落地之后还有些不稳,左右摇晃了几下,段无一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穆姑娘还好吧?”段无一眼神 关切语气温柔的问道。 穆凤薇还没来得及回答,突然,一支箭朝着他的脑袋射过来,段无一单手握住那箭端,视线投向那箭射过来的方向,眼神冰冷。 只见自黑暗中走出一个一身黄金战甲的男人,面容俊美,表情却冰冷非常。 “穆凤薇,你好样的。”凤荣城看着段无一搭在穆凤薇腰上的手,咬牙切齿的说道。 “这才几天,你就勾搭上别的男人了?”凤荣城走近,他一双星目中满是怒气,突然他嘴角微扬,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说着残忍的话,“不过你本来就人尽可夫,这样的结果我一点也不意外。” 本以为自己能够坦然的和凤荣城见面,可是,穆凤薇此刻真的面对着这个自己爱入骨髓的男人之后,听着他说的那些伤人的话,穆凤薇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若不是段无一及时的暗中扶住了她,也许穆凤薇会一不小心跌坐在地上。 “这就是你那个情人?”段无一压低声音在穆凤薇耳边询问道,他一双锐利的眼将凤荣城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嗤笑了一声说道,“也不过如此嘛。” “你现在有机会报复他了,你放心,现在你的靠山是我。”段无一说道。 他的话给了穆凤薇力量,那日在精绝古的牢房中凤荣城说的那些绝情的话还清晰的在穆凤薇耳边回荡,她稳定心神,让自己不要表现的太过于怯懦。 穆凤薇站稳脚,冷冷的说道,“凤荣城,那你自己呢?为了年轻美貌的妻子还是为了精绝古城的金银?竟然让你一个大男人软了膝盖……”说着,穆凤薇勾唇一笑,故意靠在段无一身边,巧笑倩兮的说道,“对啊,我是喜欢上了段无一,至少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不像某些人,卑躬屈膝的靠着女人生活 !” 说着这些话时,穆凤薇的心抽痛着。 曾经相恋的情人,如今却说着最能伤害到对方的话。 凤荣城闻言,脸色骤变。 让他生气的不是穆凤薇说自己吃软饭,而是她说自己喜欢上了段无一。 大手紧紧的握住剑柄,凤荣城的一双冷目注视着段无一,这个人此刻变成一个能激起他怒火的人,“今日,我会让你亲眼看着他死的有多惨。” 杀气,那浓浓的让人感到畏惧的杀气,惹得段无一都不禁紧张起来,他全身的肌肉都绷紧,时刻准备着迎战这个气场非凡的男人。 “原来你就是段无一。”一个婉转动听的女声响起,绾绾一身曼妙的宫纱出现在凤荣城身边,她看起来美艳无双,且一眼便能看出她的聪明和狡猾,段无一也是第一次见识到传说中以一人之力复活了精绝古城的绝世美人,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没想到精绝古城的城主长得这般动人,段某都要下不去手了。”那长相斯文和善的男人勾起一抹笑意看着绾绾说道,只可惜他所有的和蔼可亲都是用来伪装残暴狡猾的内心的,若说怜悯心,可能等他攻打下精绝古城之后会考虑不杀绾绾,把她收在身边做个侍妾而已。 绾绾自然也是瞧不上段无一的,她如同一朵荆棘中开出的玫瑰般,冷漠,无情,甚至骨子里比段无一更加残暴。 突然,绾绾笑了,她看着段无一,笑的那么纯真美丽,以至于段无一这种老狐狸都被迷惑,看着她的笑颜放松了警惕。 “嗖”的一声,一支冷箭直直的射入了段无一的肩胛骨,他眉头紧皱因为疼痛而剧烈的呼吸,而就在此时,接二连三的弓箭开始朝着他射过来,幸好此时他身边的各路高手已经察觉到异样,保护着段无一离开。 第二百九十四章 一场厮杀 “绾绾,你为什么……”对于这种放冷箭的行为,凤荣城根本无法理解。他甚至为此而感到不耻。 “我是个女人,只要对精绝古城有利,只要能赢,那么不管多卑鄙的手段我都会用!”绾绾此刻已经不屑于在凤荣城面前伪装成一个纯情的小白兔了,她的野心,她的没下限,全部都赤裸裸的展现在凤荣城面前。 “你也看到了,你的旧情人现在和我哥哥的死对头勾搭在了一起,若是你不想被情敌羞辱,或者被旧情人嘲讽,那么等会儿便配合做一场戏。”绾绾说道,她的眼眸格外清明,就像她的心一样,什么都明白。 “穆凤薇,没想到你还敢来我这精绝古城。”绾绾挽着凤荣城的手臂,千娇百媚的看着因为长期赶路而神态有些疲惫的穆凤薇,就像是在炫耀着从对手手中抢来的战利品一般,绾绾的得意不是一星半点。 “如今我已经和凤公子成了夫妻,现在古城中的人都要称他一声凤爷……我知道你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力气来这里,不过就是不甘心罢了。你不甘心被我比下去,不甘心自己落荒而逃,像一条狗一样!可是,穆凤薇,不管你承不承认,你始终是比不过我的!我和我相公现在很恩爱,你不要再妄想了!”绾绾轻蔑的注视着穆凤薇说道。 嘴唇微微颤抖着,没有了段无一的支持,穆凤薇此刻被绾绾羞辱的毫无还手之力,她的内心几近崩溃。 这一切都被绾绾看在眼里,她内心的阴暗面开始彻底的萌发起来,穆凤薇越是痛苦,她便越是开心。 可是一旁的凤荣城却怎么也看不下去了,他身体微动,想要上前,却被绾绾暗中拉住了手,绾绾作势亲密的和凤荣城十指相扣,“穆凤薇,我们很恩爱,你不要再自取欺 辱了。” 崩溃,愤怒,无力,穆凤薇的世界一点点崩塌,她的眼中那一对儿璧人般的男女正朝着自己露出嘲讽的笑,她意识到自己就像是一个可笑的小丑一般。 突然,自穆凤薇身后出现几道黑影,他们齐刷刷的站在她的身后,“主人有令,任何人不许冒犯穆姑娘!冒犯她便是冒犯我们主人!” 是段无一,他都已经身负重伤了竟然还担心穆凤薇受欺负…… 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黑衣人,不多不少,正好四个。 这四大护法可是段无一的贴身保镖啊,他竟然把他们派来了。 “呵呵,就凭你们几个,也敢来威胁我?”绾绾的胜负欲被激起,她的脸色愈发冰冷,轻轻的拍了拍手,突然,整个古城便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埋伏在四面八方的弓箭手,他们早已经蓄势待发,随时等候绾绾的命令大开杀戒。 四大高手武功盖世,这么多年来无数次保护段无一从险境中逃脱,只是今日,在这结构复杂四面埋伏的精绝古城,对他们来说也是难度颇高的。 “无影,先带着穆姑娘离开!”一人说话间举起了手中的长剑,那被唤作无影的人点了点头,带着穆凤薇一同离开。 “哼,想走?!”这一切被绾绾看在眼里,她自然不会放过穆凤薇,“放箭!” 未等无影带人离开,弓箭便从四面八方袭来,“无影小心!”一人大喊一声,却还是来不及,“噗”的一声弓箭穿透了无影的身体,他却时刻记着段无一的命令,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穆凤薇,那箭尖距离穆凤薇只有不到半寸。 一口鲜血喷出,无影倒了下去。 按理说以无影的武功这点伤对他来说还能撑一段时间,可现在一下子失去意识,显然是这箭上涂了剧毒。 “无影!”一人 喊道,想来他与那叫做无影的人感情深厚,如今他看到自己的兄弟被人所伤,愤怒又悲伤,恨的咬牙切齿的冲着那高高在上的绾绾喊道,“妈的,老子杀了你这个贱人!” 说着那人飞身而起,冲着绾绾袭去。 到底是武林高手,速度之快如同飞鸟一般。 可是一旁的镇北王怎么会给别人伤害绾绾的机会,何况这人又对绾绾出言不逊,他早已经忍耐不住,拔出剑来和那人打在一起。 同样都是一等一的高手,镇北王和那人打的难分高下。 这时,还幸存的两个高手见状,对视语言愤怒的说道,“走,咱们去给无影报仇!”说着,二人也发起了攻击。 绾绾却完全不惊慌,她似乎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见那二人飞身靠近自己,淡定自如的说道,“你们那兄弟还有救,若是杀了我,便再也没有解药了,他必死无疑!” 这话成功引的二人迟疑了一瞬,而就是这短暂的一瞬,绾绾袖口中突然划出双刀,刺入了他们二人的腹部。 勾起一抹冷艳的笑容,绾绾嘲讽的看着嘴角慢慢渗血身体抽.搐的二人,残忍的说道,“这是蟾蜍剧毒,世上无药可解。你们二人武功是不错,可惜就是脑子笨了些,我既然在箭上涂了毒药,怎么可能会留有解救的办法?” 她的狠毒和决绝让人叹为观止。 那两个高手片刻间便从高台跌落了下去,四大高手,只剩下一人还在苦苦挣扎。 那人在看到自己的兄弟接二连三的惨死之后,心态已经接近崩溃,而高手对决,最忌讳的就是分心,就是因为这丁点的失误,给了镇北王机会,他一招夺命剑将那武林高手割了喉。 现在,段无一身边的四大高手都死了,这对于他来说绝对是个巨大的损失。 而且 段无一现在身负重伤,他的队伍群龙无首,即便再怎么强大也无济于事。 解决了四大高手,绾绾的视线投向了穆凤薇。 上一次她让穆凤薇离开那是疏忽大意了,这一次她再送上门来,她绝对没理由再放过她了。 一股子杀气袭来,穆凤薇感受到了浓浓的危险感,她往后退了一步,防备着那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你的靠山段无一已经没了踪迹,啧啧,”绾绾看着穆凤薇,一副悲天悯人的虚假嘴脸,“你可怎么办呢?”现在她已经将穆凤薇看作掌中的玩物,尽情的奚落嘲讽对方。 确实,对于现在的穆凤薇来说,她的处境很是艰难。 绾绾转身,看着凤荣城,说道,“这个女人交给你处置。如果我是你,我不会放过她。” 凤荣城手中拿着剑,他的眼神异常冰冷,穆凤薇和他对视,两人气氛微妙。 一股子凉意在两人之间蔓延着,那手握着剑的男人慢慢靠近穆凤薇,他冷峻的表情像是二月天的寒风,夹杂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冰冷,俩人对视着,他深邃的眼眸中没有透露半点感情,就像是深渊一般,让人不敢直视。 绾绾站在原地观察着这一切,她在等待着凤荣城手中的剑穿过穆凤薇的身体,那么她从此以后便能完全的信任他。 “凤荣城,杀了她。不要给别人背叛自己的机会。”绾绾的声音像往常一样柔和,可是却充满了蛊惑,她是那么的擅长算计,能够准确的戳到别人的软肋。 像是完全没有听见绾绾的话一般,凤荣城只看着面前满眼愤怒的女人,”你和那个段无一到底什么关系?”打从凤荣城第一眼看到段无一的时候他便看那个男人不顺眼了。 尤其是看到他的手揽住穆凤薇纤细腰肢的时候,凤荣城体内的 暴虐因子便飞速的翻涌着,他很不得将那双曾经触碰过穆凤薇的手给砍掉。 事实上如果段无一现在没有身负重伤被人救走,那么凤荣城此刻很可能已经把心中想法付诸实践了。 绾绾还在一旁观望着,只是此刻凤荣城背对着她,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对于他说的话也听不那么真切。 “凤荣城,精绝古城待得舒服吗?”穆凤薇眼中满是鄙视和恨,她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倾心喜欢了十几年的男人会和自己站在对立面。 她曾为了他早早的将生死置之度外,也曾为他的冷酷无情而受伤,如今,她不畏惧死在他的手中,只是为自己曾喜欢他而感到不值得。 凤荣城听出她语气中的怨恨和嘲讽,眼神一亮,他甚至有些高兴。 因为她还在为自己留在精绝古城的事而生气,那就说明这个女人心中还是有自己的。 “你和段无一根本什么也没发生对不对?”凤荣城满眼期待的看着穆凤薇,只要她否认自己和那个斯文败类段无一有任何关系,那么凤荣城今日即便粉身碎骨也要把她带出去。 凤荣城的异样和期待的眼神穆凤薇也有所察觉,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自作多情,为什么她在那人的眼中依然能看到浓浓的爱,即便他此刻因为愤怒而不愿意表露自己的真实感情,可是这么多年的默契让穆凤薇能够毫不费力的感受他些微的情感变化。 微微皱眉,穆凤薇正欲开口说话,突然自她身后窜出来一个人影,速度极快,拿着剑直直的刺向凤荣城。 而凤荣城因为一时间走神,反应略微慢了一些,他堪堪将那剑往旁边抵挡了些许,可是,依然被剑尖给狠狠地划了一道血印子。 再抬眸,凤荣城一双冷眼正好对上段无一深不可测的眼眸。 第二百九十五章 同归于尽 “我还没有脆弱到中了一箭就倒下的地步。”段无一的左肩膀绑着厚厚的绷带,可是那完全不影响他分毫。 段无一神采奕奕的模样让人甚至怀疑刚刚受伤的到底是他,还是另有其人。 “段无一,你卑鄙!”绾绾看到突然出现的段无一将凤荣城重伤,一下子着急起来,忍不住开口质问段无一。 “呵呵,”段无一表情鄙视的瞥了一眼绾绾,勾唇一笑说道,“卑鄙二字段某着实担不起,你放暗箭伤人,想来这卑鄙二字用在你身上最合适!” 绾绾确实理亏,不过她早已经习惯了用不正当的手段达成自己的目的,所以段无一的话并不能激起她任何的廉耻心。 “段无一!”两人正唇舌相争的时候,镇北王已经带人赶了过来,他一眼便看到仇人,又听见他在欺侮自己的妹妹,一时间怒上心头,大喝出声。 北殿被段无一攻占的消息早已经传入镇北王的耳朵里,那是他多年的心血,却没想到被段无一这个奸诈卑鄙的小人给夺走了。 新仇旧恨一起算,今日不光是凤荣城和段无一的决斗,镇北王也要和这个人算总账! “凤荣城,你身负重伤,还是先回去找巫医给你疗伤吧!”镇北王一双冷目怒视着段无一,他已经等不及手刃自己的仇人了!“这里,有我一个人就够了!” 轻笑一声,凤荣城将自己的衣袍下摆撕下来一大块,单手为自己将渗血的地方绑住,那伤口极深,短短几分钟已经将凤荣城的胸口处的衣服浸成了一片鲜红,看的人格外揪心。 “杀这个狗贼,怎么能没有我呢?!”当两个男人有了共同的敌人以后,他们就是可以出生入死的关系了。 镇北王以前虽然做过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可是他也是个英雄,自己能够体会凤荣城的心情。 “好吧,”镇 北王点点头,“那你可当心些,我不想让我妹妹年纪轻轻便成了寡.妇!” 说完,两人一起朝着段无一攻去。 我不想让我妹妹年纪轻轻便成了寡.妇……这短短一句话深深地刺痛了穆凤薇。 是啊,凤荣城已经和绾绾成亲了多日,这些天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心中的刺痛和悲伤让穆凤薇刚刚被动摇的心再次坚如磐石,她又开始怨恨起凤荣城来了。 段无一纵然武功盖世,可凤荣城和镇北王也丝毫不比他差,何况现在是两人一起攻击他,招招都是奔着他的死穴去的。 一来二去,段无一也有些招架不住,他趁着镇北王被击开的功夫,从怀中抽出一支烟花棒,拉开铁环,那烟花棒窜上了半空中。 这是段无一的门派自制的信号弹,一旦他发生危险,所有他门下的人看到这个烟花弹燃起,都会朝着他的方向赶来。 看来这一次,段无一是要不计代价的铲除自己的对手。 片刻间,有高手赶来支援段无一,而绾绾那一边还在按兵不动,她看到镇北王他们落了下风,心中着急,可是她不会武功,而精绝古城中的人多是擅长工巧,对于武功这方面并没有多高的造诣。 绾绾还在纠结这要不要下令让人打开城中的开关,若是打开了机关,那段无一必死无疑,可如此一来,凤荣城与镇北王也会跟着一起死。 让绾绾犹豫不决的不是怕伤到自家兄长,她害怕的是万一这两个人死掉了,那自己的心机就白费了,这对于精绝古城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就在此时,被人围攻的镇北王他突然大吼了一声,紧接着那将他团团围住的众人被内力给震出去好远。 “镇北王,没想到你竟然这般决绝,”段无一见识到镇北王突增猛进的内力之后,见多识广的他一下子 便明白了过来,“你可知道,这还魂丹吃下去只能短时间增加内力的同时也在消耗着你自己的精气,看来你这次是打定主意要和我决一死战了!” 在知道段无一已经闯入精绝古城之后,镇北王便找绾绾要了这还魂丹。 绾绾本不想给他,可是他态度格外坚决。 “如今还有实力觊觎精绝古城的就只有这个段无一了,杀了他,便再没有人敢打古城的主意了!”镇北王对绾绾说道,“段无一不光是精绝古城的一大隐患,而且也是毁掉我多年心血的仇人!这一次,赌上性命我也要除掉他!” 巨大的仇恨让镇北王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他要的,无非就是体面的死去。 绾绾最终将还魂丹给了镇北王,可是他虽然功力大增却只能维持一个时辰。 镇北王将自己的余生都押在了这场战争中,所以现在,绾绾即便只要打开机关便能杀掉所有敌人她也没有那样做。 她要给这个男人一个时辰的时间。 若是一个时辰之后这场战争还没有胜负,那么绾绾便会开动机关将这一切干干净净的结束。 而所有人都没有发现,在现场一片狼藉之际,穆凤薇不见了。 她什么时候离开的去了哪里,根本没有人知道。 绾绾注意到这一点的时候她猛然一惊, “那个叫穆凤薇的女人不见了,快点派人去找!”她压低声音神情不悦的对身边的侍卫说道。 远离那修罗战场的穆凤薇此刻身处于精绝古城精妙复杂的地宫内,这是一处可以操控古城全部机关的秘密地方,她也是当初在无意中发现的。 昏暗的地宫内,前面是看不到尽头的长廊,在长廊的两侧是一个个的小门,每一道小门后面都是控制着不同机关的神秘开关,而穆凤薇虽然知道这些机关的作用,可是她却不知道该如何操作。 精绝古城不愧是神秘之地,到处都透露着玄机。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走到了长廊的尽头,穆凤薇的正前方有一道特别的门。 长廊两边的门都几乎千篇一律,没有什么不同,可是这最后一道门却是玄铁铸造,上面的锁也极其繁复,穆凤薇凑近看去,门上雕刻着奇怪的图案。 也许,这就是能够让精绝古城颠覆的机关? 穆凤薇怔怔地看着那扇门,它似乎有特别的魔力,吸引着穆凤薇去打开它。 就在这时,传来了嘈杂的声音,似乎是有人过来了。 一场大战还在前方持续,眼看着就快僵持了一个时辰了,凤荣城的体力已经透支,伤口也在打斗中扯开,血就一直没停的流着,他的嘴唇愈发苍白,动作也越来越无力,可是段无一身边的人却好像怎么也杀不完似的,无穷无尽的朝着他袭来,让人感到绝望。 绾绾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更多的目光聚集在镇北王身上,功力大增以后的镇北王以一敌百,在他的身后是尸横遍野,一片被血染红的土地,今日的镇北王杀红了眼,他像是被逼到绝路退无可退的雄狮一般,只求以最后一搏来挽回自己的尊严。 而段无一,他虽然受了伤,可是有大把的人愿意为他卖命,所以他虽然被镇北王和凤荣城围攻,却没有再受到丝毫的伤害。 “主上,时间快到了。”有侍卫上前提醒绾绾。 看着那高大俊美的男人在众人中浴血奋战的样子,一向冷血无情利益至上的女人竟然不忍心下令打开机关了。 再给他一点时间吧……绾绾望着镇北王的背影想。 难得他给自己做了一回哥哥,虽然这只是一个谎言,可是他的真心守护确实让绾绾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 “再等等。”绾绾说道。 “可是主上……”那侍卫欲言又止。 “我说了,再等等!”绾绾突然提高了音量喊道。 她没来由的预感到镇北王即将离开自己的事实,心里突然一阵不舒服,那种心脏疼痛的感觉和当年卿卿在自己面前自刎如出一辙。 侍卫识趣的退下,绾绾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战况,可是不知何时,也许是镇北王一不小心被剑划伤的时候,或者是他大喊着奋力起身杀敌的时候,绾绾的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她的眼角滑落,滑至她的唇边,那咸咸的味道让她诧异不已。 是泪水啊……好多年没有为别人哭过了。 “凤荣城,这是我的私事,你赶紧给我滚开!”那满身是血的男人突然大吼道,他已经杀红了眼,可是脸上的憔悴也丝毫不能掩饰。 镇北王知道,凭他的本事已经没有办法战胜这么多人了,他自觉自己欠了凤荣城许多,同时,他还有一个私心…… 面对镇北王突然发火,凤荣城眉头微皱,冷冷的说道,“不就是吃了还魂丹吗,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凤荣城一边抵御着杀手们的攻击,一边对镇北王喊道,“我帮你拖住这些人,你赶快去找段无一!” 男人之间不需要太多的言语,凤荣城最是明白镇北王的心思。 有时候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的毫无尊严。 闻言,镇北王感激的看了凤荣城一眼。 两人通力配合,凤荣城拼死帮着镇北王杀出重围。 段无一怎么也没想到那两个男人竟然能撑这么久,眼神未变,片刻间杀气腾腾的镇北王已经朝着段无一奔过来了。 “镇北王,何必这般拼命呢?你的北殿已经不在了,你就算杀了我你的那些手下也活不过来了!”段无一自知自己不是服用了还魂丹的镇北王的对手,所以他便用言语去刺激对方,以期能借此分散镇北王的注意力,好趁机找到他的破绽。 第二百九十六章 暴露 可是他的话并没有让镇北王崩溃,反而更加激起了他的斗志。 一招比一招狠绝,一次比一次更加凶狠,只把段无一打的毫无招架之力,连连后退的段无一被逼到了绝路,他身后便是岩石峭壁,没有任何可以遮挡的东西,而前方,眼看着镇北王提着剑就要刺向自己的咽喉…… “卿卿还没有死!”段无一突然喊道。 卿卿这两个字就像是魔咒一般,一下子就让镇北王乱了心神。 他无数次的期待有人跟自己说卿卿还没有死。可是他没想到这唯一的一次竟然是段无一说的,而且自己竟然下意识的选择去相信。 一把短刃刺入镇北王的身体,而剑的主人正是段无一。 “呵呵,”段无一看着身负重伤同时心口处插着自己短刃的男人露出了嘲讽的笑,“你知道吗,其实你在江湖上还有个外号,叫做疯王。人人都说镇北王其实是个疯子,寻遍天下只是想要救活一个死人。本来我还不相信,可是今日,段某我倒要谢谢那个死人了!” 段无一也不过是为了活命随便乱说的而已,可是没想到却因此而逃出生天,不止毫发无损,反而还因此将镇北王一击毙命。 “她没有死!”镇北王突然间大喊道,与此同时,他将自己那插着短匕首的身体扑向段无一。 猝不及防,得意忘形的段无一怎么也没想到镇北王会突然暴怒,在自己已经身负重伤奄奄一息的情况下还能有力气杀自己。 而就是这一点点的疏忽,段无一现在被那段匕首刺穿了。 镇北王的身材本来就比段无一高大些,此刻他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正在怒视着段无一,他的那顽强的生命力让人感到可怕,与此同时,他死死的抱住了段无一,拼尽力气充满野性力量与不屈的朝着凤荣城大喊,“凤荣城!杀了他!” 段无一活着的话镇北 王会死不瞑目。 凭借一己之力对抗众多高手的凤荣城听到了镇北王的怒吼声,他抬手擦掉自己唇角处被沾染上的鲜血,微风吹起凤荣城两鬓的发丝,他的眼眸中杀气腾腾。 一众所谓的武林高手早已经怕了这个像野狼一般强大敏捷的男人,在他脚下的那些尸体让还侥幸活着的人心惊胆战,他们看到自己的主子段无一被镇北王牵制住,心中不免打了退堂鼓。 江湖险恶,跟着段无一也不过就是想找一棵靠得住的大树,只是为了活着而已。 可是如今,这棵大树都快倒了,而且已经有那么多人死了。自己又何必搭上性命呢? 就在凤荣城冷冷的目光下,那些人竟然不再抵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大家不要再为段无一卖命了!” 此话一出,果然那些所谓的江湖侠士都一哄而散,纷纷朝着古城的门口奔去。 段无一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离开,而这也意味着他被永远的留在了这个鬼地方。 “我段无一英雄一世,没想到最后却因为一群走狗输的一塌糊涂!”段无一看着那些人离开的背影凄凉的说道。 “你也算英雄?”这时,凤荣城提着剑走过来,他一把将奄奄一息的镇北王与段无一扯开,而段无一因为失去了身体的支撑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为什么?我同镇北王一样都是杀人无数的恶徒,可是为什么你却愿意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却不愿意跟着我?”段无一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同时他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不如你现在带着我离开这里,我有金银无数,富可敌国,只要你今日能让我离开,我段无一必然说到做到,给你一生享用不尽的金银财宝。” “呵呵。”凤荣城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笑话一般。 什么金银财宝,珍馐美味 是凤荣城没有见过的?他正是厌倦了那些才走出皇宫大院,可是如今段无一竟然试图用他最不屑一顾的东西来收买他……真是可笑至极。 凤荣城不禁可怜这个商人,他一辈子的目光都放在了钱财上,如今到头来什么也带不走,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可悲的喜欢着虚无的东西。 “好啊,我可以放你离开。”凤荣城唇边噙着一抹笑意。 若是平日里镇定的段无一,他一定能发现凤荣城笑容的诡异,可是现在一心想要活命的段无一却根本没有注意到任何异常。 他听到凤荣城的话之后大喜过望,强撑着身体站起身来。手捂着自己的伤口,鲜红色的血顺着他的指缝落下,一滴滴滴落在地上。 永远不要把后背暴露给你的敌人,这话对段无一来说格外有用。 就在他还脚步踉跄地努力挣扎着朝着精绝古城的大门走过去的时候,扶着镇北王的凤荣城抬头朝着城楼上望了一眼,他与绾绾对视,两人在这件事上格外的有默契。 “嗖”的一声一支箭射过来,段无一耳聪目明,他感觉到了危险,惊慌的转身,他的瞳孔中映出一支箭,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从他的脑门正中间直直的穿了过去。 多么的讽刺,不知道段无一可曾料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有这么不体面的死法。 身体骤然倒地,段无一的眼大大的睁着,他似乎无法接受自己的死亡,可是不管是什么样的大人物,终究无法与死神对抗。 终于,这场浩劫结束了。 绾绾长舒一口气,她赶紧走下城楼,神情急切的去接应凤荣城他们。 “哥哥!”绾绾着急的喊道。 这一声哥哥她是发自内心的。 镇北王虚弱不已,还魂丹消耗了他太多的精气,此刻的镇北王已经连往前走一步都格外艰难了,若不是凤荣城支撑着他的身体,想必 镇北王现在的样子不会比段无一好多少。 不过现在段无一已经死了,他的身体也在逐渐的变得僵硬冰冷,而镇北王至少还有呼吸。 “镇北王,你可以放心了。”凤荣城说道。 绾绾叫来了巫医,为镇北王疗伤,可那留着白胡子的老巫医在看到镇北王以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服用了还魂丹本来就属于自杀式的行为,何况镇北王又身负重伤流了那么多血,早就已经无力回天了。 无言的看着镇北王,绾绾再一次的哭了。 “凤荣城……” 像是回光返照一般,镇北王唇瓣微动,声音虚弱的说道,“拜托你,照顾好我妹妹。”再多的话镇北王也已经没有力气说完了,他缓缓的将脸转向绾绾,眼神中满是愧疚和不舍,绾绾看着这个男人对自己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镇北王没办法再发出半点声音便沉沉的闭上了双眼。 “哥哥!”绾绾撕心裂肺的喊着镇北王,她不愿意相信他已经死了。 过去的全部的仇恨似乎都因为镇北王的离开而结束,绾绾所能记得的只有他的好。 时间流转,绾绾知道,自己再也不会有哥哥了。 这一刻她多么希望一切都只是一个梦境,她无比的希望回到小时候。 镇北王的呼吸停止,凤荣城无奈的看着绾绾,“先把他抬回去吧。” 可是绾绾却一动不动,她似乎还不愿意承认镇北王已经死了的事实,微微颤抖的身体出卖了她此刻的脆弱,她的眼眸中有不同寻常的悲伤。 “穆凤薇……!”绾绾咬牙切齿的喊出这三个字,她现在把全部的怨恨和愤怒都发泄在穆凤薇身上,好像镇北王的死是穆凤薇一手造成的一样,“所有人听令!”绾绾站起身来,浑身散发着阴郁的气场,“全城捉拿穆凤薇,谁先找到她赏金万两!” 此话一出,惊讶了众人,所有人 都蠢蠢欲动。 在精绝古城捉拿一个女人岂不是轻而易举? 一声令下,像是怕别人抢了自己即将到手的万两黄金一样,所有人都迫不及待的各自奔散去寻找穆凤薇。 一旁的凤荣城不动声色的站着,他没有任何情绪的表露,绾绾的目光则再一次落在躺在地上双眼紧闭的镇北王身上,只是现在她的情绪稳定了许多。 “你也走吧,我想和他单独呆一会儿。”绾绾声音疲惫的说道。 凤荣城沉默,他并没有留在这里的意思,绾绾想和镇北王告别,他自然离开。 荒凉的满是尸体的空地上,那高大男人冰冷的身体愈发僵直,美丽阴郁的女人缓缓跪坐在地上,她伸出颤抖着的手轻轻的抚摸上男人俊美的脸颊,“林染……”她叫他的名字。 曾经的恨,爱,欺骗在这一刻都变成了悔意与愧疚。 绾绾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毫无感情的利用镇北王,可到底,她还是高估了自己。 自始至终,她都无法忽视自己对这个男人的爱,可是她明白,从此以后自己的生命中再也不可能听到这个男人的声音看到他笑的模样了。 凤荣城离开了战场以后,也去寻找穆凤薇。 古城现在到处都是搜寻穆凤薇的人,一个接一个神色匆匆眼神贪婪急切等待人从他身边跑过,凤荣城不动声色的观察着那些人,他是个极能隐藏自己情绪的人,哪怕此刻无比的担心穆凤薇被人找到,可是表面上依然能维持着云淡风轻甚至略微冷漠的神情。 他要做的是比别人更快一步找到穆凤薇,可是,那个女人到底藏在了哪里? “穆凤薇,你可一定要藏好啊……”凤荣城皱着眉头暗想,“一定要藏到我找到你为止……” 凤荣城正紧张不已,这时,突然听见有人喊道,“发现穆凤薇了!发现穆凤薇!所有人跟我一起去机关密室!” 第二百九十七章 凤戈玥突然出现 闻言,男人不禁一颗心揪紧。 密室?她竟然在那里?! 眼看着听到消息的众人都奔向密室的方向,凤荣城也不敢逗留,他以比别人更加快速的步伐朝着密室赶去。 在门口狭小的密室前,已经围满了手中拿着武器的侍卫,可是却没有人敢进去,这不禁让人疑惑。 “穆凤薇在里面?”凤荣城赶到,他向一个侍卫问道,“大家为什么都守在这里?” “有人说看见了她,可是,她找到了古城的绝密机关,说是谁敢冲进去马上就启动机关,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侍卫说道。 古城到底绝密机关是在危急时刻用的,一旦启动,整座城池都会被颠覆,谁也说不准在启动这样大型的机关以后自己会不会丧命,所以,比起黄金万两,这些人更看重自己的生命,都不敢轻举妄动。 原来如此……凤荣城望了一眼密室的门口,密室里面昏暗一片,什么也看不到,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无底洞一般。 凝神思索了片刻,凤荣城突然说道,“你们先让开,我进去和她谈。” 这里的人都知道凤荣城是外来人,同时也和穆凤薇关系不浅,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是对这个外来人不那么信任。 “大家都让开!”人群中一个看起来有些威望的人突然喊道,他一双眼注视着凤荣城,模样粗旷,身材比凤荣城还要高大几分,左脸颊上有一条长长的伤疤,长得甚为恐怖。 有人发话了,大家自然不再挡在门口,凤荣城顺利穿过人群,走到了门口。 “喂!”那个大汉突然又冲着凤荣城的背影大喊,男人驻足,转身看着那大汉,“里面是死路,不要打什么鬼主意。” 这话让凤荣城甚是反感,他没有回答,冷漠又坚决的走进了密室。 寂 静,昏暗,看不到人影。 凤荣城小心翼翼的朝前走着,他在打量着四周,期待着能发现穆凤薇。 “不要再过来了,我不是说让你们在外面等着吗?!”是穆凤薇的声音,就在距离凤荣城不远的地方。 “是我。”抑制着自己内心的喜悦,凤荣城用磁性低沉的声音说道,“外面已经被包围了,我是来救你出去的。” “呵,”女人轻笑了一声,语气中满是不信任,“你来救我?你不是早就和绾绾喜结连理了,现在却说来救我?” “不,”凤荣城不想再拖延下去,他直接和穆凤薇坦白一切,“当日镇北王威胁我,我是想让你平安离开这里,所以才答应绾绾的,只是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傻,还要回来……” 这一次,凤荣城都不知道该如何救穆凤薇出去,他只能拼尽全力,赌上自己的性命来与外面虎视眈眈的众人对抗了。 “那么你是假意和绾绾在一起的咯?”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所以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那么如果,我说让你杀了绾绾,你愿意吗?” “当然。”凤荣城毫不犹豫的回答道,“绾绾为人心狠手辣,她说想要和我成亲,也不过是想借我的关系,向天烬国借兵扩展自己的王国版图罢了。” “这些都是真的?你从哪里听说的?”女人到底语气中满是诧异。 “那日她与自己的侍卫说话,恰好被我听到。”凤荣城简洁明了的说道,“凤薇,总之你不用怀疑我对你的真心,自始至终,我爱的只有你一个人。”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隐藏在黑暗中的女人沉默了。 “真是难得。”突然间,灯火通明,黑暗不再,一片火光将狭窄的走廊映亮。 凤荣城的眼中,映出绾绾带着残忍嘲讽笑容的脸。 “ 怎么会是你?!”天底下没有比这更让人毛骨悚然的事了。 “没有想到吧?“绾绾依然带着笑意,“不过这也不怪你,你对我根本没有多少了解。”绾绾缓步走近,和刚刚在镇北王身边悲伤难过的模样判若两人。 没有人会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可以模仿穆凤薇的声音。 现在的凤荣城,举步维艰,他已经将一切和盘托出,再没有伪装隐藏下去的可能。 “绾绾,我只问你一个问题,穆凤薇呢?”他只想知道那个女人是否被抓住了。 勾唇一下,绾绾像是一个活色生香的画皮。 “你说呢?”答案很明显。 糟了,凤荣城感觉自己坠入了谷底一般绝望。 绾绾的可怕之处是她能随意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就像是有一个魔镜一样,只要她一照那面镜子立马就能转换心情,就像刚刚她还沉浸在悲伤之中,那一点也不像是假的,可是她就是能不被悲伤牵制住,同时还有精力运筹帷幄,将一切都算计的清清楚楚。 “绾绾,不要伤害她。”凤荣城犹如倾尽了所有的赌徒一般,他已经一无所有,在绾绾这个可怕的女人面前,他被抓住了全部的命脉。 “你怕了?”绾绾缓步走近,她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情绪起伏,她清纯秀美的外表和她阴暗的内心完全不符合,“你知道吗,其实我真的因为你对穆凤薇的爱而对你有过好感,可是,不管我对一个人有多大的好感,只要他与我的利益起冲突,那么,我便绝对不会放过他!” 凤荣城现在就是已经触碰到了绾绾的底线,在她听到凤荣城亲口说出真相之后,她对他的那点恻隐之心就已经全部消散了。 现在凤荣城完全明白了,他甚至开始对这个女人产生了恐惧感。 其实他不说还好,现在 绾绾知道了他的软肋就是穆凤薇,那么更会变本加厉的报复了。 “你说,现在你的小情人就在我手上,我是先挑断她的手筋脚筋呢?还是先割掉她的鼻子?”绾绾说这话时,眼中满是狠戾的神情。 “不!”凤荣城双手握拳,他全身的肌肉都因为绾绾的话而绷紧,光是听绾绾说会怎么对付穆凤薇他就已经受不了了,所以绝对不允许绾绾这个疯子对穆凤薇做那些事!“你恨的是我!欺骗你的也是我!如果你有什么怨气都发泄在我身上好了!” “哦?”这话似乎引起了绾绾的兴趣,她微微挑眉,问道,“如果拿你的命换穆凤薇的命你也愿意?” “这是自然!”没有任何犹疑,凤荣城脱口而出,之前在活死人墓的时候他就已经替穆凤薇死过一次了,他不在乎再为那个女人死一次,“只要你肯放了穆凤薇,不管什么条件我都会接受!”他说道,眼神坚定。 绾绾从来没有怀疑过凤荣城对穆凤薇的爱,可是,这同时也是她恨凤荣城的原因。 “那好啊,”绾绾残忍的笑道,“既然如此,你就自废武功,只要你做到了,我马上就会放了穆凤薇!” 在这种情况下,给凤荣城的选择并不多,他只能全盘接受。 要知道凤荣城的武功在江湖中数一数二,这些年他随穆凤薇一起闯荡之所以没被寻仇,就是因为他名声在外没有人敢招惹,如今自废武功……到时候不需要绾绾亲自动手,他的那些仇家就会把他给碎尸万断了。 不得不说,绾绾是一个骨子里就透着狠毒的女人。 “怎么?害怕了?”绾绾注视着凤荣城,蛊惑道,“其实,我并没有那么恨你,你又何必为了一个女人而伤害自己呢?要不还是算了,我处决她的时候不会 让你看见听见的……” 若是一般人,也许就会被蛊惑了,找个借口离开,可是,凤荣城直直的看着那个狡猾的女人,说道,“绾绾,我总算明白了,你的目的不过就是想看我们互相背叛!”嘴角微微上扬,凤荣城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这笑容中满是王者才有的高贵以及对绾绾无声的嘲讽。 拔出剑来,凤荣城一改卑微的模样,冷冷的看着绾绾说道,“既然自始至终你都没有打算放过我们,那么今日,我便堂堂正正的和你决一死战!” 说着,他大步上前,快速出招,在这狭小的长廊中侍卫们根本施展不开,似乎他想杀了绾绾还是有机会的。 “嗖”的一声,一支箭飞来,一下子穿过凤荣城的肩膀,鲜血溅了出他的身体,连带着那支穿过他身体的箭,一起落在地上。 早就该想到,绾绾不是那种没有准备的人。 “我虽然不会武功,但是,也绝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绾绾冷冷的看着凤荣城说道,“你今日是走不出这古城了。” 这密室内早已经布满了机关,箭在弦上,每一支都对准了凤荣城的身体。 他如同困兽一般,坐着无谓的挣扎,负伤的肩膀渗血,可他眼神凶狠的让人害怕。 “绾绾,你小瞧我了!”凤荣城低沉的声音说道。 说话间,凤荣城像是满血复活了一般,朝着绾绾袭去,可是他还没有走几步,身后的弓箭手就一箭射中了他的膝盖窝,突如其来的疼痛让这个强大的男人也不禁冷汗直流,无奈的半跪在了地上。 他的骄傲,他的自尊,他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这一刻都无法再保护他了。 绾绾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王,她的眼神中透露出虚假的怜悯,“凤荣城,何必呢?我本不想杀你的……” 第二百九十八章 局势反转 面对着一头困兽,绾绾完全不将凤荣城看在眼里,她此刻甚至没有让侍卫们跟在自己身边。 “这里密不透风,你根本不可能逃的出去。”绾绾说道,“你放心,在你死后,我会为你做一口贵重的棺材的。”说话间,绾绾举起那把匕首,她冷漠的看着凤荣城,看着这个男人半跪在自己脚下,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住手!”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即将落下匕首的绾绾骤然停住动作,所有人都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望过去,包括凤荣城。 那个女人……是穆凤薇!而她的身边,还跟着一个熟悉的面孔,凤荣城在看到男人的脸之后,瞳孔倏然放大。 “四哥……!”