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觊觎已久》 第1章 那晚不是祁渊，会是谁？ “你们看到祁总说话没？长得又帅，声音又好听，天呐简直杀我！” “杀你又怎么呢，人家已经名草有主了，刚才没见祁总和董事长千金眉目传情吗？” “啊……那没事了，赵小姐跟祁总郎才女貌，这CP我先磕为敬！” 江楠赶到入职宴时，刚好听到两个女孩儿在门口聊得眉飞色舞。 她脚步没停，只扫了她们一眼就神色如常地进去。 是名草有主了，但哪里是什么赵小姐？ 应该是江小姐才对。 不用想，江楠就知道他们口中的祁总，是她订婚两年的未婚夫，祁渊。 只是祁渊出国深造两年，回来又立马得到荣盛董事长的赏识，一直忙于工作，和江楠一同出现的时间少之又少，所以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 这时从宴会厅出来的周远一眼就看到江楠，笑着迎上来道：“嫂子，怎么这么晚才到？” 江楠礼貌回道：“抱歉，公司加了会儿班。” “没事，祁哥刚刚还叫我问你呢，快进去。” 推门而入时，江楠远远的就看到了人群中央的祁渊，剑眉星目，众星捧月般接受着大伙的恭维，成功人士的气质在他身上被渲染得入木三分。 祁渊旁边站着一位面容出众的女人，端着香槟和他一起寒暄。 众人纷纷打趣她和祁渊关系不一般，甚至有好事者猜测他们是不是好事将近。 而这些，两位主角都没有正面反驳。 江楠下意识皱起眉头。 心口闷闷的，停脚站在原地。 周远自然也听到了刚才的话，神色尴尬道：“嫂子，这种都是逢场作戏，你别太放在心上。” 江楠当然不会放在心上。 祁渊连出国深造的钱都是她出的，难不成刚回来就要背叛她吗？ 江楠咬了咬嘴唇，极力忍下心口的憋闷，勉强笑着说：“工作需要，我懂。” 没过去惊扰那边的和谐，江楠打发走周远就独自端了杯水，找个角落坐下欣赏每个人脸上的虚伪嘴脸。 十分钟后，祁渊总算从百忙之中抽出空来敷衍她，用的理由是：“我初来乍到，公司许多关系都需要打理，总不好拂了同事的面子。” 江楠冷淡点头，“所以，赵小姐是面子，还是里子？” 祁渊面色一僵，“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今天日子特殊，江楠并不想跟他在这里争执，下巴点了点不远处说：“你继续应酬，有什么事我们晚点说。” 祁渊蹙眉，江楠以为他会说点什么，然而却只是—— “好，你少喝点。” 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眸色深了深，端起桌上的水一饮而尽。 整整五年的感情，眼看着已经要走到终点，怎么就觉得哪儿有些不一样了呢？ 江楠握了握冰凉的手心，也按不住接连上涌的酸涩感。没过一会儿，旁边推过来的餐车上忽然传来一股油焖味道，她眉心紧紧蹙起，难以忍受的起身去往洗手间。 高档酒店，洗手间反而七拐八拐找不着地方。 江楠胃里翻涌得厉害，情急之下索性朝门外跑去。 刚出门就不小心撞上一堵肉墙，她一手捂着嘴，一只手抱歉地朝对方挥了挥。 吐完舒服不少。 江楠直起身，旁边突然伸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还好吗？” “……” 她被这好听的嗓音控了两秒，转眸接过纸巾尴尬道：“谢谢，还有对不起。” 刚才没注意看，男人长了一张惊为天人的脸，五官轮廓流畅有型，看似温润和煦，那双黑眸却深邃得难以窥视。 对方慵懒一笑，疑惑的目光转瞬即逝。 “无妨，你没事就好。” 这也太好听了……江楠顿时把刚才的难受忽略得一干二净，甚至脸色涨红，连说话都有些不太顺畅，“那、那个，我男朋友还在里面等我，先生再见！” 她转身快步离开，没看见了身后男人饶有兴致的目光。 —— 江楠回到宴会现场，看着不远处侃侃而谈的男人，轻轻吐出一口气。 祁渊现在确实处于敏感时期，虽然她不太认同他的处事方式，但不得不说……曲意迎合是有用的，至少在某些身居高位的人面前有用。 江楠咬了一下嘴唇，将所有思绪按回心底。 只是直到结束，祁渊都没有要介绍江楠的打算。 反而是那个女人一直陪在他身边，两人看起来十分登对，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江楠是认识她的。 荣盛集团董事长的女儿，赵轻依。 祁渊半揽着喝醉的赵轻依走过来，理所当然道：“轻依喝多了，我得送送她，江楠，让周远送你好吗？” 轻依，江楠。 这算不算区别对待？ 江楠心口像被什么刺了一下，面上却是惯有的冷淡，“那为什么不是周远送赵小姐？这样还免得你跑了。” 祁渊眉头拧得更深，似乎在责备江楠不懂事，“轻依今天是因为我才来的，我当然要对她负责，江楠你这是吃哪门子醋？” 吃哪门子醋？ 再说她吃醋不应该吗？ 江楠弯了一下嘴唇，突然懒得说了，随口道：“你要送就去送吧，不用问我。” 祁渊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最终留下一句“在家里等我”，就半搂半抱的带着赵轻依走了。 “嫂子……” 周远声音很没底气，“我送你回去？” 江楠心口说不出的堵闷，转眸瞥了他一眼，率先走在前面。 祁渊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一点。江楠听见声音走出房间，倚在门边看向门口换鞋的男人。 他抬头看了一眼，“还没睡？” 江楠说：“你不是让我等你？” 祁渊顿了顿，抬手捏着眉心道：“抱歉江楠，今晚喝得实在有点多，有什么明天再说可以吗？” 江楠看着他身上的白衬衣，看似跟先前没什么不同，但衬衣纽扣解了两颗，第二颗还摇摇欲坠的挂在那里，不是被扯的又是什么？ 她眼神幽幽一动，说：“可以，那你是自己睡，还是跟我睡？” 祁渊回国后一直忙于工作，虽然搬过来和江楠一起住，俩人也是各睡一间房。 “我担心晚上会吵到你，今天你先自己睡，嗯？” 江楠了然，嘴角微不可查的抖动。 到底是怕吵到她，还是刚跟别的女人亲密完…… 所以没工夫应付她了？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上大学的时候，从追她开始，他就是一切都以她为主，长达一年的时间里，他最长挂在嘴边的话就是“跟我在一起，我不想让你受到一丁点儿委屈。” 但是现在，好像越来越多的委屈都是他给的。 江楠掐了下手心，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 倒是转而想起另一件事来。 “对了……” 她抬头，表情有些不自在道：“你回国那天晚上的事，你还记得吗？” “什么？”祁渊目光茫然。 “没。” 江楠脸色苍白，“没什么。” 他真的不记得。 原本有一件事想今天告诉他的，现在看来，跟喝完酒的男人说正事很没必要。 翌日吃完早餐，江楠想了又想，还是趁祁渊收拾餐具的时候，走到玄关处从包里取出一样东西—— 验孕棒。 昨天刚测出来两条杠。 一个多月前祁渊回国那天，江楠跟着喝了不少酒，俩人索性就在隔壁的酒店开了间房。 祁渊出去一趟回来就格外热情，江楠想，他们本就是未婚夫妻，用不了多久就会结婚的，于是有了半推半就的一夜疯狂。 本是无心栽树，没想到却种出了果。 江楠用一天接受这个事实，然后准备当成礼物送给祁渊。 她深呼吸一口气，刚挪动的脚步却在下一秒突然顿住—— 客厅里，祁渊刚接通一个电话，大概是没想到江楠在门口的视线盲区里，愧疚的声音有些无所顾忌。 “轻依，我当然没忘记回国那晚发生的事，但你能不能给我点时间？” “江楠是个很传统的人，她以为那晚我是跟她一起睡的，即便什么都没发生，我也应该对她负责……我们毕竟在一起这么多年，解除婚约有些麻烦，但我会尽快，你乖，再等等。” 他们后面说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江楠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直响，只有那句【她以为那晚我跟她一起睡的】…… 所以不是祁渊？ 那是谁？ 江楠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那晚的场景，心脏坠入谷底的同时——她不由得想到自己那晚的热情，脸色越发煞白，耳尖却不由自主涨得通红。 第2章 孩子必须得生 她还沉迷于羞耻的回忆，那边祁渊已经打完了电话。 视线微转，许是疑惑江楠怎么进房间那么久，他皱着眉头往那边走了过去。 江楠抬手拍拍脸颊，犹豫片刻，还是把验孕棒重新放回了包里。她和祁渊在一起那么多年，说完全没有感情是假的，再加上牵扯太多，在一切没有弄清楚之前，自爆短板就是在给对方送上把柄。 几秒后祁渊从房间里出来，见江楠坐在客厅沙发上喝水，他顿了一下，眸色深深，问：“你刚才去哪里了？我怎么没找到你？” 江楠面不改色道：“我不是跟你说了下楼扔垃圾？那你应该是没听见。” 说了吗？ 祁渊眼里闪过一抹狐疑。 但女人的神情太过正常，完全不像是听见什么的样子，再说正常女人听到那些话……应该都会追问吧？ 想到这里，祁渊眉眼舒展开来，走过来倚在沙发靠背上，温和道：“前段时间一直忙工作都没空陪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这是背刺完愧疚心起，想给颗糖了？ 江楠心中冷笑，幽幽道：“你工作当真忙得完？说不定一会儿电话又来了。” 这句话刚刚说完，祁渊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摊摊手，无辜的眼神仿佛在说‘看吧，根本忙不完’。 祁渊失笑，伸手揉了一下她的发顶才拿起电话。 “是妈。” “哦。” 江楠抬起手，下意识往后坐开了些，“你接，不用管我。” 祁渊知道她和母亲不太有共同语言，看了她一眼就起身去旁边接。 过几分钟回来，他直接伸手去拉江楠，“妈说好长时间没见你，我们陪她吃个午饭。” “我公司……” “你不是老板吗？安排一下工作不就行了？” “……” 江楠很想跟他掰扯几句，但一想到祁渊母亲那股劲儿，瞬间心累泄气，老老实实去换衣服。 路上祁渊让助理定的餐厅。 食味轩。 江楠听过那个名字，在海城是数一数二的私厨，普通人要提前半个月预定。 祁渊是通过什么关系走的特殊通道，不言而喻。 听他挂了电话，江楠淡淡道：“你才刚回国，以后要用钱的地方还多。” 比如还欠她的八十万。 “一顿饭而已。” 祁渊不以为意，转弯的空挡看过来冲她笑笑，“江楠，你要相信我，不出一年时间，我就可以在荣盛站稳脚跟，到时候就能给你最好的生活。” 信。 怎么不信。 祁渊是单亲家庭的孩子，经济条件不太好，大学靠奖学金和勤工俭学，出国的费用和买房的首付都是江楠出的。 她那时想的是，这个男人爱她爱到骨子里，她短暂的付出没什么。 祁渊那么有上进心，将来一定会大有作为的。 现在看来作为是有，还爱不爱她不一定。 江楠心情沉了又沉，没接话，默默看向窗外的风景。 接上祁渊的母亲去往食味轩，一路上的唠叨都是围绕祁渊展开，说他工作辛苦，说他瘦了，最后说道：“江楠工作不是挺自由的吗？怎么也不在家里做个饭什么的？” 江楠眉心微拧，没说话。 祁渊倒是没觉得这话有问题。 无奈笑道：“妈，江楠虽然是跟朋友一起开的小公司，但平时也挺忙的，哪有时间做饭？” 江楠也笑，只不过分不清是真笑还是气的，“阿姨，您都说祁渊工作那么辛苦，就算我有时间做，他也不一定有时间吃。” 话音刚落，祁渊踩下刹车。 到地方了。 江楠没管母子俩是什么反应，率先开门下去，关车门的一瞬间隐约听到个“你看她，怎么跟我说话……” 结果自然是祁渊去哄，等他们下车进来的时候，江楠已经在餐桌上坐了好一会儿了。 陈玉琴虽然依旧没有好脸，但没再揪着刚才的问题不放，饭吃到尾声时，她竟然还主动给江楠盛了一碗汤。 “看你瘦的，多吃点，千万别学网上那些减什么肥，对身体不好。” 江楠眼皮一跳，直觉她不会这么好心。 果然，下一刻就听见陈玉琴半命令式的道—— “你们俩年纪都不小了，依我看，赶紧把事儿定下来才是正经的，趁我还年轻，也可以帮你们带孩子……” 孩子倒是有了。 只是还不知道是谁的。 江楠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道：“阿姨，我和祁渊都还年轻，生孩子的事不着急。” “什么不着急？”陈玉琴当即变了脸色，“你们不急我急，当我能活一千年呢？” “办不办婚礼我不管，孩子必须得提上日程，你们要是没时间备孕，我搬过来照顾你们！” 这话让江楠警铃大作，暗暗看了祁渊一眼。 说话。 难不成真想让你妈过来？ 祁渊飞快拧了一下眉头。刚准备开口，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屏幕有些反光，江楠只隐约看到一个“依”字，但已经足以确定电话那头的人是谁。 祁渊眸光有片刻闪烁，转瞬即逝。 他站起身，“公司有个电话，你们先吃。” 说完拿着手机出去，留江楠和陈玉琴大眼瞪小眼。 “江楠啊，阿姨说话你别不爱听，你看我们家祁渊，学成归来就找到了这么好的工作，以后前途无量，你就没有必要那么要强了呀，生个孩子在家里相夫教子，多好。” 江楠心不在焉的喝汤，只觉得刚才还很鲜美的东西，怎么突然就食之无味起来了？ 她放下碗，抬眸笑笑。 “阿姨，这个得看祁渊。” 陈玉琴见她油盐不进的样子就来气，气哼哼的不说话了。 两分钟后祁渊接完电话回来，“你们吃饱了吗？” 见俩人都不说话，他伸手拿起椅子上的外套，“我公司有点急事要去处理，江楠，我时间有点来不及，先送妈回去，你自己打车可以吗？” 都安排好了，还问她做什么？ 江楠蜷了一下垂在身侧的手，道：“好啊。” 祁渊看了她一眼，想到昨晚自己确实有些忽略她，柔声道：“等我忙完打电话给你，嗯？” 江楠还没说话，陈玉琴率先拉了他一把，“她又不是小孩子，还要你千叮咛万嘱咐的？快走快走，我还有话跟你说。” 江楠目送他们离开，胸口的堵闷越发重。 她清凌凌的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 身材高挑，简单的黑裙和平底鞋，黑色浓密的卷发随意披散在肩头，被风吹起旖旎朦胧的弧度，如梦如幻，仿佛随时都要随风而散。 沈时晏从包厢里出来看到这一幕时，心脏像是瞬间被什么戳了一下。 第3章 正对面，祁渊在女人唇上啄了一下 他静静的在她身后站了几秒，目光深深，最终抬手扯开衬衣最顶的两颗纽扣，抬脚走过去。 “好巧。” 好听的声音在身侧响起，江楠下意识回头。 “你……”她眉心轻轻拧起，疑惑的眼神定格在他脸上。 帅得惊人的一张脸。 很眼熟。 但不记得在哪儿认识过。 沈时晏自然能看出她眼中的疑惑，无奈扶额笑道：“江小姐，昨晚回去肠胃有没有好一点？” 江楠恍然大悟，“是你。” “嗯，是我。” “……” 打完招呼，又是沉默。 沈时晏深眸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单手落进西装口袋，等着她的下文。 想到那一张纸巾的恩情，对方又见证了她那么不体面的一面，江楠有点尴尬，“昨晚的事……谢谢。” “你昨天已经道过谢了。” 沈时晏终归是不忍为难她，低眸笑了笑，“要去哪儿？我送你。” 江楠有些受宠若惊，刚才的难过在就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漂亮的大眼睛微微扩张，“不、不用，我自己打车就好，谢谢。” 正在这时，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孩拿着水枪，嘴里“biubiubiu”的朝两人一顿喷水。 沈时晏高大的身躯下意识侧了一下，抬起手，把江楠牢牢包裹在他怀里。 这个姿势很有分寸。 并没有任何肢体接触，连衣料都没有碰到。 但江楠被遮挡得很彻底，连一滴水都没有溅到。 被保护的感觉太过陌生，江楠怔怔的忘了反应，直到后方小孩的家长赶过来制止了这场闹剧，接连道歉。 沈时晏眸光从江楠身上一扫而过，确定她没问题才转过身。 “对不起……小孩子不懂事。”对方家长一看面前的人气质不凡，态度越发诚恳，“您看……要不您把衣服给我，我负责干洗好还给您？” 沈时晏拧眉，上位者气息不知不觉流淌，“小孩不懂事，大人也不懂事？” “是、实在抱歉。” “看好孩子，干洗就不必了。” 对方如释重负，边道歉边带着孩子离开。 江楠一直盯着沈时晏湿透的后背，于是他转身回眸，正好和她四目相对。 那深邃的眼神看过来，她心脏不受控制的空了一拍，强装镇定道：“你又帮我一次……还不知道先生怎么称呼？” “沈时晏。” “沈先生，谢谢你。” 沈时晏唇角一弯，那张脸顿时有种亦正亦邪的蛊魅感，“怎么谢？” 江楠：“……” 恩人都已经开了口，她怎么能说不。 坐上沈时宴的车去商场。 让江楠意外的是，想象中的尴尬完全没有。 这个男人抛出的每句话都进退有度，绅士有礼，偶尔一句玩笑也不会让人不适。 当然，仅仅是表面。 不知道这人的阴暗面会是什么？ 沈时宴停好车，侧目就撞上江楠带着些许好奇的目光。 他眉梢微动，“怎么了？” “没怎么。” 江楠摇头，解开安全带下车。 这个商场位处市中心，江楠看了一圈才发现，竟然在荣盛附近。 沈时宴的西装外套湿了一大半，被他脱下来留在车上，此刻只穿着一件白衬衣，袖子挽起几圈，露出的小臂肌理分明。 江楠看了两眼，不知怎么耳朵就开始发热。她掩饰般的垂下目光，低声问：“你有习惯穿的西装品牌吗？” 沈时宴视线略过她逐渐变成粉色的耳尖，莞尔道：“没有，可以随便看看。” “哦，好。” 那岂不是要逛很久？ 江楠暗暗吐出一口气，抬眼开始搜寻男装店。 沈时宴跟在旁边，眉目间的柔静仿佛与生俱来，旁边的女人往哪儿走，他就往哪儿走，完全没有一丝不满。 从一家店里出来，江楠突然停下脚步。 沈时宴摁掉第三次响起的电话，低声问：“怎么了？” 江楠没吭，漠然的眼光看着不远处。 对面的女装店里，娇俏的女人像个精灵，拿着一件裙子比比划划，对男人撒娇索吻。 男人似是有些无奈，但最终还是低头在她嘴唇上啄了一下，然后抬手拍拍她的后脑勺，似乎在说让她别闹。 这就是公司的急事？ 江楠收回目光，将情绪压回胸腔里。 “走吧。” 沈时宴自然也看到了刚才那一幕，隐约猜了个七七八八，眸光微闪，“江小姐给我买衣服，我请你吃饭好吗？” “这本来就是赔给你的。” 一码归一码。 再说江楠现在并没有什么心情。 沈时宴也没有强求，潋滟的黑眸里依旧笑容温煦，“我原本的西装只是湿了而已，买新的还是我占了江小姐的便宜，不请你吃饭我心里过意不去。” 他略微沉思片刻，轻叹道：“如果你今天不太方便，改天，好不好？” 江楠心道，真那么过意不去你别折腾不就好了。 但想到刚才是自己偷偷买的单…… “好。”她说。 沈时宴送她回去，下车前两人加了微信。 江楠回到家，疲惫的躺在沙发上，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是刚才商场里看到的场景，精彩纷呈。 她在想，如果直接挑明了说，祁渊会怎么解释？ 祁渊是晚上八点才回家的。 客厅没有开灯，但鞋柜下方的拖鞋不在。 他嘴角情不自禁的浮出一丝笑容，在一起那么多年，还没见江楠睡这么早过。 钥匙放进收纳盒里，收回手时，祁渊不小心把江楠的包碰到了地上，一条白色的东西从里面掉出来，那是…… 祁渊眉头微蹙，俯身捡起。 第4章 怎么会是他？ 就在这时，房间门从里面打开，女人从逆光中走来，婀娜的身姿仿佛高不可攀的神女。 祁渊心脏空了一拍，喉结滑动。 江楠只是渴得难受想倒杯水喝，没想到祁渊会在这个时候回，再定睛一看他手里的东西—— 她呼吸一滞，佯装镇定地走过去。 “今天怎么这么早？” 祁渊眼看着她走近，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他觉得今天的江楠格外性感漂亮，就连中规中矩的睡衣，也被她穿出了独一无二的风情。 香气袭来。 女人伸出纤纤玉指，夺过他手里拿着的东西。 “咦……这个怎么会在这里？”江楠疑惑的抬起头，倾泻而下的玄关灯将她的睫毛照得越发浓密，恰好挡住了眸里的神色。 “我前天跟林欢一起吃饭，她突然觉得难受就怀疑自己是不是怀孕了，结果一验还真是，碰巧她男朋友过来，她就随手把这东西塞我包里了。” 她语态如常地解释完，小声咕哝：“我还以为已经扔了呢，居然还在。” 祁渊见她随手把验孕棒扔进垃圾桶，眉宇间的犹疑散去了些。 江楠那个朋友他是知道的，给星河科技的老板做情人。 那种见不得光的身份，人家怎么会让她怀孕？ 藏着掖着也正常。 祁渊彻底放下疑心，牵着江楠往客厅走。 “她怎么还能怀孕？江楠，要我说你就应该减少跟她接触，她那样的人，指不定以后会有什么报应。” 江楠不动声色的把手从他掌心里抽出来，“为什么会有报应？” “为了钱给别人做情人，这么不自尊自爱，你说呢？” “呵。” 江楠突然就短促的笑出了声。 “那照你这么说，是不是那种为了事业趋炎附势的人也会遭报应？” 祁渊漆黑的眸子骤然瑟缩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江楠撇开脸，脑海里突然闪过下午在商场里看到的画面，所有的心虚和愧疚顿时散得一干二净，“你加班辛苦，早点睡觉吧。” 她刚走两步，男人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把她拉进怀里。 祁渊下巴抵着她的肩膀，声音压得很低。 “生气了？” “……没有。” “我不是限制你交朋友，只是朋友也得筛选一下是不是？什么样的朋友都交，只会害了你。” 江楠咬着嘴唇，越发觉得说什么都是白费。 挣扎了两下想从他怀里出来。 “放开……我要去睡了。” 祁渊没有松手，嘴唇不经意擦过她的脸颊，暗哑的嗓音意有所指，“是不是还在怪我昨天冷落你了？嗯？” “……” 一种陌生的触电感传遍全身。 江楠一直认为自己不是什么矫情的人，可为什么在祁渊靠近的时候，会那么抵触……甚至是反感呢？ 脑子里会情不自禁闪过他和赵轻依的亲密画面，以及他哄赵轻依时、对她的贬低和摒弃。 江楠脸色发白，用力挣开他，深呼吸道：“很晚了，明天还要上班，晚安！” 她没去看祁渊是什么表情，大步流星地走进房间，关门落了锁。 黑暗的客厅里，祁渊站在原地，幽暗的眸子讳莫如深。 —— 第二天，江楠从房间里出来已经不见祁渊的身影，桌上摆着早餐，旁边的字条上字迹狂放：公司一早有个会，凉了的话微波炉热热再吃。 江楠不知怎么有点鼻尖发酸，一时像是回到了大学时期。 那会儿祁渊不管有多忙，都会给她把早餐准备好，生怕她有丁点儿没照顾好自己。 现在呢。 现在…… 江楠顿了两秒，热腾腾的心就那么冷静下来。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一个男人表现得再好，指不定就会在什么时候面具落地。 想着那些虚无的回忆，不如想想一朝情感破裂时，怎么才能不让自己损失更多利益。 吃完早餐去公司。 江楠前脚刚进办公室，好友兼合伙人戴曦后脚就拿着项目书跟了进来。 “姐姐，我还以为你男朋友荣归故里，你就准备洗手做羹汤了，真是万幸今天能在公司看到你。” “放心，暂时还不会。” 江楠附和的点点头，“请你好好珍惜我。” 戴曦哼笑一声，往前凑了凑低声问：“昨天不是说去见他妈？怎么样，是不是该聊到结婚的事儿了？” 说起这个，江楠脸上的神色淡了下来，浅声道：“不会。” “什么？” “不会结婚。” 戴曦一噎，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不可思议，半晌才道：“当初说什么也要跟他在一起的人，现在是幡然醒悟了？” 江楠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幽幽道：“以前年轻，不明白权势和金钱是多好的东西。” 否则祁渊也不会不顾这么多年的感情，和赵轻依搅和在一起。 她倒抽了口气，“不说这个，你风风火火过来找我，有事说？” “当然了。” 戴曦瞥了她一眼。 见她不愿意多说，也就没再多问。 随手把项目书拍在办公桌上，翘着二郎腿坐下道：“我们公司什么状况你不是不知道，好不容易联系上一个投资人，那个孙子……临阵放老娘鸽子！” 江楠眼皮一跳，起身倒了杯水给她，“消消火，所以现在是什么状况？” 戴曦舔了一下红唇，哼笑道：“以为自己了不起，少了他老娘难道还不干活儿了吗？所以……我又联系了一个新的投资人，比他牛多了！” “有把握？” “当然，现在就去见。” 去的路上，戴曦才有条不紊的跟江楠解释这家公司有多牛，她费了很大功夫才争取到一个见面的机会。 “人家只给我们半个小时，所以接下来的表演，就看你的了。” 江楠吐了口气，心里快速把项目策划过了一遍。 她在工作上向来很有底气，只是当对方负责人的身影出现在会见室里时，她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华尔街回来的投行圈大佬……怎么会是他？ 从刚才戴曦的形容来看，江楠已经把这个人想象成一块难啃的骨头，甚至准备好迎接一场雷厉风行的刁难。 可万万没有想到，她们讨论了一路的大佬，竟然是有着两面之缘的沈时宴。 没记错的话，昨天这人还非要请她吃饭来着…… “喂，想什么呢？” 戴曦轻轻抬起胳膊肘碰了她一下，说话声低若蚊蝇，“今天的见面对我们来说很重要，你可千万别掉链子啊姐！” 第5章 什么都干完了，才发现身边的人不是祁渊 江楠还在想着要不要先打招呼，对方却比想象中更加公事公办。 戴曦礼貌的做完自我介绍后，沈时宴只是淡然的看了她们一眼。 略过江楠时似乎微微停顿了片刻，但很快便移开，快得像是错觉。 他温淡疏离的嗓音开口：“听说贵公司飞行器做得相当出色，目前面临转型，对未来发展应该有很详细的规划，说说看。” 江楠暗暗深呼吸一口气，起身将事先准备好的项目书分发在对方三名负责人面前。 路过沈时宴时，她好像看到他勾了一下唇角。 大佬心情不错？ 她稍微放心了些。 回到座位上，江楠开始做项目讲解。 她和戴曦一直分工明确，一个负责技术，一个负责市场营销，两年来始终默契十足，发展顺利。 这次也不例外，整个流程顺利得出奇，除了沈时宴之外，另外两位负责人的眼神也从一开始的冷淡，逐渐变得欣赏起来。 “只是有一点我很不明白，贵公司有这样的眼界和发展计划，也有属于自己的核心技术，想找投资应该不是难事，为什么现在才找上我们荣华？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其中一个负责人开口，问题说得上犀利。 江楠和戴曦对视一眼，双双叹气。 “实话讲，如果不是因为后续研发需要不断的经济支持，我们可能也不会接受投资。” 戴曦语气诚恳，“整个星河科技都是江楠的心血，各位久经商场，应该明白投资也是要看缘分的，如果投资方的理念不同，我们并不想接受。” 她桌子底下的膝盖偷偷碰了我一下。 该你了！ “……” 我暗暗咬牙，神色不变道：“是，听说沈总这次回国发展就是为了报效祖国，想来和我们的经营观念也会不谋而合。” 这话一说完，戴曦嘴角都在微微抽搐。 我没看她，一眨不眨的看着对面的沈时宴。 “沈总觉得，我说得对吗？” 沈时宴本是穿着一身正装，偏偏翘着二郎腿的姿态又揉出两分慵懒，身姿硬朗挺拔，加上流畅分明的轮廓和俊美的五官，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 所有目光聚集到他身上，他却只看着对面正襟危坐的女人。 神色有片刻晦暗，却只是一秒就勾唇笑了起来，语调温温：“江总说得是，我也希望，能跟你一起建设祖国。” “……” 从他们公司出来，戴曦捧腹大笑。 “说实在的，你跟那个姓沈的是不是暗通款曲啊？什么建设祖国，要不是因为了解你，我都要以为你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了！” 江楠看了她一眼，顿了顿才说：“是有一点。” 戴曦顿时表情尽收。 “麻烦你，说说清楚。” 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但比起毫无交情的投资对象而言，沈时宴应该算得上……比较好搞定的吧？ 江楠三言两语把先前的交集说了一遍，淡声道：“我觉得他挺温和的，投资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戴曦意味深长的笑了两声，不置可否道：“那就拭目以待，看他到底是对我们的项目感兴趣，还是对其他什么感兴趣。” 不过有句话她倒是说得没错。 看荣华今天的态度，投资问题不大。 江楠没想那么多弯弯绕绕，知道戴曦向来脑洞很大，索性就由她去。回去的路上她才想起来另一个比较严肃的问题。 “你人脉广，帮我调查一下十月三号那晚，江东酒店18—8号房间，都有谁去过。” 戴曦闻言愣了一下，“十月三号？” “那不就是你男朋友接风宴那天？” 江楠原本邀请了戴曦一起，但她被一个客户缠住无法脱身，还发信息跟江楠吐槽了一长串。 “嗯。”江楠往身后靠去，一想到这件事就心累不已。 稍微打开些窗户，呼啦啦的风声顿时钻进耳膜里，掩盖了她的声音，“那晚……跟我在一起的人不是祁渊。” 这句话恍如平地一声惊雷，吓得戴曦立刻靠边停了车。 “你……你说什么？” 要知道，江楠从大学开始就追求者无数，爱玩儿也是玩儿得起的人，但在感情方面，实实在在就只有祁渊这一趟火车。 戴曦越想越惊，想笑又笑不出来。 解开安全带半侧过身坐着。 掰着指头分析。 “你可别告诉我，该干的事儿都干完了，你才发现身边的人不是祁渊，现在大海捞针似的找人？” 江楠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重重抓了把头发，没说话。 “我去……” 戴曦就知道自己猜准了，长舒一口气道：“牛啊江楠。” 时代在进步，别人最多玩玩儿一夜情，她就厉害了，留了那么久的初 夜，连对方是人是鬼高矮胖瘦都不知道。 江楠双手捂着脸，哑声道：“先查清楚吧，这件事祁渊不知道。” 她没说自己疑似怀孕的事。 昨天特意在网上查了一下，验孕棒的结果不一定准，江楠此刻还抱着侥幸心理，也许并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戴曦看了一眼她心事重重的样子，没再多说什么，重新启动车辆送她回家。 “你今天就好好休息，我会尽快想办法查清楚，等我消息。” 江楠嗯了一声，目送她离开。 回到家，出人意料的是祁渊竟然在。 “回来了？” 他换了灰色家居服，整个人看起来亲和不少，深眸在江楠身上转了一圈，“去哪儿了？我给你打电话没接。” 江楠换完鞋，伸手从包里把手机摸出来。 “哦，静音了。” 她点掉未接来电的提示，一边看着微信上的好友申请，随口道：“跟戴曦去见了个很重要的投资人，没看手机。” 话音刚落，通过的微信对话框里冒出来一句话。 【我是沈时晏。】 祁渊见她站在那儿不动，隆起的眉心越发紧凑，“什么重要的投资人？你们那个小公司顶天也就那么点儿效益，其实没必要浪费时间。” 江楠正好改完备注，返回就看到对方又发过来一句—— 【江总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想再跟你聊聊投资事宜。】 她轻轻扯了下嘴角，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只是觉得对比之下，祁渊的话显得太过讽刺了。 第6章 说不定就是你刻意忽略我呢？ 江楠捻了捻手指，走过去坐在沙发上回复信息，语气淡淡地对祁渊说：“井底之蛙尚且有观天的野心，我们公司是小，就不能往大了发展发展吗？” “江楠，我不是那个意思。” 祁渊站在原地没动，有些无奈的抬手捏眉心。 “客观来讲，你们过去两年都没有做出什么名堂，就说明你们公司已经差不多定了性，当做爱好经营一下就好，为什么非要折腾？” 江楠低头看手机，没说话。 祁渊以为她听进去了，走近靠在沙发扶手上。 “等我们结婚了，赚钱养家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不想辞职就随便研发玩玩，不用想着往哪儿发展，反正有我呢。” “然后是不是就像你妈说的，生个孩子，在家里相夫教子，洗衣做饭，没事就别往外面跑……” 江楠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分不出喜怒，甚至像是带着微微笑意，“是这样吗？” 祁渊顿了一下才回答：“你如果想生，我当然没有意见。” 哦。 这又变成她想生了。 江楠微微笑着，低眸很轻声地说：“祁渊，我以为你会懂我。” 没等男人开口，她又如常道：“前两年一直不温不火，是因为我们把所有精力都用在了做研发上，现在有了自己的控制系统，正是扩展业务最好的时候，何况后续发展还需要不断的资金支持，我认为现在接洽投资没什么问题。” 祁渊看着她精致的侧脸，时常会有一种她是个洋娃娃的错觉。 “楠楠……” 他拧眉，犹豫片刻还是道：“我们之前就是异国，现在我好不容易回来，你又打算让自己这么忙？那和异地有什么区别？” “那不是我造成的。” 江楠看着他的眼睛，“祁渊，你有你的事业，我——” “也有我的。” 这场短暂的交流，以不欢而散告终。 江楠回到卧室洗了个澡，出来刚好手机响，屏幕上是沈时晏发过来的最新消息：明天下午可以吗？ 上一条是江楠说时间都可以，主要看他。 犹豫片刻，她回：可以。 毕竟还欠大佬一顿饭，正好趁着这个机会销账。 因为有晚上的分歧，第二天江楠起床时不出意料的没见到祁渊，整个房子里都冷冷清清的，仿佛除她之外没有别人。 她路上随便吃了点东西，到公司接连开了两个会，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去洗手间收拾准备赴约。 戴曦进来看到这一幕，明艳的眸子微微上扬，“谁啊，值得我们蒋总梳洗打扮？” 江楠半蹲着画眉毛眼线，“沈时晏。” “……” 戴曦原本拉开的门又放回去，“谁？” “沈时晏啊。”江楠左右看了看眉毛，勉强算得上满意，开始如临大敌的用眼线胶笔描眼线，“他说想再跟我聊聊投资的事，正好我欠他一顿饭，就约着晚上见个面。” “你确定，他是想聊投资的事？” “不然？” 可能多着呢。 戴曦不动声色的瞪了一下眼睛，要真是投资的事，有什么不能在昨天的会议上聊？商人可都是无利不起早的。 她没有戳破，歪头打量江楠的妆容，“嗯，很好，传说中的素颜妆，公司能不能靠上这棵大树，就看你的了宝贝儿，跟他好好聊！” 江楠直觉她有古怪，却又说不上来。 把东西收回包里。 “有什么问题我会及时联系你，电话保持畅通。” 戴曦笑得高深莫测，“放心，你一定不会遇到什么问题的。” 江楠低声骂了句“神经”，然后就开着车去往约定的餐厅。 快要入冬了，就连天边的晚霞都失去了寻常的灼热，如随时都会消失的幻觉一般漂浮在天边，透着一股若即若离的清冷感。 下班高峰期，江楠无比庆幸自己提前了半个小时出门，赶在约定时间内走进了包厢。 “抱歉沈总，路上有点堵车，你到很久了吗？” 似乎每个迟到的人，用的开场白都是这样。 江楠说完自己就先笑了起来，呼气道：“这个借口似乎有点老套，好吧，我下次一定再提前一些出门。” 沈时晏起身替她拉开座椅，浅笑似乎带着一丝纵容，“不必这么放在心上，迟到是女士的权利，更何况是我到早了。” 不得不说，即便作为客套话来说，这样的言辞也让人很受用。 江楠按铃叫了服务员。 “沈总有什么忌口吗？” “没有。” “那我就按他们的招牌点？” 这家餐厅是沈时晏选的，没想到招牌碰巧都是江楠爱吃的。 她跟服务员报完菜名，从包里把电脑和平板拿出来开机。 沈时晏好整以暇看着眼前的画面，等女人抬头问怎么了的时候才笑着说：“其实我们可以先吃饭，工作的事不急。” 江楠想了想，又重新按回去。 “那好，先吃饭。” 她对专业上的东西信手拈来，电脑和平板也是为了给这位大佬看，既然对方都不着急，她自然也没必要上赶着。 沈时晏骨节分明的手指交叠在桌上，姿态有些懒洋洋，“不过江总这么厉害，的确打破了我的印象。” 第一印象？ 江楠礼貌一笑，“是觉得我看起来太年轻了吗？” “不是。”男人坦荡的目光带着欣赏，仿佛在看什么艺术品，“是太漂亮了。大家看到你这样的姑娘，第一感觉恐怕都认为是学艺术的，而不是工科生。” 江楠意外他会说得这么直接，“没想到沈总也会以貌取人。” 沈时晏没有否认，笑笑道：“人都是感官动物，不是吗？” 当然是。 就像江楠直觉他不是坏人。 否则也不会答应单枪匹马出来跟他见面。 沈时晏是个很讲究的人，吃饭过程中不聊公事，时不时的交流也没让话掉在地上，说到最后，江楠才知道自己和大佬竟然是校友。 “这倒是……实在意外。”她喝口水压了压惊，然后才笑着说：“也就是沈总早我两届，否则我不可能对你没印象。” 沈时晏静了几秒，俊美的脸颊在灯光下如诗如画，他勾唇笑了一下，说：“说不定，就是你刻意忽略我了呢？” 第7章 阿渊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 江楠下意识笑着摇头，“怎么可能？像沈总这样的人中龙凤，走到哪儿都是光芒万丈的，在学校肯定也是风云人物，我怎么会忽略？” 沈时宴平静的目光似乎还蕴含着些别的，看了她一眼，“论风云人物，还有谁能比得过江小姐？” “……” 江楠讪讪摸了摸鼻子，那倒是。 她大学时期实在算不上低调，属于门卫大爷都耳熟能详那一类。 不过这也怪不到江楠头上，表白墙天天贴着她的照片，只要路过那块地方都能看到。 “先吃饭。”沈时宴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笑意一闪而过，“我只是跟江小姐开个玩笑，以后相处的时间还很多，说不定你很快就能想起我。” 江楠心里顿时一颗大石头落下。 要是沈时宴继续揪着这个话题不放，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接。 “这家菜看起来不错，你经常过来吗？” “嗯。” 沈时晏修长的手指一顿，轻描淡写道：“以前有个朋友爱吃这些，一直没机会请她，就自己都尝了尝，味道确实不错。” 江楠点点头，边吃边若有所思。 这些都是重口味川菜，海城人普遍口味偏淡。 能让沈时晏惦记这么久的朋友，关系肯定不一般吧…… 白月光？ 这三个字从脑海里跳出来，她险些没给自己呛死。 旁边骨结分明的手拿着一张纸巾递过来，“还好吗？” “没……很好。” 江楠小脸涨得通红，感觉一辈子没这么失态过。 沈时晏皱着眉头，视线往一桌菜上扫过，提议道：“是有点辣，要不加两个清淡点的菜？” 江楠头摇得像拨浪鼓，明明是她请客吃饭，菜也是她点的，没道理还要甲方来照顾她的感受。 只是说到这儿—— 江楠由衷道：“沈总那个朋友，真的很能吃辣。” 沈时宴垂着眸，不紧不慢道：“的确，她好像比你好一些。” “……” 这话江楠没法接。 好在沈时宴很快将话题引到了公事上，说起星河科技的由来。 “为什么会叫星河？” “因为……” 江楠想了想，把原本的事实加了点浪漫在里头，“我和戴曦有一次徒步爬山露营，在山顶看到了银河。” “那时候无人机在国内还鲜为人知，感觉更像是玩具的代名词，也确实在性能各方面都有所欠缺，所以我们只能用相机记录下那一幕。” “但同时我们也做好约定，一定要让多旋翼飞行器运用到各行各业中去，看人生百态、看河流山川、看夕阳日落、看璀璨星河。” “直到最终有一天，它从看客变成参与者，给所有人都能带来无尽的便利和帮助，这就是我们的理想。” 时代发展到今天，多旋翼无人机已经走进了公众的视线，它开始越来越被大家接受，也开始越来越规范。 我们想要往高处走，就离不开资本的支持。 追梦，首先得具有商业价值。 沈时宴漆黑的瞳孔看着她，这一刻，面前的女人仿佛在散发光芒。 他静静听完，看似慵懒的神情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我相信，你们一定能成功。” 江楠一怔，不确定这是不是决定投资的信号，没有说话。 沈时宴知道她在想什么，漆黑的瞳孔看着她，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道：“项目计划书我认真看过了，很有可行性，你回去让人准备好合同，找个时间把合约签了。” 江楠：“……就，这样？” 他说要聊项目上的事，结果只问星河这个名字的来历？ “嗯？” 沈时宴反倒不解，“不然呢？” “没，没有。”江楠收起思绪，漂亮的脸蛋上没有表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专业干练，“那我准备好合同再联系您。” 你，变成了“您”。 沈时宴不禁莞尔，又觉得自己笑的太明显了，抬手抵住嘴唇微微挡了挡。 “你们的无人机主要是什么材质？” “碳纤维。” “嗯。” 沈时宴觉得问到这里已经差不多了，投资人该走的流程一样不少，他眸中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了解，那就这么定了，一千万够吗？” 江楠神情呆滞了两秒，费了很大力气才牵起嘴角，“那就麻烦沈总了。” 这怎么不算天上掉馅饼呢。 她甚至怀疑—— 沈时宴是不是在回国途中遭遇了什么意外，脑袋撞坏了？ 否则这么容易就答应投资，还张口就是一千万，实在和传闻中那个有着雷霆手段的男人相差甚远。 她越想越觉得不放心，打算回去就让苗苗把合同拟出来。 尽快签约，以防沈时宴恢复正常。 —— 这顿饭，原本说好的江楠请客，但沈时宴还是趁她上洗手间的功夫买了单。 “沈总，你这样让我怎么好意思呢？” 江楠越想越觉得不行，打开手机道：“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把钱转给你——” “下次你再请我，也是一样的。” 还没说完的话就这么被沈时宴打断。 江楠啊了一声，也只能笑着答应。 只是明明说好的一顿饭，怎么吃着吃着又吃出下一次来了？ 沈时宴低垂着眸，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她挺翘的鼻尖，他点漆般的瞳孔里含着笑意，慵懒的语气浑然天成：“我司机把车开走了，能麻烦江总送一送我吗？” 江楠当然不会拒绝。 走出包厢时，沈时宴去了洗手间，她有些无所事事，慢悠悠的往出口走。 “诶，这不是……江小姐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满是惊讶。 江楠回头，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路过的赵轻依。 她穿着一身奢侈品牌的洋装，棕色长发裹了个半丸子头，尖头高跟鞋将她整个身姿都拔高了一截，富家千金的气质入骨三分。 笑容袅袅地走过来，“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呢，没想到真的是你。” 江楠眉心微微蹙起，“你……认识我？” “当然。” 赵轻依理所当然的点头，眼里的笑容比刚才更明媚了几分，“阿渊经常都在我面前提起你，他也在这儿呢，你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第8章 是校友 江楠眼里一闪而过的诧异，属实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们，还是这么狗血且令人无语的方式。 阿渊？ 应该是阿冤才对吧。 江楠浅浅笑了笑，“不必，你们既然有事就先忙吧，我就不打扰了。” 然而话音刚落，后方的包厢就从里面拉开，祁渊的身影不期然出现在视野里。 她看着走廊里对向而站的两个女人，黑眸一凝。 “江楠，你怎么会在这里？” 质问的语气，仿佛是说江楠跟踪他。 “来这里当然是吃饭。” 就在这么两秒的功夫，赵轻依已经走过去站在祁渊旁边，俩人有明显的眼神交流，浅色的洋装和灰色西服，看起来很是登对。 江楠深呼吸一口气，突然觉得刚才吃的饭都不那么香了，“我还有事，你们要忙就接着忙吧，再见。” “江楠！” 祁渊上前一步拽住她的手腕，转眸对赵轻依说：“你先进去，我跟她说两句话。” 赵轻依挑眉，“那你快点，别让人家等久了。” 她皮笑肉不笑的看了眼江楠。 看似礼貌，但转身的一瞬间笑意立刻消失无踪。 江楠没有错过这精彩的一幕，挣开祁渊的手，漠然道：“有什么话是必须要说的吗？别让人家等久了。” 这是刚才赵轻依说的话，她再帮她巩固一遍。 祁渊目光很沉，甚至带着一丝莫名的警告，“江楠，闹什么？” “我闹？” 江楠忽而勾唇一笑，“我闹什么了？” 难不成在他祁渊眼里，她的出现就是有罪的？ 祁渊眉头紧拧，视线扫过那双清透的眸子。她其实是很精致乖巧的长相，只是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双眼睛里总会有刺一样的东西时不时冒出来，刺向他。 他喉结滚了滚，压着声音道：“我知道昨天的话让你不开心了，等我回去给你解释好不好？” “祁渊。” 江楠缓声叫他，吐字清晰。 “我说了我是来吃饭的，还是你觉得这家店只能你来，别人都不能来？” 正在这时，走廊尽头突然出现一抹身影，从里到外的黑色，腿修长，与生俱来的高贵和优雅让他一出现就是焦点，令人无法忽视。 沈时宴单手插兜，漆黑潋滟的瞳仁微不可查地眯了一下，声音温淡疏离，“江楠，这位是？” 江楠没注意他称呼上的变化，实在不想在外人面前丢人，调整情绪道：“我男朋友，碰巧遇到就打个招呼，我们走吧。” 从刚才男人出现开始，祁渊就一直在打量他。 沈时宴。 整个F大传奇般的人物。 不是听说他留在M国了么？怎么突然回来了？又怎么会……和江楠扯上关系？ 祁渊心里蓦地划过一丝恐慌，伸手拉住准备离开的江楠，“你去哪儿？我送你。” 江楠瞥着他拽自己的手，很想甩开，但顾及到旁边还有一个人在，沉了口气道：“我开车了，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吧。” 祁渊刚想说话，旁边猝不及防响起一声轻嗤。 沈时宴抬起眸，看似漫不经心的神色却透着浓浓的压迫感，“这位先生，如果因为你的纠缠让工作产生影响，后果是否也由你来承担？” 祁渊脸色沉了沉，却松开了江楠的手。 虽然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工作能扯上关系，但如果耽误了沈时宴的事，他确实承担不起，至少目前不行。 祁渊落进口袋的手用力握了一下，冷声道：“晚上早点回家。” 他全程连个正眼都没有给沈时宴。 可江楠的目光，却绝大部分都在那个男人身上。 祁渊深深看了她一眼，猝然转身，大步进了包厢。 江楠听着砰的一声响，重重的闭了闭眼睛。 沈时宴侧目就看到她下颌的肌肉微微轻颤，仿佛在极力忍耐着情绪。 他没说话，眉眼却有犀利一闪而过。 “我们走吧。” 江楠转过身来时已经恢复正常，淡淡开口解释：“抱歉，我男朋友那人就那样，他没有什么恶意的。” 她说完先自嘲般的扬了一下嘴角。 这台词…… 怎么和那些在婚姻里受尽苦楚的女人，维护老公的时候一模一样？ 沈时宴脸上没什么表情，以相同的节奏和她并肩往外走，散漫的嗓音道：“我知道。” “啊。” 江楠诧异的扭头看他，“你认识祁渊？” “不。”沈时宴莞尔，“我是说，知道他没有恶意。” 他真正想说的是，很早就知道祁渊说话是那样一套。 江楠开车送沈时宴回公司，怕这位大佬忘记，离开前还恍若无意的强调了一遍，“沈总，那我拟好合同联系你，还有谢谢你请我吃饭。” 戴曦教的，聊工作时要不动声色的插一句私事，这样才能让对方觉得，你们不止是交易关系，还有私下的交情在。 沈时宴下巴微扬，“随时恭候。” 江楠目送他进去，重重舒了口气。 她转动方向盘往回走，马上打电话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戴曦。 “牛啊江楠！”戴曦隔着听筒亲了她好几口，“我就知道你不简单，只花了一天功夫就拿下沈时宴，这放在哪个圈子不得是个传奇啊！” “别再说传奇这两个字了好吗？” 江楠想起来饭桌上聊起的事。 “你知不知道，沈时宴这尊大佛竟然跟我们是校友！” 戴曦一愣，然后哈哈哈了半天，“江楠，我看你是被祁渊把魂儿都抽走了吧？我当然知道啊！那可是沈时宴！” 何止大学时期是传奇，他的一生都是个传奇！ 当初大学论坛上还有不少人写他的同人传，只是后来不知道被他本人发现了还是怎么的，全部都被封了。 说到这里，戴曦突然哇了一声，“那你肯定也不知道，还有人磕你跟他的CP吧？” 这回换江楠呆住，“我？” “是啊！” 戴曦换了个姿势吃瓜，幽幽道：“你毕竟也是长期霸占告白墙的学霸女神，跟他的名字放在一块儿就是强强CP，结果你呢，居然被个普普通通的祁渊勾走了，” 第9章 追我的人有点多，排排队 沈时晏大两届，但一直是京大所有人眼中的天之骄子，有他在的地方就有八卦，不管学姐学妹，做法都恨不得把他变成自己男朋友。 偏生这位高岭之花就跟出家了似的，对谁都冷冷淡淡，一副看破红尘六根清净的模样。 “哦。”江楠小声嘀咕，“我名声也很大，不认识他很正常。” 戴曦重重叹气，“可不么，你们这种天外来人，又哪里会懂人间八卦。” 比起沈时晏，江楠的大学时期可要精彩多了。 学习好、性格好，还能在各大社团见到她的身影，什么唱歌跳舞，爬山露营，就没有她不感兴趣的，也没有她做不好的。 私下里，大部分人都亲切地称她为京大公主。 她如同生来就该高高在上，走到哪儿都散发着光芒。 她眼里从来都容不下任何一个人，即便是沈时晏，可能也从未入过她的眼。 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却在祁渊死缠烂打的攻势下缴械投降了。 戴曦回忆着轻叹，“他追了你多久来着？” 江楠不假思索，语气却出奇的随意：“一年。” 一年的时间，嘘寒问暖无微不至。 但真正让江楠答应做他女朋友的，却是因为另外一件事。 戴曦又跟她聊了些有的没的，最后说：“既然这事儿是你谈下来的，我让苗苗把合同整理好，但是签的时候你得跟我一起去。” 江楠：“行。” 不知道是不是跟戴曦说到过去的缘故，她脑子里竟然划过很多以前的记忆。 一次下着大雨，祁渊送她回宿舍，为了不让她弄湿新买的鞋，愣是从市图书馆把她背回了学校。 他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我暂时给你买不起那么贵的鞋，但是你有的，我一定要替你保护好。” 江楠当时只觉得感动。 心想—— 她果真从那么多人里挑了个最好的男朋友。 现在看来，原来一切都会变的。 江楠开着车在江边绕了一大圈，回去时已经接近八点。 客厅里亮着灯，男人满身疲惫的靠在沙发上，一手搭着额头，好像已经睡着了。 刚准备进房间，男人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去哪儿了？” 江楠脚步一顿，回眸看他。 “随便转了转。” “是自己转了转，还是和别的人一起转了转？” “……” 江楠望着他面无表情的一张脸，突然觉得陌生。 祁渊什么时候像这样咄咄逼人过？ 他不会的。 他只会问她累不累、今天工作顺不顺利，而不是一张口就是质问。 祁渊见她不说话，紧拧的眉梢渐渐生出怒意，沉眸道：“江楠，我不就是说你那个公司没有发展前景吗？你至于去找些乱七八糟的人来气我？” 