凤戈玥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四哥大声喊道,他怎么也没想到再次见到凤荣城的时候他会是这个样子……一股子酸涩心疼夹杂着愤怒涌上心头,凤戈玥已经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他此刻只想一剑杀了绾绾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绾绾怎么也没想到穆凤薇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而凤戈玥的突然而至更是让她惊讶不已。 “你们……”绾绾握着剑的手有些尴尬,她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对凤戈玥撒怎样的谎了。 她曾写信命人送去天烬国,信上说凤荣城被段无一所伤,让凤戈玥派人来为他报仇,这本是一个万无一失的谎言,可是绾绾怎么也没想到凤戈玥竟然这般聪明,他带了兵,可是却是偷偷过来的,而且他还亲自溜入精绝古城内打探情况。 绾绾百密一疏,本想给自己找一个帮手对付段无一,却万万没想到竟然给自己找来了一个更加强大的对手。 这下子好了,绾绾也开始害怕起来。 “不要过来!”局势突然的逆转,对于绾绾来说凤荣城 便是她手中最后的筹码,她靠近凤荣城,匕首一下子狠狠的插.入他的肩膀,凤荣城一下子痛的冷汗直流。 “绾绾,你这个疯子!”穆凤薇怒喊道。 “呵呵,”绾绾冷笑了一声,“我是个疯子?好啊,今日我便让你们看看我到底有多疯!” 气氛骤然凝固。 凤荣城半跪着,他的肩膀上插着一把匕首,绾绾的手始终没有离开匕首的柄,她冷冷的嘴边噙着一抹残忍的笑看着穆凤薇,“只要你们再敢向前一步,我便多刺他一刀,你们敢过来吗?” 她手中握着凤荣城的命,同时也是穆凤薇和凤戈玥的死穴。 两人不敢再向前,表情格外的凝重。 “绾绾,你现在放了我四哥,我答应你,绝对不会追究!”凤戈玥眉头紧皱,真挚的说道。 在凤戈玥心中,没有什么比凤荣城更重要了,要不然他也不会一听到对方有危险的消息马上就赶过来,连江山社稷也不顾了。 可是,生性多疑的绾绾根本就不吃这一套,她丝毫没有放了凤荣城的意思,冷冷的说道,“看来你的四哥对你来说很重要?既然如此,那么你就便让我看看,他对于你来说有多重要,是不是比你的命还重要!”说着,她使了个眼色,一个侍卫站出来,把弓箭拉满,对准了凤荣城的脑袋。 “不要!”凤戈玥伸出手,想要阻止,可是又想起绾绾的话到底还是没敢移动半步,“你到底要干什么?!” “干什么?”绾绾冷笑了一声,“现在,“我给你们两个选择,一,你们两个站出来一人替他去死,二,我让人射穿他的脑袋!你们自己选择吧!” “不要……”大量流血的凤荣城此刻虚弱不已,他嘴唇愈发苍白,额头布满了汗水,甚 至连那一双星目也变得迷离起来,“我不需要你们救我!你们快点走……”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便是如今的场景,他不愿意让穆凤薇和凤戈玥为难。 匕首被拔出,凤荣城痛哼了一声,身体晃动了一下。 “你现在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绾绾俯视着凤荣城,残忍的说道,她将那带着凤荣城鲜血的匕首扔开,往前走了几步,打量着穆凤薇,满眼的仇恨。 穆凤薇自始至终便知道绾绾对自己的厌恶,她明白只有自己的死亡才能平息这个疯女人的怒火。 往前一步,穆凤薇看着绾绾说道,“我替他死,可以吗?” 曾经无数次,凤荣城站出来替她遮风挡雨,如今,她也想为他做些什么,或者说,她更不愿意看到凤荣城死,因为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独自留在世上活着才是最大的痛苦。 而对于绾绾来说,这是一出令她心花怒放的好戏。 “好啊,”绾绾没有犹豫,她唇边勾起一抹笑意,“你替他死,就现在。”说着她命人扔给穆凤薇一把剑。 “穆凤薇!”狼狈不堪的男人低吼着,“我不许你做傻事!” 凄凉的眼神带着眷恋望向深爱着的男人,穆凤薇的笑容格外疲惫无奈,她缓缓的捡起地上的剑,“对不起,如果没有我,你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她苦笑了一下,将剑抵在自己脆弱的脖颈上,“如果有来生,我不会再与你相遇了。” “四嫂!”凤戈玥扼住穆凤薇的手腕,他想将那剑抢过去,可是穆凤薇却死死不肯放手,在两人争执中穆凤薇白皙的脖颈已经被划出了血痕,凤戈玥见状不敢再轻举妄动。 “四嫂,你不要做傻事,即便你现在自尽,那个女人也不会放了四哥的!”凤戈玥一针 见血的说道,他见无法劝说穆凤薇,转而对着绾绾怒气冲冲的吼道,“如果今日我四哥和四嫂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记住,天烬国将会倾尽全城之力灭了你精绝古城!” 什么江山社稷,什么黎民百姓,在凤戈玥看来都比不上这两个人重要,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内心的,而这冲天的怒火和恨意绾绾也感受到了。 与整个天烬国为敌……这确实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绾绾微微眯住双眼,眼神如同一条毒蛇般狠绝,“你在威胁我?” 她生平最恨的便是被人威胁,而现在的情况,更是刺激到了她。 “那么,就让我们一起葬身在这里吧!”女人如果发起疯来真的会不计后果。 此言一出,精绝古城内的其他人都脸色骤变。 要知道精绝古城的人之所以忠心耿耿的跟着绾绾,不过是因为觉得她有本事保护这里的安全,大家也只是为了活着而屈服而已。 可是现在,这个女人竟然要为了自己的私人恩怨而葬送全城人的性命,精绝古城的人大多数有妻儿,这样的决定他们无法接受,人群开始蠢蠢欲动。 “你的黎民百姓,你都不在乎了吗?!”凤荣城感受到了人们都是怨气,他趁机煽动绾绾的情绪,让她说出更激动的话。 “不用想了,这个女人自私自利,她根本不在乎有多少人死去!”凤戈玥说道,“绾绾,你当年的种种不要以为隐瞒的很好,事实上,你那肮脏的过去人尽皆知!” 提到曾经的痛处,绾绾的身体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没错,那些记忆深深的埋藏在她的心底,没日没夜的折磨着她,无数个夜晚,她睡在寝殿内,都会做着一个重复的梦。 梦里的她如同牲畜一般被囚禁在狭小潮 湿的黑暗屋子内,总是有一些浑身散发着恶臭的男人带着猥琐的笑靠近她…… 是的,她的身体,早已经比淤泥还要肮脏。 “住口!”绾绾怒喝了一声,她情绪激动不已,表情也变得慌张起来。 她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可是在不经意间看到自己的臣民看着自己露出鄙视的神情时,她就精神接近崩溃了,“不是的!是你们!是你们把我推入了深渊!可是,我却没有怪罪你们,守护了你们这么多年!为什么?为什么在我保护你们的时候你们每个人都奉我为神明,可是现在,却又瞧不起我?!为什么!” 人性的荒凉和淡漠让绾绾接近窒息,她愈发感到巨大的压力让自己喘不过气来,无处发泄的愤怒和委屈让她性情大变。 就在她慌乱不已手足无措之际,突然,半跪在地上的凤荣城敏捷的起身,在侍卫反应不及的情况下抽出了利剑架在绾绾的脖子上。 局势一下子扭转。 “所有人都往后退!”凤荣城大喊一声,那利剑架在绾绾的脖子上,他扫视着精绝古城的众人,“现在,让开一条路,让我们离开!否则我就杀了她!” “哈哈哈哈……”绾绾大笑着,她满眼的凄凉,“不可能的,凤荣城,你错了。”她眼中含着泪花,看着那些无动于衷完全不打算让路的人,“他们根本不可能为了我的性命放你们离开!你真是选错了筹码!” 果不其然,精绝古城的人完全不打算让路,似乎对于他们来说,绾绾只不过是个外人罢了。 这样的情景让凤荣城出乎意料,同时他也同情绾绾。 任谁生活在这里都会逐渐变得冷血无情吧…… 他正想着,突然远方传来一声巨响,不知道是什么人闯进来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 三方势力 闯进来的人和段无一之前派来的人穿着打扮一摸一样,看来是段无一留的后手。 三方势力,让局势陷入了更加复杂的境地。 “凤荣城,把那个女人交给我们,这事儿便与你们无关了!”为首的是段无一的养子段无涯,当初段无一出发来精绝古城的时候,曾经立下遗愿,如果他葬身在精绝古城,只要谁能替他报仇砍下镇北王和绾绾的头颅,便能继承他的全部财产。 如今,段无一被绾绾所杀的消息已经走漏风声,现在段无涯手中已经有了镇北王的头颅,只要再杀了绾绾,那么他便能继承段无一的全部财产,从此成为富甲一方的大人物。 “呵呵,没想到我这条命这般值钱。”绾绾凄凉的笑着。 “你休想!”精绝古城的人出言反驳道,“这个女人不可能交给你!要处置也是我们的人处置,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手!”说着那人看向凤荣城,“你把她交给我们,我们便放你们离开。” “凤荣城,听到了吗,现在你把我交出去,你们便安全了。”绾绾表情凄凉的说道。 可是,不管她被交到哪一方,下场都不会好。 段无涯必然会杀了绾绾,砍掉她的首级来换取巨额的财富,而精绝古城的人早就对绾绾怀恨在心,想来也会用尽手段折磨她…… 就在凤荣城犹豫之际,穆凤薇走了过来,她撇了绾绾一眼,果断说道,“你们这些人说的话,我统统都不相信,绾绾先和我们一起出城,等我们走出古城,自然会把她交给你们其中一方!现在,都给我让开!” “我凭什么相信你!”段无涯显然对穆凤薇不信任。 穆凤薇微微挑眉,说道,“你也可以不相信我,那么你现在就可以凭本事把她从我们手中抢走,不过,这样你可能需要先问问他们……!”穆凤薇指着怒气冲冲的精绝古城的人提高了音量说道 。 若是硬抢,段无涯便与两方人都成了敌人。 权衡利弊之下,段无涯颇为不服气的低吼了一声,“大家都让开一条路,让他们先走到古城门口,” 他看着穆凤薇这个给了自己无尽屈辱的女人,隐忍着怒气说道,“只允许你们走到距离古城门口一百米的地方,到了那里,你必须把那个女人交给我!” “江湖中人,自然说到做到。”穆凤薇边朝着古城门口的方向走边转头看着段无涯说道。 凤荣城因为体力不支,便由凤戈玥押送着绾绾往前走,穆凤薇则扶着受伤的凤荣城。 “段无涯现在紧跟在后面,以他阴险狡诈的性格你们是逃不出去的……”绾绾被绑住了双手,冷冷的说道。 即便此刻她身陷泥潭,马上便要被人斩首,可是她依旧维持着淡然高贵的神情,除去她脸上的污迹和淡淡的伤痕以外,她和那个高高在上的一城之主绾绾没什么不同。 “你闭嘴!”凤戈玥因为绾绾伤了凤荣城早就对她怀恨在心,现在只要她说一句话凤戈玥都厌烦的不行,“你还是先考虑考虑自己找谁来收尸吧!” “呵呵,”绾绾凄惨的笑了笑,说道,“我自从做了精绝古城的一城之主以后,就再也没想过能留个全尸,如今,更是不怕。” 女人唇边勾起一抹笑意,“不管怎么说,按规矩你还得叫我一声皇嫂呢,你说对吧,凤戈玥?” “呸!”这话成功惹的凤戈玥啐了绾绾一口,他满脸的嫌弃,因为愤怒和厌烦他的脸都憋成了通红,忍无可忍的凤戈玥不得已喊道,“四嫂,你来看着这个贱女人!她若是再说什么不知羞耻的话你直接杀了她便是!” 穆凤薇早在一边听到了他们二人的对话,也观察到凤戈玥的情绪愈发的被绾绾言辞刺激道,她走过去接过凤戈玥手中的刀,说了句,“你且去扶着点荣城。” 这下子绾绾倒是不再说些暧昧的话了,她也明白若是惹恼了穆凤薇自己的下场一定不好,“你怎么就不问问,凤荣城和我这阵子过的怎么样?孤男寡女的整日在一起,你就不好奇吗?” 面对穆凤薇的淡定,绾绾着实觉得无趣,她便主动找话题来与她搭话。 “我不好奇。”穆凤薇对于绾绾的话完全无动于衷,她面不改色毫不犹豫的回答绾绾的问题,“因为我相信他。” 若是凤荣城真是个薄情的人,那么他就不可能在危急的时刻选择用自己的生命去救自己,这一点穆凤薇很是明白,至于绾绾说的那些话,对穆凤薇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这倒是让绾绾有些出乎意料,她微微一怔,仍然不放弃,说道,“那么新婚之夜,我们俩个都喝醉了酒,睡在了一起,现在我腹中还有他的孩子,你也不在乎?” 什么?这话引的穆凤薇撇了一眼绾绾的肚子,她终于有了些反应,眼神中透露出不可思议。 “我知道,你想杀了我,或者说拿我当个盾牌,等你们走出城之后便会把我扔回那炼狱之中,所以你对我和凤荣城之间发生过的一切都不在乎,可是,我一人死可以,然而我现在是个母亲,我只想守护我的孩子……” 此刻的绾绾语气格外真挚,她眼中甚至涌出了晶莹的泪花,“我告诉你这些,只是为了让你相信我想同你做交易,如果你足够信任我,那么就必须考虑段无涯那个阴险小人不会放你们离开,所以,只有让他们全部都留在这古城内,你们还有我,才能安全的逃离这里!” “你当真怀有了身孕?”穆凤薇不是太相信绾绾。 “你大可去问问凤荣城。”绾绾面不改色的说道,可她此刻紧张极了,若是穆凤薇真的去问了凤荣城,便会知道自己和他在那晚什么都没有发生,那么穆凤薇绝不会再相信自己 了…… 绾绾注视着穆凤薇,而穆凤薇则在打量了凤荣城片刻看到他虚弱的模样之后,选择了不去询问。 其实穆凤薇此刻是难过的,她之所以选择不去询问,不过是不想在这个时候给凤荣城造成心理压力罢了。 有些事,放在明面上去解剖反而会适得其反,倒不如让它永远的被掩埋比较好。 “我们现在只有凤戈玥一人可以与段无涯对抗,生死未卜,你若是有什么好主意便快说,我们好早做打算。”穆凤薇隐忍着心中的悲伤,尽量让语气平缓的和绾绾对话。 看到穆凤薇相信了自己,绾绾长舒一口气,她眸光微变,说道,“其实,能够颠覆精绝古城的机关不止密室那一个,在古城的门口,还有一个机关,能够达到一样的效果。” 绾绾眼中闪着残忍的光,“那是多年前我为了以防万一找工匠做的,现在,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那个机关启动之后,会发生什么?”穆凤薇问道。 “呵呵,”绾绾残忍一笑,“古城会被完全的封闭,然后,河水会把这里灌满,直到这里变成一片荒芜,直到所有人都窒息而死……”她微微抬眸,看着穆凤薇,此刻她的眼神中满是仇恨和暴虐,“我是他们的守护者,同时也是他们的死神。” 背离“神”的人,神也会放弃他们。 绾绾被精绝古城的人伤透了心,她终于明白自己对于那些人的意义,不过就是一把锋利的能够杀人的说刀子,为他们杀光一切潜在的敌人,用尽自己的全部去守护着他们,可是一旦她没有了用处或者想要抛下他们为自己而活的时候,那些人便会愤懑的想要摧毁她。 一切的尊重与敬仰不过都是假象,是精绝古城的人们虚伪的人性构造出的美好幻觉,其实在他们心中,绾绾始终是那个被外族人玷污了身体的肮脏下贱的女人,这个污点从 来都没有被人们遗忘过。 不过现在好了,绾绾决定亲手结束掉一切痛苦。 她不愿意再去做那个傻傻的守护神了,她要做个没心没肺的去残忍的恶魔。 穆凤薇不得不感叹绾绾的心思缜密,她竟然能在多年前便想到另造开关,不过现在,绾绾的未雨绸缪确实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我们走出精绝古城之后,你便不能再跟着我们了。”穆凤薇莫名的对绾绾感到害怕,这个女人实在太狡猾了,留她在身边便要时刻提防她会捅刀子,穆凤薇没有那么多精力去对付绾绾。 “好。”绾绾爽快答应下来,不过她心中可是另有一番打算。 段无涯像一条嗅到了肉香的狗一般,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跟在穆凤薇他们身后,同时还有精绝古城的战士也紧紧的跟着,他们虽然不把绾绾放在眼里,可是这里有个规矩便是:叛离古城者必须处以极刑祭天,否则会给古城带来灾难……古城的人向来虔诚,他们必须把绾绾带回去。 “机关就在前面不远处,你得先让凤戈玥把挡在那前面的巨石搬开,之后会看到一块碧绿色的机关,向左转动三圈,古城的绝密机关便会被打开了。”绾绾说道。 现在,很快便到了古城门口,而与此同时,段无涯看的更紧了,恐怕少有动作便会引起他的怀疑,更不要说把那巨石给挪开了。 穆凤薇把绾绾的话告诉了凤戈玥,男人斜眼冷冷的说撇了那双手被缚住的女人一眼,“四嫂,这个女人狡猾至极,她说的话你也信?” “现在只能相信她了,难不成去相信段无涯?”穆凤薇无奈的说道。 这话倒是在理,段无涯的阴险狠毒在江湖上也是出了名的,凤戈玥点点头,他眼眸冰冷的望向绾绾,“你若是说谎话,我便拿刀将你砍成碎块!” 绾绾未搭话,在她看来,凤戈玥简直幼稚得可笑。 第三百章 逃出生天 可是现在,摆在凤戈玥面前的巨石是个难题,他不知道怎样才能在最短时间内将巨石给挪开,正在他犹豫之际,突然,段无涯朝着他们的方向射了一箭,擦着凤戈玥的耳边射在了石壁上。 “你干什么?!”凤戈玥愤怒的转身,朝着段无涯的方向怒吼道。 “倒是我要问问你们在打什么鬼主意!”段无涯脸色也不怎么好看,“都已经到了约定的地点了,可是你们却迟迟不肯把那贱女人交给我!你们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看来,段无涯也不是个呆瓜,他到底是发现了端倪的。 “戈玥,你先和那段无涯多说几句,拖延一下时间,我想想办法。”穆凤薇小声对着凤戈玥说道。 她走到凤荣城身边,假意将凤荣城扶到石壁边,其实是来到了机关所在。 绾绾也在一边,她突然问道,“凤荣城,你现在的内力,可还能一掌将这石壁击碎?” 这话说来可笑,凤荣城冷冷的抬眸看了绾绾一眼,满眼的怒火。 他的左肩膀处被绾绾用匕首刺的伤口还隐隐作痛,而他身上的伤还正在往外渗血,这一切都是绾绾造成的,她现在却来问他还能不能击碎一块儿巨石? “你真是高估我了。”凤荣城没好气的说道。 以他现在的状况,击碎一块巨石恐怕要很久,而现在的局势,要求必须在短时间内击碎这块儿巨石,否则段无涯便会发现端倪冲上来。 现在该怎么办?眼看着凤戈玥和段无涯东扯西扯一大堆,马上便要没话可说了,穆凤薇紧咬着下唇,她突然想到了主意。 “绾绾,我给你松绑,希望你这一次,可以真诚一次。”穆凤薇说着,悄悄的给绾绾割断了绑住她双手的绳子。 “这是火石,威力巨大,等会儿我会引爆火石,但是我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被火石所伤 ,所以你要做的,便是趁机转动机关,如果我昏迷了,你便和凤戈玥一切把凤荣城带出去……”穆凤薇压低声音说道。 而另一边,段无涯似乎已经发现了不对劲儿。 “喂!你们打算耍什么花样!”段无涯发现了不对劲儿,他大喊着准备冲上前去。 突然,一声惊人的爆炸声传来,众人眼前一片烟雾弥漫,什么也看不清。 “穆凤薇!” “四嫂!” 凤荣城和凤戈玥发现了昏迷不醒的穆凤薇,她因为强劲的冲击力而晕倒了,凤戈玥最先走过去抱起了穆凤薇,与此同时,在所有人都不曾注意的情况下,绾绾转动了古城的绝密机关。 在这混乱中,突然地动山摇,就像是多年前古城被颠覆的那场浩劫来临时一样,古城的人一下子慌乱起来。 “不好了!是有人启动了绝密机关!”有人大喊道。 段无涯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明白一定是穆凤薇他们在搞鬼。 “妈的!”段无涯咒骂了一声,“来人呐,给我活捉了那几个人!”他一声令下,愤怒的吼道,可是他的声音被淹没在嘈杂的人声中,没人有时间去理会他,大家都在滚滚浓烟和地动山摇中靠着本能求生。 而在此时,对古城了如指掌的绾绾本可以趁乱逃走,可她这一次另有打算。 趁乱,绾绾拉起了穆凤薇,“你们快点和我出去,这里很快就会被黄沙掩埋了!” 山崩地裂,世界末日一般的毁灭感让人感到恐惧。 “凤戈玥,你的四哥就交给你负责了,如果你足够相信我,那么我来带穆凤薇出去!”绾绾看着一脸怀疑的凤戈玥说道,“或者,你觉得自己可以救两个人出去?” 确实,凤戈玥此刻只能选择一人,他犹豫了片刻,冷冷的说道,“若是你敢耍花招,我便将你五马分尸!” 他的恐吓并没有引起绾绾的恐慌,女人只是淡然一笑,没有搭话。 四人一同逃出崩塌的精绝古城,在他们身后,那一座庞大的地宫轰然倒塌,一声声哀嚎从里面传来,宛如人间地狱。 “哈哈哈哈哈……”头发凌乱,浑身沾满泥土的女人看着那倒塌的地宫放声大笑,她笑的是那么的畅快,从未有过的开心肆意,可是,却在笑着的同时眼角不知什么时候滑落了一滴泪花。 那是她付出了最好年华去守护的地方啊,可是现在,她却选择亲手毁灭它…… 在那里,随着这座地宫的坍塌,里面的丑恶的人性也随着一起死去了,绾绾一下子感觉浑身轻松起来,她全部的包袱都消失不见了,从未有过的轻松。 “我们快些走吧。”凤戈玥打量了一眼表现奇怪的女人,他像在看一个疯子一样。 绾绾沉默下来,她怔怔地看着前方,在凤戈玥安置好一切准备离开的时候,她回过神来,爬上了另一头骆驼。 “你干什么?”凤戈玥厌恶的看着那略显狼狈的女人,显然是不希望她再跟着自己。 “我要和你们一起走。”绾绾说道,“我救了你们,现在换你们救我了。” 凤戈玥眉头紧皱,他觉得这个女人脸皮简直厚的不可思议。 “你有病吧?”凤戈玥黑着一张脸,厉声说道,“现在大家各走各路,那就没必要再纠缠了知道吗?!”说着,他准备动身离开。 “我一无所有,亲手毁了自己的家,而且从来没在古城之外的地方生活过,你把我留在这里不就是让我去死吗?!”绾绾的手紧紧的抓住缰绳,“那么你不如直接杀了我算了。” “滚开!你再纠缠小心我真的杀了你!”凤戈玥说着毫不留情的将绾绾一脚踢开,可怜的女人倒在绵软的沙土里,她原本就狼狈的 衣衫此刻更加脏乱了,头发和脸上也沾上了土,现实似乎已经将她折磨的疲惫不堪,她没有马上起身,只是凄凉的笑了笑。 “真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一滴泪落在沙土中,绾绾声音低落的说道,“早知道我便死在里面算了,何苦要相信你们的话,现在出来了还以为可以重新开始生活了,却要被人侮辱。大概,我是个注定不配拥有幸福的人。” 若是别的男人,看到这样楚楚可怜的女人在自己面前哭泣,想来早已经忍不住要起身去扶,可凤戈玥却看绾绾格外的做作,根本没有打算理她。 扔下一包钱袋,凤戈玥冷冷的说道,“这些钱足够你生活富足了,以后,你隐姓埋名,再也不要出现在我们面前,便可以安稳的生活!”说着,凤戈玥转身骑着骆驼离开。 等在古城外面的天烬国一众士兵见到凤戈玥出来马上迎了上来,“皇上,您总算平安出来了……”一个大臣殷切的说道,“皇上,那个女人……” 那大臣一眼便看到了跟在后面的绾绾,她虽然此刻脸上有些尘土,衣衫也脏了,但是一身异族打扮和精致的五官依旧让她看起来风情万种,那么的特别,让人忍不住多打量几眼。 “不必理她!”凤戈玥看都没看绾绾一眼,“吩咐下去,任何人不许接近那个女人,也不许她再跟着,若是有人敢抗旨,格杀勿论!” 闻言,那大臣马上应和道,“臣遵旨!”转身对着士兵们喊道,“所有人,保护皇上回都城!” 全体士兵肃穆的站在两侧,有御医赶来为穆凤薇和凤荣城疗伤,两人被送上宽敞舒适的马车,凤戈玥则亲自在马车外保护他们二人的安全。 绾绾站在漫天黄沙中,静静的看着凤戈玥的一队人马渐渐远离,她的心再一次被撕碎。 有那么一 瞬,她是想过要弃恶从善,重新开始一段崭新的生活,做个世人眼中善良的人的。 可是现在,她再次被伤的遍体鳞伤。 她仿佛一个死去的人一般,看着苍茫的无边际的荒漠,不知该何去何从。 “姑娘,”一个中原内地打扮的小卒来到她面前,“我们大人见姑娘孤苦无依,特意安排了一辆马车,如若您不嫌弃,请随小的一起离开吧。” 果然,美貌的女人总是比别人多一条活路。 绾绾从未像现在这样感谢上天给了自己一副好皮囊。 一行人走在回天烬国的路上,半路穆凤薇先苏醒过来,她看着华丽宽敞的马车,还有身边安稳睡着的凤荣城,知道他们已经获救了。 可是,绾绾去哪里了? “穆姑娘,您总算醒了。”御医见她苏醒过来笑着说道。 “和我们一起的,还有一个女孩子,她在哪里?”穆凤薇问道。 御医微微皱眉,“您说的那个女孩子,被皇上给赶走了。” 什么…… 穆凤薇表情有些不好,她答应过绾绾要带着她走的,而且她还怀有身孕……且不说这孩子是不是凤荣城的,单说她一个女人家要怎么凭自己走出那片荒漠…… “凤戈玥?”穆凤薇在马车中找人。 “四嫂,你找我?”凤戈玥的声音响起。 “当时我答应了绾绾,只要她帮咱们逃出精绝古城,我便带着她一起离开,我不能背信弃义……”穆凤薇无奈的说道。 可是,现在队伍已经走出好远了,再折返回去怎么也得七八个时辰。 “四嫂,那个女人诡计多端,留她在身边就是一个祸害!你切莫再动恻隐之心了,就让她自生自灭吧!”凤戈玥说道。 可是,即便如此,穆凤薇始终过不去自己心中这道坎。 她一再坚持,凤戈玥最终没了办法,打发了一小队人马返回荒漠。 第三百零一章 斩草未除根 可是,当那一小队人回到原地时,那里早已经空无一人了。 这事实在蹊跷,凤戈玥未曾告诉穆凤薇,他只暗中派人调查情况。 “按理说,一个女人不可能有那么大的本事能走出荒漠,这才几个时辰而已,她能走到哪里?难不成是有人暗中帮了她?!”凤戈玥思索着,他勃然大怒,“派影卫去调查,一旦查出谁暗中帮了绾绾,格杀勿论!” 这几年掌管国家的经历让凤戈玥迅速成长,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对任何人都心存善念的少年郎了,他是一国之君,拥有了一双锐利的眼睛,便再没有泛滥的同情心。 他知道若是按照穆凤薇的个性,一定会对绾绾有恻隐之心,所以他必须出面做这个恶人,帮凤荣城和穆凤薇除掉绾绾那个祸害! “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那个女人!”凤戈玥冷冷的说道,如今的他颇有凤荣城当年的风范,“一旦找到,就地处决!” 他对绾绾那种女人,没有半点同情心。 凤戈玥出动了全部的影卫去搜寻绾绾的下落,这一次,怕是绾绾插翅难逃了。 夜晚,笼罩着前路,迷茫中似是隐藏了前方凶险的路途。 不知道还会有什么凶恶的事发生。 凤荣城一行人安全的回到了宫中,傍晚时分,男人终于醒了过来。 “四哥……!”一直守在床边的凤戈玥见男人醒过来,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大步走到凤荣城床边,“御医说了,这次的伤虽然重,可万幸的是没有伤到筋脉,修养些时日就好了。” “嗯。”凤荣城点点头,他打量了一下四周,不见穆凤薇的身影,刚要询问。 凤戈玥提前开口回答道,“陶陶说许久没有见到四嫂了,很是想念她,这不就四嫂一回来她便去探望了,我 怎么也拦不住……”凤戈玥语气中满是无奈和对叶陶陶的宠溺。 “罢了,”凤荣城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缓解自己的头晕感,声音低沉的说道,“难得有人跟凤薇聊聊天,就让她们多说说话解解闷儿也好。” 凤戈玥又嘘寒问暖了几句,便留凤荣城在房间内安静休养,自己走了出去。 “皇上……”他刚一出门,等在门口许久的太监总管便凑上前来,压低了声音以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影卫那边发来密信,说是找到了那个绾绾的踪迹,按照您的指令就地正法,趁着那女人在客栈休息的功夫,影卫们为了不走漏风声直接一把火烧了客栈,亲眼看着烧成了灰烬才离开的……” 这影卫做事向来手脚麻利,这一次也没有让凤戈玥失望,他这几日紧锁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轻声叹了口气说道,“嗯,做的不错,传令下去,要重赏影卫!”说着,他负手潇洒离开。 自古无情帝王家。 凤戈玥对凤荣城是忠肝义胆的兄弟,对穆凤薇也是当作自己家人一般的守护,可是,对于其他人,他便没有那么仁慈了。 为了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绾绾,他竟然纵容影卫下手杀了整个客栈的人…… 遥远的地方,一片废墟前,站着一身迷蒙的蓝色衣衫头上蒙着纱的女人,她身边,还站着一个看起来只有六七岁的孩子。 他们面前,只有灰烬,再无其他。 “姐姐,我爹,我娘,都去哪里了?”小男孩儿一张脏兮兮的满是污垢的脸天真的问道,他至今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贪玩回来的晚了一点,自己家的客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是我不听话,我爹娘不要我了吗?”男孩儿说着五官皱在一起,痛哭了起来,“我 再也不敢了,我以后再也不贪玩不回家了……爹,娘,你们去哪儿了?!快来接我回家吧……” 没有人比绾绾更清楚发生了什么,面纱下她的表情格外清冷。 “不许哭!”绾绾冷冷的怒喝道,“你的爹娘,都死了!是朝廷杀了你爹娘,是当今皇上派人杀了你爹娘!如果你哭,被他们发现,那么他们就也可能杀了你!知道吗?!” 绾绾严厉的语气似乎吓到了男孩儿,又或者她说的真相超出了男孩儿的承受范围,他愣住了,是那种情绪崩溃到了极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发泄的模样。 一阵冷风吹起,那灰烬也被吹的飘了起来,绾绾轻轻的执起男孩儿的手,尽量让声音温柔的说道,“从今以后,你就跟着我,叫我姐姐,我带着你为你爹娘报仇,好不好?” 对于一个无家可归,已经沦落为孤儿的男孩儿来说,他现在唯一的依靠也就只剩下绾绾了。 重重的点了点头,男孩儿脸上的泪水还没有干,可是他那清澈的眼眸中似乎已经燃起了仇恨的种子。 “什么?!”叶陶陶大喊着站起身来,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四哥竟然在外面有了女人,而且那个女人还怀孕了?!” 穆凤薇无比头疼,她不该告诉叶陶陶这些事的。 将手指竖在唇边,穆凤薇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示意叶陶陶小声一点。 “你都做了这么多年皇后了,怎么还是以前的小孩子脾气?”穆凤薇无奈的看着那一身华丽宫装出落的愈发美丽漂亮的女人说道。 “唉,我也不想一直是小孩子脾气啊……可是戈玥他这些年来总是对我言听计从的,什么都依着我,以至于我在这宫里总是无拘无束的,也不知道怎么改自己的性子……”叶 陶陶一副苦恼的模样,单手支着头,细细的眉毛微微蹙起,甚是可爱。 “那他这些年也没有纳妃子之类的?”穆凤薇问道。 叶陶陶摇摇头,“起初是我不让他纳妃子,可是后来吧,我一个人在这深宫大院里呆着实在无趣,就劝他赶紧纳几个妃子陪我说话,你说要是换别的男人,早就乐的找不着北了,可是戈玥就偏不,他还把我给臭骂了一顿,说我总是闲的没事儿找事儿,为了这事儿我们俩着实冷战过一阵儿呢,现在我也就不提了……” “这还不好?你该知足才是……”穆凤薇眼中带着笑意,看着叶陶陶说道,“戈玥对你如此专情,试问历朝历代有哪个君王能做到他这地步?你可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确实,叶陶陶是幸福的。 身在帝王家,有多少女人为了争宠弄的自己死无全尸,在机关算尽中蹉跎了自己的年华,可是叶陶陶却如此幸运,她始终是凤戈玥的唯一。 其实叶陶陶自己也明白其中道理,她摇摇头,决定不再苦恼自己的事儿,“四嫂,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处置那个女人啊?万一她真的被找到了,你还真打算让她留下来给四哥做小老婆啊?” 这种事儿,叶陶陶可忍不了。 穆凤薇其实现在心理也很乱,她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件事。 当初在精绝古城的时候,绾绾曾经声泪俱下的哀求过穆凤薇,给她和她腹中胎儿一条活路,还说出去之后她便带着孩子隐姓埋名,只是这件事叫她一定不要和凤荣城说,不然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杀了她的。 穆凤薇到现在也无法确定绾绾所说的话是真是假,可是她能确定的是,一旦绾绾身怀有孕的事被凤荣城知道,按照他的脾气秉性一定会杀了绾 绾…… 纵然绾绾作恶多端,可是她肚子里万一真的有个小生命…… “陶陶,这件事你一定要替我保密,就连戈玥也不可以说!”穆凤薇不敢想象凤荣城知道这个秘密以后的反应,所以她决定先保守这个秘密,“如果你说了的话,那么我以后便再也不来陪你了,也不会再和你说任何秘密。” 叶陶陶如今什么也不缺,她就缺人陪自己聊天,现在听穆凤薇这么说,立马发誓,“四嫂,我保证不说出去!你放心吧,你可得多来找我说说话,还有你在鬼林和精绝古城的各种见闻,还没说完呢……” 对于那些自己平常接触不到的鬼怪故事,叶陶陶好奇的很,她完全被穆凤薇所说的那些故事吸引住了,现在无时不刻不在期待穆凤薇继续给自己讲故事。 看着一脸孩子气的叶陶陶,穆凤薇真是哭笑不得,她伸出纤纤玉指轻轻的点了一下叶陶陶的脑袋,说道,“你呀,就是命好,遇见了戈玥,要是别的话,以你这单纯的性子不知道要吃多少亏呢!” 这也许就是傻人有傻福吧。 叶陶陶从来没追求过权利地位,可是现在她什么都有了,还有凤戈玥的宠爱。 而绾绾拼尽全力想要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利,到最后却下落不明,无家可归。 “嘻嘻,四嫂,你不是也很幸福吗,四哥又帅又专情,咱们俩都很幸福啊……”叶陶陶笑的格外可爱的说道。 这样一说,穆凤薇想起来刚刚有小太监过来送信儿说凤荣城已经醒过来了,她懊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说道,“刚刚我就说要去看荣城的,结果被你那一嗓子喊的都忘记了……好了,我先去看看荣城怎么样了,等过两天我再来找你。”说着,穆凤薇匆匆忙忙的走出了大门。 第三百零二章 和亲 叶陶陶看着穆凤薇匆忙离开的背影,倒在自己柔软的床铺上,笑的甜甜的说道,“还说自己能接受四哥在外边有别的女人呢,这会儿眼里只有四哥了,我才不信你说的鬼话呢!” 世间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穆凤薇也不例外。 她整颗心都装满了凤荣城,她把全部的自己都交给了他,所以她内心深处期待的也是凤荣城毫无保留的爱。 走在去寝殿的路上,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可是着急见到凤荣城的女人却完全没有注意到。 门突然被推开,凤荣城骤然抬起头。 那一刻他眼中浑身湿漉漉,眼神中含着泪花的女人美的格外惊心动魄。 “皇上,最近咱们边疆动乱,咱们战士伤亡惨重,波斯最近有跟咱们求和的意向,送来了大批的美人和绸缎,您看……要不要考虑一下……”内务府的大臣小心翼翼的递上来一批美人的画像,凤戈玥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大手一挥扫到了地上。 “以后这种东西不要送来了!”凤戈玥眉头紧皱,冷冷的说道,“怎么?不靠和亲咱们天烬国就没办法立足了?” 内务府大臣吓得瑟瑟发抖,连忙陪着笑脸说道,“皇上,其实这和亲历来就有,历朝历代的君王都会和邻国和亲,其实这不过就是在宫里放个闲人而已,您心里有咱们皇后娘娘,至于那些送来的美人都是摆设而已,如此一来,咱们还能有强大的盟友,答应和亲可谓是百利无一害啊……” 这话惹得凤戈玥格外不悦,他竟直接冷着脸将手中的笔扔在了地上,“大胆!朕的事还要你们这些人来左右不成?滚出去!” 宫里的人都知道凤戈玥脾气执拗,平日里虽然不怎么动怒,可是一旦发起火来,身边人必然遭殃。 内务府大臣不敢再多言, 抱着一堆美人的画像哆哆嗦嗦的跑了出去。 这边凤戈玥拒绝了和亲之事,另一边太后宫里很快便叫人传唤叶陶陶过去,说了一大堆话明着暗着埋怨她霸占着凤戈玥,影响了两国和亲建交。 太后的话让叶陶陶格外委屈,她回到自己宫里之后便痛哭起来。 此事惊动了凤戈玥,他急忙赶到叶陶陶宫里,一进门便被扔过来的枕头砸中,他大手抱着枕头,表情无奈的来到床边,看着叶陶陶语气轻柔的问道,“皇祖母年纪大了,说话严厉一些,你不要在意,不管别人怎么说,我不娶不和亲不就行了?” 凤戈玥说着抱住了哭泣的叶陶陶,用从未有过的温柔态度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她,“你真是个哭包呢……不哭了好吗?” 叶陶陶抽泣着,眼睛红彤彤的说道,“可是……皇祖母说的有道理啊,我已经是皇后了,在没有更高的位置了,我不能独自一人霸占着你,这一次听说边疆战乱严重,咱们的士兵伤亡无数,如果,和亲真的能避免这样的情况,我希望……你不要那么固执了。” 虽然这样说让叶陶陶心里很不好受,可是,太后的一番话现在还回想在她耳边,她确实不再是不懂事的小女孩儿了,身为一国之后,她也该为百姓和将士们做些什么了。 “可是……”凤戈玥欲言又止。 “没关系的,”叶陶陶努力露出笑容,“我知道你心里只有我,不管宫里有多少女人,只要你心里有我,那就够了。” 她对凤戈玥对自己的感情很自信。 确实,这阵子边疆的战乱让他格外头疼,他一直顾忌到叶陶陶的感受不肯和亲,现在,他没想到叶陶陶竟然主动来劝他,这让他格外感动同时又心疼面前的可人儿。 “好吧,我回去考虑考虑,”凤戈玥温柔的说 道,“若是你不愿意,随时和我说,朕尊重你的想法。” “嗯。”叶陶陶点点头。 点燃着熏香的宫殿内,高大的男人单手抱着秀丽的女人,死里逃生之后的喜悦让他们感到格外激动,可惜凤荣城的左手受伤严重,他不能紧紧的拥抱穆凤薇。 “我这衣服都被你的泪水浸泡透了。”男人声音宠溺的说道,“而且你淋了雨,要赶快换上干衣服,不然容易着凉生病。” 穆凤薇轻笑了一声,她擦干眼泪,“我今天可能已经被雨淋的生了病,不知为何,看你怎么都很顺眼,怎么都看不够,衣服可以等会儿再换,还是多看你一会儿比较重要。” 这话可是让凤荣城甜了一下,素来不苟言笑的人,此刻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扬,眼中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他伸手捏了捏穆凤薇的脸颊,说道,“若是每次淋雨都能这般温柔可爱,嘴甜的像抹了蜜一般,那我真是要祈祷梅雨季快点到了。” “怎么?到了梅雨季要每日把我拎出去淋雨吗?”穆凤薇微微挑眉问道,那娇俏的模样着实招人喜欢。 凤荣城终于露出开怀的笑容,他一手揽住了穆凤薇,却不知怎么的牵扯了伤口,他痛的眉头微皱,轻轻的“嘶”了一声。 “怎么了?”穆凤薇神情紧张的检查着凤荣城的伤口,“都怪我,忘记了你伤势严重……你且等一下,我去给你叫御医。”她说着刚准备起身出去,下一秒却被大手一把扯住拽进了怀里。 穆凤薇惊呼一声,跌落在凤荣城怀中,那俊美的男人轻笑了一声,凑在她耳边低沉磁性的声音说道,“骗你的。” 在一次次的磨难之后,凤荣城格外珍惜和穆凤薇在一起的时间,他一分一秒也不想和穆凤薇分开。 “陪我呆一会儿。”凤荣城柔声说道,“只要你 在我身边,我就不疼了。” 窗外,细密的雨滴落,淅淅沥沥的声音,像是一首清脆悦耳的乐音,这般安静美好的时光让人心情跟着一起沉静下来,殿内的两人相互依偎,如同一幅画一般。 日子一天天过去,生活倒也平静。 凤戈玥最终同意了波斯国和亲事宜,大批的波斯美人进入天烬国都城,引得百姓纷纷拥挤在街道两边,争着想要看看波斯美人的容貌。 高鼻梁大眼睛,皮肤白的都像在发光,像是画中勾人的妖精一般艳丽,让人看一眼就仿佛做了一场春.梦一般心神荡漾。 此事在都城内引起了轰动,声势浩荡。 叶陶陶站在城墙上,她面无表情的看着那支奇装异服的队伍,看着百姓欢呼雀跃,看着那些男人们眼睛都快要黏在异国美人身上一般贪婪,她对这一切景象都出奇的平静,这让穆凤薇格外担心。 “陶陶,要不咱们先回去吧。”穆凤薇关切的说道,她怕叶陶陶看着这一切心里难受。 淡淡一笑,叶陶陶平静的说道,“其实,在戈玥成为这个国家的帝王的时候,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男人嘛,三妻四妾都很正常,他能这么多年专宠我一人,已经很难得了。” “你也很难得,”穆凤薇说,“难得你能看的这么透彻。以后,若是有什么心事,尽管和我说。” “四嫂,放心吧。”叶陶陶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说道,“我对我们的感情有信心。” 不知为何,穆凤薇看着叶陶陶感到格外的心疼。 美人终究进了宫,被安置在临时收拾干净的储秀宫内。 “这么一大帮活色生香的美人,咱们皇上怎么招架的住啊……”有小太监在院子里一边打扫庭院一边闲聊,“幸亏咱们早早的便去了势,要不然……”那小太监悄悄回头瞥了一眼 那些高挑美艳的女人,“啧啧”了两声。 “哈哈哈哈,你这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另一个小太监说道,“就算你没去势,你以为这些美人能轮得到你吗?!这些美人,随便一个都比翠香楼的头牌花魁都漂亮,各个都是天姿国色,人间难寻,你这贱命,可就别想了!” 两人这因为你一眼我一语互相推搡着开玩笑,这时,突然一个动听如同山涧清泉一般的声音响起,“敢问两位公公,可否帮我个忙?” 这声音过于甜美,让那两个小太监感觉身体酥酥的,禁不住怔怔地转身看过来,一见到声音的主人天姿国色,立时便羞红了脸,“这……这位姑娘,有什么事?” 女人肌肤胜雪,眼如黑曜石一般晶亮神秘,前凸后翘,美艳无双,即便在那一群异国美人中也算是出挑的一个。 轻笑了一声,真真是千娇百媚,活色生香,“啪”的一声那小太监手中的扫帚掉在了地上。 “我想请两位公公帮我打些井水,我力气太小了,提不动那木桶……”女人娇滴滴的看着对面的两人,让人实在无法拒绝。 两个小太监不假思索的答应了女人的请求,跟着她一起朝着假山后面的水井走去。 走到了井边,两个小太监殷勤的和女人搭话,“姑娘先坐在一边休息一下,我们二人很快便会将水打满的。今儿天热,姑娘小心中暑。” 那女人笑了笑,没有搭话。 两个小太监站在井边,他们合力打水。 “这井平日里都没什么人用,这链条都生锈了,极重……多亏今日是咱们两人来的,若是一人来的必然打不上水来……” 那小太监正嘴里碎碎念,突然,他们身后被人推了一下。 水井处传来噗通一声,两个小太监掉入了水井中。 女人看着那井,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第三百零三章 波斯美人云暖 宫里出了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 被派去伺候新来的波斯美人的两个小太监前些日子被人推下水井,死了。 这事儿倒是没有引起多大的水花,可到底也事出蹊跷,凤戈玥命人调查清楚。 “这波斯的美人啊,以前的老人们都说是狐狸变的,就是专门为了迷惑男人所生,想来现在那帮狐媚子聚集在一起,犯了煞气,招致灾祸……玥儿,实在不行咱们找几个法师在宫里做做法,驱邪避恶。” 满头银发的太后半卧在梨花木的大卧椅上,旁边的侍女贴心的为她摇着蒲扇,太后最近年事已高,最近这两天更是说自己身子乏力,不似从前,想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便驾鹤西去,所以太后她老人家对这些鬼神之说更加信奉,动不动便要找法师来宫里做法。 凤戈玥规矩的坐在椅子上,他刚下早朝,便被叫来了这里,闻言他点点头,说道,“既然皇祖母要找法师做法,那么孙儿这几日便叫礼部去办便是。” “嗯。”太后眼睛微闭,似是睡着了,没有再搭话。 “这次小太监落水的事着实蹊跷,难不成,真是那群波斯来的女人在背后搞鬼?”凤戈玥来到了凤荣城休息的宫殿,他现在虽然已经贵为一国之君,可在凤荣城面前依然还是几年前那个少年,自打凤荣城他们回宫以后,凤戈玥有什么为难的事都会来找自己的四哥询问意见。 “妖人横行,这世间哪有那么多的妖?不过是人心不古,动了坏心思罢了。”凤荣城手中握着一本书,一边看着一边说道。 “四哥的意思是……”凤戈玥恍然大悟一般看着那冷峻的男人。 兄弟之间不需要太多的话语,亦不需要彼此明示,凤荣城微微抬眸,看着凤戈玥,“正是你所想的那样。” 不 知为何,凤戈玥感到自己打了个冷颤,只觉得后背发凉。 储秀宫的波斯美人们被安排到闲置的宫殿内暂时居住,这些宫殿以前是先皇的妃子们居住的,后来先帝驾崩,各太妃也被遣散安置到了宫外,而凤荣城和凤戈玥都没有纳妃的心思,所以这些宫殿便一直闲置着。 如今新来的这一大批波斯美人进宫,给这些闲置许久的宫殿带来了一些人气,正好这几日宫里死了人,有些人气也能压一压邪气。 每个宫殿有两个波斯美人居住,分配好之后,叶陶陶想着自己身为皇后,该表现一下一国之母的大气,便央求着穆凤薇陪着自己一同去和那些波斯美人见一见。 “听说人家那些波斯美人都长得高鼻大眼,长腿蜂腰,美的跟画里的人似的,唉,想来我这点姿色,跟人家一比简直就是不值一提了,说不定,还看起来很丑……”叶陶陶到底是对自己的容貌有些不自信,尤其是那些波斯美人被人吹捧的那么美,由不得她不多想。 穆凤薇笑了笑,温柔的帮叶陶陶理顺头发,说道,“再漂亮的花,也有衰败的一天。这么多年了,你该清楚自己的魅力所在才对,你灿烂的笑容还有心地善良,不知道有多美……花有花期,玉石却是永恒的,陶陶,容貌并不是全部。” “四嫂……”叶陶陶听了穆凤薇的花真挚的看着穆凤薇感叹道,“我终于知道四哥为什么对你死心塌地的了……” 有穆凤薇这般善解人意,寥寥几句话便能解开人心结的聪明女人在身边,即便有一百个波斯美人,想来凤荣城也不会愿意换的。 两人相伴来到了波斯美人所在的宫殿,刚走到门口,太监变用尖细的声音通报,“皇后娘娘驾到!” 院子里面传来脚步声, 不一会儿,在叶陶陶已经走进院子里以后,两个身材高挑,丰乳肥臀的艳丽女子走了出来,她们两个对这宫里的事多少有些了解,知道这宫里皇后娘娘的地位是女人中最尊贵的,而自己初来乍到,自然要百般讨好这个地位尊贵的女人。 “见过皇后娘娘……”两个女人依次行礼,低眉顺眼的,倒也算守礼节。 叶陶陶打量着这两个女人,不禁暗自感叹,确实如同传说中一样,肌肤胜雪,高鼻大眼…… “陶陶,该让她们起来了……”穆凤薇见叶陶陶打量着那两个波斯女人不说话,知道她又再胡思乱想,忍不住小声的提醒她。 叶陶陶一下子回过神来,她倒也没有太慌张,微笑着说道,“起来吧。今日天气炎热,本宫想着你们来自波斯,怕是适应不了咱们宫里的吃食,所以特意命人做了冰粉,天气炎热,你们各自取些去去署气吧。” 说话间,太监搬来了两把椅子,放在葡萄架子下面,叶陶陶和穆凤薇两个人走到阴凉处做了下来,“听说你们这一趟一共来了十八位美人,其他人在哪里,本宫倒是想和大家认识一下,以后漫漫宫中长路,也好有人作伴呐。” 那两位波斯美人自然明白叶陶陶话中的意思,她们笑了笑,说道,“请娘娘稍等片刻,我们这就派人去请。” 皇后娘娘要见人,这宫中的众人自然是不敢怠慢的。 片刻间,那些长相出众的波斯美人便陆陆续续的站在了院子里。 “十五……十六……十七……咦?好像少了一个……”小太监以为自己数错了,又再数了一遍,可还是十七个。 “到底是哪位人物架子这么大?!皇后娘娘要见她,却在这儿端身份!”太监总管气的咬牙切齿,正欲再说些难听的话, 却见到门口处一抹淡紫色的身影不急不缓的出现,看那五官和长相,必然是那个姗姗来迟的波斯美人了。 “你怎么才来!”大太监上前一步,原本严厉的语气却在见到来人的容貌以后骤然变缓,“快些过去吧,皇后娘娘都已经到了!” 那女人不急不缓,带着一抹淡然的笑意,缓步走到叶陶陶面前,施施然行了个礼,说道,“见过皇后娘娘。” 叶陶陶不禁打量起这个气质出众,容貌脱俗的女人。 她不似其他的波斯美人那般艳俗,她的五官柔和中透着一股子冷淡,一双深邃的眼眸带着悲悯,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一般,不知为何,即便在一众波斯美人中,她依旧能美的惊心动魄,可是这个女人却偏偏有一种美而不自知的冷傲,这般独特的气质让人愈发想要靠近。 “你叫什么名字?”叶陶陶问道,她语气平静,没有半分嫉妒或者其他的意思,只是单纯的对面前这个女人感到好奇。 “臣妾叫云暖。”女人声音轻柔的说道,她微微低着头,模样谦逊。 “云暖……”叶陶陶边念着她的名字边点点头,“你的名字很好听,回去吧。” 云暖令命站在了队伍的最末端,可惜她的模样实在出众,即便站在最末端也让人无法忽视她的美。 穆凤薇虽然也觉得这个云暖长得美丽动人,可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那个女人身上有一股子戾气,在某个无意的瞬间,她甚至发现云暖在看着自己,却在两人视线对视以后骤然移开,让人怀疑是否是自己的错觉。 叶陶陶倒也不是个霸道的人,她和那些波斯美人闲聊了几句,问了些她们家乡的事,便和穆凤薇一起离开了。 走在路上,叶陶陶若有所思的低声说道,“不知为何,我看到那 个云暖,就总有种异样的感觉……四嫂,是不是我这个人心眼儿小,看见人家长得太好看所以在嫉妒人家啊?” 走在一边的穆凤薇闻言没有像之前那般安慰叶陶陶,她面色也很是凝重,心中有不少疑团无法解开。 云暖那张惊为天人的美丽脸蛋,落落大方的言谈举止,曼妙的身材……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完美到连造物主都无法创造出来一样,可是,明明她和自己没有冲突,穆凤薇却总能在那个云暖眼中看到森森的恨意。 女人的直觉一向很准确,虽然现在还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劲儿,不过穆凤薇知道这个云暖一定有问题。 “四嫂?”一旁叶陶陶见穆凤薇眉头紧锁,一言不发的模样,忍不住轻轻拍了拍穆凤薇的肩膀。 女人回过神来,看着叶陶陶温柔的笑笑,“陶陶,你多虑了。那个云暖如此美丽,自然会惹得人把她放在心上,你不过就是对美丽的人难以忘怀,再没有其他的情绪了。” 陶陶生性胆小多虑,现在还不能把云暖的怪异之处告诉她,不然这个小女孩儿一定会备受煎熬,整日寝食难安。 “嗯,四嫂说的是。”叶陶陶露出笑容,亲密的挽住了穆凤薇的手臂,“今日我命人做了些四嫂爱吃的菜式,这会儿应该都准备好了,四嫂快随我回去,咱们今日不醉不归!” 说着,叶陶陶似乎已经忘记了刚刚的烦恼,脚步轻快的朝着自己的寝殿走去。 而在她们身后,一群散开的波斯美人陆陆续续的走出储秀宫,三俩个一起走着,朝着自己所住的寝殿走去。 而在这些人中,只有一个身影显得格外孤独,她沉默着走在路上,一言不发,清冷的气质让路过她的身边的其他波斯美人甚是犹豫要不要同她打招呼。 第三百零四章 诡异的女人 “云暖姐姐。”这时,一个模样还算清丽的女孩子主动走过来和女人打招呼。 云暖冷冷的转头,满眼的寒气让那小女孩儿禁不住一怔,为何时间会有这般冷傲却又这般美艳的女人呢? “姐姐长得真是……好看……”小女孩儿似是看愣了一般,语气真诚的说道。 在云暖回眸的一瞬间,小女孩儿有种看到了天上仙子的错觉。 大概那些天上的仙子都像面前这个女人一样美丽冷傲吧…… “你是哪个宫里的?不和自己宫里的一起走,来和我一起走?”云暖看到走过来一个小女孩儿,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她兀自朝着前面走去,目不斜视,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 小女孩儿闻言露出委屈的表情,“云暖姐姐,我就和你住在一个宫里啊……” 她顿了顿,看到云暖神色微变之后,继续说道,“也难怪姐姐不记得我,像你这样的天姿国色,我这样平凡的人自然是不能入姐姐的眼的……我相信姐姐这般资质,很快便会出人头地了。” 引起云暖注意的并不是小女孩儿和自己住在一个宫内的事实,也不是她说的话让云暖高兴了,而是她注意到这个和自己一样被送进宫里的小女孩儿,很是稚嫩,看起来也就……十三四岁。 “你这么小,便被送进宫里来了?你家里人怎么能舍得?”云暖终于寻找话题和小女孩儿搭话。 这对于小女孩儿来说是个伤感的话题,她的表情一下子低落起来,声音诺诺的说道,“我爹娘都死了,我一个人沦落街头,后来全国搜寻美人进贡给天烬国的皇帝,我也被抓了起来。最后,被人换上了一身漂亮衣服送上了马车……” 小女孩儿声音哽咽,“姐姐,虽然这里锦衣玉食,但是那些汉人看我的眼神太让人不舒服了,我想回家……” “嘘 ……”云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低声对着小女孩儿说道,“这是汉人的皇宫,你不要乱说话!小心给自己招来灾祸!” 小女孩儿闻言马上用手捂住了嘴巴。 轻轻叹了口气,云暖的表现不像刚刚那般冷漠了,她柔声说道,“既然你我有缘在一个宫内住,那么以后,我便多照应你一些。” 到底都是异乡客,在这陌生的国度,以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云暖需要一个永远不会算计自己的人作伴,而这个无依无靠的小女孩儿似乎就是上天赐给她的礼物。 两人并肩走在皇宫大院内。 绿瓦红墙,也遮不住这里的寂寞。 春光明媚的一天,凤戈玥突然心血来潮,说要去储秀宫看看。 这个消息一传到那些波斯美人耳朵里,人人都开始想尽办法打扮自己,竭尽所能想要把自己的天姿国色展示在这个国家最尊贵的男人面前。 “皇上驾到……”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与此同时等候许久的各个美人纷纷站在院子两侧,凤戈玥身着一身便服,缓步走进院子内,而在他身边有两三个侍卫保护着。 一见到凤戈玥走进院子,一众美人都露出甜美可人的笑容,或妩媚或清纯,各花各色,让人眼花缭乱。 可众多美人中,只有一个冷若寒冰一般,也是容貌最为突出的一个,站在一众极力讨好的女人中间,仿佛一枝傲雪的寒梅一般吸引人。 凤戈玥也不例外,他被这个女人与众不同的气质吸引,驻足在她面前,低沉磁性的声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凤戈玥这样特别的态度显然让在场的其他女人格外嫉妒,在其他女人的注视下,那冷傲的女人毫不慌乱的开口道,“臣妾叫云暖。” 声音婉转动人,如同扬琴一般悦耳。 凤戈玥将这个女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 ,他的眼神充满了探究与好奇,很明显,这个女人已经成功的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不过,他到底是一国之君,没有再多与云暖交谈,只是带着笑意点点头。 身边的太监会意,暗自记下了云暖的相貌,待凤戈玥离开储秀宫以后,那大太监折返回来,满脸堆笑对云暖说道,“恭喜姑娘,贺喜姑娘,您这是入了咱们皇上的眼了!这么多年来,咱们皇上还是头一次对送进宫的女人动心,果然是姑娘你天姿国色,仙女下凡,打动了咱们皇上的心呐!” “公公谬赞了。”云暖得体的笑了笑,从手上摘下来一个玉镯子,偷偷的塞给了那个太监,“以后,还有劳公公照顾了……” 那大太监暗自估量了一下玉镯子的价值,早早的他便看到这成色上佳的镯子,价值不菲的东西现在到了自己手里,自然乐得不行,客气道,“姑娘天姿国色,日后做了娘娘还望多照顾一下奴才……” “那是自然。”云暖甜美的笑着说道。 等凤戈玥一行人离开以后,储秀宫的气氛变得格外古怪。 “姐姐!”和云暖一起住的小女孩儿欢天喜地的笑着跑出来,她天真烂漫的凑在云暖身边,依偎着她,笑着问道,“皇上是不是要宠幸你了?!” 勾唇一笑,云暖指了指桌子上的绸缎,说道,“这是刚刚送来的锦缎,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挑两匹去做几件新衣服。” 这是大太监中午时候送来的,说是各宫都有皇上赏赐都是绸缎,可是只有云暖的宫中送来的是品质上佳的锦缎。 小女孩儿兴冲冲的跑过去选绸缎,云暖淡淡的笑着看着小女孩儿背影,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温暖。 在云暖看来,这个女孩儿身上有自己小时候的影子。 诺大的宫殿内,凤戈玥眉头紧皱。 “四哥,今日你可看出 了什么端倪?”俊美的男人问道。 今日他假意去看新送来的美人,凤荣城则打扮成侍卫跟在他身边,想着去看看那些波斯美人中有什么蹊跷。 “其他人不过都是庸脂俗粉,只有那个云暖,似乎有些古怪……”凤荣城说道,他虽然知道这个云暖不对劲儿,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四哥,不知为何,那个云暖长相过于精致,精致到让人觉得不真实。”凤戈玥说道。 这也是凤荣城想说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凤荣城问道。 “我已经派人送去了绸缎之类的礼物,现在还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又不能打草惊蛇,只能现在先接近她,只要她是只狐狸,总会露出狐狸尾巴的。”凤戈玥说道。 “嗯。”凤荣城点点头,“不过,你可要小心别惹恼了陶陶。” 以陶陶的性子,若是被她知道了,必然会闹脾气的,到时候凤戈玥可是有苦头吃了。 一提到叶陶陶,凤戈玥也不禁心有余悸,想想以前他们还未成亲的时候,凤戈玥只要多看别的女孩子一眼,叶陶陶便会像一只炸了毛的猫一般…… 虽然现在两人都已经成亲了,而且叶陶陶还是皇后,可是凤戈玥依旧拿不准她的脾气。 “这事儿,得先瞒着她。”凤戈玥无奈的说道。 “听说,今日皇上去了储秀宫,见了那些波斯的美人,还送了其中一个叫云暖的许多珠宝和绸缎……”夜晚,宫女一边给叶陶陶拆下头发上的纯金饰品,一边小声的说道。 平日里总是天真烂漫的女人,此刻脸上布满了愁容,她眼神不再像以前那般清澈单纯,她现在多了许多烦恼,不知道该如何消散这些苦恼。 见叶陶陶没说话,宫女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拿起桌上的纯金饰品收在盒子里,悄悄的退了下去。 “果然……”叶 陶陶苦笑了一下,“男人总是会变的。” 从前她年轻气盛,仗着凤戈玥宠爱自己,总是肆无忌惮,可是那时候的他只是宠着自己,从来不发火。 可是如今,叶陶陶没有这种自信了,她甚至有些害怕。 怕自己哪天失去了凤戈玥的宠爱,那么自己便会一无所有。 原来深宫大院真的会将人改变,叶陶陶以为自己足够纯粹可以抵抗深宫的孤寂,可是现在,她已然没有了这个信心。 夜色浓郁,在深宫中,一道黑影突然出现。 蹭蹭几下,黑影来到了一座荒芜的宫殿内,悄无声息的落地,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一幕,真的会以为是这深宫大院里出现了妖精。 一道破旧的大门被打开,“吱”一声,飞起的灰尘被月光穿透。 黑影观察了一下四周,见四处无人,缓缓的走到了屋子正中央,脱下了自己的衣服。 赤裸的身体,被月光映的格外白皙,黑色如墨一般的长发倾泻而下,竟然是一个女人。 原本赏心悦目的一幕,在女人突然扯下自己的头发,如同画皮一般蜕下自己的的“皮肤”之后,一下子变得惊悚起来。 女人背对着门口,让人看不清她的动作,只能听见刷刷的声音,女人手托着那白皙的“皮肤”,真真的好像在为自己画脸一般。 大门外,突然一声轻微的声响,可是在这寂静的夜晚却显得格外突兀,女人转身,朝着门外看过去。 终于,那一张满是烧伤的疤痕的恐怖的脸清晰的出现,在月光的映照下惨白。 女人尖叫声响起,紧接脚步声响起。 那躲藏在殿内的女人眼睛危险的眯住,她知道自己的秘密被发现了。 那张恐怖的脸露出可怕的笑容,如同魔鬼的微笑一般,“没关系,我已经记住你的样貌了。我会找到你的。”女人幽幽的说道。 第三百零五章 奇怪的云暖 储秀宫的一个宫女得了失心疯,整日胡言乱语,说是自己在晚上见到了鬼。 因为最近诡异的事情实在太多,前几日那两个小太监惨死,今日又有宫女疯了胡言乱语说自己看见了鬼,一切诡异的事情让原本太平的皇宫一下子不平静了。 太后从宫外招来了道士做法,一群穿着黑色道袍的道士在宫内每晚念经辟邪,一连七日才结束。 叶陶陶身为皇后,被太后责令每日抄金刚经。 “喂,”凤戈玥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叶陶陶身边,笑着低头看看她写的字,“抄了这么多,手痛不痛?”说着男人宠溺的执起叶陶陶的手,替她揉了揉,温柔的说道,“你且歇一歇,去旁边喝点东西,我帮你抄一会儿。” “那怎么行?皇祖母会检查的,万一她看到两种不同的字体,必然要责骂我的。”叶陶陶委屈的说道。 她说这话的时候神态格外惹人心疼,凤戈玥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说道,“你放心吧,这么多年,你那手字我早都会模仿了。” 这话让叶陶陶感到格外意外,她睁大了眼睛,问道,“你这般厉害,那以后房契地契之类的东西可不能让你看见,万一你模仿我的字可怎么办……”她说着这话突然想到自己的身份,怕是一辈子也没机会出宫了,更说不上能见到房契地契之类的东西了。 凤戈玥抱住叶陶陶,凑近说道,“朕的天下,都是你的。包括朕这个人,都是你的。” 甜言蜜语的效果着实好,叶陶陶最吃这一套了,她露出甜甜的笑容。 “这几日宫内着实不太平,我素来不信鬼神,只相信事在人为。”殿内,穆凤薇坐在茶桌前,气定神闲的拿着茶杯喝茶,她对面的凤荣城也眉头紧锁。 两人回宫以后,发生了诸多诡异的事,让人琢磨不透。 “那失心疯的宫女总 嚷吵着自己见到了画皮……我在想,是否她真的是见到了什么特别恐怖的场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结果导致神情恍惚……”穆凤薇眉头紧锁着,她苦苦思索着,想要找到这几日宫内频繁出现怪事的原因。 “我暗中找御医去瞧过那宫女,说是本来平日里就傻乎乎的,这次怕是病情严重了,所以发了疯。”凤荣城说道。 “既然原本就吃吃傻傻的,那为何不把她送出宫去,让她回到自己家中?”穆凤薇不解的问道,“她本来神志就不清醒,在宫里也做不了什么,现在病情严重,更是可怜……” “她以前是老太妃宫里的人,后来变的痴傻以后,老太妃怜惜她双亲去世无依无靠,便向先皇请命将她留在宫中,谁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凤荣城也是倍感无奈。 现在再去同情那宫女已经没有必要了,当务之急是找到怪事频发的源头。 “那宫女是在哪里出事的?”穆凤薇问道。 “听说是在老太妃的旧寝殿,年久失修,本来就人烟稀少,撞见什么脏东西也不是没可能……”凤荣城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抬眸,看着穆凤薇严肃的说道,“我知道你喜欢管闲事儿,可是老太妃那里,你绝对不许去!这件事我和戈玥会好好处理的,你就不要掺合了!万一你出了什么事儿……”凤荣城实在害怕。 穆凤薇这个女人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可是凤荣城怕的就是她这个性格。 “好吧,”穆凤薇看出了凤荣城的担忧,她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爱惹祸的人啊?” 凤荣城看着穆凤薇,没有否认。 “现在敌人在暗,咱们在明,还不知道幕后黑手是冲着谁来的,所以啊,你的安全对于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其他的我根本就不关心。“ 这话说的虽然 有些不近人情,可也着实让穆凤薇感动。 七天的法事很快结束,叶陶陶也按照太后吩咐抄好了金刚经,她抱着厚厚一摞的写满经文的宣纸去太后寝殿交差,一进门,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美丽身影。 “云暖?”叶陶陶一看到那张满是异域风情的脸便感到意外,禁不住问道,“你怎么来了?” “云暖听说最近怪事频发,抄写了金刚经,还送来了佛像来给哀家辟邪。难为她一个波斯国的人,能把咱们中原的字写的这般整齐工整,也是有心了。”太后笑着说道,满眼的对云暖的赏识。 叶陶陶打量了一眼整齐放在桌在上的纸张,比自己的整整多了一倍。 “你呀,身为皇后,这些年来一直没有子嗣,哀家早就说让你闲来无事多念佛诵经,这样会为自己积攒福报怀上龙嗣,可是你总是不听话……”太后眼神责备的看着叶陶陶,说着让她心寒的话,“你若是有云暖一半有心,这会儿也早儿女双全了。” 一句话让叶陶陶如鲠在喉,她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饶是她这般委屈隐忍,太后依旧看她不怎么顺眼,也是,一开始太后就觉得是叶陶陶孩子气不适合做一国之母,是凤戈玥执意要求最后才勉强同意。 现在有端庄大气的云暖对比着,太后看叶陶陶必然更加不顺眼了。 “皇后娘娘其实平日里也总是给我们讲经说法,若不是有皇后娘娘和我们说这些,臣妾也还想不到给太后送这些经书和佛像,想来皇后娘娘的善行在于开导我们这些愚昧之人,所以没时间来抄写经书。”云暖突然站起身来,替叶陶陶说话。 “你说皇后娘娘总是去给你们讲经说法?”太后脸上露出意外的表情,在听了云暖的话之后眼神变得柔和了许多,打量着叶陶陶的目 光也改变了,“陶陶,她说的可都是真的?若真是如此,那真是哀家误会你了!” “回太后,千真万确,皇后娘娘在臣妾和其他姐妹进宫之后便召集了我们,为我们传播善念。”云暖低眉顺眼的说道。 “陶陶,你这孩子,怎么什么都不和哀家说呢?”太后一下子温柔起来,命令宫女去给叶陶陶搬了软凳。 叶陶陶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云暖会为自己解围。 回去的时候,两人结伴而行。 “这一次,多亏了你了。”叶陶陶说道,“若不是你替我说话,太后这一关我还不知道怎么过呢……” “皇后娘娘平日里对我们这些人不错,这个时候能为您说话替您解围是我的荣幸。”云暖谦逊地说道。 这件事,让叶陶陶多少改变了对云暖的看法,至少不像以前那样觉得云暖古怪了。 待到日落时分,云暖的房间内多了几件纯金的首饰,是叶陶陶派人送来的。 纤纤玉指划过那些雕刻精美的首饰,女人的唇角微微上扬。 她的复仇计划,即将开始了。 宫中的怪异事件最近少了许多,太后很是高兴,说是前几日请道士做法起了作用。 而云暖那边一直风平浪静,最近没什么动静,倒让人打消了不少疑虑。 “皇后娘娘,马上要到中秋佳节了,咱们宫里要办一场宫宴,各位王爷公主以及文物百官都会到场,太后的意思,这次宴会由您操持,要办的有声有色,不失皇家风采,但同时也要注意开销,不可大肆铺张浪费……”太监将太后的话传给叶陶陶。 这样的要求未免太过于苛刻了……一时间让叶陶陶犯了难。 “又要有规格,还要节约开销,这可怎么办呐?”叶陶陶在穆凤薇房间内愁眉苦脸的说道,“我从来没操持过这些事情,距离中秋佳节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这让 我该如何准备啊?” 确实,若是想要让太后满意,着实困难,就连穆凤薇也犯了难。 “依我看,前些日子不是新来了十几个波斯美人么,我听说波斯人最擅长歌舞,若是咱们组织一下,让波斯的美人们编排几个节目,这样一来别开生面,而来也省去了歌舞姬的开销,剩下的食材之类的咱们再想办法便是。” 穆凤薇替叶陶陶想着主意,“咱们不如在宫里发出告示,集思广益,给大家一个表现的机会,谁的主意出彩被咱们采纳了,就有赏。” 叶陶陶闻言眼前一亮,瞬间又满血复活,她睁大眼睛满脸感激的说道,“四嫂,还是你好!你怎么这么聪明啊……要是没有你我这次可就麻烦了!”她说着抱住穆凤薇的手臂,满脸笑意的对着她撒娇。 穆凤薇微笑着拍拍叶陶陶的额头,“你呀,就是嘴甜。” 这次中秋节的筹备事宜按照穆凤薇的想法去安排,那些波斯美人听说有机会在宫中宴会表演,喜不自胜,觉得这是自己露脸的机会,若是跳的好必然能在宫中占得一席之地,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被皇上一眼相中,从此飞黄腾达,摇身一变成了宫里的娘娘。 “咱们这一回啊,可得好好编舞,一定不能让那个云暖抢了咱们的风头!“一个身材高挑的波斯美人手中摇着蒲扇,态度轻蔑的站在门口说道。 “就是!”另一个女人附和道,“前几日我还看见她和皇后走的很近呢,也不知道那狐媚子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哄的皇后都对她青眼有加!隔三差五的邀她去宫里做客不说,还送了她许多首饰,我看呐,那个云暖现在得意的怕是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女人们的嫉妒心总是膨胀的很快,一时之间,一旦有人打开这个阀门,那么嫉妒便会像决堤的洪水一般倾泻而出。 第三百零六章 中秋佳节 像是较劲儿一般,这些长相美艳的女人每日排练歌舞,日夜不休,可是在这般热闹的情况下,云暖却总不见踪影,这不由得让那些女人好奇又担心。 “哎,你们说,那个狐媚子是不是背着咱们排练歌舞呢?也不知道她这回又要耍什么花招!”一群女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讨论着云暖。 可是,饶是她们再怎么好奇,却始终看不到云暖练习歌舞的身影。 这日,叶陶陶正在自己宫中作画,突然太监进来,说是云暖来了。 叶陶陶正觉得无趣,一听说她来了露出笑容,说道,“快请她进来。” 云暖虽然天姿国色,容貌出众,可是穿着打扮却一点也不像其他波斯女子那样风情,她自打入宫以后,穿着打扮始终很质朴低调,这让叶陶陶不禁对她好感又增进了几分。 “今日天气炎热,我做了些冰粉来给娘娘消暑,希望娘娘不要嫌弃。”云暖笑着把精致的盒子放在桌上说道。 “哪里会嫌弃,我这会儿正觉得燥热,你来了我就很高兴,还带了冰粉来给我消暑,我真是有口福了。”叶陶陶说着把盒子打开,看到里面嵌着玫瑰花的透明冰粉,喜爱不已,“云暖啊,你真是心思灵巧,不仅人长得美,连做的东西都这般精致好看!”说着她拿起盒子中的勺子,吃了一口冰粉。 果然爽口,让叶陶陶心中的燥热也解了不少。 “皇后娘娘如果爱吃,以后云暖可以常做。”那美丽的女人笑容温柔的说道。 “如此甚好!”叶陶陶吃的开怀,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皇后娘娘,”原本一直安静坐着的云暖看叶陶陶心情不错,说道,“还有十天左右便是中秋佳节了,娘娘可还有什么打算?” 这话让叶陶陶抬眸看向云暖, 打量了她片刻,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说道,“我倒是没有什么想法了,不过,咱们中秋佳节还缺一个扮演九天玄女的人,我看你倒是挺合适……” 叶陶陶也不是傻瓜,她知道云暖这般讨好自己一定是有所图,想着反正这个女孩子不坏,倒不如合了她的心意,以后毕竟在宫里的时间还长,能好好相处便是最好。 “娘娘,云暖并不是想要在中秋家宴中出彩。”云暖态度谦逊的说道,“我知道太后一直对您有偏见,这一次中秋佳节,又恰好赶上太后的生辰,云暖想说,不如娘娘扮个九天玄女为太后献寿桃,讨得太后的欢心,不是很好吗?” 这番话让叶陶陶微微一怔,她双眼有神的看着云暖,打量着她,不解的问道,“你当真是这样想的?” “娘娘是后宫之主,善良温柔,云暖希望您好,这样云暖也能在宫里生活的好。”说着,云暖忠心耿耿的跪在地上,“娘娘有任何需要只管开口,云暖定然不遗余力的为娘娘办事。” 这举动让叶陶陶眉头微皱,她嘴唇微张,却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你……你先起来吧,我们之间没必要这样。”叶陶陶柔声说道,“若是真要扮九天玄女讨太后欢心,就必须仔细策划一下,想讨她老人家的欢心不是那么容易的。” “娘娘说的对,“云暖点头,她眼神中充满了野心,一双深邃的眼眸格外有神,看起来她在为叶陶陶终于考虑扮成九天玄女开心,可她真实的想法谁也不知道。 “你先回去吧,这事儿让我再好好考虑一下。”叶陶陶谨慎的说道。 她有诸多考虑,还需要和穆凤薇商议一下。 云暖已经起身,她眼中的光亮暗淡了一些,左手轻轻的攥住了袖口,沉默了片 刻,声音低沉的说道,“好吧,那么我先回去了,娘娘考虑一下吧。” 门打开又合上,面容精致的女人一瞬间换上了阴沉的表情,紧抿的事嘴唇和眼神中的戾气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 “真是个麻烦的家伙!”云暖绞紧了袖子一角,咬牙切齿的说道,“原本以为是个容易控制的小白兔,没想到竟然这般难对付!” 她杀意涌起,恨不得此刻杀了叶陶陶,换自己来当这个皇后。 宽敞华丽的宫殿内,两个身着锦缎宫装的女人坐在一起,“四嫂,昨日云暖来我宫中,与我商议中秋佳节之事,我原本以为她向我示好想要获得扮演九天玄女的资格,可是我没想到她竟然是想让我来扮演九天玄女,并说让我借此机会讨得太后欢心,可我思来想去觉得事情并不简单,请四嫂帮我定夺。” 穆凤薇眉头微皱神色严肃,她认真思考了片刻说道,“人心隔肚,且不说云暖与你相识时间不长,她来自异国,本就与你我二人不是同族,所以她说的话,更是要谨慎考虑。太后一向主张勤俭,这次中秋佳节特意下旨说不可奢迷,要一切从简。若是你扮作九天玄女恐怕要花费巨大,万一惹得太后不悦,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叶陶陶点点头表示赞同,“我也思考过这个问题,所以暂时没有同意云暖的提议,可是有一样,她说的很对,我与太后关系素来紧张,若是能借此机会讨得她的欢心,缓和一下我二人之间的矛盾,想来以后的生活也能好过一些,总归伸手不打笑脸人,若我极力讨好太后,她以后也不好意思总是为难我。” “那就是说你还是有意向,去扮演九天玄女来讨好太后的?若是真有此意,那我便帮你想办法。 ”穆凤薇说道。 她原本以为叶陶陶只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几次怕她被云暖算计,掉入她的陷阱中,可是没想到叶陶陶心思如此缜密,这倒是让穆凤薇放心了许多。 轻轻的握住叶陶陶的手,穆凤薇柔声说道,“所谓好事多磨,只要你有心,想来你与太后之间的关系早晚有破冰的一天。” 苦笑了一下,不置可否的转过头,叶陶陶看着窗外,柳树上站着的两只鸟,她眼神中充满了向往。 在她看来,这红墙绿瓦的华丽地方,只不过是一个精致的牢笼罢了,她也仿佛是被囚禁在牢笼中的一只鸟,比不上柳树上自由站着的鸟儿来的快活。 “即便我与太后关系不好,这么多年也早就习惯了,所以四嫂不必担心,我心中自有打算。” 曾几何时叶陶陶的笑容灿烂的如二月的花一般好看,可是现在,她的笑容中总是带着一股淡淡的忧伤,不像从前那般明媚了,让人看在眼里,禁不住心疼这个才二十岁的女孩。 有人说过一个幸福的人,他的笑容会永远像一个孩子,而一个不幸福的人,他会成熟的很快。 现在这样复杂的环境中,由不得叶陶陶不快速的长大,即便她有凤戈玥保护,但是这般复杂的环境中,她不可能无时无刻的都在他的保护伞下。 轻轻叹了口气穆凤薇不想把自己的悲观传染给叶陶陶,她扯出一个温暖的笑容,看着她,眼中满是光亮。 抬起手,穆凤薇像姐姐一般温柔的拂过她乌黑的长发,柔和的说道“不要想这么多了,终归你还是这个帝国的皇后,不管有多少人想要伤害你,你总要记住,你的背后是一个深爱你的人,而且他是这个国家的王。只要他还爱你,你就永远都是安全的。” 叶 陶陶点头,却没说话。 七月的天气微凉,已经入秋了,一阵微风,吹动地上的枯黄的落叶,鸟儿在不远处发出悲鸣声,惹的人心弦震颤。 天边一块乌云渐渐靠近,才正午时分天色便暗了下来,仿佛到了世界末日一般。 宫人们在到处悬挂着红色的锦缎,还有人在挂灯笼,一片热闹景象。 宫里难得过节,大家都等着这次机会。 以往每到中秋节的时候,太后都会赏赐宫里的人,所以大家做事都格外细心,想着这次太后高兴之后,必然会赏赐的东西更多。 穆凤薇站在水榭处,看着那群忙碌的人,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那个中秋节。 那天晚上是一个纷乱的夜晚,酒过三巡,大臣们喝的醉醺醺的,前厅一阵嘈杂的声音,所有人都东倒西歪的,完全没有了平日里朝堂上严肃认真的模样。 因为受不了酒气熏天,穆凤薇便一个人躲到了水榭处。 那一天,天气也是微凉,刚刚下了一场小雨,石桥被浇得湿漉漉的,一阵冷风吹过,衣着单薄的穆凤薇不禁抱住了自己。 “人家都说中秋佳节是花好月圆的日子,可是为何偏偏今日又刮风又下雨的,让人都没有了好心情。”天气太冷冷的人忍不住开始抱怨,穆凤薇也不例外,她便与翠儿说上两句排解一下心中的不满。 “要我说今日就不该随父亲进宫,便见不到那些满肚肥肠,恶臭熏天的官僚了!平日里在百姓面前人模人样的,今日喝了几口黄汤便现出了原形……以前看的书中说妖怪面容狰狞丑陋,想来也不及现在这群人的万分之一!” 正说着话,突然一声低沉的笑声传来,穆凤薇赶紧住了口,循着声音看过去,却见到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树下,看不清他的容貌。 第三百零七章 佛像被毁 只是因为穆凤薇刚刚说了不得体的话被他听到,这会儿不知道他的身份,万一和那些满肚肥肠的官僚是一丘之貉,把自己刚刚说的话说给了那些人听,岂不是平白无故给自己招来灾祸? “这位大人,刚刚是我唐突了,说了不该说的话……请您手下留情,不要与我一个女人家计较。”穆凤薇低着头语气谦逊的说道,此刻的她和刚刚伶牙俐齿的模样判若两人。 未等她继续说下去,低低的笑声又响起,她不解的抬起头却见到那张熟悉的棱角分明的脸,不禁生气的皱起眉嗔怪道,“好啊,平白无故的吓我干嘛干什么!” “我也不曾想要吓你,只是你自己做贼心虚罢了。”男人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狡黠的看着穆凤薇,说道,“这么多年了,你的脾气秉性是丝毫未变,既然自己敢说就要不怕被人听到,今日是被我听到了,若是换做别人呢,你可想过后果?” 轻轻.咬住下唇,穆凤薇一言不发,眼神躲避的看着湖面。 “总之今日的事你不同别人说就是了,以后我定会小心谨慎说话,不给人抓到把柄。”难得这倔强的小丫头第一次低头认错,凤荣城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啪”的一声,扇子敲在额头上,穆凤薇吃痛的抬眸,眼里满是诧异,“你说话便说话,打人干什么?”她眼睛微动,似乎是生气了。 “给你个教训,要不然下次可就不是被扇子敲一下了。”说完凤荣城淡然笑了一下,朝着水榭下方走去。 “喂,你还不准备回家吗?”在穆凤薇吃痛的揉着自己的额头时,他突然停住脚步,转身问道。 “与你何干?”还在气头上的女人没有半点好脸色,她似乎忘记了,在自己面前的人是什么身份。 凤荣城冷下了一张脸 ,眼神中笑意全无,恢复了冷面王爷的模样,“我可告诉你,最近宫里多有怪闻,什么宫女落井太监惨死之类的,你若是想留在这里我也不多说什么。别看这会儿冷冷清清的,等会儿就热闹起来了。”他一本正经的说着荒诞的话,却让人不得不相信,只觉得脊背发凉。 他毫不留恋的大步朝前走,留在原地的穆凤薇左右打量了一下,越发觉得这地方挺冷的吓人。 假山好像后面藏着什么东西,被风吹动的树叶也好像有了灵魂一样,她不敢再多做停留,嘀咕了一句便小步朝着凤荣城离开的方向跑去。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男人嘴角微微上扬,他知道是那个胆子小的人追上来了,故意放缓了脚步,来等等她。 “四嫂,你在想什么?竟然笑的这么开心。”清脆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看着叶陶陶凑得极近的脸穆凤薇往后退了一步,她有些羞赧的笑了笑,说道“想起了几年前,中秋佳节的一些趣事而已。” “可我看四嫂笑得这般甜美,可不像是想起了什么趣事!”叶陶陶远比看起来的要聪明的多。 两人正说着话,不远处凤荣城一袭黑衣身姿笔挺的大步朝着她们的方向走过来。 “哟,四哥来了。”叶陶陶饶有深意的看了穆凤薇一眼,识趣的边笑着走开边打趣道,“我还是去想些花样来讨太后开心,不敢在这里做八仙桌旁边的老九,打扰你们夫妻二人亲热。” 闻言穆凤薇无奈的苦笑了一下,什么时候叶陶陶竟然出落成了这般模样,竟然学会拿别人打趣了。 叶陶陶刚离开,凤荣城便来到了穆凤薇身前。 高大的身躯挡在前面投下一片阴影,他俯视着穆凤薇,神色不像平时那般淡然,今日显得有些严肃,紧张。 “ 出什么事了?”穆凤薇觉察到有些不对劲儿。 “今日太后去祈福刚到了寺庙,佛像的手臂便断了,差点砸到太后!现在整座都城的大臣都在调查这件事,事出蹊跷,若是不能找出幕后元凶,太后信佛,此事必然会成为她的心结。”凤荣城声音低沉的说道,他今日看起来格外的烦躁。 