江楠站在那儿没动，目光眨也不眨的看着他，“什么叫乱七八糟的人？” “就今天那个，沈时宴，他不是？” 祁渊冷笑，“谁不知道那些有钱人玩儿得龌龊，你跟他凑在一起，有什么能聊的？” “钱啊。” 江楠当然不了解沈时宴是什么人。 但是他能给公司投资，那就是最大的财神爷，只要不影响公司发展和决策，她管他是什么人？ 再说祁渊毫不了解的情况下就这样评判人家，又高尚到了哪儿去？ 江楠见他走过来，隔老远就能闻到一股酒味儿，顿时捂着口鼻往后退了一步，“祁渊，我不想跟你吵架，还是等你清醒了再说吧。” “不想跟我吵？那你想跟谁吵？嗯？” 祁渊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眼里的红血丝几乎快要漫出来了。 他只要一想到江楠和沈时宴站在一起的画面，就不受控制的怒火中烧，变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谁都可以。 唯独不能是沈时宴！ 江楠看着他越来越阴霾的眼神，同样也来了气，“祁渊你有病是不是？松开我！” 她用力挣扎，但男人的手像钳子一样捏得生疼，根本就挣脱不了一点。 “祁渊……你弄疼我了！” 这句话说完，祁渊才像大梦初醒般松开手。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哑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江楠，但我说的话都是为了你好，你应该仔细考虑一下。” 江楠沉默了好久。 就在祁渊准备再次开口的时候，蓦地听她冷嗤了一声，“祁渊，我从前就是张扬跋扈的一个人啊，什么时候听过别人的意见？你忘了吗？” 祁渊眸光一滞，竟然有些恍惚起来。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江楠，就是在开学典礼上。 她滑着滑板入场，一头黑色长发随风扬起，明媚的笑容仿佛能荡漾起整个夏天。 至此，那个女孩深深撞进了他心里。 祁渊想，他的女朋友就该是这样的。 后来了解越来越多，他才知道江楠说是整个京大的女神也不为过，优秀却桀骜，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让她青睐。 可尽管如此，他还是在情人节那天准备鲜花巧克力，到女生宿舍下向她表白。 江楠和别的女生都不一样。情人节这样的日子，没有和男生约会，也没有打扰朋友约会，而是独自在图书馆待到了很晚。 回来时戴着耳机，一边走一边跟着哼哼。 “江楠同学。” 这一声并没有引起江楠的注意，她低着头，左右挪了两下脚步才察觉到不对。 疑惑的皱了一下眉。 “你是有什么事吗？” 祁渊一下撞进她熠熠生辉的眸子，竟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好一会儿才道：“我想问问你……有没有男朋友？” 面前的少女丝毫不意外，甚至还兴致勃勃的样子，“没有啊。” “那我可以追求你吗？” 江楠笑了起来，露出的两排牙齿给那张精致的脸增添了几分可爱。 她说：“当然可以，不过追我的人有点多，你可能得多排排队了。” 祁渊为了追求江楠，确实排过无数的队。 为她买喜欢的奶茶。 为她买爱吃的早餐。 甚至为了给她拿到喜欢作者的亲签，在书店门口站了整整一天。 可是那又怎样呢？那些都是以前。 他们总不能永远靠那些风花雪月过日子。 祁渊抬手捂了一下脸，收回思绪，冷冷说：“不管怎么样，我不允许你再和沈时宴有任何接触。” 第10章 我都可以尽量满足 江楠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不知道他纠结于这个到底有什么意义？ 但根据前两次的经验，和醉鬼是争辩不出任何结果的。 “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她看了他一眼，转身回房间。 至于祁渊说的话，江楠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只当他是酒后找茬故意那么说的。 第二天去公司，戴曦就已经让苗苗准备好了合同。 她风风火火的冲进办公室，把合同往办公桌上一拍：“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你现在就打电话预约时间，最好能马上就去。” 江楠哭笑不得，但在戴曦的监督下，又不得不硬着头皮打了电话。 出乎意料的是，沈时宴竟然当真有空。 “他的助理说，他十一点~十二点这个时间没有安排，让我们抓紧时间。” 戴曦瞪了瞪眼睛，“这么巧？” 江楠摊手，“所以你去不去？” 机会都摆到面前了，哪有不去的道理。 戴曦马上从包里拿出化妆镜整理一番，出了门才反应过来道：“不对啊，沈大佬要看也是看你，我补什么妆？” 江楠：“……” 这人向来说话不转弯，当不了真。 荣华资本处于最繁华的市中心，寸土寸金的CBD。 明明不是高峰期，七拐八拐的车程还是险些让江楠吐出来。 戴曦一边给她拍着后背，一边担忧地念叨：“怎么回事？以前也没见你有晕车的毛病啊，你那车开的比我还野，怎么突然……” 江楠干呕半天也没吐出什么来，听她话音戛然而止，抬起头，“突然怎么了？” “突然晕车啊。” 戴曦表情很一言难尽，压低声音说：“我都忘了你怀孕那回事儿，所以晕车不会是因为这个吧？” 江楠一愣。 不说，她也忘了。 江楠面无表情的直起身来，接过纸巾擦擦嘴，淡声道：“那件事你打听的怎么样了？” “快了快了。”戴曦呼了口气，“我请了个圈子里据说很牛的私家侦探，应该很快就能知道那个人是谁。” 俩人整理好思绪，然后才停好车上楼。 沈时宴还在开会，他的助理周野负责招待。 “这个会应该快要结束了，二位稍微坐一下，等沈总出来我马上通知你们。” 戴曦往会议室的方向瞥了一眼，拉住准备离开的周野，小声问：“哎……你们沈总是真的想给我们投资吧？不会把我们忽悠来这里玩儿？” 总觉得这么大一笔钱，这么随随便便的就给了，有点不太对劲。 周野任由她扯着，却是冷俊的一张脸。 “沈总有他自己的打算，我无权干涉。” “……” 戴曦松手。 等周野离开，她脸上的表情才松垮下去，“我真服了，沈时宴高不可攀也就算了，为什么他的助理都这么拽啊？啊？” 我失笑的摇摇头，“坐吧，话留着等会儿再说。” 可事实上，戴曦准备了满腹经纶也没有派上用场。 沈时宴干脆利落的可怕，把合同条款看完就提笔签了字，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上轻叩两下，示意我和戴曦。 “以后大家就是伙伴，如果你们还有什么问题现在就可以提出来，我都可以尽量满足。” 江楠看着他握笔的那只手，不知怎么脸就有点微微发红。 他们说得没错，沈时宴啊…… 他真是上帝的佳作。 目前看来貌如神只，声音好听，就连那双手都是令人移不开眼的迷人。 赶快大学时期的名声能和她并肩，的确是有点吸引力在身上的。 戴曦反倒是要冷静许多，只愣了一下就动作飞快的把合同拿过来，签字，按手印，动作行云流水。 嘴上还不忘说客套话。 “沈总客气了，这话应该是我们说才对。” 她瞥了一眼站在沈时宴身后的周野，清清嗓子道：“不过，沈总的助理脾气挺好的，差点就把我们给吓跑了。” “……” 江楠默默扶额，戴曦报复心可不是一般大。 沈时宴翘着二郎腿，慵懒散漫的姿态仿佛听不出反话，“是吗？他脾气确实不错，工作能力也可以，戴总要是喜欢，可以把他借调到你们公司去上两天班，我没意见。” 戴曦：“……” 她有意见好吗！ “不……不用了。” 戴曦笑着咬牙，站起来伸手道：“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了，欢迎沈总随时到我们公司视察。” 资金问题暂时解除，江楠和戴曦带着这个好消息回公司，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为了以示庆祝，我提议，今天晚上我们出去好好搓一顿，也犒劳犒劳大家这段时间的辛苦。” 戴曦举着合同宣布完，加大声音道：“江总请客！” “哇哦……江总万岁！” “还没跟江总吃过饭呢，今晚我们一定要好好跟江总喝一杯！” “……” 江楠被围在一片欢呼声中，好半天才挣扎出来。 戴曦一看她的表情，率先开口道：“你看你现在又不能喝酒，帮大家买个单怎么了，别这么小气嘛。” “……是买不买单的事？” 江楠扯着嘴角假笑，“没看他们都说让我必须去，你知道我不喜欢这种场合。” 戴曦当然知道江楠不喜欢，但更知道这段时间她压力很大，借着这个机会让她放松一下。 “行了，跟自己人嘛，难得一次，嗯？” 盛情难却，江楠只能答应。 下午临近下班时，她想了又想，还是给祁渊发了条微信过去，告诉他晚上公司聚餐，不回去吃饭。 不到两秒，对方竟然打了电话过来。 江楠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按下接通键。 “喂。” “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江楠听着他不咸不淡的语气，无端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往旁边走两步，抬手搭在椅背上，“你说。” 祁渊没说别的，单枪直入道：“轻依对无人机的研发很感兴趣，你们不是有一个新项目准备启动？我希望你能让她加入星河科技。” 第11章 他说他是你的宝 江楠以为自己听错了，顿了两秒才问：“你说什么？” 祁渊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嗓音如常：“轻依虽然在工科方面没有那么出色，但她是传媒方向的专业，可以负责你们的日常宣传。” “负责？”江楠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我们公司有自己的宣传团队，哪里敢麻烦荣盛的大小姐？” “江楠。” 祁渊声音不满，“一定要带着偏见说话？” “是我带着偏见说话吗？” 江楠不知道他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但既然已经开了这个口，那她索性也把话说明白好了。 “我不知道是你的提议还是赵小姐的要求，但公司用人有公司的招聘流程，我没有权利随便塞一个人进来，如果赵小姐真的想，麻烦你让她按正常流程面试。” 祁渊好一会儿没有说话，沉默里的压抑快溢出来了。 江楠问：“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挂了。” “我知道你气还没过去，但正事上，你能不能理解一下我？” “……” 她怎么不理解了？ 祁渊声音很沉，“我才刚刚任职市场总监，而轻依的身份不只是我朋友，还是董事长的女儿，江楠，你能明白这其中的关系吗？” 怎么不明白。 他不过是想借着赵轻依的身份往上爬。 现在是市场总监，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是项目总裁了呢？ 前两天看到的种种还没来得及跟他算账，他竟然还想直接把人塞到她公司里来，简直天方夜谭。 江楠嘴角浮起一丝冷笑，连难过的情绪都没有了，理智道：“你想讨好赵轻依也好，想维系上下级关系也罢，那是你的事情，不要跟我的工作和公司扯上关系，就这样。” 说完，她啪的一下挂了电话。 之后祁渊又打了两个，江楠都没有接。 下班时间，戴曦开着车载她去聚餐的餐厅。 一路人谁都没有说话，戴曦时不时转头看一眼，看到的都是她心不在焉的模样。 “怎么回事啊？你这一副被男妖精吸光精魄的样子，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江楠没有睁眼，淡淡道：“也不算什么大事，祁渊想往我身边塞个人。” “哦。塞就塞呗，大学生实习什么的无伤大雅啊，以你们俩的关系这应该的。谁啊？” “赵轻依。” “……” 前面红灯，戴曦踩下刹车才倏地扭过头来，“你说谁？” “赵轻依。”江楠轻轻睁眼，不咸不淡的重复道：“祁渊公司老总的女儿，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微妙。” 她一时想不到什么形容词来形容，但这么说完之后，突然觉得或许该用‘唇友谊’比较合适。 戴曦又怎么会不明白？ 她冷笑一声，“行啊姓祁的。” 别人都是藏着掖着的，他倒好，直接把人送到跟前来，这也太不把人放眼里了吧？ “还是说……这事儿就是那个女人提的？”戴曦一边开车一边猜测，“说不定她就想换个方式来会会你，看看怎么转正。” 可能？ 江楠沉了口气，没说话。 也许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她最近很容易觉得累，等戴曦还想多说两句的时候，发现她已经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到餐厅，同事们已经先到一步，四张大餐桌拼在一起，让服务员安排了一堆招牌菜。 “今天好不容易凑在一起，江总可要好好跟我们喝一杯啊！” “是啊是啊！我们把江总灌醉！” 江楠微微一笑，伸手提起旁边的水壶。 “我今天肠胃不舒服，以水代酒，一定跟你们醉到最后。” 起哄声此起彼伏，有人从旁边又拿了两壶水过来，“喝水的话一壶可不行，三壶起步！” 尽管如此，吃饭的时候却并没有人为难江楠，反而是对她照顾颇多，把觉得伤肠胃的东西都远离她身边。 江楠见他们很是尽兴，默默的从中间位置上让开。 她正想着用什么借口离开，门口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抬眸一看—— 那个身姿挺拔的男人，不是沈时宴又是谁？ 他怎么会来？ 在各位同事热切的拥护声里，戴曦凑过来讪讪解释：“那什么……投资人来参加庆功宴，也是很正常的事，对吧？” “……” 是很正常。 江楠看着走进的那道身影，只是觉得他的矜贵优雅和这种烧烤大排档不太匹配。 沈时宴目光往四周扫了一圈， 眼神最终定格在她旁边的空位上，温声问：“江总，这里有人坐吗？” 江楠一愣，下意识摇摇头。 其实刚才是有的。 怎么这么一会儿人就不见了？ 戴曦眼神不动声色的在两人身上流转，主动拿了一个酒杯过来。 “沈总今天屈尊降位来我们的庆功宴，简直就是给了我们天大的面子，就冲这一下，我们的合作也一定可以取得双赢，你们大家说，是不是应该好好敬沈总一杯？” 也许是因为喝了酒，众人的胆子都大到出奇，竟然敢开沈时宴的玩笑。 像这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大佬，本应该不食人间烟火的。 江楠也这么以为。 但沈时宴的表现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不仅很快就融入到欢快的氛围里，就连他们所聊的话题，他也能进退有度的补充两句。 一顿烧烤啤酒下来，反倒是不喝酒的江楠像是个局外人。 戴曦伸手搭在她肩膀上，打了个嗝，“你看我怎么说来着？上了沈时宴这条船，简直就是捡到宝了——” 她大声说完还不算，隔着江楠拍拍旁边的沈时宴，哥俩好似的扬扬下巴，“快告诉她，她是不是捡到宝了？” “……” 这句话，多少带着点歧义。 江楠尴尬不已，生怕沈时宴误会什么。 但这位大佬好像也喝多了，扭过头来，深沉似海的眼睛望着她，低低道：“嗯。” “……”嗯什么？ “我是宝。” “……” 虽然知道他不是那个意思，但江楠的脸还是像蒸熟的螃蟹一样，刷的一下就脖子根。 偏生戴曦还丝毫没有眼力见儿，在旁边补充道：“听见没有？他说他是你的宝。” 第12章 那么喜欢的人，怎么能拱手让人 即便是当做玩笑话来理解，江楠也不知道该接。索性站起身来，强装镇定道：“你们先聊，我去一下洗手间。” 她刚走，戴曦就捧着脸嘻嘻笑了。 “你看到没有，她害羞了。” 沈时宴嗯了一声，嘴角勾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看到了。” 戴曦是真的喝多了，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端起杯子继续跟他碰杯，“沈总，我敬你！” “你是不知道这笔投资对我们来说有多重要，江楠那个人啊，轴得要死，不管对工作还是对感情，都是一根筋。” 沈时宴眸光漆黑，仰头把杯子里的啤酒一饮而尽。 他怎么会不知道。 戴曦盯着他的酒杯看了两秒。 看不出来，沈总这么喜欢喝啤酒啊… 她又给他倒了满满一杯，继续说：“我好不容易才劝她接受投资，还好一开始遇到的人就是你，不然她指不定多拧巴。” “嗯？” 沈时宴眯起眼睛，“你是说，她因为我？” “啊，也不是。” “……” 沈时晏神情一散。 戴曦抬手支着下巴，想想才说：“真正改变她想法的，应该是祁渊吧。” 沈时宴幽深的眸子顿时一沉再沉，仿佛触不到底的无底洞。 好一会儿才听他低暗的嗓音道：“她跟她男朋友，感情很好？” “嘁。” 戴曦不屑地嗤声，“好毛线。” “……” “她那个男朋友，上大学的时候感觉不错，出国进修两年，好像就自己身上镀了层金似的，一天到晚除了给江楠找麻烦，啥也不是。” “你知道吧……他啊，非要把他现在老板的女儿塞到我们公司来，这不是让江楠为难吗？” 戴曦虽然喝多了酒，脑子却还是清醒的。 她没有说祁渊和赵轻依的关系。 沈时宴修长的手指摩挲着酒杯，眸色晦暗不明，“那她是不是很不开心？” “当然了。”戴曦叹气，“你没看今天晚上，我们家江楠都没吃多少东西吗？” “……” 江楠去了趟洗手间，等脸上的温度下去了才回来。 餐桌上已经不少人喝趴下了，戴曦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跟沈时宴聊着什么。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去前台买了单。 “今天差不多了，大家早点回去休息，改天再聚吧。” 话音刚落，戴曦就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喝多了的自己组队回家啊，到了在群里报个平安，我……我和苗苗顺路，叫代驾一起走。” 她三两句话就把大家安排好，然后才转过头来看着江楠，“你么……” “就交给沈总了！” 江楠：“……” 什么叫她就交给沈总了？ 刚想出声拒绝，沈时宴却镇定自若的站了起来，“我的司机稍后就到，送你回去。” “不用……” “不用什么？你又没开车。” 戴曦把她的话截过去，“再说沈总这么重要的客人，你不得顺便送送嘛？” 江楠看着她醉醺醺的样子，额角青筋突突跳个不停。 发誓，以后再跟戴曦一起出来喝酒…… “你不送你就不是人！”戴曦说的。 “……” 江楠咬着牙，笑笑道：“好的，知道了戴总，那你们赶紧回家吧，路上注意安全。” 把众人一一送上车，江楠暗暗呼了口气，有些尴尬道：“抱歉，让沈总看笑话了。” “不会。” 沈时宴温温的目光看着她，“很好。” “嗯？”江楠没听清，边扭头去拿包边说：“我们公司的人都这样，下班了没一个着调的。” “这样的氛围很好，有利于提高团队凝聚力。” “……” 倒也是。 从里面出来后，沈时宴的司机还没到。 江楠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接近十一点。 周围都是人声鼎沸的大排档，她担心沈时宴不喜欢这样的氛围，想了想开口：“要不……” “走走？” 俩人几乎是异口同声说的话。 江楠微愣，随后展颜笑着说：“好啊。” 沈时宴喝了酒，想吹吹风也很正常，她作为东道主，是应该送佛送到西的。 顺着马路没走多远就是江边公园，风算不上冷，周围的安静这个夜晚附上一层温柔的面纱。 江楠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低着头，视线正好落在两道同频共振步伐。 他的腿好长啊。 但为什么还能跟她保持一致？ 这时，身旁低沉迷人的声音突然说：“我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放松过了。” “……” 江楠舔了一下嘴唇，“压力很大吗？” “嗯。” 沈时宴微微侧目，湛黑的目光落在她发顶。 她头发很长， 自然浓密的披散在肩头，衬得那张小脸越发精致白皙，根根分明的睫毛轻颤，独树一帜的美令人移不开眼。 江楠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表示很理解的点点头，小声咕哝：“能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你们这种规模的公司，领导者的每一个决策都很重要，背负的压力可想而知。” 沈时宴没放过她的任何一个小表情，低低笑出了声。 “无关工作。” 江楠啊了一声，“那有关什么？” “有关一个人。” “……” 夜深人静， 空旷的江边并没有什么人，江楠一转头就撞进男人深不见底的眸子，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里面蕴含着许多内容，她看不懂。 沈时宴定定的看着她两秒，就在那双漂亮的眼睛越瞪越大时，他勾唇移开了目光。 “以前觉得，喜欢一个人就是想看到她幸福。” 江楠觉得这个话题好像牵扯到隐私了。 但对方都说到这里，只能硬着头皮顺着问：“那现在呢？” “现在觉得喜欢一个人……” 沈时晏顿了顿，深深浅浅的目光看向她，“只有我能给她幸福。” 江楠一脚踢飞了一个石子，不知道为什么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点头轻声道：“嗯，那么喜欢的人，怎么能拱手让人呢。” 沈时晏望着她，仿佛看到了时光在她身上的流转。 这才是江楠啊。 那么张扬明媚的江楠。 说来奇怪，明明俩人也只是寥寥数面，这样的江边漫步竟然也不觉得尴尬，不知不觉就走了很远一段路。 周野的电话打过来时，江楠才发现已经离刚才吃饭的地方将近三公里了。 不过…… “你助理也够墨迹的，好久啊。” 这句话说得很小声，但还是被沈时晏听见了。 他温柔一笑，顺着说：“那扣他工资，好不好？” 第13章 你们是什么关系，非要我明说？ 江楠看着他的眼睛，能清晰看到自己的倒影，她愣愣道：“倒也不用这么严苛吧……” “好，那不扣。” “……” 她有些仓皇的移开了眼。 怎么觉得那双黑眸像带了钩子一样，能蛊惑人心？ 江楠悄悄调整自己的呼吸，明明没有喝酒，却觉得自己有点醉得不轻，同时心里也冒出一句话—— 沈时晏是妖精，要离他远一点。 万幸的是，周野这次来得很快。 江楠本想坐副驾驶，但沈时晏先一步帮她打开了后座车门，不上去又显得不太礼貌。 她弯身进去，低声说了句“谢谢”。 然后一挪。 再挪。 直到贴着另一边的车门，才佯装无事的正视前方。 沈时晏当然没有忽略她的小动作，眸底映着浅浅的笑意，和她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坐着。 车厢里空间狭小，江楠的注意力总会不自觉飘向旁边的男人，余光里，他哪件做工精良的西装外套被脱下，还在臂弯里搭着，白色衬衫的袖口挽起来一截，强劲有力的小臂上，青筋微微鼓起。 她强迫自己收回目光，情不自禁吞咽了一下。 不过两分钟，视线再次飘忽过去。 因为沈时晏刚刚抬手解开了衬衣领口，不紧不慢的动作仿佛来自某个艺术电影，精致的锁骨随之显露出来，往上一点点……就是小山丘似的喉结。 江楠呼吸猛然一滞，内心暗念罪过…… 沈时晏清清冷冷高雅如谪仙，怎么能被她的眼神给玷污了？ 她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好色的人，从小到大什么样的皮囊没有见过？江楠给自己的解释是太久没有出去见世面了，难免被当下的男色冲昏了眼睛。 正当她准备闭目养神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一道幽幽的嗓音：“江楠，要给你开灯吗？” “嗯？” 江楠一下没反应过来，随后镇定的坐直了些，“……不用。” 沈时晏姿态慵懒的坐着，双腿随意分开，虽然中间隔着一段距离，但这副模样仿佛就是对她毫无防备，他勾着唇角，男低音听在江楠耳朵里简直是犯规的程度。 “你想看什么都可以，作为合作伙伴，我当然会满足你的要求。” 江楠脸色依旧平静，但慢慢浮上了一层薄红。 好在车厢里光线昏暗。 她故作冷淡地笑笑，“沈总客气，送我回家已经很麻烦你了。” 沈时晏眉头飞快的拧了一下，抬起手搭在额头上，恰好挡住那双晦暗的黑眸，只听到他微凉磁性的嗓音：“你其实可以再麻烦一点的。” 再麻烦一点？ 什么意思？ 江楠怔了怔，抬眸往那张惊为天人的脸上看去。 他的手挡住了大半，露出的鼻梁精致有型，光影交错中流畅的下颌在脖颈上投下阴影，让他本就神秘高贵的气质增添了几分旖旎之色。 她想说点什么，却发现无从开口。 一直到东方国际，沈时晏没再开口说一句话。 江楠扭头看了一眼，本想道个别，但见沈时晏已经睡着的模样，便不忍再打扰他。 下车，轻声关好门。 没想到周野也跟着下来，这倒是省了事。 她压低声音道：“等会儿麻烦你帮我谢谢沈总，另外……帮他煮一份醒酒汤吧。” 江楠觉得沈时晏有点不太清醒，担心他明天醒来难受，怪到他们头上。 周野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沈总应该会很高兴。” “啊。” 高兴他给他煮醒酒汤吗？ 周野可不知道她的脑回路，让她稍等一下后绕过车头，从副驾驶提出一个餐袋，冷淡的声音道：“沈总说你晚上没怎么吃饭，让我给你买了一份养胃粥，如果要休息了的话就不要吃太多。” 江楠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接过来，“谢谢。” 没想到沈时晏竟然这么细心。 顿了一下她又说：“周助理，也谢谢你的叮嘱。” “不是。”周野没什么情绪的摇头，“是沈总叮嘱我提醒你的。” 江楠上楼时脑海中还回荡着这句话，只觉得沈时晏这个人好生奇怪……好像生人勿进和温暖儒雅并存的。 伴着杂七杂八的思绪进门，祁渊还没睡，看姿态是特意在等她。 他坐在沙发上，拧着眉，“又干什么去了？” 江楠一顿，低头换鞋。 “我下午给你发过信息，今晚公司聚餐。” 她以为他是看到信息才给她打电话的，没想到是根本没看么…… 祁渊从下午到晚上都在开会，忙了整整一天，回来却发现江楠不在家里，打电话也不接，还以为她闹脾气闹到没边了。 他疲惫的捏着眉心，“吃什么饭要吃到十二点？江楠，你知不知道我差点报警？” “那你为什么没报？” 江楠接得很快，“祁渊，你应酬到半夜两点回来的时候，我好像也没质问过你吧？” “那你至少应该接个电话！” “接电话说什么，听你怎么安排赵轻依来我公司里？” “……” 祁渊没说话，眼神深如漩涡。 江楠抓了把头发，垂眸间瞥过手里拎着的粥，此时此刻就变得更加荒谬起来。 喝酒的点头之交担心她的胃。 而她的男朋友，一回来就指责她为什么那么晚。 江楠其实很少像这样抓着某件事情不放，因为她知道，吵架这种事一旦有开始就必将失去理智，而失去理智的结果就是口不择言。 这也是几天时间过去，她都没有跟祁渊提起赵轻依的原因。 她在等自己冷静，能心平气讨论的时候再说。 可没想到祁渊让她破了功。 如此轻易。 祁渊却完全没意识到这一点，沉声道：“我就不明白了，让轻依去你公司怎么了？你公司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还是就单纯因为是我提的，所以你不想答应？” 江楠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好一会儿才冷笑道：“祁渊，你和赵轻依是什么关系，非要我明说吗？” 祁渊顿了顿，眸里有一丝慌乱快速划过。 但转眼他依旧气势如虹，仿佛觉得很可笑似的，“你说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不用江楠说，下一秒祁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第14章 恐怕得打起来 他眼神紧盯着江楠，摸出手机才低头看了一眼。 江楠见他僵着不动了，嘴角缓缓扬起一丝弧度，“怎么，不方便接吗？” 就在祁渊没有防备的时候，她眼疾手快地伸手抢过他的手机，按下接通键。里面温柔的女生瞬间传了出来—— “阿渊，我最喜欢的那只口红好像落你车上了，你去帮我看看在不在，我明天早上要用。” 祁渊神色沉沉，说不出的复杂。 他没说话。 江楠鼻尖有点发酸，但为这种事情就掉眼泪未免也太失身份了。她无所谓的笑笑，把手机往前递了一下，扬着眼神示意他说话。 祁渊舌尖从牙齿上顶过，眼神倏然变得幽冷，动作颇有些自暴自弃的意思，从江楠手里把手机抢过去。 “喂。” 沉雅的嗓音，那头沉默了一瞬。 赵轻依笑意盈盈地说：“是刚才信号不好吗？没听见我说的话？” “听见了。”祁渊单手插在腰上，在原地踱了两步，精锐的眼神时不时扫过江楠，“我这会儿没空，如果来不及找的话你明天换一支口红涂，嗯？” 他明明显而易见的烦躁，和赵轻依说话的时候依然轻声细语。 江楠忽然就笑了。 真的。 有什么意思呢？ 她收起表情从他身边绕过，却被一把拉住了手。 祁渊看着江楠脸上的表情，心里蓦然慌了一下，沉声道：“我这边真的有事，先这样。” 他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喉结滑动。 “江楠……” 江楠从没觉得这么心累过，她最讨厌的，就是和别的女人因为男人花费心思。 “祁先生。” 她以前上大学的时候调情这样叫过他，但今天这一声，冷漠到近乎冰冷的地步，“你难道是想告诉我，你的普通朋友就是会大半夜打电话给你，让你给她找口红吗？” 她刻意咬重了‘普通朋友’这四个字。 多新鲜啊。 口红这种东西本就具有一定私密性，掉在他车上？ 祁渊深呼吸了口气，整个人都像是又想发火、又生生忍耐着的那种压抑，“要我怎么说你才相信？” 江楠目光瞬也不瞬，“不用说。” “因为，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相信！” 她挣开他的手，大步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祁渊大声喊：“江楠！” 江楠脚步顿住，没有回头。 那道好听的男中音带着一丝哑意从身后传来，“你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到底想怎么样？” 现在倒是他反过来问她想怎么样了。 江楠自嘲笑笑。 沉了口气：“祁渊，我觉得我们都需要认真想想，我们这段关系还要怎么维系下去，以及……还有没有维系的必要。” 祁渊像个木雕似的愣在原地。 江楠走进房间，锁上门。 她靠在门上闭起眼睛，黑暗的房间里，仿佛所有情绪都在无声放大，这些年的点点滴滴像电影一样在眼前呈现。 江楠很认真的想，这段感情还有继续的必要吗？ 她没有答案。 —— 江楠原本以为，有了昨天晚上那句略狠的话之后，祁渊至少会冷静想想他们这段时间的相处有什么不对。 然而事实却让她失望了。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路上尤其堵车，江楠到公司的时间比平时晚了将近一个小时。 还没进办公室，苗苗就眼神怪异的拦住她，把她拉到一边小声说：“江总，你还是先不要进去了……” 江楠莫名，“怎么了？我办公室闹鬼？” “不是……” 苗苗头摇得像拨浪鼓，最后又吐吐舌头道：“不过可能跟鬼也差不大多吧。” 嗯？ 江楠越发狐疑，扭头朝办公室走去。 刚走近一些，就听到里面的声音传来—— “只要让轻依来星河科技，荣盛的运营团队会全权配合你们做宣传，甚至可以帮你们搭建一个独立账号，专门做飞行器的宣发。” 是祁渊的声音。 他竟然找到公司里来了？ 江楠刚想动，就听到戴曦冷笑一声，“祁渊，你今天直接带着人上门，是想逼宫啊？” 祁渊不为所动，面色没有一丝变化，“戴曦，我刚才说的话你可以好好考虑考虑，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是啊——” 赵轻依总算开口，温温柔柔的嗓音听着倒是很有礼貌，“荣盛的运营团队可都是专业的，有他们加入，从一个全新账号到一个输出IP也不过是时间问题，戴总绝不会有任何损失。” “何止。” 戴曦眉眼一扬，“这么说还是我们占便宜了。” “我只是想来你们公司学点东西，你们又能得到想要的回报，这样双赢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戴曦没有说话，涂着黑色指甲的玉指在办公桌上轻扣着节奏，似乎确实在认真思考。 江楠又往前走了两步，映入眼帘的是祁渊和赵轻依无比匹配的背影，他们甚至连衣服……都是穿的一个色系。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垂在身侧的手紧握了一下。 “不用考虑了。” “……” 里面的三个人扭头，看到的就是江楠聘聘婷婷的身影。 她没有化妆，精致的五官在灯光下明艳动人，无论处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都能第一时间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戴曦倒抽一口气，起身小跑到门口。 “怎么这么晚？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 江楠的眼神聚焦在面前的一男一女身上，淡淡道：“路上堵车了。……早说是要来我们公司，我就跟祁渊一起了。” 戴曦：“……” 真要一起还得了？ 那恐怕得打起来。 她都已经做好了拉架的准备，江楠却只是平静的放下了包，然后说：“就按照刚才说的条件，我们答应，赵小姐什么时候有空随时入职。” 这不只是戴曦意外，就连祁渊和赵轻依，都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江楠……你确定？” “当然。” 江楠勾唇一笑，水波潋滟的眸子夺人心魄，“赵小姐提出的条件那么诱人，想必会让我们公司节节高登，真是令人期待啊。” 第15章 那晚的人查到了 赵轻依也没想到，江楠竟然会这么大方，好一会儿才出声道：“当、当然，如果因为我能带起一家公司，我爸爸也会很欣慰的。” 江楠淡淡一笑，不得不感叹语言是门艺术。 这么说起来…… 星河要是走出什么成绩，岂不都是因为她了？ 江楠往赵轻依脸上看去，画着精致妆容的脸蛋还很年轻，车厘子色号的口红显得很有气质，想必就是昨天半夜也要打电话给祁渊找的那支。 不想再多说，她往旁边站了站，有种送客的意思。 “那就这么定了吧，赵小姐回去准备一下，随时入职。” 等把人送走，戴曦大步走过来揉了揉江楠的脸，颇有些检验真假的意思，“你怎么这么大方啊？连我都看出来这俩人不对劲，吃错药了？” 江楠眼里几乎没有什么波澜，挣开她的手坐在座椅上，“她说的难道没有道理？” “有啊！” 可是也架不住是情敌啊！ “有就行了。” 江楠打开电脑，抬眸冲她眨眨眼，“你的座右铭，不一直是以贯彻利用所有资源为主吗？怎么我这么做了，你好像还很惊讶的样子？” “那是我啊！”戴曦好看的眉头拧在一起，眼神多了两分认真，“像你这么纯粹的人，突然改变原则，要么是被鬼上身了，要么是被男人伤太深了，你……” 她分析着分析着就瞪大了眼睛。 “你打算把那个渣男甩了？” 江楠实话实说，“还没想好。” 但是祁渊今天这么做，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把赵轻依塞进来，与其跟他闹得多难看，不如顺势下了这个台阶，毕竟有荣盛的运营团队在背后兜底，也不算吃亏。 戴曦听完鼓起掌来，“你总算上点道了，渣男既然想利用我们，我们不如倒反天罡，谁利用谁还说不准。” “但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江楠说：“赵轻依来，总归是不会那么听话的。” 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怎么可能真的低头做人？她不把在自家公司里趾高气昂的气焰带过来，已经是最大的安慰。 戴曦轻哼，“作就作呗。” 看谁作得过谁。 然而这次，我和戴曦都想错了。 赵轻依不仅很适应这份基层工作，来的时候还给公司每个人都带了礼物。 跟她一起来的还有祁渊。 “轻依买的东西太多了，拿不下，我帮她搭把手。” 这是他走进江楠办公室时给的解释。 江楠嗯了一声，“赵小姐刚来就知道团结同事关系，是好事，麻烦你。” 祁渊蹙眉，总觉得江楠的态度怪怪的。 难不成是还在计较他和轻依的事？ “江楠。” 他呼吸微沉，放轻语调说：“能不能不生气了？” 江楠这才抬头看着他。 昨天晚上回去很早就睡了，早上出门时也没见到他人。忽然之间，他们连共同用餐都没有，好像居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室友，各自过各自的生活。 她问：“你说的是哪件事？” 祁渊怔了怔，竟然答不上来。 江楠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她会抓着一件事打破砂锅问到底，现在过了当下甚至提都不提。 但他不知道的是—— 江楠并不是忘了，而是都放在心里而已。 没一会儿祁渊就想到了她前天晚上说的那些话，脸色冷下去几分，“你自己说，最近吵架的这几件事，哪件不是你自己的猜想？我都跟你说了轻依只是朋友，何况就算碍于她父亲，她找我帮忙我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江楠低下的眸里有一丝讥笑划过，纠正他：“我没有跟你吵架。” 祁渊：“你……好好好，你没吵。” 他气笑了，但想到刚才江楠像是笑了一下，也许是真没有把这些事放在心上，声音再度放柔，“算我错了好吗？你想听我怎么解释，回去我都给解释清楚，嗯？” 江楠眼里显露着这张脸，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原来真诚，也是可以装出来的。 也可能……这种假装里也是有几分真诚的，毕竟这么多年时间，他总不能一直都是假装的？ 就在江楠脑海中百转千回，“好”字即将脱口而出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 “阿渊，你在哪儿呀？” “……” 江楠下意识朝祁渊看过去，没有错过他微微僵硬的表情。 她想到自己刚才的冒出的期待，莫名又笑了笑，淡然道：“赵小姐找你，你还是先去看看什么事吧。” 祁渊眼角眉梢染上一丝微妙的燥意，留了句“我去去就来”之后，就转身去了外面。 然而这一去就没再回来。 直到下班，戴曦才踩着高跟鞋踏进办公室。 “还说小公主真的会来好好上班，结果你猜怎么着？人家送了个温暖以后就请假了！” 她夸张的摊着手，“请假？用得着？她就是说让我把老板椅给她坐坐，我也不能有什么二话啊！” “最重要的是什么……” 说到这儿，戴曦音量一下降低了好几个分贝。 “她说她车被人蹭了，不找保险公司找祁渊？祁渊能帮她把车抬走还是怎么的？” 江楠说：“可能不太熟悉流程吧，有个朋友在安心一点。” 戴曦冷笑，“是挺安心，走的时候都是挽着走的。” “……” 很奇怪。 江楠听到这种事情应该难过才对，但短短两天时间，她像是已经免疫了一样，除了胸口有些闷闷的感觉以外，心情已经没有太大的波动了。 她往身后靠了靠，直接转移话题，“不是下班了么？找我有事？” “有啊。” 戴曦这才想起正事，“你让我查的事情，私家侦探找到一段内部视频，让他发你邮箱了。” 江楠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打开电脑。 她虽然不是什么封建保守的人，但那件事牵扯到肚子里的孩子，在当下来说就尤其重要。 只是当昏暗的视频里逐渐出现一张脸时，江楠脸色倏然变得苍白起来。 怎么会…… 怎么会是他？ 戴曦看她这幅样子，神色逐渐变得担忧起来，走过去道：“怎么了？是谁？” 第16章 像你这样做小三，就有好结果？ 戴曦凑过去，看到的就是一张神圣不可亵渎的脸。 虽然画面模糊，但男人皮肤很白，再加上那独树一帜的气质，除了沈时晏自己以外，恐怕也没有任何人能模仿得来。 “他……” “不是，沈时晏他……” 戴曦艳红的嘴唇开开合合，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谁能想到呢？ 这简直太天方夜谭了！ 江楠缓和了好半天才把这个信息消化下去，猛地关了电脑。她抬头看着戴曦，理智说道：“那个私家侦探既然能拿到这段视频，肯定也有办法销毁，你加点钱给他。” 戴曦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 说完马上拿出手机发信息。 发完抬起头来，“那你……不打算让沈时晏知道？” “我跟他根本没什么交集，为什么要让他知道？” 而且从刚才视频里的表现看来，沈时晏应该是喝了酒才走错房间，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有这荒唐的一夜吧。 江楠想着竟然笑了起来。 命运的神奇之处，就是连它自己也不知道会种下怎样的安排。 戴曦眼神复杂的看着她，只觉得什么样的安慰都没用……这实在是，狗血到家了。 电视剧都不敢演的程度。 “那这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江楠双手抵着额头，好半晌才轻声道：“它没有出生的理由。” 江楠从小就明白一个道理，饭可以乱吃，叛逆的事也可以随便做，就连想不开了结个婚也没什么不行。 但孩子不是随便就能生的。 它意味着两个、甚至几个人的人生，会发生改变。 戴曦深深叹了口气，“想好什么时候去医院，我陪你去。” 江楠嗯了一声，“你先回去吧，我再坐会儿。” “记得吃饭。” “好。” 戴曦一走，整个公司都空了下来。 江楠良久才抬起头来，有些湿润的眼眶情不自禁瞥向小腹，其实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也看不出什么异样，但怎么就……有了呢？ 她扯了下嘴角，刚起身就接到了林欢的电话。 “宝贝在干嘛？” 江楠莞尔，拿起包往外走，“刚下班准备回去，你呢？” “我？”林欢正在对着车里的镜子补口红，抿了抿唇才说：“我这不是打算约你吗？在梳妆打扮啊。” 她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 “可以，约哪里？” “一号店？” “行。” 一号店是海城最高端的夜店之一，前不久有两个明星到这里打了卡，夜店也因此跟着声名大噪，灯红酒绿之间，男男女女沉沦在这昏暗的迷离里。 江楠停好车进去，远远就看见林欢坐在吧台上冲她挥手。 她穿着一条白色高定的吊带裙，若隐若现的银色丝线勾勒其中，在灯光里闪烁出点点星光。 “你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 林欢有些嫌弃的上下打量着她，两秒后伸出手。 把江楠的白衬衣给解开两颗扣子，精致的锁骨露出来，脖颈白皙修长，衬得那张素面朝天的脸多了几分艳丽。 但林欢还是不满意，皱着眉头半天，最终把自己脖子上的钻石项链摘下来，替她戴上。 “现在好了，制服诱惑。” 江楠哭笑不得，却也随她。 “什么制服诱惑，我一个写程序的，能像你每天穿得像走秀？” 林欢撇嘴，“以前你明明不是这样的，你也可愿意花心思打扮自己了，怎么跟个祁渊在一起之后就完全走下坡路？简直是浪费上天给你这张脸。” 她只是随意吐槽，江楠却觉得心口被什么刺了一下。 因为……祁渊不喜欢。 祁渊总是会说，喜欢她最本来的样子。 所以会哄着她问：“宝贝你可以不化妆吗？我喜欢看你粉黛不施，再说你就算这样出去，也已经是最美的了。” 话也没错。 江楠即便不化妆，也是整个A大捧在手心里的女神。 那时江楠并不在意这些，她随口就说，好啊。 无伤大雅的事能换来男朋友开心，也不是什么大大不了的事。更何况她对化妆打扮也不是特别痴迷，只是遵从本能的女为悦己者容。 只是后来逐渐开始过分，祁渊会管她穿裙子，会说做美甲不好，会提醒她做头发伤发质。 因此俩人吵过架，但最后都被祁渊的甜言蜜语糊弄过去。 从生活上的无数小事来说，他确实很爱她。 江楠挑不出错处。 “喂！” 林欢见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倏地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我说你跟以前不一样吧，你江楠居然还会发呆啊？” 江楠笑笑，端起桌上的酒杯，举到空中又忽而放下。 “给我叫杯奶。” “哦。” 林欢鼓鼓嘴巴，一边照做一边吐槽，“神奇，来酒吧喝牛奶，跟去妓院聊圣经有什么区别？” 说完又问：“你不是哪儿不舒服吧？” “没。” “没有就行。” 林欢松了口气，端着酒杯转身，手臂随意搭在身后的吧台上，看着远处舞池里摇晃的男女。 她这张脸无疑是漂亮的，有着年轻姑娘的精致，也有着看尽阅历的妩媚。 再加上可爱讨喜的性格，追求在她身后的男人前赴后继。 但她只喜欢一个。 喜欢的那个男人，已婚。 江楠默默喝着牛奶，没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从小一起长大，她们之间早就形成了一种默契，有的事情不必要说，只在需要的时候陪在身边，就足够了。 “江楠你看。”林欢抬起纤细的手指，指向不远处并排而走的男公关，“哪个不是身材绝佳样貌绝帅？” “要不要？要的话今天欢姐请你。” “……” 江楠面色冷淡的扫了一眼，“你觉得，什么好看的我没看过？” 林欢一噎，默默竖起大拇指。 聊着聊着，话题最终还是扯到了江楠身上。 林欢听完倒是没有太大反应，哼声道：“我早就觉得你跟祁渊不合适，就像两个世界的人勉强凑合在一起，你说能有什么好结果？” 江楠还没说话，后方突然一道冷冷的男声先道：“像你这样做小三，就有好结果？” 第17章 他怎么能骗我呢？ 江楠和林欢同时诧异地回头—— 祁渊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那儿的，也不知道他到底听到了多少，总归此时昏沉的环境里，那张脸格外森冷。 林欢看了江楠一眼，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这崽子刚才是在骂她？ “不是，我说祁渊。” 她晃了晃手里的酒杯，嘴角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说话就好好说话，我只是说你们不合适，没有对你人身攻击吧？” 祁渊今晚难得下班早，就被同事叫着来这儿喝一杯，完全没想到会遇到江楠，还是和林欢在一起。 他想得果真没错，这个女人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说错了？” 祁渊眼角眉梢都含着戾气，薄凉的嗓音说：“我回国不到两个月，别的事情不清楚，倒是林小姐的八卦听得最多，还以为你喜欢这么出名，没想到也会觉得羞耻？” “祁渊！” 江楠上前一步挡在林欢面前，冷冷看着他，“你喝多了？” 还是疯了？ 他有什么资格这么说？ “没事。”林欢出奇的冷静，漂亮的脸蛋甚至还带着笑意，“你让他继续说啊楠楠，我好久没听人这么骂我了，别说，还怪舒服的。” 她从小到大什么没遭受过，不过是骂两句而已。 “欢欢……” 江楠看了她一眼，伸手握住她的手。 抬眸，“给林欢道歉。” 祁渊脸上的冷意更甚，“你说什么？” “我说，你给林欢道歉。”江楠一字一顿，清冷的声线不含任何感情，“不道歉也行，现在，走。” 祁渊咬咬牙，一股无名火在心里越烧越旺。 他在江楠心里，就这点地位？ 是！ 就这点地位！ “江楠……”他深深吸了两口气，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我早就跟你说过，让你不要跟她有过多交集，她就不是什么好人，你……” “够了！”江楠从未用过这么冷的音调跟他说话，目光灼灼如炬的，“她当然不是什么好人，因为我也不是，所以你这种一心积极向上的热心青年，能不能离我们远一点呢？” 祁渊眉头深拧，不可思议道：“你说什么？” “话不说第二遍。” 江楠扭头看向另一边，“你走吧。” 很多事情她都可以不计较，但林欢是她最好的朋友，最好的知己，祁渊哪里来的资格评判她的生活。 祁渊深深看了她一眼，冷笑着转身离开。 林欢云淡风轻的笑笑，“你这是为了我跟他吵架？” “当然。” 江楠认真打量着她脸上的神色，确定没有生气的痕迹才说：“林欢，你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我可以失恋十次，但是不能失去你一次。” 林欢定定的望着她，眼睛里有湿意在盘旋，但最终噗嗤一声笑出来，“没关系，他说就让他说呗，我又不会掉块肉，没什么好介意的。” 这样的言论已经听过很多了，轻易伤害不了她。 不在意的人，就没有必要管他们说什么啊。 江楠点头，“骂你的人，你觉得不舒服就骂回去，不用顾忌我。” 哪怕那个人是祁渊。 更何况他说得确实太过分。 林欢整张脸都是舒展的笑意，“好。” 俩人在酒吧坐到凌晨三点，直到人群逐渐散去，连躁动的音乐都缓解不了那股空旷，江楠才艰难的扶着林欢，“回家好吗？” 林欢醉眼迷离，抬手一挥。 “回……！” 没走两步，她的声音突然低落下来，“可是楠楠啊……我能回哪儿呢，我没有家啊。” 他们的家，都不是她的家。 父母都有各自的孩子。 倒是有个男人，说过要给她一个家的，但是根本不算话。 “他骗我……他怎么能骗我呢？”林欢眼眸低垂，柔软的声音委屈到了骨子里，“明明我那么相信他，他说他和那个女人没有感情，我不是也等了吗？” 江楠不自觉的就跟着鼻尖发酸，半晌才轻声诱哄：“我带你回家，我们不想他了，好不好？” “嗯，不想。” 刚一走，林娇又倏地抬起手。 “他，就是个大傻缺！” 江楠：“……” 刚才那一下她险些摔倒，索性在酒吧门口的花坛边坐着，等林娇边骂边缓和情绪。 正在这时，不远处的酒吧侧门又出来几道身影，个个都是腰窄腿长夺人眼球，和男明星出街没有什么区别。 “今天就到这儿吧，反正现在人已经回来了，以后有的是时间聚，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啊……” 说话的是温宁，狭长的桃花眼已经透着醉色。 他的手刚往沈时宴身上一搭，马上就被拉了下去。 “行了你，司机到了，赶紧回家。” 闵丰年和陈杨一左一右架着他，朝沈时宴扬了扬下巴，“他实在醉得过分，你有司机我们就不管你了，回见。” 沈时宴抬手捏了两下眉心，“嗯。” “诶……跟我兄弟还没聊完呢！