入秋了,真如穆凤薇所猜测的那样,今年是一个多事之秋。 “你先不要着急,找到当年雕刻佛像的工匠,调查清楚到底是否是匠人偷工减料造成的还是有人心怀不轨,总之我是不信神鬼之说的。只是此事必须给太后一个说法罢了。”穆凤薇的神态比凤荣城缓和一些,只因她已经做好了处理各种事端的准备。 “打从我同意回到皇城以后便知道,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平了。只是有你在身边,我便有信心能解决掉一切麻烦。” 男人伸出手将穆凤薇揽入怀中,他的下巴贴着女人的头发,男人紧锁着的眉头舒展开了一点点,不似刚才那般暴躁了。 不管有多少麻烦,他都会一件一件的处理好。 “等解决了这件事,我们便离开这里吧。”他实在不忍心让她承受这些纷端了。 “好。”穆凤薇的脸颊贴着他的胸膛,感受着男人强有力的心跳。 只要在他身边,去哪里都可以。 太后为佛像被毁的事情生了一场大病,卧床不起,终日在念叨着说,这是上天给她的暗示,宫里最近一定会出什么大事。 她每日在寝殿内诵经超度。 眼看着中秋佳节将至,太后却生了重病,整日神情恍惚精神不佳,着实让人担心,众人也没有了过节的心情。 大家每日都神情凝重,小心翼翼,生怕冒犯了太后,犯了她的忌讳被砍头。 这日云暖带着仕女前往太后宫中看 望,她今日打扮比平常还要素淡,几乎是纯白色的衣衫,头发仅用一根发带束起,粉黛未施看起来比平常要亲切的多。 “云暖听说最近太后心情不佳,特意带了自己手抄的金刚经来看望您,若是太后还有什么吩咐,云暖定当全力以赴,只求太后能早日康复!”说这话时,云暖的眼中已经含满了泪水,她跪坐在太后的榻前,那质朴真诚的模样,着实让人感动。 太后也不例外,她看着面前这个粉黛未施,一身素淡衣衫的云暖,轻声叹了口气,说道,“哀家没想到,你竟然这般有心,皇后虽然也来看望过,可是没有你这么诚心。” 面容憔悴的太后看了看那厚厚一沓的纸张,动容的说道,“你是个好孩子,你的心意哀家知道了。” 太后说着朝着云暖伸出手,她拉着云暖的手,动容的说道,“哀家如今看你,越看越顺眼,改日我去和皇上说说,给你个嫔位。” 云暖也握住太后的手,她摇了摇头,说道,“云暖并没有这样的野心,所做的一切只是因为和太后投缘,若是可以,云暖想一直留在太后身边,每日念经拜佛便好。” 太后“啧啧”了两声,说道,“傻孩子,你在宫中没有妃位,等哀家不在了你该怎么办?让皇上册封妃位的事你不用管我了,一切由哀家做主。”太后虽然还在病中,可是威严还在。 “如此,那云暖一切都听太后做主。”女人乖巧的低着头对着太后行了一个大礼。 佛像被毁,经过调查,发现了是被人蓄意破坏。 当年修佛像的人全部都被抓了起来,一个个盘查。 “没有一个人承认自己对佛像动了手脚,而且,这些人都是顶尖的匠人,他们没理由砸自己的饭碗。”凤荣城眉头紧锁,手放在唇边 摩挲着,一双眼目不转睛的看着案卷和匠人们的供词。 “寺庙修建的人都会留有花名册,所以是做不了手脚的,其实大可不必去盘问他们。”穆凤薇大致看了一眼案卷,分析道,“若是单从这件事来看,确实毫无头绪,可是若是和之前太监落水还有宫女发疯的事联系在一起,那就不难发现其中端倪了。” 凤荣城微微挑眉,他眼神都亮了起来,他将案卷合上,“你是说,这三宗案件都是同一人所为?可是若是宫中之人……这次佛像是在远离皇宫大院的寺庙内,能把那么大的一尊佛像破坏,这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若他是宫内之人,大多为宫女太监之类又不可能随意出宫,所以我猜测这件事应该是没有联系的。” 穆凤薇眼皮微垂,一双凤眼中充满了疑虑,她似乎对凤荣城的猜测不是很赞成,可是又找不出能够解释这这个问题的说辞。 忽然桌上一把镶嵌着宝石的匕首引起了她的注意,“这把匕首是当初波斯国进贡的,你一直佩戴在身上,很是精美锋利。有些时候,美的东西并不是不中用的,甚至颇具杀伤力,所以……”穆凤薇压低声音说了许多。 眼看着中秋节举办宫宴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 太后的病症似乎也有所好转,只是这几日她不管走到哪里,都要带着云暖,让宫里人纷纷猜测,云暖是否找到了太后做靠山,不久以后便要成了这宫中的妃嫔了。 不过云暖倒也算是会做人,并没有表现出嚣张跋扈的模样,甚至她待人的态度还比以前更亲和了许多。 如此一来从前看不惯她的女人们纷纷都跑过来奉承她,云暖倒也不计前嫌,一一笑脸相迎。 她住的地方成了宫里最热闹的所在,甚至比皇后宫中还要有人气。 第三百零八章 云暖上位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中秋节,这一日文武百官穿戴整齐的官服携带家眷一同进宫,热闹非凡。 “听说今年的中秋节,皇后娘娘特意安排了新进宫的波斯美人表演歌舞,她们高鼻大眼,丰腰翘臀各个美艳出众,今年各位同僚算是有眼福了!”说话之人,未等其他人开怀大笑,自己便笑得没了眼睛一般,身上的肥肉也跟着一起颤动着,猥琐至极。 说话间乐师奏起了大气磅礴的音乐,太后身着一身绣着暗纹的华丽宫装,头上戴着纯金的发饰,庄重又雍容,贵气十足。 而在太后两侧的,竟然是凤戈玥和云暖。 大家都甚为奇怪,叶陶陶哪里去了? 身为一国之母,她在如此隆重的节日竟然没有出现,这让大家不禁纷纷猜测,传闻的废后之说是否马上成为现实。 “各位都是为国费尽心力的元老级的大臣,不必多礼,今日各位就开怀畅饮便是,无君臣,无长幼,今日大家都是天烬国的平民百姓。”太后笑的格外慈祥温和,她说完这话朝着云暖摆摆手,示意她到自己身边来。 云暖小心的看了凤戈玥一眼,见他没有说什么,表情也不是十分的阴沉,便乖巧的走到太后身边。 “哀家在养病期间多亏了云暖姑娘每日探望,逗我开心,难得她有这份孝心,哀家甚为感动,再加上皇家多年以来未添丁加瓦,所以今日,哀家便把云暖带在身边,同时也向各位大臣宣布,云暖正式成为皇帝的侧妃,赐号云嫔。”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包括坐在下面的穆凤薇和凤荣城,两人的表情甚为诧异。 凤荣城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眼穿着低调得体的云暖,冷哼了一声。 看她今日低眉顺眼的模样,甚是在人前做了一场好戏。 凤荣城凭着自己的直觉,能 感觉到这个叫云暖的女人不一般,至少绝对不像她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般和顺。 “陶陶去了哪里?”凤荣城压低声音,凑在穆凤薇耳边问道。 不管怎么说,叶陶陶叫凤荣城四哥叫了七八年了,早已经被他当做是自己的亲妹妹一般。 如今来了这样一个表面温顺,实则手段高超的女人,凤荣城当然要站在叶陶陶这边。 “你且先耐心等一下,等会儿陶陶就出来了。”穆凤薇微笑着说道。 “不知道你们两个在搞什么鬼,”凤荣城冷着一张脸如临大敌一般的观望着坐在太后身边的云暖,嘱咐道,“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帮陶陶对付那个女人的,如果你们两个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 淡然一笑,穆凤薇胸有成竹的说道“这个你放心,对付一个云暖,我还是有把握的。” 闻言凤荣城微微挑眉,唇边勾起一抹笑意,他倒是忘了,身边这个女人也是一个小狐狸呢。 两人正说着话,音乐声响起,原来是那群波斯来的美人开始表演了。 雪白的肌肤长腿蜂腰,随着神秘的异国音乐响起,一群标志的美人脸上带着薄纱缓缓入场,她们的身体如此灵动,就像一个个误入凡间的精灵一般,随着鼓点跳跃,旋转,美艳不可方物,让在场的人都看得目不转睛。 在所有人都沉迷于波斯美人精彩的舞蹈的时候,只有云暖漫不经心的打量着周围,她在寻找叶陶陶的身影,她的眼中满是得意。 就在前几天叶陶陶突然找到云暖说自己打算接受她的建议,扮演九天玄女来讨太后的欢心,于是云暖便给她编了一支精妙绝伦的舞。 而她做这一切,可不是为了帮叶陶陶,她真正的目的是想让叶陶陶在太后心目中的形象一落千丈。 早在数日前,云暖 便知道太后最讨厌狐媚的女人,所以自己便扮作贤良淑德的模样,不去参加这些争奇斗艳的事儿,她去鼓动叶陶陶出风头,便是为了让太后讨厌叶陶陶而自己能够赢得太后的喜爱,如此一来,她便能早日登上高位。 凤戈玥也看的心不在焉。 他知道叶陶陶为太后准备了贺寿的节目,可是现在却不见她的人影,不禁担心起来。 他想着今日太后高兴,而且叶陶陶为了准备歌舞煞费苦心,便想着为她多美言几句。 “皇祖母,陶陶也准备了一个节目,为了这个节目她每日只睡几个时辰,就为了讨您开心。” 而那雍容华贵的老妇人,闻言却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专心的看着场中的歌舞,似乎对叶陶陶即将出场的表演,并不十分感兴趣。 这让凤戈玥不禁感到为难。 他害怕等会儿叶陶陶看到太后的反应伤心难过。 “是啊,皇祖母,这个节目可是皇后娘娘准备了许久呢,她还特意向我请教了舞蹈动作,我每日陪着皇后娘娘排练到深夜……等会儿您一定要好好看一下,保证很精彩。”云暖在一旁笑着说道。 果然她一说话太后就笑着回应道,“哦?竟然是你帮着皇后排的节目?那等会儿哀家一定要好好的看一看,不能白费了云暖的一片苦心。” 明明每日排练到深夜的人是叶陶陶,想要讨她欢心的人也是叶陶陶,可是如今功劳却都成了云暖的,这不禁让凤戈玥心疼起叶陶陶来。 早知如此自己便该拦住叶陶陶,不要让她白费力气。 如今倒好,反而为别人做了嫁衣,凤戈玥心中很是不爽快。 一曲结束,众美人退下场。 终于期待的时刻马上就要到了,云暖眼中满怀着期待,不过她期待的是看着叶陶陶跌落神坛,看着她在今晚如何被太后 训斥,看着她的威严扫地。 一个大大的寿桃被抬了上来,太后见状眉头微皱,云暖在旁边小声的提醒道,“皇祖母,这个就是皇后娘娘为你准备的节目。” “净搞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哪里有一国之母的样子?!”太后冷冷的说道。 云暖唇角微微上扬,她知道,等会儿叶陶陶出现以后太后会更讨厌她的。 音乐声响起,歌舞姬上场,穆凤薇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云暖,继而不动声色的看着场中。 这一次,穆凤薇绝对不会让叶陶陶输的。 随着音乐声响起,仙气十足的歌舞伎上场,大家都穿着相似的翠绿色的罗衣,盘着像古代仕女一般的云鬓,属于年轻女人的活力和娇俏让她们看起来没有半分的妖娆,有的只是清纯与可爱,仿佛是天宫中为王母娘娘摘蟠桃的仙女一般。 比起波斯女人的妖娆妩媚,天烬国的女人们多了一份内敛温婉,宛如二月的绿荷,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云暖在一旁打量着太后的神色,见她从刚刚眉头紧锁,神态严肃渐渐的表情缓和了下来,像是觉得这次的歌舞排练得不错,不由得心中一紧。 “太后,等下便是皇后娘娘出场了,娘娘这次可是请了江南的绣娘来给自己做衣服,您等下一定要好好看看,皇后娘娘真真的是个绝世美人呢!”云暖笑着说道。 一旁的凤戈玥听到她说的话眉头微皱似是有些不满。 “身为一国之母,怎么能像一个歌舞伎一般以色相示众呢?”太后听了云暖的话脸色又沉了下来。 这时场中的音乐突然停了下来,众歌舞伎也如雕塑一般一动不动,满庭的寂静让人们不禁好奇,接下来会有什么惊喜。 突然寿桃打开里面飞出一个一身素色衣衫,面容慈善的女人,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 素,齿如含贝,美的倾世绝尘却又高贵典雅,让人不敢有半分污秽的想法,只是想单纯的欣赏着落入凡尘的神仙女子的美好。 坐在太后身边的云暖见到叶陶陶的打扮,原本期待的神情一下子变慌张了起来,她怎么也没想到叶陶陶竟然没有按照自己的设计去打扮,反而是来了这么一出好戏。 难道自己被叶陶陶骗了?云暖怎么也无法相信那个看起来傻乎乎的皇后竟然这么有心机。 场中央,那美如仙子的叶陶陶在半空中飞舞,于此同时,在夜空中突然有一道光闪过,只一眨眼的功夫,让人怀疑是否是自己的错觉。 “天降祥瑞,佛光乍现,恭喜皇上,天烬国今年会五谷丰登,祥和安乐的!”一披头散发,身着僧袍的男人站起来恭贺道。 此人是宫里一个独特的存在,虽为出家人,却不剃度,喝酒吃肉都不忌讳,但因他观天象的本事极为厉害,所以凤戈玥便封了他一个国师的称号,享一品大臣的俸禄,平日里太后也总会找他观天象,对他很是信任。 如今他站出来说这是祥瑞之兆,让太后信服不已。 “想来是皇后娘娘是有福之人,娘娘福泽深厚,连带着咱们天烬国也受到庇佑,天烬国有娘娘这样的国母,真是幸运至极啊。”有大臣趁机奉承。 至于那道光是如何来的,着实让人琢磨不透。 虽然太后不喜欢叶陶陶,但是今日的祥瑞之兆还是让她着实高兴起来,对叶陶陶的态度也缓和了一些。 “今日的征兆,一来,暗示了我天烬国祥和安定的国运,二来,也暗示了皇后娘娘今年会开枝散叶。娘娘是福泽深厚之人,所以不容其他人冒犯。依我所见,为皇上立妃之事,还是暂缓,待皇后娘娘产下麟儿之后,再另作定夺。”国师上前一步说道。 第三百零九章 “小狐狸”穆凤薇 这话惹得云暖投来异样的眼光,虽然她没有出言反对,但是眼神中流露出的厌恶和恨意不言而喻。 太后听了国师的话之后也没有做出阻拦,如此一来,云暖的上位计划便功亏一篑,同时她还让叶陶陶对自己有了防备之心,以后再想陷害叶陶陶就难了。 “如此甚好。”凤戈玥闻言笑着揽住叶陶陶的肩膀,宠溺的意味不言而喻,让人着实羡慕。 “朕的后宫本来也只容得下皇后一人,现如今有了国师的话,朕便放心了。以后立妃的事怕是不需要再提了。” 凤戈玥果断的态度彻底打消了云暖上位的心思。 即便有太后作为靠山,但是不入凤戈玥的眼也是无济于事。 云暖的脸色青一阵儿,白一阵的,很是精彩。 坐在座位上的穆凤薇打量着这一切露出欣慰的表情,自宫宴开始,她便从容淡定,不见丝毫慌张,想来是已经准备充足,安排好了一切,所以对云暖的小诡计和居心不良,完全不看在眼里。 “你是如何做到的?”凤荣城看到如此圆满的解决了事情,不禁对穆凤薇露出欣赏的神情。 虽然他早知道这个女人聪明的如狐狸一般,可是却没想到她心思能缜密到这个程度,不禁对她刮目相看,“虽然我知道你很聪明,但是这祥瑞之兆又是如何做出来的?”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 淡淡一笑,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眼眸中闪着狡猾的神色,穆凤薇不以为意的说道,“这其实很简单,等日后有时间了我教你便是!只是,这天下没有白来的午餐,你若是想在我这里学本事,还是该叫我一声师傅。”说完她抿着嘴兀自笑开来了。 到这个时候,若是凤荣城再听不出来自己被这个女人取笑,那他便就是世上最傻的人了 。 他微微挑眉却藏不住脸上的笑意说道“好啊,你竟然在这儿等着我!还妄想做我的师傅?!那你可要等着了,等我好好收拾你!”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倒也有有趣。 今年的中秋佳节如预想中一般和睦欢快,所有人都沉浸在节日的喜悦中,所有人都觉得今日让自己心满意足。 有家人陪伴在身边,便觉得温暖无比。 只是在这和睦的气氛中,有一人沉着一张脸,已经无法笑出来了,即便她的容貌在人群中依然很出众,可是因为表情实在僵硬,倒让人觉得毫无美感了。 云暖看着被凤戈玥揽在怀里的叶陶陶,那个女人露出幸福的笑容,他们举着酒杯对,接受着诸位大臣的奉承,真真是郎才女貌般配的一塌糊涂。 全天下的人都团圆了,可唯独云暖一人像是一个孤魂野鬼一般,闯入了人间,她似乎什么也得不到,只落下了无尽的孤独和尴尬。 她甚至觉得今日的自己如此多余,再留下去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思及至此,云暖强撑着,勉强露出笑脸,走到太后身边,轻轻的抚着额头,眉头微皱,满脸歉意的说道“太后,今日云暖身子不适就先回去了,请太后不要怪罪。” “怎么年纪轻轻的身体便这样娇弱?这才呆了多多会儿,便受不住了……你也该好好调理一下.身体才是。”太后也不过是随口说了几句,便忙着去应付前来敬酒的大臣了。 云暖被身边的侍女扶着,回到了自己的寝殿,一进门她便恼羞成怒的拂掉了桌案上的瓷器,瓷器碎裂的声音响起。 “姐姐今日是怎么了?为何高高兴兴的出去却满脸愁容的回来?是不是宫宴上有什么人说了什么话惹得姐姐不高兴了?”和云暖同住的小女孩听到声音赶 了过来,她最见不得云暖生气,此刻更是关切的想知道她生气的缘由。 “今日,本来太后已经开口说要立我们主子为妃,可谁想到皇后娘娘扮作九天玄女之时,突然天空中一道光闪过,国师趁机站起来说什么天降祥瑞之类的鬼话,惹得太后娘娘深信不疑,更是取消了我家主子为侧妃的决定,你说主子怎么能不气呢?”伺候云暖的宫女说道。 原来如此,若是这个原因的话倒是能让人理解她为何如此生气了。 “你先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云暖声音低沉脸色凝重,她的寝殿里连灯都没有点,只借着一抹月光看到她的表情如同十二月的湖面一般结了冰。 “好,那我们便先出去吧。”小女孩说着走了出去。 昏暗的房间中只剩下云暖一人在这封闭的环境中,她终于能卸下自己的伪装,不用勉强自己去笑了。 她的五官因为愤怒而皱在了一起,眼神中的怨恨让她的表情甚为恐怖,仿佛被埋藏在黄土之下的鬼怪复活,带着满腔的怨恨来到了人间。 “穆凤薇,叶陶陶,我绝对饶不了你们两个!”女人五官狰狞的低吼道。 宫宴终于结束,大臣带着家眷离开。 凤荣城今晚并没有多饮酒,他神志清醒,而且今晚看了一场好戏,令他回味无穷,此刻和穆凤薇并肩走在宫里的青石板路上,他不禁再次发问道,“现在你是不是能把这次的计划详细的说给我听了?” “你是想说,为何天空中忽然会出现一道光,对吗?”穆凤薇,对凤荣城的心思了如指掌。 未等他再次发问,女人说道,“你可还记得段无一当初闯入精绝古城之际,他被绾绾困住……当时他携带了一个类似万花筒的东西,可以窜上高空作为求救的信 号。当日我便将那东西捡了一个回来,之后潜心钻研,研究出了比他当时所用的万花筒更好的,这一次也是陶陶被逼上了绝路,我没有办法,便用这个东西试一试,没想到还真搪塞了过去。” 闻言凤荣城点点头,他以前便知道穆凤薇聪明至极,却没想到她还有这般灵巧心思。 “你究竟还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凤荣城说这话时,眼神凝视着穆凤薇,除了满眼的欣赏再无其他。 “不管我有多少秘密,终究我是这世上唯一永远不会伤害你的人。”穆凤薇果断的回答道。 “这一次云暖受到了教训,应该不敢再轻举妄动了,想来她不敢再打陶陶的主意,倒是你要小心一些。”凤荣城嘱咐道。 微微挑眉,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穆凤薇问道,“你现在是觉得我会被云暖算计?” 在穆凤薇看来,云暖的手段不过就是一些装神弄鬼的伎俩罢了,现在她在宫中势单力孤,且失去了太后的信任,根本就折腾不出太大的水花,不知道凤荣城为什么把她看的如此的高明。 “我是觉得若是云暖真的被逼急了,她是一个什么都能做得出来的人。”凤荣城提到云暖脸色骤变,眼神中满是担忧。 穆凤薇正欲开口,突然太后寝殿的方向传来凄厉的叫声。 “不好!太后出事了!”凤荣城拉起穆凤薇的手,朝着太后寝殿奔去。 朝着尖叫声传来的方向,凤荣城和穆凤薇奔去。 “出什么事了?”穆凤薇拉住一个气喘吁吁跑出来的宫女问道。 “有……有鬼!”宫女吓得脸色苍白,浑身颤抖着跑开了。 “胡言乱语!皇宫大院之内怎么可能有鬼!?”凤荣城神色不悦,眼神不屑的说道。 穆凤薇没有答话,她直接就进了太后的 寝殿,一进门便看见一身纯白色内衫的老妇人坐在床边,身边围着一众宫女太监,太后的头发凌乱不堪,全然没有了白日里的威严,此刻竟然浑身颤抖着,可怜不已。 “皇祖母,你这是怎么了?!”穆凤薇走过去,看着惊魂未定的太后问道。 “刚刚太后从前厅回来之后,洗漱干净准备入睡,谁知道在她的床铺下竟然找到了一个扎满了银针的布娃娃!所幸太后反应机敏,没有被刺伤……可是被这布娃娃吓的不轻。”伺候太后的宫女说道。 “什么布娃娃?你拿出来我看一下。”穆凤薇从不信鬼邪之说。 接过那宫女给自己的布娃娃,她只看了一眼,就被那布娃娃诡异的扮相吓得心颤不已,险些将那东西扔在地上。 这是一个婴儿大小的布娃娃,眼睛,鼻子都做得栩栩如生,就连布娃娃的手臂皮肤的触感都和真人无异,难怪太后会如此害怕…… 即便是现在灯火通明的宫殿内,穆凤薇拿着那诡异的东西,都被扰得心神不宁,不敢多看一眼。 “太后寝殿一向守卫森严,怎么会有这种不干净的东西?!”凤荣城接过那恐怖的布娃娃,一下子把那东西扔在了地上。 一众宫女太监大气都不敢出,全部低着头。 没有人能解释,为何这种诡异的东西会出现在太后的寝殿内。 众人正无措之际凤戈玥带着叶陶陶一同赶过来。 “皇祖母!”凤戈玥一进门便喊道,他神色甚为焦急,冲到太后的寝塌前蹲下.身子,仰视着浑身颤抖不已的太后,柔声问道,“是什么东西把您吓成这样?!” 太后见是凤戈玥,心神刚刚镇定一些,开口刚要说话,却见到叶陶陶上前一步,她脸色大变,挪动着身体便要往后退去,“不要过来!” 第三百一十章 云暖被抓 太后瞳孔倏然放大,像是看见了什么怪物一般,“求求你不要……不要过来!” “皇祖母你这是怎么了?她是陶陶啊?您看清楚!”凤戈玥对太后的反常行为甚是不解,他抓住太后如同枯树枝一般的手,试图安抚她的情绪,可是却无济于事,反而惹得太后挣扎的更加激烈了。 “怎么会这样?”凤戈玥愤怒的朝着殿内的众人大喊道,“这么多人守着,为何还会把皇祖母吓成这个样子!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天子发怒,所有人都担心自己的项上人头。 “你也不要怪罪于他们,若是什么事儿他们都能发现的话,前几日就不会有太监落水,还有宫女发疯了,此事蹊跷,还需要仔细调查才是。”穆凤薇上前安抚着凤戈玥的情绪,“先召太医给太后瞧病,让太后身体康复,才是最重要的。” 就在凤戈玥情绪刚刚镇定些许的时候,太后突然间发了疯一般的朝着叶陶陶扑过去,“就是你!就是你这个女人!是你过来找我讨债的!” 太后从未有过的疯癫状态和那日发了疯的宫女极为相似,这不由得让人担忧起来。 眼看着太后扑到梳妆台前拿起一个盒子便要朝着叶陶陶砸过去,凤戈玥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太后,“皇祖母你认错人了,她是陶陶啊!” 可是太后像是快要崩溃了,剧烈的挣扎着,凤戈玥赶紧喊道,“来人啊,快把太后抱住!” 一众宫女太监反应过来,一拥而上,将太后紧紧的拥住。 这实在是太过于诡异了。 太医匆匆忙忙的被召进宫里为太后吃下了安定心神的药,终于太后沉沉的睡过去,寝殿内又恢复了平静。 “这样下去不行,必须找到那个背后搞鬼的人! ”凤戈玥已经忍无可忍了。 “其实我们都在想这次的事会不会是那个叫云暖的在背后搞鬼。”穆凤薇直截了当的说道,“自打她进宫以后,接二连三的发生了诡异的事情,况且这几日都是她陪伴在太后身侧,若是说有什么人有机会对太后下手,那也只能是她了。” 本来穆凤薇还打算找到确凿的证据再将云暖绳之以法,可是,现在似乎来不及了,若是再放任她作祟,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没错,我早就看那个云暖不对劲,总是神秘兮兮的,先把她抓起来问个究竟,我估计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怪事儿,十之八.九跟她脱不了关系!”凤荣城赞同的说道。 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熟睡中的云暖给粗暴的拽了起来,她还没来得及仔细询问为何要抓自己,便被侍卫反手绑了个结结实实。 禁卫军直接将她带入了慎刑司,一进门,昏暗的弥漫着血腥气的审讯室内,正中央摆着一个冒着火星的炭火盆,在墙的一侧挂着琳琅满目的恐怖的刑具。 “为什么要抓我?”云暖抬眸不解的看着审讯官,冷冷的说道“我是波斯的人,如果要审问我也是要把我送回波斯!你们这样对我滥用私刑,不怕被我波斯的人知道,来找你们问话吗?!” “呵呵,”那一身暗红色官服的审讯官不为所动,“今日要抓你的人是皇上!当朝天子要杀你,我们也没有办法!况且只有你最近总是在太后身边,而太后今晚被人给算计了,你说此事,是谁下手的呢?” “我怎么会知道是谁下手?!我从宫宴中离开以后,便回到了自己寝殿,我身边的侍女都看到我早早的便入睡了!为何这样的事情 能怀疑到我身上?!”云暖愤愤不平的质问道。 在审讯室一墙之隔的房间内坐着四个身份尊贵的人,墙壁上提前被人钻了孔,审讯室内的人说的话,房间内的人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我们会不会误会了云暖?”闻言叶陶陶似乎动摇了,她听云暖的语气格外的委屈和愤怒,叶陶陶感觉这件事也许真的跟云暖没有关系。 “这个女人惯常会撒谎,你且听审讯官继续问下去吧。”凤戈玥说道。 “宫内守卫森严,宫宴中能赴宴之人都是有身份的大臣,而太后今晚遇刺,禁卫军那边说并无可疑之人趁机入宫,那么只有太后身边亲近之人,在宫宴中早早离开的人只有你一个,你说除了你还能有谁?”审讯官冷冷的看着云暖,那双眼眸仿佛能看透一切一样,让人感觉心虚不已。 云暖一时之间忘了该如何回答,她片刻的沉默却被审讯官捕捉到了她的可疑,“来人呐!将炭火盆烧的再旺些!” 审讯官说着起身走到那冒着火星的炭火盆前,抬手拿起那已经被烧红的火钳子,冷冷的看着云暖,说道,“今日怕是要让你吃些苦头,才肯说实话了!” 而云暖似乎很害怕火,她表情惊恐的看着审讯管,想要逃离,“你胡说!我并没有刺杀太后!她明明是被吓疯的!你休想诬陷我……我要见皇上,快点让我见皇上!” “哈哈哈哈……”审讯官放声大笑,他将火钳子扔进了炭火盆里,正在云暖不解之际,审讯室的门突然被打开,最先进来的是一身暗纹黑衣的凤荣城,他冷着一张俊脸,一双星目中满是厌恶。 “怎么会这样……”云暖诧异的注视下,接连走进来四人。 “皇上,现在臣已经可以确 定太后之事是此女子所为了。”审讯官说道。 “你撒谎!”云暖朝着那审讯官大喊道。 “我只说了太后遇刺,并没有说太后被吓到之事,而且皇上已经下令全面封锁消息,你又是怎么知道太后被吓到了呢?”审讯管锐利的眼看着表情骤变的云暖,他通过这个女人的反应,更加可以确定她心里有鬼。 “皇上,”审讯官转身朝着凤戈玥说道,“人在面对恐怖的事情的时候,都会下意识说出自己的真话,刚刚臣是故意吓唬云暖,她明显被吓到了,口不择言,说出了实话。现在,臣的任务已经完成,剩下的事由皇上定夺!” 闻言,云暖知道自己言语有失,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她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己被这审讯官算计了,可是她并没有完全放弃,还有一丝求生欲,她看到叶陶陶也出现了,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皇后娘娘救我!我是无辜的啊……”云暖哭泣着。 “你无辜?”凤戈玥挡在了叶陶陶面前,冷着一张脸说道,“如果你无辜,那么那些死掉的宫女和太监都要死不瞑目了。” “真的不是我……”云暖说道,“我之所以知道太后被吓到的消息,是因为我宫里的那个小女孩儿晚上时候,跑到我房里来,告诉我说太后受了惊吓!” “什么?”穆凤薇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她思索了片刻,说道,“那个小女孩儿年纪不大,她怎么可能消息这般灵通?” “这我不知道,一开始她和我说起此事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她信口胡说的,可是她言之凿凿的样子,又让人不得不信。”云暖神情恳切的说道。 “若她说的是真的,此事还得另作定夺。”叶陶陶看着云暖可怜兮兮的模样说 道。 “来人!”凤戈玥叫来侍卫,“把她带去天字号牢房,严加看守,不许出差错!” 侍卫将痛哭的云暖带去了牢房,审讯室陷入了寂静中。 “回宫。”凤戈玥说道。 云暖的寝宫侧殿,小女孩儿的屋子内灯火通明。 自云暖被禁卫军带走以后,她便没再入睡,忧心忡忡的坐在床塌上,“云暖姐姐竟然被人抓走了,万一她出了事怎么办?” 她正担心着,突然门外尖细的声音响起,“姑娘,皇后娘娘听说您失眠,担心您年纪小受到了惊吓,所以过来看看你。” “什么?皇后娘娘竟然来了?”小女孩儿一下子愣住了,“娘娘身份尊贵,为何深夜来看我?” “奴婢也说不清,不过,咱们得先给娘娘开门。”宫女说道。 叶陶陶走进屋内,关切的问道,“听说你今晚被吓到了,本宫惦念你年纪小,特意过来看看。” 这话让小女孩儿有些摸不着头脑,她神色微怔,说道,“多谢娘娘挂念。” 叶陶陶说话间打量着小女孩儿,没有见到她半分的受到惊吓的模样,完全不符合她的年纪的镇定。 “你……可曾听到宫里什么传闻?”叶陶陶问道。 此话一出口,小女孩明显变得紧张起来,她含糊其辞的说道,“并……不曾听到什么传闻。”她眼神闪烁,显然是在撒谎。 这一点可疑之处成功被叶陶陶捕捉到,她没有说话,起身,走了出去。 很快,侍卫冲进来,将那小女孩儿带走了。 哭喊声划破了夜的宁静。 在牢房内的云暖透过牢房的窗子向外看,月色如霜,映的她脸色惨白。 “对不起,”云暖面无表情的说道,“但是你必须死。” 不知道她这声对不起是说给谁听的。 第三百一十一章 故人相见 “皇上,经过微臣的一番审问,那小女孩儿已经招供,她承认自己对知道太后受到惊吓一事有所隐瞒,只是现在还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这个小女孩儿就是幕后黑手。”审讯官说着把一张印有小女孩儿手印的供词交给凤戈玥。 “可是她一个小女孩儿是怎样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那布娃娃送到太后宫中?又是如何杀了太监宫女而不为人所知的呢?”这一切的疑点都让穆凤薇无法理解,“单凭这小女孩知道太后受到惊吓一事,是无法确定她就是幕后黑手的……依我所见,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 “你们可曾调查过这小女孩的身份?”凤戈玥看着手中的供词问道,“不管怎么说,她也是来自于波斯,波斯国虽然一直表面上与我天烬国交好,但其实私底下与他国也有所往来,这个小女孩年纪轻轻便被送进宫里很容易被人忽视,所以也不排除她便是幕后黑手的可能。” “这……倒是还没有去调查小女孩的身世……”审讯官低着头似乎有些自责,“如此,那臣马上派人去调查清楚。” 昏暗的牢房内,孤苦无依的小女孩蹲坐在地上,瘦小单薄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她的脸庞挂满了泪水,难为她小小年纪便要遭受如此折磨。 可饶是这样,她也没有多做争辩,很快在供词上按下了手印。 其实她什么都明白,只是不想出卖自己的云暖姐姐罢了。 今晚上喝的醉醺醺的云暖来到了小女孩的房间,一开门,哭的梨花带雨的女人委屈的站在门口,小女孩儿素日里见到的云暖都是淡定高贵的模样,可是今日却脆弱的一塌糊涂,让人禁不住怜惜她。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小女孩说道,“快先进屋来说话吧,天色晚了还是有些凉的,小心感冒。” 云暖进屋就说自己做了一件错事,她说自己因为上位心切,一时糊涂便在宫外找了巫师,为自己做了一个求子的布娃娃,可是现在她有些后悔这样做,在宫内搞这些邪术是死罪,而且,今晚上自己得罪了皇后,怕皇后娘娘借此事来找自己的麻烦,云暖便说想把她布娃娃暂放在小女孩宫中,等过些日子自己便找机会将那布娃娃给处理掉。 云暖还称巫师说过绝对不能擅自将布娃娃毁掉,否则会有灾祸发生。 小女孩儿也曾疑惑,“可是放在我宫中,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云暖闻言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你放心吧,你年纪小在这宫中是最不会被人怀疑的存在,现在我身边已经没有了可信任的人,只有你能救我一命了,求求你了!” 面对素日里和自己交好的姐姐的苦苦哀求,小女孩说不出拒绝的话,她安慰自己:不过是在自己宫中暂放几日,自己好好的把这东西藏起来,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 她便答应了下来。 谁知道现在竟然真的惹来了麻烦…… 她想着用不了多久,侍卫便会在自己宫中搜出那个布娃娃,到时候人证物证俱在,自己怕是也活不了了,那倒不如把罪责认下来,替云暖挡一劫。 她回想自己的身世,本来就是孤苦无依的一个人,现在被送到了这皇宫大院内,也是注定孤独终老的一生…… 而云暖姐姐不一样,她美艳出众,是极有希望在这皇宫内站稳脚跟的人,若是以自己的性命能够保住她,让她为波斯国效力倒也算自己的生命有了些用处。 思及至此,在审讯官让她在供词上按手印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便按了下去,即便她清楚的知道按下手印之后自己的结果如何。 审讯官办事效率极高,只两个时辰他便调 查清楚了小女孩的身世来历。 原来她是一个弃婴,在五六岁的时候被波斯王领养在身边,直到波斯决定进贡美人给凤戈玥,不知为何这个小女孩儿竟然也被送了过来。 作为波斯王的养女,年纪这般小便被送进宫里来,确实不由得让人怀疑她被送进来的真实目的。 “皇上,微臣刚刚在那女孩儿的宫中发现了一个和太后寝殿几乎一模一样的布娃娃。”吏部尚书连夜赶到慎刑司,将那证物交给凤戈玥。 在场的人看到那布娃娃,无不倒吸一口冷气,包括一直以来不相信那小女孩会是幕后黑手黑手的穆凤薇,也禁不住变了脸色,眉头紧锁,微咬下唇,不知道该如何再为那小女孩辩白。 “现在一切似乎已经有了答案,人证物证俱在,况且那小女孩也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那么我们便按照律例将她处死便是。”审讯官说道。 现在确实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小女孩的清白,这样的事实让穆凤薇和叶陶陶心情格外的沉重,她们第一次体会到国与国之间的仇恨,要让一个年轻的小生命来承担是多么的可悲,这样实在让人接受不了。 吱呀一声,牢房的门被打开,狱卒看着疲惫的云暖说道,“你现在可以离开了。” 像是已经知道结果一般,云暖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的神色,她只淡淡的问了一句,“那小女孩如何处置了?” “本来按照天烬国的律例,应该将她五马分尸的,可是皇上念及她年纪尚幼,便说给她一瓶毒药痛快的死了便是了。”狱卒像在说即将杀死一只狗,一头牛一般轻描淡写。 “如此也好。”云暖长舒了一口气,微微抬头对着小窗口照射进来的一点光亮,嘴唇微微翕动,唇语道“对不起。” 她缓缓闭上眼睛,随后又像是重 生了一般,复又睁开眼睛,走出了牢房。 往后余生再也不会有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跟在自己身后叫自己姐姐了……云暖悲伤,可是她别无选择。 只因为她已经引起了凤荣城一伙人的注意。 所以她必须找到一个人为自己之前的行为买单,而她思来想去能结束这一切的,只有那个小女孩。 “只怪你运气不好,遇到了我,为何要在众多人之中,选择靠近我呢?”云暖走在回宫的路上,情不自禁的低语道。 她并非是没有心的人,可是她经历过的比现在正发生的要更加残忍,以至于她现在心里承受能力极强,她能清晰的将内心的痛苦与自己的目标分离开,从而不受丝毫影响的去完成自己的使命。 皇城的门重新为她打开,在这黎明将至的凌晨,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云暖如同一个晚归的赶路人一般,身影孤独。 突然她在宫门口看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不由得心头一颤。 “这位姑娘不知为何出现在这里?”她走过去,语气透着疲惫,但也掩饰不住她的好奇。 “我来等一位既熟悉又陌生的朋友。”穆凤薇见云暖来到自己面前,她抬眸注视着女人那张精致美艳的脸,“不知为何见到姑娘总觉得像见到了那位故人一般。” 闻言云暖轻笑了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之极的话,她的笑容中,三分悲凉,七分冷漠,说道,“姑娘自己都说那位朋友是故人了,所谓故人就是已经死去的人,姑娘在这里等也等不到的。” “是啊,”穆凤薇感叹的说道,“其实我一直都未想过背弃我对她的承诺,只是人有的时候身不由己……在我第一眼看到云暖姑娘的时候,便觉得你这双眼睛像她,你们都有一双像深秋一般透着深沉的孤独的眼,那么的特 别。” 闻言,那神情疲惫的女人表情依然冷漠,穆凤薇打量了云暖许久,想着,也许她是真的累了。 毕竟被审问了一整夜,经过一番折磨,不要说是女人了,就算是一个铁骨铮铮的男人也会没精打采。 “不耽误姑娘回宫了,希望你以后好自珍重。”穆凤微说着让开路。 “那便多谢了。”云暖淡然的答了一句,目不斜视的越过穆凤薇身边,朝前走去。 她的背影依旧那么的执着和高傲,挺拔的身躯让她看起来很高贵。 云暖即便在如此疲惫的情况下也维持着自己的尊严,不想让自己看起来那么狼狈。 可是,她以为自己已经全副武装,毫无破绽,却在转过一个街角之后,藏在袖口中的双手紧紧的攥成拳头,只差一点点她便支撑不住了。 当她看清,等在宫门前的女人是穆凤薇时,当她说出那些话时,她还以为穆凤薇已经认出了自己,幸好自己没有被她识破,云暖不禁长舒一口气。 回味着穆风微对自己说的话,云暖在猜测她说的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她不知道穆凤薇是在做戏试探自己,还是真的因为背弃了与绾绾的约定而后悔。 恨意涌上心头,一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太多的苦涩味道让这个女人也无法承受。 当初若是穆凤薇肯带自己一起离开荒漠,那么现在的自己应该身处于一个偏远的小村庄,也许已经嫁给了朴实憨厚的男人一辈子平平淡淡,但却幸福的生活着。 可是就因为当初信誓旦旦说要带自己离开的穆凤薇背弃了誓言,与此同时凤戈玥还下了追杀令,自己一路逃亡一路不择手段的出卖自己的身体,才终于逃出生天。 但同时内心的恨也被滋养得无比巨大,以至于当初那个心狠手辣的绾绾又复活了,甚至比之前更残忍。 第三百一十二章 云暖的报复 后来绾绾遇上了波斯王,她被那人带回宫中,波斯王一直以来对天烬国虎视眈眈,表面臣服可是背地里不止一次的同别国勾结,想要颠覆天烬国,这对于绾绾来说简直是再好不过的合作伙伴了。 她在波斯王的帮助下改变容貌,成了一个波斯的舞女,又借着波斯王给凤戈玥进献美人的机会潜入了宫中。 没错,她是云暖,但同时也是复活之后的绾绾,带着满腔的怨恨来到了这皇宫中。 她要的不是凤戈玥他们死,她要的是让他们痛不欲生,要这个国家彻底灭亡。 绾绾同穆凤薇之间的羁绊才刚刚开始。 在绾绾心中,她对穆凤薇有恨,但穆凤薇也是这世上唯一让她还能产生丁点儿感情的人。 即便现在绾绾想杀了穆凤薇,但同时她又隐隐的有些下不去手。 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他们两个人拔刀相见,绾绾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能下的去手。 即便穆凤薇当初背弃了他们的约定,即便穆凤薇曾经想要杀了自己。 复杂的思绪折磨着云暖的神经,一眨眼天都已经大亮了。 绾绾苦笑了一下,自己竟然一夜未眠。 