老沈！” “……” 聒噪的声音渐渐远去，沈时宴掀起眼皮，视线我向正门处。 那小小的一团身影坐在那儿，好安静。 她旁边的朋友倒是一直骂骂咧咧个不停。 江楠正准备拉着林娇离开时，身后突然传来男人干净好听的嗓音：“江楠，需要帮忙吗？” 江楠回头。 沈时晏站在那里。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是自己的错觉，是下午那个视频带来的冲击力太大，才让她没喝酒也跟着醉了。 “沈……时晏？” “是我。” 男人温温而笑，柔润的侧脸在灯光下惊为天人，他主动解释道：“碰巧和朋友在这里聚聚，你朋友……还好吗？” 江楠呼吸空了两拍，掐着手心才勉强让自己回过神来，冷声道：“还好，谢谢沈总关心，不过我已经打过车了，就不麻烦你了。” 沈时晏皱了皱眉，漆黑的眸子里划过一丝疑虑。 “江楠？” 江楠觉得自己真是在酒吧里呆的时间太长了，不然怎么会觉得……江楠这两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莫名有种缱绻悱恻的意味，让她心跳都情不自禁跟着加快了。 她低头，让头发稍微垂下一些。 “沈总，我真的没事。” “好，你没事。”沈时晏终是笑笑，往身后的司机招了一下手，“但是这个点，你打的车可能赶不过来了，让我的司机送你们回去,嗯？” 第18章 美人出浴？ 说完没等江楠回答，他转头和司机吩咐着什么。 江楠本想拒绝，但沈时晏说得对。 一号店这家酒吧火就火在临湖而建，环境清幽，位置不是那么方便，早一点还会有计程车司机等在门口，这会儿恐怕打车都难了。 但是林娇…… 她不禁懊恼，怎么就没有开车呢？ 沈时晏交代完司机，转眸就看到女人咬着嘴唇反思的模样，他眉梢轻轻一动，“需要我帮你把她扶上车吗？” 江楠下意识回答：“不用。” ……不对。 她还没答应要坐他的车。 沈时晏没给她反悔的机会，说了句个好久打着电话往另一边走了。 “诶……”江楠想说什么又觉得很假，扭头问司机：“你送我们，那他怎么办？” 司机恭敬地点头，“沈总让他的朋友掉头回来。” 这么说江楠才算松了口气，“麻烦你了。” — 祁渊离开后就径直回了家，他被气得不轻，在车上才想起来给同事发个短信。 他闭上眼睛捏了下发痛的太阳穴，不明白最近为什么和江楠总是吵架。 好像任何一点风吹草动的小事，在她眼里都是不可饶恕的大罪。 明明以前不这样。 再说他那个朋友林欢—— 祁渊扯着嘴角嗤笑了一声，火气越发大。 江楠真的是被蒙蔽了眼睛，连简单的是非都分不清楚了。 祁渊这一路走来并不容易，他比谁都清楚圈子的重要性，和什么样的人打交道，最终都会成为前路上重要的一环。 要么被影响，走上弯路。 要么受帮助，扶摇直上。 而她那个好朋友林欢，就是属于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那一类。 最重要的是作风不端、人品还不好，就今天晚上听到那些话，谁知道她平时跟江楠说些什么？ 想到这些，祁渊当即决定要让江楠想想明白，她要的到底是什么。 回到家，却偶然发现江楠的车在停车场。 她没开车？ 想到刚才林欢喝成那个样子，祁渊拧起眉头。 想来江楠也不会不管她。 那么瘦瘦小小的身子，难不成还扛个人？ 他犹豫片刻，还是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荣盛的司机，“你去一号店酒吧帮我接个人，她喝完酒会有点晕车，麻烦你再给她带个醒酒汤。” 把地址发过去，祁渊扭头看了眼不远处亮着灯的超市，犹豫片刻还是准备去买两盒酸奶回家。 而另一边，江楠刚把林欢送回家里，确定她睡着了才关好门下楼。 只是没想到，沈时宴的司机竟然还在。 “实在抱歉，让你久等了。” 明明刚才上楼前她已经让司机先回去，但人家都毫无怨言的等了这么久，她理应说声谢谢。 张子琦笑眯眯的摇头，“不久，反倒是江小姐照顾朋友辛苦了。” 他也不想等呀。 奈何沈总给的实在太多了。 江楠没注意他窃喜的表情，打开后座车门上了车。 过了一会儿，她不太自在的问：“你们沈总……是不是已经休息了？” 毕竟是人家帮了那么大的忙，江楠于情于理都该关心两句。 “沈总他还在等……” 张子琦脱口而出了一半，倏地停下。 轻咳两声才说：“应该快到了，刚才他打过一次电话来，说是在等红绿灯。” 江楠哦了一声，没再多问。 她刚才已经说过地址，这会儿索性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不到五分钟，前座手机铃声响。 张子琦接起来应了两声，突然把车停在路边。 江楠睁开眼睛，“怎么了？” “江小姐……是，出了点意外。” 张子琦满脸担忧之色，转过头来说：“沈总坐的车出车祸被拉走了，我是先送你回去还是……” “我跟你一起去。” 江楠打断他，“快走吧。” 要不是为了帮她，沈时宴也不至于要坐别人的车走。 江楠不自觉也跟着着急起来，不知道车祸有多严重、沈时宴有没有受伤。 张子琦把车开得很快，没多久就到了地方。 还隔着很远一段距离，江楠就看到了坐在马路边的男人。 西装外套被他搭在臂弯，白衬衫有些脏，没系领带，整个人就透着一种慵懒的颓丧感，却依旧帅气非常。 不过看起来倒是没什么大问题。 江楠无意识地松了口气。 “沈总……” 张子琦下车，不动声色的瞄了江楠一眼，见她上前，就默默无闻的退到一边。 这地方实在偏僻过了头，连路灯都没有，江楠见他没什么动静，又试探性的喊了一声：“沈时宴？” 男人终于抬头。 微弱的夜色落在他脸上，将那精致的五官衬出一种不容亵渎的破碎感。 “江楠……” 嗓音沙哑低沉，带着酒意。 “你来了。”他说。 这话说得……好像他一直在等她一样。 江楠喉咙上下滚了滚，索性蹲在他面前，“有哪里受伤吗？要不要去医院？” 沈时宴不转眼的望着她，“有。” “伤哪儿了？” “这里。” “……” 江楠看着他落在胸口的手指，骨节分明，修长有型——是受了内伤的意思吗？ 她好看的眉心皱了起来，刚想扭头喊司机，沈时宴低低的嗓音就补充道：“一点擦伤，可能需要上点药。” 张子琦连忙从身后探出头来，“江小姐……这事儿可能就要麻烦你了，这种细致活我是真的不会。” 江楠看看他。 再看看眼前神色无辜的男人。 “……” 沈时晏家在寸土寸金的江边，和想象中一样，冷淡的黑白灰配色。张子琦把买的药放下就连连后退，“江小姐，剩下的事就麻烦你了……我、我女朋友还在等我，实在抱歉。” 江楠想说的话，都在这最后一句里咽了回去。 现在已经将近三点。 她深呼吸了口气，“好，路上小心。” 只是两分钟后，江楠就后悔了这个决定。 虽然知道沈时晏是正人君子，但毕竟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尤其是她整理完医药用品抬头时—— 该怎么形容眼前的场景。 美人出浴？ ……不不不。 男人只是赤裸着上身，但无论是宛若神明的脸、还是凸起的喉结和精致的锁骨、亦或者是肌理分明恰到好处的肌肉，都仿佛是在考验人性。 偏偏他还笑得荡漾，温声道：“江楠，我用不用站过来点？” 第19章 还是你外面有别的人了？ 江楠呼吸一滞，拿着药的指尖轻轻颤了颤，偏偏脸上还是一派镇定的，“不用。” 话才刚刚说完，几步之遥的男人却已经走了过来，坐下—— 那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不是帮我擦药吗？” 他抬眸，上扬的眼尾仿佛有星辰在涌动，“麻烦江小姐了。” “不，不麻烦。”江楠声线本就清冷，即便是这种心有慌乱的时候，也能很好的将情绪隐藏其中。 她冷冷淡淡的打开碘伏，用棉签沾了药，然后靠近那具近乎完美的躯体。 这个比例…… 实在太好了。 江楠大学时参加过一段时间写生社团，像沈时宴这样的身材，一定是大家争相请来做模特的对象。 “江小姐在想什么？” “在想你一定很好用……” 她脱口而出完，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顿时懊恼的咬了一下嘴唇，声音依旧淡定，“我是说棉签很好用，怎么了吗？” 沈时宴发出一声轻叹，却又像是带着笑意。 “江楠，你现在擦的地方没有受伤。” “……” 等把肩膀和胸前的擦伤处理好，江楠感觉自己像个熟透的虾子，还是要装不熟那种。 她借收拾东西的空档迅速移开目光，叮嘱：“这两天暂时不要碰水，如果发炎的话就得去医院了。” 说完没有听到回答。 江楠抬头，正好撞进男人深如漩涡的眼神。 “你……”她皱了皱眉，似乎有点不满，“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有。” 沈时宴喉结滑动，克制的攥了一下手。 本就磁性的嗓音被染上一丝沙哑，“我只是在想，下次擦药的时候好像不太好麻烦你。” 既然那么不太好麻烦，就不要麻烦了。 江楠很想就这么说，但似乎又觉得有些不近人情。 这个男人不止两次三番帮了她，还是公司目前最该捧在手心里的投资人。 若是沈时宴提出要求，别说是给他换个药了，就是当保姆他们也不该有任何意见。 “好。” 江楠说：“你有需要的话就打给我。” 沈时宴心中微动，“什么需要都可以吗？” “……”这话怎么那么不对劲？ 江楠刚想回答，包里的手机蓦然响了起来，她过去翻出来一看，竟然是祁渊。 祁渊让司机去接她，结果人家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人，只得把电话打回他那儿去。 “江楠，你在哪儿？” 这声音隐含怒气，江楠听得皱了眉。 “你有事？”她下意识看了一眼旁边的男人，只觉得沈时宴刚才还好好的脸色，莫名就沉了下去。 她以为是自己吵到他了，挪了两步站远些。 “我现在有点事，等会儿回去。” “等会儿？” 祁渊冷声道：“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三点四十，你不识数？” “……” 江楠突然觉得不想跟他讲那么多，沉声道：“今天还要上班，你还是早点休息吧，不必担心我。” 挂断电话，她回眸就发现沈时宴正在盯着她，那眼神深沉似海。 “你男朋友找你？” “嗯。” 想起他们之前有过的荒唐事，江楠并不想跟他说起祁渊，神色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药已经上完了，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 “江楠。” “嗯？” 沈时宴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转，深邃的仿佛穿越了时光长河。 他喉结滑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没什么。” 江楠觉得奇怪，但人家不说她也没有追着问的道理，嗯了一声道：“那沈总，我就先回去了？” “我送你。” “不……” “这个点不可能还打得到车，你是想让我背上一个压榨女性的标签？”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江楠似乎没有拒绝的余地，只得点点头道谢。 一路无言到楼下，沈时晏跟着一起下车。 “不好意思沈总，这么晚还麻烦你跑一趟。” “应该的，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 沈时晏低眸莞尔，然后转身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高档的手提箱，“这是之前技术部的员工麻烦我帮她带的键盘，结果……” 他轻轻叹息一声，眉眼间透着些许无奈，“键盘刚刚拿到，那个员工就被猎头高价挖去了别的公司。如今这个键盘送你，也算物尽其用。” 江楠扫了一眼箱子上的LOGO，是国外某个知名键盘玩家的自创品牌。 听说他每年只设计四把，对圈内发烧友来说更是万金难求。 她倒吸一口气，摇头道：“沈总，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对你来说贵重，对我来说却不重要。” 沈时晏强硬的塞江楠手里，指尖相碰，烫得吓人。 江楠下意识的想缩开，沈时晏却已经先一步松开了手，恍若无事道：“况且不把它给该给的人，和扔了有什么区别？就当是我这个资方的见面礼和谢礼。” 说完，上车扬长而去。 江楠低头看着手里的箱子，说无语吧…… 好像也没有。 人家毕竟也是一片好心。 只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沈时晏目光一直注视着后视镜，看到女人微红又疑惑的脸色时，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 江楠拎着键盘回家，换完鞋还是没忍住打开看了一眼。通体透明的键帽，就像水晶玻璃同样的质感，不知道用的什么轴体，轻便不弹手的同时，还最大限度的做到了静音。 毋庸置疑，是一把好键盘。 但看这外观……应该是女士喜欢的可能比较大。 江楠回想了一下沈时晏先前的表情，严重怀疑他应该喜欢那个被挖走的女下属，否则以他的身份，哪里会帮下属做这种事。 她遗憾的摇摇头，小心翼翼的收起箱子。 虽然是错的人，但东西无罪。 才刚往里面走了两步，沙发上就传来沉哑的男声：“还知道回来？” 江楠转头看去，率先映入眼帘的是茶几上的空酒瓶，然后才是隐匿在黑暗里的男人，轮廓精致，却分不清表情。 她皱了皱眉，“这么晚你还没睡？” “你觉得我睡得着？” 祁渊冷笑一声，嗓音带着嘲讽，“江楠，我不过就是介绍一个朋友去你公司，至于这么屡次三番跟我甩脸？还是你外面有别的人了？” 第20章 离家出走 祁渊以前无论多生气，都从来没有说过这么难听的话，甚至是带着侮辱性的。 江楠没有立即开口，目光再次扫过桌上的酒瓶，随后落在男人充满戾气的眉眼上，平静道：“你喝酒了说胡话我不跟你计较，但是……” 她直视着他的眼睛，“你当真觉得，只是塞个朋友来我公司这么简单吗？” “不然呢？还有什么？” 祁渊不假思索，语气带着嘲意，“你一天到晚胡思乱想那么多，不觉得累？” “……” 江楠忽然笑出声来。 “祁渊，你还是等清醒了再来跟我说话吧。” 直觉现在这样说不出什么结果，祁渊次喝完酒都跟平时不大一样。 江楠说完就想转身回房间，却被祁渊眼疾手快的拉住甩在沙发上，她一时不察，险些撞在扶手角上。 “江楠……” 祁渊见她捂着肚子，以为弄疼她了，有些无措道：“我……我只是太着急了，你有没有事？很疼？” “没有。” 保护腹部是下意识的动作。 江楠坐起来，抬起的眼尾有一丝泛红，“现在天都快亮了，非要揪着不放吗？” 祁渊呼吸很重，担忧的眼神看了她一会儿，确定不像有事的样子，才扯开衣领坐在旁边。 “我没有揪着不放。”他嗓音很哑，透着深深的疲惫和烦躁，“我只是希望你能理解我一点。” 他在国外只进修了两年，也看似很容易就得到了荣盛市场部总监的身份，但背地里做了多少努力只有自己知道。 可在所有人眼里，他仿佛空降而来。 正因为这样，更加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 “所有的事情我都要做到一百分，不能出一点点差错，他们才会看到、才会认可我的能力，你怎么就不懂呢？” 江楠望着他痛苦的模样，说不心疼是假的。 可即便不提赵轻依，这两年他对她的忽略也是实实在在，并且呈逐渐递增的趋势。 祁渊工作压力大又怎么样？ 怪她吗？ 还是怪这段感情？ 为什么偏要把一切都加诸在她身上？ 江楠抿唇，缓缓开口：“我懂，所以你每次工作的时候我都没有打扰你，不是吗？” 祁渊很满意听到这个答案，闻言倏地坐起来，半跪在她面前说：“既然都理解，那为什么不能再理解一点？” “怎么叫再理解一点？” “轻依。” “……” 江楠目光定格在他放在自己膝盖上的两只手，没有说话，然后就听见他说：“我跟她确实什么都没有，她也把我当朋友，而且她现在去你公司上班，也算变相的帮了我们的忙。” “是吗？” 江楠神情喜怒不变，甚至像是带着笑意。 “帮了我们什么忙？” 祁渊把她的手拉过来握在掌心里，只觉得她的手很凉，“她对无人机很感兴趣，我把她引荐到你公司，他父亲就会更信任我。” “楠楠，我才上任一个多月，公司里有很多人其实都是不服我的，只有董事长率先认可我，其他人才会把我当回事，你明白吗？” 江楠不明白。 是真的不明白。 想得到一个人的认可，难道不是应该用实际行动证明吗？跟赵轻依有什么关系？ 她望着眼前眉梢紧拧的男人，竟然觉得无比陌生，仿佛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他。 祁渊半天没有听见她回答，以为她听进去了，伸手把她拥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肩膀道：“楠楠，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以后，等工作稳定下来我们就结婚，好吗？” 江楠没有动，也没说话。 内心深处有一股酸楚源源不断的涌出来，让她有口难言。 祁渊断断续续的说了很多，他对她的忽视不是不爱她，只是被工作分走大部分精力，但这段时间过后就会好起来。 江楠内心虽然有些触动，但理智还在，等他说完才平静道：“我看见你和赵轻依接吻了。” 她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看向他略显僵硬的脸，“祁渊，你跟我说从前，说明天，但你怎么总是回避今天你身上有的问题？” 他以为这样可以糊弄过去。 可是他怎么忘了呢。 当年的江楠尚且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如今过了这么长时间，总不能倒着长吧。 祁渊喉结上下滚了滚，暗哑的嗓音很沉很沉，“你的意思是非要追究到底？” 江楠说：“是。” “好。” 祁渊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那你就慢慢想，直到想通为止。” 江楠眼睁睁看着他回了自己房间，房门被摔得一声重响，仿佛墙壁都跟着震了震。 她闭上眼睛，额角的经络微微跳动，令人惊艳的脸蛋隐忍而苍白。 这么多年…… 这么多年。 这几个字像一把刀横在那里，拿不起，放不下。 江楠在客厅里直面黑暗，让所有情绪都隐匿其中，等天亮了才回房间收拾东西，直接提着行李箱去公司。 戴曦刚进办公室就看到了，惊讶道：“你昨晚在公司住的？” “没有。”江楠摇头，“没住。” 她是整晚没睡。 戴曦嘴巴张成O型，点着头打量地上偌大的行李箱，“那你这是整的哪出？要出差？……还是真就像我想的那样，离家出走了？” 江楠抿了口手里的水，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自从发现怀孕开始，好像一切都在变得健康起来。 “说不上离家出走。” 她轻笑一声，“只是觉得有些事情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容易，想好好静一静。” “比如呢？” “比如放弃，或者继续。” 放弃或继续一段多年的感情，都要有足够多的理由。 戴曦似懂非懂的啊了一声，“那你这段时间打算住在哪里？要不搬去跟我一起住好了？” “不用，正好最近实验室需要加班，我暂时在休息室将就一下，顺便让苗苗帮我物色房子，找到合适的就搬过去。” “也行。” 休息室的床很大，也够她睡。 戴曦还在回味刚才那句话，呆了会儿才哼笑道：“我赌一包辣条，你最多撑不过三天，就会回去找祁渊了。” 第21章 多亏江楠帮我擦药 当初虽然是祁渊追的江楠，但在所有朋友眼里，江楠也是很快上头的那一个。 她所有的事情都会第一时间跟祁渊分享，两个人最腻乎的时候，就连吃饭睡觉都要连着电话。 俩人又已经谈了这么久，这还是戴曦第一次见江楠生这么大的气。 “虽然我也不太看好你们吧，但也觉得你们一时半会分不了，起码还需要致命一击，你才会彻底死心。” 江楠被戴曦撇着嘴的样子逗笑了，摇头道：“这么懂，你要不去开个班吧？” “不信你就走着瞧啊。” 戴曦信誓旦旦，双手撑在办公桌上，认真的说：“江楠，你们这段关系里，你其实才是占下风的那个人。” 祁渊看似恋爱脑，实际比谁都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当初追求江楠，不就是因为她明媚漂亮高高在上？这样的女生谁不喜欢？ 要是连她都追到手，那种优越感是其他任何事都比不上的。 但是也不得不说，祁渊是个狠人。 他比任何人都能拉得下来脸。 要知道刚开始的时候，江楠对他也同样冷冷淡淡，并没有给过什么信号，这样的情况下他都能坚持一年多的追求。 戴曦幽幽叹了口气，“现在人家对工作，也就是当初对你那股劲儿吗？用尽一切手段也要往上爬，这才是成年人该有的劲头。” 她低头看着自己刚做的星空紫美甲，咕哝道：“别说，要不是因为他是你男人，我还挺欣赏的。” 江楠眼神看着窗外，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她知道，戴曦说的是对的。 过去的两年，她不过都是带着大学时期的滤镜看祁渊，其实从毕业那一刻开始，那个男人就已经不一样了—— 不。 或许从最初，他就不是她以为的样子。 “我会想明白的。” 江楠低眸笑笑，“也许就像你说的，还差最后一击吧。” 之后接连三天，江楠忙得脚不沾地，飞行器的控制程序还需要做最后升级，只要测试通过，星河就算拥有了自己独立的控制系统。 这也是他们耗资巨大也要研发的成果之一。 从实验室出来，江楠重重舒了口气。 “姐。” 苗苗递了杯水给她，关心道：“这三天你都没有休息好，要不搬家的事往后放放吧？反正我跟中介说好，让他留着房子了。” 她昨天把看的几套房子都发给了江楠，最终筛选出来一套很合适的—— 不能说合适。 是占了大便宜。 寸土寸金的豪华小区，相比周边同等配套和装修的，价格差不多便宜了一倍不止。 听说房东有急事要出国，只能以低价尽快出租，但要求是必须年付，合同违约金相同。 不过这些要求，对原本就打算常住的人来说不是什么问题。 江楠打算尽快搬，不然也不会熬夜加快进度。 “我没事。”她想了想，“你既然已经看过，应该知道那个房子的具体布局怎么样，我就不用再看一遍了，你直接联系中介签合同吧。” 现在租房都是电子合同，确认流程相当快。 不过下午，江楠就拿到了新家的密码。 “姐，里面所有东西都是齐全的，可以直接用，门禁那边需要去物业录入信息，搬家的时候用门禁卡就好。” 苗苗把中介交接的卡放在桌上，又问：“你什么时候搬？我叫上同事们一起给你帮忙啊。” 江楠一愣，说：“不用。” 说来，她搬家好像真不需要谁帮忙。 能带出来的几乎都已经带了，说到底也就换洗衣服而已，其他的东西都不重要，可以直接买新的。 苗苗没看出什么异常，点头就开始汇报下午的工作安排。 说到最后，她又想起来一点。 “对了楠姐，沈总五点要来视察。” 江楠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口问：“哪个沈总？” “就是荣华资本的沈总啊，他们的资金三天前就到账了一笔，还有一笔要四天后。” 翻文件的手一顿，江楠抬起头：“沈时宴要来星河？” “啊，对啊。” “……” 江楠咬了一下嘴唇，不知道怎么就开始不自在起来。 自从上次擦完药后，沈时宴其实没有联系过她，但……没联系不代表就没关系啊。 她肚子里还揣着一个！ 这几天，她已经尽量不去想这个问题了。 可现在看来，好像容不得她不想，在肚子里待得太久不是好事。 江楠深呼吸一口气，“知道了，接待的事情让戴总去吧，我还有很重要的工作，没时间。” 苗苗觉得她脸色苍白，表情也有点怪怪的，但没有多问，应了一声就转身出去。 办公室里再次安静下来，江楠工作的心情全无。 孩子…… 怎么就会冒出个孩子。 她起身，手不自觉的放在小腹上，走到窗前来回踱步。 没过一会儿又走回去拿起手机，打开搜索引擎，手指飞快的输入、查询，再删除、再重新输入。 几番操作下来，好像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现在做流产手术也算方便，最快几天就可以恢复。 但沈氏投了那么多钱，必然是要尽快看到答卷的……江楠在想，她如果做了手术，真的能不影响工作吗？ 一整个下午，她也没想出个结果。 正发着呆，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 江楠猛地回神，调整情绪道：“进。” 苗苗推开一个缝隙探进来，“楠姐，戴总让我喊你过去。” 江楠内心一惊，表面不动声色道：“怎么？是有什么急事吗？” “沈总问了些专业上的问题，戴总回答不上来，还是得你去。”苗苗说完鼓鼓嘴巴，“技术部的几位工程师都出去了。” 他们这一行经常都是这样，得去野外做很多测试，要么实验室，要么去工厂，总之不一定会待在办公区域。 江楠沉了口气，好一会儿才英勇就义般的站起来，“行，走吧。” 她拿起桌上的资料，大走出去。 还没到会客室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悦耳动听的男声：“是受了点伤，不过上次多亏江楠帮我擦药，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有胸口还有一个比较明显的疤，不碍事。” 第22章 让你安排个工作有那么难？ 江楠推开门，戴曦那八卦的样子瞬间撞入眼帘，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要是她没有进来，这女人指定还会继续深挖下去。 “诶呀，江楠来了！” 她马上笑眯眯的站起身，让出位置。 “你看……我也不知道你和沈总已经这么熟了，早知道今天就该由你来跟沈总做汇报呀，说起话来也没那么拘谨。” “……” 还不拘谨吗？ 江楠抬眸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男人，姿态优雅矜贵，往那儿一坐就是自成一派的气场，仿佛所有人都成了他的陪衬。 她忽略心口的异样，缓缓道：“不知道沈总有什么地方不明白？现在可以问我。” 沈时宴撩起眼皮，“你肠胃有没有好点？” 江楠愣了愣。 说肠胃不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他竟然还记得。 “已经比之前好多了，谢谢沈总关心。” 沈时宴点点头，这才开始说起工作上的事。专业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江楠没想到他会私下里做那么多功课。 “飞行器虽然属于新兴产业，但现在市面上也已经有了相对成熟的经营链，星河半路出道，必然要有一套自己独一无二的亮点，才能足够吸引人。” 江楠点头，“我们现在有属于自己的控制系统，转型做多旋翼飞行器算是一个重大突破，只要这一步能够走稳，我相信后面会是一条坦荡的征途。” 说到这儿，她微微顿了一下。 抬眼看着沈时宴。 “谢谢沈总对我们的信任，我们一定会尽全力做好经营研发，不让你失望。” 沈时宴没有立马开口，那双身如漩涡的眸子静静望着江楠，好一会儿才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 “不急，来日方长。” “……” 等把人送出公司，戴曦还双手捧在胸前，一副春心荡漾的模样，在江楠面前学：“不急，来日方长~” “江楠，就这样一个魅力四射的男人，你到底是怎么控制得住的？” 她表情很是夸张，“你看啊，他有钱，性格也这么温柔，长得还好，再加上顶级身材，那方面肯定也相当不错……这你不是很有发言权吗？” 江楠根本没想那么多，坐下就开始整理资料，等前方桌子上传来敲响的声音才淡淡道：“我忘了。” 确实忘了。 那晚本就喝了酒，再加上没有开灯，所有的感官都聚集在紧张的情绪里，哪里还会注意其他什么。 ——好吧。 她承认这都是欺骗自己的说辞。 正是因为感觉太好，完全不像网上描述的难受，江楠才刻意忽略，才假装自己没记住。 戴曦看着她越来越红、偏偏还装作一本正经的脸，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抿唇，似笑非笑道：“看来沈总给你的初体验足够刻骨铭心，收回之前的话，你应该能忍住不去找祁渊了。” “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 戴曦啧了一声，涂着口红的嘴唇弯起，像极了那些预言未来的演说家，“有你肚子里的孩子，说不定能跟沈总发生点什么故事呢。” 故事是不可能有故事的。 江楠不感兴趣，也没空思考。 她应该要想的是，怎么从堆积如山的工作里抽时间去做手术。 下午，请了几天假的赵轻依来了。 除了她自己外，还带来了荣盛集团的运营团队，由五个人组成，组长叫张扬，看起来像是刚出社会没多久。 “楠姐。” 赵轻依踩着细高跟，十分自来熟的推门走进江楠办公室，“我们的人来啦，你让人收拾一片区域出来给他们办公吧，外面的办公桌对他们来说太小了，不太方便。” 这样的话一说，就好像星河的员工和荣盛的员工差别巨大一样。 不过，说到底也是事实。 江楠笑了笑，按下内线电话让苗苗进来。 “把靠南边那一片区域收拾出来，给荣盛的同事用。” “另外，接下来三个月都是联合办公，跟其他人说一声，要是荣盛的同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大家尽力而为。” 她语音清脆，偏偏又有一股御姐音的味道在里头，利落里又透着一股淡淡的魅惑，听得赵轻依眉梢轻拧了起来。 她眸底飞快的划过一抹流光，笑着摆手道：“不用的楠姐，给个能办公的地方就行了，反而是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江楠懒得跟她寒暄，公事公办的语气，“那你呢？” “嗯？” “赵小姐是跟运营团队一起，还是需要我们给你单独安排工作？” 说来也有点意思，赵轻依已经办理入职四天，这四天里连她到底是来做什么的都不知道。 赵轻依看着她脸上的清冷，短暂的怔愣片刻。 “楠姐……” 她视线扫过不远处的门口，姿态放得很低，“我知道我来公司让你为难了，但给我安排个工作应该还是不麻烦的吧？” 江楠不解。 “我这不是在问你吗？” 人家说到底也是大公司的千金。 而且她没有简历没有自我介绍，连她到底会什么都不知道。 赵轻依咬着嘴唇，竟然看起来相当委屈的样子，“我会的确实不多，但是楠姐……只要是你给我安排的工作，我哪怕从头学起也会完成的，你放心。” 江楠越发觉得莫名其妙，这个赵轻依是听不懂话吗？ 现在这副表情，怎么好像谁在欺负她一样？ 江楠沉了口气，刚想说话就被一道含着怒气的声音打断：“江总好大的架子，让你安排个工作有那么难？” 她抬头，祁渊面无表情的走过来，极具保护意味的将赵轻依拉到身后，就好像…… 绝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她。 “阿渊……” 赵轻依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倒是很有劝架的架势，“你别怪楠姐，本来就已经够让她为难的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排也是应该的。” 娇艳欲滴的模样，仿佛忍辱负重。 江楠看着面前神态“殊途同归”的男女，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一个要演，一个要信。 还真是……贼鼠一窝。 她轻笑了一声，很莫名的连气都没有，看着祁渊问：“我确实挺为难的，不如祁总说说该怎么安排？” 第23章 我不太记得，也不太喜欢 祁渊漠然的眼神落在江楠脸上，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好一会儿，他冷笑着说：“轻依不是带了一个团队过来？既然江总不知道该怎么安排，那不如就让她做宣传部的部长好了。” 宣传部部长，说起来并不算什么很大的职务。 但赵轻依初来乍到就占个部长…… 怎么说，都会惹人诟病。 江楠微微眯起眼睛，“赵小姐觉得呢？” “我……” “问她做什么？” 没等赵轻依说话，祁渊就先一步把话截过来，目光灼灼，“她一个集团继承人，难不成还当不起你们这小小星河的部长？” 他刻意咬重了“小小星河”四个字。 江楠听出来了，祁渊是在提醒她，也是在威胁她。 如果赵轻依在星河受了委屈，只需要回去在她父亲面前一说，别说一个星河，就是十个，恐怕也轻易就被捻得稀碎。 江楠从没有过这么后悔的时候，哪怕是为了运营团队，当初也不该那么草率的答应。 正当气氛剑拔弩张时，门口突然探进来一张惊艳的脸。 “哟，这么热闹呐。” 戴曦一头卷发披肩，黑色连衣裙，浑身上下散发着精致女人的馨香，踩着尖头高跟鞋走进来时，让人觉得她气场两米八。 “我刚刚听见你们在说什么？赵小姐想做宣传部部长啊？” 其实是苗苗那丫头，看到祁渊来了就觉得不对，在门口偷听了一会儿赶紧跑过报信。 结果还真是。 这对狗男女，居然跑到他们的地盘来欺负江楠一个！ 她狐狸般的眼睛眯起一丝弧度，笑靥如花，“那感情好啊，江楠，你应该感谢祁总这个提议。” 江楠抿着嘴唇，没说话。 说什么都违心。 戴曦绕过办公桌，一只手看似漫不经心搭在江楠肩膀上，边安抚她边如常道：“只是祁总和赵小姐应该也知道，我们公司刚刚起步，营销方面更是一空为零，赵小姐把这个重担接过去，恐怕就要辛苦你啦。” 赵轻依抓着祁渊的手紧了紧，这个动作如同在寻求庇护，或者是人觉得无措的时候，下意识朝依赖的人做出的反射动作。 “阿渊……要不还是算了吧。” 她皮肤很白，眼神下垂的时候就透着一股自然的柔弱，再加上本就是富家千金，气质自然是旁人模仿不来的。 “如果做不好，江总和戴总恐怕要对我更失望了。” 祁渊神色凛凛，一言不发的看着戴曦。 戴曦眼底闪过一丝冷意，这死渣男，还想等她一个交代？ 呵，真新鲜！ “我们当然不会。” 她不动声色拍拍江楠的肩膀，笑着说：“不过赵小姐这么一说，我反倒更放心了，你可是赵董事长的女儿，生来能力就比我们这些普通人要强一些，区区宣传营销，简直是大材小用。” “那我们公司的发展，就交给赵小姐了！希望赵小姐能带领你的团队，让我们见识一下大公司的实力。” 换而言之—— 看不到实力，那有问题的就不只是人了。 含沙射影谁不会啊？ 她赵轻依既然想一来就揽个大权，就给她揽呗，看她那瘦弱的肩膀到底能扛多少！ 这件事，以戴曦的和稀泥宣告结束。 赵轻依和张扬一起去整理设备，祁渊则皱眉看了江楠一眼，说：“江楠，你跟我出来一下。” 说完率先抬脚出去，根本没有给人拒绝的余地。 戴曦松松肩膀，小声道：“去吧，没解决总要解决的。” 江楠低着眸，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有说话，不是因为惧怕什么，而是担心一开口就会失去理智。 即便是分手…… 现在，也还不是时候。 要不是戴曦一直在她背上轻轻安抚，她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当场赶人。 江楠重重闭了一下眼睛，起身大步走出去。 不远处的走廊，男人背靠在墙上，手里点了一支烟，青色的烟雾卷卷而上，将他那张英俊的脸半遮半掩。 江楠下意识皱起眉心，脚步停在了两米开外。 “什么事？” 三个字，没什么情绪。 祁渊转头看过来，隔着烟雾，凝视那个曾经让他梦牵魂绕的女人。 明明只有两步之遥，他却觉得已经距离好远好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对他连个笑脸都不曾有过。 但以前不是这样的。 明明不是这样。 祁渊眉梢越收越紧，最终烦躁的将烟头扔在地上，抬脚摁灭。 江楠看了一眼，视线上移看着他的眼睛，“祁总到底有什么事吩咐？我还有工作要忙。” 祁渊往前走了两步，连带着那股烟味也越来越重。 江楠反胃，防备似的后退。 “江、楠。” 祁渊以为她是故意的，咬着牙道：“你为什么可以做到这么心平气和？嗯？是不是我把你惯得没边了？” 惯？ 江楠觉得好笑。 他惯她什么了？ “祁总是在做梦？”江楠冷冷看着他，“还是来之前喝了酒，已经分不清今夕何夕了？” 他会纵容她的那些日子，早就被时光的火焰烧烬在两年前。 他出国那一天，已经脱胎换骨。 江楠一直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也不想谈论过去，深呼吸道：“说正事，其他的我不太记得，也不太喜欢。” 她以为，这几天他至少会反省一下自己。 事实证明，她还是不够了解他。 祁渊深深的眸子里风起云涌，仿佛随时都会有暴风雨袭来，定定的望着她半晌，重声道：“好，说正经事。” “轻依既然已经和星河签了合同，你们至少在面子上要过得去，更不要因为私人原因为难她。而且你们公司想要发展，现在正好可以借荣盛的力，你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江楠嘴角勾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明白。” 怎么会不明白？ 他不过就是不相信她的能力，更想让赵轻依开开心心的待在这里，这样既满足了他的私欲，又能让他在荣盛董事长面前博个好印象！ 江楠眼尾稍稍泛着红，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还有事么？” 祁渊看着她淡漠的表情，原本准备好的软话顿时抛到九霄云外。 看来她还没反省。 既然这样，就趁着这次机会好好晾一晾她！ 第24章 他知道了？ 祁渊什么都没说，冷冷看了她一眼就拂袖而去。 难过失望吗？ 有的。 但可能是已经麻木，竟然没有太大感觉。 江楠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回办公室。她现在一堆事搅得脑子生疼，实在没有时间分在这个男人身上。 刚进去，戴曦就一把拽住她。 “不是，到底什么情况啊？” “什么什么情况？” “你跟这个姓祁的啊！” 她叉着腰，明显被祁渊的行为气得不轻，“什么东西啊？就好像赵轻依才是他的女朋友一样，还为了那个女人跟你争锋相对，他吃错药了？” 江楠想了想，“或许你说得对，他只是权衡利弊后的选择，说不上吃错药吧。” 维护赵轻依对祁渊来说是有利可图的，站在她这边可没有。 说来，这两年虽然一直是戴曦在幕前，她在幕后，但还真是在戴曦身上学到了很多，关于人情世故和利字当头。 戴曦眉头拧的很紧，“那他也不能做的这么明显吧？这不是在助长那个小白花的气焰么？” 江楠眉梢一挑，“小白花？” 倒也没错。 赵轻依要比她们小两岁，刚刚毕业回国，是祁渊的小师妹，俩人在国外就一直你来我往，否则也不会那么快就如胶似漆。 江楠扯了一下嘴角，说：“助长气焰就助长气焰吧，总归是在我们公司里，她应该也不会太过分。” 戴曦有些恨铁不成钢，但也知道江楠和祁渊不只是感情上的纠葛，经济上也扯得很深，说分手就分手，吃亏的只有江楠。 “你自己能调整好心态就行，她那边的工作我去交涉，你就别出面了。” 不然这两个人凑在一起，稍不注意就是火星撞地球，经不住折腾。 江楠对此求之不得，她还有一堆工作要忙，实在没空搭理那朵小白花。 公司现在正式面临转型的重要时期，第一代飞行器样机出来之后，江楠又重新搭建了一组程序，再把两组数据进行比对分析。 一忙起来就忘记时间，公司的人都以为她已经走了，离开时不仅关了灯，还顺便锁上了门。 等江楠收拾好出门时，被空荡漆黑的办公区搞得措手不及。 她瞥了一眼门上的锁，无奈叹气。 看来今天又要在休息室将就一晚了。 江楠以往经常住在公司，今天不同的是没有吃晚饭，直接导致才过没两个小时，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的疼。 她喝了两杯水，那股痛意勉强被按了下去。 十几分钟后，胃部神经再次被痛感席卷。 江楠忍无可忍，勉强撑着身体坐起来，去摸出手机打电话给戴曦。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这段机械的女声传进耳朵里，江楠毫无血色的脸顿时更加苍白，疼痛从腹部传到全身，几乎要无法思考。 她蜷缩着身体，握着手机的手几乎要完全没有力气。 祁渊—— 不行…… 报警。 千钧一发之际，手机响了起来。 江楠用尽全力接通放到耳边，虚弱的声音从唇边溢出：“喂……” —— 再次醒来在医院，入目一片苍茫的白，江楠试探性的动了动脖子，目光落在吊着的药瓶上，逐渐回神。 那通电话…… 还没来得及多想，病房的门从外面打开。 男人手里提着餐盒，边走边接电话，迷人的声线像温水一样注入人心里，有种让人安定的魔力。 “今天上午的早会取消，下午有个应酬，让周野代替我出席，其他安排能免则免，我的病人离不开人照顾，没什么大事不要给我打电话。” 说完，他挂断电话看过来，声音温温像是怕吓到她。 “醒了？” 江楠眨了眨眼睛，怔怔的看着他。 沈时晏见她呆呆的不说话，眉心微微蹙起。 把粥放在旁边的桌上才坐下，修长分明的手指探向她额头，再拿起来碰碰自己，“分明没烧了……” 江楠把他眸底的担忧都看在眼里，说不清是什么心情，好一会儿才望着他好看的脸，哑声问：“沈总……为什么会在这里？” 沈时晏舒了口气，扭头从旁边拿过水杯。 试完温度，把吸管凑到江楠嘴边。 然后才不紧不慢的解释：“我本来是想问问你键盘用得习不习惯，结果没说两句话你就晕倒了，还好我当时在你们公司附近，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沈时晏自己想起都还心有余悸，刚才她还没醒的时候，他就在心里默念了无数次感谢上苍。 他三言两语把事情揭了过去，但江楠知道，要不是沈时晏出现得及时，她真不一定能扛得过去。 那种疼，仿佛现在都还牵扯着肌肉。 “谢谢。” 她眼睫轻颤了两下，声音很轻，“谢谢你。” 沈时晏收回手，目光不自觉在手臂上停顿了一下。 刚才她喝水的时候，条件反射的扶了那儿。 他眸光深深，好一会儿才镇定自若的移开，声音染上磁性，“医生说是急性肠胃炎，以后要经常注意，按时吃饭，不要吃太过刺激的食物，不然变成顽疾就麻烦了。” 江楠低垂着眼，嗯了一声。 急性肠胃炎。 她上次在浏览器里扫到一眼，一般这种病症，都得用药性很强的抗生素才能减轻症状，而孕妇……是不能用的。 看来这个孩子，是非做不可了。 “医生还说现在能用的药不多，药效不强，所以……要多住院修养两天。” “……” 听到男人不紧不慢的声音，江楠浑身一僵，半晌才抬起头，“什么叫……能用的药不多？” 他知道了？ 知道多少？ 男人那张如诗如画的脸看不出任何异常，只是有些诧异的抬了一下眼，“你怀孕了，你不知道？” 江楠心口发紧，紧紧盯着他，不错过任何一丝表情。 “我……确实不知道，医生怎么说的？” “不到两个月，要注意保胎。” 沈时晏的手随意放在膝盖上，漫不经心的摩挲着指腹。他喉结上下混了滚，深邃的眼神温润如玉，“我记得你说，上次见到那位是你男朋友，用不用我帮你通知他来？” 第25章 沈时晏，是真的会下蛊吧？ 江楠不敢想象，祁渊如果在这个时候知道她怀孕，会是什么反应。 想来想去，无非就是暴跳如雷的质问她。 “不用了。” 她嘴边挂着一丝淡淡的自嘲，“他应该不会在意。” 江楠想想都能知道，如果这两天不给祁渊打电话，他恐怕连她在哪儿都漠不关心。 沈时晏察觉到她的微妙情绪，眉梢微微发寒，“他平时就是这么对你的？” “嗯？” 江楠抬头，有些没反应过来。 刚才如果听得没错，沈时晏的声音好像不太对，他在……生气？ 可仔细一看，面前的男人分明散漫慵懒，眸光幽幽地说：“如果不方便可以不说，就是他上次的态度让人觉得……你们不像正常的男女朋友。” “确实不像。” 也许是夜深人静。 又可能是生病总会让人觉得脆弱，江楠很少有这种聊天的欲望，语气淡淡道：“我跟他在一起很多年，可能时间一久，有的东西不知不觉就变了味道，新鲜感也没有了吧。” “所以……” 沈时晏黑眸微眯，“他就跟别人在一起？” 江楠没有说话。 她现在还不确定祁渊和赵轻依是什么关系，但是就俩人目前的‘唇友谊’看来，捅破那层窗户纸是迟早的事。 “能轻易发生改变的，一定都不是爱。” 沈时晏慢条斯理地开口，动听的嗓音像是在谱写一曲优美的乐章，“如果真的没了新鲜感，那该是换一种新鲜的方式爱，而不是换一个全新的人。” 新鲜感是什么？ 新奇、热烈、未知和欲望。 无论多相爱的两个人，都会面临这样的考验。 江楠当然懂得这样的道理，爱，不过就是人生的一个又一个新阶段。 但光她懂没有用，得对方同样懂得，所有的言辞与付出才称得上有意义。 沈时晏见她低着头不说话，眸里飞快闪过一道流光，适时岔开话题道：“你现在肠胃很弱，医生说能喝点粥，我喂你？” 尾音稍稍上扬，像钩子一样刮在人心里。 江楠心脏莫名停了一拍，摇头。 “不用……我自己来。” 话是这么说，但她刚刚一动，手上的针管里就像是跟她作对一样，有血倒灌出来。 沈时晏大手摁着她的肩膀，第一次带着些强势的跟她说话。 “别动。” 她果真不敢动了。 “你是我救下来的病人，当然要由我好好照顾，我不想看到你出任何问题。” 江楠一动不动，机械般的张嘴吃了第一口粥。 第二勺喂过来她才说：“沈总，是有强迫症？” 沈时晏动作一顿，“嗯？” “就是……”江楠面色微微绷着，脑子里在不停的疏通逻辑，“因为我是你救下来的，所以你看到我出任何问题都不能接受？” 她知道，很多优秀的人性格都很怪，洁癖啊强迫症什么的，应该已经算好的了。 沈时晏一怔，骤然有些哭笑不得。 他无奈捏了下眉心。 “你说是，就是吧。” 江楠心道果然如此，就算再不自在，也硬着头皮喝完了沈时晏喂的一碗粥。 结束还松了口气问：“沈总，现在有爽到吗？” “……”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沈时晏抬手扯开衣领，轻嗯了一声。 “那就好。”江楠是很认真的在为他考虑，“我现在肠胃舒服多了，也没有其他需求，你要是觉得累的话，还是先休息一下吧。” 她看了眼墙上的钟表，时间已经接近凌晨四点。 江楠不合时宜的想—— 似乎每次在沈时晏面前，她的夜晚都格外刺激。 沈时晏没说什么，检查了一下针水才缓声道：“还有最后一瓶，你睡会儿，结束了我叫护士过来。” 江楠本想说不用，但估计是药水里有促进睡眠的成分，吃饱就开始发作了。 眼皮打架，一闭就能睡着。 她难为情的咬着嘴唇，“那，麻烦你了。” 睡过去之前江楠在想，原本还想着怎么把欠他的还清呢，现在看来……好像反而越欠越多了。 沈时晏看着她呼吸渐渐平稳，伸手掖了掖被角。 眼前的女人和当年并没有什么差别，依旧漂亮、明媚、眼若星辰。 唯一变了的，就是那个男人对她的感情。 他黑眸里逐渐聚起冷意，在触及到病床上的人时又化作柔情，看着她，许久许久都没有眨眼。 —— 江楠做了个很长的梦，睡醒外面已经天光大亮，吃过东西，药水也已经输完，整个人比昨天精神了很多。 病房里没有人，只有床头柜上的水还在冒着热气。 沈时晏已经走了？ 她掀开被子下床，小腿却突然一阵酸软无力，有些失重的往前扑去。 本以为这一跤摔定了，没想到伴随着低沉的声音，男人强有力的手臂将她整个人都勾进了怀里。 “刚生完病会有些不适应，慢点。” 江楠抬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她的手还搭在他臂膀上，完全是不经意的动作，却能明显感觉到男人结实的肌肉和温热的体温。 猛地收回手，站直。 江楠掩饰性的顺了两下头发，淡定道：“谢谢沈总。” “不用客气。” 沈时晏浅笑，将刚才顺手放在旁边的检查单递给她，“刚才医生让过去拿检查结果，我看你睡得很香，就没叫你。” 江楠的脸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配着她故作清淡的眼神…… 她自己是不会知道的。 不知道这样到底有多可爱。 “哦，好，麻烦你。” 沈时晏眼神里闪烁着耀眼耀眼的光，很浅，却足以让人把所有注意力都搭在他身上，不论是谁看着，都会觉得自己是被宠溺被纵容的那个。 更何况他还用那种迷死人的腔调说：“江楠，不用一直跟我说谢谢、麻烦这些词语，说过一次就可以了，我知道。” “……” 江楠深呼吸一口气，感觉自己不止脸在散热，就连心脏也开始加速跳动起来。 不是她说…… 这个沈时晏，是真的会下蛊吧？ 否则她怎么会觉得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第26章 你老婆 好在这样的尴尬没有持续太久，沈时宴接了一个电话，公司的重要合作客户路过海城，提出要亲自跟他见一面。 “你去忙你的吧，我没关系。” 江楠现在巴不得他赶紧走，一对上他的眼神，总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沈时宴却还有些犹豫不定，想了想才说：“这样，我叫个人过来陪你？” “真不用！” 她哪儿那么娇弱啊。 江楠有些无奈，嘴角忍不住染上笑意，“肠胃炎不是什么大问题，更何况我现在已经好多了。”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话，她甚至张开手臂在原地转了两圈，“喏，你看。” 沈时宴目光柔和的看着她，轻轻一笑。 “好。” 他看见了。 尽管如此，沈时宴离开后还是拨出了一个电话，打给他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说：“来医院一趟，如果她需要你帮忙就帮，不需要你就走远点。” “沈时宴，你当老子是哆啦A梦是吧？” 沈漾气笑了，噼里啪啦砸着键盘。 外扩音里还有队友骂骂咧咧的声音，“我不去！自己要追女人，怎么好意思来麻烦我的？” “阿遇不给你买的那套装备，链接发给我。” “……” 沈漾一愣，脱口而出一句脏话就站起来，“好的哥，我现在就去，一定把嫂子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明明是玩笑的一句话，却让沈时宴嘴角扬了起来。 他深邃的眸光看了一眼住院楼，大步离开。 楼上，江楠正在接戴曦的电话。 “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了，别担心，等下午的检查做完，要是没有问题的话我就回公司。” “没事就好……不过你说你昨晚都痛成那样了，还能自己去医院？” 江楠噎了一下，脑海中不自觉的出现了一张脸。 她含糊其辞道：“算是一个朋友帮了忙。” “什么朋友？” “……问那么多做什么？” 江楠只是抬了一下眼睛，就看到对面窗户上映衬出来的那张脸，隐隐泛着桃红色。 她无声吐了口气，“有什么回公司再说吧，护士在叫我。” 挂断电话，江楠视线落在微信置顶的对话框上。 名字后面还跟了一个桃心。 她指尖动了动，点进去。 上一条微信还是三天前，她问他回不回去吃饭，祁渊没有回。 之前没怎么注意，这会儿才发现就算往上翻几个月，最后话题都是终结在她这一端。 江楠自嘲一笑，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转头闭上了眼睛。 下午两点。 护士过来通知做检查。 江楠边走边随意的跟她聊天，“我的症状应该不是很严重吧？下午可以办出院吗？” “主任说最好住院观察两天，不过我刚才看了一下……”小护士悄悄凑过来，小声说：“江小姐你的各项数据也不算特别夸张，等会儿如果检查没有问题的话，应该可以出院。” 江楠松了口气，“谢谢。” “不用客气。” 护士笑眼弯弯，过了一会儿又害羞的说：“你好漂亮。” 江楠刚想说话，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突然窜出来一道身影，毫无预兆的就撞在她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女孩长了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年龄不大，精致的轮廓像从芭比动画里跳出来的一样。 她嘴上说着对不起，表情却丝毫没有对不起的意思，灵动且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江楠，声色脆脆的，“姐姐，你有没有撞到哪里？我带你去做检查吧？ ” 其实刚才那一下并不重，她看似毛毛躁躁，却像是收着力道一样。 江楠摇摇头，一顿又问：“你还好吗？” “还好呀！我还好！” 沈漾舔了一下红唇，两个碎步站到她另一边，一本正经道：“姐姐，还是觉得不太放心，陪你去做检查吧，要是我把你撞出什么问题，我哥得撕了我！” 少女的表情生动有趣，江楠和护士都被逗笑了。 护士说：“你这位姐姐正好要去做检查，那你要是有空的话，一起？” “好啊好啊！” “……” 江楠见她双脚不停蹦跶的兴奋样子，有些哭笑不得。 刚才那一下真的不重的。 但这姑娘相当自来熟，说完后直接挽着她的胳膊，“姐姐，你为什么会在医院呀？是受伤了吗？疼不疼？” “……” 江楠属实没遇见过这种小话痨。 从病房门口到检查室这一段路，沈漾就差把她的祖籍挖出来了。 偏偏她的声调就很讨喜，说话方式也进退有度，完全让人没办法讨厌。 检查过程中，她就像家属一样陪在身边，还会先一步询问医生各种注意事项，事无巨细。 医生离开时还笑着说：“江小姐有个好妹妹啊，很少见到有这么懂事的小姑娘。” “嘻嘻……谁让她是我最爱的姐姐呢。” 沈漾笑靥如花， 挥动张开的五指和医生告别。 转过来，朝江楠眨眨眼睛。 “怎么样姐姐？我的表现还算好吧。” 江楠：“……” 她无奈失笑，“漾漾，你平时在外面交朋友都这么热情吗？” 听江楠叫她的小名，沈漾眼睛倏地就亮了起来，又往她身边凑了凑，“还行，我对喜欢的人才这么热情，姐姐，这个尺度你还可以接受吗？” “还……可以。” 很可爱。 俩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熟络起来，东拉西扯的聊了一堆，沈漾的声音就像山间清泉，仿佛能把心里的浊气都给洗干净。 拿到检查报告，确定江楠身体没什么问题。 “现在放心了？” 江楠微微笑着，看着她精致的脸忍不住抬手捏了一下，“我等会儿就办理出院，你有什么事儿就先去忙吧。” 话说，她还不知道这个小丫头来医院做什么。 但人家不主动说，江楠也不方便问。 沈漾抬手拍了拍胸口，“还好还好，没事就好。” “那我可就走了啊，嫂……” 她嘴角一僵，到唇边硬改成了：“姐姐！” 江楠没察觉到哪不对，看着她砰砰跳跳的出去才回房间收拾东西。 沈漾靠在医院门口的墙上重重舒了口气，拍手拍拍胸口，又悄摸转过头去看，确认江楠没有跟上来才拿出手机打电话。 “沈时宴，放心吧你老婆没什么事。” 她走过去顺手招了辆车，“不过她等下出完院就要回公司了，你最好还是叫人给她送个饭，不然她肯定随便吃了……我还怪喜欢她的。” 第27章 别生我我们的气好吗？ 医院里，江楠去药房拿了些药，准备离开时又停下脚步，转而去了妇产科。 出来已经过了一个小时，她用手机打了辆网约车，地址定的是公司。 现在杂七杂八的事情一堆，戴曦把应对市场的工作做得很好，她的研发团队更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掉链子。 到地方，江楠付完车费上楼。 “楠姐。” 苗苗看到她眼睛倏地亮了起来，关心道：“听说昨天晚上你被锁在公司，还肠胃炎发作了，没事吧？” 江楠看了她一眼，几乎是马上就知道是戴曦说的。 这女人…… “没事。” 她淡定自若的往自己办公室走，“通知技术部，十分钟后开会。” 虽然第一代飞行器已经初具皱形，但还需要拉快进度，最好赶在季末面向公众，也能让投资人看到星河的诚意。 整个研发团队六个人，除了江楠之外，还有两个是刚毕业的研究生，这也就是说—— 接下来的一个月，他们的工作任务大到难以想象。 开会过程中，有人提出这个问题。 “江总，时间是不是太赶了点？” 几人面面相觑，“我们现在大部分程序都没有经过试验，测试也需要时间。” “做都没做，怎么知道没可能？” 江楠认真看着手里的数据，声音不急不缓，“我只是提出这样的安排，如果实在做不到，那是我的规划有问题。 “但我相信你们，就像相信我自己一样。” 季节更替的时候，往往是很多机会出现的时候。 秋季本就适合户外活动，很多户外博主会在这个时候刷新路线，这样一来，无人飞行器也能找到合适的机会。 “如果我们在一个月之内完成试飞，测试过关，就能挑选几位知名的户外博主，让他们帮我们进行营销。” 这种广告的效果，要比我们花钱请明星来得更好。 夏至双手一拍，“对啊！楠姐说到点子上了！” 江楠用手撑着文件夹，笑看着他，“有信心么？” 这个年轻人虽然刚进公司不久，但热烈的性格和阳光的长相，本就很受人喜欢，说是氛围组第一人也不为过。 “那必须有！” 夏至握了一下拳，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楠姐这么厉害，就算有再大的困难也能克服！” 江楠当然听得出来，这小子是在借机给她戴高帽子。 不过年轻总有年轻的好处。 她顺着说了两句，办公室里的氛围就变得松散下来，最后大家都很有干劲儿，保证可以在一个月之内完成任务。 走出办公室，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有朝气，直到看到转角处的赵轻依。 “江楠姐，你们开会忙完了吗？” 江楠停住脚步，抬手示意其他同事先离开。 “怎么了？有事吗？” “诶你们别走呀！”赵轻依笑得明媚大方，“我来公司这么几天了，也没给大伙儿带什么见面礼，请大家吃个下午茶吧，等会儿就送过来了。” 夏至瞄了一眼江楠，没察觉到什么不对才佯装满是期待的开口：“哇喔，赵小姐请的下午茶……哪家？看看我们有没有吃过？” “醉仙居的海鲜。” 赵轻依大大方方，“也不知道你们爱吃什么，就什么都点了一点，等会儿千万别客气啊！” 醉仙居，海城数一数二的海鲜餐厅，平时就算去也不一定有位置，价格更是高昂到普通人消费不起。 赵轻依这话一说，听到的所有人都沸腾起来，把她从头到脚夸了个遍，顺带着荣盛集团一起。 她有些害羞的捂了捂脸，柔声道：“你们以后直接叫我轻依就好，别叫赵小姐了，那些都是我父亲的成就，和我没什么关系。” 江楠见她和众人聊的火热，嘴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转身回办公室。 今天的会议内容还需要做一个汇总，苗苗那边会做备份，但她得把重心摘出来。 半个小时后，敲门声响。 “进。” 赵轻依推开门，靠在门口笑盈盈地说：“江楠姐，海鲜已经送过来了，你出来吃点吧？” 江楠动作一顿，抬起头，“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海鲜过敏，还是留给他们吃吧。” “啊……” 这话一说，门口的女人小脸瞬间就耷拉下来。 眉眼下垂，仿佛低落到了极致。 好一会儿。 她犹豫着轻声说：“说实话江楠姐，你是不是真的很不愿意我来星河？” “……？” 说实话，是的。 但那和吃不吃海鲜有什么关系？ 江楠沉了口气，“我确实是吃完海鲜就会不舒服，赵小姐，你不要多想。” 她肠胃炎还没有恢复，为了一口气吃海鲜这样的刺激食物，那完全就是在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江楠以为自己说得够清楚了，偏偏还有人听不明白—— “你是什么时候对海鲜过敏的？我怎么不知道？” 祁渊的声音很冷，冷得像寒冬腊月已经来了。江楠掀起眼皮，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男人。 他手里拿着一个餐盒，隐约可以看到帝王蟹肥硕的腿肉。 这是怕赵轻依吃不到，特意追过来么？ 江楠轻笑了一下，无畏地看着他的眼睛，“今天。” 什么时候，又有什么所谓呢？ 反正他也没在意过。 祁渊脸色难看至极，仿佛凝结着暴风雨来临前的雾霾。 哪里有什么海鲜过敏？江楠分明很喜欢海鲜，要不然他也不会……！ 他低眸瞥了眼手里的餐盒，抬头时嘴角满是讽刺，“到底是对海鲜过敏，还是对送海鲜的人过敏？江楠，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又来了。 他又用赵轻依的身份来压她。 江楠以为自己早就麻木了的，没想到痛意从心脏蔓延开来的时候，还是会牵扯着神经。 赵轻依波光流转的眼睛从俩人身上扫过，忽而转什到祁渊身边，拿着那盒帝王蟹倒回来。 “江楠姐……我知道我很多地方做得不好，但以后时间还长，我相信我们一定能磨合好的。” 她鼓鼓嘴巴，可爱的模样恰如其分，“我特意让阿渊给你留的海鲜呢，别生我们的气，好不好？” 第28章 可能真的只能走这么长 江楠看着女人脸上真挚的表情，分明像是在说：她今天要是不吃，就是不给面子了。 这招……还真有点用。 她得罪不起她。 江楠脸色有些发白，神情却比刚才更冷淡，“那，我就谢谢赵小姐的好意了。” 就在那双素白的手即将碰到餐盒时，门口又传来些许嘈杂的声音，没一会儿脚步声就越来越近，直到一双铮亮的皮鞋停在门口。 “江小姐，我可以进来吗？” “……请进。” 江楠其实没有搞清楚状况，为什么沈时宴的助理会出现在这里？ 周野微微颔首，挺拔的身姿阔步端正，就那么目不斜视地越过祁渊和赵轻依身边，将手里的袋子放在办公桌上。 他瞥了眼看起来色泽鲜艳的海鲜，嗓音礼貌恭敬：“您肠胃不舒服，医生不建议吃海鲜。沈总让我给您带了养胃餐，您趁热吃。” 赵轻依闻言，脸上的神情倏然一僵。 她扭头，眼神无辜又无措，“阿渊……” 江楠居然肠胃炎？ 真的假的？ 还有这个男人是谁？ 祁渊看了她一眼，紧皱的眉心仿佛有乌云在滚动。 江楠倒是没想到……沈时宴竟然会让助理给她送饭，来的时机还这么关键。 她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有点不太好意思，客气道：“谢谢周助理，也麻烦你帮我转告沈总，本来就已经很麻烦他了，不用再给我送饭，我自己会吃的。” 周野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边上的男女，今天要不是沈总让自己送饭，恐怕这俩人真会逼着江小姐吃海鲜。 海鲜海鲜……那么爱吃怎么不住海边？ 他在心里感叹着沈总的先见之明，温温道：“江小姐不用放在心上，你要是有什么事，尽管打电话给我。” 周野说完笑了笑，昂首阔步的转身离开，连一个眼神都没再给另外两个人。 他一走，办公室里瞬间冷了下来。 祁渊冷声问：“你肠胃不舒服，怎么不说？” “祁总似乎也没有问。” 他满心记挂的都是赵轻依的事，哪里会在意她怎么样？江楠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表情如常的转头。 “赵小姐，实在抱歉，不是我不想吃你的海鲜，而是突发急性肠胃炎，还没有恢复，等好了我请你，你想吃哪家的都可以。” 赵轻依嘴角微微抖动了两下，细软的声音听起来弱弱的，“对不起……江楠姐，你应该早点说的，我就让他们准备了。” “什么时候的事？” 祁渊也在这时开口，沉沉的目光像罩子一样笼在江楠身上。 他其实更想问的是，江楠和沈时宴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都已经到送饭的地步？ 可轻依在这里，要是直接这么问，难免她会多想。 祁渊眉峰狠狠跳了跳，又忍不住开口：“肠胃炎就去看医生，还来公司？难不成他们会给你颁劳模奖吗？” 江楠差点听笑了，要不是昨天在医院住了一晚，这男人连个信息都没有，她恐怕真要以为这番话是出自关心了。 她对上祁渊冰冷的眼神，没什么情绪道：“祁总不知道吗？有的人生来就是牛马，想做出成就，死也要死在工位上的。” 这句话，以前他说过。 当时祁渊为了出国狂补托福，江楠不忍心看他那么辛苦，他当时把她拉过去坐在自己腿上，语重心长地说：“江楠，有的人生来就在底层，想往上爬，死也要死在努力的路上。” 祁渊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幽沉的眸子更加漆黑。 他冷笑，“行，既然你那么爱工作，那胃病犯的时候就不要喊疼！” “轻依，我还有工作没有处理完，先回公司。” 祁渊毫无温度的眼神扫了江楠一眼，扯着领带大步往外面走去。 “诶……”赵轻依脸色复杂，没一会儿道：“江楠姐，我去劝劝他啊！” 然后也跟着跑了出去。 “阿渊！” 她自然而然的挽住男人的胳膊，语气像个和事佬，“江楠不舒服，有点情绪也是应该的，你就别生她的气，嗯？” 祁渊轻呵一声，江楠哪里是不舒服才有情绪？ 她最近都快飞上天了！ 想到刚才沈时晏的助理亲自来送饭，祁渊心底的躁郁更浓。 他深呼吸了两口气，最终还是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去买点治肠胃炎的药，送到星河科技给江楠。” 赵轻依在旁边听着，眼底飞快闪过一抹流光。 等男人挂了电话，她才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把手里的餐盒举起来，“既然江楠吃不了，那不如都给你吧？你最近那么累，都瘦了。” 祁渊眉心微松，“也只有你，能关注到这种细节。” 赵轻依笑，“当然。” —— 江楠听说完这些的时候，送药的周远就被同事领进了办公室。 “嫂子，祁哥特意吩咐我给你把药送过来，如果还是很不舒服跟我说，我送你去医院。” 他是一路看着他们走过来的，比谁都清楚过程的艰辛。 要是真的没有结果，说起来都遗憾。 江楠瞥着他手里的药，眼神淡如水，“周远，我下午刚刚出院。” “……” “他让你送药之前，都不让你先问问吗？” 这些药，不管效果多好她都不需要了。 她有。 周远表情僵在脸上，尴尬之下脖子竟然红了起来，“这……嫂子，你怎么不跟祁哥说一声？不是我的意思是，去医院得有个人照顾啊！” 江楠视线划过旁边的保温盒。 沈时晏送的营养餐，味道很不错。 她不知道这时候怎么会想起他，但对比之下，祁渊哪儿有空照顾她啊，他忙着讨好荣盛小公主都来不及。 【他们在宣传办公室吃的，虽然没说什么过分的话，但俩人聊得很投机，脑袋都快凑一块儿去了……楠姐，你就没什么反应吗？】 苗苗的话言犹在耳。 那丫头没什么心眼，单纯为她鸣不平罢了。 江楠摇摇头，嘴角划过一丝自嘲的笑，转瞬即逝，“有些东西他不想给，我也不想要。周远，我和祁渊的路……可能真的只能走这么长了。” 第29章 没人能来我家里 周远离开后，江楠看着窗外发了很久的呆。 她隐约想起上大学的时候，有次例假恰逢大雨，第一天疼得在床上打滚。 祁渊心疼坏了，在做兼职也带着蓝牙耳机跟她通话，一听江楠想吃缘起楼的米酿圆子，冒着大雨也去排了很久的队，然后捂在怀里给她送回来。 江楠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也很感动，“其实不是非吃不可的，我喝一杯红糖水也可以。” “你这一刻想吃，是让我知道该怎么对你好。” 祁渊抱住她，“只是他家不能外卖，是不是让你等了好久？” “没有。”江楠闷闷的窝在他胸口，眼里满是湿意，“我只是觉得你对我太好了，从来没有人这么在乎过我的感受。” 她虽然是本家最小的孩子，但是父母平时工作都很忙，其他的兄弟姐妹也都有各自的事要做，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人。 祁渊温柔的亲了亲她的发顶，笑着说：“放心，以后我会一直这么好，江小姐有哪儿不舒服的时候，我都会是最在乎的那一个。” 时过境迁，那些话早就被风吹散，谁都不记得了。 江楠收起思绪，眸里的无奈和遗憾也随之隐匿下去。 技术部的工作安排紧锣密鼓，她不该把精力花在这些小事上。 投入工作以后，时间开始过得飞快， 江楠抽空搬了个家，又让同事帮忙去祁渊的住处把工具房都腾了过去。 忙完一切，她请了家政就又回到公司。 戴曦见她接连几天都睡在休息室，有些不太放心。 “你到底决定好了没有？现在的身体状况，经得住这么熬？” 江楠瞥了眼关好的办公室门，淡淡道：“我问了医生，即便是微创也要一段时间的恢复期，反正四个月之前都可以进行手术，我可以先处理工作上的事。” 戴曦没说话，盯着她清冷的脸看了一会儿。 “你到底是想先处理工作上的事，还是舍不得？” “……” 江楠沉默。 说舍不得，好像有点太假。 现在除了偶尔的妊娠反应意外，她感觉不到肚子里有什么变化，最多也就知道里面有一团不属于自己的肉在生长，仅此而已。 但要说完全没有感觉…… 也不是。 也有的。 江楠睫毛微微闪了闪，掩饰般的喝了一口水，“等等吧。” 按道理说这是她私人的事，她有自己的判断，戴曦不想插话太多，但作为朋友还是忍不住提醒到道：“想好了就先解决，它多在你肚子里停留一天，你产生的感情就越多。” 江楠点头：“我明白。” 和戴曦一起吃完饭，她准备回那个还没住过的家。 在超市买了一些生活用品，江楠看着手机上的地址进单元楼。 按下电梯，她把塑料袋放在地上甩了甩手，轻轻舒了口气。 “江小姐。” 好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江楠回头，逆光中走来的身影挺拔修长，仿佛被流动的空气赋予了一层闪闪的外衣，越来越近，男人俊美的五官也跟着逐渐清晰，犹如神只。 沈时宴姿态慵懒的站在她面前，脸上带着微微笑意，问：“好巧，需要帮忙吗？” 是有点巧。 并且巧得有点过头了。 江楠脑海有两秒空白，抿了一下嘴唇才开口：“沈总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住这儿。” “啊……” “上次搬家我就看到你了，只是看到有那么多人在帮忙，我也就没打扰你。” 沈时宴勾唇，慢条斯理的说：“你没回来不知道，我就住你对门。” 如果刚才是觉得意外，这会儿江楠CPU都快烧没了。 谁能想到，苗苗让中介租的房子，竟然正好在沈时宴对门……恐怕连房东本人都不知道，否则这个房子怕是要被炒到天价。 江楠表情很微妙，勉强笑着说：“那以后……就麻烦沈总多多指教了。” 话音刚落，电梯“叮”的一声打开。 沈时宴主动提起地上的购物袋，“走吧。” 江楠本来想说不用，但看着男人率先迈开的长腿，又觉得这两个字似乎太过矫情。 到十九楼，她笑着看向他手里的袋子，“又麻烦沈总一次。” 沈时宴挑眉，“有点重，需要我帮你拿进去吗？” 江楠刚想说不用，又听见男人道：“袋子好像要破了。” “……” 她无奈，只得转头开门。 都到了这一步，不让人家喝口水似乎不太礼貌。 江楠想起冰箱里有上次没喝完的矿泉水，不太好意思地说：“沈总，我刚刚搬过来，能喝的东西不多，水可以吗？” 沈时宴语气随意，“可以。” 等女人的身影走向另一边，他才认真打量这间房子的。 不是很大，和他现在住的那套大差不差，但原本的格局改了一些，客厅除了沙发之外，其他的东西都被挪走，连接着阳台变成了一个很空旷的场地，一盏很高的落地灯孤零零摆在那里。 视线一转，就能看到东南方向的卧室。 门没关，里面也仅仅只放着一张双人床。 而另一个房间里，有架子，也有洞洞板，还有一张占据半个房间的办公桌，乱七八糟的堆满了东西。 各种半成品的多旋翼无人机、电子元器件、线缆、传感器。 窗边却还有画架和画框，给这个装着冷冰冰电子器材的房间增加了一些色彩。 沈时宴往前走了两步，一个半人高的丑娃娃立在另一端角落里。 他不知怎么就勾唇笑了笑，眉眼星辰闪闪。 江楠拿着水过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男人站在窗前，外面是明亮的万家灯火和繁华的城市盛景，光影斑驳地略过那张侧脸，将他衬得如诗如画。 她心里默念两句罪过，勉强维持着镇定说：“沈总，水。” 沈时宴这才像刚回神似的，扭过头来。 “抱歉。” 他说：“身边实在没有像江小姐这样的技术女性，一时有些失礼了。” “你是说……看那些东西吗？” 这不涉嫌机密，说不上失礼。 江楠摇摇头：“都是些半成品，不重要的，你可以随便看。” 沈时宴问：“别人也可以随便看吗？” 江楠一怔，更疑惑了，“没有人能来我家里啊。” 第30章 要不要给你检查？ 这句话不知道哪里取悦到了面前的男人，江楠就看到他突然扬起嘴唇，抑制不住的笑意在脸上舒展开来。 她眉心微拧，心里莫名有些不高兴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 虽然东西确实多了点，乱了点，也没有一个能拿出来的成品，但那对她来说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每一个零件都是她的心血。 沈时宴见她脸上的笑意没有了，顿时抬起手，握着空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磁性郑重的嗓音道：“我只是很荣幸，能够成为第一个参观江小姐私人书房的人。” “……” 荣幸什么？ 这一说，倒把江楠弄得不好意思起来，红着脸，硬着声音回：“我只是不太喜欢别人入侵我的私人空间而已。” 虽然是这样，但沈时宴的神色明显饱着很多内容，走过去近距离看到那些电子器件的时候，颇有一种…… 与有荣焉的意味。 人家既然正儿八经的在参观，江楠也不好赶人，只是隐约觉得有些奇怪。 “沈总也对多旋翼无人机有兴趣吗？” “当然。” 沈时宴眼底含着笑意，“不然怎么会投资星河？” “……哦。”也是。 江楠觉得自己脑子越发不好使了。 她懊恼的低头，咬了一下嘴唇又抬起来，“那你慢慢看，有什么需要问的再叫我，我先出去了。” 话音刚落，她像被踩着尾巴的猫一样，快步走了出去。 转身就靠在墙上。 “呼……” 不得不说，跟他们这种商业精英打交道是真的很耗费心神，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江楠觉得心脏砰砰直跳。 等她差不多调整好，沈时宴也从房间里出来。 手里拿着一个金属框架的飞行器，举了举说：“江小姐，这个可以送给我吗？” 江楠看了一眼，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反倒是她大学时期捡了实验室的物料拼装的，这次搬家才翻出来。 “这个……不能飞啊。” “嗯，我当装饰。” “……” 江楠再次古怪的看着他，他好像真的很喜欢的样子。 于是她说：“好。” 毕竟是投资方。 万一一个不高兴，去公司里找点麻烦怎么办？ 沈时宴低眸就撞进她的眼神里，那种无奈又透着纵容的情绪，若是换个人一定觉得啼笑皆非。 但他心里忽然就那么一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怦然勃发起来。 他喉结上下滚了滚，哑声说：“辛苦了，江小姐。” “……” 人离开，江楠也没想清楚这句辛苦是什么意思。 她甚至想，可能有的人天生就是这样适合做老板，说话又直又深奥，得需要手下的人猜来猜去—— 可话说回来，她也不是他的员工。 江楠深深吸了口气，转头开始收拾东西。 家政阿姨过来打扫过，倒也没什么特别需要整理的地方，简单洗个澡换一身衣服，倒头就睡。 她难得一整晚都没有醒，也没有做梦。 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早上七点，比平时醒的时间晚了一个小时。 江楠抓了一把头发，迅速翻身起来洗漱出门，刚到门口的一瞬间，对面的门也开了。 沈时宴没有穿外套，白衬衣的领带也没有打，深灰色的西裤修饰着那双长腿，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 衬衫最上方留了两颗扣子，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喉结和下颌都是能迷死颜控的程度。 江楠愣了足足几秒钟，主动扬起嘴唇。 “嗨，早。” “早。” 沈时宴所站的位置正对窗户，阳光照在那双眼睛里，黑色的瞳孔犹如曜石般湛亮，一笑更是颠倒众生。 “我只是想出来碰碰运气，没想到你真的还没走。顺便多做了一份早餐，不介意的话过来一起吃？” 江楠是很想拒绝的，但…… 他不知道做的什么，顺着门缝飘出来的味道就很香。 她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还是遵从了心里的想法，“那，就麻烦沈总了。” 沈时宴微微侧身让开一条路，歪了一下头，“来。” “……” 江楠突然又开始懊恼。 这个人，好像很知道他的美色能蛊惑人。 但说到底占便宜的是她，就当是昨晚那架飞行器的感谢餐，也当多了个热心肠的好邻居。 这顿早餐吃得无比和谐，沈时宴的吃相优雅，倒也算得上一种视觉享受。 结束江楠提出要去洗碗，男人漫不经心的按了一下她的手，说：“我们家没有让女士干活的习惯，江小姐可能要失望了。” 这么近在咫尺的距离，仿佛能看清他眼角上方根根分明的睫毛，以及那双深邃的眸子。 温热的感觉附在手上。 江楠低头，慌乱的往后倒退一步。 “那个……你胸口的伤好了吗？” “……” 说完，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虽然刚才就想到了这一点，但时机好像不太对……太近了，真的太近了。 果然，下一秒她就听到男人低低的轻笑声，“要不要给你检查？” 江楠：“……” 她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从来没这么语塞过。 该怎么说？ 要？ 不要？ 开口关心的人是她，这会儿怂了岂不是很没面子？ 江楠眼睫颤动得飞快，故作镇定道：“好了就没必要再看了，沈总应该会照顾好自己的。” 沈时宴嗯了一声，男低音仿佛自带迷死人的腔调，“不过还是很高兴，江总能记得。” “…………” 从他家里出来，江楠径直下了楼。 坐在车上好一会儿，她才抬起手拍拍自己的脸。 这天，怎么会这么热？ 明明还是大清早的。 调整半天情绪才开车去公司，江楠想，肯定是因为怀孕带来的激素影响，让她觉得异性有无法描述的吸引力了。 打开窗户，一阵凉风吹进来。 穿过高楼的遮掩，不远处的天空映入眼帘。 一簇簇的白云像悬浮在湛蓝的背景上，这是阳光极其美好的一天，束束穿透出来，纯净又清透，像钻石光一样明亮。 江楠一手控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随意搭在车窗上。 她惬意的弯起嘴角。 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然而这种好心情只维持到了公司，刚进门，苗苗就惊慌失措的跑了过来，“楠姐，出事了！” 第31章 披着一张人皮，净不干人事儿 江楠还算冷静，“冒冒失失做什么？天要塌了吗？” “差不多。” 苗苗苦着一张脸，“昨天开会记录的数据全都不见了，我看了一下，服务器云端也没有备份……可是不对啊，我明明记得我备份了的，怎么会没有？” 江楠呼吸一滞，没想到是这样的大事。 “什么时候发现的？” “……刚才。” 苗苗急得跺脚，甚至眼睛里都泛起了泪花，语无伦次道：“你昨天说过今天早上八点半开会，我就想着把上次的会议内容先整理一下，数据都是全新的，还没有经过测试，今天会议可能会用到，我就看了看……” 可是打开电脑一看，天塌了！ 她做梦也没想到那些数据会丢啊！ 江楠这会儿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抬手捂着额头，脑海中飞快闪过昨天的场景。 从实验室出来实在太累了，她就把随手记录的电脑递给了苗苗。 “把数据归类，明天再开会讨论一下，等程序完成就可以拿去制作样机了。” 苗苗满脸欣喜的接过去，“好嘞，姐你辛苦了！” 这么长时间所有人都在努力，好不容易就要看到结果，确实值得高兴。 江楠笑笑，揉着手腕去茶水间。 没走两步就遇到了赵轻依。 她端着咖啡，光鲜亮丽裙子闪烁着细碎的光芒，见面都是笑眯眯的，“江楠姐确实辛苦咯，一连工作了这么多天，在我们公司可见不到这样的干劲儿。快去好好休息……” “啊江楠姐要喝咖啡吗？我可以帮你做一杯。” 江楠看着她完妆的一张脸，很漂亮，很精致。 但无端让人觉得……有点假。 “不用，我最近不怎么喝。”她维持着体面礼貌的微笑，淡淡道：“你既然叫我一声江楠姐，那我是不是可以把自己当你姐姐？” “当然，江楠姐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就好。” “别叫我姐姐。” “……” 江楠说完，又觉得这么说好像过于直白了，补充道：“毕竟在公司里，这样影响不太好。” 为了以示公平，她还扭头看着没离开的苗苗，“你也直接称呼职务，不要让别的同事误会。” 苗苗一本正经的站直，“好的江总。” “……” 赵轻依脸色有些难看，但只是一会儿就用笑遮掩了过去,“好……我知道了，江总。” 江楠点点头转身回办公室，身后的谈话声还在传来—— “苗苗是吧？我这会儿没什么事，你有工作需要我帮忙吗？” “……” 关上办公室的门，一切被隔绝在外。 思绪回转，江楠沉声问：“所以你昨天，有没有让赵轻依帮你的忙？” 苗苗吸了两下鼻子，眼泪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打转，“没有啊……那也没什么需要帮忙的……” 她说到这儿整个人都呆住了，愣愣的目光转过来看我，“但是、但是她把咖啡洒在我身上了，然后……然后就让我去洗手间收拾。” 江楠眉心拧得很深，“再然后，你就把电脑放在那儿了？” “……是。” “……” 江楠深呼吸着闭了一下眼睛，说不出话来。 “姐……”苗苗抬手抹了一下眼睛，“所以、所以你说真的是她吗？她删了电脑里的数据，但是……” 但是怎么可能呢？ 她没有密码啊。 江楠沉了口气，捏着太阳穴说：“你忘记了，她本身就是计算机和金融双主修，只要有真才实学，破解那点密码算什么。” 苗苗顿时怒不可遏道：“她怎么能这样？才来公司几天就做这种事！我们招她惹她了吗？” 她咬咬牙，“楠姐，我们就在门口等着找她算账！” “算账，你算得过吗？” 江楠把她拉到昨天说话的位置，“这里是监控死角，就凭你那三言两语什么都证明不了，怎么算？” 没有证据的事，说再多废话都没有用。 “你先调整好情绪吧，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处理，别着急。” 至于会议上整理的那些数据，还好算不上多重要，是市场上目前最火的几款多旋翼飞行器在记录的飞行数据。 苗苗撇着嘴，“那岂不是又得浪费一次时间了？” “所以你现在还不快去？” “哦……好的，我马上去！” 她小跑着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抹抹脸就开始碎碎念着投入工作。 江楠在原地站了两秒，眸光深谙，转身回自己办公室。 八点十分，同事陆陆续续到公司，看到苗苗埋头工作的样子都忍不住调侃两句，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到八点半的前一分钟，赵轻依才踩着高跟鞋进办公室。 她摘掉脸上的墨镜，肤白貌美，大小姐做派十足。 “大家都好早呀，吃了吗？” 毕竟才请过客，虽然不是很熟络，但还是有同事热情的回应她。 苗苗抬头瞥了一眼，没好气的低声咕哝：“装什么大好人呢，披着一张人皮，一天天净不干人事儿，害我今天要熬通宵就算了，还影响整个公司的项目进度……” 赵轻依笑容一僵，“你说什么？” “说什么你自己知道！” 苗苗加大音量，转瞬又想起江楠的话，硬生生把脾气压下去道：“懒得跟你扯……我还一堆事儿！” 赵轻依从小到大都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哪里受过别人的这种冷眼，当即就要发作。 正在这时，办公室从里面拉开。 江楠笑笑说：“轻依，你过来一下。” “……” 赵轻依心口堵得不上不下，但还是勉强扯出一丝微笑，“好的。” 等她进去，其他同事才朝苗苗围过去，八卦的心情溢于言表，“怎么回事？你跟这位大小姐结梁子了？” “是啊，还有今天早上不是要开大会的吗？” “……” 苗苗听他们这么问，本就愤愤地心情越发达到顶峰，键盘都快敲冒烟了。 而办公室里，气氛透着一种莫名的平静，赵轻依站在办公桌前，实在拿不准这个女人想整什么幺蛾子。 江楠不紧不慢的喝了口水才转过来，慵懒地倚着桌子问：“赵小姐，你昨天是不是动过苗苗的电脑？” 第32章 给人家道歉 赵轻依眸光微凝，目光扫过女人清凌凌的脸，很漂亮，是那种从人群中能一眼看到的惊艳。 她听懂了她的意思，但是…… 她这么直接问？ 是真把她当成下属了？ 赵轻依竟然不知道该摆出怎样的表情，嘴唇颤动两下才疑惑道：“江总……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我问你，有没有动过苗苗的电脑。” 江楠语气如常，就连眼神也依旧清透。 “苗苗说，昨天咖啡洒在身上了，她去洗手间，只有你和她的电脑待在一起。” 赵轻依眼底的亮光转瞬即逝，然后很不解的笑着说：“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动她的电脑？” 她说完就察觉到这语气太过轻蔑了，又耸着肩摇头说：“江总，我没那么无聊，她去洗手间以后我就回去工作了。” 江楠没说话，看着眼前这个精致无比的女人。 确实，她什么都不缺，有什么理由去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但有时候也恰恰是这种有恃无恐，能把人心里阴暗的部分无限放大，因为她知道，即便东窗事发也对自己没什么影响，这就是……家庭背景带给她的底气。 赵轻依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打怵，手下意识的抓了一下裙摆，又松开。 “江总……你不相信我？” 江楠沉默。 “我听说你这个助理从毕业就跟着你，你们好几年的感情了，但也不能因为这样……一出事就怪在我头上吧？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赵轻依咬着嘴唇，一副受了诬陷的模样。 江楠总算有了点反应，勾着唇角说：“可是，我没有跟你说出事了啊。” “……” “我只是问你有没有碰她的电脑，没有，就算了。” “你……” 赵轻依脸色由白转红，仿佛受到了侮辱。 可下一秒她却又把所有的气都咽了回去，忍辱负重道：“我现在既然在这里上班，就是你的员工，你想怎么做都可以，但我想说的是……” “江楠，我和阿渊是很好的朋友，你们都比我大，所以我也是真心把你当成姐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针对我，但能别这样吗？有什么误会我们可以说开的。” 她清脆的声音在办公室里盘旋，江楠觉得自己太阳穴都跟着突突跳了起来。 把她当成姐姐？ 她可没有身份这么高贵的妹妹。 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江楠露出一丝浅笑，“没有误会，我只是问问情况而已，你别多想。” 赵轻依怎么可能不多想，她知道江楠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她。 好不容易逮到昨天的机会，她又怎么会放过？ 恐怕就想借机把她从公司赶走吧？ 赵轻依低着头，眼里划过一道暗光。 她深呼吸一口气，抿着嘴唇柔声说：“好，那你要是还有什么要知道的，再来问我吧。” 江楠看着她出去，总觉得放这么个大小姐在身边，以后的日子恐怕都不会太平了。 事实证明，她的预感不错。 转眼到了下午的下班时间。 同事们陆续离开，办公室里只剩下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苗苗几乎把怨气都出在了这上面，神色愤然。 见江楠走过来，她才有些委屈的抬起头，“姐，你先回去休息吧，剩下的我来弄就好，保证不会耽误明天的工作进程。” 楠姐前两天已经够辛苦了，这件事又是因她而起。 她不能让楠姐再跟着操心的。 江楠看了眼电脑屏幕，“还有很多吗？” “不多。” 苗苗撇撇嘴，“估计也就整理到半夜吧。” “……” 江楠看着她无精打采的样子，想想说：“整理到晚上八点，到哪儿算哪儿，明天早上八点半正常开会。” “真的可以吗！” 苗苗瞬间阳光开朗，但也就是一会儿，又萎靡下去。 “不行……那明天开会怎么办，我总不能让你帮我整理吧姐，不了不了，我在公司睡一晚也没什么的。” “那些资料主要是给其他人看的，剩下没有整理的交给我，在我脑子里。” “天呐楠姐！” 苗苗飞奔起来抱她，“你简直是我的神！” 江楠做过尽调，当然对一切数据都很清楚，其他人没有她这么好的记性，就只能看直观的数据。 值得庆幸的是，这次丢失的文件夹无关痛痒。 可如果下次…… 江楠拧了拧眉，浅声说：“快整理吧，下次注意一点，对科技公司的核心人员来说，电脑是最重要的东西，有其他人在的时候不要让它离开你的视线。” “我知道了，楠姐。” “记得吃饭。” 江楠去地下停车场，车钥匙刚刚摸出来，前方突然亮起两道强光，她下意识抬手遮住眼睛，好半天才适应过来。 眯着眼看过去，竟然是祁渊的车。 一暗。 他把车开过来。 “上车。” 停车场本就灯光昏沉，男人坐在驾驶坐上，车窗挡住了半张脸，将他整个人都融入一种半明半暗的浑浊里。 江楠压下刚才的心悸，闭了下眼睛。 早上刚发生了那样的事，晚上他就找上门。 时机太巧了。 但江楠还是上了车。 不知道想证明什么，亦或者是做什么最后的挣扎。 一路疾驰，车厢里的氛围沉得压抑，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江楠甚至没有问他要去哪里。 半个小时后，车停在一家餐厅门口。 “下车。” 江楠掀起眼皮看他，“做什么？” 祁渊舌尖顶了下后槽牙，直接解开安全带，下去绕过车头打开副驾驶，“你做了什么自己清楚，下来，去给人家道个歉。” 江楠觉得自己出现幻听了。 她想过祁渊会质问，会帮赵轻依说话。 没想到还是低估他了。 竟然……直接让她去道歉吗？ 祁渊看着她脸上半讥半笑的表情，眉头越拧越深，沉声道：“我知道你脾气大，但是说话之前能不能看清局势？考虑一下后果？你有没有想过得罪她会怎么样？” “想过。” “……” 江楠直勾勾看着他的眼睛，立刻接着话道：“当然想过，第一件就是你会来帮她伸张正义，你看，这不是来了吗?” 第33章 给轻依道歉 “江楠！”祁渊立刻出声痛斥了一声，沉沉的嗓音仿佛不满到了极致，“你一定要这么阴阳怪气，是吗？” “我阴阳怪气？” 江楠冷笑。 抬手指着旁边的咖啡厅，“那你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让我来给别的女人道歉，算什么？” 她本来很不想跟他纠结这些事情的。 只想找个机会，把经济纠纷掰扯清楚。 感情上的事就不要强求了。 可这男人怎么能这样？ 他怎么能……完全不问缘由的站在另一个女人那一边！ 江楠越想越气，冷冷的目光看着他，“你这叫，吃、里、扒、外！” 说完，她转身准备离开。 祁渊额角突突突的跳，一把拉着她直接往里面走，“今天既然来了这儿，你必须给人家道歉！” 他就不明白了，明明道个歉可以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弄得那么麻烦？ 女人都这样？ 不。 轻依就不这样。 祁渊想起自己去接江楠之前，轻依还好声好气的让他不要生气，也不要怪江楠。 想到这儿，他带江楠对道歉的心越发坚决了。 江楠原本是想挣扎的，可男人死死禁锢着她的手腕，怎么动都是无济于事。 她索性沉了口气，任由他拽着自己走。 到里面，远远就看到了坐在那儿喝茶的赵轻依。 她换了身白色连衣裙，姿态优雅大方，明亮的灯光下各种钻石配饰闪着亮光，一眼就能看出是被富贵浇灌出来的花朵。 祁渊松开江楠，沉声道：“你要是怕尴尬就自己开口，我不过去。” “……？” 他还怪贴心的。 江楠想笑，却又觉得笑不出来。 正当她刚想说话时，那边的赵轻依扭头看了过来，马上就起身笑眯眯的挥手，“江楠姐，这边！” 热情洋溢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提前约好的。 江楠看看那边毫无心机的少女，再看看眼前一夫当关的男人，忽儿低眸一笑，抬脚走过去。 “对不起我又忘了……应该叫你江总的。” 赵轻依笑得人畜无害，让开位置提醒江楠坐，“我本来都说是误会了，阿渊非要接你过来问问……江总，你别生他的气。” 这样的说法，好像她和祁渊本就站在一个阵营内，江楠倒是被排除在外了。 江楠勾唇一笑，清澈见底的目光看着她，“是不是误会，赵小姐其实比谁都清楚，不是吗？” “……” 静。 太静了。 不算宽阔的空间里，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赵轻依表情在脸上僵了两秒，随后下意识看向后方的男人，嘴角轻撇道：“江……江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打心里觉得就是我做的？” 江楠没去看祁渊是什么表情，淡声道：“我没这么说，我只是想告诉你，有些事做没做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不一定非要向别人证明什么，对么？” 赵轻依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说对也不是，说不对也不是。 好像怎么都在影射是她做的。 “够了！” 祁渊黑漆漆的眸子带着股压迫人心的味道，看着江楠说：“道歉。” 江楠仰着下巴。 “我没说错，我不会道歉。” 她这辈子学会了很多东西，偏偏有一样怎么也学不会。 那就是无故低头，没错认错。 没有揪着不放，已经是给荣盛集团莫大的面子。 眼看着祁渊变了脸色，赵轻依赶紧做起了和事佬，摇着头低声道：“阿渊，其实江楠说的挺对的，你就不要逼她了，我……没关系的。” 说着没关系，她眼睛却红了一圈。 祁渊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歉疚道：“她就是这个性子，别放在心上。” 他自然是知道江楠那股轴劲儿，深深的目光凝视她半晌，最终冷冷开口：“江楠，你最好好好反省一下，否则你这样的性格，迟早有一天会吃大亏。” 江楠说：“那就不劳祁总费心了。” “……” 祁渊下颌紧绷，终究是没再说什么，扭头对赵轻依温柔地说：“我送你回去。” 赵轻依抿着嘴唇，看起来很抱歉的样子，“对不起啊江楠……都怪我，早知道我就不把这件事告诉阿渊了，你别往心里去。” 江楠不咸不淡的看着她，没说话。 祁渊反而是更来火了，扯了下衣领舒缓心底的躁意，“江楠……” 咬牙切齿的喊了她的名字，却什么都没说。 深深看了她一眼就拉着赵轻依大步离开了。 江楠看了一眼四下无人的桌子，随便拉了张椅子坐下，抬手捂住脸深呼吸了一口气。 有什么意思呢。 她坐了很久，旁边陆陆续续有人经过。 直到接近打烊的时间，江楠才从店里出来。 昏暗的街道上亮着孤零零的路灯，行人寥寥无几，站了没一会儿，身后的店里里服务员开始打扫卫生。 她看了一眼手机。 十点。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今晚的风比以往任何一天都要更冷。 等了将近二十分钟，网约车都没有人接单，江楠开始后悔刚才上了祁渊的车，不知道把她拉到什么偏远地带来了。 她裹了裹外衣，顺着导航的方向往前走。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辆车路过又倒回来。 江楠看了眼车标，眉心紧紧拧了起来。 这个点，不会是什么喝了酒的二世祖路过，想要搭讪吧？ 她的心越揪越紧，就在此时，眼前的车后座车窗落了下来，露出男人精致分明的一张脸。 “沈时宴。” “……” 江楠咬了一下嘴唇，为刚才的嘴快默哀三秒钟。 可是任谁在这种地方看到一个熟人，应该都会震惊感动的大喊吧？ 她这算含蓄的。 沈时宴手握着空拳，抵在唇边掩住笑意。 抬眸的一瞬颠倒众生，他悦耳的嗓音问：“江楠，去哪儿我送你。” 甚至没有问江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干脆利落的肯定句，险些让江楠落下泪来。 她轻轻扬起唇角，无奈道：“沈总，看来我又要给你添麻烦了。” “沈时宴戴着眼镜，微微上挑的眼尾散发着无限柔光。 “荣幸之至。”他说。 第34章 吃完，就把不开心丢在车上 上车后，不冷不热的温感瞬间布满全身，江楠说不清这一刻心里是什么感觉，只是有些决定，好像越发清晰了。 她扭头笑了笑，“我可以开窗吗？” “当然。” 沈时晏有些意外她会这么问，停顿片刻说：“下次不用询问我的意见，从你坐上这辆车开始，开窗或不开窗，都是你的权利。” 江楠按下窗户，任由风吹乱头发，又伸手一把抓到耳后。她扭头看着男人舒展温柔的一张脸，笑着说：“很久没有听到别人说这种话了。” 以前没有注意，现在临到头了才发现，祁渊的很多话其实都是带着控制欲的。 坐车开窗户，他会说对皮肤不好。 吃太多辣的，他会说对胃不好。 就连穿双高跟鞋，他都会因为走路不方便为由，拿一双平底鞋让她换掉。 如果有哪一步没有遂他的意，他就能冷着一张脸，要江楠哄好久好久。 江楠从回忆里抽离出来，略显苦涩的扯了一下嘴角。 以前是怎么那么听他的呢……只因为她不懂，以为感情都是需要做出改变和付出的，她没什么能给，如果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能让他开心的话，不做也可以。 现在看来—— 付出没有错，但值不值得还是得看人。 沈时晏将她的表情变化都看进眼里，他清凌凌的眸里划过一抹暗色，柔润的嗓音说：“那我以后多说一点。” 江楠垂下眼帘，她是不会哭的。 也不会承认…… 刚才在餐厅里等的那么久，她其实是在给这段感情最后一次机会。 祁渊没有让她失望，和预想中一样做了选择，给过去五年画了一个完整的句号。 夜色阑珊，除了车载音响里的轻音乐之外，没有人说话，窗外飞快划过的景色如同油画一般，色彩模糊浓重。 沈时晏幽暗的眸光落在女人精致的侧脸，那股低落的、难过的。破碎的感觉，像绳索一样绞紧他的心脏，捻动的手指越发用力，却没有立场做出任何动作。 他绯红的舌尖从牙齿上扫过，不动声色地拿起手机。 几秒后，前座传来震动声。 司机看了眼后视镜，目光了然。 江楠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直到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这条路，好像不是回家的。 “沈总，我们这是去哪儿？” 沈时晏看着她疑惑的脸，终于有机会抬起手—— 握住她的脸颊转了个方向，“看。” 正前方，一家网红蛋糕店还开着门，两层楼的落地窗，灯光漂亮浮华，惑人眼目的装修尽在眼前。 最重要的是门口还在送花。 “不开心的时候，要吃点甜的。” 沈时晏适时松开手，慢条斯理道：“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自己开心最重要。” 其实他想说的是…… 别说一个车窗，就是整扇车门，卸了又何妨？ 江楠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转头看过去，男人半张侧脸都隐匿在光影之下，衬得他露出的嘴唇和下巴格外矜贵信雅，他微微笑着，仿佛神明般带着天生的亲和力。 她还没反应过来，司机已经找了个方便的地方停车，一言不发地下车去。 安静的车厢里，莫名的空气在涌动。 江楠轻声说：“我……其实现在已经没事了。” “嗯？” 沈时晏眉心微微隆起，“你不爱吃甜食？” “没有。”或者说不上喜欢不喜欢，偶尔心血来潮也会吃，想不起来的时候就不吃。 沈时晏嗯了声，“那就好。” 这话说完，江楠也不太好拒绝了。 就是莫名觉得这氛围怎么越来越古怪了？ 还……有点热。 好在司机回来得很快，带了好几个看起来精致爆表的蛋糕。 “江小姐，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就按照销量最好的都拿了一个，你看看你挑个喜欢的吃吧？” 沈时晏漫不经心放下腿，将司机手里的蛋糕都接了过来，一个一个打开放在中间。 “都尝尝，最喜欢哪个就吃哪个。” “……” 江楠愣愣的，有些忘了反应。 转瞬，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递过来一个叉子，“嗯？吃完回去，就把不开心都丢在车上。” —— 车辆重新启动，平稳的行驶在马路上。 江楠当然不可能一个蛋糕吃一口，选了一个经常吃的口味以后，她就把其他的都收了起来。 想想，她往前倾身过去，“司机先生，要不剩下的你明天拿到公司去分给同事吧，这样太浪费了有点。” 司机陈木森下意识扫了一眼后视镜，接触到自家老板的眼神后，无意识地打了个寒战。 连忙摇头，“不、不用了江小姐，我们公司的人都不爱吃甜点。” “……啊？” 她怀疑司机不敢要，但没有证据。 碰巧这时车轮压到什么抖了一下，沈时晏自然而然地扶了江楠一把，淡淡道：“他们不吃没关系，我吃。” “可是这么多……” “反正我们隔得近，可以一起慢慢吃。” “……” 好像也是这个道理。 像这种蛋糕，保质期一般都是三天左右，当早餐当宵夜，也就两天就没了。 她点点头，“那拿回去就赶紧放在冰箱里，不然很快就化了。” “好。”沈时晏顿了顿，散漫的嗓音像是突然才想起来，“不过我前段时间出差，家里的冰箱好像没有插电，只能放你家了。” 江楠觉得这不算事，马上点头答应，“可以。” 这么一打岔，先前产生的那点低迷还真就没有了。 她吃完了一整块蛋糕，眼眶有些发热，心也跟着发热。 