黎明来了。 可是黎明之后,便是黑暗啊。 凶手已经被找到,小女孩吃了剧毒被处死,云暖的嫌疑也洗清了。 太后那边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一时半会儿不能好转。 虽然云暖洗清了嫌疑,但是包括她在内的一群波斯美人都被赶到皇宫内偏僻的宫殿里了,且每日专门有一队禁卫军负责在他们的寝殿周围巡视,很显然,凤戈玥对她们的怀疑还没有完全消失。 而与此同时,叶陶陶终于怀上龙嗣,这对于连续数日笼罩在恐怖传闻阴霾中的皇宫来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凤戈玥更是喜不自禁,每 日一下早朝便到叶陶陶的寝殿来看她,平日里的冷面君王,一见到叶陶陶就像换了一个人一般,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等你们的孩子安全出生以后,我和荣城便离开这里去江南看看。”这日穆凤薇在叶陶陶宫中,一起为叶陶陶未出生的孩子做衣服鞋子。 两人原本说着闲话,穆凤薇却突然提到要离开皇宫,这让叶陶陶不禁停下了手中的针线活,愣愣的看着她说,“四嫂你若是走了,我一个人留在宫中,漫长的宫中生活,我该怎么熬过去呢?” 想也知道叶陶陶是极不情愿让穆凤薇离开的。 看着叶陶陶那皱在一起的眉头,还有哀怨的眼神,活脱脱的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委屈,着实让人忍俊不禁,穆凤薇笑着伸出手去戳了戳叶陶陶肉嘟嘟的脸蛋,说道,“你放心吧,我也不是走了就不回来了,等孩子百日的时候我和你四哥还会回来的,平日里若是没事我也会给你写信……我们两个其实早就打算到处去走一走,只因最近宫里事情颇多,所以我们一直没有跟你们说。现如今搞鬼的人已经找到了,我们两个也能安心的离开了。” “江湖险恶,明明在皇宫里更为安全,你们两人何必出去冒险呢?若是觉得无聊,我和戈玥说说,咱们四人一同出游多好?”叶陶陶显然不买穆凤薇的帐,她列出诸多理由,试图说服穆凤薇留在宫中。 轻声叹了口气,穆凤薇苦笑了一下说道,“我懂你的心意,那我便答应你,这两年我们到处走一走,等我们走累了便回来如何?” 叶陶陶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些,她睁着圆圆的大眼睛,真挚的点了点头“那四嫂一定要言而有信,记住看在未出世的小公主,小皇子的面子上, 多回来看看我们!” “那是自然。”穆凤薇笑着说道。 突然叶陶陶表情一转露出狡猾的笑容说道,“按理说,四嫂和四哥结婚可是在我和戈玥之前的,如今我们的孩子都要出生了,四嫂也该努努力才是。” 说道这个穆凤薇有些羞赧的微微低下来头,不搭话。 正巧这会儿凤戈玥下了早朝,本来他要和凤荣城两人去御书房商议国事,走到一半却怎么也放心不下叶陶陶说要来看看她,两人便调转方向,一起来了叶陶陶这里。 两人刚一进门便看见穆凤薇低着头,而叶陶陶笑的狡猾,凤戈玥先开口问道,“陶陶,你是不是又欺负四嫂?怎么四嫂一言不发,而你笑得这般开心?” “你这话可说错了,我可没欺负她,我是在提醒四嫂!”叶陶陶笑着瞥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凤荣城,眼中满是调侃的意味说道,“咱们的孩儿都快出生了,可是四嫂跟四哥还一点动静没有,我不过是催促一下他们,怕咱们的孩儿以后没有玩伴罢了,怎么就欺负人了呢?” 凤戈玥闻言露出了然的神情,他和叶陶陶的表情如出一辙,看了一眼凤荣城,笑而不语,拍了拍他的肩膀,便朝着叶陶陶走过去。 冷峻的男人一张俊脸倒没有多大波澜,他自然知道叶陶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趁着凤戈玥对着叶陶陶各种献殷勤的功夫,他不动声色的走到穆凤薇身边,低声漫不经心的来了一句,“要不……你我今晚努努力?” 穆凤薇倏然抬起头,一张秀气的脸烧红,举起粉拳捶在凤荣城身上,压低声音嗔怪道,“你快些去忙些正事儿吧!”省的突然出现说些让人害臊的话! 可是她那几下对于凤荣城来说和挠痒痒无异。 男人没有丝毫表情变 化,好像刚刚说出那种话的不是自己一般。 过了一会儿,凤戈玥和凤荣城终于离开了叶陶陶的寝殿,叶陶陶看了一眼凤荣城离开的背影,坏笑着拿那羞红了一张脸的女人打趣道,“四嫂可要好好努力哦。” 原来刚刚的话已经被她听到了,穆凤薇羞得面红耳赤,抬手便装作要打她的模样,叶陶陶咯咯的笑着,闪到了一边。 凤荣城他们二人来到了御书房,大臣们早已经等候多时,一见他们二人来了,忙殷勤的凑上去行礼。 “不必多礼。”凤戈玥大步走到桌案前,长袍一甩坐在那梨花木的椅子上,“听说最近波斯那边有小动作,你们可有什么消息?” “臣这几日打探到波斯王和蒙古那边似乎有所往来,两国最近有不少使者,怕是两国要互相通气,一起来对付我天烬国吧。”一个五大三粗的长着络腮胡的男人站出来说道。 凤戈玥闻言不禁眉头紧皱,他一手支着头一手揉着太阳穴,薄唇紧抿,不发一言,只用眼神打量了一下坐在身侧的凤荣城,期待着他能给自己出些主意。 谁知道那冷峻的男人也一言不发,他出身看着桌子上的军事布图,思考着什么。 他现在可以确定的是波斯王一定有了二心,且对天烬国虎视眈眈,现在让他纠结的是:前几日发生的事情,波斯王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才命令奸细去搞鬼。 “四哥,你倒是给我出些主意。现如今多方势力都对天烬国虎视眈眈,若是此时与波斯王撕破脸咱们怕是也得不到什么甜头。”凤戈玥见自己那冷面的四哥一言不发,以为他走神了,便提高音量问道。 “依我所见现在蒙古国是已经公开与我国对立,而波斯国想来还不想与我国正面冲突,所以 敌不动我不动,咱们还是假装不知道波斯王的小动作,抓紧时间操练兵马,以备不时之需。”凤荣城回过神来说道。 “嗯,我也这样想的。”凤戈玥赞同的点点头,“只要咱们兵强马壮,管他什么波斯蒙古的,全都给他一窝端!” 其余的大臣纷纷点头表示赞成。 几人在御书房内又商议了一下兵马部署问题,临近正午时分,御书房内的几人便散去了。 在皇宫内偏僻的宫殿中,前几日还风光无限的波斯美人们,此刻愁容满面,无精打采,一个个的都灰头土脸的坐在角落里。 因天气炎热,人人手中拿着一把蒲扇,眉头紧皱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想来谁落到他们这般境地心里也不会好受。 这些女人原本以为自己在中秋佳节的宫宴上,出了风头便能飞上枝头,最起码能做个贵人,怎么也没想到被赶到了这等荒凉的地方,往后的日子里都要与这枯树和满目的疮痍作伴。 没有了名利在其中搅扰,这些女人竟互相安慰起来,日子倒是比以前要轻松许多。 这里面,云暖依旧是最与众不同的一个。 即便所有人都对生活没有了希望,云暖却丝毫不受影响。 她每日依旧像住在储秀宫一样化着精致的妆容,打扮的干干净净的,丝毫不懈怠。 因为所住的地方偏僻,她便在自己的寝殿前种了许多不知名的娇艳的花。 “要说这云暖也真是了不起,前几日被关进慎刑司都能活着出来,现在落得如此田地,竟然还有心情种花,我呀……可真是对他服气的不得了!”一众女人看着云暖拎着沉重的木桶在水井内打水,看着她踉踉跄跄的拎着满满一桶水回到自己寝殿前,这些女人们没有了昔日的嫉妒,现在倒是佩服起她来。 第三百一十三章 曼珠沙华 “云暖啊,都没有人来咱们这里了,种这么好看的花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白费辛苦罢了。”有人实在看不下去说道。 “有时候,种了好看的花不是给别人看的,只是为了自己的门前,有香气罢了。”云暖边给花浇水边回应着那人的问题。 “你呀,可别多管闲事了!人家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反正浇水施肥的活又落不到你头上。”有人说起了风凉话。 那问话的人也觉得是自讨没趣,便住口不再说话了。 没有人知道,云暖种这些花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他们都以为云暖只是为了解闷儿,或者是这孤苦生活中的一点点仅存的矫情,大家都在抱怨自己时运不济,没人去关注一个辛苦种花的女人。 云暖倒也不在意,她坚持每日定时去挑水浇花。 时间一天天过去,云暖的花终于开了。 整个庭院都散发着宜人的香气,确实,让人心情舒畅了许多。 “云暖啊,你种的这花叫什么名字?为何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一起住的时间久了,大家对云暖的敌意越来越小,有时候也忍不住问一问她。 “这花没有名字,是以前无意中在山里看到的。”云暖用剪刀将花茎剪断,把一朵娇艳欲滴的花放进竹篮里,便头也不回的拿着新采的花进了屋内。 “整天神秘兮兮装神弄鬼的也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那问话的人自讨没趣儿,碰了一鼻子灰,忍不住嘀咕道。 从那以后再也没人和云暖搭过话。 叶陶陶的身孕已经五个多月了,御医说可以在御花园里多走动,穆凤薇便陪着她每日去宫内景色好的地方转一转。 这日,两人听说御花园里的郁金香开了,便兴冲冲的赶了过去。 御花园里的花都是宫女太监们精心打理过的,万紫千红,极尽颜色 ,走到离御花园还有数十米的地方,便闻到了浓郁的香气。 叶陶陶不禁感叹道,“这个时节还是宫里好,不用到处奔波便能欣赏到各色的稀奇的花。” 两人说着话往前走着,突然叶陶陶停了下来,她盯着一朵暗红色的花,露出惊奇的表情说道,“御花园内奇花异草我见了无数,可是这朵花我却是第一次见。”说着她便凑近蹲下.身子鼻尖挨到花瓣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感叹道“真香啊……这味道比我闻过的所有的花都要好闻!不,是比香粉还要好闻呢!”说着她不禁再次深深的呼吸了一口。 穆凤薇也从没见过这样的花,不过她学过医术,知道花花草草虽然大部分可以入药,但是也有一小部分极为艳丽的,或是稀有的品种可能含有剧毒。 叶陶陶现在身怀有孕,穆凤薇每日陪伴在身边就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现在这样一朵她不知道的花出现,而且这花艳丽的这么古怪……不禁让穆凤薇担心起来。 “陶陶,这花看起来古怪的很,你还是离它远一点儿吧。”穆凤薇提醒道。 “无妨,我不过就是觉得稀奇罢了,咱们走吧。”叶陶陶笑着站起身来说道。 穆凤薇搀扶着叶陶陶朝前走,走了几步她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花。 两人刚到御花园,突然叶陶陶捂着肚子呻.吟起来。 她缓缓的蹲坐在了地上,眉头几乎拧在了一起,表情痛苦,朝着穆凤薇呼救道,“四嫂我肚子好疼啊!快快帮帮我!” 穆凤薇敏锐的察觉到了叶陶陶的异样,她刚要伸手去扶,却见到在叶陶陶坐着的地方,缓缓的流出了一片暗红色的血迹…… 穆凤薇不禁心里咯噔一下。 “糟了。”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灯火通明的皇后寝宫内,宫女接二连三的从 里面走出来,端着一盆盆热水进去,再换成红色的“血水”出来。 太医院全部当值的太医都被叫进宫中了,凤戈玥等在寝殿外,他眉头紧锁,薄唇紧抿,脸色铁青,一双眼盯着叶陶陶寝殿的门口,他的双手攥成了拳头,一言不发可众人都能感受到他压抑的怒火。 “穆姑娘,你今天和皇后娘娘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遇见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吗?”太医走过来询问道。 幸好穆凤薇心思缜密,在叶陶陶晕倒之后,将那朵长相奇怪艳丽的花一并摘了过来。 “陶陶和我一起去御花园途中,见到了这朵艳丽的花,她便停下来闻了闻,结果我们走了没几步,陶陶边喊着肚子疼,就突然倒在了地上……”说着穆凤薇把那朵花递了过去,“你好好看一下,这是什么花?我怀疑陶陶出事跟这朵花有很大的关系。” 那太医打量着那朵暗红色的花,一手抚着自己的胡子不禁脸色骤变,随即他凑过去闻了闻说道,“此花叫曼珠沙华,红色的曼珠沙华又别名彼岸花,传说中这是一种自愿坠入地狱的话,被众魔遣回,可是它依旧徘徊在黄泉路上,众魔不忍心便同意他开在此路上,给离开人界的亡魂们一个指引和安慰。” 太医忧心忡忡的说道,“此花开在人间意味着生死两隔永不相见……因为此花的花香其实是一种剧毒,它可以让身怀有孕的人短时间内便滑胎!皇后娘娘想来就是误吸了这种花的花粉现在导致了滑胎,这种花就像它的寓意一样,孕妇一旦吸食了它的花粉,便会生死两隔,永不相见,无药可解。”太医说着,轻声叹了口气,无奈的走了进去。 留在新店门口的凤戈玥显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脸色愈发难看,再也忍耐不住内心的愤怒,低 吼道“宫中不可能出现这种花的种子,到底是什么人?此人心怀鬼胎想要谋害皇后,给我彻查此事!一旦找到那个人,我必将他五马分尸!” 要知道凤戈玥对这个孩子是怀有无限的期望的,他渴望做一个父亲,甚至已经选好了孩子出生以后由谁来做他的太傅,可是现在一切都被毁掉了,孩子没有了,叶陶陶也中了花毒,不知道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那个传播彼岸花种子的人就是罪魁祸首,凤戈玥决心要找到他。 一拳锤在坚硬的墙壁上,墙壁出现一道裂缝,同时,墙面上也留下了斑驳的血迹。 凤戈玥突然的举动把穆凤薇吓了一跳,“你这是干什么?陶陶现在身子还很虚弱,若是被她知道你伤害自己,她岂不是更心急?就算是为了让陶陶安心,请你也爱惜自己的身体,安然无恙的去陪伴她,陪她一起走出这个阴霾。” 人前的君王是格外的理智冷峻的,可是现在的凤戈玥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了,他无法想象心爱之人承受了多大的痛苦,这比他自己受千刀万剐还要让他痛不欲生。 “四嫂,是我没有保护好她,是我让她受苦了。”凤戈玥把一切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他眼眶微红,满眼的愧疚,“如果我再细心一点,命人除掉这彼岸花,陶陶就不会误吸了花粉……她现在生死难料,是我害了她!”凤戈玥双手抱头,表情痛苦。 穆凤薇闻言不禁叹了口气,凤戈玥的脾气秉性和凤荣城太像了,所以他们两兄弟关系才这么好……穆凤薇自然懂得这个人有多执拗,一旦认定是自己的错,他便很难走出这个阴影。 “你若真的觉得对陶陶有愧疚,那么便把害她的人找出来!只有找到凶手,才能永绝后患。这件事其实并不怪你,你对陶陶已 经足够好了,可世事难料,你又不能片刻不离的守在她身边……” “其实如果我早知道陶陶会受今日之苦,当年说什么也不会继承皇位做这个皇帝的。”凤戈玥后悔的说道。 这时寝殿的门打开,太医走出来凤戈玥最先冲过去,焦急的问道,“如何?皇后怎么样了?” “皇后娘娘身体已无大碍,只是……”那老太医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凤戈玥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想要知道答案,但是又害怕知道答案。 “皇后娘娘因为身中花毒,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是伤了根基,以后想要再怀上龙嗣恐怕就难了。”那老太医说道。 “什么?!”凤戈玥眼中失去了神采,在他知道这个消息以后,他缓缓的松开了抓着太医衣领的手,穆凤薇能感觉到此刻的凤戈玥他的世界正在一点一点的崩塌,可是他又不能倒下,因为他还要保护叶陶陶。 “凤戈玥,我说了世事无常,我相信老天爷没有那么刻薄。”穆凤薇说道。 “罢了,”凤戈玥稳定了情绪,淡然的说道,“只要陶陶没事,那么一切就都是小事儿。” 哪怕自己以后再也做不了父亲了,可是只要有叶陶陶在身边,凤戈玥就知足了。 “四嫂,我先进去看看陶陶怎么样了。”凤戈玥淡淡的说道。 他越是这样压抑着自己的悲伤,越让人感到心疼。 曾经凤戈玥在得知自己即将要做父亲的时候有多么的开心,那么此刻的他就有多么的悲伤难过。 “好。”穆凤薇点点头,她没有跟着进去,想着给那二人留一点空间。 皇后滑胎的消息传得很快,一时之间皇宫大院里的人都知道了,纷纷为皇后娘娘感到惋惜。 包括在那偏僻角落的一群波斯美人知道了这个消息以后也不禁可怜皇后娘娘。 第三百一十四章 大杀四方 “我看到皇后娘娘长的很是面善,却没想到如此可怜,好不容易怀上龙胎竟然就这么没了,真是命苦。”一个上了些年纪的女人惋惜的说道。 “是啊,我听说皇后娘娘这次滑胎之后再怀上龙胎的几率很小,一个女人若是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那这是莫大的悲哀了。”另一人附和道。 “宫里面怎么会有曼珠沙华?而且还是毒性最强的那一种,实在是可疑!”一个打扮妖娆的女人禁不住猜测道,“你们说,那个云暖整日种些花花草草,这次的事会不会和她有关系?!” 被关在空闲的庭院中的女人们,已经无所事事了许久,这个猜测显然让他们兴奋不已,一个女人压低声音说道“我感觉和她脱不了关系,那个云暖平日里就神秘兮兮的,现在宫里莫名其妙出现了曼珠沙华,也许就是她平日里所种的那些花结的种子。” 几人正在闲言碎语的议论云暖,突然她房门打开,云暖神采奕奕的走了出来,众人看见她却倏然闭了口,只神色奇怪的打量着她。 云暖倒是毫不在意,气定神闲的去井边挑水浇花,好像一点都不知道皇后滑胎之事。 “咱们就看她能装多久!早晚皇上会找上门来的!”一个女人,看不惯云暖高傲的样子愤愤不平的说道。 恰好这话被云暖听见了,包括刚刚他们议论自己的话,云暖全部都一清二楚,她不动声色地浇着花儿,心中却有了打算,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那些庸脂俗粉,唇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残忍的笑意。 这些人在她的眼中已经和死人无异了,云暖笑了,因为自己终于可以不用跟这些人为伍了。 自己种花的事这些人都知道,若是她们为了讨好凤戈玥,故意去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他,那么云暖一定会万劫不复。 所幸她所在的庭院是宫里最偏僻的地方,平日里连太监宫女都不从这里经过,包括之前安排看守他们的禁卫军也犯懒,不怎么巡视了这里了。 所以以云暖的手段,想要悄无声息的杀了这些人简直易如反掌。 拍掉手上的泥土,将空桶放回原地,云暖气定神闲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门关上,她找到了一个木盒子,里面是早已经研磨好的红色的花粉。 这些都是她积攒了许久的曼陀沙华的粉末。 云暖从未放弃过自己的目标。 即便在这样偏僻无人的地方,她还是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成功的报复了凤戈玥。 精制的香粉盒子被打开,里面是上好的胭脂,云暖将那粉红色的花粉末倒进去,看不出丝毫的端倪。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小玩意儿,却是能杀死人的利器。 “你们所有人,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云暖眼中满是冷酷和嗜血的残忍。 今晚他她要将那群多嘴多舌的波斯女人给杀光。 这注定是一个充满了血腥味道的夜晚。 夜色深沉,天空中挂着一轮皎洁的月亮,此刻万物笼罩在黑暗中,只有那一抹稀薄的月光,守护着人们,不至于在完全的黑暗中窒息。 皇宫内偏僻的角落中,女人的尖叫声突然划破了夜的宁静,,一个全身赤.裸的波斯女人披头散发的冲了出来,她的尖叫声吵醒了院子内的一众人,其他屋内的灯光点亮,大家披着衣服出来,一脸诧异的看着那失魂落魄的女人。 “她……她死了!”那波斯女人睁大了眼睛喊道,她面如死灰,完全被吓到了。 “谁死了?”有人问道。 “花……花容死了!”那女人惊慌的说道。 她说的花容是同她一个屋的女人,此刻她惊慌失措的见了鬼一样的表情,让众人不由得揪紧了一 颗心。 “走,咱们进去看看花容到底怎么了。”一个胆子大的女人说道。 昏暗的屋子内,冷冷的月光洒在那死相恐怖的女人脸上,映衬的她的脸庞更加惨白。 看到如此惨状的女人们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们不禁暗自感叹,难怪那个女人吓的魂都要丢了,任谁看到这般恐怖的场景都会吓破胆。 “天呐……”一个女人惊呼出声,“到底是什么人下手这般狠,竟然……” 看着躺在床上的女人七窍流血的脸,人人都汗毛倒竖。 “你们看,桌子上有一盒胭脂……”有人凑过去,指尖沾了一点点粉末,碾了一下,说道,“这胭脂的颜色很是不同,不像是寻常的胭脂。”那女人说着将胭脂凑在鼻尖嗅了一下。 “这个味道……”如此熟悉。 “我闻着这香粉怎么这么像……”女人突然惊呼道,“这是云暖种的花的香气!” 突然间,香粉的味道愈发浓郁,云暖从帷幔中走出来,她嘴角带着笑意,拍了拍手,“不错,这就是你们终日闻的曼托沙华,我相信你们在黄泉路上也会看到它的。” “云暖,你在搞什么鬼!”一个女人站出来,怒视着暖暖说道,“你整日神经兮兮的,我们都不打算再容忍你了,等天亮以后我们便去找皇上,把你在院子里种彼岸花的事都说出去!” “呵呵,”云暖淡然的看着怒气冲冲的女人们,她拿起那桌上的胭脂,说道,“你以为,你们今晚还能走出去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云暖走到桌边,她从柜子底下捡起一个香炉,说道,“这里面是犀牛角,我现在也不怕和你们说,你们每日闻的都是曼陀罗的花粉,虽然剂量不多,可是架不住你们日久天长的闻,犀牛角的厉害之处便是能激发曼陀罗的毒性, 你们刚刚闯进来的时候没闻到这味道吗?”说着,她将香炉的盖子打开,嗅了一下,露出享受的表情。 “贱人!”一个女人冲出来刚走了两步,便轰然倒下,脸直直的砸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洛桑?!”有人喊着那女人的名字。 可惜,一切都来不及了,剩下的人纷纷倒地,她们无力的呻.吟着,紧接着七窍流血,在痛苦中慢慢的死去。 云暖安静的事坐在椅子上,她冷冷的看着面前正在发生的惨状,无动于衷。 等屋内的人都没了声音,云暖起身,从袖子中拿出一个药瓶,将里面的白色粉末倒在了死去的女人们的身上。 转瞬间,那些人的身体在融化。 云暖表情终于露出了一点悲悯的情绪,她面无表情的走出房间,微凉的风拂过她的脸颊,微微仰头,她觉得自己从未呼吸过如此清新的空气。 这个偏僻的院子终于清静了,没有了那些整日叽叽喳喳的女人,没有了她们的冷眼,云暖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 她抬手,将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下去,布满烧伤疤痕的脸显露出来。 “凤戈玥,我会让你生不如死。”夜晚中的女人如同修罗一般说道。 “不要!”华丽的寝殿内,女人自噩梦中惊醒。 “陶陶?你怎么了?”凤戈玥本就睡的浅,柔声问道。 “我……做了一个噩梦。”叶陶陶惊魂未定的说道,她心跳的很快,“我梦见一个女人,手中拿着一把刀,她长得极其狰狞,脸上长着可怕的疤,她看着我笑……” 看着叶陶陶那惊魂未定的表情,凤戈玥格外心疼,他揽住她的肩膀,脸颊贴着她的头发,说道,“陶陶,我在你身边呢,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从此以后,我会保护你!” 失去孩子以后的叶陶陶变得极为敏感脆弱, 她不像从前那般活泼好动了,变得更加依赖凤戈玥,这几天她还喜欢站在城墙上向下看,总让凤戈玥心惊胆颤的。 叶陶陶依偎在凤戈玥怀中,一言不发。 “为什么,我现在没有以前快乐了?”叶陶陶声音诺诺的问道。 心口一疼,凤戈玥将手臂收紧,他鼻子酸了一下,“陶陶,人总是要遇见各种各样的困难的,我们这一次渡过难关以后,我答应你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嗯。”叶陶陶点点头,她始终是相信凤戈玥的。 “怎么这么晚还不睡?”男人低沉的声音问道,他俯身,借着那点烛光,看到穆凤薇手中的书,“竟然还在看医书?“ “嗯。“穆凤薇单手支着头,微微侧身,说道,“这几日我一直无法释怀陶陶的事,我想找到能医治她的方法……” 现在,陶陶成了大家心中的痛,大家都在想办法帮助她。 大手轻轻的放在穆凤薇的头上,凤荣城语气轻柔的说道,“时间不早了,你也得注意自己身体才是。“ 此刻已经五更天了,外面太监都开始打更了。 “嗯,我看完这几页就去睡。”穆凤薇温柔的笑着说道。 寝殿外,天边泛起鱼肚白,凌晨时分,还泛着冷意,凤荣城将自己身上黑色的的长袍披在穆凤薇的身上,“快去休息吧。”男人附身,在穆凤薇的脸颊上轻吻了一下。 穆凤薇是幸福的,不管她遇见多艰难的事,凤荣城总在她身边。 两人始终站在一起,凤荣城的支持和他对自己独一无二的温柔让穆凤薇一次次重拾起勇气。 她始终没有放弃寻找医治叶陶陶的方法。 突然,窗外一道黑影掠过,穆凤薇眉头一皱,“什么人?!” 在这个时候,禁卫军是不可能靠近皇族的寝宫的,很显然,这人是个不速之客。 第三百一十五章 真相 凤荣城拔剑,他的身体紧绷,进入了警戒状态。 “你在这里等着,我出去看看。”说着,凤荣城手中拿着剑走了出去。 究竟是什么人能在戒卫森严的皇宫内出入? 就在凤荣城谨慎的寻找刺客的时候,突然,屋内传来一声尖叫。 屋内传来尖叫声,凤荣城身体一僵,他听出那是穆凤薇的声音。 闯进寝殿内,男人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穆凤薇一手捂着脸,鲜血从她的指缝渗出来,滴落在衣服上,她双眼中透着满满的恐惧。 “凤薇……”凤荣城满眼的不可思议,他大步走到她的身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却在穆凤薇突然躲开的时候停下了动作,“让我看看。” 凤荣城尝试着去拉开穆凤薇的手。 一道长长的血痕,自她的嘴角一直延伸到她的耳后,像是一个可怕的“微笑”。 沉默,压抑,两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镜子在哪儿?”穆凤薇率先开口,她突然间慌乱起来,朝着桌子走过去。 凤荣城把她抱住,“凤薇,没事的,什么也没发生。”男人紧紧的抱着穆凤薇,他跟她一样难过。 “走,我们去找御医。”凤荣城说道。 “嘶”的一声,他撕下自己的衣服下摆,“先把伤口遮住。” 御医匆忙赶到宫中,紧张的为穆凤薇处理伤口。 “怎么会这样?!”凤戈玥和叶陶陶连夜赶到宫内,看到穆凤薇脸上遮着厚厚的纱布,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四嫂……”叶陶陶诧异的看着穆凤薇,“你、你不要担心,宫里有凝香露,能够活肤生肌,不会落下疤痕的。” 凝香露虽然能够去疤,但是并不是仙丹妙药,也不是什么疤痕都能去掉的,叶陶陶如此说只是想安慰穆凤薇罢了。 “四哥,四嫂的脸怎么会弄成这样的?”凤戈玥 和凤荣城两人走到宫殿外,凤戈玥低声问道。 凤荣城眉头紧皱,阴沉着脸说道,“晚上有刺客,我出去看了一下,被人耍了调虎离山之计,是我没有保护好凤薇。” 现在穆凤薇不肯开口说话,不管别人怎么询问,她都完全不感兴趣。 凤荣城命令宫里人把全部的镜子都藏了起来,在穆凤薇的伤口痊愈之前,她不能再受到任何刺激了。 “现在四嫂受到了刺激,她什么也不肯说,咱们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凤戈玥眉头紧皱,语气中充满了愤怒,“凶手现在一定躲在宫里,我一定要把那人揪出来给四嫂报仇!” 可是这诺大的皇城说小也小,说大也大,若是那人故意隐藏身份躲了起来,也不是那么好找的……想要报仇谈何容易。 寝殿内叶陶陶揽住穆凤薇的肩膀,她看着双眼失神表情木讷,一脸绝望的女人几次张口欲说些安慰的话,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合适,便只能这样安静的陪着她。 “四嫂你不要伤心了,我不是答应过你,一定会让你的脸恢复如初的。”叶陶陶声音柔和的安慰道,语气中满是心疼。 苦笑了一下,穆凤薇伸手摸了摸自己敷着厚厚的纱布的左脸说道,“你不用安慰我,我也不需要自欺欺人,伤口有多深,会留多大的疤痕,我心里清楚的很。”说着穆凤薇难掩自己激动的情绪,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她的声音中透着一股子愤怒和悔恨,“其实,我看到了那个人的模样,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今晚划伤我脸的人是云暖!” “什么?!”叶陶陶惊呼着站起来,她怎么也不相信竟然是云暖划伤了穆凤薇的脸,“怎么可能?!云暖现在不熟被关在偏殿内吗?她又不会武功,怎么可能逃的出那高墙大院,而且不被禁卫军发 现呢?四嫂你确定是他吗?” “没错,我借着月光看到她的脸云暖胆子很大,或者说,她已经不屑于隐藏自己的身份了,她现在想必已经躲了起来。”穆凤薇轻声叹了口气,说道,“我之前便怀疑宫里面怪事频出就和云暖有关系,这个人打从一开始她进宫,我便觉得眼神有些古怪,只是后来有人替她顶罪,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本以为把她关在偏僻的宫殿内,了此一生,她也就不能兴风作浪了,可是我没想到她的怨气竟然如此之重!” 现在穆凤薇甚至怀疑叶陶陶流产之事,也和那个云暖有关系。 若真是如此,那当初自己的心慈手软,便是害了陶陶和自己的原因。想到这里穆凤薇禁不住心口疼了起来,她悔恨自己放过了云暖酿成大祸,同时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现在还不知道云暖下一步的打算是什么,所以一定要小心提防,云暖那个人神出鬼没,而且来自波斯,我现在还没有猜透她还有什么手段,如果可以的话,你和凤戈玥说一下,出宫躲避一段时间,等抓到了云暖你再回来。”按照穆凤薇的猜测云暖显然是对凤戈玥恨意更深,若是她要报复凤戈玥的话,必然来找叶陶陶的麻烦。 “现在她已经毁了我的脸,我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可被她报复的了,所以我不怕她!倒是你,我觉得云暖对你的敌意更大。” 善良单纯的叶陶陶闻言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穆凤薇说道,“可她刚刚进宫的时候我待她不薄,为何她现在如此恨我。” “恨一个人有时候不需要理由,可能是因为你身份地位比她高,可能是你有太多她得不到的东西,现在不需要纠结云暖恨你的原因,当务之急是要保护好自己。”穆凤薇坚定的说道。 叶陶陶不得不感 叹穆凤薇的自愈能力很强。 显然她现在已经从毁容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她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更坚强。 残忍的事实让叶陶陶陷入了震惊之中,她沉默不语,出神的看着地面。 突然门外想起了太监急促的声音,“皇上不好了,出事了,您快去偏殿看一下吧!” 闻言穆凤薇和叶陶陶对视了一下,“走,咱们也去看看。”说着两人起身一起走了出去。 凤荣城赶到偏殿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安置那些波斯美人的地方,如今成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鬼屋一般的存在。 十八个波斯美人完全消失了,这着实诡异,院子里安静的让人不自在。 侍卫们站在院子里,手中举着火把,将夜晚照得如同白昼一样亮。 浓重的血腥气透着一股温热的,让人不舒服的感觉,让人闻一下就快要窒息一般,凤荣城眉头微皱抬手捂住了鼻子,这里实在是让人不想靠近。 走进屋内,地上已经变成暗红色的液体让人不寒而栗,大片的已经融合的血迹让这间不算大的屋子充满了恐怖气息。 不用猜也知道那十八个美人都变成了什么。 “怎么会这样?不是派了侍卫把守吗?为何他们会被人给如此残忍的杀了?!”凤戈玥看着眼前的惨状,瞪大双眼怒气冲冲的冲着低头不语的侍卫吼道。 没有人敢回应她,所有人都怕被这个帝王注意到,大家都怕引火烧身。 “都说话啊!”凤戈玥怒吼道,他表情严峻的打量着四周,怒不可遏。 这些人的死会造成极其严重的后果。 波斯王会以此为借口,来攻打天烬国,本来现在各族就对天烬国虎视眈眈,波斯早就想造反了,现在便是给了他们机会。 “这些波斯美人死亡的消息要严密封锁,不可 以泄露半点消息!”凤戈玥冷着脸严肃的对那些不苟言笑的侍卫和大臣说道,“若是谁泄露了半个字……”,他冷冷的打量一圈众人,低沉的嗓音说着霸气的话,“杀无赦。” 在这透着冷气的深夜,所有人听到这三个字都不禁心底一沉。 下了禁令,凤荣城和凤戈玥两人走到屋外,他们低声交谈着,表情如出一辙的冷峻严肃,“到底是什么人会想要杀了这些女人……” 宫内戒卫森严,而且从不曾有异族人,若是说有人想挑拨离间,引起战端,也不会有机会对这些波斯女人下手的。 “是不是宫里出了奸细……有人被波斯王买通,然后杀了这些波斯美人,替波斯王找到了出兵的借口。”凤戈玥猜测道。 凤荣城深邃的眼眸中,透露着一股子睿智,他摇了摇头说道,“与其说是宫里人被买通,倒不如说在那十八个女人中早就埋伏了一个杀手。她杀了剩下的17个人,自己躲了起来,这样更容易一点。” 若是想要解释那些波斯女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被杀死的原因,也只有凤荣城的猜测比较合理了。 “怎么他们两个人走得这样快?你我二人急走慢走,还是没有追上他们。”叶陶陶在漆黑的小路上拉着穆凤薇的手,两人小跑着赶去那偏僻的宫殿。 “那不是云暖住着的地方吗?”叶陶陶突然停下了脚步,“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不如我们今晚先不要去看了……” 也许是今晚穆凤薇的猜测吓到了叶陶陶,她现在听到云暖二字便觉得害怕,更不要说去那女人曾经住过的地方了。 两人刚刚往宫殿的方向跑过来时,并没有注意到这条路有多么偏僻黑暗。 现在停了下来,叶陶陶打量着四周,这条路平日里没有什么人,到了晚上更是安静的可怕。 第三百一十六章 风雨之夜 而路的不远处就是一个巨大的湖,湖边斑驳的树影微微晃动着,让人草木皆兵。 “四嫂,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叶陶陶小声的说道,她似乎已经害怕了。 不知是流产让叶陶陶变得格外敏感胆小,还是因为最近发生了太多古怪的事让她承受不住,穆凤薇看叶陶陶那紧张的表情,紧紧的握住她的手,说道,“陶陶,我不希望云暖成为你的阴影。你不能怕她,你要战胜她!哪怕她现在就站在你面前,你也要勇敢的去面对她。” 正说着,突然想起了一声凄厉的猫叫,一个小小的身体被抛了过来,“啊”的一声,叶陶陶吓的连忙躲到了穆凤薇身后。 她看到落在穆凤薇脚边的那黑猫的身体,已经没了生气,显然是被人给杀死了。 “四嫂……求你了,我们赶紧走吧!我害怕!”叶陶陶声音颤抖的说道,她的手紧紧的握住穆凤薇的衣摆,一双圆眼睛,咕噜咕噜的转着打量着四周,提防着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出现。 穆凤薇冷着一张脸,她知道,这是云暖在向自己挑衅。 轻笑了一声,穆凤薇淡然的说道,“不过是一只猫而已,有什么好怕的。昼伏夜出的小畜生罢了,你我二人行得正坐得端,不要怕!”她故意提高音量,就是说给躲在附近的云暖听的。 她知道云暖现在就躲在某个角落,正等着看他们的笑话,看他们被吓的魂不守舍。 虽然穆凤薇心里也有些害怕,但是她绝对不会在云暖面前表现出半分的懦弱,因为那样只会激发出云暖的狩猎的欲.望。 果不其然,穆凤薇意外的表现,惹得那假山后面的女人微微眯起了眼睛,她的指甲嵌入那凹凸不平的石壁中,染着艳红的豆蔻在黑夜中格外显眼。 默不作声的云暖在这深夜的黑暗中看起来 像一个蛰伏的鬼魅一般。 “穆凤薇,你我的游戏才刚刚开始。”云暖盯着那淡定自若地朝前走着的女人说道。 “四嫂,你有没有觉得哪里怪怪的?”寂静的夜晚,蝉鸣声格外清晰,诺大的湖泊如同一面镜子般,平静的水面下仿佛藏着一头巨兽一般,微风浮动,刷刷的树影让人格外不安。 确实,今晚格外的不平静。 偏殿内发生的事让人汗毛倒竖,那弥漫在空气中的腥气还有满地的暗红色依然还清晰的留在叶陶陶的记忆中,以至于她现在看到什么都觉得不正常,仿佛这曾经安全的皇宫大院此刻成了处处埋藏凶机的阴森之地。 穆凤薇紧紧握住叶陶陶的手,眼睛打量着四周,观察着一切风吹草动,“不要怕,咱们马上就要到前厅了。前面有光,咱们到了前厅就安全了。” “嗯。”叶陶陶点点头,紧紧抱住了穆凤薇的手臂。 两人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哈哈哈……”突然,一个女人尖锐的笑声响起,却不知道声音从何响起。 穆凤薇骤然停住脚步,她后背僵直住,一张脸变得煞白。 “四嫂……”叶陶陶声音微微颤抖着,“这……这是怎么回事?!” “云暖,你出来吧。”穆凤薇冷冷的说道,“何必在这里装神弄鬼?”说话间,女人将藏在袖口内的匕首握紧,她的指节泛白,额头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此刻她是紧张的,面对着云暖这个狠毒的女人,她心中也没有底,可饶是这样,她也必须保持镇定。 越害怕敌人,越容易被对方掌控。 安静,出奇的安静。 突然,一阵风在穆凤薇耳边吹过,女人倏然转过头,云暖那张五官放大的脸与她几乎鼻尖贴鼻尖。 “啊!”一声惊呼,叶陶陶吓得往后跌了一步,“鬼!鬼啊!” 穆凤 薇冷着一张脸,一动不动。 “呵。”云暖轻笑了一声,往后退了一步,但与此同时,她迅速的点了穆凤薇的穴道。 “没错,是我。”云暖唇边勾着一摸笑意,她眼神中感情复杂,让人琢磨不透,很是没底。 叶陶陶胆子本来就小,现在遇到这样的情况,她早已经手足无措,跌倒在地上,仅凭着求生的本能努力的往后挪蹭。 “怕什么?”云暖一眼便撇到了叶陶陶的小动作,她冷冷的看过去,微微挑眉,在她看来叶陶陶现在就是一只落到猫手中的老鼠,根本没有逃走的可能性。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偏僻地方,叶陶陶显得格外可怜,她求救的看了穆凤薇一眼,小声的无助的喊了一声,“四嫂……” “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根本救不了你。”云暖声音中带着笑意,戏谑的欣赏着叶陶陶绝望的表情,“你为什么这么怕我?”女人微微俯身,打量着可怜兮兮的叶陶陶问道。 一边,被点了穴道的穆凤薇完全没办法动,她用眼角余光紧紧的盯着云暖的一举一动,可是她现在完全不能动,只能急的的百爪挠心。 叶陶陶凝视着云暖,一个人的心性可以从脸上表现出来,云暖虽然生的美艳,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让人感到恐惧,以至于叶陶陶一见到她便怕的不行。 在偏殿,那血腥的一幕还历历在目,而那一切,都是眼前这个女人干的,这怎么能让人不害怕? “你……你想干什么?!”叶陶陶声音颤抖着问道。 她的眼神出卖了自己的内心,而这一切都被云暖看在眼里。 “干什么?”云暖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唇瓣,思索着,突然她笑了笑,说道,“杀了你啊。” 轻松的语气,却说着人人不寒而栗的话。 简单的四个字,让穆凤薇的心揪紧 。 “你说,我给你个什么死法比较好呢?”云暖笑着问道,就像在问晚上吃什么一般随意简单,突然,她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一般,“要不然,把你活活烧死如何?” 自从那次,差点死在火海中以后,那种在滚滚浓烟中绝望无助的感觉每日都在折磨着她,无数个夜晚,她坐着同一个噩梦:烈火烧死了客栈的夫妇,她亲眼看着那些无辜的人身上燃着火焰嚎叫着跑出去,却走投无路,最后只能被烧成黑炭在痛苦中挣扎着死去。 如今,那个叫绾绾的女人在死里逃生,经历了痛入心扉的折磨之后,她浴火重生,化作一个叫云暖的美艳女人,来找凤戈玥和叶陶陶报仇。 “不!云……云暖,我自认从来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为何你要如此针对我?”叶陶陶实在无法理解云暖对自己的敌意,她突然想到了自己因花粉流产之事,若是以云暖的心性和对自己的恨,还有这个女人到底手段,很难让人不怀疑…… “你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事,可是,”云暖眼中闪着恨意,“凤戈玥做了太多错事,你要是怪只能怪自己是他的女人!” 叶陶陶神色骤变,果然,这个云暖是进宫报仇的。 “你……和戈玥有什么仇值得你如此费尽心机来报复?”叶陶陶实在想不明白。 想到叶陶陶马上就要死了,云暖也不打算在隐瞒。 云暖缓缓走到穆凤薇面前,就在叶陶陶的注视下,她撕下了自己的人皮面具。 一下子,真相大白。 看着面前这张熟悉的脸,穆凤薇感到从未有过的绝望,她瞪大了眼睛看着绾绾那满是嘲讽的脸,她知道除非出现奇迹,否则,今晚将会是一场浩劫。 “穆凤薇,我要你亲眼看着,你在乎的人死在你面前。”云暖冷着一张脸,满眼的杀气, “这种痛苦,你也该尝一尝!” 说着,绾绾朝着叶陶陶走过去。 一个消失的女人,如今死而复生,这种冲击感没有任何人能够感同身受。 这个美艳的女人,她是云暖,但也是绾绾。 “救……呜呜!”叶陶陶刚要喊,绾绾便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她的嘴巴,与此同时她点住了叶陶陶的穴道。 不同于穆凤薇如木头一般一动不动,叶陶陶可以动,却不能发出一点声音……她张着嘴巴,想要哭喊,却无济于事,于是她便挣扎着朝前爬去,试图能够逃离身后的恶魔。 “你想去哪儿啊?“绾绾微微挑眉凑在叶陶陶耳边问道,与此同时,她手中那把匕首毫不留情的插在了叶陶陶的小腿上。 血流缓缓落在地上,夜晚遮掩住了那一抹红,可叶陶陶那剧烈挣扎的身体却那么显眼。 “你最好乖乖的不要试图逃走,不然,只会受更多折磨……”绾绾冷笑着说道。 说话间,她扯住叶陶陶的手臂,将她拖到穆凤薇的面前,恶狠狠的说道,“穆凤薇,现在你心里一定很痛苦吧?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叶陶陶今日所受的一切痛苦都是因你而起,她本来可以不遭受这番痛苦,可是,谁让她总喜欢和你呆在一起呢?!谁让……她是凤戈玥的女人呢!”绾绾的眼中闪着狠毒,她又接连在叶陶陶的身体上刺了几下。 失血过多的叶陶陶渐渐的放弃了抵抗,她连呼吸都弱了下去。 今晚,穆凤薇生不如死,她的眼中缓缓的落下泪水。 即便她一动不动,即便她连呼救的本事都没有,可她还有心啊,能感受到叶陶陶的痛苦。 “陶陶?”凤戈玥刚从偏殿回来,便去了叶陶陶的寝殿,他知道叶陶陶胆子小,这些事对于她来说过于血腥,他怕叶陶陶承受不住,便赶过来陪她。 第三百一十七章 仇恨的碰撞 可是,诺大的寝殿空荡荡的叶陶陶的鞋子也不在床边。 “皇后去哪里了?”男人心中莫名的慌张,他紧皱着眉头,走出宫殿问道。 “回皇上,皇后娘娘听说您去了偏殿,心中惦记,便和穆姑娘一起去了偏殿,奴婢们也不知道娘娘为何现在还没有回来……” “什么?!”凤戈玥眉头紧皱着,心中焦急,忍不住对着宫女发火,“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宫里现在这么乱,皇后娘娘要出去你们为何不多跟些人或者拦住她不要让她大晚上出门!”现在好了,叶陶陶这么晚了还没有回来……凤戈玥急的手心都冒汗了。 一众宫女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凤戈玥气的脸色铁青的问道,“皇后娘娘从哪条路走的?” 宫女指路,凤戈玥沿着那条路追了过去。 不知为何,此刻的夜晚安静的让人心慌,凤戈玥动用轻功,极速朝着前方奔去,仿佛差一秒都会错过什么一般。 狠绝,无情,冷漠,这些都充斥在绾绾身体内。 她已经将叶陶陶伤的气息奄奄,一动不动。 绾绾打从一开始也没打算痛快的杀了叶陶陶。 就好比一只猫捉到了老鼠,总要玩一阵才肯吃掉。 叶陶陶现在便是那只老鼠。 终于,半个时辰过去,穆凤薇终于可以说话了,可是她只盯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叶陶陶,喉咙哽咽,什么也说不出,只剩下流泪。 “怎么?心疼了?”绾绾自然看出了穆凤薇的事想法,她冷笑了一声,高傲的说道,“当年在精绝古城,镇北王死的时候我也是这种心情!现在,你体会到了吧?!嗯?” 想到当初自己亲眼看到镇北王负伤而死,绾绾的心口就仿佛被人插了一把刀子一般疼,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没有人能懂。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 魁祸首,便是穆凤薇! “当初若不是你带着段无一闯入精绝古城,镇北王也不会怒火攻心和他决战到底……穆凤薇,是你的私心害死了他!这一切,我都会一点一点的让你偿还的!” 自己当年受的伤吃的苦,绾绾都会毫无保留的还给穆凤薇。 一个凶狠的眼神,绾绾高高举起手中的刀,她不想再浪费时间了,只想快些解决掉叶陶陶。 “绾绾!”穆凤薇满脸的泪痕,她不知道鼓足了多大的勇气喊出这个名字,当绾绾拿着刀的手骤然停在半空中时,穆凤薇抬眸,看着她,满眼的心酸和哀求,“放了她,杀了我吧,求你。” 再这样下去穆凤薇必然承受不住,“我知道你恨的人是我,杀了我,为镇北王报仇……” 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叶陶陶,穆凤薇像是一个走投无路的末日囚徒一般,竟然在哀求来自地狱的魔鬼,并且试图和她做交换。 玩味的眼神撇了一眼满脸泪痕的女人,绾绾的唇角微微上扬,她不得不承认,穆凤薇的哀求确实人自己感到愉悦,如罂粟花一般红艳的唇瓣轻启,绾绾声音柔和眼神却格外冰冷的说道,“不,你要活着受惩罚……” 说着,她的刀狠狠的朝着叶陶陶的脖颈刺去。 在那一刻,穆凤薇的世界崩塌了,她双眼紧闭,只希望此刻能有谁结束自己的生命。 “陶陶,对不起……”穆凤薇无比绝望的默念道。 “住手!”熟悉的声音响起,穆凤薇倏然睁开眼睛,她看到绾绾的手腕被凤荣城紧紧的钳制住,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终于他出现了。 可是绾绾对叶陶陶的杀心已经无法控制,即便此刻被凤荣城握住了手腕,她依然挣扎着,想要将那把锋利的匕首刺入叶陶陶脆弱的脖颈中。 “凤荣城,你 最好现在放手!穆凤薇现在已经被我封住了穴道,若是你此刻不去救她,那么她便会气血逆流而死!不如你就这样跟我干耗着,总归今晚上她们二人之中会有一人要死去的。”绾绾冷冷的看着凤荣城说道。 冷哼了一声,凤荣城微微眯住眼睛,他觉得这个绾绾未免太过于小看自己了。 他暗暗的攒动自己的内力,试图将绾绾一招毙命。 “啪”的一声绾绾先发制人,一掌击在了凤荣城的左肩处,不知为何他的内力提升的如此之快,这一掌便将凤荣城的筋骨震碎了一般的疼痛,他整个人也往后退了好几步。 就在他稳定心神,要冲上去的时候,绾绾见时机不利,便不再恋战,朝着凤荣城的方向扔下了几个东西。 一瞬间地面被炸的噼里啪啦的,硝烟弥漫。 凤荣城下意识的将不远处的穆凤薇护住,把她拥在怀中。 等烟火散尽,再看过去的时候,绾绾早已经不知所踪了。 为穆凤薇解开穴道,凤荣城担忧的看着那满脸泪痕的人。 “先救陶陶,”穆凤薇说道,“她身负重伤,被那个绾绾不知道刺了几刀,在你来之前已经流血不止,现在她身体很是虚弱,快快送她去找太医!” “你自己呢?”凤荣城问道,他看到穆凤薇脸色苍白的模样,担心她被绾绾所伤,“那个绾绾有没有伤到你哪里?” 一晚上的疲惫、恐惧和担忧,折磨的穆凤薇身心俱疲,即便她此刻没有受伤,但是眼看着叶陶陶在自己眼前,被绾绾伤的气息奄奄的模样,她内心的愧疚和痛苦早已经折磨的她不堪忍受。 此刻为了能让凤荣城安心,穆凤薇虚弱的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并没有大碍,我们快去找太医吧。” “陶陶!”一脸焦急,气息微喘的凤戈玥终 于赶到了。 他一眼便看到那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女人,几步便跨过来,将叶陶陶打横抱起,手上湿润的触感,让他不禁低下头,一看便倒吸一口凉气。 衣衫已经被血浸湿,叶陶陶双眼紧闭,就连呼吸都已经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了。 “怎么会这样?!”凤戈玥显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看着自己心爱的人遍体鳞伤,平日里一个众人面前指点江山的冷面君王,此刻也禁不住红了眼眶,他喉咙哽咽,眼睛发酸,泪水将他的视线模糊,可是此刻,他知道自己没有时间去自责,强忍着悲痛和愤怒,凤戈玥二话不说,抱着叶陶陶便赶往了太医院。 三人都极有默契的,没有讲话,一路上大家都心知肚明发生了什么。 这是一个有无数人失去生命的夜晚,充斥着血腥味和残忍,对于凤戈玥来说,这更是一个让人不堪忍受的夜晚。 在太医院的人为叶陶陶处理伤口的时候,凤戈玥坐在外殿,他双手合着,手肘撑在桌子上,手抵着额头,两边的碎发将他的侧脸遮住,没有人能看清他现在是什么表情。 因为担忧和焦虑,凤戈玥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身上的衣袍也被汗水浸湿了。 “四嫂,你今晚看清是谁对陶陶下手了吗?”凤戈玥声音低沉的问道。 他知道穆凤薇擅长作画,便命人准备了纸张和笔墨,“四嫂,请你把那个人的容貌画下来。” 凤戈玥的语气出奇的平静,他的内心却是与之相反的暴躁与狂怒,因为此刻他终于明白,不找出那个在背后搞鬼的人,这个皇宫大院永远没有安宁的日子,而陶陶也会一直生活在危险之中。 轻声叹了口气,穆凤薇深色疲惫且忧伤的说道,“是绾绾。” 绾绾,这个名字让凤戈玥脸色骤变,他没 想竟然是她。 那个在几年前便被自己秘密派人处置了的女人,现在竟然跑回了皇宫中,还险些杀了叶陶陶。 “这不可能!”凤戈玥笃定的说道,“当年我为了杜绝后患,曾下过一道密诏,命令影卫将绾绾暗中处死,影卫是亲眼看见她在大火中被烧死的,现在怎么可能出现在皇宫中?” 凤戈玥做事一向缜密,他不相信在自己周密的安排下,绾绾还能逃出生天。 闻言,穆凤薇缓缓起身,脸上的疲惫和忧伤变淡了,取而代之的是诧异。 原本她听见绾绾说的话,以为那都是她编造出来的,可是现在凤戈玥在盛怒之下道出了真相,“当年,竟然真的是你派人追杀绾绾?你竟然还要在大火中将她烧死?!” 穆凤薇神情恍惚,她失魂落魄的跌坐在椅子上,怅然若失的说道,“难怪,绾绾她要进宫,难怪她冒死也要报仇。” “四嫂,”凤戈玥粗声粗气的问道,“你现在是在怪我吗?怪我当初太狠心去追杀他?” 显然现在凤戈玥因为叶陶陶身受重伤,心中憋着一股子怒气,再加上穆凤薇一副替绾绾说话的样子,就更让他愤怒了。 “我不管是谁,只要替那个绾绾说话就是与我为敌。”凤戈玥冷冷的瞥了一眼穆凤薇。 在他的心目中没有人比叶陶陶更重要,即便是自己四哥的女人,他也完全不能容忍。 穆凤薇闻言微微一怔,她没想到凤戈玥的反应竟然如此之大,可是这话也让她燃起了怒火,她刚要张口反击,却见凤荣城挡在了她身前,兄弟两个如出一辙的冷峻神色,他俯视着眉头紧皱一脸怒气的凤戈玥,低沉磁性的声音不容反驳的说道,“那么,今日我也告诉你,不管是谁,只要与我的女人为敌,我也同样不会容忍对方。” 第三百一十八章 毒杀 两兄弟之间气氛微妙,,是这二十几年来,他们第一次起了争执,而且互不相让。 穆凤薇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他不由得站出来柔声说道,“你们两个,没有必要起争执。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找到绾绾的藏身之地。”他看了一眼凤戈玥,为了顾全大局,强忍着怒火说道,“若是你当年说的事都是真的,那么绾绾此次进宫,主要目标就是你!现在陶陶已经身负重伤,我觉得绾绾的下一个目标应该是你了。” 到底是已经相处了十几年的人,即便对对方有再大的不满,关键时刻还是为对方的安全着想。 深吸一口气,凤戈玥强压着心头的怒火,放缓了声音说道,“没错,绾绾这一次就是冲着我来的。” 当年自己做的事确实有违道义,可是绾绾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他只是为了能够杜绝后患,免得她以后再去害人,可是谁能想到这个绾绾,命竟然这么大,在熊熊烈火中也能死里逃生,并且,一藏匿就是三四年。 现在当年种下的恶果,已经被绾绾的仇恨滋养的长成了参天大树,凤戈玥心中烦闷之极,是自己的疏忽导致绾绾逃到如今,身负重伤生死难料。 当他冷静下来之后,他开始反思,是否因为自己当年真的过于绝情,以至于老天都看不下去,帮了绾绾。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太医院的人紧张的为叶陶陶处理伤口,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已微亮,整整忙了一晚的众人脸上都露出疲惫的神态。 “怎么样?!”看到太医从里面走出来,凤戈玥冲上前去,焦急的问道,“皇后醒了吗?” 只见太医神色凝重,面如死灰一般的说道,“皇上……恕臣无能,皇后娘娘……” “皇后怎么了?!”凤戈玥揪住了太医的衣领,双眼中布满了红 血丝,怒气冲冲的问道,他的双手甚至开始微微颤抖。 “皇后娘娘因为失血过多,加上之前小产,身体过于虚弱,已经……”太医欲言又止。 “已经什么?!”凤戈玥额角青筋暴起,瞳孔倏然放大,焦急的问道。 “已经……殡天了。”太医低着头说道。 无力的垂下手臂,凤戈玥脚下踉跄,若不是身边的太监将他扶住,他便跌坐在地上了。 这件事对于他的打击无比巨大,他的痛苦已经将他整个人都淹没了,在无尽的黑暗与深渊中,他彻底的跌落到了谷底。 “啊……!”男人仰天长叹,他双手攥成拳头,撕心裂肺的呐喊着,看的人揪心不已。 “戈玥……”作为兄长,凤荣城看着自己的弟弟此刻痛苦的模样,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叶陶陶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不可分离的家人一般的存在了,凤荣城和穆凤薇视她为自己的亲妹妹一般,可是现在,她却被绾绾给杀了。 穆凤薇在听到叶陶陶死掉的消息以后,她无力的跪坐在地上,全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抽空了一般。 她不知道泪水是什么时候糊满自己的脸的,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人抱起,在她知道叶陶陶死掉以后,她的世界便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看不清人,周边的一切也全部都模糊起来。 凤戈玥在叶陶陶的寝殿守了她三天三夜,没有喝水也没有吃一粒米,就像是一个雕像一般,只握着那双眼紧闭的女人的手,生怕错过一秒。 他要将她的模样牢牢的印在脑海中,这辈子都不会忘。 他看着这个女人,心中的悲伤无以言表。 说好了要陪着她一起到白头,结果,现在自己却没有保护好她,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黑黢黢的棺材中。 “陶陶,你等我。”凤戈玥声 音低沉温柔的说道,“等我替你报了仇,便去陪你。“ 他如今活着的意义,只是为了杀了绾绾,给叶陶陶报仇。 仇恨的碰撞将造成多大的波动,没有人能预测到。 葬礼是在三天后举行的,叶陶陶身上穿着的是她当年和凤戈玥相识时所穿的衣物,淡蓝色的罗裙,白色的内衫,整齐的云鬓,白皙无暇的面容,一如当年一样清秀美丽。 凤戈玥说,叶陶陶这一生已经被皇后这个头衔给困住了,他不想在她死后,还给她穿着隆重的服饰,那样仿佛给心爱的女人戴上一把枷锁一般。 就让她如当年少时模样,轻轻松松的离开吧。 参加葬礼的只有亲近之人,并没有其他不相干的杂七杂八的官员。 上好的金丝楠木中垫着柔软的绸缎,叶陶陶神态安详的躺在棺木中,仿佛只是沉睡着一般。 “她以前总说,在宫中生活的很是烦闷,想要出去走走,我总说,如今大局未定,还不能离开,让她再忍几年……可是如今,她再也没有机会同我一起离开了。”凤戈玥握着叶陶陶的手,眼眶泛红的说道,“若是能够重新选择,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带着她一起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此话说的让人心痛,穆凤薇满脸的愧疚之色。 当日若不是自己同凤荣城一起离开,将皇位传给了凤戈玥,而后绾绾又利用凤荣城写信给凤戈玥叫他来救人,那么之后一连串的事情都不会发生了。 归根到底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痛苦,愧疚,纠缠着这里的每一个人,他们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扯住拉向漫无边际的深渊。 穆凤薇的脸颊早已经被泪水打湿,她的双手微微颤抖着,扶住了那金丝楠木棺材的边缘。 叶陶陶那一晚被绾绾所伤,每一刀都仿佛刺在她心上, 如今虽然伤口被衣料遮住了,可是那天的场景依然清晰的印在她的脑海里。 一定要为叶陶陶报仇,找到绾绾结束这一切,结束掉一切的罪恶、阴谋和猜忌。 凤戈玥一直紧紧的握着叶陶陶的手,直到入殓师走进殿内,几人抬着棺材的盖子,凤戈玥才不得不退到一米之外的地方,眼眶通红的注视着入殓师的动作。 他亲眼看着棺材被盖上,看着那几人抬着装有叶陶陶遗体的棺材缓缓的走出了这空荡荡的大殿。 随着抬棺材的人消失在凤戈玥的视线中,他的一颗心也好像被人给搬空了一半。 饶是这皇宫大院红墙绿瓦,珍宝无数,温香暖玉,却对他再也没有了意义。 将一个人杀死并不是在他的要害处捅上几刀,而是夺走这个人的灵魂,夺走他感知爱的能力。 就像凤戈玥分明还活着,可是他已经感受不到自己活着的迹象。 绾绾成功了,凤戈玥已经变成了行尸走肉。 在戒备森严的皇宫内,一处鲜有人烟的偏僻地方,有一个身材纤细,披头散发的女人,正坐在一块大石上。 她的对面有一个看起来十几岁的少年,两人相对而坐,少年有着不符合自己年龄的清冷,甚至眼神中透出一股子嗜血的残忍。 “你的仇我已经替你报了,”绾绾微微挑眉,看着对面的少年说道,“当年你父母被狗皇帝杀了,现如今他最爱的女人也惨死在他面前,没有什么比生离死别更折磨一个人的了。你的仇恨已经结束,今晚我便会安排人送你出宫。” “那你怎么办?”三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个少年成长,他已经能明白许多事情。 比如今晚,他深刻的知道自己出宫以后便再也不可能与面前这个女人见面,而等待着这个女人的多半是死亡。 “如果我的仇 恨结束了,那么,”少年声音有些不自信,他双手握成拳头,沉默了几秒,终究像是鼓足了巨大的勇气一般,抬眸直直的望着绾绾,问道,“你能和我一起出宫吗?” 微微皱眉,那妖媚精致的女人不置可否的轻声一笑,她经历了这么多阅人无数,自然能看出面前少年的心思。 只是一切已成定局,她必须将少年一切不安分的想法都斩断。 “你我不过都是活在这世上的蝼蚁,这几年仇恨让我们聚在一起,现在,你的仇已经报了,我们也是时候分开了”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少年仍不放弃,他气息微变,神色紧张,眼眸深邃的看着绾绾,问道,“你打算杀了那个狗皇帝吗?” 微微扬起一张精致的脸,虽然上面布满了可怖的疤痕,可到底还是有美人的轮廓,绾绾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我的人生早就已经被毁掉了,不只是因为凤戈玥,早在我出生的时候,命运就已经替我安排好了一切,我试图反抗,可是,终究被命运一掌击进尘埃里。到现在,想杀凤戈玥,不过是我一个不切实际的理由罢了。因为除了杀了他,我已经找不到活下去的借口。” 显然少年现在还不能理解绾绾的想法,他感到匪夷所思:为什么一个人宁可去死却不愿意活着? 他捡起地上的一截枯枝,在地上胡乱的划着,月色映得他的侧脸光洁美好,绾绾注意到他纠结的表情,在看到这个少年单纯美好的模样时,她更加坚定了自己要守护这份美好的决心。 她要把这个少年送出宫,从此以后让他走出这个漩涡。 虽然自己的手上已经沾满了鲜血,可是她希望面前的这个少年,他的双手是干干净净的。 突然墙外响起嘈杂的脚步声,像是有一队人朝着这边赶过来了。 第三百一十九章 仇恨的火焰 两人都噤声看着对方,警惕的听着墙外的声音。 “皇上有令!任何角落都不可以放过,哪怕是一只蚂蚁都不能让它溜走!”领头的禁卫军,扯着嗓子对一队人马喊道,“今晚上整座皇宫都被封锁了,没有任何人能够逃得出去,你们手里都有那女人的画像,现在谁能找到那个女人,赏金一万两,加封三等官职!” 闻言,墙里边的女人勾唇一笑,她竟没想到自己这条命这么值钱。 如此丰厚的奖赏,想来那些士兵要将这方寸之地掘地三尺了。 “我们现在躲到哪里去?”显然这个地方已经不能留了。 少年不畏惧即将发生的事,他只是担心绾绾会因此丧命。 “哪儿都是要杀我的人,何必要去躲呢?今晚上能多杀几个便杀几个,我倒是不在乎了。”说着她走进房间里,拿出当年波斯王给她准备的小箱子,这里面有易容需要的全部东西。 有了这样的本事,绾绾便有了一千张脸,她可以变成宫里的任何一个人。 “小家伙,过来。”绾绾冲着少年勾勾手,“你呀,又要充当宫女了。”她说话间掩着唇笑了起来。 少年微微皱眉,他最讨厌扮女人了。 不满的看了一眼那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的女人,嘟囔了一句,“都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绾绾眼中笑意未退,对着少年无所谓的说道,“倒是你少年老成,整天板着一张脸,好像谁欠了你八百吊钱一般。” 少年气的板着一张脸不肯再说话,绾绾倒是不甚介意,兀自将他本就清秀的脸描画的更加女性化。 想来这么多年下来,绾绾早就把这个少年当成自己的弟弟了。 如今两人的情况都不太好,危机四伏,朝不保夕。 女人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她不怕死,只担心 少年逃不出去罢了。 这几日,凤戈玥连早朝都不上了,只专心一件事,就是搜查绾绾的下落。 他已经三日没有睡觉,眼下的无乌青透露着他的疲惫。 穆凤薇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再这样下去,就算是铁打的人也熬不住呀。 “我和他兄弟二十多年,最是了解他的脾气秉性。他就是倔脾气,认定了的事儿,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现在能让他释怀的,只有找到绾绾,为叶陶陶报仇,再也没有别的办法……”凤荣城果断的说道。 这几日他也随凤戈玥一起寻找绾绾的下落,可是不知为何,一众人都将这皇宫大院快掘地三尺了,也不曾发现那个女人的踪影。 “不过,真是奇了怪了,难道这绾绾有什么神通不成?竟然没有半点消息,甚至连个影子都没有见到。”凤荣城百思不得其解,“难不成他已经逃出宫去?可是这几日戈玥都是命人封锁了宫门,连只鸟都飞不出去,绾绾怎么能有那样的本事逃得出去呢?” 穆凤薇沉思了片刻,她突然眼神一亮,说道“若是哪里都找不到,是否是我们找错了人?” “此话怎讲?”凤荣城不解的问道,“我们找的,不就是绾绾吗?” “是绾绾,”穆凤薇点点头,她正色道,“可是当年,你可曾听说过在波斯有一种神秘的易容之术,可以伪装成见过的任何人,而绾绾就是由波斯王送进宫里来的……你觉得她有没有可能已经学会了易容之术?” 这话倒是点醒了凤荣城,他诧异的看了一眼穆凤薇。 “也就是说,我们之所以找不到她是因为她易容成了别人,就躲在我们之间,对吗?”此事细思极恐,若是绾绾真的会易容之术,那么想找到她便难上加难了。 “找了这么久,还没有找到她的下落, 我猜测,她多半是易容了。”穆凤薇说道,“不过,哪怕她有一千张脸,她依然只有一个目的,便是杀了凤戈玥。所以,我们只需要守株待兔。” 不得不说穆凤薇确实才智过人。 青石板铺成的小路上,一个身材纤细的宫女手中端着一个镀金的茶壶和配套的茶杯,走在路上,微微低着头。 “喂!你是哪个宫的宫女?怎么看起来如此面生?”在御书房外面驻守的侍卫拦住了宫女,盘问道。 “我是今年新选进来的宫女,专门负责为皇上奉茶的,名为绿芜,若是您不信,可以在花名册上查一查。”那宫女说道。 侍卫打量着这个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小宫女,见她模样长得单纯无害,不像是心怀鬼胎之人,便没有再过多盘问,放她离开了。 越过大门,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御书房,想到凤戈玥此刻就在房间内,等会便要喝自己手中这下了剧毒的茶,那宫女露出来一抹诡异的笑,和绾绾如此相似。 就在今日,只有这一次机会,必须要杀了凤戈玥。 这茶壶中是西域剧毒,是以蟾蜍的唾液提炼的毒药,喝了以后,便会全身淤血,暴毙而死。 绾绾已经等不及要欣赏凤戈玥毒发身亡的场面了。 轻轻叩门,绾绾上前,柔声说道,“皇上您的茶送过来了。” 里面传来磁性的声音,“进。” 推门而入,绾绾动作干净利落的将茶壶放在桌上,将那褐色的液体倒入镀金的茶杯中。“皇上请用茶。” 温度刚刚好,不冷也不热得烫手,凤戈玥只需端起茶杯便会一饮而尽。 绾绾眼神期待的看着,凤戈玥将手伸入那只镀金的杯子。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中满是期待。 就在今日,她的使命就要完成了。 烛光映的女人的侧脸格外清晰,同 时也引来了凤戈玥的注意。 “你是什么时候进宫的?为何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凤戈玥说着打量着那微微低头的宫女,一边端起桌子上的茶杯,低头看了看里面浅褐色的液体。 空气似乎都因为凤戈玥的怀疑而凝固了,绾绾将头埋得很深,若是今晚被发现的话一切都会功亏一篑。 “回皇上,奴婢是三日前进宫的,今日因为当差的姑姑身体不适,所以奴婢便被调来了御书房。”绾绾声音镇定的说道。 “原来如此。”凤戈玥点了点头,他端起那镀金的茶杯,凑到自己的唇边。 绾绾屏息等待着男人将那掺了剧毒的茶一饮而尽。 “绾绾你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吧?”低沉磁性的声音格外淡定的问道。 若不是听到他喊自己的名字,绾绾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诧异的抬起头直视着凤戈玥深邃的眼眸,眉头微皱,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皇上您在说什么奴婢听不明白。”说话的同时,她已经将手伸向了自己腰间别着的那把锋利的刀。 “何必再伪装下去,你不过就是想要我的命罢了。而我,和你的目的是一样的。”说话间天旋地转,凤戈玥单手擒住了绾绾的脖子,死死地扣住了绾绾的命脉,“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现在你最好不要再耍什么花样,你的右手最好老实的放在桌子上。” 显然绾绾的动作已经引起了凤戈玥的注意。 冷笑了一声,绾绾豁出去一般,扬起了脖子,毫不畏惧的说道,“总归我已经将叶陶陶杀了!怎么样?看着心爱之人惨死了你是不是也很痛苦?这些事你早就该承受的!” 绾绾恨恨的看着凤戈玥说道,即便此刻她已经被完全制住,可她并没有任何的失落,反而唇边勾着一抹笑意。“当年,如果 你肯放我一马,那么也不会有今日发生的一切了。”绾绾的眼中满是悲凉,“原本我只想隐姓埋名做一个普通人,是你,又将我推入了无尽的黑暗和深渊!那个曾经想做一个平凡人的绾绾已经死了,现在,我只想杀光你们,为自己报仇!” 凤戈玥眼神一瞬间的暗淡,他恍然大悟,原来绾绾此次的行动果然如穆凤薇猜测的一样,是因为当年自己对她痛下杀手……死里逃生的绾绾才决定进宫报复。 兜兜转转,因果轮回,到最后一切的因果报应都落在了自己身上,这是多么嘲讽的事啊。 “怎么,你不说话了?是你害死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你该下地狱的!”绾绾继续说着让凤戈玥痛入骨髓的话。 狡黠的眼眸注视着男人微弱的表情变化,显然现在凤戈玥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而就在此时绾绾趁机抓住机会,抽出了自己藏在腰间的匕首,在凤戈玥来不及反应之前刺入了他的心口处。 那一把锋利的刀刃深深埋入他的心口,正如叶陶陶的死也几乎把他摧毁一般。 没有想象中的痛苦哀嚎以及被杀死时的绝望,凤戈玥出奇的平静,他只低着头看了一眼那插在自己心口处的匕首,缓缓的抬起头,对着绾绾说道,“欠你的,我已经还了。现在我想说,我非常感谢你,让我能去见陶陶了。”说着男人竟一把抽出了插在心口处的匕首,就在绾绾措手不及之时,也同样插入了她的心口处。 一把匕首,似乎终于斩断了两人之间的仇恨。 “你……”绾绾诧异的看着男人。 粗重的,越发急促的喘.息声在诺大的御书房内响起,绾绾捂着自己的心口仓皇的站了起来,她格外的狼狈踉踉跄跄的朝着门口奔过去,似乎还有什么没有完成的遗愿让她惦念着。 第三百二十章 东风败 “如果我当初再果断一点杀了绾绾,就不会有今天这么多的事情。” 凤荣城说着回眸看了一眼凤戈玥,他正被御医架着抬出了御书房。 路过凤荣城身边时,男人看到了自己的亲弟弟毫无生气的脸,凤戈玥双眼紧闭着,完全没有呼吸,而他心口处那不断往外冒的血,暗示着他的生命正在飞速的流逝着。 戎马一生的凤荣城此刻终于有了畏惧的东西。 死亡,正在掠夺着他的亲弟弟的命,而且没有人能够阻止。 “来人,”凤荣城冷冷的说道,他咬牙切齿的看着绾绾的尸体,“把这个女人拉出去,烧掉!” 凤荣城多一秒也不想再见到绾绾,他要这个人挫骨扬灰。 穆凤薇站在原地,嘴唇微张,不知该说什么。 这一切来的太过于突然,她显然不能接受。 短短几天之内,叶陶陶惨死,凤戈玥生死难料,而绾绾已经要变成灰烬了。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总是要有人不断的离开呢?”穆凤薇无法理解,更无法承受这接二连三的死亡。 就像绾绾不曾恨过她一样,她也不曾对绾绾有任何偏见。 她能够感受到那个表面冷漠坚强的女人心里深处的脆弱和敏感。 “权力地位,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值得这么多人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去抢夺?”穆凤薇往后退了几步,她眼睁睁的看着侍卫将绾绾的尸体抬了出去,可是地上的血迹仍然在诉说着今晚发生的一切,不可抹去,记忆似乎已经牢牢的印在了穆凤薇的脑海里。 “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十足的恶人。每个人心中都有那么一点黑暗,不过有人可以控制,将表面粉饰的极为完美,可是有的人心中的黑暗不止一点点,所以,为了能让更少的人受到伤害,我 们必须将内心充满黑暗的人赶出这个世界。”凤荣城说道。 夜晚似乎格外漫长,无尽的黑暗笼罩着这座寂静的皇宫大院,在黑暗之下,是凤戈玥永远的离开的噩耗。 那一晚,从来不曾在人前表露过脆弱的凤荣城,独自一人坐在曾经和凤戈玥相对饮酒的楼台上,他吹了好久的风,身边留下了好多空空的酒壶。 他无数次想起曾经的少年时光,有那么一段日子,他们也是无忧无虑的少年。 在那样的日子里,凤戈玥无害的,纯真的笑容总是会出现。 是他陪伴着凤荣城走过了光明,走进了黑暗,却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一件柔软的披风披在了男人宽阔的肩膀上,凤荣城未转头他已经猜到是谁能在这样的深夜为自己送来安慰。 “其实能这样离开,对于戈玥来说也是一种解脱。这几日来他一直活在自责中,他承受了太多……自从陶陶流产以后,他便整日郁郁寡欢,现在陶陶离开了,其实他早就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我们对他最好的安慰,便是平静接受他的离开。”穆凤薇手扶在凤荣城的肩膀上,给了他一个温柔的,暖暖的拥抱,柔声在他耳边说道。 凤荣城深邃的眼眸望着远方,他并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可是今晚他已经找不到别的事情可做,似乎做什么都已经失去了兴趣。 幸好,他不由得在心中感叹,幸好在这世上还有一个叫穆凤薇的女人陪在自己的身边。 轻轻的拉住穆凤薇的手,男人低沉磁性如陈年佳酿的声音缓缓响起,他深邃的眼眸中满腹的深情,说道,“不管发生什么,我只有你了……你一定不能离开。” 如果穆凤薇再离开,那么凤荣城的世界便会轰然倒塌,他便再也没有了存 在于世上的意义。 而在这深宫大院内,一个偏僻的角落,被众人都遗忘了的宫殿中,荒草丛里怯生生的露出一个脑袋。 少年打量着四周,那双澄澈如小鹿一般的眼睛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奈。 今晚他没有等到绾绾,那个承诺了会来接自己一起出宫的人。 按照两人的约定,少年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怕,但是他更恨。 他知道那个温柔的像姐姐一样的绾绾不会再回来了,往后的余生自己将会孤独的走下去。 一滴泪水顺着他的眼角滑落,滴落在土地上,渗入泥土里。 少年走不出去了。 可他也不想再逃离这个宫殿。 “也许我的命运应该像绾绾一样。”他喃喃自语道。 如果走出这里,等待着自己的便是行尸走肉一般的孤独,那么不如就留在这里,像绾绾一样将自己的生命燃烧,直到成为灰烬。 在所有人都以为,仇恨的火焰已经熄灭的时候,不知名的角落,小小的仇恨火苗突然蹿高,以一种能吞噬一切的架势蔓延在整座宫殿里。 哀乐响起,文武百官整整齐齐的站着,庄重肃穆的场合,一个金丝楠木的棺材摆在前朝的正中央,棺材两侧一众王爷都表情肃穆的注视着双眼紧闭的男人。 当葬礼结束之后,按照凤戈玥的遗诏,凤荣城重新回到帝位。 一身黄袍加身,男人端坐在那高高在上的位置上,一张棱角分明的面表情冷淡的注视着座下的众人,岁月似乎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多年过去,凤荣城除了变得更加成熟以外,容貌似乎并没有多少变化。 按照宫中规矩,穆凤薇便是皇后。 在登基前一天,凤荣城喝的叮咛大醉,倒在地上,他拉住穆凤薇的衣袖,微微仰着脸看着穆凤薇,表 情落寞的以低沉的声音说道,“答应我,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我。” 国事当头,他已没有选择,不得不重新回到这牢笼。 一切都回到了原点,可是那些人却回不来了。 因为宫里的骤变,朝内内外都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尽管凤荣城封锁消息,对外只说叶陶陶因病离世,凤戈玥思念成疾外出打猎掉入陷阱受重伤不治而亡,可是这样的理由并不能堵住不安好心的人的嘴巴,一时间朝廷中众说纷纭,事态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 波斯王像得到了消息一样派使者来到天烬国,要求见那些波斯美人。 “有人给他通风报信。”穆凤薇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奏折,面色沉沉的说道。 本来波斯那边就蠢蠢欲动,现如今进贡的美人全部消失不见,想来波斯王必然要拿此事做文章。 一堆事让凤荣城焦头烂额,他整日在御书房内,从白昼到黑夜,穆凤薇每每看到他一张略显疲惫的脸,无奈又心疼。 果不其然,还未出一个月,波斯便发动了战争,就好像约定好了的一般,天烬国的邻国也跟着一起动乱起来,一时间硝烟弥漫,到处都传来战事,天烬国内人心惶惶,大家想要逃却不知到该逃去哪里。 “我马上安排人送你去沈元国,”凤荣城站在窗前,背手,一双深邃的眼眸望着那日渐枯萎的栀子花,“宋裴东已经回去了,等我处理好了一切便接你回来。” 曾经他与宋裴东水火不容,可是现在,却不得不把穆凤薇亲手推过去。 转身,凤荣城左手搭在穆凤薇薄肩上,微微附身,与她对视,他的眼眸像一面平静的湖,没有波澜,却深藏着自己的忧伤和无奈,“等天下太平,春暖花开之日,便是你回宫之时。” 轻轻的拂下凤荣城的手,穆凤薇眨了眨眼睛,抬眸望着面前这个认识了二十几年的男人,不恼不闹,语气平缓却格外坚定的说道,“我没有任何地方可去。你生我生,你死我便陪你走那条黄泉路。” 微不可闻的吸了口气,男人怔了三秒,从眉毛紧皱到渐渐舒展,手指温柔的将穆凤薇的头发拢到耳后,那一刻,时间仿佛达到了永恒。 “好。”他的手划过女人的薄肩,握住她纤细的手胳膊,他眼神温柔的注视着面前这个执拗的女人,心中却有了别的打算。 事实上,当穆凤薇第二日在马车上醒过来时,她便知道了那个男人是个“大骗子”。 “停车!”被绑住手脚的穆凤薇用力的踢马车车厢,很快颠簸的马车便停了下来,凤荣城身边的太监总管李全掀开马车帘子,“娘娘,咱们马上就到了。” 紧皱着眉头,这是穆凤薇第一次这么生气,她涨红了一张脸,怒斥道,“既然知道我是娘娘,还敢冒犯?!现在,调转方向,我要回宫。” “咱们已经在回宫路上了啊。”李全面不改色的说道。 穆凤薇自然知道他说的“回宫”之路是去哪里,思忖着,若是快到了的话,想必已经走出天烬国几百里了。 她不禁失落的将头落在旁边绵软的枕头上,哭笑不得。 凤荣城竟然连自己都“算计”。 昨晚上,穆凤薇被那个男人难得一见的温柔给蛊惑,听他的话陪着他一醉方休,两个人缠绵的吻在了一起,她关于昨晚唯一的记忆就是凤荣城的吻格外用力,仿佛要把她的嘴唇咬破一般。 后来她感到一阵眩晕,记忆断篇。 马车停下,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穆凤薇面前。 宋裴东温和的朝着她伸出手,说道,“欢迎回来。” 第三百二十一章 荒漠之战 皇城,带着凉意的风拂过男人的耳边,带动着他略微有些凌乱的发随意舞动,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却是让人不敢接近的冷淡。 凤荣城今早下令,将百姓疏散,宋裴东到底还是讲义气的,在所有国家都不愿意为天烬国的百姓提供庇护的时候,只有沈元国为他们敞开了大门。 