陈木森把车开得很慢，原本半个小时的车程，硬是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到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二点，江楠和沈时晏一台电梯上楼，晃眼就能看到镜子里男人双手提着蛋糕的模样，有点滑稽，也很…… 帅。 一定是电梯里空气不好，才让她呼吸乱了节奏。 叮的一声如同天籁。 江楠先一步出去打开门，转身过来看着男人的左右手，想来想去也只能让他放到屋子里去。 她伸出一只手按开玄关灯。 “那个……你就放餐桌上就好。” 沈时晏眉梢微动，门很窄，错身而过的时候几乎贴着她的身体，一瞬间的变故让两个人都没反应过来。 江楠看着被扯歪的衬衣，眼皮猛地一跳，“等等！” 第35章 她今天要完 江楠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雪纺衬衫，胸口有一个独特的蝴蝶结设计，沈时宴从旁边经过的时候，纽扣一不小心就勾起了上面一条丝线，更进一步拉进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江楠内心一万头草泥马奔过，也不知道怎么就一下红到了脖子根。 她深深吐出两口气，轻声说：“缠住了……” 沈时宴像是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样子，上扬的嗯了一声，充满疑惑。 “什么？” “扣子缠住了。” 江楠在心里给这件衬衣判了死刑，面上尽量让自己看不出异常，边抬起手整理边说：“你别动，我来弄。” 沈时宴当真就站着一动没动，低眸看着认真和纽扣丝线作斗争的女人。 她好白。 睫毛好长。 鼻尖小巧又精致。 除了装模作样的成熟以外，时光好像没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她依旧漂亮、明媚、如花一般盛放。 一如此时。 她担心扯坏他的纽扣，但又着实被气着了。 小心翼翼又咬牙切齿。 可爱。 江楠汗都快出来了，一抬头就撞进男人深沉似海的眸子里，她怔愣了两秒，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声音很低很低，“沈总，好了。” “嗯。” 沈时宴流沙般的嗓音从头顶倾泻而下，好听得犯规，“麻烦你了，江楠。” 江楠脱口而出：“没……没什么。” 说完她又暗自咬牙。 本来就没什么。 人家客气客气就是顺嘴的事儿，她怎么还不习惯了呢？ 是给他道谢道得太多了吗？ 沈时晏把她纠结的神情都尽收眼底，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笑意，转瞬又落下，神情慵懒自如的往里间走去。 等他放完蛋糕出来时，江楠还站在那儿。 “那我，回去了？” “……” 不然呢？ 江楠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脑子转的这么慢了，在本能的往后退了两步后才说：“那明天早上我叫你。” 男人沉敛含蓄的目光看过来，她又吐出三个字：“吃早餐。” 沈时宴捏了捏手指，目光落在她身上。 “好。” —— 江楠原本以为自己会失眠的，没想到却睡了个难得的好觉。 到生物钟的时间自然醒时，她还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伸了个懒腰，起来拉开窗户。 倾洒一地的阳光温暖得人睁不开眼睛。 江楠情不自禁的扬起一抹微笑，突然想起要叫隔壁邻居一起吃早饭的事。 才拿起手机，电话却先一步响了起来。 ……陈玉琴？ 江楠没有想到，一大早给她打电话的人，竟然是祁渊的母亲。 她皱了皱眉头，犹豫半晌还是接了起来，“喂，阿姨。” “小楠啊，今天要去公司上班吗？” “是的阿姨。” “啊，那你请个假吧，我等会儿过来找你，陪我一起去做个检查。” 江楠微微变了脸色，礼貌询问道：“阿姨你是哪儿不舒服吗？有没有给祁渊打电话？” “我……我都是老毛病了。”陈玉琴支支吾吾说了一句，然后又叹声道：“祁渊工作忙啊，思来想去我还是觉得不去浪费他的时间了，就咱们俩去吧！” 江楠其实很想说她的工作也很忙，但这毕竟是健康问题，站在晚辈的角度，她拒绝不太合适。 但还是得跟祁渊说一声。 如果他能有时间陪他妈就最好。 江楠这样想着就嗯了一声，“阿姨，你现在在哪儿？我过去接你。” “不用接，我已经到你楼下了。” “……” 对于陈玉琴的超强执行力，江楠早有体会，所以当她这句话说出口时，倒也没有意外到哪儿去。 她迅速收拾一番，拿着车钥匙出门。 视线不经意瞥过对面才想起来…… 原本是得叫那位吃蛋糕来着。 算了。 事分轻重缓急，如果最后蛋糕真的坏了，那只能说明没有缘分。 江楠轻舒一口气，进电梯就打开微信，给沈时宴发了条消息，又告知祁渊他妈妈生了病。 下楼。 陈玉琴就等在她车旁边。 双手环抱着，时不时看一眼表上的时间，看起来不像生病，反倒有些激动的样子。 江楠沉了口气，抬脚走过去。 “阿姨。” “你来了，快走快走，我跟医生约好时间的，这可不兴爽约。” 江楠几乎是被推着上车，陈玉琴甚至帮她拉了一下安全带，然后才退出去，绕过车头坐进副驾驶。 “我跟你说啊，这个医生的号可难约了，要不是我托了点关系，最快都得一个多月以后呢，这可是专家来的！” 江楠开着车，神色有些疑惑的扫了眼后视镜，“阿姨，你到底是哪儿不舒服？” “我……” 陈玉琴噎了一下，半晌开口。 “哎呀……你就别管我是哪儿不舒服了，咱们先去见医生再说吧。” “……好的。” 这么不愿意说，难不成是什么隐疾？ 江楠大概猜了一圈，突然不太确定告诉祁渊的事对不对。 然而等到了医院，她才觉得自己实在想的太多了。 就说祁渊的妈妈怎么会突然那么正常？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 “小楠我跟你说啊……你别看这家医院这么小，医生的办公室里可都摆满了锦旗，可灵了！” 江楠没说话，看着周围乱糟糟的环境，眉头拧成了川字纹。 她甚至有些怀疑，这里到底是不是家医院？ 陈玉琴当然能看出她不情愿，也知道自己不占理，小心翼翼的拉了拉她的胳膊，“小楠？” 江楠胸腔里憋着一口气，强忍着转过头来看她，“阿姨，你要是不舒服得去正规医院，而不是这种靠噱头吸引人的地方。” 她刚才扫到一眼，办公室里那些锦旗写的都是什么“送子观音菩萨”“妙手招子”。 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个医院是做什么的了。 陈玉琴也终于变了脸色，强硬的拉着她里走，“反正我好不容易约到的号，来都来了你必须去看看，总不能让我的一番心血都白费呀！” “阿姨……” “小楠，你就听阿姨这一回行吗？” 她没给江楠说话的机会，将软硬兼施施展得彻彻底底，“我知道你看不起阿姨，但也不能一点儿面子都不给我呀。” “……” 江楠看着她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感觉自己今天实在没看黄历，要完。 第36章 那也不能因为可爱，就生个孩子啊 江楠和祈渊在一起五年，和陈玉琴打交道的次数并不算少，每一次见面，这位阿姨都能用她超强的战斗力，刷新江楠的认知和底线。 比如此时。 强硬的不答应她，她还会继续纠缠。 并且会用自己的言语，显得那个及其不懂事的人是江楠。 “阿姨。”她额角青筋调了调，尽量让自己语气平和，“我没有病，也没有需要在这种地方看的需要……” “什么没有需要啊，来都来了，就让医生看看啊！” “……” 陈玉琴没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拉着她挤进医生办公室，一把就将她按在了座椅上，“医生，麻烦你帮我儿媳妇做个检查，看看怎么调理一下身体。” 江楠震惊的扭过头看她。 儿媳妇这样的称谓就算了，毕竟一个称呼而已，也不是第一次。 但她怎么能完全不顾她的意愿，直接做决定？ 还没等江楠起来，头发花白的医生已经把她的手放在手托上，一本正经的把起脉来。 “哎呀，姑娘湿气有点重啊。” “……” “来，换那只手。” 江楠没动，陈玉琴拉着她的左手放上去，眼神带着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江楠，医生跟你说话呢。” “……” 江楠深呼吸了两口气。 算了，已经被按在这儿了，不配合的结果似乎只有更差。 医生眉头紧蹙，目光从划到鼻翼的眼镜上方穿过来，“来例假的时候肚子很疼吧？” 江楠嗯了一声，勉强扯出意思笑容，“确实很疼。” “这就是宫寒。”医生收回手，高深莫测的撸了一把短胡子，“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怀孕都有些困难，更别说别的了。” 陈玉琴惊恐的啊了一声，“医生，那可怎么办？” “ 只能先调理。” 医生低头在纸上写着什么，继续道：“先把身体养好了，再说其他的，不过过程会有点慢，看你们能不能坚持了。” “我……” 江楠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又被陈玉琴截过去。 “我们当然能坚持了，您先开药吧，或者还要做什么其他的检查，我们都配合。” 江楠：“……” 这热切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她女儿。 医生推了一下眼镜，目光在她们身上流转片刻，说：“这样吧，我开个单，先去做个更详细的检查，我在根据情况开方子。” 他撕下一个检查单递过来，陈玉琴连连道谢，然后就拉着江楠出了办公室。 江楠忍无可忍，沉声道：“阿姨，如果她真的那么厉害，为什么还要让我们去做检查？最重要的是我和祁渊还没有结婚，没有必要急于一时。” 陈玉琴一听她这么说，表情也有些不好看了。 “这么看来，上次我说的话你们都没听进去？” 江楠不吭声。 她听不进去，也不想听。 “我都是为你们好，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以后上了年纪想生生不出来，到时候后悔找谁说去？” 陈玉琴紧紧拉着她的手，语气苦口婆心的，“小楠，我也知道你们肯定不会多生，我就祁渊这一个儿子，当然是希望你们生个儿子的，你能不能理解阿姨一点？” “……” 对不起，理解不了一点。 这几年来，江楠已经比谁都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观念不合的人，无论你说什么她都是听不进去的，所以完全没必要浪费口舌。 陈玉琴见她不说话，还以为她是听进去了。 声音越发缓和道：“你先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去交费，交完你一起去做检查，啊。” 说完急匆匆的朝着收费口去了。 江楠没有犹豫，转身就走。 没有底线的放任就是谋财害命，她不能任由陈玉琴这么胡闹下去。 更何况她现在肚子里就揣着一个，哪里还能做什么妇科检查？ 江楠把车开出一段距离才拿起手机，直接给祁渊发了一条语音：“我有事先走了，你妈还在医院，你过来接她一下吧。” 定位发过去，她就把手机扔到副驾驶没有再去看。 无论什么医院，永远都是人来人往的地方。 江楠不知道那个医生专不专业，但就那种带着引导性的话术，就让人极其不喜欢。 更何况陈玉琴已经把重男轻女写在脸上了，她不可能还无动于衷。 但这件事给了江楠一个警醒。 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没有缘分的。 半个小时后，车停在海城中心医院停车场。 江楠在座位上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毅然决然的拿起手机下了车。 没有提前联系医生，又得重新挂号排队。 这个时间人不算多，才在门口等了没多久，语音播报里就传来她的名字。 江楠深呼吸一口气，起身走进医生办公室。 检查过程比想象中快得多，不过半个小时，她就取到了一张彩超单子。 “胚胎发育得很好，这个孩子你是打算要还是不要？” 医生把单子放在桌面上，抬眼看着江楠，“要的话现在就可以建档，定期产检，叶酸……” “不要。” 江楠打断医生的话，目光坚定。 “医生，我不要，麻烦你帮我安排手术吧。” “……” 医生没想到她这么果断，愣了一下。 很快就温和的点点头，“可以，正好今天早上没什么人，微创马上就可以做。” 江楠礼貌的道了声谢，看着医生落在纸上的笔尖，微微出神。 交完费，医生安排了个护士带她去换衣服，并且把注意事项简单说了一遍。 “不过你不用害怕，这种手术算是小手术，很多做完都可以自己回家了。” 护士年龄很小，一看就是初出茅庐的大学生。她偷偷瞄了一眼江楠漂亮的脸，小声嘀咕道：“长得这么漂亮，要是生个孩子一定可爱得要命，好可惜啊……” 江楠听到了。 嘴角勾起一丝不知道是自嘲还是什么的笑，轻声说：“那也不能因为可爱就生个孩子啊。” 护士讶异的瞪大眼睛，不敢再乱开口了。 穿过走廊，前面就到了。 江楠心底的紧张开始一点点冒出来，正当她掐着掌心的手越来越紧时，后方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江楠。” 第37章 你最好是有分寸吧 江楠应声回头，男人站在光源尽头，逆着光，修长挺拔的身姿仿佛被镀上一层金光，他戴着眼镜，深灰色的西装依旧没有系领带，慵懒矜贵。 这一刻，她心跳无法控制的停了一拍，然后疯狂跳动。 不知道是因为心虚，还是其他。 护士见她停下不动，好奇的目光来回流转，瞳孔越瞪越大。 她抬手捂住嘴巴，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江楠喉咙上下滑动了一下，等男人走进才镇定自若的开口：“好巧，沈总怎么会在这里？” 沈时宴眼神温和，只是因为戴着眼镜，让那双深眸里的情绪越发难以琢磨。 “朋友喜得千金，正好上午有空就过来祝贺。” 一句话做了简单解释，沈时宴淡然的眼神瞥过后方的护士，柔声问：“江总是哪儿不舒服？” 江楠垂在身侧的手握了握，又松开。 “一点小问题，谢谢沈总关心。” “那看完了吗？” 沈时宴修长的手指推了一下眼镜，散漫道：“我来的时候没有开车，能不能麻烦江小姐送我一程？顺便聊聊工作上的事情。” 如果只是前一句，江楠还可以勉强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但是要聊工作…… 她不得不考虑到对方投资人的身份，以及帮了她那么多忙的……好邻居身份。 护士见她犹豫，一时没忍住直接开口问：“江小姐，那手术……” “好！” “……” 尽管江楠打断得够快，但那句话还是精准的传到了沈时宴耳朵里，他眉心微微蹙起，沉声问：“江小姐要做手术？” 江楠闭了下眼睛，一时竟然回答不上来。 该怎么说？ 说实话是肯定不可能的，如果以后沈时宴想起那晚的事，保不准找她的麻烦。 她抿唇，笑笑说：“不碍事，一个小的结节手术而已，平时也不影响生活，什么时候做都一样。” 护士听见她的话，才明白自己刚才好像给这位漂亮姐姐惹了麻烦，连忙补救道：“是的是的……结节手术，什么时候住都一样。” 沈时宴没说信没信，只弯了弯唇角道：“那就麻烦江小姐了。” 错身而过的一瞬间，护士下意识打了个冷颤，总觉得四周的温度好像比刚才低了不少。 从医院出来，江楠突然想起这位大佬好像经常都不开车。 难不成是有什么心理阴影？ “江楠小心。” “……” 一辆电动车呼啸而过，险些就撞在了江楠身上。 手臂还被一股不轻不重的力道拉着，好闻的木香味钻进鼻翼，江楠才惊觉自己又被沈时宴救了一次。 “走路能不能专心一些？嗯？” 蛊惑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江楠仿佛被什么烫了一下，迅速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谢谢沈总。” 说完这四个字，她无奈的笑了起来，“似乎每次遇到你，我总会出一点莫名其妙的状况，然后让你帮忙。” 真不知道是缘分还是冤孽。 这句她没说。 沈时宴捏了捏落空的手指，揣进西裤口袋里，好看的喉结轻轻滚动，“这说明，有些事情是注定的。” 江楠点点头。 这她倒是认同。 上车，沈时宴的确如先前所说，问了很多工作上的问题，江楠一一作答，两人的氛围莫名和谐。 她不经意看了一眼旁边的男人，双腿自然分开坐在那儿，慵懒和沉敛矛盾又极致的融合在一起，独树一帜的气场，让人目光情不自禁落在他身上。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那样的人呢？ 做什么都优秀，学什么都快，和人聊起天来也能让别人毫无负担。 怪不得，连阳光都偏爱他一些。 江楠收回眼神，纤长的睫毛挡住了眸里的光晕。 把沈时宴送到公司，上午的时间就要过去了，江楠也准备回去工作。 那种感觉很奇怪，一次、两次。原本安排的手术都没有做成，就好像上天在刻意阻拦什么似的。 难不成真的该留下这个孩子？ 今天之前她或许会坚定的说不可能。 但今天之后，江楠自己也不知道了。 到公司里，戴曦激动的拉着她，“来得正好，几架样机都到了，你要不要先看看？” 江楠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迅速打开检查了一番，“看起来都没什么问题，接下来就安排试飞吧，如果测试数据通过，就可以正式安排渠道了。” Shadow是星河科技名义上的第一台多旋翼飞行器，它包含了江楠所有的心血，以及同事们无数个日日夜夜的努力。 很快确定了测试地点，就在离海城一百多公里的南山。 “这次我就不跟你们去了，还有一堆事儿等着我呢。” 戴曦意有所指的瞥了一眼她的肚子，犹豫道：“要不你也别去了？要在山上扎营，你身体能吃得消吗？” “有什么吃不消的？” 江楠正在收拾工具箱，“放心，我有分寸。” 南山她之前去过一次，可以直接开车到达山顶，扎营地也很平，没有什么潜在危险。 “你最好是有分寸吧。”戴曦撩了一把头发，从手机上翻出天气预报，“这两天估计有阵雨，注意安全为重。” 江楠笑了笑，“好。” 她收拾好箱子放在桌上，转手去拿手机。 刚刚摁亮屏幕，接二连三的微信就弹跳了出来，都是陈玉琴控诉她如何如何不懂事、如何如何不尊重长辈的。 江楠扫了一眼就收起手机，脸上没什么波澜变化。 “我们现在准备出发了，有什么事的话再保持联系。” 戴曦点头，眸里划过一次精光，等人出去才咬着红唇发了一条微信出去。 江楠当然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回家收拾了两件衣服，就背着包回公司和同事们汇合。 此次同行的有三个工程师，加上苗苗和江楠，总共五个人。 从上车开始，几个年轻人就热情满意的聊着飞行器的各项参数，说着说着又聊到私人感情。 江楠在他们吵闹的声音里闭上眼睛，很快就睡了过去。 让人意外的是，她竟然梦到了沈时宴。 第38章 原来是故人 A大是国内的顶尖学府，就读的基本都是各地的顶尖学子。 江楠入学第一天，就在门口听到了沈时宴的名字。 “差不多整栋楼闲着的男生都出来迎新了，那位没来？” “切，你当谁都能让人家动手？” 说话的男生满脸不屑，说不上是妒忌还是别的，“高岭之花，当然是最用不着做这种事的，他就算坐在那儿看个书，都有一堆妹子围上去。” “那有什么办法，谁让人家长得好，家世好，智商还高。” “所以说嘛……我们呀，还是当好自己的屌丝吧，别总想着跟沈时宴混为一谈了。” 江楠当时就在旁边，正好将这些话都听进了耳朵里。 嗯……综上所述，优秀又有个性的学长？ 她嘴角翘了一下，很快把这个插曲抛到脑后，独自拉着行李箱去宿舍，没有搭理身边跟着的一群蛇鼠虫蚁。 新学期，和高中截然不同的节奏和新鲜，江楠有着热情洋溢的性格和精致无双的脸，很快就成为了寝室里的团宠，那感觉就像在一群社恐中间放了一颗太阳。 除此之外，她女神学霸的名声很快就响彻学校每个角落。 “江楠同学。” 同寝室年龄最大的姐姐沈妍很快就搜集了各路消息，汇总起来给她看，然后苦口婆心的说：“咱们要不要把魅力稍微收敛一点？现在追你的男生已经快要排到法国了，你是真不怕被缠上？” 江楠正在画图，闻言扭头笑着说：“姐姐，你担心我被拐走呀？” “你个小机灵鬼，能被拐走才怪了。” “那就不管他们咯。” 沈妍倒也不是真想管江楠，她知道这丫头向来都是很有主见的人，很多时候装作听她们的，也不过是因为她性格本就善良有趣。 “我只是想给你提个醒，有的男人烦起来可烦人了，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你小心点。” 络绎不绝的追求者，能从教室追到社团。 江楠最初并没有放在心上，每个都礼貌回绝。 后来发现作用不大就有点来火了，“我都说了没有谈恋爱的打算，你们是耳朵长茧了吗听不明白？还是说脑子和智商都有点问题？” 后面跟着的几个男生表情一僵。 他们的女神…… 平时不是看着跟玫瑰花儿似的，娇艳又明媚吗？骂起人来竟然这么带劲？ 有人心碎，有人激动。 “江楠……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吗？” “还有我！你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啊女神！” “……” 只要有一个人蜂拥上去，其他人就像闻着味道的苍蝇一样纷纷效仿，举着手里的花和情书，把江楠堵在了角落里。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有一道清冷的嗓音响起来：“你们在做什么？” “……” 这话一出，几个男生都愣了。 面面相觑后才转头，语气有些尴尬：“沈师兄……哥几个就是想跟江楠说说心里话而已，想谈恋爱嘛，多正常是吧，你不会连这个也要管吧。” 男人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懒洋洋的姿态莫名充满压迫感，“谈恋爱是你情我愿的事，你们这……” 他嗤笑一声，“倒像是有点儿像寻衅滋事，要不让警察来看看？” 几个人神色讪讪地开了几句玩笑，离开了。 江楠打量着他的穿着，白色卫衣加休闲裤，腿修长，挺括胸膛往上是凸起的喉结和精致的下颌。 他身上已经褪去了少年气，矜贵优雅得像件艺术品。 要不是那些人认识，她可能会觉得这是哪个学院的年轻教授。 “谢谢。” 江楠收回目光，脸上带着礼貌梳离的笑容。 沈时宴脸上没什么表情，深眸淡淡的，“他们下次要是还找你，不用怕，直接报警。” 江楠笑，“好。” 虽然她也并不怕。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却好像双方都很有默契似的，没有要认识的打算，简单交流后就各自离开了。 静谧的城市逐渐喧嚣起来，江楠睁开眼睛，对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 沈时宴。 没想到大学时他就帮过她的忙。 也怪不得……所有人提起他时，都说他是天之骄子。 江楠正出神，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富有节奏的门铃声。 她起身出去开门，门口站着的，正是她刚刚梦里的主人公。男人穿着休闲家居服，手中的盘子里放着三明治。 这是沈时宴第一次看到江楠不修边幅的样子，全素颜的脸，肌肤细如凝脂，很白，睡裙下的两条腿笔直修长。 他眸底有幽暗的光划过，面上看不出什么异样，“我能进去吗？一起吃早餐。” 江楠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盯着别人的脸看了这么久。 脸颊的色泽逐渐变成了粉红色，她掩饰般的笑笑，侧身让出一条路，“当然可以。” 男人端着三明治去了餐厅，江楠懊恼的咬了一下嘴唇，赶紧冲回卧室换衣服。 洗漱完出来，沈时宴竟然自顾自的从冰箱里把蛋糕拿了出来，听见声音抬眸看了她一眼。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上轻扣两下，“我吃这个，你吃三明治。” 江楠啊了一声，“那个蛋糕……还没有坏吗？” “没有。” “哦。” 似乎是因为昨晚那个梦，她再看到这个男人时心里多了些不同的心境，竟然……有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江楠拉开椅子坐下，把盘子拉过来拿起里面的三明治，动作自然到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沈时宴眼神悠悠一动，嘴角微微上扬。 一顿早餐安安静静的吃完，沈时宴顺手带着垃圾出门，到门口时突然脚步一顿，“对了……” 他稍显无奈的叹息一声，“我的车被周野送去保养了，江楠，能顺路捎我一段吗？” 这样的语气，让江楠有种他是苦命打工人的错觉。 总裁怎么会没有车坐？ 明白了。 虽然沈氏家大业大，但沈总有勤俭持家的美德。 人家既然都开了口，江楠当然也不会拒绝。 但是当十分钟后她和沈时宴一起出门、一起走进电梯时，心里那股奇奇怪怪的感觉又来了。 尤其是……目光不小心对上时，她好像看到男人漆黑潋滟的眸子里满是她。 第39章 没有别人 江楠眼神虚晃了一下，赶紧移开目光，没话找话道：“沈总…… 平时只有一个助理吗？” 其实她想问的是，你只有一辆车吗？ 但这么说好像不太礼貌，只能换一个问法。 “两个，还有一个在外地出差。”沈时宴嗓音慵懒磁性，随便说句话都是令人身心愉悦的调调。 他低眸看了江楠一眼，又说：“当然，我也不是只有一辆车，南山还有一套房子。” “但我工作日才住这边，所以只开了一辆平时要用的车过来。” 江楠哦了一声，心里的惊讶却越来越浓。 沈时宴这种说法倒是新鲜。 别人一般都会说“我休息日才住这边。” 他倒好，五天工作日被说得完全不重要一样。 不过，可能这就是优秀人才独有的松弛感吧。江楠没再说什么，等电梯到了就率先抬脚出去。 “江楠。” 清脆的女声回荡在地下车库里。 江楠顺着声音转过头，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红色宝马车前的女人。 女人从头到尾穿着一身黑，长款皮衣像铠甲一样笼罩着她凹凸有致的身材，紧身背心，超短包臀裙。 勾起的唇角像极了烈焰妖姬，说不出的诱惑感。 江楠倒吸一口凉气，“姐。” “真乖啊。” 女人嘴角笑意放大了些，迈着长腿走过来。 “叩叩叩——” 高跟鞋的声音在地下车库里来回荡漾，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感。 很快江琳就走到了面前，抬起纤纤玉指掐了一下江楠的脸，“嗯，看起来倒像是胖了点，就是这个眼神吧……” 她嫌弃的皱起眉头，“怎么感觉眼神没有光了？你欺负她了？” 后面一句，是对着侧后方的沈时宴说的。 江楠拍开她的手，知道她是认错人了。 赶紧解释道：“抱歉沈总，我姐说话就是这样，你别放在心上。” 沈时宴礼貌颔首，骨子里透出来的修养让他整个人都在散发着魅力，伸手道：“你好，沈时宴。” 江琳恍然大悟，确实是认错了。 她随意握了一下那只手。 “不过你怎么会和别的男人在一起？那个祁渊呢？分手了？” 江琳握完手就转头拉着江楠一通输出，“我早就跟你说这男的不行吧，看着仪表堂堂，实则天天当狗，早分早好。” 她评价祁渊，扭过头，自以为很隐晦的瞄了一眼沈时宴，压低声音说：“不过我看这个不错，面相比祁渊那狗东西好多了，你……” “姐，够了。” 江楠无奈至极，一把将她拉到身后。 “沈总，我表姐喜欢开玩笑，你不要放在心上，我的车就在那边，要不你先上去等我？” 沈时宴眉梢挑动了一下，对此当然没什么意见。 他一走，江琳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盯着他的背影细细打量。 “不过，这个人我怎么觉得那么熟悉？” 为了以防万一，江楠还是把她拉远了些，“沈时宴，荣盛资本的大佬，手里大项目无数，像你这种经常研究财经频道的人，当然熟悉。” “……你说什么？” 江琳那张无坚不摧的脸，总算有了点裂痕，“他是沈时宴？你说他是！沈时宴！” “……” “是，你能小声点吗？姐？” 江楠叹了口气，“还有我跟他现在是合作关系，你下次再见到我们别再乱说了，很尴尬。” “尴尬什么啊？”江琳轻笑一声，震惊转瞬就化为了兴致，“现在是合作关系，谁保得准以后是什么关系呢？你上啊，拿下他！” “……” 那是说拿就能拿的吗？ 她要是能拿得下沈时宴，也不会在祁渊身上就栽那么大跟头了。 江楠抿了抿嘴唇，直接跳过这个话题，“你怎么会来海城？” “哦，出差。” 江琳往旁边歪了一下想靠在车上，一眼瞥过去却发现全是灰，顿时又嫌弃的拍拍手，“顺便过来看看你，你爸说让我找机会把你逮回去，实在不行掐死也行。” “……” 想来也知道，最后一句是她自己加的。 说到父亲，江楠脸色有些苍白，低下的眸子微微闪烁着光，“我爸妈……还好吗？” “嗯，好得很，还没死。” “……” 江楠抬起头，江琳马上无害的耸了耸肩膀，“这是你爸猜到你会这么问，让我这么说的。” 江楠忽然不想继续往下问了，深呼吸了一口气道：“嗯，我还要去送沈总上班，耽误别人的时间不太好，等我忙完给你打电话。” 她说完就大步上车，江琳在身后喊了几声都没理。 整整一路，江楠都没说话。 她能感觉到旁边时不时传来的目光，带着好奇和探究。 可自己都心乱如麻，哪还有心思跟他解释江琳的来历。 到地方，车停在路边。 “沈总，到了。” 沈时宴嗯了一声，长指缓缓移动到旁边，解开安全带。 “过两天就是周六了，记得挑时间来公司做项目汇报。当然，如果不方便的话也可以提前联系，我派人过去。” 他好听的声音在车厢里如同加了混响，江楠有片刻恍惚，甚至连烦躁都去了大半。 她抬起头，勉强笑了笑。 “当然有时间的，多谢沈总提醒。” “好。” 从沈时宴这个角度看过去，女人的肌肤就像上好的玉器，白得有些反光，她耳边的碎发落下来两缕，让原本的麻花辫更加多了几分慵懒随意。 他心口像是痒痒的，有什么东西在重新萌芽。 “注意安全，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我。” “好的沈总。” 江楠说完又想起来，这个项目应该是分配了负责人的，不至于让沈时宴这么个大佬直接盯。 “那个沈总……” 她才刚刚开口，男人扣着车门的手又收了回来，转头温和道：“嗯？是不是还有什么忘了说？” 江楠看着他的眸子，忽然觉得网上说的那种“看狗都深情的眼睛”有了具象化。 她稳住心神，问：“那个……项目汇报是不是也可以直接找负责人？这样就可以不耽误你工作了。” 沈时宴眉头飞快皱了一下，说：“你的负责人就是我，没有别人。” 第40章 就像情窦初开一样 沈时宴离开好一会儿，江楠的心跳才完全平复下去。 她把这两天的不对劲，都归结于怀孕后产生的激素变化，可能看到一个优秀的异性，是很容易被吸引的。 这种现象代表不了什么。 掉头去公司。 江楠前脚刚进办公室，赵轻依后脚就端着一杯咖啡进来。 “江楠姐，上次算是咱们之间的一个误会，你别生我的气，也别和阿渊继续闹了，我给你赔不是，好不好？” 她这种哄人的语气，好像江楠干了多无理取闹的事。 江楠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看着那杯咖啡，说：“轻依你想多了，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既然是误会，那早都过去了。” 赵轻依眼神一亮，马上接着说：“那我总算放心了。” 她把咖啡往前推了推。 “这是我给你特调的咖啡，你快尝尝。” 江楠之前每天最少两杯咖啡，但现在因为怀孕的缘故，这些刺激性的东西只能暂时戒了。 拒绝的话在嘴边转了两圈，为了避免麻烦，她笑笑说：“好，你先放在这儿吧，我等会儿喝。” 赵轻依又说了几句亲昵的话，言谈举止之间，仿佛和江楠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她一出去，江楠整个人都像是松了口气，躺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 “楠姐。” 苗苗推门进来，见她这样立马担忧道：“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没事。”江楠坐直起来，下巴点了点桌上的咖啡，“我现在不能喝咖啡，等会儿你端出去喝掉吧。什么事？” “哦对。”苗苗立刻递上手里的文件夹，说：“这是今天和明天的行程安排，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另外试飞时间定在这周六，另外几个同事都同意加班。” 江楠点点头，“测试确实越快越好。你再把新旧版本的数据再整理给我一份，我再检查一遍。” 苗苗应了一声，端起咖啡出去。 戴曦今天出门见经销商，江楠本想打个电话问问进度，结果电话无人接听。 她默默放下手机，忽而又想起很长时间没有打开过的微信。 果然。 一打开，接二连三的信息跳出来。 基本都是祈渊。 【江楠，你到底跟妈说了什么？她今天回来哭了一晚上。】 【咱俩吵架归吵架，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把气撒到老人身上，她多不容易你应该也很清楚，至于再给她添堵吗？】 【接电话。】 【江楠！】 最后两个字，能看出来是真的很生气。 江楠看着看着，竟然笑出声来。 祈渊总是把他妈妈的不容易挂在嘴上，就好像那些不容易是她造成的一样。 跟她有什么关系？ 实在要说，不应该是跟她这个儿子的关系更大吗？ 江楠喘了口粗气，按下返回键。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又断断续续收到过几次祈渊的电话，大概是因为确认了她不会接，到第二天晚上过后，祈渊就没再打过。 所有工作准备就绪，原本定好的试飞团队在周六一早前往南山。 戴曦又跟过来叮嘱了几句，让所有人保证好她的安全。 “行了你别说了，再这样下去我还怎么工作？” 江楠笑得有些无奈，把戴曦往她的车那边推，近乎咬牙切齿地低声道：“姐，你是想把我怀孕的事弄得人尽皆知吗？” 戴曦撇撇嘴，瞪着眼睛。 “不然呢？” “什么不然？” “大姐，你以为这件事藏得了多久？时间很快的好不好，你要再不去做手术，我怀疑都用不了一个月，你的肚子和行为就会出卖你了。” 再说公司是什么地方？ 这些人上班闲来无事，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猜测。 就江楠现在不喝咖啡、不穿高跟鞋的日常，说不定已经有人发现不对劲了。 “总之我们不能主动自爆。”江楠拉开车门把她塞进驾驶座，深呼吸道：“我想，等这次试飞结束，我应该就会有结果了。” 关于祈渊，关于这个孩子。 都该有一个了结。 上车后江楠就开始睡觉，这是她怀孕以来最为显着的变化。 苗苗很不经意的咕哝：“楠姐最近怎么回事，好像动不动就困，难不成……”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江楠猛然就惊醒了，接着她的话茬淡淡道：“前段时间连着熬了几个大夜，有点恢复不过来。” 苗苗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愣了一会儿才说：“啊，那……那你多睡一会儿。” 江楠松了一口气，生怕从别人口中听到那句话。 此时早上七点半，天色刚刚大亮，朝阳正是最美的时候。 她微微侧着头，精致的侧脸被光芒描绘着轮廓，细腻的肌肤没有瑕疵，仿佛还能看到一层细细的绒毛。 真的很喜欢朝阳。 好像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快到的时候，江楠意外收到了沈时宴的微信。他们之前并不太用微信联系，她都快忘了有微信这回事。 点开语音消息，好听的男声流泻出来：“到了吗？” 江楠感觉自己指尖麻了一下。 下意识往旁边瞥了两眼，发现大家都还在睡觉才回复：马上。 顿了顿又说：沈总有什么吩咐吗？ 发完，江楠滑动屏幕往上面翻了两页。上次加微信的时候没有注意，今天才发现，怎么是‘你已通过了对方的验证请求’？ 验证请求？ 这不是删除好友以后，再加一次才是这种提示吗？ 江楠有些出神，好一会儿才想起来看向下方，沈时宴又发过来四条新消息。 【有。】 【注意安全。】 【g工作进度每日一汇报。】 【不报也行，报平安。】 江楠呼吸凝滞了两秒，一时竟然有些分不清楚到底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是失忆了吗？ 他们其实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她拿着手机发呆，车已经七拐八拐的准备上山，猛地一个急转弯，手机从手里滑出去落在地上，恰好息屏了。 “……” 苗苗赶紧俯身给她捡起来，“楠姐，你今天怎么魂不守舍的？” 江楠眼皮一跳，接过手机，“有吗？” “有啊。” 苗苗随口说：“就像情窦初开一样。” 第41章 他来了 江楠被这句话硬控了几秒钟，半天才机械的转过头，却发现旁边的几个人已经开始聊起工作上的事了，完全没有对刚才那句话有什么特别解读。 她竟然松了口气，然后自然的加入到谈话中。 这次试飞，除了江楠和苗苗之外，还有三个工程师。 小夏作为刚毕业不久的研究生，总是在关键的地方能提出一些独特的见解，对各种数据也相当敏感。 “楠姐，如果我们这次试飞成功，我觉得接下来就可以直接进行升级了，以我们公司现在的技术，超越市面上一半的多旋翼飞行器，完全没有问题。” 陈智明轻笑一声，“小夏，看来你很有自信啊。” “这不是自信。” 小夏推了一下眼镜，“这是根据大数据分析得出的结果，是有迹可循的。” 江楠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小夏说得其实没错，但最关键的地方，还是得看我们这次试飞的数据。” 上山的路盘旋交错，车轮碾压过石子时发出粗粝的声音，仿佛是在为他们的未来开辟出一条全新的道路。 很快到达山顶，车没法直接停到平台上，只能把后备箱的东西都搬过去。 江楠刚想去帮忙，苗苗一把将她拉到旁边。 “姐，你可千万别动。” “……为什么？” “戴总说了，这次试飞你要是少一根头发，她就把我们几个扔去海里喂鱼，主打一个什么都不能让你干。” 她鼓着嘴巴，“就算你觉得你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也还是要保护你，你可是我们团队最重要的人。” 江楠无言以对，只能坐在旁边看他们忙碌。 小夏支起帐篷就马上跑过来。 “楠姐，你去帐篷里吧，外面太晒了。” 江楠瞥了他一眼，“戴总也叮嘱你了？” 小夏抓了一把后脑勺，神色有些不太自然，“那个……戴总也是关心你，再说就算她不叮嘱，我们也该照顾你。” 江楠不想听他说这些，拿起自己的包就进了帐篷。 秋天，山上的温度比城市里还要更低一些，江楠抬手搓了搓胳膊，又从背包里翻出冲锋衣穿上。 “东南风三级，现在先测试一下吧，我想试试稳定器有没有起到作用。” “好的。” 各就各位。 大家开始整理设备，很快就架起了操控台。 江楠一手拿着操作杆，把平板递过去给苗苗，“先检查一下连接，确保和云端服务器连接正常，这样就算坠机数据也能保存下来。” 苗苗说了声好，“但是楠姐，我们总共就四台机器，刚来就坠机的话……” 后面的测试就要更加小心翼翼了。 “测试就是为了得到最真实的数据，坠机不可避免的。” 江楠声音淡淡的，抬手感受了一下风力，“这是我们公司自己做的平衡器，我们至少……稍微信任它一点，嗯？” 苗苗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这把稳了。 “楠姐，我马上去！” 南山虽然距离市区很远，但这是周边最高的一座山，几乎能看到海城的全貌。 江楠启动机器，通体银色的多旋翼无人机顿时像来自未来，伸展开的四个支架上，旋翼开始逐渐高频振动，发出嗡嗡的声音，科技感十足。 站在旁边的几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打扰到它。 十秒、二十秒。 越来越高的视野，从显示屏上传出来。 江楠神色从容沉着，平稳的操控着控制杆。 它不负众望，在所有期待的目光里越升越高，最终以绝对优势的视角，俯瞰整个海城和远方。 空气里依旧安静，只有呼呼的风声。 “楠姐！” 苗苗突然压低声音，紧张道：“有对冲气流，这样的情况下传感器可能会受到影响。” 江楠眉头拧起，细细感受着指尖的手感。 “没事，继续。” SHADOW需要承载的风雨，一定比现在要严重得多，如果连这第一道考验都冲不过去，那这么长时间的研发和努力，也都没有什么用了。 小夏和陈智明都没有说话，屏息凝气看着显示屏。 短暂的镜头晃动之后，SHADOW冲出云层。 “YES！” 小夏握着拳跳起来，看了一眼操控台上的高度和电量，“楠姐，是不是该返程了？” 这次测试已经超出了预期，没有必要继续挑战极限，否则得不偿失。 江楠却摇摇头，继续手上的操作，“再等等。” 她喜欢挑战不可能，即便是无人机，承受能力一定也要比极限再多出一点点空间。 又过了两分钟。 “返程。” 这两个字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目光一致看向返程点，等着那架具有特殊意义的无人机归来。 “来了来了！” 没一会儿，苗苗就激动拍着小夏的胳膊。 甚至有些感动得热泪盈眶的意味，捂着嘴说：“这幅画面实在太美了……” 那一架小小的机器，顺着光芒万丈的朝霞迎面而来，短短二十分钟的飞行，仿佛是历经了一场时代征程。 江楠紧绷的神经同样放松下来，把操控器递给苗苗。 “检查一下机器有没有什么异常，散热程度和电池能量，记录备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高强度集中精力的缘故，她觉得有点低血糖，坐下好一会儿才缓和过来。 “楠姐。” 陈智明拿了一瓶水过来，“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脸色有点发白。” 江楠说了声谢谢，摇头道：“不算，估计是好久没运动有点不适应，休息一下就好了。” “那就好。” 陈智明抬了一下眼镜，眸底的担忧就更加明显，“只要今天晚上不出意外，我们明天下午就能早点回市区，你多注意保重。” 江楠笑了笑，“好，谢谢。” “还有……” 他还想说什么，不远处的小夏突然咋咋呼呼跑过来，“楠姐！那个……那个谁来了，那个谁带着两辆车来了！” 江楠不明所以，只能顺着小夏的目光看过去—— 下方的车轮声越来越近，沉重的碾压声，像是压在人心上。 “到底是谁来了？” 小夏一副终于问了的表情，“咱们的投资方，沈时宴啊！” 第42章 会得偿所愿的 没过多久，一辆黑色的奔驰大G驶入视线，从江楠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男人坚毅的侧脸，以及搭在车窗上长而结实的手臂。 墨镜几乎挡住了半张脸，那双深邃惊艳的眸子也被隐匿其中。 越来越近，强烈的光线将他照得惊为天人。 江楠屏住呼吸，不知道怎么就有些出神，直到那道挺拔的身影走到跟前，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江总，看到我这么惊讶？” 略带调侃的嗓音，将她飘远的思绪拉回来。 面前的男人身穿黑色冲锋衣，同色冲锋裤，脚踩一双黑色作战靴，将他原本温润的气质拉向另外一种极致，增添了冷锐和锋利。 江楠才想起来前两天在办公室里听到的八卦，沈时晏是当过兵的。 但这是她见过的第一个，能把气质这样收放自如的人。 沈时晏有些无奈的捏了一下眉心，“江楠。” “嗯？” “再看，我可要收费了。” 这回不止是沈时晏，旁边听到的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苗苗赶紧大着胆子站出来打圆场，“我们江总这两天不太舒服，脑子转得比较慢，沈总别介意。” 江楠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说不上是懊恼还是什么。 沈时晏收起脸上的笑容，沉声问：“哪儿不舒服？” “没事，一点点肠胃问题。” 她总不能说是因为怀孕。 江楠指了指后方的车，转移话题道：“沈总大老远跑过来，是为了给我们送吃的吗？” 沈时晏目光在她脸上定格了一秒，确定没什么问题才低笑一声说：“作为投资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江总肠胃出问题？我说了，对你全权负责。” 江楠知道他说的是项目，但还是觉得哪儿怪怪的。 什么叫全权负责？ 难不成以后出什么问题都可以找他？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来缓解尴尬，好在其他人都围了过来，热情满溢的帮忙摆东西。 南山离市区这么远，沈时晏竟然不怕麻烦的让人准备了火锅，一堆人在天幕底下围炉而坐，有种难以形容的氛围感。 小夏他们几个本来是有些拘谨的，但没一会儿就发现，这位沈总比想象中好相处多了，说话也越发自如起来。 中途沈时宴去接了个电话，回来的时候座位都被坐满了，只剩下江楠旁边。 他眸光微微一动，神色如常的坐下。 “你肠胃不好，吃清汤。” 江楠扭头，就见他拿着筷子给自己夹菜，没拒绝，只是神色淡淡道：“沈总，这也是投资人的关怀？” 男人一顿，也不慌。 “你觉得是，那就是。” 江楠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低头默默吃饭。 不得不说，在山上能吃到一顿热腾腾的火锅，那感觉一定是和火锅店里不一样的。 霞光万丈，凉风习习，在山水之间品至上美味，会让人生出一种人生何求的感慨。 下午没有安排，闲着的几个人找了张桌子打牌。 江楠坐在山崖边上，手里端着苗苗倒的温开水。 沈时宴走过来，修长的脚突然一顿，竟然有些不忍心打扰这幅画面。她安安静静的坐在那儿，眉眼精致，发丝温柔，就连握着水杯的指尖，都像极了艺术品。 他就这么看了一会儿，眼神里包含着很多内容。 “江楠。” 江楠下意识扭头，神情有片刻茫然。 “嗯？” 沈时宴微微一笑，把手里的果切递给她，“多吃点水果。” 江楠伸手接过的同时说了声谢谢，身边一道阴影覆盖下来，她意外的扭头问：“沈总……你们今晚也不打算回去吗？” 男人的神情一本正经，“作为投资人，我有义务监督你们的测试工作，所以明天跟你们一起回去。” “哦。” 投资人这个身份，都快被他给用烂了。 不过这也是事实，所以江楠最多只是内心腹诽，嘴上还是客气道：“那真是辛苦沈总了，晚上山顶蚊子多，注意防护。” 沈时宴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没再接话，反而拿起旁边的无人机研究起来。 “像这种多旋翼无人机，一般都是什么材质？” “碳纤维。” “螺旋翼的最大转速是多少？” “最大旋转角速度200～300度每秒。” 江楠脱口而出，知道他做了很多功课，说不定还准备拿着那些功课来检验她，索性把水果放到一边，支着下巴跟他聊起来。 “沈总认为，我们公司的转型策划书还有没有什么需要优化的地方？” 沈时宴慵懒的翘起二郎腿，扭头看过来。 “我记得你们公司之前是以研发控制系统为主，现在开始做自己的飞行器，不担心招来同行排挤？” 江楠认真思考了两秒，回答：“虽然我们半路加入这个赛道，在外人看来，的确是有故意抢占市场的嫌疑，可商场不就这样吗？” 商场如战场，更何况他们一直都光明正大，有什么可怕的？ 想到这儿她笑了笑，眸底蕴藏着很隐晦的、明媚的得意。 “再者说，如果我们半路加入都能赢过他们，难道不是他们技不如人？” 在这个无人机已经盛行的时代，江楠决定转行之前就已经很清楚自身的优势和劣势，他们有自己独立的系统，一站式的研发部。 最重要的是，她相信理想和初心能带来力量，自然也能做出令市场满意的东西。 沈时宴看着她的侧脸，某一瞬间仿佛会发出光来。 他目光越发柔和，像一汪清泉蓄在那双黑眸里。 “你们会得偿所愿的。” 江楠语气坚定，“当然。” 一下午很快就过去，在山顶能看到完整的日落，霞光像一张绵密的网，顺着太阳四面八方伸展开来，橘红色层层递进，透着令人惊心动魄的美。 小夏操控无人机记录下了这一幕，兴奋地说：“到时候我们的第一条宣传成片就用这个，不得比那些花里胡哨的代言来得帅！” 不只有霞光，还有云海。 这种双重视觉效果，喜欢风景的人根本没有抵抗力。 江楠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再过两个小时温度就会下降，五级强风，后半月有降雨。你们准备一下防护工作，正常飞。” 只是当天晚上的情况，比想象中严重得多。 第43章 我陪着你 沈裴之带来的几个人也很快支起帐篷，聊天之间和星河的人了解飞行器的性能和注意事项。 陈智明一边给他们讲，眼神时不时往这边飘过来。 “天气是最主要的因素之一，比如风，比如雨，稍有不慎都可能造成坠机的后果。” “噢……那听起来岂不是很脆弱？” “也不是说脆弱。” 陈智明抬了一下眼镜，一闪而过的精光让人难以察觉，“通过技术手段可以避免一些，另外，跟飞手的手感和判断也有很大的关系。” 说着他就往边缘的地方走了两步，放大声音道：“我们公司最厉害的就是江总，她也是独一无二的飞手。” 江楠原本在和沈时晏聊投资回流的问题，听到这声音同时转过头来。 她看着陈智明身边一群星星眼的人，笑笑道：“陈老师，怎么好好的突然开始商业吹捧了？” 陈智明顺势走到她身边，“我哪里是吹捧？实话实说而已。” 这样的距离，他离她只有半步之遥。 低头就能看到她蓬松的发顶。 沈时晏微微眯了眯眼睛，还是懒洋洋的坐着，就光那一身无人比拟的气质，都带着让人退避三舍的意味。 “江总公司员工氛围很不错，是有什么秘密守则吗？说出来让我们学习学习。” 江楠不明所以，“我们没有员工守则。” 而且他们那种大公司，哪里用得着学习别人的？ 沈时晏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俊美的脸庞仿佛惊讶又遗憾，“我还以为星河跟别的公司不一样，那应该是我会意错了吧。” “……” 他的眼神，可不是那么回事儿。 江楠跟着扭头，才发现陈智明站得那么近，甚至都快贴到她身上了。 她本就是个不擅长跟人过度亲近的人，这样的距离对她来说，有些越界了。 还没开口，陈智明已经先一步发现她变化的脸色，恍若无事的往后退了两步说：“像沈总这样的大公司，是不是阶级感比较重？” 他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我们公司顾虑比较小，江总和戴总平时都挡我们朋友一样，是我一时忘了有外人，让沈总见笑了。”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解释，却又隐晦的说明了—— 沈时晏是外人。 他嗤笑出声，下一刻脸上的表情收得一丝不剩。 江楠：“……” 她不明白，陈智明平时看起来老实内敛，怎么会突然针对沈时晏？ 陈智明没有解释的打算，只点点头就心情很好的转身走了。江楠捏了一下手，生生忍下想叫住他的心。 不管怎么说，手底下的人当着面儿得罪投资人，她怎么着都占着责任。 “沈总……” 江楠组织着措辞，“他们平时搞技术习惯了，说话不怎么中听，你别介意。” “行。” “啊？” 沈时晏转过来，目光深深看着她，“下山请我吃饭，我就不跟他计较。” 江楠以为他要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要求，只是吃饭，那完全没有问题，“可以，沈总想吃什么都行，时间你定。” 毫不犹豫的语气，若是在旁人听来，还有点儿纵容的意味。 沈时晏眉梢动了一下，压制的嘴角轻轻上扬。 —— 晚餐过后，夜幕慢慢落下，山里的温度说降就降。 江楠在冲锋衣里加了个抓绒内胆，还是觉得有点冷。 “楠姐，这么大的风真的不会有问题吗？”苗苗抱着双手走过来，说话声音都有些打颤，“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妙？” 江楠看着远处，乌云悬浮在山顶上空，让黑漆漆的山峰显得更加压迫感十足。 “试试看。” 她的声音很快融进风里。 江楠音量又提高了一些，“它的任务就是打破束缚，得到大自然的接纳，如果能扛过这样的气候，我们后面的路就会好走很多。” 反之亦然。 如果试飞成绩不理想，团队估计又有得忙了。 苗苗倒吸一口气，郑重道：“我明白了楠姐。” 照明设施有限，江楠也清楚自己现在的状况不适合冒险，控制飞行器的任务就交给了小夏，但今晚的形势比白天要艰巨很多。 沈时晏双手插兜站在帐篷门口，昏昏沉沉的光线描绘着他的五官，有种半明半暗的邪魅感。 他走过来，磁性的声音穿过空气。 “需要我做什么？” 江楠所有注意力都在飞行器身上，甚至顾不上大风，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又转过去，“沈总可以去休息，这边交给我们就好。” 沈时晏没有说话，默默往旁边的位置站了一些，正好挡住疾驰的风。 江楠时不时说一句话，没有注意这个细节。 不出意外，第一家飞行器坠毁。 但必须得到一组有效数据，不然就是浪费了这多变的好天气。 江楠想了想，还是搓着手站起来，“我来。” 风吹得她眼睛有些发红，编成麻花辫的头发有几缕溜出来，随风荡漾。 小夏和苗苗对视一眼，十分默契的摇了摇头，“楠姐，你身体还没恢复呢，还是离远一点比较好。” “就是就是，万一出什么状况，戴总不得把我们给撕了。” 戴曦发起火来，那是相当吓人的。 但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 江楠拿起手电打开，抬手把冲锋衣拉到最上，“你们这么多人在这儿，我能有什么事？应该不会有人把我推下悬崖吧？” “可是……” “让她去。” “……” 谁都没想到，这个时候说话的竟然是沈时晏。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江楠旁边的，没有在意其他人的目光，只专注的看着她，“你做好你想做的事，我陪着你。” 江楠怔怔的望着他的脸，两秒，有些恍惚的移开。 “那，就麻烦沈总了。” 小夏和苗苗都忘了说话，好一会儿才瞪着眼睛互看一眼，从彼此眼睛里交换了信息。 沈时晏无疑是个细心的人，连个凸起的石头都能注意到。 他就站在江楠侧前方，不至于挡住她的视线，又能确保有危险的时候一伸手就可以触碰到她。 小夏和苗苗在一旁看着，眼里的八卦之火越烧越浓。 谁都没有注意，不远处陈智明阴霾的眼神。 第44章 你真的很不对劲啊 第二次试飞比第一次顺利得多，江楠眼看着那架小小的机器返航回来时，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下去。 “江总，辛苦了。” 陈智明走过来，手里拿着两瓶水。 另一瓶递给沈时晏，“也麻烦沈总，为我们星河的测试保驾护航。” 沈时晏嗯了一声，没有接。 江楠有些尴尬，看了他一眼顺手接过来道：“老陈你也辛苦了，早点去休息吧，剩下的数据整理交给苗苗就行。” 免得他和沈时晏相看两厌。 虽然江楠也不明白，这股莫名其妙的敌意是从哪儿来的。 陈智明脸色有片刻僵硬，然后抬着眼镜笑笑说：“好，那你们聊。” 转身的一瞬间，眼角的精光流淌而过。江楠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把拧开的那瓶水递给沈时晏。 “沈总，我们公司大部分人都是只会搞技术的，人情世故方面实在不会，你多多担待啊。” 沈时晏盯着那瓶水。 如果刚才注意得没错，那人刚才看这瓶水的眼神明显不一样。 他低眸笑笑，接过来说：“看得出来，你对员工的包容性确实比较大。” “也不能这么说。”江楠喝了一口水才继续说：“老板和员工，某种程度上来说本就是相辅相成的关系，我包容他们，他们也在包容我啊。” 人无完人。 如果因为一点点缺点就否定员工整个人，那公司一定没办法长久。 只要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发光发热就好了，其他方面可以不用那么出众，这是江楠的用人原则。 沈时晏看着她精美的侧脸，女神两个字放在她身上都显得庸俗。 他漆黑的眼眸睨着她，很久都没有眨眼。 江楠没看他，也就发现不了那眼里蕴藏的深意，自顾自的说：“他们都是跟着公司一路走过来的，经历了很多，所以他们只要不是太过分，我和戴曦都不会太计较。” 她说完才觉得自己失言了。 沈时晏没有经历过创业时刻，应该懂不了吧。 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旁边的男人就低低应答了一声，“没跟他计较。” 江楠转过头，有点拿不准他是客气还是真心。 沈时晏被她脸上试探的表情逗笑了，“我像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吗？” “像。” “……” 江楠忍不住笑出声来，由衷道：“开玩笑，沈总怎么会是斤斤计较的人，你简直最好最好啦！” 这可不是什么恭维，想想认识到现在，她每次遇到沈时晏都是狼狈，每次都是他帮她的忙。 想着，江楠拿着手里的矿泉水当酒，自顾自凑过去跟他碰了一下。 “能认识沈总这个朋友，我很高兴。” 朋友。 比原本的关系要近一些了吧。 沈时晏喝了。 —— 夜晚如约而至，山顶的风呼啦啦的吹着帐篷，江楠睡得很不安稳，翻来覆去之后索性套着衣服走了出来。 没走两步，她突然看到不远处悬崖边有一道高大的身影，黑色的冲锋衣，劲长的腿。 那是…… “沈时宴？” 江楠疯狂跳动的心脏平复下去，舒了口气走到他身边，“现在已经快两点了，怎么还不睡？” 男人眉头拧得很紧，深沉的夜色里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江楠能感觉到他压抑着什么。 她把衣服裹紧了些，歪着头问：“沈总，哪儿不舒服吗？” “嗯。” 沈时宴声音沙哑到了极致，“不舒服。” 江楠啊了一声，伸手往口袋里摸了摸才想起来自己没带手机，但还是急声道：“哪儿不舒服？你助理的电话是多少，我给他打个电话吧，让他送你下山，你……” 她的话没说完，男人突然拽着她的手猛地一拉。 江楠一时不察，鼻子险些撞在他坚硬的胸膛上，就在惊呼声脱口而出的前一秒，她及时伸手捂住了嘴巴。 这个人……！ 她用力的眨了两下眼睛，眼神示意他。 你干嘛？ 沈时宴喉结上下滚动，灼灼的目光瞬也不瞬的盯着她，那感觉就像随时都会化身成狼，将她拆吃入腹。 江楠心里头有些打鼓，却不是怕的，而是突然想起了那一晚的场景…… 好像、好像是她主动去脱沈时宴的衬衣。 怪不得。 怪不得觉得他身上的味道熟悉又好闻。 江楠脸色涨红，躲避的目光根本不敢去看男人的眼睛。 她微微挣扎了一下，说：“那个……真的已经很晚了，我们还是回去睡觉吧。” 沈时宴没动，撩人的气息喷洒。 “一起睡？”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江楠抬眸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今晚的他和平时不大一样。 她忽然有些担忧的抬起手来，试探了一下他额头的温度，“你到底是哪儿不舒服？不会是把脑子给烧坏了吧？” “也不发烧啊……” 沈时宴默不作声，看着她的所有动作。 刚刚被碰过的地方仿佛烧了起来，心里的那团火，跟着越来越重。 快要控制不住了。 江楠身高一米六五，看沈时宴的时候要仰着头，在这样不清不楚的光线下更是觉得吃力。 她啧了一声，甚至忘记了自己当下的处境，直接把手伸到男人脖子后方，“不对……你真的很不对劲啊沈时宴。” 刚刚才说不发烧，但应该是脸上的温度被风吹散，这男人简直烫得快烧起来了！ 沈时宴眸光低垂，眼看着那只小手在自己脸上脖子上摸来摸去。 她把他当什么了？ 正人君子？ 柳下惠？ 再摸下去，就不要怪他……！ 想法还没有完全冒出来，江楠竟然捧着他的脑袋，用自己的额头碰了碰他的。 虽然只碰了一下就分开了，沈时宴还是像被定住一样，动也能不动。 江楠满心想的都是不能让他出事，至少不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事。 确认他发烧，立刻反客为主的拉着他往回走，连他刚才那么冒昧的动作都忘了。 “你这样不行……烧得太严重了，我得赶紧把你的助理薅起来，送你去医院。” 江楠说到这儿，无比庆幸自己跑出来了，不然沈时宴真的出了什么事…… 想到这种可能，她心脏竟然不受控制的空了一拍，难以自持。 第45章 要出大事 江楠最终还是把周野给叫了起来，又另外叫了个沈氏的工作人员，让他们一起去医院。 她加了周野的微信，说：“他本来就在发烧，又对着风口吹了那么久，恐怕等会还会更严重，你看着他一点儿，如果有什么情况跟我说一声。” 周野瞥了一眼车后座，心想江小姐为什么不说大点声？ 要是被那位听到，怕是什么病都好了。 他内心腹诽，面上一本正经的点头，“江小姐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沈总有什么事的。” 江楠嗯了一声，示意他赶紧走。 等车离开，她看着漆黑的夜色吐出一口气，可千万不要出什么问题才好。 另一端的车上，沈时宴闭着眼睛，略显出众的呼吸和起伏的胸膛，将他一身出众的男性魅力越发放大到了极致。 “回家。” 周野一愣，“沈总，不是去医院吗？” 男人漆黑的眸子抬起来扫了他一眼，略显沙哑的嗓音透着凌冽，“我知道我是什么问题，回家。” “好的。” 周野心里莫名打鼓，总觉得沈总不太高兴。 跟江小姐吵架了？ 看起来不太像啊，刚才不是还见江小姐那么关心他吗？ 沉沉的气压一直持续到东方国际，沈时宴一言不发的上车，进门后直接脱掉上衣。 昏暗的灯光下，紧致的肌肉线条一直蔓延到人鱼线，隐匿进西裤里。 他长腿大步迈开走进浴室。 打开喷淋，凉水兜头而下。 沈时宴强劲的背肌在镜子里显现，流水仿佛给这具身体布上了一层滑动的薄膜，他单手撑着墙，眸底雾暗浓郁。 抬起手，修长的手指将发梢往后重重一梳，露出精致的鬓角。 他在浴室里整整冲了二十分钟凉水，才将体内那股燥热压下去。 天知道—— 先前江楠在他脸上摸来摸去时，他到底到底用了多大的忍耐力。 围着浴巾出来，水珠顺着沈时宴的下颌往下流淌，他舌尖顶了一下牙齿，拿手机给周野打电话。 “在哪儿？” 周野早就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沈总，我还在楼下。” “嗯，我五分钟后下来。另外现在联系唐林，让他带人一起上山。” 唐林是沈时宴的高中同学，前不久俩人才见过一次面，周野也见过。 问题是，唐林可是警察。 周野一惊，“沈总，出了什么事？” 沈时宴没有细说，只道：“按报警的流程走，让唐林正常出警，就说有人使用违禁药品，意图谋害。” 这三两句话，周野就已经听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怪不得沈总说不用去医院，原来是那种药！ 现在江小姐还在山上呢，可不得赶紧赶回去吗！ 他咬牙，“我明白了沈总。” 去时的路程，比回来的时候要快将近一倍。 唐林开着车在后面跟了一路，下车就黑着脸骂道：“沈时宴你是不是有病？抓人就抓人，来这荒郊野岭干什么？你不会是想说嫌疑人在山里？” 沈时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周野摸了摸鼻子，“唐警官，嫌疑人还真在这山上。” “……” 唐林看了一眼山顶，还真就看到隐隐约约的亮光，“那在这儿停干什么？车不是还能开一段路？” 沈时宴面不改色地说：“就停这里。” “？” “上面有人睡眠不好，会吵到她。” 唐林疑惑的扯了一下嘴角，看向周野，“你家老板脑袋被撞了？” 周野：“没有，老板只是坠入爱河了。” 唐林：“……” 沈时宴既然都这样说了，几人就只能徒步上山，好在有近道可以抄，很快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几顶帐篷。 “人呢？哪儿？” 唐林喘了两口气，从侧腰拉出警棍。 沈时宴瞥了一眼，“用不着，先去把证据找到再说。” 刚才他喝完那瓶水，就趁陈智明不注意的时候扔进了旁边的草丛里，他应该发现不了。 果然，周野过去扒拉两下就翻出一瓶喝过两瓶的水，他压低声音问：“沈总，是不是这个？” “嗯。” 沈时宴声音很冷，阴霾的眼神黑如漆墨。 还好是换了一下。 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没有发现，如果这瓶水真的被江楠喝了，后果会有多严重。 唐林把那瓶水接过来，打开闻了闻，紧皱的眉头足以说明一切，“还真是。” 他嗤笑一声，“这应该是前不久才从海外流进来的药，海关查获了一批，所以我印象深刻，别说，这人还怪时髦的。” 沈时宴眉宇间如同浮着一层薄雾，神色越发令人琢磨不透。 “抓了人该怎么处置，你应该有数。” “当然，敢算计你的心上人，他是不想混了。” 唐林顶了一下后槽牙，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证物袋出来，水瓶装进去后递给旁边的同事。 “说吧，人住的哪个帐篷？” “你……你们……” “……” 沈时宴还没说话，旁边突然传来一道茫然的女声。 苗苗本来是想起来上厕所的，她想着这个时间正好没人，结果一出帐篷就看到几个大男人站在中间，居然还有警察。 瞌睡一下就醒了。 “沈总……这、这是怎么了？” 她脑袋里飞快的转着弯，急声说：“我们来之前我查过资料的，这一片儿不是禁飞区，何况楠姐还让我做个报备，这……不会因为这个要抓我们吧？” 唐林被她一番话逗笑了，故意问：“你怎么知道我们是来抓你们的？” “那不然还有什么？” 周野看不下去，解释道：“有人要害江小姐，唐警官来查案的。” 苗苗眨眨眼，更懵了。 “这里都是我们的同事，谁会害楠姐？” 唐林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后方几个帐篷，慢慢挪动着脚步道：“小丫头，这你可说的不对了，朝夕相处的人还有可能背后捅你一刀呢，别说本就刀光剑影的职场。” 沈时宴看了一眼江楠住的帐篷，不想再继续废话，直接抬脚朝另一边走去。 “诶，等等！” 唐林赶紧给同事使了个眼色，跟上去。 苗苗一看这势头，感觉像是要出大事，赶紧去叫江楠。 第46章 他等这一天，已经很久很久 此时天还没亮，凌晨的天空有种反差的黑，像是漏了一个大洞，随时都有野兽从里面争相奔涌出来。 江楠从帐篷里出来的时候，陈智明已经被唐林摁在了地上。 她心里一惊，赶紧上前问：“怎么回事？” 沈时晏的目光在她身上转圜一圈，转而将身上的休闲西装脱下来披在她身上，“不是什么大事，他违反公序良俗。” 这个回答简直比官方还官方，江楠没怎么懂，也没反应过来他给自己披衣服这个动作多不对劲，直接抬头问唐林。 “警察同志，能告诉我他犯了什么事吗？” 陈智明是公司的高级员工，江楠不可能不问。 周野看了一眼自家老板，小声说：“姜小姐你不知道，这家伙想给你下药来着，好在那瓶水被沈总喝了，要是你喝的……后果不堪设想。” ……下药？ 江楠想起先前，陈智明确实给他们拿了两瓶水。 也回想起，沈时晏确实有个跟她换水的动作。 她眉心紧紧蹙起，看着被控制住的陈智明，沉声问：“是真的吗？” 陈智明沉默，他刚才是还在睡觉的时候被抓的，没来得及戴眼镜，那双眼睛里的阴沉毫无遮掩，像浸了毒一样。 一阵风吹过，现场的氛围降至冰点。 好一会儿。 江楠什么都没说，慢慢挪动脚步往前走，到陈智明面前，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猛然抬腿一踹—— “王、八、蛋！” 咬牙切齿的说完，她转身回帐篷。 “……” 空气凝滞了两秒，剩下的几人不可思议的看着地上的陈智明，刚刚那一脚……实在也太实在了。 周野嘴角僵硬的抽了抽，下意识看了眼旁边的男人，“看不出来……江小姐的战斗力，很强哈？” 怎么觉得沈总以后要完呢？ 那画面，光想想就脊背发凉。 沈时宴倒是没什么反应，神色懒懒的瞥了一眼陈智明，低沉的嗓音听着却莫名让人打寒颤。 “后面的事情就麻烦唐警官了，一定要好好审，说不定……是个惯犯呢。” 他嗤笑一声，抬脚离开。 陈智明已经被另外两个警察控制住，唐林摸着下巴，半晌挑挑眉说：“发现没有？你们老板越来越骚了。” 周野：“……” 事情告一段落，但所有人都没了睡意。 陈智明平时看起来很老实，在大家眼里，他从来都是一心做研发，技术也很过硬，没谁能想到他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江楠也想不到。 但人性如此，只是觉得唏嘘罢了。 沈时宴进来的时候，她正在收拾东西，面上看起来一片平静，仿佛刚刚发飙踹人的不是她。 江楠听见声音扭头看了他一眼，抿唇道：“抱歉，又给你添麻烦了。” “这不算麻烦。” 沈时宴站在门口，抱着双手看她，“现在要回去了？” “嗯。” 江楠一顿，又说：“那个药……” 她抬眼朝门口的男人看过去，才发现他脸色不是很好，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能看清眼睛里的红血丝。 “你没去医院？” 男人眉梢微动，接着发出一声叹息。 他抬手捏着太阳穴，修长的手指挡住了精致的眉眼，嗓音无奈，“江楠，不是什么不舒服都能去医院的，我也会难为情。” 江楠一想，像沈时宴这样的天之骄子，如果在某一方面出了问题，的确很容易产生心理落差。 但越是这样，越要检查治疗。 否则真出了问题算谁的？ 她咬了一下嘴唇，快速把东西塞进背包里，然后单手往肩膀上一挎，就大步朝门口走过来。 路过时顺便就拽住了沈时宴的手，微凉的温度贴上他的皮肤，她不容置疑地说：“现在去医院，我跟你一起。” 沈时宴眸光微闪，任由他拉着自己出去，保持着半步距离在她侧后方。 外面在小声说话的一帮人看到这幅场景，顿时鸦雀无声的瞪大了眼睛。 江楠没理他们，径直对周野说：“开车，现在去医院。” 周野啊了一声，“沈总不是说……” 刚开口说了几个字，他晃眼就看到自家老板冷嗖嗖的眼神。 “……” 懂了。 周野倒吸一口气，立刻转身带路，义正言辞道：“我就说沈总不去医院不行，身体垮了可怎么办？我刚才劝了半天都劝不动，江小姐你可要好好盯着他！” 江楠听完这番话，眉头皱得很紧，拽着男人的手果真又用力了些。 沈时宴帮的忙已经够多了，她不能让他身体还出什么问题。 沈时宴一直没说话，低垂的目光落在俩人交叠的手上。 其实这不是第一次牵手。 那晚最后，她几乎都和他十指紧握。 沈时宴脑海中划过清晰的画面，喉结滚动，好不容易被压下去的血液又开始沸腾起来。 他反手握住江楠的手，滚烫的温度让她不自在的缩了缩。 但没挣开。 眼神有些担忧地问：“很难受吗？” “嗯。” 男人嗓音沙哑又性感，“很难受，江楠。” 江楠心跳莫名空了一拍，轻声说：“去医院就不难受了，再忍忍。” 周野虽然走在前面，但完全能听到他们的话，他无声动着嘴巴，沈总这也太能装了！ 难受…… 谁能有他难受？ 来来回回开车也就算了，还要被强行喂狗粮！ 周野倒吸一口气，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从南山回市区还有很长一段路，因为有江楠在车上，周野不敢把车开太快，摇摇晃晃之间，江楠反倒来了困意，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沈时宴坐在旁边，不动声色的往旁边移了移位置，直到她的头完全靠在他肩膀上，就仿佛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 他脑海中不自觉的划过一个场景。 多年前，她坐在其他男人的自行车后座，也是这样靠在他后背上。 漂亮、明艳、光芒万丈。 于人群之中，宛如神明。 沈时宴那时想，如果那个人换做自己，他能用什么去交换。 答案是—— 什么都可以。 天知道，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很久。 第47章 大概是我从没入过你的眼 到医院，车刚停江楠就睁开眼睛，她有些恍惚的环顾了一下四周，最后发现自己竟然靠在某人的肩膀上。 顿时蹭的一下坐起来。 “你……怎么不叫我？” 沈时晏笑，“累了就休息，为什么要叫你？” 江楠无言以对，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这个男人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她轻舒一口气转移话题，“到医院了？那我们快进去吧，等会儿急诊医生都要下班了。” 事实也差不大多。 江楠拉着沈时晏冲进急诊室时，医生刚放下茶杯，看样子准备换衣服了。 “医生。”她强制性的把男人按在椅子上，“麻烦你加个班，给他看看。” 医生看了她一眼，又看看沈时晏的状态，不紧不慢道：“什么病？” “就是……” 话到嘴边，江楠突然哽住了。 她碰了碰沈时晏的肩膀，“医生问你呢，什么病？” 沈时晏捻了捻手指，弯起又落下的嘴角像个妖精，他面不改色道：“中了催 情 药。” “……” 江楠和医生同时看着他。 太松弛了。 就这份破例，就不是普通人有得起的，要不说人家是上市公司的大老板呢。 反倒是医生不太自在的轻咳一声，“那这得先验个血，把成分和你的血液指标搞清楚。我给你开个单子，先去抽血。” 江楠拿了单子，伸手就拉住了沈时晏的手。 这个动作自然到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脑子里只有周野刚才悄悄说的话：“江小姐，沈总那个人很不听劝，恐怕就需要你强势一点，辛苦了。” 来都来医院了，要是什么都没做沈时晏就跑，那不是白折腾？ “抽个血而已，我看医生的表情，应该不算什么大事，很快就好，嗯?” “好。” “我们主要不知道那个药有没有什么副作用，查一下放心点。” “好。” “你别跑啊。” “好。” “……” 江楠突然停下脚步，古怪的扭头看了一眼。 他真的好怪异啊。 “沈时晏。” “嗯？” 男人神色柔静，深邃的目光认真看着她。江楠心脏就那么空了一下，一种陌生的感觉像电流一样传遍全身。 她避开那道目光，小声道：“也不是什么都要好的。” 抬脚去检验科。 没有再说话，但交握的手心逐渐变得热起来， 不知是谁感染谁。 凌晨没什么人，十分钟就能拿到结果。 江楠和沈时晏坐在检验科门外，没话找话。 “我之前真的没想到，你既然是F大的。” 沈时晏双腿自然分开坐在那儿，先前把衣服给了江楠，此时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衬衣，胸前两颗扣子没有系，能看到凸起的喉结，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的胸膛。 满身荷尔蒙，慵懒性感，令人着迷。 他微微抬眼，眸里涌现的都是风情。 “大概是因为，那时候的我从没入过你的眼。” 这次江楠没有挪眼，正大光明欣赏着眼前这幅美貌，只是他睫毛太长了，她依旧看不懂那双眼睛里隐藏的情绪。 “其实有的。” 江楠语气很认真，沈时晏抬起头来。 她看着他的眼睛说：“只是那个时候你也太过耀眼了，我不敢多看。” 这是实话。 江楠那时心高气傲，见到同样优秀的人时，她只会在心里默默欣赏，然后傲娇的翘起尾巴。 沈时宴的名字在F大如雷贯耳，她又怎么会不知道，甚至还被同寝室的人拉着偷偷去看了两次。 只是好胜心作祟，就会下意识忽略他的名字。 沈时宴眸底有一丝光亮乍现，似是而非地说：“这么说来，我该感到荣幸才是。” 说起过去的事，江楠还真能拎出几件和他有关的记忆，轻松的语调一聊起来，倒也不觉得尴尬。 不一会儿就拿到了检查结果，回去办公室给医生。 医生认真看了看，又往沈时宴身上瞄了两眼。 “年轻人，身体不错嘛。” 江楠不明所以，“医生，是有什么问题吗？” “啊，没有。”医生讪笑两声，说：“放心吧，这个药对身体没有很大的副作用，就算有什么不对，新陈代谢完也会恢复的。” 沈时宴挑眉，“还有其他的注意事项么？” 医生一看他的眼神，都是男人，他懂！ 当即决定帮他一把。 “最好还是好好补一补，毕竟是药三分毒，亏空太严重对以后还是有影响的。” 沈时宴又说：“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我平时工作忙，没时间补，要不你直接给我开点药？” 医生脱口而出：“这不是还有你太太吗？食补最好！” “我……” “沈总，我帮你补。” 江楠见他又想拒绝，很自觉的把这个活儿给揽了下来，保证道：“你放心，我学习能力还可以，食补没问题。” “啊。” 沈时宴眉眼舒展，“那就麻烦你了，江楠。” 离开的时候，医生眉飞色舞的冲他做了两个表情，像极了同道中人在打什么暗号。 小夏和苗苗还留在山上，等着做早上最后一次试飞。 江楠打电话跟他们交代了一些细节，然后准备回家。 她看了一眼时间，对前面开车的周野说：“找个菜市场吧，我买点食材煲汤。” 某书上有很多十全大补汤的教程，江楠随便点开两个，标题都是令人脸红耳赤的直白。 她下意识侧了一下手机，耳垂却不受控制的发红。 “江楠。” “嗯？” 她本能把手机往怀里一扣，抬起头来，“怎么了？” 沈时宴挑眉示意着她的动作，温声说：“是有什么我不能看的吗？” “倒也不是……” 江楠脸色青了又红，“是我做饭，当然就由我来看。” “好，那我等你给我做。” 普普通通的一句话，江楠的脸却越发红。 好在车厢里的光线不是很亮，应该看不见她这幅囧样。 买完菜，沈时宴把江楠送到楼下，却并没有要上楼的打算。 “公司有个很重要的会要开，你不用着急煲汤，先好好休息一下，等中午我回来做也行。” 江楠总觉得这话哪儿不太对劲，却也来不及细想，点点头说：“好，你也注意休息。” 她其实很想问他这样坚持工作行不行，但转念一想，作为一个公司决策人，这样的事是不可避免的。 提着菜上楼。 江楠出电梯，边走边看着手机上的教程，猝不及防撞在一堵肉墙上。 第48章 三生有幸 男人伸手扶住她，磁性的声音从头顶流泻，“多大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 自然的语调，仿佛他们之间的矛盾从不存在。 江楠回过神来，挣开他淡淡道：“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 祁渊皱起眉头，眼里的不满尤其明显，“几天了？江楠，跟我闹就算了，你至于把气撒到我妈身上？” 江楠动作一顿，抬眼看着他，“你知道你妈叫我做什么吗？” 祁渊薄唇抿得很紧，没说话。 不管长辈让做什么，顺着不就行了？ 越是跟她对着来，后续产生的连锁反应更多，不是更麻烦？ 在一起几年时间，江楠当然能看出他在想什么，反正他一直都是那样的态度，所以也没对他抱什么希望。 沉了口气，她绕过他上前开门，“你妈妈提的要求，已经不是我能随便满足的，总不能因为她的三两句话，我连人权都不要了？” 叮的一声，密码锁打开。 江楠扭头看着他。 “祁渊，你认真想一想我是什么样的人，又应该为了你和你妈妈迁就成什么样。” 该吵的架都已经吵过了，江楠现在只要一想起要跟他反复掰扯这些问题，就觉得说不出的心累。 她看了祁渊一眼，淡声说：“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去上班吧，快来不及了。” 刚准备关门，祁渊伸手拦住她。 视线扫过她手里的菜。 “你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买菜做饭了？今天不用去公司？” 江楠从来都是在意工作的人，什么时候也没有翘过班。 “昨天去南山试飞，住在山上的，刚刚回来就顺便买了点菜。”不知道为什么，江楠心里竟然冒出一丝莫名的心虚，没看祁渊的眼睛，“我又不是机器，生产队的驴也要休息的吧？” 祁渊只当她是累了，眉梢舒展了些。 “那就好好休息，做什么饭？” 他伸手去接江楠手里的便利袋，沉声道：“闹够了就搬回去，我空了至少还能照顾一下你，你做的东西能不能吃心里没数？” 闹？ 事到如今，是这一个字的问题吗？ 江楠真的很讨厌他这样的语气，好像离开他，自己就活不了一样。 她轻笑一声，躲避开他的动作。 “哪里敢劳烦祁总？” 祁渊知道她脾气又上来了，寒着脸没说话。 “我做的东西虽然不能吃，但总归也吃不死人，更没有毒到过祁总，就不劳你费心了。” 江楠说完就扭头看向另一边，送客的意思明显。 祁渊没想到她真的不打算让自己进去，脸色顿时黑了不少，但想到彼此已经冷了这么长时间，继续闹下去也没有意义。 他呼了口气，“明天下午抽出时间来，去跟我妈一起吃个饭，一家人，哪有什么说不开的？她也是为我们好。” 江楠自动忽略后面两句话，脸上没什么表情，“吃饭可以，你让你妈妈给我道歉。” “你说什么？” 祁渊眯了眯眼，“江楠，她是我妈，是长辈。” 那又怎么样？是长辈就可以不分对错吗？ 江楠这次没有退步的打算，直言道：“祁渊，不是只有你有妈。还有，我之前说的话不是开玩笑的。” 他们之前的几次交流都是不欢而散，祁渊想起她话里话外的态度，脸色越发难看，“你的意思，是坚持要跟我分手？” 江楠沉默。 默认。 祁渊咬着牙重重锤了一下旁边的墙壁，仿佛整个楼层都跟着颤了颤，“江楠，你最好不要后悔！” 他愤怒的拂袖而去，江楠反倒松了口气。 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转身进去。 也许是这段感情带来的纠葛实在太多，事到如今，她已经连难过的情绪都没有了。 按网上的教程把汤煲上时，竟然还觉得心情不错。 嗯……也没有那么难嘛。 江楠定好时间，想想还是给沈时宴发了个信息。 【沈总，我下午要回公司开会，去的时候可以顺便给你带午饭，你不用再来回跑。】 那边几乎立刻回复。 【好，注意安全。】 煲汤算是公式化程序，味道比想象中好得多。 江楠对自己的做饭水平很有自知之明，再三权衡下，还是选择去小区门口的餐厅加了两个菜，带着一起去沈时宴的公司。 前台行政一问她的姓氏，眼睛忽而亮了两分，“江小姐，沈总交代让我直接带您进去，这边请。” “好，谢谢。” 江楠礼貌道谢，一边打量他们公司环境时，思绪又忍不住飘忽了起来。 祁渊回国工作这近两个月，她其实也去他们公司找过他两次。 第一次，他跟同事介绍她是远房妹妹，并且事后交代她以后不要直接进去，影响不好。 第二次，他说她不该特意去送吃的，被同事看到也影响不好。 明明才是不久前的事，却好像已经时过境迁一样。 江楠今天才知道，原来大公司找人送吃的也可以这么大大方方的。 前台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觉得沈总的女朋友果真好漂亮，忍不住一会儿偷瞄一眼，倒把自己看脸红了。 “那个……江小姐。” 她掩饰性地挡了一下上扬的嘴角，把手背到背上俏皮的眨了一下眼睛。 “沈总在办公室等您，您自己进去吧。” 至于她—— 当然要去公司小群里，宣扬沈总女朋友的美貌！ 江楠被她可爱的表情逗笑了，说了声谢谢才转身敲门。 “进。” 门推开。 沈时宴抬头，见到是她就放下了手里的文件，温声道：“这么快？” 江楠嗯了一声，进去环顾一圈后径直走向旁边的茶几，“煲汤不是很麻烦，我用的砂锅，所以更快一些。” 说到这儿，她有些难为情的皱了皱鼻子，坦白道：“不过我不太会炒菜，蒜蓉虾仁和时蔬是在门口餐厅买的。” 沈时宴起身走过来，看着她并不熟练的动作，眼底笑意更深，“无妨，能喝到江小姐煲的汤，已经是我三生有幸。” 江楠抿唇笑笑，把保温盒打开，“能给沈总煲汤，也是我莫大的荣幸。” 她不会知道，这种荣幸有且只有一次，至此贯穿一生。 第49章 江楠，你怀孕了？ 另外两个菜几乎没动，一保温桶的汤倒是被沈时晏吃了个精光。 江楠心里隐隐有些担忧，但看他很喜欢的样子，有些话还是没有说出口，舔了一下嘴唇道：“那个……我下午公司还有个会，就先走了，明天我再给你做。” “不用。” 沈时晏慢条斯理的收拾着保温桶，“这些就够了。” “可是医生说……” “江楠，我下午出差。” 江楠眨眨眼，“那好，等你回来我再给你补。” “嗯，回来你给我补。”沈时晏把保温盒重新装回袋子里，起身去办公椅那边拿上外套，“现在我先送你去公司。” 见她要拒绝，沈时晏又补充道：“就当谢谢你的汤，嗯？” 这样一说，江楠的话顿时被堵了回去。 一起从办公室出来，原本围在门口想偷看的人立刻一哄而散，装打电话的、装聊工作的，实在很假。 江楠却觉得这样的氛围不错，笑着说：“看得出来，沈总和员工关系处得不错。” 男人面不改色，维持着跟她一样的步频。 “这多亏星灿，是从你们身上学来的。” “我们？” “嗯，你们。” 沈时晏扭头看着她，肯定道：“你们公司氛围很好，你和你朋友御下有方。” 江楠很少听到这样直接的夸奖，心脏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飞速晃过的情绪来不及抓住。 江楠开着车来的，沈时晏既然要送她，不可能再开一辆车。 最终得出的结果是……他送她回去，再打车回来。 江楠忍不住失笑，系好安全带说：“我先前一直以为，沈总不会打车。” 沈时晏挑眉，“嗯？” “你……不是每次都让我送你吗？” 他一愣，随即无奈失笑。 哪里是不会打车。 只是实在想不到什么办法跟她产生交集了。 江楠没听他回答，只当是贵公子的娇贵作风，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把医生说过的话都重复了一遍，叮嘱他注意身体。 沈时晏认真听完，幽幽叹了口气。 “江楠，我可能不行。” “啊……” 江楠疑惑的转头，“什么不行？” “我身边的人都知道，我忙起来就所有注意力都搭在工作上，可能不会记得按时吃饭睡觉，可以麻烦你提醒我吗？” 没等江楠回答，他仿佛先意识到自己这个要求太过，声音更低了两分：“这确实太麻烦你了，就算我们是朋友也不能这么给你找事，你当我没说。” 江楠看着他脸上的失落，感觉自己不答应就是个罪人。 她认真想了想，提醒吃饭睡觉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以。” “不过我休息时间也不是特别规律，如果偶尔忘记了你别介意，我不是故意的。” 有些话还是提前说清楚比较好，避免不必要的误会。 沈时晏沉默了几秒。 “好。”他说。 江楠是过了一会儿才觉得不太对劲。 为什么……她好像完全没办法拒绝沈时晏的要求？提醒吃饭睡觉这种事，即便是对祁渊都没有过的。 到公司，江楠等沈时晏打的车到了才上楼。 进办公室第一件事，手机调好几个闹钟。 既然答应了人家，也提前说了丑话，但还是尽量说到做到，这是江楠的行事准则。 没过多久，剩下的试飞同事回到公司，苗苗喘着气敲开办公室的门，“楠姐……我刚才路上接到警局的电话，他们跟我了解了一下陈工程师的情况，他……他真的经常干那种事吗？” 江楠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陈智明是不是经常干那种事。 但昨天晚上，他确实打算对她做那种事，要不是沈时晏帮忙顶了这个灾，后果真的难以想象。 “既然公安机关在调查，那就以他们的调查结果为准吧，怎么判就怎么判，我们只配合调查，其他的不用插手。” 江楠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圣母。 对方都准备害她，她没有理由原谅。 苗苗撇着嘴搓了搓胳膊，“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也太吓人了，以前朝夕相处没觉得他有什么不对劲……好在沈总在，楠姐你没什么事。” 江楠给她倒了杯水，“所以，出门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无，知道吗？” “记住了。” “其他人呢？” “在外面整理装备。” “这件事不用再提。去通知技术研发部，十分钟后大会议室开会，试飞结束，接下来就该整合数据进行量产了。” 苗苗马上调整状态，“好嘞。” 这个会议，开得所有人热血沸腾。 星河转型后的第一代多旋翼飞行器即将量产，营销部给出的方案是，前一百名消费者，飞行距离达标打卡后就可全额退款，并无条件成为星河的终身会员。 赵轻依也跟着忙了起来，第二天就第一次留下来加班。 “江总，我觉得这个方案还需要改进一下。” 她踩着高跟鞋进来，红棕色的长发扎了个半丸子头，粉色的小香风套装，外表看起来倒是有了职场的样子。 江楠放下手头上的事，问：“哪儿？” “你看。” 赵轻依把文件夹摊在桌面上推过来，指着上面一点说：“林纾雨做的这个方案，有很明显的漏洞，我觉得送那么多东西没有用，直接减钱比较实在。” 江楠扫了一眼，送的基本都是无人机必须配备的东西，说不上没有用。 不送，消费者就得另外花钱买。 这是业内的规矩。 现在初代当做赠品，其实和捆绑营销没太大区别。 “如果你算一下配件的价格，就不会这样觉得。”江楠耐着性子说：“可能也有人认为直接减钱实在，但减了之后他们要花更多的钱。” 赵轻依咬着嘴唇，似乎是忍了又忍才轻声说：“江总，你是不是还对我有很大意见？” 一个‘还’，一个‘很大意见’。 江楠不明所以的轻笑了声，“怎么这么说？” “我不知道……好像我说什么做什么，在你那儿永远都是错的，你给的永远都是否定。” 赵轻依说着眼眶就红了起来，“我是来工作的，作为本职提出一些见解，江总你能不能……不要带有色眼镜看我？” 江楠被她这番言论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谁不是工作呢？ 顺着她的话说，就没有有色眼镜了？ “我提的也是客观建议。”江楠维持着好脾气，“轻依，如果你觉得我说的有问题的话，也可以去问问戴总的意见。” 赵轻依半天说不出话来，闷闷的拿着策划书出去了。 江楠想，大小姐可能又会去告状。 到晚上接到祁渊电话时，她脑海中就划过‘果然如此’四个字。 然而祁渊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让她浑身僵在原地。 男人幽冷的嗓音从听筒里传出来：“江楠，你怀孕了？” 第50章 这就是你劈腿的理由？ 江楠从没觉得有这么一刻，每一寸血液都冻住了的感觉。短暂的几秒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在说什么？” 祁渊沉冷的嗓音听不出喜怒，“我有一个老同学在中心医院，她说前不久看到你去看 妇产科，当时还有一个男人跟你在一起。” 说到这儿他突然轻笑出声，不知道是嘲讽还是其他。 “江楠，人家恭喜我我才知道自己喜当爹了，你不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解释什么？ 说他回国那天，有人进错了房间？ 说那个进错房间的人是沈时晏？ 还是说，孩子现在还在她肚子里？ 百转千回之间，江楠奇迹般的冷静下来，那股心虚也消失无踪，冷淡道：“祁渊，我们分手了。” “呵。”森冷的嗤笑从那头传过来，“你以为吵个架，真的能说分手就分手？我们这么多年在你眼里就是两句话？” 江楠握电话的手紧了紧，没说话。 “你现在在哪儿？我来找你。” 这么多问题堆积到这个程度，的确需要解决。 江楠想了想说：“我在公司，你过来吧我们在公司谈。” 祁渊过来的速度很快，江楠甚至怀疑他刚才就在来的路上。 在办公室见面，总是将氛围拉到一种很正式的感觉。 两杯水。 对向而坐。 比起情侣之间的交流，更像商业对手的谈判。 祁渊漆黑的眸子凝视着江楠，直接问：“所以，怀孕是真的还是假的？” 江楠神色平静，放在桌下的手却不自觉搅在一起，好一会儿才镇定地说：“是。” 这一个字，将祁渊眸底的风暴彻底掀翻开来，仿佛漆黑的海面突然浪涛滚滚。 他放在桌上的手紧捏成拳，手背青筋鼓起，满身戾气和冷锐，“谁的？” “重要么？” 江楠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不重要，祁渊。” “即便没有怀孕，我们之间早就回不到过去了，不管是你母亲还是赵轻依，都像一座大山拦在我们中间。” “我既接受不了你和赵轻依的‘纯友谊’，也无法苟同你母亲的旧观念，更不会单纯因为过去的五年，就和你草率的迈进婚姻殿堂。” 她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那段时光，“那未免，对曾经那个认真付出的我太不负责了。” 祁渊眉心皱成了川字，深邃的眸光瞬也不瞬地望着她，半晌才冷声道：“这就是你劈腿的理由？” “我没有劈腿。” 江楠嗓音平静，眼神也毫不心虚。 为什么要怪到她头上呢？ 说到底，江楠自己也不过这件事情的受害者，如果真的要论对错，就只能谈造化弄人。 祁渊那晚真的和赵轻依在一起吗？ 他为什么没有回来？ 又为什么没有锁门？ 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现在结果也已经达成，江楠不想重提当初那件事，否则只会显得…… 她像个笑话。 祁渊坐在她的正对面，能将她的所有表情变化都看在眼里，包括嘲讽和不屑。 ……她在不屑什么？ 他吗？ 祁渊脑海里不禁闪过江楠和另外一个男人站在一起的画面，那个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男人。 他油然而生一股浓重的火气，还有妒忌，这种情绪来得又凶又急，把原本那点心慌都给压了下去。 “我没说要跟你分手。” 祁渊下颌肌肉隐隐抽动，呼吸也很重。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克制的哑声道：“江楠……把孩子拿掉，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们结婚。” 江楠不可思议的抬起头，“你觉得，我们还能结婚吗？” “为什么不能？” “不，不能。” 她竟然笑出了声，“我们……回不去了。” 一段感情，从来都不是谁的坚持和等待就能走到头的，到最后靠的都是人品和执着。 她尽力了。 但祁渊，走向了他选择的岔路。 江楠眼睫微微颤动，最终还是把憋在心口很久的那句话说了出来。 “祁渊，你和赵轻依早就发生过关系了吧，我还在商场看到你们接吻了。” 她声音很轻，裹挟着窗外的风飘进祁渊耳朵里。 是笃定。 是放弃。 这一刻，他心脏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痛得喘不过气。 “不是……” 他下意识的反驳，想伸手去抓江楠，但转瞬就被她躲开了。 “江楠……”祁渊眼眶发红，沙哑的嗓音里压抑着万千情绪，“我和轻依是意外，也认真谈过，以后我们只会是朋友，绝不会有什么纠缠，你再相信我一次，嗯？” 江楠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想看出除了愧疚以外的东西，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她说：“你挺侮辱朋友这两个字的。” 祁渊没有说话。 “也挺侮辱我。”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尽了，江楠不想再浪费时间，把脸扭到一边漠然道：“你进修的钱我可以不要了，但买房子我借了你八十万，你看什么时候方便的话，尽快还我吧。” 她现在无比庆幸，当初祁渊买房子的时候原本要加她的名字，最后被陈玉琴阻拦了，理由是他们没有结婚，房子是婚前财产。 八十万算作借款，同比共同拥有一套房子要简单得多。 祁渊眸底不但有暗涌流出来，深深浅浅的情绪在撕扯着他的理智。 可看江楠一直这么油盐不进，他的耐心也逐渐崩盘。 “呵。”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现在还怀着孕？” “江楠，我们不过是扯平了而已，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东西？” “……” 江楠身体一僵，无言。 祁渊眼看着她的脸色寸寸苍白，眼底有悔意一闪而逝。 整整五年，他从来没有跟江楠说过这么难听的话。 可都是她。 怎么能动不动就把分手挂在嘴边？ 祁渊猝然起身，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分手这话我就当你没说过，你好好冷静一下，想想我们的感情有多不容易，想想你离开我，又还能跟谁在一起。” 第51章 你叫我什么？ 江楠眼看着眼前的男人，西装革履，高大的身材被勾勒得完美异常，现如今的他浑身上下透着精明商人的气质，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卫衣洗到发白的穷小子。 爱她的，她爱的。 都是曾经的祁渊。 和现在这个人没有任何关系。 江楠突然就觉得释怀了，笑着说：“就算我没有别人，也不想再跟你在一起了。” 祁渊瞳孔骤然一缩，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着。 他什么都没说，紧绷的下颌在灯光下森然凛冽。 转身大步离开。 “砰——” 办公室的门被砸出一声巨响。 半晌过后，江楠轻轻吐出一口气，低头趴在办公桌上，抬手捂住隐隐作痛的腹部。 晚上十二点，城市褪去白天的喧嚣，万家灯火盏盏熄灭，只有高耸的写字楼里偶见通明。 江楠关好灯下楼，恍惚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 正在这时，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一看，竟然是沈时晏。 哦……晚上忘了提醒他睡觉。 江楠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几秒钟，他的头像很简单，全黑的背景中间加了一个红色标志，显得有些不近人情，和他本人大相径庭。 接通。 “喂。” 低沉悦耳的音调从那头传来，仿佛近在咫尺。 江楠转身靠在旁边的柱子上，轻轻应声，“你怎么还没有睡？” “因为没有收到江小姐的提示。”沈时晏低低笑了一声，“这才第二天，江小姐就把我排在了工作后面。” “不是工作。” 江楠声音很小，“没有工作。” 这句话说完，沈时晏陷入沉默。 两边都很安静，只有时不时响起其他地方传来的杂音，江楠甚至觉得，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她静静举着手机，另一只手无所事事，扣着柱子上的墙皮。 不知过了多久，听筒里传来男人低低的叹息。 “现在在哪儿？” “嗯？” 江楠一时没反应过来，环顾了一下四周才说：“在公司地下停车场。” “站在那儿别动，我来接你回家。” “……” 她其实想说自己开车了，也想问他不是在出差吗？ 可是无数个问题堆积在胸口，最后竟然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点了点头，又意识到他看不见，说了个好字。 沈时晏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蹲在路边的女人，穿着牛仔裤和白衬衣，蹲在地上，乌黑长发像海藻一样从两边倾斜而下。她不知道在哪儿找了根树枝，抱着膝盖在地上写写画画。 车越来越近，前面的女人抬起头。 沈时晏清楚看着她的瞳孔里，仿佛有万千星辰在荡漾开来。 江楠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出现，愣愣的忘了反应。 “江小姐。” “啊。” “……” 沈时晏无奈一笑，解开安全带下车。 拉着她的手把人拉起来，牵着去副驾驶。 把人按在座位上，再替她系好安全带。 这一连串动作做完，江楠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神色怔怔的望着他，像是还在梦里。 沈时晏微微俯身，一只手撑在座椅后方，一只手撑在车门上，这样的姿势，好像江楠整个人都在他的方圆之内。 他深不见底的眼神里有很多内容，望着她。 柔声:“不开心了？” 江楠看着他的脸，突然觉得他们一点都不像刚认识，反而像多年老友，一个眼神都能起到陪伴和安慰的作用。 是夜晚总让人情绪泛滥吗？ 为什么她觉得鼻子酸酸的…… 江楠睫毛轻颤，低垂着眸子不让自己看出异常，“还好。你不是还在出差？怎么会真的来这儿？” 这简直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沈时晏拧了一下眉，“回来了。” 他这次出差的地方并不远，下午没有收到她的微信就觉得奇怪，于是连夜赶回来了。 江楠哦了一声，抬头之间仿佛俩人的气息都交缠在了一起，她呼吸一凝，说：“那我们……现在回家吗？” 太可爱了。 沈时晏心头软成一团。 这样的江楠不太常见，他很想抬手摸摸她的头发，捻动了两下手指还是忍住了……还不是时候。 想到让她这么不开心的人，沈时晏眸底闪过一丝冷厉，抬眼时又很快消失无踪，“好，我们回家。” 路上，窗外的景色从眼前飞速划过，江楠看着窗户上的自己，还有后方男人完美的侧颜，竟然无聊的玩起了重影游戏。 往前凑一点点，她能完全挡住他。 往后挪一点点，她能跟他处于同一平面。 这个年纪这么玩儿，似乎太过孩子气。 江楠被自己逗笑后又想，不知道多久没和祁渊同城一辆车，现在他的副驾驶，可能都快被赵轻依给冠名了。 沈时晏余光看到她在笑，不禁莞尔道：“在想什么？” “没什么。” 江楠的心情已经恢复平静，淡淡地说：“我只是觉得，人在每个阶段发生的变化都是不可逆的，如果到了岔路口，各自走各自的就好，不必强求。” 