留在皇城内的,只剩下全副武装准备殊死一战的士兵,有些胆子小的大臣早就偷偷的投奔了波斯,这样一来局势对天烬国更加不妙了。 “皇上,我们为何不向沈元国借兵?”凤荣城身边的一个忠心耿耿的大臣神色焦虑的问道。 眼眸深邃,瞳孔中倒映出湛蓝的天空,凤荣城淡淡的答道,“此事不能把沈元国牵扯进来,总要给无辜百姓们留一方庇护之所。” 本来天烬国的处境便很艰难了,即便再强大,可无奈波斯与十几个邻近小国勾结,釜底抽薪一般的轮番作对,如此耗下去怕是早晚有一天真的被小蚂蚁毁掉了堤坝。 那大臣闻言了然的点点头,确实,此时九死一生,不能再将沈元国牵扯进来了。 “皇上!不好了!”有侍卫来通报,“皇后娘娘她……” 一听到与穆凤薇有关系,男人骤然变了脸色,转头声音低沉的问道,“她怎么了?!” 且说穆凤薇好不容易到了沈元国,与宋裴东碰了面,可刚下了马车便在城楼前被一伙伪装成侍卫的刺客给挟持,宋裴东怒不可遏,可那伙人刀架在穆凤薇脖子上,一看便知道是一群穷途末路的狂徒,宋裴东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命人让开一条路,让那伙人将穆凤薇带走了。 这个消息对于凤荣城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他左手扶住城墙,一双醒目微闭了一下,努力隐忍着自己的怒气。 可他身边人都能从他渐渐变得 粗重的喘.息中察觉到他的愤怒。 噤若寒蝉的死寂。 “马上出兵,攻打波斯!”男人倏然睁开眼睛,再看他那一双星目,早已经不再像湖面一样冷静,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愤怒和野兽之王一般的霸气。 任何敢动自己女人的人,杀无赦。 哪怕前方是千军万马,他都要趟出一条血路。 “派人给波斯王递个话,”凤荣城冷冷的说道,“敢伤皇后一根头发丝,我必铲平他波斯!” 狂风起,寒鸦嘶哑的的叫着飞远。 穆凤薇双眼紧闭,但渐渐有了光亮,隔着眼皮透进微微红光。 她睁开眼睛,抬头把四周望望,宋裴东和李全都不在。 她独自一人躺在一个破败的房间内,周围的墙壁油腻腻、湿乎乎的,墙壁是全部由石头砌成的,在距离地面两米高的地方有一个正方形的小窗口,显然能提供足够的氧气却不能足够大让一个人逃出去。 离穆凤薇的床不远的地方有一张桌子,上面点着一盏煤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亮。 这是哪里?她根本猜测不到。 站起身,手揉了揉酸麻的太阳穴,穆凤薇打起精神朝着门口走过去。 “喂!”她双手重击那扇厚厚的木门,直到手泛青都没人理会自己时,穆凤薇颓然的顺着门板缓缓的滑坐在地上。 她努力让自己恢复心神,回想着在出现在这个地方之前,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 残存的记忆让她想起在不知道多久之前,自己出现在沈元国的城门前,马车停下,宋裴东和李全出现,但是后来的事什么也想不起来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匕首。想到匕首,她赶紧摸摸衣服,幸好那件锋利的武器还在,她长舒一口气,将匕首紧紧的握在手中。 现在她能做的只有等待绑架自己 的人出现,保存体力,等待时机,看能否将那个神秘人一刀毙命,显然那对于她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厚厚的门板被推开,走进来一张虽然陌生但是根据五官便能判断他来历的男人。 来人显然没有想要隐瞒自己的身份的意思,他见到穆凤薇,勾起一抹笑意,说道,“原来能够让凤荣城不顾一切的人就是你。” 这话让穆凤薇身体微僵,显然,此人话里有话。 “凤荣城做了什么?波斯王。”穆凤薇眼神笃定的看着来人问道。 “你果然很聪明。”波斯王笑着勾了勾自己的鼻子,他对这个能一眼猜中自己身份的女人还是有些欣赏的,至少聪明的女人不惹人讨厌。“如果你不是凤荣城的女人,也许我能够友好的对待你。”他说着脸色微变,眼神中带了一股狠劲儿,“可是现在他已经率兵攻打了我波斯五座城池,我损失惨重,而现在,这些帐都要算在你头上!” 穆凤薇脸色微怔,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几天,可显然在这短短的几天时间内,发生了许多超出自己意料之外的事。 显然凤荣城为了救自己攻打了波斯,并且让波斯王损失惨重。 按照凤荣城的个性,一旦他愤怒起来是很可怕的。 “那么现在你打算拿我做最后的筹码,来要挟他对吗?”穆凤薇问道。 轻声叹了口气,波斯王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脸朝着那四方的小窗口,一缕微弱的光映在他的脸上,波斯王缓缓闭上眼睛,像是在坐着一个极为难的决定一般,良久他语气惋惜的说道,“有时候太聪明并不是一件好事。” 说着从屋外闯进来两个侍卫,擒住了穆凤薇的双臂将她反手绑得结结实实,同时黑色的布罩在穆凤薇的眼睛上,她闭 上眼睛,整个世界都是黑暗的了。 不知道要被带到哪里,在这一段不知道何时会停止的路程中,穆凤薇一直在猜想着各种波斯王有可能的打算,这个在外界传闻中狡猾的像个狐狸一般的人,是不会傻到轻易的交出自己的底牌的,那么现在他又要带着自己去哪里呢? 就在穆凤薇因为想不出答案而沮丧不止的时候,突然,脚下绵软的触感让她身体微僵,皱起了眉头。 波斯是一个沿海的地方,土地大部分是坚硬的,根本不可能出现柔软的黄沙,所以,现在的自己是在……穆凤薇心中一惊,她觉得自己很可能被带到了沙漠中。 蒙着眼睛的黑布被一把扯开,波斯王一张略黑的脸,神情复杂的看着穆凤薇,“想必即便蒙着你眼睛,你也能猜到自己身在哪里了。没错,我最后的底牌确实是你,”波斯王冷着一张脸说道,“不过我是打算在这里将凤荣城的头颅砍下,用他的血来祭奠我为国而死的将士们的亡魂!” 沙漠中只有一望无际的黄沙,根本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穆凤薇微微眯起一双眼睛,她敏锐的观察着一片沙海中可以设埋伏的地方,终于,她明白了波斯王的诡计。 就像是在一片海域中钓鱼,自己便是鱼饵,只为了把凤荣城引入这一片沙海中,波斯王便是那个布好了天罗地网的钓鱼者。 穆凤薇在观察周围的时候,波斯王也在观察着她,她的一举一动都被尽收眼底,男人轻笑了一声,那长相略为粗矿充满了异域风情的脸带着淡然的笑意,说道,“我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完全被你察觉,不过很可惜,明天你便要和凤荣城一起葬身在这里了,所以,你已经没有机会把你知道的一切通风报信给他了。” “对了,”话锋一转 ,波斯王神秘的说道,“这里还有一个人等了你很久,你见到他一定很惊讶。” 在波斯王说出这话的时候,穆凤薇心底一凉,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一个等了自己很久的人……她面色凝重的看着波斯王让开一条路,她很怕是自己熟悉的某个人。 一个长相清秀的少年身穿着一身波斯国的衣服,冷着一张脸出现在穆凤薇的面前,虽然少年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可是,他的身高已经足足比穆凤薇高出了一头,而且他身上带着一股子压抑、阴沉的气息,这显然是不符合他年纪的。 “你一定很疑惑我是谁吧?”少年在捕捉到穆凤薇的神情以后,眼神中露出一抹讽刺的笑,他几步走到离穆凤薇不到半米的距离,他长着一双狭长的,眼神却无比锋利的眼睛,不知为何,面对着面前的少年,穆凤薇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明明这个少年跟绾绾长的一点也不像,可是,就是在某个不经意的神态中,能让她捕捉到绾绾的影子。 “你是谁?”穆凤薇微微皱眉问道。 “我是一个你从未曾见过面的人,可是我们都认识一个人。”少年想起那个在皇宫大院内的如同姐姐一样和自己相依为命的人,那股子少年气荡然无存,他微微眯起了眼睛,眼神变得更加的阴沉,回忆让他身上的戾气愈发浓重,这一点穆凤薇也感受到了。 “你以为当年波斯王进攻的美人只有十八个人,对吗?”少年抬眸,阴沉的望着穆凤薇问道,未等她答话便继续补充,他勾唇一笑,“其实是十九个人,只不过我在皇宫中像一个影子一般,因为……”少年突然露出阴沉的笑,“所有见到我的人,全部都死了。”少年想起那段躲躲藏藏如老鼠一般的日子,眉宇间的阴郁挥散不去。 第三百二十二章 走出黑暗 一瞬间穆凤薇反应过来,她怔怔的看着少年,满眼的不可思议,问道,“你认识绾绾对吗?” 少年笑了,笑得格外的凄凉,眼底的寒意如同十二月大雪纷飞的天气一般,“没错,我是认识她,”少年满眼的悲凉,“而且,我还把她视为我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那么这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 “好了,我们该出发了。”就在两人对峙的时候,波斯王走了过来,看着穆凤薇说道。 他们要去哪里,自己又将要被怎样处置,穆凤薇也完全不知道。 但在解开了所有疑团之后,她必须将消息穿传达给凤荣城。 沈元国,宋裴东命令全城的士兵出发,寻找穆凤薇的下落。 已经有七日了,却没有得到任何关于她的消息。 李全早就回去天烬国,想来现在凤荣城已经知道穆凤薇消失的消息。 可是他竟然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 时间拖得越久,穆凤薇活着的可能便越小。 “皇上,”终于,派去搜寻穆凤薇下落的侍卫赶了回来,“我们在离这里二十里的地方,发现了波斯人的踪迹。而且当天劫持穆姑娘的人,看他们的身手不像是中原内地的人,再结合今天发现的线索,属下以为,这一切都是波斯王搞的鬼。” 这恰恰验证了宋裴东的猜测。 可是现在他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是波斯王绑架了穆凤薇,即便明知道是波斯王干的,却依然拿他无可奈何。 “先备马,我要去见一见凤荣城。”宋裴东说道。 金戈铁马,战火弥漫,到处都是一片狼藉,无数的士兵倒在了刚刚攻打下来的城池前,那一身战甲的人眼神迷茫的注视着城墙下的一切,他的手上还沾着鲜红色的血,他刚刚从一场惨烈的战役中走出来。 可是,依然一无所获,除了一座空荡荡的城池,没有任何关于穆凤薇的消 息。 还活着的人将天烬国死去的战士的尸体整齐的摆好,按照凤荣城的命令,所有在战役中死去的人,都要受到国葬的待遇。 “皇上咱们必须休息整顿一下,接连七日将士们片刻不停的征战,早已经耗费了体力,若是再继续下去,恐怕会撑不住的。”大将军走过来,连日的征战让他看起来灰头土脸的,本就黝黑的一张脸,此刻更是黯淡的如同刚刚在盛夏劳作了几个月的农夫一般。 左臂的伤口又在隐隐的发疼,凤荣城右手摸了一下,被鲜血浸湿的战袍,他不得不接受大将军的提议,“今晚,你负责留下来带人守城,不管发生什么,你的职责都只是守护好这座城池。” 此话说的饶有深意,凤荣城一双深邃的眼看着大将军,像是在交代着身后事一般,他的右手搭在大将军的肩膀上,轻轻的拍了拍,然后越过大将军走了。 凤荣城红色的战袍飘荡在风中,他留给了大将军一个宽阔的背影。 在给了波斯王一点颜色看之后,凤荣城便没再打算继续攻城。 他知道以波斯王老狐狸一般狡猾的性格,应该在筹备着如何跟自己做交易或者通过不正当的手段引自己上勾。 与其被波斯王算计,倒不如先下手为强。 凤荣城抬头看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用不了半个时辰天便会全黑,到时候,他便化身成鬼魅一般悄悄溜进波斯王的营地。 此刻身心俱疲连失了五座城池的波斯王一定想不到凤荣城竟然会送上门来。 等待着时机,那冷峻的男人注视着城墙下的一切。 他打定主意要救回自己的女人。 夜晚,黑暗笼罩着整个世界,在一处广阔的空旷的地方,波斯国的士兵们架着篝火,架子上串着的羊被烤的滋滋的冒着油,他们口中唱着不知名的歌,有人拿出酒壶大家一人一口轮流喝 着家乡的纯酿。 突然,在不远处存放粮草的地方,燃起了熊熊烈火,只几秒钟的时间,火光便冲天,将那一方营地映的如同白昼一般明亮,火焰引起了极大的恐慌,粮草对于波斯国的士兵来说是命一般的存在,他们是擅长马上作战的,没有了粮草马儿很快会没有体力,到时候他们作战的优势便没有了。 可是他们所在离水源很远,不管多焦急也只能干看着。 就在波斯人的营帐内一片嘈杂的我时候,一个伪装在队伍中的男人低着头闯入了营帐内最华丽的一个帐篷,轻轻挑开营帐的帘子,露出一点点的缝隙,里面灯火通明,空无一人,男人左右打量了一下走了进去。 这是波斯王的营帐,桌子上放着一块令牌,男人小心翼翼的走进去,他观察了一下屋内的摆设,敏锐的察觉到了一封已经被写好却还未来得及封好的信,他走过去,抽出信里面写满字的纸。 随着信上的内容逐渐被男人看清,他的瞳孔慢慢放大,拿着纸张的手颤抖起来。 信上写着:后天在沙漠秘密杀了穆凤薇,之后派人易容成穆凤薇的模样埋伏在凤荣城身边,以便打探消息。 波斯王竟然如此残忍变态,竟然要杀了穆凤薇。 为了不打草惊蛇凤荣城将那信按照原样折好放回了原处,默默走出了营帐。 “凤荣城看到那封信了吗?”在荒漠中,一座由青石板筑成的屋子内,粗旷的男人冷冷的问道。 “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打开营门,将那伪造的信放在了桌子上,刚刚密探来报说,那封信已经被凤荣城看过了。”一身异族打扮的人低声说道。 “很好。”波斯王勾了勾自己的鼻子,唇角微微上扬,带着笑意说道,“吩咐下去让底下的人埋伏好,在凤荣城没有出现之前,一定不可以露出任何蛛丝马迹。” “小 的明白。”那人说着退了出去。 而在这间屋子里不只有波斯王一人,穆凤薇双手被反绑在椅背上,她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眼皮低垂,看着地面,可是她细微的动作依旧逃不过波斯王的眼睛。 “你现在心里很着急吧?”波斯王问道,他对自己的计划信心满满,所以完全不顾及穆凤薇能听到什么,“即便你现在知道了我的计划也没有用了。不过出于怜悯,等抓到了凤荣城,我可以让你们两个死在一起。” 在这昏暗的屋子内,穆凤薇自始至终没有抬头看过波斯王一眼,即便此刻她狼狈不堪,而且面前这个人掌控着自己的生死她也不曾畏惧,更不曾因为波斯王的话而被激怒,她始终保持着理智。 “如果你觉得自己可以战胜他的话,那么你就已经输了。”穆凤薇淡定的说道。 “输”这个字在波斯王听来格外刺耳,尤其是这几日来,他接连五次被凤荣城打败,不只是那失去的五座城池,还有无数波斯的战士惨死,这些都让波斯王对凤荣城恨之入骨,所以这一次他赌上了一切,要去战胜对手。 输这个字对他来说过于沉重,根本无法承受。 “啪”的一声,重重地一巴掌落在穆凤薇的脸上,女人因为这沉重的一击而被迫转过脸去,她的嘴角很快便染上了一块乌青,嘴角渗出了血丝。 “不要试图激怒我,否则的话我会提前结束你的生命,不管你对于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波斯王冷冷的瞥了一眼,满眼不甘心的对穆风薇说道。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又合上,瞬间的光亮又消失在眼前,穆凤薇微微眯住眼睛,不知是因为委屈还是因为压抑的心情,她的眼角湿润了。 必须想办法逃出这里把波斯王的阴谋告诉凤荣城,穆凤薇眉头紧锁。 她试图挣脱开被绑在椅背上的双手,可惜 结实的麻绳不管怎么样都无法挣脱开,一切都是徒劳的。 穆凤薇的双眼寻找着四周可以利用的利器,就在此时她注意到了那粗糙的,由石块砌成的墙壁,她的眼神一亮,像是沙漠中奔波了好几日的人,看见了水源一般。 凤荣城并没有单枪匹马的赶去沙漠,而是回到了城池内,见到始终驻守在城楼上的大将军,现如今正如大将军所说,战士们因为连日来的征战厮杀体力都已经接近极限了,没有人能够像他一样强大到可以继续与波斯人战斗。 不管现在自己选择谁一起去沙漠,都意味着会把对方推向死亡的深渊。 “皇上,您终于回来了。”大将军看到风尘仆仆,一夜未归的凤荣城忙迎了上去,“今晚上一切正常,想来波斯人已经没了士气,不敢再来挑衅了。” “嗯,”凤荣城点点头,“今日辛苦你了,你先去休息一下,这几日我会派其他人过来支援你,此城易守难攻一定不能丢。这几日我会派其他人过来增援你,你一定要挺住。” 大将军脸上露出视死如归的表情,他微微扬起脸,一个粗矿的男人眼神真挚的看着凤荣城,郑重的点了点头。 凤荣城很庆幸自己身边还有这样的人,他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向了屋内。 是时候该制定计划去沙漠救穆凤薇了。 “王,我与你的交易,您可还记得?”清秀的少年站在木桶边,手中拿着湿漉漉的毛巾,一边为那背对着自己的男人擦着背,一边低声的问道。 可那赤裸着上身的男人并没有答话,他双眼紧闭,后背靠在木桶边缘上,头微微后仰,对少年的话似乎充耳不闻,这不禁引得那少年微微皱起了眉头觉得自己被这个男人骗了。 就在少年握着手中湿漉漉的毛巾没有动作的时候,波斯王突然发了话,“我答应你的,几时没有做到?” 第三百二十三章 夕风的背叛 少年握着毛巾的手收紧,良久在唇齿间挤出几个字,“好我信你。等杀了凤荣城,穆凤薇一定要交给我。” 说完少年等着波斯王的回应,良久,鼾声响起,那人已经睡着了。 少年变了脸色,刚才隐忍的模样换成了阴沉的表情。 他虽然年纪小,却不是那么好欺骗的。 “啪”的一声,毛巾被扔进了木桶内,溅起的水花击在波斯王的脸上,少年大步的走了出去。 等门被重新关上那熟睡的人缓缓睁开眼睛,他的表情和少年如出一辙的阴沉。 “把门打开。”清秀的少年站在门前对侍卫命令道。 “可是王说过,没有他的令牌谁也不可以探望穆凤薇。”显然,守门的人并不买少年的帐。 沉默,一双深邃的眼睛直直的望着挡住自己去路的人,就在双方剑拔弩张的时候,少年从自己的身后抽出了一块令牌,冷冷的说道,“滚开。” 那守门的人虽然对少年格外不满,可是无奈他手中有波斯王的令牌,也不得不隐忍了怒气,将门锁打开,让到了一边。 穆凤薇还以为波斯王去而又返,她愣愣的看着来人,见到是少年的时候,表情明显的放松下来。 “怎么你是觉得我现在还不敢杀你,所以完全不害怕对吗?”少年冷冷的问道。 “不,我是觉得,如果你要杀我,我是逃不掉的,毕竟我的手现在还被绑着,而你是带着要杀了我的心来的。”在少年出现的那一刻,穆凤薇便已经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恨意。 “你猜的没错。”抽出了一把锋利的弯刀,少年将那刀刃放在光下,狭长的眼眸欣赏着这把精致的足够一刀毙命的利器,“我想过无数次这把刀沾满你的鲜血的样子,而你现在就在我面前,可是该死的,我却犹豫了。” 这倒是很出乎穆凤薇的意料,他不解的看着少年,偶 尔瞥一眼他手中的刀。 “你很奇怪吧,我与你素未谋面,只因为对你的仇恨,所以才苟活到现在,现在却不杀你……”少年露出一抹凄凉的笑意。 “这倒是让我很意外。”穆凤薇说道。 沉默,久到世界都快静止的沉默。 “因为姐姐曾有无数个能够杀死你的机会,但是,她都没有那样做。因为她说,他已经杀死过自己的姐姐一次了,她不想再杀死她第二次。”少年的声音透着一股伤感,他握住了那把精致的弯刀,缓缓的朝着穆凤薇走过来。 到现在穆凤薇也猜不到,少年究竟是打算杀了自己,还是解救自己。 直到他走到自己面前,距离近到他能轻而易举的将那把弯刀刺穿自己的胸膛。 两人对视,少年的眼眸深不可测。 他俯身手中握紧了那把弯刀,就在穆凤薇以为自己的生命将要结束在这个油腻腻湿乎乎的昏暗房间的时候,突然绑在手上的绳子被利落的划开了。 “不用意外,比起你我更讨厌波斯王。”少年说道,“我没有本事杀了他,但我想如果放走了你,凤荣城能够杀死他的概率更大。”说着少年收起那把弯刀,解开了自己的衣服。 “你这是在干什么?”穆凤薇不解的看着少年。 “如果你想活着逃出去,那么就不要问那么多。”少年冷冷的说道。 在外面把守的侍卫,见少年进去了许久还没出来,不禁起了疑心。 他们小心翼翼的去推那扇门,突然门在里面被一把拉开,少年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走了出来。 侍卫往里面看了一眼,还好,那个叫穆凤薇的女人还在,一切都维持原样,没有丝毫改变。 而留在那昏暗潮湿的屋子内的人,维持着一贯的冷漠,虽然此刻他的脸和穆凤薇一模一样,可他却伪装不出和那人一样的表情。 不知道波斯王 发现这一切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 想到不久以后将要发生的事,少年脸上便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他想要结束掉一切的黑暗,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 “夕风去哪儿了?”波斯王走出营房,问道。 那个小家伙脾气还真大,一整天了都不见他人影,不过是没有回应他的问题,那人便赌气一夜未归,如今兵荒马乱,到处都埋伏着天烬国的眼线,这人乱走万一遇到什么麻烦怎么办?! “夕风公子昨日来看被关押的那个女人,出来以后便离开了营房,小的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侍卫说道。 闻言波斯王脸色微变,神情冷了下来,大步直直的朝着关押着穆凤微的牢房走去。 砰的一声,门被从外面踹开,光线涌入,映亮了这原本昏暗潮湿的房间。 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居高临下的审视着那被绑在椅子上的人。 波斯王上前一步,大手钳住了那人的下巴,手上加了力道,像是要把这人都下巴骨头捏碎一般,狠狠的问道,“你把穆凤薇放走了?” 不置可否的冷笑了一声,那人毫不畏惧的看着波斯湾的怒气冲冲的眼睛,毫不在意的勾着一抹笑意说道,“没错,要杀要剐随你便,我已经没有什么牵挂了!不过倒是你,很快便要身首两地了。” 这话让波斯王的脸色铁青,他愤怒不已,唰的一声拔出腰间的佩刀,指着被绑在椅子上的人,剑尖几乎贴近那人挺翘的鼻尖,男人咬牙切齿的说道,“别以为我不会杀你。” 轻声一笑,夕风甚至往前凑了一下,在他的鼻尖儿真的碰到那锋利的刀刃的时候,波斯王的手却下意识的往后撤了一点。 “死亡从来不是一个人的终点。”夕风淡定的说道。 波斯王深吸一口气,当他再次看向那表情冷漠的少年时,他挥起了自己手中的刀, “夕风,一切都是你逼我的。” 虽然面前之人的脸和穆凤薇一模一样,可声音却是夕风的声音,波斯王知道自己被戏弄了,被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给背叛了。 他曾将这个少年从废墟中带出来,把他从一个瘦小狼狈无家可归的孤儿改变成如今的模样。 现在却被这个小畜生背叛。 他自认为自己对他有恩,没想到夕风竟然如此的恨自己。 少年双眼微闭,仰起头,等待着那锋利的刀刃划破自己的喉咙。 时光在这短暂的几秒钟内往复,记忆流转,微弱的光映在少年清秀的脸上,就像初见时一样惊艳。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夕风缓缓睁开眼睛,可是波斯王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房间空落落的,房门大开,连守门的侍卫都一起不见了。 果然他还是没有下得去手。 极目望去尽是一片苍莽浑厚的黄,在沙漠的上空平铺天际的云层缓缓移动,在起伏的沙漠上投下巨大的影子,此处的天和地,仿佛在亘古的静默中面面相觑,却如两个平行的时空永无交界。 驼铃击响在风沙中,稀疏而拖沓。 一个瘦削的身影骑在骆驼上,缓慢前行。 一声清爽的少年打扮,长发被风卷起,前方依旧是漫无边际的沙海。 烈日当空,干热的气流让人接近窒息,一天一夜的奔波抽空了身体的大半精力,嘴唇干裂,视线变得越发模糊。 不知道还要走多久,不知道波斯王什么时候会追上来,手中紧紧的握着缰绳,生怕一不小心走个神儿的功夫,便会跌落下去,被黄沙掩埋。 在穆凤薇失去意识之前的最后一刻,她依稀看到前面出现一个渺小的人影,与自己越来越近。 不知道是敌是友,可她已经没有精力再去分辨了,手松开了缰绳,她如同一个 木偶般跌落了下去。 按照信上所说,波斯王明日便会杀了穆凤薇。 凤荣城一路奔波,可是这沙漠如此广大,而波斯王又狡猾之极,他若是躲藏起来,想找到他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时间流失的越快,凤荣城心中便越焦急。 而在另一边,得知穆凤薇逃走的消息,波斯王派出了大批人马去追赶。 前路漫漫,后面还有波斯王的追兵,穆凤薇处境艰难。 就在波斯王一行人追赶穆凤薇的途中,有探子得知了凤荣城的消息。 “他已经现身,并且只身一人,王,这会不会是他的圈套?”军师看着密信上的消息,不敢相信的问道。 毕竟以凤荣城的缜密性格,他绝对不可能自投罗网,身后一定有什么阴谋。 “确实,”波斯王凝神思索着,他怎么也不相信凤荣城会单枪匹马的来送死。“马上派探子再去打探一下消息,看一下这附近,是不是有天烬国的军队在埋伏着。” 习惯了阴谋诡计的波斯王,自然把对手也想的无比狡猾。 “那穆凤薇还要继续追吗?”军师问道。 勾唇一笑,波斯王笑着说道,“既然正主已经来了,那小鱼饵也就没什么用处了。”而且在这荒漠之中,除了波斯国的人再没人知道穆凤薇已经逃走的消息。 如此一来自然不必大费周章将她抓回来。 凤荣城走到一半路程便舍弃了骆驼,找了一家在沙漠中的客栈,换上了波斯人的衣服,乔装打扮之后继续前行。 “听说最近波斯要和天烬国开战了,波斯王也在这沙漠之中,你若是没有不得了的事情非要前往,还是不要冒险了,免得被误伤,到时候恐怕连尸首都找不到。”老板娘在凤荣城出发之前,苦心规劝道。 一将水壶挂在腰间,凤荣城利落说道,“我家娘子还在前面等我,已经约定好了,不能不去。” 第三百二十四章 雨夜的绝望 老板娘闻言点点头,无奈的说道,“你也是个有心人,在这种时候,也没有抛弃你家娘子,若是你们二人安全回来,一定要到我这小客栈里坐坐,好让我看看是什么样的姑娘,有如此的福气。” 凤荣城闻言淡淡一笑,爽快的说到,“一定。”说着他推开门走进了漫天黄沙的炎炎烈日下。 若是靠着自己一人,想要在沙漠中寻找波斯王的藏身之地,无异于大海捞针,想及时赶到救出穆凤薇谈何容易。 于是凤荣城便决定赌一回。 波斯王无非就是想以穆凤薇做诱饵引他出现罢了,那么自己便如他所愿。 他朝着远方的天空望了望,见一块儿乌云正往这边蔓延着,想来用不了多久,便是一场狂风暴雨了。 刚刚那个客栈,鱼龙混杂,消息最是灵通,他故意在那里透露自己的身份和目的,想来现在自己出现在沙漠中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波斯王的耳朵里。 找了一个看似隐蔽的地方,凤荣城便坐了下来,打开水壶,一边大口的喝着清甜的泉水,一边眺望着四周,观察着有没有人出现。 他如今只希望波斯王的人快点找到自己。 “姑娘醒一醒。”苍老的的声音响起。 穆凤薇缓缓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个头发花白,面容慈祥的老人,她正用湿漉漉的毛巾帮自己擦拭着脸颊。 老人见到她苏醒过来,露出笑容,说道“你总算醒了,我见你在沙漠中晕倒,便将你带了回来。我腿脚不好,没有办法去为你找到大夫,还担心耽误了你,现在见你醒过来了,我便放心了。” 闻言穆凤薇打量了一下四周,这简陋的屋子里,只放着一张破败的桌子,还有一个灶台,再无其他。 可见老人的生活有多么艰难…… 她感动不已,支 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握住老人的手说,“多谢您的救命之恩,若是我可以回去,日后一定会报答您的恩情。” 老人笑了笑递给穆凤薇一碗热汤,说道,“姑娘,你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一个人来到这荒漠之中?” 穆凤薇想到自己的身份如此特殊,若是老人知道了实情,必然给她带来麻烦,所以穆凤薇便将自己的真实身份隐瞒了下来,说道,“我夫君前几日来这里做点小生意,可是许久未归,我放心不下便来找他。” 老人点点头,叹了口气说道,“唉,我家那老头子已经死了二十多年了,也是因为想要赚一点体己钱,跑到了波斯国去做生意,却不曾想那波斯王为人专横霸道,见我夫君是中原人便将他抓了进去,后来更是找了莫须有的罪状,将他给杀了……”提起伤心往事,老人不禁潸然泪下,看得让人心疼。 又是波斯王! 穆凤薇气的将双手攥成拳头,心想自己必须要走出这里,把波斯王的行踪告诉凤荣城,让他来杀了那个祸害。 这样一想,穆凤薇挣扎着要站起来,却不曾想,左腿传来如同骨头断裂了一般的疼痛,她痛的眉头紧皱,脸色煞白,跌坐回了床边。 “你不要乱动,你的腿摔断了,需要找个赤脚医生为你接骨才行。”老妇人说道。 穆凤薇无奈的看了一眼步履蹒跚面容苍老的老人,想来也知道,她的腿脚不好,定然不能为自己去找医生,可是这样干等着,自己的腿要十天半月才能好,该怎样把消息送出去呢?一时间穆凤薇也犯了难。 “大娘,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年轻人?”穆凤薇问道。 那黝黑枯瘦的老人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我在这里住了二十多年了,周围的年轻人都嫌弃荒漠生活艰难,能 逃的都逃出去了,只因我腿脚不利索,便一直在这儿苟活着。” 一时之间穆凤薇陷入了绝望之中。 自己已经断裂的腿,走一步便如同刀在骨头上一般,可是,若是不及时把消息送出去,凤荣城便会被波斯王牵着鼻子走,若是他输了那中原的百姓,会落入波斯王的魔爪之中,受尽苦难。 穆凤薇注意到老人的灶台边有一堆木条,她想了想,说道,“大娘可否麻烦你将那生火的木条借我一用?” “这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我拿给你便是。”大娘说着将那一堆木条抱了过来。 穆凤薇看着自己断裂的腿,她咬了咬牙,伸出手去,只听咔嚓一声,自己接好了断腿,她将木条绑在了腿上又撕下自己的衣服,将木条固定好。 她挣扎着下床,老妇人见了刚才一幕,震惊不已。 “姑娘,你这是不要命了吗?你这腿才刚刚摔断,为何不休养些时日?何必要这般拼命?”大娘看着更为如此折磨自己,于心不忍规劝道。 忍着剧烈的疼痛,穆凤微抬手擦掉了额头渗出的汗珠,她强撑着露出一抹笑容,说道,“大娘,我确实有急事,但是现在不方便同你讲,多谢大娘救命之恩。”说着她扶着床边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朝着门口走过去。 “等一下。”大娘叫住了穆凤薇,“你把这个带上,我已经多年不用了,你带着还能帮些忙。” 大娘说着将手中的拐杖交给了穆凤薇。 那瘦削的女人一瘸一拐的走进了沙漠中,她知道自己再没有这样的好运气能遇上救自己的人了。 可是,比起这些,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烈日炎炎,毒辣的太阳,让人皮肤生疼。 漫无边际的沙海让人望而生畏。 可就是在这样让人绝望的环境中,那个瘦 弱的女人依然固执的前行着。 不要说断了一条腿的人,即便是健全的人也不一定能走出这片沙海。 可惜穆凤薇天生反骨,她只相信自己,永远不会被别人的话或者凭空的臆想出的艰难而吓倒。 她对于凤荣城的牵挂如此绵长,如此浓重,以至于她可以忽略自己身体的疼痛,只朝着那一点微光奔去。 时光太短,牵挂太长。 穆凤薇还有一生想和凤荣城一起度过。 凤荣城到底还是被波斯王的人发现了,在一片荒漠中,他被一群身着异族服装的波斯战士围住,他们每人拿着弯刀提防的看着那孤身一人闯入沙漠中的男人。 就在大家都踌躇不前的时候,一个人大着胆子走上前将凤荣城反手绑住,带回了波斯的营房内。 长相粗犷,皮肤黝黑的波斯王座在椅子上,他冷着一张脸,鹰一般的眼睛锐利的扫视着凤荣城,直到现在为止,波斯王也不相信,凤荣城能这么轻而易举的就被抓到。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波斯王低沉的嗓音问道。 “放了穆凤薇。”这便是凤荣城故意被波斯人抓到的原因,他只是为了能够快一点救出穆凤薇,“我现在人已经在这里了,你没有必要拿她来做诱饵了。其实我早知道你在军营里是故意让我看到那封密信,现在我来了,穆凤薇人呢?” 他说的话让那些围在一旁的波斯人哄堂大笑,他们笑得格外开怀,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之极的笑话一般。 “看来我真是高估你了,所谓天烬国的战神也不过如此嘛。”波斯王冷笑了一声,说道,“你来的不巧,穆凤薇早就已经逃走了,只是这沙漠广阔,她恐怕也活不久的。真是可怜了你的一往情深,到头来全都白费了。”波斯王坐在椅子上看着那一脸怒 气的男人嘲讽道。 可是,凤荣城并没有想象中的恼怒,他在听到穆凤薇已经逃走的消息后,反而镇定了许多,在他看来,只要穆凤薇不在这群异族人手中,就至少还有活着的希望。 波斯王对于凤荣城的反应很是奇怪,他突然收起了笑脸,冷着一张脸眼中略带疑惑的看着那个淡定自若的男人,难以想象这个男人的内心有多强大,单枪匹马闯进敌国军营却毫不惊慌。 “喂,你现在可是在我的地盘上,你是不是应该担心一下自己的性命?还是说……”波斯王站起身来,脚上的马靴踩在地面上发出嗒嗒的声音,他靠近凤荣城,脸上的怒气渐渐凝固,那一张放大的粗矿的脸仿佛是森林中的野兽一般,在仔细的瞧着自己的猎物,“还是说你自始至终都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波斯王说出这种话说明他心中还是没有底气,在面对凤荣城这个强大的敌人的时候,他总是不自知的想要去赢得对方的关注,可现在,凤荣诚的表现显然不能让他满意。 一时之间波斯王觉得自己被侮辱了,他气愤的推了一把凤荣城,从腰间拔出了佩刀,愤怒的说道,“我们波斯人虽然在你们中原人看来野蛮,可是也最讲究公平。多年来,我波斯都臣服于你天烬国,今日我们来一个公平的较量,你和我决一死战,若是我输了,便放你离开,若是我赢了,那么从此以后你天烬国便要臣服于我波斯,每年像曾经的我们一样进贡,任我们予取予求。” 一个侍卫将一把刀扔在了凤荣城的脚下,并且替他解开了绳子。 男人冷冷的看着面前的波斯王,他瞧着对手,一脸怒气,一张黝黑的脸因为愤怒而涨红。 可是在决斗中,最重要的便是能够稳定心神,不为外物所动。 第三百二十五章 风调雨顺 一个男人情绪起伏越大,越容易露出破绽,现在的波斯王显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所以即便凤荣城在奔波数日后疲惫不堪,他也依旧有赢的把握。 “既然如此,那我们不如赌得大一点。”凤荣城看着盛气凌人的波斯王,淡淡的说道,“我们不如直接一局定生死。” 此言一出,不由得惹得波斯王变了脸色,他面容阴沉的看着面前的对手,直觉告诉波斯王这个男人并不简单。 “王,今日天色已晚,咱们还是休整一日,等明天天亮以后再决胜负为好。”军师走过来凑近波斯王耳边说道。 波斯王和军师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人了然的对视了一眼,波斯王转过头说道,“军师说的对,今日先各自调整,明日再决胜负。” 说着一群人退出了关押凤城的牢房,只留下了五六个武功高强的人,看守着他。 而被独自留在屋子内的凤荣城仔细思索着波斯王刚刚的表现,他直觉明天的决斗一定不简单,尤其是波斯王身边那个国师,看起来面容和善,却是最有手段的一个,实在不能掉以轻心。 穆凤薇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在沙漠中,他在离开之前,从老妇人家里带了一些干粮和水,可老夫人毕竟独自生活,穆凤薇不忍心多拿食物和水,之带了足够一晚上用的份量便离开了。 可现在,她又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然而这片沙海还是走不出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她看到前面有一个废弃了的钻井,便朝着那破败的地方走过去,虽然知道里面肯定没有水了,但夜晚温度低,狂风将至,她总要找一个避难之所。 就在此时她突然听见有嘴里呜哩叭啦的说着波斯语的两个男人,朝着自己走过来。 穆凤薇赶紧躲在钻井后面,她心跳加速,生怕那两个人发现自己。 可两人提到了一个名字,让她的瞳孔倏 然放大,那三个字便是“凤荣城”。 穆凤薇无奈,她必须知道凤荣城到底怎么样了,只能冒险赌一次,赌这个波斯人会汉语并且自己能够得到关于凤荣城的消息。 那波斯男人正吸食烟草吸得起劲儿,突然一把冰冷的刀刃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刚要转头身后传来女人的声音,“不要动,如果你敢转头我马上就把刀刺进你的喉咙里。”穆凤薇压低声音威胁道。 “不不,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求你放了我。”那波斯人哀求道。 看来这是一个会汉语的波斯人,穆凤薇便放心了。 “说,凤荣城是不是被抓到了?”穆凤薇将匕首的刀刃压紧在波斯人的脖子上,审问道。 “是的,是被抓到了。”那波斯人不敢有隐瞒,“他是一个人走到这沙漠中的,被我们的探子给发现,现在就关在我们波斯的营地中。” 穆凤薇变了脸色,她拿出绳索将那人的双手绑住,绳子另一端牵在自己的手里,与此同时那人的伙伴回来了,一见到穆凤薇正拿着匕首威胁自己的同伴,嘴里边说着呜哩哇啦的话,朝着她奔过来。 穆凤薇也毫不手软,她直接将那刀抵在那人同伴的脖子上,喊道,“如果你再敢往前一步,那么我便杀了他。” 那人闻言马上停下了脚步不再往前。 “现在拿着你的东西马上滚。”穆凤薇只需要一个人质,她知道自己没有能力胁迫两个人质。 波斯士兵听到穆凤薇的话,原本不打算动,可是那被穆凤薇胁迫的人用波斯语对着自己同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人便一脸戾气的离开了。 “你现在难道不去救凤荣城吗?”那波斯人不解的问道。 牵着绳子的一端走在前面的穆凤薇只专注于前行,对于这个俘虏的话充耳不闻。 她知道单凭自己一人之力根本没办法救出凤荣城,若是想要对抗波斯王还需要走出 沙漠,找到援兵才行。 可是这个战俘怂恿的话,让穆凤薇起了疑心,看样子这个波斯人很希望自己返回到波斯的营地去。 此事一定有蹊跷。 她便装作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其实我也想去救凤荣城,不过转念一想,我一个弱女子也帮不上什么忙,去了也不过是添乱罢了。” 闻言那波斯士兵立马急了,说道,“你不知道吗?凤荣城明天便要和我们的王决一死战了,这一次可是赌上性命的一战,万一……”,那人没有再说下去,留给穆凤薇无尽的想象空间。 穆凤薇转身站定,看着那故意放慢脚步拖延时间的人。 她的眼神让那波斯人很不自在,心虚的问道:“怎么了?” 穆凤薇摇了摇头,淡淡的说了一句,“对不起。”说着她上前一步举起自己的拐杖,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人的脑袋击了下去。 即便强壮如波斯人,也受不了这重重一击,晕倒在了地上。 穆凤薇手脚利落的将那人绑起来,自己则改变方向继续前行。 夜晚突然狂风大作,下起了一场暴雨,这使得原本就不好走的路,变得更加泥泞起来,穆凤薇的前行速度下降了一半。 这暴雨始终没有停的意思,她没有躲避的地方,只能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朝着前面走去。 