道不同不相为谋。 她和祁渊，的确到了该分别的时候。 沈时晏扭头，女人如梦如幻的侧颜惊为天人，他嗯了一声，“相遇和分开，都有它的意义。” 江楠转头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心脏仿佛被电了一下。 随后砰砰砰的跳动起来。 在寂静的车厢里，她自己清晰可闻。 好在前方很快绿灯，沈时宴没有多说什么，温温笑了一下就再次启动车辆。 江楠微不可闻的大口吸入空气，将胸腔里那股莫名的情绪给压了下去。 一路无言到家，她复杂的心情再和祁渊没什么关系，只想着和面前这个男人的相处怎么越来越怪。 “沈总，谢谢。” 江楠双手提包，纤长的手指无意识跳动的心，“那……我就先回去了。” 沈时宴眸光幽幽一动，淡淡的语气听不出情绪，“你叫我什么？” “沈……总？” 怎么了吗？ “江楠，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男人双手插进兜里，微微隆起的眉心隐约透着两分怅然，“我都叫你江楠，你一直沈总沈总的称呼，是不是不太合适？” 第52章 早就搅和在一起了是吧？ 好像是不太合适。 但‘江楠’也不是她让他叫的。 江楠内心腹诽，面上维持着该有的分寸感，一本正经道：“好，沈时宴。” 男人似乎是满意了，勾唇道：“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 这一夜，江楠睡了个好觉。 翌日出门，她边接着电话往门外走。 对面房门大开，江楠以为沈时宴出门忘了锁，歪头进去查看时，刚好和厨房探身出来的男人眼神对了个正着。 “啊……好，那等一下上班，你直接把人带到我办公室，有问题的话再讨论。” 挂断电话，她不太自然的指了一下门，“我还以为你忘记锁门了，想着帮你关上。” 男人轻笑，“有没有可能是我故意留的？” “嗯？” 他有客人？ 沈时宴看着她疑惑的脸，无声叹了口气，说：“进来，吃早餐。” 江楠这才反应过来，他所说的留门是给自己留门，顿时有些不太好意思，“你又做了双人份？” 沈时宴勾起唇角，“为了感谢你的汤。” 这么说，是没理由拒绝了。 再一次同桌早餐，江楠比之前自在许多，而且沈时宴的厨艺相当不错，要不是碍于投资人的身份，她甚至想问问能不能搭伙吃饭。 刚想到这儿，对面悦耳的男声就主动道：“我早上一般都会自己做，你如果还习惯的话，以后都可以跟我一起吃。” 江楠咽下嘴里的培根，“会不会很打扰你？” “不会，顺手的事。” 沈时宴漫不经心的拿过一只杯子，修长的手指在透明的杯面上格外好看。 江楠认真欣赏了一会儿，就见他倒了一杯牛奶推过来。 “喝奶。” “谢谢。” 她目光在他脸上定格了两秒，那坦然自若的模样，自然不会说什么违心话。 既然是顺手的事，那似乎也没什么好客气的。 吃完早餐，沈时宴主动提出送她去公司。 “顺路，我也不赶时间。” 一句话把江楠准备拒绝的措辞给堵了回去。 坐上车，她想起相识以来的种种，哭笑不得的叹了口气，“沈先生，我似乎给你的生活带来了很多麻烦。” 沈时宴熟练的转动着方向盘，骨节分明的手指是令手控移不开眼的好看。 他轻笑，“这也算是我的荣幸。” 说实话，江楠其实很看不懂这个人。 他在她面前永远温文儒雅，有求必应，偶尔显现出来的一点锐利都是出于为她好的角度。 但按理来说不应该。 荣盛资本作为国内最强势的的VC之一，沈时宴的名字就意味着钱，外界对他的评价十分统一，综合下来，绝不是什么谦谦公子之辈。 不是江楠自恋，而是他对自己确实不一样。 为什么呢？ 难不成真想跟她发生点什么风花雪月？ 江楠盯着他的侧脸出神，这雕刻般的模板却突然发出了声音，“看够了？” 她：“……” 其实没有。 既然被发现，她就坦坦荡荡的看。 “我只是很意外，你这样的身份竟然会跟我住对门，还跟我做朋友，还让我每天蹭你的早餐，我是不是算捡了大便宜？” 江楠的声音并不娇气，非要归类的话，属于网上所说的那种御姐音，自带清冽和冷淡。 沈时宴见过她所有反差的样子，能听出她话里的真真假假。 譬如现在。 她在试探。 沈时宴嘴角弯了弯，慵懒道：“我看过你们公司的所有材料，包括你的个人简历，江楠，你和你的公司都很有前景，是我近两年的重点项目之一。” 江楠没太明白，“然后呢？” “在尽可能的范围内给你提供帮助，也算我的工作。” 成熟男人的魅力在于，他只要一开口，就充满令人信服的魔力，哪怕是……和事实毫不沾边。 沈时宴一本正经道：“你是主负责人，饮食起居都和这个项目息息相关，所以以后有什么需要你尽管找我，我会最大限度满足你，以此保证项目不受影响。” 江楠嘴角抽了抽，“包括……给我做早餐？” 沈时宴补充：“不限于。” “……” 这个解释看似牵强，却又非常合理。 沈时宴实在不像什么大善人，除了这个之外，江楠想不出别的理由了。 但是下车的时候她还是没忍住问：“沈总，对别的合作伙伴也这样吗？” 沈时宴手臂随意搭在方向盘上，看似散漫的语调莫名透着重音。 “不这样，他们不是你。” 一句话，让江楠平复下去的心跳再次擂鼓。 她目送沈时宴的车离开，然后才转身准备上楼。 刚走两步，柱子后面突然一个人影窜出来。 “江楠！” “……” 江楠吓一跳，看着面前的陈玉琴，“阿姨，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倒是希望我不在这里！” 陈玉琴伸手指着她，“我说今天怎么眼皮一直跳呢，没想到居然让我撞见你跟别的男人在一块了！你给我儿子戴绿帽子是吧！？” 她声音尖锐，还没说完就吸引了四周的目光。 江楠额角直跳，上前去拉她，“阿姨，我们去外面聊。” “外面什么外面，现在知道害臊了？” 陈玉琴本来就气得要命，刚才那个场景更是把她的怒气值烘托到了极致。 “知不知道上次那个医生有多难约？好不容易才排上的号，你一声不吭就走了，把我这个婆婆放在哪里？啊？” “不接电话不回信息，连祁渊找你都找不到！我还以为你真是出了什么大事呢！” “结果我一来就看到你跟个小白脸儿嬉皮笑脸的，他送你来上班啊？这是已经早就搅和在一起了是吧？” 她越说越气，一只手插着腰，涨红的脸色和市井骂架的大妈一个样子。 江楠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场景，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直叫。 “阿姨。” 她闭着眼睛沉了口气，“第一刚才那只是我朋友，第二大庭广众之下，您能不能注意点形象？” 陈玉琴冷笑，“你都不注意形象，要我注意什么？我又没干见不得人的事！” 最后一声几乎是吼出来的。 周围驻足看戏的人越来越多。 江楠突然觉得，跟她说什么都是浪费表情，当即不想再说了，“阿姨，您要是有什么事去找您儿子吧，我跟他已经分手了。” 还没离开，陈玉琴扯住她的胳膊猛地往后一拽，“你今天必须把话给我说清楚！” 第53章 我提了分手 江楠猝不及防的被她甩了一下，这一下差点摔在地上。她下意识护住肚子，脸上的表情总算冷下来。 长辈要有长辈的样子才值得尊敬，陈玉琴算哪门子长辈？ “陈女士。” 她站起身来，漠然沉声道：“你再纠缠不清我就报警了。” “报警？你报啊！” 陈玉琴倒像是被她的话逗笑一样，看看江楠又看看四周的人，有的拿着手机拍照，有的已经准备报警。她故意放大声音说：“我要跟我儿媳妇说话，谁能管？你总不能莫名其妙给我儿子带个绿帽子之后就这么算了吧？总得要说清楚是不是？” 正常说话的时候，好像还挺讲道理。 众人看江楠的眼光有些变了。 她苍白的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定定的看了陈玉琴两秒，然后果断拿出手机，110三个数按下去。 “喂你好，这里是×××，有人……” 话还没说完，陈玉琴扑过来抢了她的手机。 开始哭诉。 “干什么啊你？” “小瑜……我真是没想到你会变成这个样子，以前你不是也把我当亲生母亲一样吗？不能因为你跟阿渊感情出了点矛盾，就把气撒在我身上啊！都是一家人……你为什么不愿意好好说话？” “妈妈上了年纪，控制不住情绪也是很正常的事，你……你不能跟我一般见识啊！” 声泪俱下，和刚刚的咄咄逼人完全是两个样子。 江楠嘴唇紧抿，对她的演技表示佩服。 但她太清楚陈玉琴是什么样子了。这场戏不过是演给外人看而已，并不是她真这么想。 江楠刚想说话，门口突然传来高跟鞋的声音，赵轻依娉娉婷婷地走来，看着一圈人有些疑惑，随即马上意识到什么，挡到陈玉琴面前说：“你们都不用上班吗？看什么看？” 确实马上过了打卡的点，围观人员纷纷离开。 很快，大厅里就只剩下三个人。 赵轻依转身关心道：“阿姨，你没事吧？” 陈玉琴当然是认识她的，但之前从不觉得她真跟自己的儿子有什么。 毕竟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富家千金，哪里是他们这种普通人能高攀的？ 她盯着赵轻依的脸，局促又结巴道：“没……没什么事，我就是找江楠说点私事，赵小姐也在这儿上班啊？” “是的阿姨。” 赵轻依笑容甜甜，娇嫩的脸颊微微鼓起，满身气质又有长辈喜欢的乖顺，“我跟阿渊是很好的朋友，您不用跟我那么客气的。” 何止是很好的朋友。 还是上过床、接过吻的好朋友。 江楠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弧度，完全没有跟她们纠缠的兴致，转身就准备走。 “江楠！” 话没说完，陈玉琴怎么会让她离开？ 双手一摊就拦住她的去路，比刚才还有底气些，“你还没说，你跟那个男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江楠面无表情：“我没说？” “是你没听。” 说完，绕过陈玉琴走向电梯。 陈玉琴还准备追，赵轻依立刻当好人拉住她，温和道：“阿姨……马上就到上班时间了，有什么事要不晚点再说？或者你跟我说也可以。” 不远处的女人进了电梯，合上。 赵轻依眯了眯眼睛。 问：“您刚才说……江楠和别的男人怎么了？” —— 江楠上楼时所有人都已经开始投入工作，她回自己办公室，想了想还是给祁渊发了条信息过去。 既然已经说了要断，就没有必要再藕断丝连。 况且楼下那两个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任由她们信口开河，不知道得把事情说成什么样，不如她先下手为强。 戴曦拿着报表进来，就看到她似笑非笑的盯着手机。 “哟，穿越人士开始研究手机了？” 不怪她大惊小怪。 放在以前，手机对江楠来说就是个通讯工具，除了微信和电话基本不看别的，更别说上班时间。 江楠迅速按完发送，把手机息屏放下。 “没有，我只是在用魔法打败魔法。” 戴曦挑眉，把手里的报表递过去，双手撑在办公桌上，“看看，这是shadow第一批的预定情况，简直是上天给的礼物。” 完全超出预计。 这也要得益于江楠。 小夏把她操控无人机的画面直接放在了网上，视频小火一把，引起了不小的讨论，自然也就带起了shadow的热度。 江楠一怔，“你的意思是，我出镜了？” “不行？” 戴曦对这方面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只要能带动效益，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成为利器。 江楠摇摇头，翻到最后面签字。 “下次不要用了。” 她是幕后，工作内容只是做研发，不希望被任何外界的声音影响。 戴曦说了个行，停顿一下又说：“那用不用我让他们把视频删掉？你现在好像已经是个小网红了。” 江楠捏着眉心，事后删视频有什么用？等到某一天再有其他问题，这些视频一样会被找出来。 “算了，就这样吧。” 现在删了反而会让人胡乱猜测。 戴曦看出她脸上的疲惫，问：“怎么了？跟祁渊出问题了，还是怀孕被发现了？” “……”猜得真准，两条都中。 江楠笑了笑，“我提了分手。” “所以是真知道了？” 戴曦瞪大眼睛，扯着的嘴角有些一言难尽，“那我觉得……祁渊不会那么容易放手。” 如果不知道怀孕这件事，也许分手可以水到渠成。 但现在知道了，又本就是一个控制欲很强的男人，他怎么会允许自己的女人怀上别人的孩子？至少也要想方设法找回一点场子。 江楠性格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但该懂的人情世故也懂，戴曦说的，正是她头疼的点。 俩人双双沉默了一会儿，戴曦突然想起来问：“他不是还欠你钱吗？欠多少？” “八十万。” “八十万！” 那都够星河很长一段时间的基本支出了！ 戴曦倒抽一口气，叉着腰，女王的气势说来就来，“别的可以先不管，这些钱必须一分不少的拿回来！” 第54章 忙着谈恋爱？ 江楠对钱从来都没有什么概念，但她知道星河需要钱，如戴曦所说，八十万够公司很长时间的日常运营了。 于是这一整天，她都在思考怎么要钱。 下午，苗苗拿来了一份个人简历。 “楠姐，这是我早上跟你说的那个，需要你亲自应聘的人。” 苗苗现在工作量增大，江楠需要再招一名工作助理，人事几经筛选过后留下这么一个，需要江楠亲自见见。 江楠了然，问：“人呢？” “在外面。” “那你让她进来吧。” 没一会儿，江楠率先看到的是一双修长笔直的腿，穿着黑色紧身裤，上衣是长款衬衣，精致的脸未施粉黛，却也阻挡不住那股热烈动人。 她微微愣了一下，“怎么……是你？” 上次在医院碰到的那个小姑娘。 沈漾弯眉一笑，眼睛里像是有星星在荡，“哇塞，好巧啊姐姐，竟然遇到你啦！” 江楠回神，低头翻开面前的简历。 沈漾，H大航空设计专业。 按理来说这么好的条件，只要导师一封推荐信就可以进正规单位实习。 想着，江楠就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你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会来我们公司？” 沈漾规规矩矩的站着，冲她眨眨眼睛，“不知道，感觉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在指引着我，原来是姐姐你在这儿。” 江楠认真翻看这简历，闻言忍不住笑了笑，“知道工作内容是什么吗？” “当然知道，给江总打杂。” 沈漾双手背在背上，认真道：“江总放心，我各项专业成绩都是第一，家里也是做点小生意的，所以对职场规则也算了解，我保证会认真出色的完成任务。” 江楠抬眼和她对视了几秒钟，说：“好，那今天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准时上班。” “好的，谢谢江总。” 沈漾上前拿自己的简历，忍不住偷偷瞄她。 好漂亮。 太漂亮了！ 沈时宴吃得也太好了吧……这嫂子她不想给了，能自己留着吗？ 江楠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这丫头古灵精怪，倒也算是给公司注入了新鲜的血液，感觉应该不会太差。 临近下班，祁渊打电话过来。 他嗓音很沉，“我妈去公司找你了？” “嗯。”江楠淡淡道：“我们分手的事你可以跟她说一下，这样她以后就不会有那么多糟心事了。” “我没同意。” “不需要你同意。” 江楠态度坚决，“你既然知道我怀了别人的孩子，你也和其他女人纠缠不清，我们没有任何理由再继续。” 祁渊咬牙，“江楠，你跟别的男人发生关系我都可以不追究，你还想怎样？” 不想怎样。 只是不想继续了。 话说三遍凉如水，江楠没在重复之前的话，冷声问：“钱你什么时候还给我？” 祁渊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提钱，沉沉的呼吸强烈摄人，“铁了心了？” 没听江楠说话，他嗓音越发冰冷，“我倒是想知道你找到了什么样的下家，才会这么迫不及待的要离开我。想要钱？可以，晚上回家说清楚我就给你。” 他说的回家，当然不是江楠现在的家。 而是用这八十万买的房子。 当初的计划是用作婚房，等祁渊国外进修回来他们就结婚。 可惜事与愿违，两年时间就让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 江楠没有去见祁渊，而是选择了去咖啡厅见林欢。 一段时间没见，她依旧光彩照人，黑色亮片的吊带裙和米白色高跟鞋，完美的身材比例凹凸有致。 “江工，怎么我不约你你就不约我啊？一点都不主动，难不成要等到过年才见面？” 江楠撇了一眼桌上的红酒。 自带红酒到咖啡厅这种事，也只有林欢能干出来。 她坐下，招呼服务员倒了杯水，“最近有点忙，忙得顾不上你。” 林欢撅了一下红唇，“忙着谈恋爱？” “忙着分手。” 简单的四个字，让林欢瞪大了眼睛，“你是说跟祁渊分手了吗？他出轨的事情还是没有瞒住？还是你总算看透了他禽兽的本质？” 江楠说：“都有。” 这么直接，倒是她的作风。 林欢懒洋洋的往身后靠了靠，无趣道：“分了就分了，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回头姐们儿给你介绍一个又帅又顶的，气死他个王八犊子。” 江楠和林欢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性格，见面多是林欢在讲，但即便静静听着，心情也是相当放松的。 她这次把怀孕的事情告诉了林欢，以及孩子是怎么来的。 林欢听完，手里的酒杯差点掉在地上。 “牛逼啊江楠。” “……” “你说你平时闷不吭声写程序，一天天身边连个男人都没有，一干就干个大的？” 她神神秘秘的凑近，小声问：“那沈时宴知道吗？” 江楠喝了一口水。 “应该不知道。” 她让戴曦找的私家侦探把视频给删了，而那晚沈时宴明显是喝多的状态，如果有所察觉，不应该这么悄无声息。 林欢咯咯笑了两声，对此没发表看法，只是问：“那你怎么想？孩子要生下来吗？” 江楠实话实说：“不知道。” “要我说，生呗。” 林欢漫不经心的摇晃着高脚杯，艳红的指甲倒映在玻璃上，将她纤细白皙的手指都衬出几分旖旎的味道。 “男人，说到底是这个世界上最善变的动物，你看以前祁渊有多在乎你？现在还不是一样？反正都一样，不如就选择一个各方面都优加的男人做孩子的父亲。” 沈时宴，从身材智商，到身份家世，都是令多少人望尘莫及的。 做他的孩子，未来至少能少走八十道弯路。 江楠却拧起眉头，“我没有打算让他知道。” “你就算现在不说，孩子长大了自己也会去找。” 林欢耸耸肩膀，“你以为谁都是我这种没心没肺的吗？” 血缘，是这个世界上割舍不掉的东西。 区别在于她是被割舍的那个。 江楠眼看着她灌下去一大杯酒，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尽量把话题往自己身上带。 “沈时宴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我跟他也不可能有什么可能，我只是没有想明白，孩子到底意味着什么。” 责任？ 不止。 在江楠心里，连结婚都绑不住她，但孩子一定可以。 说得通俗一些，婚可以随便结，但孩子不能随便生，一旦生出来就再也塞不回去了。 再加上和家里复杂的关系…… 想到那些，江楠就无比头疼。 第55章 我就把你偷看沈时晏上厕所的事，说出去！ 林欢每次出来都喝得烂醉如泥，这次也不例外，十一点的她，就像一匹完全脱缰的马，拉着酒吧里的帅哥贴身热舞。 江楠一开始任由她放纵，等看到那个男人的手开始不规矩时，走过去挡在旁边。 “抱歉，我们要走了。” 男人朝他挑眉，“一起啊美女，光坐着有什么意思？” 江楠冷冷扫了他一眼，扶着林欢回到卡座上。 “林欢，该回家了。” 林欢贴在我肩膀上，泛红的脸颊像极了初开的桃花，挺巧的鼻尖在灯光下晃动着光泽，“江楠……” “不想回家。” 江楠把她的包挎在肩上，搂着她的腰站起来，“不回，去我家。” 林欢乖巧的跟着她走，嘴里的嘟哝没停，“你说这些男人到底在想什么？我们想要的很多吗？一点都不多啊……真的一点都不多。” “江楠，辛苦你哦。” 她勾唇笑了一下，看起来竟然透着两分凄凉。 打了个嗝说：“自己都怀孕了，还要顾着我这个醉鬼。” 江楠：“……” 难得她这么有自知之明。 但是林欢她……也很辛苦。 江楠抿着嘴唇，眼里少见的透着无力感，“我还好，如果喝酒能让你开心一点的话，你就喝，我会陪着你。” 她扶着林欢走到门口，还没来得及去停车场，面前突然出现一双锃亮的皮鞋。 顺着修长的腿往上，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单手插在西裤口袋里，立体的五官和流畅的下颌线，下垂的发梢稍稍遮住一些眉眼，揉和了那双眸里的锋利。 这是江楠第一次见林欢的男朋友，但很奇怪的，她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林欢喝多了。” 一顿，她又补充，“她不想回家，今天去我那儿睡。” 男人皱起眉头，视线从林欢身上一扫而过，最终看向江楠，嗓音冷沉：“我来接她。” 换而言之，不需要去她家里睡。 江楠揽着林欢的手紧了紧，没什么情绪的说：“她不想去。” 话音一落，四周的温度仿佛都在跟着下降。 楼景琛幽幽的眸子望着她。 嘴角上扬，似笑非笑。 “江小姐说了什么？我没太听清。” 江楠淡淡的眼神瞥了眼他身后，司机早就已经打开车门在那儿等着。她语气不卑不亢：“楼先生不必用这种气势来压我，耳朵不好就去医院看看，林欢是我的朋友，她不同意，我就不会把她交给你。” 林欢不知道什么时候抬起了头，微微发红的眼睛就像受了委屈的兔子，眨也不眨的盯着楼景琛。 她嗓音嘶哑，很轻。 “你来做什么？” 楼景琛黑眸微微眯起，“还闹？” 林欢顿时觉得好笑，这样的语气，就好像她一直在无理取闹，而他已经纵容她很长时间了。 她把脸扭到一边不去看他，冷着声音说：“你走吧，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林欢。”男人嗓音很沉，裹挟着夜色透明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意味，“适可而止。” 林欢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只知道他为了那个女人撵她走。 既然他们伉俪情深，那她还有什么必要留下去？ 真的很没有意思。 谁都没说话。 门口这片空地仿佛被归置到了一个独立的空间，就连路过的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劲，脚步加快。 江楠看着面前的男人，这态度哪里是来接人的？ 她心口不由自主的沉了沉，把旁边快绷不住的女人往身侧拉了一下，“楼先生，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林欢想冷静冷静，我觉得你还是给她点空间比较好。” 这样袒护的姿态，让林欢悬在边缘的眼泪刷的一下落了下来。 楼景琛眉心猝然一拧，紧绷的下颌仿佛悬着一层雾霾。 良久，他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周遭的空气倏地一松。 江楠深呼吸了口气，轻轻拍了两下林欢的肩膀，“他走了。” 林欢抿着嘴唇，凌乱的发丝垂在脸颊两侧，衬得那张脸越发只有巴掌大，她不说话，透着令人心颤的破碎感。 江楠鼻尖发酸，伸手将她搂进怀里，柔声说：“没事的欢欢，我们回去睡个好觉，明天就一切都过去了。” 林欢乖得像个木偶，一言不发的跟着她回去。 洗澡、换衣服。 这样过于正常的反应，让江楠担心了整个晚上。 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第二天一早门铃响起时，竟然是林欢先一步冲出去开门。 “谁啊谁啊！这么一大早就来扰人清梦，难不成楼下漏水……” 话音戛然而止。 江楠从后方跟上来，一眼就看到了门口衣冠楚楚的男人。 林欢盯着眼前的男人看了两秒，僵着脖子扭过头来，使着眼色低声问：“你们这是什么情况？好上了？” 正常关系谁会在大清早找上门啊？ 江楠也愣了愣，“有事吗？” 这话自然是对着门口的人说的。 沈时晏眼里的意外转瞬即逝，语气自然慵懒，“早餐做好了，你今天已经过了平常起床的时间，我还以为你昨天没有回来。” 实则—— 他昨晚就在窗边，看着她们进的楼。 林欢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江楠一把拉到了后面，她笑笑说：“好，稍等一下。” 男人挑眉，视线从林欢身上一扫而过，转身走进对面房门。 “江楠！你他妈今天……” 后面的话，被江楠关门挡在了里面。 “你他妈今天要是说不清楚，我就把你上大学偷看沈时晏上厕所的事说出去！” “………………” 江楠眼皮跳了又跳，“你说什么？” “你忘了？” 林欢冷笑，抱着双手，胸口白嫩的肌肤滑出睡衣外，“你上学的时候我去找你，真心话大冒险啊，正好听隔壁桌说那个人是你们学校的公认男神，你就一路尾随人家去厕所了，你还……” “停！”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她真的完全没有任何印象。 江楠闭了一下眼睛，忍无可忍道：“你就说，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我……真的看他那什么了？” 第56章 你谁啊？吩咐我做事？ 十分钟后，江楠和林欢坐在一侧，对面的男人吃相优雅，整个餐厅只有餐具碰撞的清脆声，没有人说话。 江楠低着头，脸颊两侧还有未退的粉红色。 她没想过。 无形之中和沈时晏有过那么多交集。 【你非要看啊，被沈时晏给制止了吧，但是我们赶过去的时候，你俩那姿势就跟刚干完一样，反正啊……啧啧，你当年也事豪放派第一人。】 脑海中还盘悬着林欢刚才的话。 正在这时，她膝盖被旁边的人撞了一下。 “……” 林欢暗戳戳的给她使着眼色：怎么回事，你们是熟人，来别人家吃饭就一声不吭啊？ 江楠：你是客人，你怎么不吭？ 林欢：我跟他又不熟！ 江楠：我也不熟。 “……” 沈时晏漫不经心的抬起头，像是根本没注意她们的小动作，温声道：“我吃好了，够吗？” “够够够！” 林欢马上接话，素颜的脸笑得像朵花。 “实在谢谢沈总，没想到你跟我们家楠楠是邻居，平时多亏了你照顾，她这个人啊生活上就老是粗心大意的，这不……早餐都不会做，以后就麻烦你了。” “……” 江楠捂着脸，有些没眼看。 沈时宴目光含笑的从她身上扫过，漫声道：“应该的，不麻烦。” 林欢眸光一闪，放下叉子就开始盘问了。 小到年龄、身高、体重。 大到家里几口人，祖籍哪里，产业多少。 江楠实在听不下去，在她问到前女友这个环节时出声打断了，说：“我们已经吃好了，林欢还要赶着去上班，辛苦沈总收拾一下餐具？” 沈时宴当然不会拒绝，“好，用不用我送你们？” “不用，她认生。” 男人点头，“嗯，看得出来，路上小心。” “……” 从沈时宴家里出来，林欢整个人兴致昂扬，一步三回头地道：“你别说……你真别说啊，我感觉你俩真的挺合适的，你看这一唱一和，就跟说相声似的。” 江楠深呼吸了一口气，拉着她加快脚步。 坐到车上，她才正经的说：“我和沈时晏就是普通朋友，你别搞。” 林欢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就是……一起生孩子那种普通朋友？” 江楠气笑了，转动方向盘的空挡瞅了她一眼，“你真是我的好、朋、友啊！” “不用这么客气。”林欢嘻嘻笑，盘起双腿坐在椅子上，素净的脸比平时多了几分柔和，“我只是觉得既然离开祁渊那种渣男，你总得吃点好的啊！” “沈时晏叫好的？” “不然呢？” 林欢一副见鬼的表情，“就冲当年你扒他裤子都不生气，就已经说明人品过关了，再加身材长相家世……姐妹，要什么自行车？” 江楠打开窗户，沉默。 这其实是她一直犹豫要不要孩子的原因。 如果换做一个普通人，她可以只当成自己的孩子。 但那个人是沈时晏……一旦事情暴露，他会怎么样不得而知，但他的家庭一定会争夺孩子的抚养权。 江楠静静开着车，过了很久才道：“你知道的，我不会因为这些特质跟一个人结婚，更不会因为怀孕去试着接受一个人，畸形的感情状态，可能还不如单身对孩子的成长来得好。” 林欢若有所思的嗯了一声，“也是，你又不是养不起。” 她说完才反应过来，恨铁不成钢道：“不是……你就吃过一次亏，就不打算找下一个了？” 江楠没说话。 倒也没有刻意打算，只是感情这种事—— 本就是可遇不可求。 把林欢送回住处，江楠开着车去公司。 才坐下没一会儿，门口传来两下敲门声，推开后女人半边身体探进来，“嗨，姐姐，可以进来吗？” 她笑得明眸皓齿，江楠情不自禁跟着弯起唇角，“当然。” “我买了牛奶喝果汁，你要哪个？” 沈漾举着左右手的饮料，“牛奶补充蛋白，果汁补充维生素C，营养很全面，要不你两个都喝？” 见多了各种咖啡，还是第一次见送饮料的。 江楠还真就思考了两秒，指着右边说：“果汁吧。” 她不是很喜欢牛奶。 “噢，好。” 沈漾把橙汁从袋子里拿出来，插上吸管，又认认真真拍了个照，然后就对着手机捣鼓，看样子像是发给谁。 江楠以为她跟朋友聊天，挑眉笑道：“沈小姐，可以喝了吗？” “可以！” 沈漾发完信息抬起头，“姐姐，你今天所有的脏活累活都交给我吧！我也可以！” 江楠总觉得哪儿怪怪的，可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什么不对劲。 这姑娘上班充满激情本来就是好事，她没必要打击她的积极性。 沈漾虽然年纪小，也刚刚从学校里毕业，但专业能力十分过硬，而且眼里有活儿，通常江楠还没吩咐的事情她就已经先一步考虑好了。 江楠一出办公室就看到她，此时正坐在茶水间椅子上大口喝水。她有些不忍，走过去给她拿了个吃的。 “沈漾。” 沈漾一听这声音立马坐直起来，“姐姐！” 江楠不禁失笑，“第一天上班，你可以先把工作都熟悉一下，不用这么累的。” “不累不累！这点工作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又不用动什么脑子……姐姐，你不用担心我！” 她工的是作吗？ 是钱啊！ 沈时宴每天都以工资后面加两个零给她！ 只要在这儿伺候嫂子一段时间，她就能跟朋友去国外撒野了！ 沈漾想到这些就充满干劲，马上站起来说，“嫂……啊不，姐姐！还有没有什么活儿交给我去干的？我现在又可以了！” 江楠还没说话，从另一边走过来的赵轻依笑眯眯的接着道：“一早就听说公司来了个小太阳，没想到长得这么漂亮啊！” 她上下打量了沈漾两圈，自来熟道：“你叫沈漾是吗？我是赵轻依，既然江总那边的活儿干完了，能来宣传部帮帮忙吗？” 赵轻依要是多问两句就知道，沈漾虽然看起来可爱随和，但除了江楠的事之外，其他同事的搭讪都被她四两拨千斤的推了回去。 而且沈漾是知道这个女人的。 哼，惹她？ 那是踢到铁板了！ “不能。”沈漾漫不经心的往椅子上一靠，翘着二郎腿，乍一看就像哪个首富家的宝贝祖宗，“你谁啊？吩咐我做事？” 第57章 你不要跟她计较 沈漾的话一说出来，茶水间里顿时死一般的寂静，不止其他人，就连江楠都愣住了。 赵轻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眼睛里顿时蒙上一层雾，像是随时都能哭出来一样。 “你……” “我只是随口一说而已，你怎么这么较真呢？” 沈漾无所谓的松松肩膀，“你都好意思说出口，怎么还不让我较真呢？你以为我们多熟啊？多新鲜……” 她清脆的嘟囔声正好够所有人听见，偏偏那张脸上又是人畜无害，让人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眼看着赵轻依快哭了，江楠叹声道：“轻依，沈漾是我的助理，确实没法去宣传部帮忙，你如果觉得紧凑的时间太累了，可以调整一下工作节奏。” 赵轻依抬起眼，眼泪就在眼眶边缘，“江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没什么意思。 “她是你的助理又怎么样？不也是公司的一份子吗？我让她帮帮忙，不也是想尽快完成工作进度？” 沈漾凉悠悠的哼了一声，“你自己完不成就找我？我又不是冤大头，那你工资怎么不发给我？” “……” 赵轻依看着一言不发的其他人，最后落在江楠身上。 “江总，我原本以为之前都是我的错觉，但今天看来不是的，你是真的对我有很大偏见，既然这样……我也没必要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我还是让我爸爸重新给我找个锻炼的地方吧。” 说完，她眼里的泪水总算落了下来。 捂着嘴唇转身跑了。 另外看戏的两个同事顿时有些担心了，“江总，没什么事吧?” 江楠皱着眉头，没说话。 “这有什么？” 沈漾不慎在意的摆了摆手，“谁也没说针对她的话呀，她自己先找茬的，总不能所有人都围着她转吧？” 她转头拍拍江楠的肩膀，“姐姐你别管她，现在是上班时间，她跑出去还算翘班呢，人事不追究她的责任就不错了。” 沈漾觉得，要不是有人看着，就应该多怼她几句，最好真走了才好！ 想想也能知道，那个女人平时就是这么茶里茶气的为难嫂子的。 嘁…… 赵家的千金。 好了不起哦！ “……” 江楠一回头，就看到旁边的女孩在龇牙咧嘴默念着什么，疑惑道：“沈漾，怎么了？” “啊没什么！”沈漾马上露出笑脸，背着双手乖巧道：“姐姐，我就是想说你不用管她，她肯定会自己回来的。” —— 赵轻依绷着一股气上了车，然后就拿出手机给祁渊打电话，“你在哪儿？” “公司。” 祁渊疲惫的捏了下眉心，“什么事？” “阿渊，是不是我跟你连朋友都做不了了？” 赵轻依一开口就带着浓重的哭腔，脸上却没什么太大的表情，“江楠因为我跟你的关系一再针对我，我本来都不想计较什么的，但是今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为了一个新来的助理一点面子都不给我，我……” 说到这儿，就已经说不下去了。 祁渊听着她的抽噎声，紧皱的眉头更深。 “你现在在哪儿？” 赵轻依报了个地址。 “在那别动，我过来接你。” 这世上，恐怕没有比这句话更浪漫的了。 赵轻依神情一松，无声吐了一口气，挂断电话后就抬眸看着前面的司机，“就去刚才这个地址，快一点。” 祁渊到的时候，远远就看到赵轻依坐在湖边的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抬手抹眼泪。 他看向一边的便利店，去买了瓶水才走过去。 “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 赵轻依扭头，看到是他顿时更委屈了。 没好气的嗔了他一眼，声音娇软，“那我也不能一直受欺负啊，还不让人哭了？” “受欺负”三个字，让祁渊下意识拧了一下眉头。 他把手里的水拧开递过去，“歇会儿，先喝水。” 等面前的女人冷静下来才问：“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 赵轻依低着头，白皙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揪着瓶盖，“江楠看不惯我们的关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只是没想到她会帮着那个小丫头片子来压我。” 她声音又低又轻，道不尽的憋闷，“再说我那个话明明就是开玩笑呀，她是听不出来吗？还有上一次……” 祁渊听她说完，本就沉冷的眉眼更像隆了一层寒霜。 她是对他有多不满意？ 把所有的气都撒在轻依身上。 还……怀了别人的孩子。 祁渊狠狠的闭了一下眼睛，紧绷的下颌线仿佛连接着神经，压抑的肌肉隐隐跳动。 “轻依。”他凛声道：“可能是你误会了，江楠是个对工作很严谨的人，各部门分工明确，她的助理确实没有义务帮宣传部做事，你那个玩笑开得不合适。” 赵轻依愣了一下，不可思议的抬起眼。 “你的意思是怪我了？” “不怪你，是你误会了。” “……” 这……不也一样在说她没事找事吗？ 赵轻依抿着嘴唇，脸色倏然变得苍白起来，好一会儿哽咽着道：“是我误会，但她对我们之间有多不满你不是不知道，阿渊……我已经让路了不是吗？在你们结束之前，我只当你是朋友都不可以吗？” 祁渊看着她梨花带雨的脸，不知怎么油然而生一股烦躁，但还是耐着性子说：“我会去找她说清楚，你不开心就先休息，我送你回去？” 赵轻依能感觉他情绪不对，不由得有些心慌。 她低着头，看起来就是无声落泪的模样。 好一会儿柔声说：“算了。” “你还是不要去找她了，我只是一时气性上来，仔细想想也没有什么不得了的，再说……谁让我喜欢你呢。” 因为喜欢，所以怎么都是错的。 怎么都要想方设法把人得到。 她赵轻依的世界里，就没有为别人让路这样的事！ 祁渊的目光在她脸上逗留半晌，终究还是不忍心，伸手把人牵了起来，温声说：“江楠这样说话确实欠考虑，但她就是一根筋的人，你不要和她计较，嗯？” 第58章 我试过了，做不到 于公于私，祁渊都不可能放着赵轻依不管。 公司下半年的业务考核决定着明年的职位调整，他的能力没有问题，更不能因为这些私人原因影响董事长的决策。 把人安慰好再送回去，已经快到下班时间。 祁渊坐在车里静了十几分钟，然后才拨通江楠的电话，结果是无人接听。 他眸光如墨，脑海里划过无数上次见面的场景，冷冷笑了一声。 江楠…… 你找的男人到底是谁？ 祁渊笑容凝固在脸上，眸里翻江倒海的情绪汹涌而来。 他沉了口气，一脚油门开着车窜了出去。 半个小时后。 沈漾干完活，正躲在角落里偷偷摸摸的打电话。 “我跟你说啊，只要有我在，你老婆指定被我伺候得舒舒服服的，你就等着娶一个貌美如花、精神状态良好的老婆回家吧！” “我今天还刚帮她赶走了一个女人，哎呀……赵家的小姐，一看就是个绿茶。” 沈漾迅速用这些话做完铺垫，然后讪笑着说到重点。 “我都做了这么多了……” “你看，我看上的那套装备，是不是应该给我……” 她话音突然一止，精锐的眼神看着不远处走进公司的男人，骂了句脏话就迅速站起身来，“再说，我现在不跟你讲这个了，走了个牛头又来个马面，没完了~！” 愤愤说完，她大步朝里面追过去。 另一边。 沈时晏看着猝然挂断的电话，眸里划过一抹暗色。 “沈总。”周野拿着文件从外面走进来，“西关那个项目临时出了点问题，经理希望你能亲自过去一趟。” 男人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大问题小问题？” “……小？问题吧？” 周野也不太拿得准。 “既然是小问题，那你去。” “啊？” 这个任务是不是太重了？ 沈时晏却不以为意，将桌上的电脑关机，双手拢着西装往外走，“你来公司这么长时间，真正展示你能力的时候到了。打个电话给张子琦，让他十分钟以内在楼下接我。” 周野被这委以重任的话砸得有些找不着北，愣愣的应了一声。 等办公室里一个人都没有了才想起来—— 他本身就是个助理，已经把装腔作势那一套学得炉火纯青了，好像也不需要在项目上展示太多能力啊…… —— 星河办公室里，江楠正和技术部的同事讨论最新程序，敲门声从门口响起时，她头都没抬就说了句“进。” 说完就继续听同事说数据。 半天没有听见声音，她抬起头。 男人正以一种深沉的眼神看着她，抱着手，黑色西装将他浑身的精英气质拉到了极致，那种无法忽视的魅力，和两年前截然不同。 江楠恍惚了一下，转头对同事说：“今天先这样，具体细节明天到实验室聊。” 等人出去，她放下手里的笔。 现在这个时间点太尴尬了。 说是分手，但祁渊明显说了他不同意。 说是没分，她已经没有要跟他继续的打算了。 说来也很奇怪，这两天江楠并没有什么难过的情绪，甚至连一点影响都没有。 就这么沉默了好半天，仿佛连空气都跟着尴尬起来，她才忍无可忍道：“有事？” “呵。”祁渊的笑声听不出是生气还是其他，语气也是淡淡的，“没事就不能来找你？” “我很忙。” 江楠眼神示意桌上乱七八糟的纸，“你有事可以打电话。” “打电话你接？” “……” 这句江楠回答不上来。 祁渊确实打过好几个电话，但她觉得那些带着情绪的发言都没有什么用，说来说去也只是争吵，索性就没接。 “我……手机静音了。” 祁渊毫不退让，“你给我看看，有没有未接电话。” 江楠垂在身侧的手握了一下，嘴唇也抿地很紧。 她不擅长说谎，每次言不由衷的时候都会有很明显的表面特征，只要别人有心猜测，一眼就能识破。 比如现在。 祁渊脸色相当难看。 “江楠，你是觉得跟我无话可说了？” “没有。”江楠顿了一下，在他神情松散前又补充道：“买房的八十万你还没还我。” “……” 祁渊额角一跳，理智在崩塌的边缘。 他受不了。 受不了江楠现在对他满不在乎的样子，更受不了她面不改色的只谈钱。 他冷厉的目光瞬也不瞬，盯着江楠那张看起来无坚不摧的脸，像是要把她盯出一个洞来。 几秒的时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他嗓音冰凉，“你今天又当着其他人的面，指责轻依了？” 江楠没指责赵轻依。 反倒是男人现在的语气，像极了指责。 她嘴角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坐下说：“祁渊，能换点新鲜的吗？”到现在为止，真的连生气都没有心情了。 祁渊拧眉，“什么？” “我说你能不能换个新鲜的？” 江楠笑容缓缓收起，刻意忽略自己心口的堵塞，“你每次找我，不是因为赵轻依就是为了跟我吵架，你觉得这样的开场白，显得你很占优势吗？” 平平淡淡的两句话，成功让祁渊脸色黑得像锅底。 怒极反笑。 他舌尖顶了一下牙齿，冷冷道：“我难道说错了？” “你没说错。” “……” 没想到她会接得那么快，祁渊有些愣住。 江楠不闪不避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说的都没错，她是赵董事长的千金，来这里上班是让我的公司蓬荜生辉了，即便她什么都不做，我也该笑脸相迎的捧着她。” “我试过了，做不到。” 她讨厌谄媚，讨厌为了一个笑脸假模假式。 江楠可以做到对赵董事长毕恭毕敬，那是因为他是长辈，他做的事情值得尊敬。 赵轻依呢？ 她的那些小把戏，明眼人都能一眼洞穿。 “最重要的是，不管我做不做得到，这些话都不应该由你来跟我说，你是我的男朋友，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向着外人？” 见祁渊嘴唇动了动准备说话，江楠轻笑着打断他，“行了我知道，唇友谊，你们都是清白的，你只是单纯不想让我惹上麻烦。” 那双眸子清明透亮，底部却漂浮着深深的讽刺，刺痛了祁渊的眼睛。 第59章 我不会放手的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交流多是吵架，连静心坐下来吃饭的时间都少之又少。 这一刻，祁渊竟然想到了上大学的时候。 他每天忙着兼职的项目，谈恋爱几乎都要抽时间。 有一次江楠来公司找他，正好撞上上司刁难，她一把就将他拉到身后，那样光明正大的袒护。 祁渊眼神突然凝固在那儿，一动也动不了。 江楠…… 当初的江楠，和现在的江楠。 从来都没有变。 他嗓音莫名就沙哑起来，“可是现在不是以前，我们每走一步都承载着以后，你明白吗？” 江楠又怎么会不明白，只是她依旧选择做自己而已。 她把脸别到一边，嗓音淡到风一吹就能散，“祁渊，其实我并不怪你，只是我们要走的路无法相同，就只能到此为止了。” “江……” “江什么江？” 祁渊还想说什么，被门口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 沈漾在门口听了好一会儿，这男的说来说去就跟洗脑似的，这不就是网上那些人说的PUA吗？ 好在她嫂子内核很稳，没有被带偏。 “你怎么进来的呀？” 沈漾目光带着审视，像打量商品一样的上下打量着祁渊，“看起来你也是个职场人士啊，不知道见老板要预约吗？” “……” 祁渊盯着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丫头片子，冷声问：“你是谁？” “我？” 沈漾脊背挺直，“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沈漾！江总的助理！” 姓沈。 祁渊眯了眯眼睛，深邃的瞳孔里划过一抹丝绿。 江楠被沈漾一本正经的傲娇样给逗笑了，刚才的紧绷氛围也悄然不见，她伸手拉了她一下，“沈漾，没事。” 沈漾立刻一副乖巧的模样，“姐姐，我那不是见不惯他欺负你吗？你就不用忍他，像这种自以为是的男人，就该有人打破他们的幻想，让他们知道女人不是那么好拿捏的！” 饶是祁渊平时再好的风度，这会儿也有些控制不住怒气。 “你……！” “你什么你？” 沈漾轻哼，“你不会还想对我动手吧？不会吧不会吧？” “……” 眼看着矛盾激化越来越重，江楠赶紧一把拽着沈漾往外面走，“实验室传感器上的线路没有弄清楚，漾漾你去帮我整理一下。” 沈漾眼神一亮。 她叫我漾漾诶。 “好的姐姐！” 她立刻转身往实验室走，手往裤袋里一掏就把手机摸了出来。 能拿捏住沈时宴的机会可不多，好不容易走在了前面，在嫂子面前多了点地位，她当然要好好炫耀一下，顺便告那个自大男的状！ 而她口中的自大男，这会儿正黑着脸问江楠：“这就是你新招的助理？” “嗯，怎么了？” “就这样的素质？” 江楠不明所以的摊了摊手，“她平时工作的时候挺好的，可能我们公司的人都这样，素质不详，遇强则强。” 祁渊菲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黑儿城的眸子凝视着她，半晌才冷声道：“伶牙俐齿，所以你就任由她欺负轻依？” 尽管早就已经习惯，江楠还是不可避免的心梗了一下。 “什么叫欺负？”她甚至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无缘无故找茬那叫欺负，摆事实讲道理那叫欺负吗？” 没等祁渊继续论证，她耐心全无的指着门口，“如果你来这儿只是为了跟我讨论这个问题，那现在就出去。” “江楠……” “出去！” 祁渊的眼神冷得渗人，意味深重不已。 他一直觉得自己和江楠的感情已经经过了时间的沉淀，在他事业蒸蒸日上的加持下，即便有短暂的矛盾，也一定会雨过天晴。 更有信心她会一直爱他。 可现在事情越来越超乎他的控制。 那个背后的男人到底是谁？能让江楠连跟他说句话都已经没有耐心了！ 祁渊越想，心口的怒火就越来越重， 以至于有些话脱口而出—— “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和别的男人搅和在一起的？是我……在国外进修的时候？”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江楠不可思议的抬起头，“你说什么？” 他竟然怀疑她？ “我说什么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祁渊眼神冷得没有一丝温度，透着令人胆战心惊的意味，“我已经给了你解释，那晚和轻依是意外，她也没有非要我负责的意思。可是你呢？” 他一字一顿，话语从唇齿间迸发出来，“你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还反倒把所有的错都归结在我身上？” 那目光太过紧锐，江楠竟然觉得后背发凉。 如果真的和祁渊撕破脸，后果是什么？ 八十万。 江楠想到这个数字，再想到自己目前银行卡里尚有的余额，瞬间就冷静了下来。 用戴曦的名言来说，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钱过不去，再说那本来就是她的钱，哪里有不要了的道理？ “我从来都没说全是你的错。” 她捻了捻手心，紧张感下去了些。 “一个巴掌拍不响，但不管你信不信，你进修的两年，我和别的男人没有任何交集，至于这个孩子……也算是意外。” 并且还是他和赵轻依同一晚的意外。 那巧合就像算计好的一样。 江楠自嘲的笑笑，抬眼对着他的眼睛，“你不觉得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了吗？怎么就不愿意承认呢祁渊？我们已经结束了。” 都要往前看才是。 过去那些，就让它过去吧。 她转身对着窗外，不再去看他。 祁渊望着她清凌凌的背影，这一刻有了一种无比强烈的感觉，好像这个女人真的要离她越来越远了。 他心脏蓦地传来一阵刺痛，仿佛要裂开一样。 “江楠，我不会放手的。” 女人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我们之间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我也不允许自己放手。” 江楠拧着眉，远处的霞光渗透在她眼里，像极了独立而绝美的女神傲然于世。 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在身后响起，祁渊总算离开。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突然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第60章 乖，配合一点 江楠从办公室出来时，公司已经空无一人，连沈漾那个丫头也不见踪影。 回去了？ 她扫视一圈，没看到人就拿着车钥匙下楼了。 晚上八点，地下停车场一片安静，走路带出的回声总有种诡异感，让人不寒而栗。 江楠不自觉屏住呼吸，突然听到前方传来气急败坏的说话声—— “这就给个照片，我们从哪儿找？上去找还是就在这等？” 另一个人重重吐了口痰，不耐烦至极。 “七点了，这娘们儿是有多喜欢上班啊？他们公司到底有谁在啊？” “要不还是上去？” “上去个什么鬼？你不知道人家是科技公司？不知道多少隐藏的摄像头！想死直接去警局自首好了，还来逮什么人？” “哦……好好好！” “诶刚刚你说，那娘们儿叫什么名字来着？” “江啊！江楠！” “……” 江楠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心直窜而起，从两辆车的缝隙看过去，四五个牛高马大的男人，正骂骂咧咧往这边走来。 她年少时虽然练过一些拳脚，但也架不住对方人多势众。 更何况……她现在还怀着孕。 不行…… 得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江楠蹑手蹑脚地往后退了两步，正要加快速度，脚下却突然踩到了一个塑料瓶子，“哗啦”的声音在地下停车场能传出去老远。 “谁在那边！” 有人跑过来，打开的手电筒在墙壁上光影交错。 江楠心脏刹那间被提了起来，四下看了看却不知道该往哪边走。 真对上那几个男人，她有胜算吗？ 他们想抓她做什么？ 是谁指使的人？ 无数个问题从脑海中划过，江楠手心都是冷汗。 她正想咬牙跑开的时候，忽而一只手伸出来将她拉向了另一边，往车侧门上一压—— 男人高大的身影严严实实的遮挡住她。 “别动。” 