身上的衣衫已经被雨淋湿,她的头发也贴在了脸上,可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除了走出去找到救兵,她没有别的选择。 这个夜晚显得格外的残酷,穆凤薇就像行驶在浩瀚大海中的一叶扁舟,她没有方向,看不到尽头,却只能不断的前行,不可以停止。 寒冷,狂风以及绝望让穆凤薇倍感无奈,突然她脚下一滑,跪坐在了地上,而受伤的左腿也因为承受了身体的重量而被再次压迫,刺骨的疼痛让穆凤薇浑身颤抖,她佝偻着身体,低着头,痛哭失声。 连日来的压抑 和无奈终于在这一刻宣泄出来,在这个荒无人烟,只有自己一人的地方,她毫不保留的宣泄着自己的情感,泪水混合着雨水滴落在地上,她不知道自己哭泣了多久,直到最后,哭不出来为止,她才缓缓站起身,忍受着疼痛,继续自己的旅程。 而就在她终于重拾信心,有足够的勇气继续前行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了马队的声音,竟然是有人带着士兵追过来了。 穆凤薇转身看着那黑压压的人群,她终于彻底的绝望了。 她知道自己怎么也不可能走出这片沙漠,知道当那些人找到自己的时候,一切就都不得不结束了。 她不知道该如何躲避,这时手中握着的弯刀似乎给了她希望。 如果已经走到了尽头,那么不如痛快的结束掉一切吧。 =穆凤薇举起那把匕首,她看着越来越近的马队,苦涩一笑,准备将匕首刺向自己的喉咙。 “不!”在马队中,有人大喊道。 那声音和波斯王,一点也不像。 到底是谁? “不!”那人大喊道,声音如此熟悉。 穆凤薇一晃神的功夫,那急匆匆赶过来的人便飞身跃起,转瞬间来到了她面前,夺过了穆凤薇手中的匕首。 “是我。”男人说道,借着那一点月光,穆凤薇看清了来人的脸,她不禁放松下来,露出舒心的笑容。 穆凤薇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宋裴东。 她从未像现在这样因为宋裴东的出现而欣喜若狂。 雨还依然下着,宋裴东的侍卫将伞打在两人头顶。 “我们先找个避雨的地方,你把湿衣服换下,之后的事我们再另做打算。”温和的男人声音低沉磁性的安慰道。 “我来不及了。”穆凤薇摇了摇头,“波斯王明日便要和凤荣城决一死战,他们似乎赌注极大。咱们必须赶在他们决战前,去支援凤荣城。”穆凤薇说着打量了一下宋裴东带来的人,问道“你 带了多少人马过来?” “五千精兵被我带出来找你,还有十万人马埋伏在外面。”宋裴东说道。 他这次可是亲近了全国一半的兵力来寻找穆凤薇,幸运的是在他快要放弃的前一秒,终于找到了这个女人。 十万精兵若是再加上天烬国的五万禁卫军,那么一举歼灭波斯王的概率应该很大。 穆凤薇思忖了一下,说道“既然如此,能否再派人去离这里最近的都城一趟,那里有驻守城池的天烬国的禁卫军,按照我的猜测,波斯王已经穷尽兵力,大部分的人马都在沙漠中埋伏,此时派兵去攻打波斯国应该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先斩断波斯王的后路,再将他一举歼灭,以绝后患。” 不得不说穆凤薇身为一个女人,却有着可以和男人媲美的缜密思维,宋裴东点点头说道,“原本我就对波斯王的暴行不满,现在有机会能够打败他,我自然愿意。”说着他向身边的士兵发号施令,“将五千人马分成两路,一路前往沙漠中心寻找波斯王的踪迹,另一路则派去和守城的天烬国的士兵会合。 “为了安全起见,你也先回天烬国,我会将凤荣城安全的带回去的。”宋裴东看着穆凤薇承诺道。 对全天下的人穆凤薇都会抱有怀疑的态度,唯独对凤荣城和宋裴东他是百分之一百的信任。 唯一让她不放心的是,她担心波斯王还有别的诡计,宋裴东会被拖累进去。 穆凤薇的担忧被宋裴东一眼识破,他笑了笑,轻拍一下穆凤薇的肩膀,说道,“你放心,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不会贸然前往的,你先回去便是,等待我的好消息。” 不再浪费时间,宋裴东命人将穆凤薇护送着回到天烬国驻守的城池,自己则跨上骆驼,带着寥寥二千多精兵走进了沙漠中心。 在波斯营地的牢房内,凤荣城站在窗前,他始终望着那片阴郁的天空。 第三百二十六章 画中的女人 乌云已经慢慢的蔓延到了波斯营地的正上方,眼看着大片的暴雨便要降落,牢房前面一众波斯人正在手忙脚乱的牵引牲畜,并把粮草安置好。 一声惊雷,带着闪电划破了寂静的夜空,巧合的是,那一个惊雷竟然瞬间炸毁了波斯人存放粮草的房间,就像那一晚凤荣城故意纵火烧光了波斯人的粮草一样,今日可谓是天灾人祸,一个惊雷吓的波斯人人心惶惶,以为是神明在怪罪自己。 波斯王的咒骂声传来,他手中拿着马鞭子对那些畏畏缩缩的士兵怒吼着,时不时的还有鞭子抽在人肉上的声音传来,“一群废物!本王从来不信什么鬼神之说,只不过是个巧合罢了,马上把这些牲畜和粮草转移到别的地方!” 就在这时,站在营房前面的男人双手叉着腰,手中握着马鞭子,锐利的眼神巡视了一圈儿,突然他发现了站在窗口的凤荣城,两人四目相接,却在一瞬间点燃了波斯王的怒火。 他认为凤荣城在挑衅自己,原本就因为粮草失火的事情而暴躁不堪的男人,此刻更是要把一腔怒火发泄在凤荣城身上。 他握着马鞭子,大步朝着牢房走过来,而凤荣城一双星目沉着的看着步步紧闭的波斯王。 士兵们见到波斯王又发怒了,都停下手中的活,静止在原地,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的王,同时他们也期待着波斯王能给凤荣城一点颜色看看。 面容冷峻的男人则不动声色的注视着朝自己靠近的波斯王,他没有表现出任何紧张的神色,反而一双眼睛始终注视着波斯王的脚,他似乎在数着步子,等待着什么。 突然就在众人面前又一道惊雷响起,而这一次,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那闪电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了波斯王身上,一个身高五尺粗矿魁梧的男人,生生的被劈成了两半儿,直直的倒了下去。 “是神在惩罚我们!”看到这不可思议的诡异一幕,有人终于绷不住了,扔下了手中的粮草,朝着营门外跑去,嘴里呜哩哇啦的念叨着惩罚之类的字眼。 波斯是一个信奉神明的国度,而今晚在这些波斯士兵的面前接连发生了两次不可思议的惊雷,在他们看来,这就是上天对自己的暗示。 “我早就说过这场战争是罪恶的。”就连军师都看着天空忏悔起来。 一时之间波斯营地内军心涣散,所有人都四散着逃走,一个原本人满为患的营地,一下子变空了。 “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你搞的鬼?!”不知何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军师突然出现,他看着那一脸高深莫测的凤荣城,表情惊恐的问道,“我一直就觉得你这么轻而易举的便被捉到,这其中一定有猫腻,果然,你就是来害死我们大家的!” 凤荣城不以为然,他微微挑眉瞥了一眼,那表情防备的军师薄唇轻启,不屑的说道“那你觉得,我是怎么有通天的本事,能控制这沙漠中的惊雷呢?” 确实,若是想将此事归罪到凤荣城身上,也是不切实际的。 军师一时之间答不上来,他沉默了。 良久那头发花白的老人家将腰上的钥匙解下来,扔在了凤荣城的脚边,声音无奈又低落的说道,“你走吧,这一次是我们波斯输了,从此以后,我们会按照以前的规矩,对你们俯首称臣。” “等一下。”已经解开了脚上铁链的凤荣城,走到军师的身边,他将钥匙还回去,说道,“其实有些规矩都是我们的先皇制定的,到了这一代早该废除才是,是我之前疏忽了,所以才让你们不得已谋反。你回去之后告诉你们的族人,先祖制定的规矩在今日全部废除,从此以后你们再不必对天健国俯首称臣,但同时,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如果再起冲突,我一定不会心 慈手软了。”说着凤荣城指了指一侧的骆驼,对军师说道,“你一个人,要怎么将他带回去呢?还是骑着骆驼回去吧。” 老军师眼眶微红,他枯槁的双手微微颤抖着,似乎不敢相信面前发生的一切。 良久,那曾经对凤荣城充满敌意的老人,叹了口气,说道,“果然,仁慈才是守护一个国家最重要的东西。” 波斯王不是输在才能,他只是输在了自己的残暴。 “你比我们的王更适合统治一个国家。”老军师满眼敬佩的望着凤荣城说道,“从此以后,我波斯国的军队世世代代不会再踏入天烬国国土半步。”留下一个承诺,老军师将波斯王的尸体放在骆驼上,他则手牵着缰绳,缓缓的走进了漫天黄沙中。 天终于亮了,太阳重新升起,寒夜的冰冷散去,温暖重回大地,这一刻,这片沙漠仿佛也不在枯燥了。 凤荣城神态淡然的坐在营门口的一口枯井边,他静静的看着太阳缓缓的升起,那一刻,世界宁静又美好。 为了寻找他一夜未眠的宋裴东见到这个男人竟然在悠哉悠哉的欣赏着日出,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 “你可真有闲情逸致啊,别人为了找你像猎狗一般整夜未眠,你却在这安安静静的像幅画似的,早知如此,我便回去睡上一觉也好过为你奔命。”宋裴东嘴上说着嫌弃的话,却在看见凤荣城安然无恙时,唇边勾起了一抹舒心的笑意,他将一切交由手下打理,兀自坐在了凤荣城旁边绵软的沙地上。 “你倒是和我说说,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宋裴东看着凤荣城,疑惑的问道。 也许是嫌弃宋裴东太聒噪了,凤荣城没有说话,他只将食指抵在唇边,打了个手势让他闭嘴,便继续欣赏日出。 宋裴东见他这一副傲娇模样,气不打一出来,虽然闭了嘴,但仍腹诽道:以后再也不会来救你 了! 一切风平浪静,凤荣城回到了天烬国,同时他收回了攻打波斯国的命令,两国立下盟约,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而关于凤荣城如何孤身一人闯入波斯国的营地,又如何以一己之力平了波斯的军队让他们仓皇而逃,再也不敢与天烬国起冲突的故事成了一个迷,被说书人编成了各种版本的故事,流传在民间。 这波斯国的事解决之后,天烬国着实风调雨顺了一阵子,宫里也再没有发生奇怪的事。 一年之后,穆凤薇生下皇子,小皇子粉粉嫩嫩的,像一个肉丸子一般可爱,模样长的如同穆凤薇小时候一般清秀,惹得凤荣城每日下朝,必定匆匆忙忙的赶到穆凤薇寝宫逗小皇子玩。 日子幸福美满,一切都很美好。 只是有一件事,让穆凤薇放心不下。 当日夕风为了救自己用易容术交换自己,帮助自己逃了出去,可是在波斯王死了以后,穆凤薇还专门派人去,寻找过夕风的下落,然而一无所获。 夕风到底去了哪里? 穆凤薇始终放心不下。 “娘亲,娘亲!”一个脸蛋儿圆胖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小娃娃跑了过来,他张开了短短的肉嘟嘟的手臂扑在穆凤薇的腿上,一把将她的腿环住,仰着一张可爱的小脸,说道,“许久不见娘亲,娘亲在干什么?” 穆凤薇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将那小娃娃抱在怀里,捏了捏他粉嫩嫩,肉嘟嘟的小脸蛋儿说道,“娘亲不是每天都陪着你玩耍?这才一中午不见,怎么就成了许久不见了呢?” 闻言那小娃娃脸上露出笑意,吧嗒一声在穆凤薇脸上亲了一口,古灵精怪的模样甚是招人疼爱,他大眼睛看了看桌子上穆凤薇画了一半的画,问道,“娘亲这画的是谁呀?模样竟然和娘亲如此相似。” 穆凤薇的视线投在桌上那还未完成的画作上,她脸上的笑容渐渐变淡。 画上的人确实和穆凤薇极为神似,可是这个人早已经在几年前便消失了。 “是娘亲的一个朋友。”穆凤薇笑着将小家伙抱在怀里,说道,“你父皇今日为你找了一个太傅,等会儿便会来见你,从此以后你可要好生跟着太傅学习,不能再调皮捣蛋了。” 一听到父皇为自己找了太傅,小家伙的脸立马就拉了下来,委屈的撅着嘴,粗粗的小眉毛皱在一起,肉嘟嘟的小手搭在穆凤薇的肩膀上,可怜兮兮的求情道,“父皇和母后对我极不好,别人家的孩子都开蒙的极晚,只有我,小小年纪便要被关在屋子里,让一群胡子花白,古板至极的人看着,整日去背那些枯燥乏味的东西,想来再聪明的孩子,日后也要变得呆板了。”说着那小家伙竟然两眼泛泪,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声音诺诺的说道,“娘亲就是不喜欢我整日跟在你身后,找了理由来摆脱我罢了。” 这话着实让穆凤薇哭笑不得,她点了点小家伙的眉心,气笑了,沉声说道,“就你伶牙俐齿,明明我和你父皇是一片好心,在你这儿却成了坏人了。” 母子两个正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辩,这时候房门被推开,一身明黄色龙袍的凤荣城走了进来,一见到小皇子又赖在穆凤薇怀中,以为他又来撒娇讨好,便沉着一张脸走过去,把小家伙从穆凤薇怀中抱出,放在地上,沉声说道,“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总赖在你母后怀里?还总缠着她让她抱着,把你母后累坏了怎么办?” 此言一出,原本就委屈的小家伙更是将嘴撅得老高,红着眼眶看着一脸严肃的凤荣城,气呼呼的说道,“总是训斥我,不过就是嫉妒母后与我亲密罢了。” 看着这一高一矮,一大一小的两父子拌嘴,穆凤薇不禁觉得哭笑不得,她站了出来,及时的岔开话题,“你今日怎么下朝这么早?” 第三百二十七章 再见夕风 “前天一帮老顽固说些朝三不着两的话,我听着心烦便,将他们喝退,提前过来看看你们。”说着他想起了什么,对着小皇子说道,“我替你找了一个太傅,等会儿便会过来,你擦擦眼泪,可不能让太傅见到你哭鼻子的样子。”说这话时凤荣城还特意放柔了语气,不想将那小家伙欺负的太狠。 可谁知这正戳中了小家伙的心事,“哇”的一声,小家伙便痛哭出来。 这可着实让凤荣城意外,他诧异的看着那哭鼻子的小家伙,又茫然的望了一眼一脸无奈的穆凤薇,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竟然惹得小家伙这般伤心。 “刚刚我便同他说了,要给他请太傅的事情,你这会儿正戳中了他的伤心事。”穆凤薇说着重新将小家伙抱起来,温柔的拍了拍他的背。 得了理的小家伙直接扑在穆凤薇的怀里,肉嘟嘟的手臂环住穆凤薇的脖子,把头埋了起来,只听得见哭声,却看不见他哭泣的模样,越发惹的人心疼。 可是这小家伙的脾气秉性他最熟悉,主意多的很,从小便惯常会装可怜,若是什么都顺着他的意,那以后定然不能成器。 这时候凤荣城便担当起黑脸的角色,故意摆出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冷冷的说道,“不过就是读书写字罢了,又不是要把你送到什么蛮荒之地,等会儿太傅就要过来了,让你母亲帮你将脸上的鼻涕眼泪擦一擦,别让太傅见到你哭鼻子的样子。” 小家伙却完全不领情,扑在穆凤薇怀里,发出呜咽的小声音,奶声奶气的,像一只受了欺负的小奶狗一般。 “好啦好啦,麒麟不哭了,为娘让人做了桂花糕,等会儿便给你送来了,再哭下去,哭饱了,等会儿可就吃不下了。”穆凤薇柔声说道。 小孩子到底天真,有了喜欢的吃的烦恼便烧了一半,不一会儿,小家伙便停止了哭 泣,乖乖的坐在软凳上,等着宫女将桂花糕送来。 关于太傅的事,终是尘埃落定,小家伙再怎么哭闹,也改变不了要进学堂的命运。 小家伙在一口一口的吃着桂花糕,穆凤薇将凤荣城拉到一边,低声说道,“其实我一直有一件事想要求你。” 这么多年了,这事已经成了穆凤薇心中的一个结,若是不把那人找到,这心结一辈子也打不开,那么穆凤薇便会一辈子活在愧疚之中,总归是不圆满的。 面露愁容,穆凤薇说道,“当年我能够从波斯王手中逃走,多亏了那个叫夕风的少年,是他装作我的模样,放我离开,我才能逃出来,不然我不敢想象自己现在身处何地。”穆凤薇回想到当年发生的事情,仍然心有余悸,“你也知道波斯王残暴,夕风背叛了他,自然没有好下场。可是这些年我多方打探,都没有听到关于夕风的消息,所以我想夕风可能还活在世上。若是可以,我想找到他,报答他当日放我离开的恩情。” “好吧。”凤荣城点点头,“既然你有这份心,那么我便尽力去帮你找到他,只是茫茫人海,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夫妻二人正说着让人伤感的话,一边正吃得起劲儿的小皇子突然打了个嗝,惹得穆凤薇哭笑不得的,赶忙走过去给他喂水,拍背。 凤荣城则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小皇子这副天真可爱的模样,以后自己要如何将江山社稷交付给他呢? 为了能够让小皇子以后有能力管理江山社稷,在凤荣城的授意下,太傅对小皇子格外的严厉,以至于小家伙每每从学堂归来,总是愁眉苦脸的模样,委屈至极。 这日小皇子离开学堂,在一众太监宫女的陪伴下,朝着穆凤薇的寝殿走去,突然他听见一阵嬉闹的声音,原来是一群人正在放风筝。 孩子的 性子最喜欢玩耍,看见这热闹的场景,便迈不开步子了,不顾一众宫女太监的阻拦,非要加入。 正玩得起劲儿,突然一阵大风刮过,那风筝的线竟然被扯断了,朝着一处偏僻的宫殿飞过去。 眼见着自己的新玩具要消失不见,小皇子情急之下竟然也随着风筝跑去那偏远的宫殿。 宫女太监见状都急得满头大汗,一边呼喊着小皇子的名字,一边气喘吁吁的追逐着小皇子的脚步,生怕发生什么意外,自己这颗项上人头便保不住了。 小皇子跑到一半,突然一个宫女手中拿着那飞走的风筝出现了。 “这是你的风筝吗?”那宫女问道。 小小的人儿看着突然出现的宫女,竟然忘了他手上的风筝,一脸天真的仔细端详着那宫女的脸,不由得让人觉得又好笑又诧异。 宫女不解的问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说着把手中的风筝递过去。 “你……你长得好像我娘亲画上的人。”小皇子说道。 这话似乎让那宫女感到格外的不可思议,就在这时,一众太监宫女追了上来,为首的那太监气喘吁吁的将小皇子抱了起来,嘴上后怕的念叨着,“哎哟,我的小祖宗,可不敢再带您出来玩儿了,您这要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们跟皇上可怎么交代啊!”说着,抱着小皇子便往回走。 那宫女看着浩浩荡荡离开的一群人,回味着小皇子刚刚童言无忌说出的话,她不禁脸色微变表情怅然。 小皇子到底还是个小孩子,有了玩具便忘了白天发生的事情,等他玩腻了,在穆凤薇身边突然想起了白天发生的事情,拉住了穆凤薇的衣袖说道,“娘亲,今日,我见到了你画上的那个人。” 穆凤薇以为是小孩子乱说,便没有在意,随意的敷衍了几句,便要离开,谁知道那小皇子竟然不肯撒手,执拗的说道,“娘亲,我说的是 真的!我真的在学堂附近的地方见到了你画的那个人。” 看着小皇子信誓旦旦的模样,穆凤薇也有了几分相信的意思。 可是,仔细一想,这一切又是那么的不切实际。 毕竟那个人是在自己面前死的,绝对不可能再活过来。 “麒麟,你在哪里见到那个人的,明日领娘亲去看看好不好?”穆凤薇蹲下.身子和小皇子平视着说道。 “好。”小皇子声音清脆的答道。 可是第二日当小皇子带着穆凤薇来到昨日那个地方时,却看见了紧锁的院门,根本不可能有人生活在这里。 小皇子见到这番情景不由得撇了撇嘴,委屈的要哭出来一般,仰着脸对穆凤薇信誓旦旦的说道,“娘亲我真的没有撒谎,昨天就是在这里,有一个和你画上一模一样的大姐姐把风筝递给了我,不信你去问昨天陪着我一起回去的宫女姐姐。” 穆凤薇闻言转身叫过一个陪着小皇子的宫女,问道,“昨日你可在这里见到一个模样清秀的宫女?” “回皇后娘娘,昨日确实有一个宫女在这里,而且将风筝交给了小皇子,只是我们一众人只顾着担心小皇子的安危,并不记得那宫女的长相了。” 如此便说明小皇子说的都是真的。 穆凤薇打量着四周,那朱红色的墙皮都已经掉了不少,想来这是一座已经荒废了许久的宫殿,然而当她抬头看到那宫殿上的匾额时,不由得脸色骤变,往后退了一步。 那已经被雨水冲刷的模糊不堪的匾额上面写着三个字“储秀宫”。 这一切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偏偏是在这里,遇见了一个和绾绾模样相似的人。 难不成又有人要开始兴风作浪了? 穆凤薇的心思纷乱如二月飘飞的柳絮一般,她无法再平定心神,不由得抱起那小皇子将他紧紧的抱在怀中,快 步离开了储秀宫门前。 曾经的是是非非再次出现在她的脑海里,由不得她不怕。 别的,穆凤薇倒不害怕,唯一让她担心的便是小皇子的安危。 身为一个母亲,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自己的孩子。 若是有人鬼迷心窍,想要来伤害小皇子,她一定拼出自己的性命和那个人对抗。 那一天,穆凤薇一夜未眠,一直到清晨,窗外透射些微的微光,她才堪堪的入眠。 可是梦中依旧有可怕的回忆出现,让她不得安生。 那是一个无比黑暗的梦,梦中她回到了油腻腻湿乎乎的昏暗的牢房,在那里有一个面容粗矿的男人,手中握着一把锋利的弯刀,一步步的朝着自己靠近。 如此真实,真实得几乎不像一个梦。 穆凤薇看着那个男人将弯刀举起,就在电光石火间,突然一个,身形瘦小面容清秀的少年挡在了自己面前,手起刀落,鲜血四溅,而那个少年瞪大了双眼倒在了地上。 那个人便是夕风。 一下子从梦中惊醒,穆凤薇浑身冒着冷汗,她的双眼睁大,在几秒钟之内环视了一下四周,终于认清自己是在皇宫内而不是在梦中,她才稍微平静了一些。 那个可怕的噩梦。 梦中要杀自己的波斯王,还有站出来替自己挡了一刀的夕风,如此的真实,让她难以忘记。 “你怎么了?”凤荣城的声音响起,穆凤薇却像是受到惊吓一般,表情惶恐的转过去看着一脸关切的凤荣城,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可是她的表情却出卖了她此刻恐惧的内心。 “又做噩梦了对吗?”凤荣城心疼的问道。 这几年来穆凤薇时不时的会做一些关于波斯王或者绾绾的噩梦,每当她从梦中惊醒都会是这样一副无助又恐惧的表情。 可见当年的那些事对于她造成了极大的伤害,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了,穆凤薇还始终无法忘怀。 第三百二十八章 小皇子出事 点了点头,穆凤薇接过凤荣城递过来的茶杯,像是在喝安魂汤一般大口大口的,咽了下去。 “不要害怕。”凤荣城揽住她的肩膀安慰道,“波斯王已经死了,再也没有人能伤害你了,从此以后我会好好的保护你,我不会让你再受到任何的惊吓。” 对于纠缠了穆凤薇多年的梦魇,凤荣城也不知道该如何驱散,他只能坐着徒劳的安慰。 就在凤荣城起身准备将茶杯放回桌上时,穆凤薇突然紧紧的攥住了他的衣袖。 “把麒麟送出宫去。”穆凤薇语气坚定的说道,“我怕,我真的很害怕,我怕麒麟像我们一样卷入权力的漩涡,我怕他也像我一样,总做着这样恐怖又无助的梦。我不希望我们的孩子承受这样的痛苦,所以求你,不要将皇位传给他。”穆凤薇的语气几近哀求,她怎么也不希望天真可爱的麒麟以后去面对那些时间的黑暗与邪恶。 “任何人都可以,只要不把皇位传给麒麟,求你让他做一个普通人。”穆凤薇仰着脸哀求道。 今日的穆凤薇格外反常,引起了凤荣城的主意,他重新坐回原处,握住穆凤薇的手,柔声问道,“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没有告诉我?” 两人之间从不曾有秘密,可穆凤薇之所以没有把昨天发生的事告诉凤荣城,只是不想给他徒增烦恼罢了,可是现在自己不得不说真相。 “昨天在储秀宫在门口,麒麟说他见到了一个跟绾绾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想到这个穆凤薇不由得脊背发凉,多年前那个埋伏在皇宫大院内的可怕女人又浮现在她的脑海,以至于虽然那个女人已经消失了许多年,可是穆凤薇依然惶恐不安。 凤荣城沉默了。 “我会派人去调查清楚的。”凤荣城说道。 “不,我要的是你让麒麟出宫,让他永远不要接触到这个权力的漩涡。” 身 为一个母亲,穆凤薇最想做的便是保护自己的孩子,其他的对于她来说都不重要。 可是江山社稷,必须要有人去掌控,而凤荣城深知自己早晚有一天会衰老。 以前还有凤戈玥可以选择,可是现在凤戈玥已经死了,凤荣城已经别无选择,他只有麒麟一个孩子。 一时之间,穆凤薇的请求让凤荣城犯了难。 “你先冷静一下,其他的事以后再说。”没有办法给穆凤薇承诺,凤荣城只能暂时的敷衍。 天气已经入秋,不像夏季那般炎热,凉爽的风吹过,枯黄的树叶落了下来,池塘里的荷叶也都枯了,到处都是一番凄凉没有生气的景象。 在朱红色的墙皮已经掉了大半,就连匾额上的字都被雨水冲刷的模糊不清的储秀宫门口,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坐在台阶上,双手捧着脸,愁眉苦脸的安静的坐着。 今日的小皇子身边没有众多太监宫女跟着,只因太傅睡着了,小皇子便趁机偷偷溜出了学堂,一个人来到了储秀宫门前。 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到这里来。 可能是因为那日的宫女姐姐笑得格外甜美温柔,可能是因为他在这里找到了自己失去的风筝,可能是因为太傅这几日过于严厉,可能是因为父皇已经好几天没有给过自己好脸色,总之,今日小皇子的心情,不是十分的美好,他走着走着便来到了储秀宫门前,想着今日若是还能遇见那个宫女姐姐,便和她说些心里话。 老天爷似乎今日格外厚待这个小家伙,就在他站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那个宫女姐姐竟然出现了。 她站在不远处笑眯眯的看着这个小小年纪却一脸苦大仇深的小家伙。 “姐姐,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小家伙看到那宫女也十分的欣喜,几步便跑到了她面前。 宫女没有说话,只是仔细的打量着 小皇子的眉眼。 确实这小家伙长的脸型和穆凤薇很像,只是这眉眼间都是凤荣城的模样,纵然生得可爱,可也让人不由得联想到那个总是板着一张脸的让人讨厌的男人。 “姐姐你怎么不说话?”小皇子见那宫女姐姐不理自己,两条粗粗的眉毛便皱在了一起,即便他还年纪小小,不经意间的表情却像极了凤荣城,让人觉得甚是好笑。 “你今日不是该在学堂念书,怎么一个人偷偷的跑了出来?”这宫女聪明的很,一眼便看出了小皇子的猫腻。 “我……我若是再不跑出来透透气,便要被那老顽固给教成呆子了!”小皇子气不过,嘟嘟囔囔的说道。 宫女轻笑了一声,只觉得这小家伙甚是可爱,便从自己的衣袖中拿出了一包软糖,递给了他,“这原本是我留着打算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的,可你我也算缘分一场,便把这给了你吧。以后若是再有什么苦闷心事,不要同别人说,吃一颗糖便当作将那苦闷的心事咽进了肚子里。” 装着软糖的袋子极为精美,不像是中原所有。 小家伙接过袋子,将一颗软糖放进了口中吃的甚是开心。 “你这个姐姐不仅长得好看,给的东西也是好吃的。只希望日后你我能常见面,那样我就能少了许多苦闷。”小皇子边嚼着软糖边对着那宫女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我有一件事要向你道个歉。”小皇子吃着吃着,突然露出愧疚的神色,他低着头,小小的手紧紧的攥着那一包软糖,却怎么也不肯再拿一颗吃进去了。 宫女微微挑眉问道,“哦?那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虽然这样说着,可眼中却满是笑意和对小皇子的喜爱。 “我……”小皇子支支吾吾的,鼓足了极大的勇气说道“我把那日在这里见到你的事情和我娘亲说了,她似乎因此心情不好。 我担心你和她之前有什么过节,万一娘亲正在找你,而我不小心透露了你的行踪……”小皇子虽然年纪小,可是懂得却极多,生活在宫中的他自然是会察言观色的。 果然听到这话那宫女脸色大变,她愣住了,没有再往下接话。 小皇子一见这宫女的申请,更加验证了他的猜测,急忙站了起来,说道,“早知道这样会给你带来麻烦,我就不会把那些秘密说给娘亲听了。不如这样我……我去求求娘亲,让她不要为难你好吗?” 在这宫中,陪伴着小皇子的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宫女和太监,根本不能懂小皇子的心思,只会一味的阻止他不能做这做那了。 难得小皇子遇见一个给自己糖吃的宫女姐姐,就像是遇见了自己的第一个朋友一般,他格外的珍惜,不想让自己的朋友生气。 “没关系的,”宫女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小皇子柔软的头发,安慰道,“你娘亲是一个极温柔的女人,她与我不曾有什么过节,你不用担心。” 闻言小皇子又高兴起来,他眼神晶亮的看着宫女问道,“那我可以和娘亲提起你吗?” 宫女低头,沉思了片刻,又恢复了笑模样,她点了点头,说道,“可以。”继而又补充道,“只是姐姐想要给你娘亲一个惊喜,所以你要暂时替我保守这个秘密,不要跟你娘亲说你见过我,暂时也不要跟她提起我们两个之间的秘密,好吗?” “嗯。”小皇子郑重的点了点头,伸出一只肉乎乎的小手,笑着说道,“我们拉钩,我会永远保守你的秘密,只要你不让我说,我就永远都不会说。” 一个已经成年的宫女和一个还未长大的小皇子,两人竟然像朋友一般,击掌为誓,互相保守秘密。 过了一会儿,小皇子手里握着那一包糖果离开,站在原地的宫女望着那小小的背影,她第一次 觉得这皇宫大院内,有那么丁点儿的温情。 或许,孩子比大人更能保守秘密。 夜晚在那废弃的宫殿内,荒草丛生的院子中,一个孤独的影子沿着墙边缓缓走过,若是有人在这漆黑的夜晚见到他,一定会吓破了胆,以为自己看见了死而复生的鬼魅。 若是走近去看,便会觉得更加的诡异。 一个少年模样的人,身上穿着一件宫女的衣服,乌黑的长发倾泻而下,不阴不阳,不男不女,是这皇宫内难以接受的存在。 “姐姐,我决定结束这一切了。”夕风抚摸着那粗糙的墙壁,脸上露出释怀的表情。 他叫夕风,是一个在几年前,便消失在这个世界的人。 没有人能打探到他的下落,即便是千方百计想要找到他的穆凤薇,也不知道他竟然就躲藏在这皇宫中。 当年被波斯王放走的夕风,在整理绾绾的遗物时,发现了她的书信。 心中对于穆凤薇的恨依然连绵不绝,夕风一直视绾绾为自己唯一的亲人,在知道她还有报仇的意愿之后,他便再次回到了宫中,以易容之术,自己假扮成一个宫女生活在穆凤薇的身边。 当他知道穆凤薇怀有身孕的消息之后,他便想等着穆凤薇诞下麟儿,然后亲手将那孩子杀死,让穆凤薇感受丧子之痛,从而为绾绾报仇。 可是那几年凤荣城对穆凤薇的保护极为严密,夕风根本没有接近的机会。 直到不久前,他在储秀宫前见到了穆凤薇的孩子。 他有机会下手,可是当他看到那天真烂漫的孩子仰着一张肉嘟嘟的小脸,冲着自己露出笑容毫无心防的模样时,他心中的恨便融化了。 夕风从未在自己的生命中感受过温暖快乐这样的字眼,可是,因为穆凤薇的孩子,他第一次对这个世界有了改观。 人生不止全部都是黑暗,还有来自纯真美好的生命带来的爱和光明。 第三百二十九章 终章 “姐姐,我知道你在另一个世界感觉很孤单。我马上就要来陪你了。”夕风看着手中那把绾绾留给自己的精致的匕首,他露出了一个从未有过的灿烂的笑容。 他知道自己一直生活在黑暗中,但是就在今天白天,他已经见识过光明是什么样子了,再也没有遗憾,再也不会带着仇恨去生活在这个世上。 月光映在那匕首的刀刃上,一缕寒光映在夕风清秀的脸上。 此刻的他格外纯粹美好,没有任何杂质,就如同出生时一样。 他将那把匕首举起,正对着自己的脖子。 而就在这时,突然破旧的门被踹开,火光映亮了破败的院子。 有人闯进来了。 紧接着那两张熟悉的面孔也出现了。 终于,三人还是碰面了,夕风却释怀了,他没有一丝慌张,收起了匕首,等着凤荣城走近。 夕风注意到凤荣城的手中握着白天自己送给小皇子的糖果,他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 凤荣城另一只手握着一把雕刻着精美花纹的宝剑,他气势汹汹,显然是来兴师问罪的。 “等一下。”穆凤薇沉着一张脸,她显然知道若是任由凤荣城靠近夕风,他定会毫不犹豫的将那人给杀了,于是便及时的拦住了那个男人,自己则走到夕风面前,强忍着焦急问道,“夕风,我不曾想找了你这么多年,你一直藏在宫里。”她说到这里紧咬着下唇,似乎不愿意将接下来的话说出口,可是小皇子昏迷不醒,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我原本以为你我之间的恩怨已经了结,却没有想到,你还是放不下。可是,孩子是无罪的,如果你恨我那么今日我愿意以死谢罪,可是小皇子现在昏迷不醒,只要你能救她,我愿意以一命换一命。” 什么?那小家伙竟然昏迷不醒……夕风一听这话,露出焦急的神色,他也顾不上一旁凤荣城那像要吃人一般的表情,说道,“ 小皇子怎么了?你马上带我过去。” “他怎么了?!”凤荣城中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他提着剑,直指夕风的喉咙,怒斥道,“这一切不都是你做的吗?!小皇子今日的糖是你给他的吧!我就没想到你是一个如此狠毒的人,一个孩子而已,你也要对他下毒!” 夕风一脸错愕,他不敢相信凤荣城所说的话,自己给小皇子的那袋糖果并没有任何问题,若是小皇子此刻中毒,那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情急之下夕风对穆凤薇说道,“我知道你现在怀疑我,但是,若是让我看一看小皇子的病症说不定还有救,你们不必在这儿与我浪费时间,若是信我现在马上带我去见小皇子。” 穆凤薇闻言露出诧异的神情。 难道这毒并不是夕风下的? 不知为何穆凤薇愿意相信夕风所说的话,她果断的点点头,说道,“好,我带你去见他。” 凤荣城在一旁听到此话马上反对,“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你还相信他?!难道是带着他去看看我们的孩子死了没有?!” “荣城,我们现在只有这一个选择。”穆凤薇无奈的说道。 到底夕风还是来到了小皇子的床塌前。 原本活蹦乱跳的小家伙,现在却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显然是中了毒的模样。 夕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因为他确实不曾给小皇子下毒。 “平日里照顾小皇子饮食的都是谁?” “小皇子的饮食都是由我亲自照料,不曾假他人之手。”穆凤薇在一旁神色担忧的说道。 那么可能有问题的只有夕风给小皇子的那袋软糖了。 夕风走过去捡起被扔在地上的装过糖果的袋子,他仔细的将袋子凑在鼻尖闻了闻,大惊失色。 原来竟然真是自己给小皇子的糖果出了问题。 只是这么多年以来他不曾将袋子凑在自己鼻子下闻过,竟然不知道这袋子 里藏有慢行毒药。 袋子是当年波斯王赠给自己的礼物。 他命人拿过来一把刀,将袋子完全的撕碎,果不其然,在袋子的夹层中有一层绵软的丝,可那东西与普通丝不一样的是,那东西是被毒药浸泡过的。 也就是说当年波斯王送给自己这个袋子的时候,其实早就已经起了杀心。 这个发现无疑对夕风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他曾以为波斯王虽然残暴,但至少对自己是真心的,可是没想到他竟然还是想杀了自己。 “这东西是波斯的一种毒药,若是不了解的人,是根本没有办法医治的,不过幸好,这一次小皇子运气很好。”夕风说着从口袋中拿出一个药品,“这些年来我一直戴着它,你给小皇子服下,明日他便没事了。” 穆凤薇接过那个药瓶,却被凤荣城拦住了。 “你竟然选择相信他?”他满脸的不可思议,“这个人可是埋伏在宫中多年,伺机要杀了你的人,现在你竟然要把他给你的药给麒麟喂下?” 穆凤薇知道凤荣城关心则乱,其实她自己也在赌。 她赌夕风这一次是真心的在帮自己,不然的话早在储秀宫门前他便可以将小皇子杀了。 以夕风的手段,那些宫女太监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我们现在别无选择,不是吗?”穆凤薇说着越过凤荣城身边,走到小皇子的床榻前将那药丸给他喂下。 看着穆凤薇所做的一切,凤荣城脸色铁青,他没有办法再忍受,兀自走了出去,同时一群禁卫军也将夕风双手反绑带了出去。 凤荣城已经打定主意,若是小皇子出了什么事,他一定将这个夕风碎尸万段。 穆凤薇在小皇子的身边守了一夜,她看着那小家伙不安的皱着眉头,双眼紧闭却轻微的翕动着嘴唇,像是在说着什么。 凑近,穆凤薇听到小王子说的话以后,她脸色微变。 那小家伙即便在重病中,依 然为夕风求情,他说着,“不要杀宫女姐姐。” 穆凤薇想到她口中的宫女姐姐应该就是夕风了。 怜惜的摸了摸小家伙汗湿的额头,穆凤薇心疼不已,同时她也在心中打定主意,为了小皇子她也不会杀了夕风。 煎熬的一夜终于挺了过去,到了天明,穆凤薇被脸上轻微的触感给惊醒,她抬眸正好看到,小皇子那肉嘟嘟的脸蛋儿,冲着自己露出灿烂的笑容。 小皇子的毒已经解了,穆凤薇高兴的将小家伙一把抱住,她的脸贴在小家伙的额头上,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 “麒麟,你吓死娘亲了。”穆凤薇心有余悸的说道。 这一次她终于赌赢了。 夕风给了自己真正的解药,小皇子得救了。 “娘亲,宫女姐姐在哪里?”小皇子眨了眨大大的眼睛问道。 昨晚上小皇子在迷蒙中听到了宫女姐姐的声音,他想要睁开眼睛和宫女姐姐说几句话,却浑身没有力气,急的他满头大汗。 可是小皇子清楚的记得,宫女姐姐是来过的。 这时,穆凤薇也想到了被带走的夕风,她忙抱起小皇子说道,“为娘现在就带你去见他。” 小皇子高兴的拍了拍手,他终于可以每日都见到宫女姐姐了。 “不必了,他已经离开了。”高大的男人推门而入,低沉磁性的声音说道。 “什么?” 将小皇子放回床上,穆凤薇挽着凤荣城的手臂来到了寝殿外面,她压低声音问道,“昨晚上我一时没注意,你是不是把他给杀了?” 男人神色淡然的说道,“没有。” 他将一封信递给了穆凤薇,“这是他临走前留给你的,说一定要你亲自打开。” 穆凤薇还是不肯相信夕风只是离开。 她用怀疑的眼光看了一眼凤荣城,将信打开,片刻后,她便眼眶通红的将那封信重新装回去。 “我知道了。”穆凤薇声音哽咽的对着凤荣城说道,“也谢谢你 没有杀他。” 远方的天空,泛着一点点的红,不是昨晚的惨淡,不是雨天的阴沉,就是那么一点红,让人充满了希望,扫尽了一切的阴霾。 穆凤薇重新挽上凤荣城的手臂,和他站在一起,两人相互依偎着,看着远方的天空。 夕风走了,他在信上坦白了一切,但是信的最后,他说自己已经放下了一切仇恨。 他说,小皇子长得很可爱,是这个孩子瓦解掉了自己心中的黑暗。 如今一切痛苦就像被捏碎的硬土一般,化成了散沙,再也不复存在了。 “你真的没有杀他吗?”穆凤薇将头靠在凤荣城的肩膀上,淡淡的问道。 男人点了点头,不曾有半点的欺骗。 穆凤薇缓缓的露出一个笑容。 其实,在昨晚上凤荣城将夕风带走以后,夕风便说自己想要给穆凤薇留下一封信。 凤荣城没有看过信里的内容。 夕风在写好信以后,他便用自己手中的匕首自尽了。 其实凤荣城并没有打算处决夕风,甚至他在看到夕风的尸体时,还有一丝惋惜闪过。 夕风也留下了一段话给凤荣城,大概的意思就是,让他隐瞒实情,只告诉穆凤薇自己已经离开了便好,免得让她伤心难过愧疚一辈子。 这个秘密将会被一直隐藏下去。 随着夕风的死亡,一切的过往都随风而去,从此以后留给凤荣城和穆凤薇的只有绵长的幸福。 小皇子不知什么时候从床上下来,他光着一双胖嘟嘟的小脚丫,躲在门板后面,偷偷的看着相互依偎在一起的父母,脸上露出可爱的笑容。 在小皇子的眼中,这个世界依旧是美好的。 他会永远记得,有一个模样清秀的宫女姐姐,曾经送给过自己一袋好吃的糖果。 他会记得,当自己不开心的时候先吃一颗糖,就像所有的苦闷都咽进了肚子里一样。 以后,他会慢慢长大,变成一个像他父亲一样的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