压得极低的声音就在耳边，江楠先是一愣，随后心口倏地放松下来。 是他。 下一秒，他低头吻住了她。 凌冽的男性气息占满江楠的所有感官，她动也不能动，只能全屏本能的抓住了男人的西装两侧，瞪大了眼睛。 后方的声音越来越近，还伴随着叫骂声。 “乖，配合一点。” 男人说完这句呢喃，开始剧烈的吻她，一只手长指顺着她的手腕往上滑，溜进她的指缝里十指相扣。 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腰，近乎强势的挤开她的双腿。 从外面的角度看，这姿势宛然就是一对急不可耐的烈焰男女。 江楠呼吸很不平稳，睁着眼，能清晰看到男人眼里的透亮。 他在演戏。 甚至连嘴都没有张开。 但她还是抑制不住的浑身发热，凌乱的头发和他的西装纠缠在一起。 已经看到这一幕的几个人似乎是愣了一瞬，随即还有人吹了个口哨，“哟，你们这些人一天穿得人模狗样的，没想到也会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啊？还以为多正派呢！” “行了！赶紧找人！别节外生枝！” “……” 几个人说着荤话走远。 沈时晏大掌按着江楠的后脑勺，让她整张脸都埋在自己胸口，这样的距离，她能清晰听到他的心跳声。 很乱。 很快。 铿锵有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发现了对方的不冷静，江楠竟然奇迹般的平复了下来，仰起头看他，小声的语调从喉咙里挤出来，有些沙哑，“我们可以走了吗？” “……” 这个姿势，沈时晏需要低头才能看到她。 借着不怎么明亮的灯光，眼前这张绯红的脸透着无辜和茫然，还有没来得及褪去的怕，和平时干脆利落的江总相差十万八千里。 太美。 怎样的她，都让人心怀不轨。 沈时晏甚至有一秒卑劣的希望，刚才那些人离开得慢一点。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行。 会吓到她。 “嗯，走。” 他拉着她的手大步走到车边，打开副驾驶把人塞进去，关好门，转身绕过车头上车。 车开出去老远，江楠的心跳才勉强平复下来，余光里，男人的侧脸线条冷硬生寒，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这么生气的样子。 “沈……” 一开口，嗓子里像是赌了沙。 沈时晏转头看了她一眼，幽凉的目光总算缓和了些。 继续开车。 到前面的路口停下。 “等我两分钟。” 他说完就解开安全带下了车，江楠怔怔看着，等彻底看不见人才抬起双手捂住自己的脸。 是不是有点丢人了？ 她闭着眼睛吐了口气。 说两分钟就是两分钟，沈时晏拿着一瓶苏打水回来，拧开瓶盖递给江楠，低沉的嗓音像一注温水，不着痕迹的安抚人心。 “我会查清楚那些人的来历，害怕的话这两天先不要去公司，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不会有事。” 江楠没动。 “嗯？” 沈时晏眉眼温润，又把手里的水往前递了一下。 江楠眼神依旧动也不动的看着她，接过水，往嘴里猛地灌了几大口，那感觉就和枯木逢春没有差别，刚才紧绷的神经瞬间就放松下来。 她喝完又递回去。 沈时晏眸光微动，唇角弧度妖冶。 下一秒，他就着她喝过的水将剩下的喝完了。 江楠瞳孔骤然一缩，不知道他是没注意还是……注意了依旧那样。 她喉咙上下滑动了一下，有些不自在道：“那个，我等会儿会报警的，你忙的话不用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沈时晏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重新发动车辆。 半晌，他说：“我也是当事人。” 江楠没反应过来，看向他。 男人神色平静，语气仿佛在说一件理所应当的事，“何况，不尽快把背后的人揪出来，我不放心。” 江楠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侧脸，说不上来这一刻是什么心情。 心跳似乎停跳了一下。 然后开始疯狂跳动。 她收回目光，垂在腿上的手微微握紧。 不是的……他应该不是那个意思，他说他也是当事人，应该是担心，之后再牵连到他吧。 沈时晏余光里打量着那张脸，故作的冷静和傲娇，说不出的……可爱。 第61章 意外 车厢里温度适宜，江楠把窗户放下去一些，凉风迎面吹在脸上，连带着乱七八糟的心情也消失不见了。 她看着外面飞速划过的景色，脑海中不由得重组出刚才的场景。 不知道怎么就笑了起来。 前方红灯。 沈时晏踩下刹车，扭头轻声问：“笑什么？” “就是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江楠靠在座椅靠背上，微微转头就和他四目相对，“如果是其他男人，可能会很冲动的跟他们打起来，但是你……你好奇怪。” 居然用那样的方式选择逃避。 “很奇怪？” 沈时宴目视前方，江楠看不见他眼里的神色，只听到他慵懒的嗓音道：“对方人比我们多，我打不过。” 虽然很大概率是实话，但极少有男人把这句话说的这么坦然，江楠意外的看向他，他又说：“逞一时之快受皮肉之苦，这种事我是干不出来的，更何况还有你在。” 沈时宴语气认真了十分，沉声道：“有你在，我不能冒一点风险。” “……” 江楠没有说话。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刚刚平复下去的海面又开始波涛汹涌起来。 一路回家，沈时晏率先下车打开车门，时间太长，江楠下车的时候脚下软了一下，他顺手就捞住了她的腰。 “……谢谢。” 江楠有些局促的从他怀里退出来。 沈时晏深深看了她一眼，哑声道：“我去停车。” “好。” 上车，一把倒车入库。 江楠没太见过这么干脆利落的动作，他甚至只用了一只手，低调奢华的腕表让那只手看起来修长迷人。 天之骄子，本就拥有令人沉迷的资本，更何况他还有着无可比拟的皮囊。 恍神间，沈时晏已经迈脚走过来。 清晰的轮廓和俊美的五官，宛若神明。 “发什么呆？” 男人的嗓音似乎含着笑意，单手插在口袋里，修长挺拔的身姿，胜过无数时尚杂志上的模特。 江楠倒吸一口气，觉得自己最近实在不太对劲。 难不成因为怀孕？ 还是因为和祁渊的关系不远不近，已经很久没什么交流了? “没什么。”她转身大步往单元楼走，多少带了些仓皇的意味，好在语气还算正常，“就是觉得……今天又给你添麻烦了，无以回报。” 想想也是。 自从认识沈时晏以来，次次见面都有意外。 这段幸运还是算不幸？ 江楠有些心乱，反观沈时晏就淡定得多，说话的腔调都是散漫的，“朋友之间不用计较这么多，你说呢？” 说是那么说，但怎么能真不计较。 江楠在想，要不要给沈时晏准备一个什么谢礼。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上楼，进门前身后的声音再次叫住她，“那些人不知道还会有什么后手，明天我送你上班。” 江楠刚想拒绝，他又说：“顺路。” 嗯，好像是挺顺的。 “好。” 麻烦人的次数太多，最后竟然连谢谢都不太说得出口了。 江楠差点没把自己逗笑了，忍着笑意说了句“早点休息”就转身回自己家。 沈时晏看着紧闭的门，低眸笑了笑。 时间还长，还来得及。 只是刚才那几个人…… 他嘴角的弧度就那么凝固住，漆黑深邃的眸里暗芒灼灼。 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周野。 此时，周野刚端着切好的水果坐到投影幕前，准备看一场惊险刺激的恐怖片。 片头刚刚放完手机就响了，险些吓他一跳。 一看是老板，顿时搓搓手接起来。 “沈总。” “星河的地下停车场今天出现了几个人，意图绑架江楠。你现在去找唐林，配合他把背后的人揪出来。” 周野一愣，“那江小姐现在还好吗？” “嗯。” 沈时晏看了眼时间，不到十点。 “唐林应该还在加班，你先跟他联系好再过去，尽量明天之内就得到结果。” “我知道了沈总。”周野转身去穿衣服，把手机夹在耳边，为难道：“唐警官他们有办案流程，明天要是没有结果的话怎么办？” 男人幽幽道：“不然要你做什么?” “……” 好像是这个道理。 挂了电话，沈时晏转身倒了杯酒，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答案。 —— 翌日，江楠如常在沈时晏家里吃的早饭，两人一起到公司时正好是上班点，有不少星河的员工看到，纷纷投来暧昧的目光。 江楠人倒是不太在意这些，但顾及到沈时晏的身份，还是加快脚步上了楼。 “楠姐。” 苗苗面色八卦的走进来。 “赵轻依今天也没有来上班，她是不是真的要辞职了？” “辞职？”江楠神情一顿，随即摇摇头，“不会。” 赵轻依是不会辞职的。 她既然想方设法进了星河，没有达到目的之前都不可能会走，哪怕昨天已经把话说得那么绝，也不影响她重新回到这个岗位上。 苗苗啊了一声，“为什么啊？都这样了她继续留着还有什么意思？” 那个女人起到一个什么作用？ 花瓶都算不上吧！ 一天什么正事也没干，只知道给楠姐找不痛快！ 江楠笑笑，低头看着苗苗刚拿来的数据表，“她来这儿就不是为了工作，更不是真的要了解飞行器。” 说得真诚点，她对祁渊可能有真感情吧。 苗苗更听不懂了，“那她要干什么？” 江楠没说话，迅速把手里的数据过了一遍，然后签了字递过去，“你还小，有些事不懂也正常，去工作吧，顺便帮我叫一下戴曦。” 昨晚的事绝非偶然。 江楠想了又想，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得罪过的人。 唯一的可能就是……赵轻依。 但她既然出了手，恐怕不会给自己留下什么把柄，只有先看看还能查到什么。 两分钟后，戴曦脚步匆匆的走进来，手里拿着好几个文件夹，情绪不是很好，“你找我什么事？我正好有点情况要跟你说。” 江楠心里冒出一股不安，“什么情况？” “你自己看。” 戴曦把文件夹摔在桌上，叉着腰咬牙道：“我真是服了这些资本家啊，一天到晚正事儿不干，专门想方设法偷别人东西！” 江楠沉沉看了她一眼，打开文件夹。 还……真和意料中一样。 第62章 年轻人，就该多吃苦 这些是几个合作商提出的意见书，里面指出了星河经营不善的部分，有理有据，并以此要求重新开会商量利益分配。 江楠只是扫了一眼，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赵家是吧？” 她能看来，戴曦自然也知道。 戴曦冷哼着叉起腰，“那么大一家企业，也就这么点儿格局了，阴阳怪气不赢就来搞这种动作，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江楠合上手里的文件，皱着眉头道：“辛苦你了，你先试着去交涉一下，如果不行……” 大不了就是给赵轻依道歉。 用戴曦的话来说，行走江湖最重要的就是能屈能伸。 她虽然看不惯很多行为，但如果已经被压迫到头上，保全自身才是最重要的。 戴曦冷艳的眉眼没忍住翻了一下，“说那些做什么？你要相信邪不压正，就算他们有权有势又怎么样？我们还有大佬呢！” 她说的大佬，当然是沈时晏。 但江楠并不想麻烦人家。 “哎呀，你要转变你的思维。” 戴曦一把搂住她的脖子，言辞凿凿的教育，“你要相信，遇到的每一个人发生的每一件事，解释有利于我，能被我利用是他们的福气，抱着这样的心态就能无坚不摧。” 江楠哭笑不得，不只是该感叹她的好心态，还是该忧心接下来的困境。 “你还是先去交涉一下吧，能不能解决另说。” 戴曦一直负责营销，常年游走于各个名利场，当然也有属于自己的人脉和资源，否则星河不可能走得这么一帆风顺。 区别在于，这次碰上的是一棵大树。 “行，晚上我就先试试看。” 江楠又把昨天晚上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我怀疑是赵轻依。” 戴曦已经满脸愤然，她倒是还算轻松，“一部分被娇养的女孩子，有一点不顺心就容易产生极端想法，毕竟这对有钱有权的人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谁还不是被娇养的啊？” 戴曦嘁了一声，“大姐，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以前也算是公主来的？” “我？” 不算。 她已经很久跟家里没有联系了。 江楠满脸清冷，戴曦看着她这幅样子就恨铁不成钢，叹声道：“你不是不知道，你妈偷偷找我问了很多次你的情况，谁还能真跟父母有隔夜仇的？你爸……你爸虽然凶是凶了点，但你妈联系我的事你爸能不知道？” 知道，没有阻止。 又何尝不是一种示弱？ 江楠明白这个道理。 她低垂的眸光轻轻闪了闪，没接话。 事到如今，早就不是她怨怼父母了，而是没有脸面面对他们。 当初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有多笃定，现在想回去的时候就有多退缩。 再等等吧。 等星河能成为骄傲的时候。 戴曦见这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强求了，转而道：“我先去处理这堆摊子，昨晚的事你不用管，你本来就不擅长处理这类事情，我让杨阳拿着监控去报警，其他的再说吧。” 她说完忍不住咬牙，“人性的丑恶，姓赵的算是占完了，最好不是她！” “我也希望不是她。” 可戴曦刚约了两个合作商，江楠就接到了赵国栋的电话。 她开车到达赵氏集团时，已经快到下班时间，赵国栋的助理等在门口，看到她恭敬颔首道：“江小姐，我们董事长邀请你共进午餐。” 说是邀请，但江楠并没有拒绝的余地。 跟着助理上车到达一家私厨，预定制的高档餐厅，精心设计的格局和私密的独立包厢，很适合上层人士谈一些秘密项目。 江楠到门口停下脚步，转头问：“请问一下，赵董事长什么时候来？” 助理微微笑道：“董事长在来的路上，请稍等。” 说完他点了个头就转身离开。 说的稍等，就等了将近一个小时。 在江楠第五次看表时，包厢的门总算被推开赵国栋从助理身后走出来，虽然身材微微发福，却挡不住满身压迫感，“哈哈哈……小江啊，让你久等了。” 无形之中，这算是一种下马威。 用对方的等待来彰显自己身份的高贵。 江楠心如明镜，起身朝他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客气道：“赵董事长客气了，我也刚到。” 赵国栋半眯了下眼睛，抬手道：“坐。” 他说完，扭头朝助理递了个眼神，助理马上倾身下来听他耳语，然后恭敬的领命出去。 “这家菜相当不错，依依老喜欢过来吃，我想你们年轻人口味应该很像，就自作主张点了几道菜。” 游走商场几十年的老油条，变脸和翻书一样快，哪怕刚刚才说完隐晦的秘密，转过头来又是笑眯眯的，“你先尝尝看，不喜欢咱们再换别的。” 江楠礼貌笑笑，“赵董事长客气了，我不挑食。” “不挑食就好。” 赵国栋姿态放松，表面看起来随和又慈祥，像是家里的长辈在和晚辈聊家常，“依依那丫头从小到大被我惯的，这不吃那不吃，不好。” “那说明赵小姐是幸福的人，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赵董事长这样的父亲的。” “哈哈哈……所以我同意她去江小姐的公司历练，也是希望她多跟你学习学习。” 赵国栋语气神态滴水不漏，“江小姐，是同辈人里面的佼佼者啊。” 江楠神色淡淡，不为所动。 她不相信赵国栋只是为了夸她。 赵轻依已经没再到公司上班，想来她的父亲，已经打算好怎么替她出气了。 几秒后，赵国栋双手交叉放在桌上，一身气势无声释放，“今天找江小姐来，主要是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江楠淡笑，“赵董事长请说。” “我呢，其实是觉得年轻人应该多吃苦的。” 他语气随和，甚至看起来有些遗憾的模样，“只是轻依那丫头任性惯了，这么长时间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我这个做父亲的，应该给你道个歉。” 江楠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不得不承认，权势和金钱是最好的保养。 赵国栋已经年近五十，看起来却比实际年轻十岁左右。 尽管此刻的语气轻松真诚，但那双眼睛里依旧透着令人不敢直视的锋利。 江楠面上镇定自若，垂在桌下的手却不自觉收了收，“赵董说笑了，对新工作不熟悉是很正常的事。更何况，赵小姐还给星河带来了最好的运营团队，是我们应该感谢荣盛。” 感谢荣盛，而不是感谢赵轻依。 至于她舔的麻烦，可以理解为对新工作不熟悉。 那么江楠和她的对峙，也都是来源于工作，无分对错。 江楠这个时候还有闲心感叹，她真的是被戴曦耳目渲染了，竟然能跟这种老油条坐下来玩文字游戏。 第63章 江逸臣 赵国栋一顿，似乎没想到她能这么坦然。 坦然到毫不畏惧他的身份。 他轻笑了一声，听不出来喜怒，“我原本很欣赏江小姐的才华，现在发现，你不仅有才华，还有胆识。” 江楠说：“赵董事长谬赞。” “哈哈哈……” 赵国栋又笑了两声，目光审视着眼前这张波澜不惊的脸，好一会儿才意味深长地说：“无知无畏是把双刃剑，江小姐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江楠对这种话下意识反感，淡淡道：“赵董事长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好，我也不浪费江小姐的时间了。” 赵国栋翘起二郎腿，大佬的姿态一览无遗，沉声道：“江小姐应该知道，我女儿对新兴产业很感兴趣，但我平时工作忙，实在没精力给她新起一个炉灶，也没耐心跟她一起玩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江小姐不妨开个价，将星河公司打包卖给我。” 江楠想过很多种可能，唯一没想到的是，他一开口竟然就要收购星河。 赵国栋抬起茶杯喝了一口，笃定的眼神胜券在握。 那感觉就像是猎人抛出了钩子，等着看猎物会有什么反应。 他似乎并不需要江楠回答，隔几秒又循循善诱道：“我了解过你们公司，今年才开始转行做自己的飞行器，虽然首战看起来战绩不错，但想要和市场上已经成熟的科技公司竞争，要经历的磨炼可谓繁多。” “这么过程，你确定你们一个小公司能承受得住？更别提商场上可能会出现的各种恶性竞争。” “聪明人，从来都不会选择在艰难的跑道上垂死挣扎，见好就收，才能前途无量。” “看在你和祁渊那小子交情匪浅的份上，我会如他所说，给你出一个市面上绝对没有的价格。” 听到祁渊名字那一刻，江楠心脏猛地一缩。 所以…… 是祁渊提的？ 因为赵轻依？ 她垂在桌下的手指掐进掌心里，好一会儿才淡声开口：“多谢赵董事长的美意，不过，公司不是我一个人的，我们也没有出售的打算。” 赵国栋不意外听到这个答案，年轻人嘛，总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一次就能把话听进去的少之又少，国人把这种品质称之为气节。 这确实是个有气节的丫头。 这时包厢门被敲响，服务员开始上菜。 赵国栋眸底飞快划过一抹流光，随和道：“来日方长，你可以慢慢考虑。来来来……先吃饭，这家的蟹黄豆腐相当不错，就是不能吃太快，否则会烫了喉咙。” 江楠能听出来他话里的深意。 看收购这件事，不会轻易罢休了。 之后赵国栋没再提工作上的事，边吃边跟她讲解每道菜里的讲究，倒真像是诚心请她吃饭。 结束从餐厅出来时，江楠想想还是直言道：“赵董事长，贵千金想来我们公司历练，我随时欢迎，但卖公司的事，恕我不能答应。” “不着急。” 赵国栋脸上挂着面具般的笑容，祥和宽容，“我等你想明白。” 他的助理把车开到面前，下车打开了后座车厢。 赵国栋没什么情绪的扫了一眼，抬眸时温和袅袅，“江楠啊，你年纪和我女儿差不了多少，你就算喊我一声伯父也是合理的，你别那么大的压力，慢慢想。” 他说完就准备上车，转身的一刹那，江楠亲眼看到他脸上的笑容消失无踪。 什么是商人？ 商人利益当前，无所谓手段。 江楠坐回自己车上，后知后觉的浑身发凉。 她并不是温室里长大的花朵，家里也有做生意的人，从小见过听过的商场故事也有很多，不过这是第一次，真真切切发生在自己身上。 昨天的绑架，今天的饭局。 威逼利诱如此紧密的上演。 赵国栋胸有成竹。 江楠双手紧握着方向盘，重重舒了口气，连自己都拿不准能不能抵挡住这次危机。 没发一会儿呆，手机响了。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让她一时有些恍惚。 他……怎么会打电话过来？ 持续的震动很快震麻手心，江楠赶在铃声结束前接起电话，嗓音有些哑，“哥。” 男人嗯了一声，没什么情绪道：“怎么这么久才接？不想接我电话？” “没有。” 江楠坐直起来，已经把刚才的事抛到脑后，随之而来的紧张仿佛来自骨子里，“我……刚刚在忙。” 男人没有追究她这句话里的真假，薄凉的嗓音带着天然的距离感，“过两天我要来海城一趟，抽开时间，见我一面。” 不容拒绝的语气，近乎命令。 江楠抿唇，“好的。” 话音落下，对面立刻挂断。 她看着自动返回桌面的手机，心口有股难言的复杂。 如果说江楠是江家的叛逆少女，那江逸臣就是江家的叛徒。 他从十几岁就背井离乡，一个人远赴重洋游学，对伯父伯母的话置若罔闻，甚至无惧他们以生命要挟。 以至于后来江楠违抗父母非要和祁渊在一起时，伯父自己站出来说……她是跟江逸臣学坏了。 其实不是。 反之，江楠从小就很怕他。 ……应该说江家所有的小辈都很怕他。 江逸臣像个阎王，跺跺脚，江家的小孩都要跟着抖三抖。 —— 江楠回到公司，第一次无法专心投入工作。 一边是昨晚的匪徒和赵国栋的收购，另一边是即将到来的江逸臣。 好不容易等到杨阳的答复，却说警方那边已经立了案，有其他人先一步报警，并且案件正在侦查中。 江楠一愣，很快想起沈时晏昨天晚上说过的话。 所以是他。 她舔了一下嘴唇，心底抑制不住的翻涌。 “江总，要继续查吗？” “不用了，你忙你的吧。” 挂断电话，江楠看着窗外发了会儿呆，想了想还是拿手机给沈时晏发了条信息：今晚有时间吗？ 沈时晏收到这条信息的时候正在开会，然后全公司的人就看到平日里工作至上的沈总，破天荒在开会的时候看手机不说，还诡异的笑了起来。 第64章 真的对江楠起心思了 正在做项目汇报的部门经理莫名背心一凉，还以为是项目有什么问题，战战兢兢道：“沈总……继续吗？” “嗯？” 男人掀了一下眼皮，“有问题？” “……” 他觉得没问题啊！ 但老板什么时候露出过这样的表情？这不是逼他从没问题里找问题吗？ 沈时晏全然没注意会议室里的氛围有多不对劲，仍旧低头看着手机，她竟然主动发信息，是不是代表……他在她心里已经不一样了？ 【有空。】 两个字在输入框里打出来，他又觉得不太严谨。 删了。 【有什么事吗？】 有点冷漠，又删。 另一边，江楠看着不断闪烁的“对方正在输入中……”，好看的眉头轻轻拧了起来，怀疑自己是不是打扰到他了。 她微微吐出一口气，正想放下手机，那个漆黑的头像上蓦然出现一个红点。 【刚忙完，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饭？】 隔着屏幕，江楠甚至能想象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语气和神态。 慵懒、散漫，却又令人难以忽视。 于人群之中，轻易就能吸取所有目光。 她指间微微一颤，两秒后才打字回复。 【好。】 一个字，看得沈时晏心神都跟着荡漾起来，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在其他人看来，简直是见了鬼一样。 众所周知—— 沈总笑得越妖，风险系数越高。 同情的目光一一落在做汇报的同事身上，在很多人心里，已经准备好给他订花圈了。 然而下一秒，坐在上首位的男人却突然优雅起身，漫不经心的眼神扫过来，“第四条有明显的问题，明天之内整改好重新递交给我，今天就这样。” “……” 众人松了口气的同事不免心生疑惑。 就这样？ 最近沈总简直好说话得不正常。 有人突然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沈总是不是谈恋爱了？” 其他人纷纷瞪大眼睛，再联想到前不久的‘江小姐’…… 真相了！ 沈时晏阔步走进办公室，修长的腿仿佛裹挟着劲风，周野跟在后面，手里拿着平板，“沈总，昨天晚上的绑匪身份已经确定了，不是本地人，平时在西城郊区一带活动，开了个名义上的棋牌室，身上都有案底，干过不少黑吃黑的勾当。” 沈时晏脚步一顿，侧目横扫过去，“有案底，再加上昨天晚上的证据，还不能抓人？” 周野：“唐警官已经把人抓了。” “人都抓到了，还审不出来？” “唐警官说……他们有他们的办案流程。” 男人轻笑一声，抬手扯开领带，束缚的喉结得以舒展，解开两颗衬衣扣子，换了件更休闲的外套，幽声道：“他不是有他的办案流程，他是需要有人督促。” 周野见他摸出手机，边打电话边往外走，默默在心里松了口气。 感谢江小姐。 沈总成功和江小姐接上头后，整个人都温和了许多。 刚想到这儿，前面的人突然停脚回过头来，周野顿时浑身绷紧，就听见自家老板说：“资料整理一下，发我邮箱里。” “好的沈总！” 正好电话接通，沈时晏转身下楼。 “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唐林不意外接到他的电话，懒洋洋道：“我说了，队里有队里的办案流程，我得按流程走。” 以前都是被这小子给拿捏的，好不容易有地方能找回场子，他不得好好拿个桥。 沈时晏嗯了一声，突然道：“前两天唐爷爷找我家老爷子了。” 唐林：“……” “听说你最近在相亲？” “……” 不等唐林说话，沈时晏慢悠悠道：“我觉得你找不到合适的结婚对象，应该还是数量没上去，只要相得够多，总能找到一个看对眼的。” 唐林咬着牙，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家伙……！ 是不是人不知道，但是真的狗！ 他自己倒是老早就把家里说心死了，现在霍霍上他了！ “沈时晏，老子真是欠你的！” 磨着牙说完这句，他气急败坏的挂了电话。 沈时晏温温的眉梢挑动了一下，将手机放在副驾驶上。他打开窗户，发动引擎，和风一起去见他的心上人。 —— 夜晚静谧无声，有了昨天的经历，戴曦特意在办公室等着江楠一起下楼。 江楠嘛。 一工作起来就不知道今夕何夕。 先前还说找不到状态的人，突然钻进一个程序里出不来，都快忘了自己是在公司实验室。 戴曦忍无可忍，冲到门口喊她，“大姐，快八点了。” 江楠抬头，看了眼时间。 她还约了和沈时晏见面。 “我还要去见那两个烦人的合作商，你赶紧，送你回家我就不管你了。” “这么晚？”下午说的时候，江楠以为他们约的下午。 戴曦摊手，黑裙和红唇的搭配，让她看起来像踩在刀尖上的女骑士，“不然呢？男人，总觉得黑灯瞎火的氛围能占到什么便宜，呵……真觉得老娘是那么好忽悠的？不过两个垃圾。” “用不用我跟你一起去？” “这种场面，小意思。” 江楠看着她不以为意的模样，心里还是不太放心，但想到自己和沈时晏已经约好一起吃饭，只得说：“那随时报备。” “好的宝贝。” 戴曦无奈，上前推着她的肩膀往前走，“我们现在先下楼，嗯？” 俩人关了灯到地下停车场，还在说着话，江楠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靠在车前的男人，灯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脸颊轮廓俊美立体，宛若天外来人。 她看着发愣，还是戴曦拐了她一下才回神。 “哟，我还担心你呢，忘了你现在有自己的守护神了。” 江楠眼神虚晃了一下，面不改色道：“开什么玩笑？好了，你去应酬吧，记得保持联系。” “知道啦！” 戴曦转过头，冲沈时晏眨眨眼睛，“我家江楠就交给你，可不要辜负我对你的信任啊沈总。” 沈时晏面色不虞，“当然，我的荣幸。” 啧。 这是不是说明…… 沈时晏真的对江楠这丫头起心思了？ 第65章 孩子的父亲？ 沈时晏带江楠去了一家粤菜馆，在海城来说算是比较小众的餐厅，来吃的人非富即贵，普通人一位难求。 “虽然知道你比较喜欢川菜，但口味不能一直那么重，这家粤菜做得不错，尝尝看喜不喜欢。” 江楠听着他娓娓道来的声音，一时起了玩心。 “那要是不喜欢呢？” “不喜欢？” “啊。” “那就换一家。” “……” 俩人说笑着进去，到转角时江楠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正对面的卡座，祁渊和赵轻依对向而坐，暖黄色的灯光照着他们款款的眉眼，显得无比登对。 祁渊并没有看到她，正用公筷给赵轻依夹了个水晶虾饺，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话，但能看到男人耐心十足的神情。 沈时晏就站在江楠旁边，视野所及跟她是一样的。 他眸底浮着两分讽刺，低眸道：“走吧，我们的包厢在那边。” 转身。 与身后的两个人背道而驰。 粤菜餐厅雅致，和缓的音乐在空气中缓缓流淌。不知道是上天的作弄还是命运的安排，虽然距离越拉越远，但江楠还是一歪头就能看到那边不那么顺眼的一桌。 沈时晏叫来服务员，看着菜单报了几个菜名。 目光往对面睨一眼。 女人魂不守舍的模样简直太明显，想不注意都难。 他顺手将菜单一推，“我没怎么吃过粤菜，你来点。” “啊……”可是他先前不是说这家店的菜不错吗？如果不是吃过，怎么会知道不错？ 江楠疑惑的咕哝了句什么，还是拿着菜单认真看了起来，绕过刚才沈时晏报过的菜，又点了两个。 “可以了，谢谢。” 服务员微笑着说了句请稍等，就拿着菜单恭敬的退下去了。 沈时宴见她注意力还在时不时往另一边瞟，一会儿又强迫自己收回目光。那种感觉很奇怪，矛盾、挣扎，却并没有多痛苦。 他就这么静静的看了一会儿，以至于江楠抬眸看过来的时候，恰巧把他眼里的探究逮了个正着。 江楠心跳一滞，用摸脸的动作掩饰尴尬，“怎么了吗？” “没怎么。” 男人语气很淡，“只是在想，早知道就该来早一点，你现在等服务员上菜的样子简直像望穿秋水。” 不管这话是真是假，江楠都松了口气。 她该感谢他给的台阶。 “嗯，有点饿。” 好在这家店上菜的速度还算快，话才说完没多久，服务员陆陆续续开始上菜。 江楠原本是没什么胃口的，但看着精致的摆盘和色香味俱全的菜点，她不知怎么突然来了兴致，尤其喜欢软烂的虎皮凤爪，入口即化。 沈时宴又点了两份，一个不落全进了她的胃。 等放下筷子的时候，江楠才发现对面的男人似乎没有吃多少，顿时，清冷的嗓音里露出两分不太常见的窘态，“抱歉，我平时不会吃这么多的……” “能吃是福。” “……这福气有点太大了。” 江楠自己先忍不住笑，拍拍肚子说：“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间。 ” 从发现怀孕到现在，她其实食欲一直不怎么好，今天还是头一次吃这么多，撑得有些想吐。 还没走进洗手间，里面传来的说话声，清楚的传进耳朵。 “祁渊现在对她还没有完全死心，我还能怎么做？该做的都已经做了，我爸现在对我又有意见……我总不能真找人把她给那啥了吧？” “行了！那几个人都已经被抓了，这种时候还是先避避风头吧，我也没有真想要她的命。” “呵……是不敢吗？没必要而已。” “她看起来就是那种毫无情趣可言的女人，男人嘛，都喜欢会撒娇会发骚的。” “……” 江楠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底蓦然窜上心脏，先前的所有猜想都得到了论证，她的心情却更加严重。 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对同性的敌意可以达到这种丧心病狂的地步。 “江楠？” 沈时晏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怎么了？” 江楠神经猛然一紧，伸手拽着他的手就把人摁进了男洗手间里。 外面，听到声音出来赵轻依脸都白了，不确定刚刚听到那声‘江楠’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不……不会是错觉。 那她听到了多少？ 赵轻依烦躁的咬着嘴唇，连旁边的消防通道都没有放过。 但这地方就这么大，能藏人的地方不多，看来看去，目光最终定格在旁边的男洗手间上。 她杏眼微微眯起，一步一步朝着洗手间走过去。 门后。 江楠还在一手捂着沈时晏的嘴巴，玲珑的身体曲线几乎贴在他身上，秉着呼吸动也不敢动，聚精会神的听门外的动静。 就在赵轻依即将碰到门把手的前一刻，身后突然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轻依，你在做什么？” 一个女人，鬼鬼祟祟的在男洗手间门口，怎么看怎么怪异。 赵轻依表情一僵，两秒后转头。 咬着嘴唇，难为情和尴尬被她表演得入骨三分，“那个……阿渊，我说了你不要生气，我刚刚好像看到江楠了。” 祁渊目光微凝，“江楠？” “嗯。” 赵轻依叹了口气，好像说不说都不应该，半晌才糯声说：“我……看到她和一个男人在一起，本来想看看是谁的，毕竟你们还没有正式分手，她这样在外面毫不注意形象，万一让熟人看见不是打你的脸嘛？” 在她的话只说到一半的时候，祁渊的脸色就已经寸寸阴沉下来。 原本的愧疚、自省，都在眨眼间消失了个干净。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还是说跟他吵架就是为了和外面的野男人见面？ 是谁？ 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祁渊头一次发现自己不是一个大度的人，只要一想起江楠可能和别人做那样亲密的举动，手指关节就被他捏得咯吱作响。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嗓音凌冽：“你先出去等我。” “阿渊……” “出去。” 不容置喙。 赵轻依抿唇，再不情愿也只能转身离开。 走廊里重新恢复安静，祁渊没有犹豫，大步走过去拧开男洗手间的门。 第66章 感情坎儿过不去了？ 还没进去，洗手间的门突然从里面拉开，身姿挺拔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刚洗完手，他指尖还带着晶莹的水珠。 男人恍若意外的轻笑一声。 “祁总，巧。” 祁渊锐利的目光在他脸上定格了两秒，这张脸惊艳没有瑕疵，更像戴了一副面具，没有人能真真正看透。 他沉了口气，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有的。 “是巧，这家餐厅不好找，看来我跟沈总的品味还挺像。” 沈时晏又怎么会听不出他话里的深意？漫不经心的整理着袖口，慵懒的嗓音道：“家里小姑娘有点上火，想换个口味而已。” 换而言之—— 谁跟你品味像？ 祁渊心底有一股无名火在蔓延，眸底泛出一丝冷意，“沈总家里什么时候多了个小姑娘？” “这似乎不用跟祁总交代。” 沈时宴半眯了下眼睛，“还是说，你对我家里的情况很感兴趣？” 他虽然看起来表情温和，但此刻站在那儿，骨子里就透着一股高不可攀的气场，宛如不容亵渎的神明，矜贵疏离。 祁渊气质也不差，但相比之下却是另外一种一种寡情冷峻。 “哪里，随口一问。”他知道沈时宴身份了得，至少明面上是不能得罪的人，眼神微微移向后方，“那么……沈总现在可以让路了么？” 沈时宴手上动作一顿，“不可以。” “……” 祁渊拧眉，没说话。 “冲水系统坏了，祁总还是换一个地方吧。” 听起来是为人好的腔调，却无端透着不容置疑的意味。祁渊深邃的眸底有风浪划过，半晌才嗤笑一声，“沈总这样，难不成是因为里面藏了什么人？” 如果刚才轻依说得没错，那江楠一定在里面！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男人竟然没有否认。 “是啊。” 沈时宴勾起唇角，“我的女人在里面。” “……” 如果他说没有，祁渊可以有无数句话作为理由闯进去。 偏偏他不按常理出牌，“我的女人在里面”这几个字一说出口，祁渊再没有任何理由往前踏出一步。 他神情冰冷，最终咬着哼笑一声，一字一顿道：“沈总真是，好大的兴致！” 说完，转身大步离开。 听见脚步声，门后的江楠松了口气。 她很早就知道，江楠是个骨子里很有分寸的人，他得罪不起沈时宴，更不会因为一个猜测和身居高位的人撕破脸。 所以你看，这样的人连“抓奸”都在权衡利弊，又怎么会放弃赵轻依这个往上攀爬的绳？ “还好吗？” 悦耳的男声拉回她的思绪。 江楠抬眸，眼前的人正好站在一束光柱下面，俊美的五官不可方物。 妖孽。 她暗暗下了定义，脑海中回荡着刚才他说的那句话，耳根不自觉的红了起来。 浅声道：“没事，他走了……我们出去吧。” 从身边错身而过时，狭窄的门框让两人身体相贴，半真半假里，江楠甚至觉得自己感觉到了男人的心跳声。 “江楠。” 男人伸手拽住她的胳膊，嗓音沙哑性感。 流淌的空气里仿佛有什么不一样的分子在发酵，温度逐渐升高，若有似无得暧昧在浮浮沉沉。 江楠身体僵了一瞬，遏制住越来越快的心跳，扭头问：“怎么？” 沈时晏喉结滑动，眼神讳莫如深。 就这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没什么。” 还不行，还太早。 他松开手，低垂的眸光讳莫如深，“周野查到一些东西，在车上，等会儿给你看。” 江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觉得松了口气，“好。” 出来不见祁渊和赵轻依，想来是先一步离开了。 通过刚才洗手间里的那通电话，江楠已经可以确定昨天是那个女人搞的鬼，她懊恼于自己没有及时录音，错过了最佳证据。 然而上车后沈时晏给的证据，又让她心情再度明朗起来。 “那现在是不是可以顺着这条线，揪出幕后主使了？” “聪明的女孩。” “……” 这哪儿聪明了，不就是顺嘴一接吗？ 江楠平日里处事干脆利落，也不是经常闲聊的人，被夸的时候不多，更别说这种一本正经的、像哄孩子一样的夸。 她脸上温度跃升越高，好在男人专心开车，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 转瞬到家。 沈时晏将车停在楼下，送她上楼。 江楠见她站在那儿看着她，并没有进家的打算，落在门把上的手松开，转过来看着他道：“你……还有事？” “我还要出去一趟。” 沈时晏看了眼时间，“约了两个朋友坐坐，一起？” “不，不用。” 他的朋友，她凑什么热闹？ 江楠咬了一下嘴唇，没什么能说的了，“谢谢，还有路上注意安全。” 沈时晏见她近乎逃跑的开门进去，嘴角的弧度越发迷人，转而想到什么，他深邃的眼眸里仿佛有飓风扫过。 下楼，赴约。 一号会所是闵丰年的地盘，也是这几个人平时不务正业的地方。 他到的时候，其他人已经酒过三巡，男男女女在玩着什么无聊游戏。 “啪”的一声。 大灯被打开。 沈时宴皱着眉头往包厢里扫视一圈，沉甸甸的嗓音道：“出去。” 目瞪口呆的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几个模特面面相觑，虽然觉得气氛不太对劲，但也没认为是在跟自己说话。 陈杨叹了口气，双腿交叠搭在茶几上，依依不舍地在旁边的女人腰上摸了一把，“行了，赶紧走吧你们，阿宴哥哥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等会儿他发飙了不得了。” 女人抬眸往门口瞟了一眼。 那个男人光是站在那儿，仿佛就吸引了所有光芒，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可周身的气场却莫名阴凉刺骨。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赶紧拉着旁边的姐妹起身，小声道：“走走走……别打扰大家谈事情。” 沈时宴眉头皱得很紧，等包厢里的女人全部出去才迈开长腿进来，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往后一躺，肆意慵懒的气场迷人万千。 闵丰年倒了杯酒放在他面前，眸光戏谑，“沈总追女人之余还有空约兄弟，怎么，这个感情坎儿是过不去了？” 第67章 我是来看你上厕所的 沈时晏没说话，昏暗的光线隐匿了他的五官，他抬起手，略显烦躁的扯开衣领，滚动的喉结仿佛都在散发着冷意。 这样的情况少之又少，何况是连空气都紧绷起来。 温宁逐渐收起笑意，沉声问：“出什么事了？” “江楠昨天差点被绑架。” 这话一说，另外三个人都惊得说不出话。 那可是沈时晏的心头宝，差点被绑架，还是在京城，他们的地盘上，哪个不长眼的能干出这种事？ 闵丰年冷笑了一声，“谁？” 沈时晏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低低的嗓音裹挟着劲风，“赵家。” “荣盛？” “嗯。” 陈杨一直没说话，听到这儿才半笑不笑的扯了下嘴角，“我确实听说了荣盛想要收购一家科技公司的事情，还以为是传言，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还用上了这么下三滥的手段。” 温宁挑眉，“那个老东西快退休了，这是想在退休之前搞点事情？” 沈时晏却摇摇头。 “收购是真，但绑架的事和老头子关系应该不大。” 他声音很淡，慵懒的嗓音带着磁性的腔调，哪怕怒火已经达到了极致，依旧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从容。 “他的女儿和姓祁的有一腿，那个姓祁的……” 说到这儿，沈时晏冷哼出声，眸里的神色越发薄凉，“那个姓祁的对江楠纠缠不轻，赵轻依估计是想一劳永逸，就找人绑架江楠。” “想毁了江丫头？” “啧……够毒啊！”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三言两语下来，已经把事情简单了解了个遍。 赵轻依先是绑架江楠，不管成不成，至少起到了一个震慑的作用，然后趁她精神收到打击这段时间，让他父亲发起收购攻势。 不管从哪方面入手，总能毁了她。 情况好点还可以来个一箭双雕。 闵丰年吊儿郎当的笑了两声，“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们父女俩是没想到老沈这层关系，还觉得自己肯定能拿捏咱们楠楠。” 话音刚落，一个抱枕从角落砸了过来。 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含着警告。 “行行行，你家楠楠行了吧？” 闵丰年小声蛐蛐，“人还没追到手呢，不知道哪儿来的占有欲。” 温宁摩挲着酒杯边缘，精锐的目光朝沈时晏看过去，“所以今天叫我们过来，是有什么打算？” 沈时晏翘起二郎腿，嗓音散漫，“做空赵氏，有没有兴趣？” 静。 太静了。 刚才还喧哗不止的包间，此刻连根针掉在地上都清晰无比。 不知过了多久，陈杨才幽幽道：“赵家虽然不是家族生意，但赵国栋赶上了九十年代初的第一波红利，算是京城比较早暴发的一批人，现如今的公司规模暂且不说，光是他的个人资产，恐怕都没那么容易摸到底。” “就是就是！” 闵丰年接着补充道：“我家老头子那人你们不是不知道，挑的跟个什么似的，都对赵国栋赞不绝口，说他白手起家了不起。” 在场的几个人都家境优渥，但几乎都是祖辈家族累积下来的财富，和他们这边人其实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沈时宴没说话，轻轻晃动着手里的酒杯，黄色的液体在光线的折射下微光粼粼，不喝的人只觉得好看，明白不了酒精入喉的辛辣刺激。 温宁看了他一眼，笑意柔润，“也不一定。” 旁边两个男人瞪着眼睛，等着他的下文。 “赵国栋是九十年代起家，那时候的生意人，多半不会太守规矩，很多游走在灰色地带的项目，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可是以赵国栋这个人的阴谋阳略，他应该是很清楚的，一旦曾经踩过红线，尝过不守规则带来的甜头，势必会一直延续下去。” “这样一来，荣盛集团现如今光鲜亮丽的壳子下面，指不定覆盖着什么样的过去，把过去揪出来，再趁乱做空，不是难事。” 赵国栋连自己女儿绑架别人的事都可以接受，那也就说明，他骨子里是很认可这种手段的。 身居高位，又怎么可能没有用过手段？ 沈时宴嘴角上扬，举起酒杯和温宁碰了一下。 闵丰年看着这俩人心照不宣的样子，上蹿下跳的像个猴，抓了抓头发说：“行，合着就你们俩是聪明人，是吧！” 陈杨拍拍他的肩膀，与其带着看傻子似的怜悯，“没关系，你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 闵丰年一个箭步跳过去，抬手勒住陈杨的脖子，“说得跟你多聪明似的！” 俩人打闹不止，温宁看了两眼就收回目光，转而问旁边的男人，“想好了？” “不然？” “也是。” 温宁不知想到什么，猝然轻笑一声，“你等了那么多年，眼看着就要看到点希望，哪儿能容忍别人欺负她半分？” 沈时宴又陷入沉默，深邃的眸子里荡漾着莫名的光。 时光流转，他仿佛看到那个稚嫩张扬的女孩儿。 从小到大，沈时宴都是老师同学眼中的佼佼者，他可以是特例，似乎什么事情只要发生在他身上，都可以让人接受。 逃课去KTV这种事不常干，但也不是不行。 经不住这几个人的软磨硬泡，他翘了当天晚上的课。 之前都不大喝酒，那天晚上却在他们的规劝下喝了不少。他沉着脸维持形象，头晕脑胀的去洗手间。 结果待了很久都没有吐出来，打开门的一瞬间，反倒差点被迎面而来的女孩吓了一跳。 她几乎是扑上来。 动作太急，脚底绊了一下撞在他的下巴上。 “啊……！” 女孩苦着脸叫了一声，看样子更像是在生自己的气。 沈时宴打量着她的眉眼，很快就确定了眼前这个人的身份——江楠，最近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传说中的十项全能、智商超群，以及……貌若天仙。 他看完客观的给出评价：长得确精致如画，可智商么…… 好像有点儿傻。 江楠才不知道他想了这么多，估计是刚才撞那一下太疼的缘故，一双大眼睛看起来水汪汪的。 她仰头，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清冷的嗓音近乎呢喃：“你就是沈时宴是吧？我是来看你上厕所的。” 第68章 楠楠怀孕了，我的 这不是沈时晏和江楠的第一次见面，却是两个人第一次正面交集，没想到第一句话会是这样。 沈时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稍微有些发愣。 “什么？” “啧。” 女孩有些不耐烦，素白纤细的手指伸向他的腰腹，“磨磨唧唧干什么……又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你该干嘛就干嘛啊，不用顾忌我的。” 她声音轻轻浅浅，面上一片桃红色。 皮肤细腻，毫无瑕疵。 从沈时晏的角度看过去，能清晰看到她纤长浓密的睫毛，不知道因为生气还是紧张，微微发着颤。 沈时晏呼吸一滞，甚至忘记做出反应，直到凉凉的指尖当真触到他的皮肤。 女孩无辜抬起头。 带着醉意的眼眸没了平日里的疏离感，“你的皮带好硬，我解不开。” “……” 一句毫无歧义的话。 沈时晏可耻的石更了。 至此，误了终身。 时光像按了加速键似的一晃而过，沈时晏眼睁睁看着她接受了另一个男人的表白，他们正大光明的在学校里谈恋爱，牵着手散步，或同喝一杯奶茶。 甚至她为了那个男人和父亲吵架的时候，他就在隔壁桌。 听到她漠然的、决绝的声音。 “我不是你们的附属品，如果你觉得我是你的女儿就必须听你安排，按照你规划的路径走完一生，那你就当没生过我。” 江楠起身，无知无畏的身躯脊梁骨笔直。 “我不会和祁渊分手，无论如何都不会。” 她被她父亲打了一巴掌。 沈时晏拿书的手猝然蜷握在一起，然后听那道清凌凌的女生说：“够了？不够再继续。如果你觉得这样能还清你们的养育之恩的话。” 她父亲气得脸色铁青，拂袖而去。 至此，江楠和家里断了联系。 一晃几年过去，她近近远远的在沈时晏生活里出现。 时常听说，偶尔遇见。 但他们一直是陌生人。 沈时晏收回思绪，抬手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滚动的喉结荷尔蒙爆棚。 温宁重新给他把酒满上，深深的表情仿佛看穿一切，“丰年查这些事情很在行，用不了多久，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最好趁这个时间解决你的终身大事，那比钱重要。” 几人许久没聚。 闵丰年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也许每次见面身边的女朋友都不一样。 陈杨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俩人就跟冤家一样见面就掐，在他找女人的时候掐得尤其厉害，所有为了避免麻烦，他向来都是一个人。 至于温宁—— 心里筑了一座坟，葬着未亡意中人。 于是所有的八卦重心，都落到了沈时晏身上。 毕竟他是唯一一个，上学时期暗恋那么长时间，隔几年还能续上的传奇人物。 到最后，闵丰年醉醺醺的揽着他的肩膀，“兄弟我跟你说……恋爱这种事就要趁热打铁，实在不行就把人带回家去，没什么是打一炮解决不了的事情，实在不行……就打两炮。” 沈时晏幽幽看了他一眼，没动，也没说话。 “行了你！” 陈杨看不下去，大步走过来将他拉开，“你看沈时晏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吗？他要能，人早都娶回家了，哪儿还用得着我们来给他出谋划策。” 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 因为男人的眼神逐渐透出凉意，并且大有要吃人的架势。 一不说话，危险气息更浓。 本以为那个男人下一秒就会暴走，没想到他却跟个妖孽似的轻笑了一声，醇厚的嗓音吐出五个字：“楠楠怀孕了。” “……” 别说那两个人。 就连温宁，都愣着转过来。 沈时晏：“我的。” “……” 接下来，就是三个孤家寡人的抓狂时刻，沈时晏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回去的路上他只是在想，明天早上给江楠做什么？ 她喜欢吃三明治，但一直吃也不好。 不然生煎包？ 想到这儿，沈家大公子第一次主动给母亲打了电话，请教中式面点的做法，他还不知道今晚跟那几个人的无心炫耀，在不久后会给他带来麻烦。 —— 江楠自己没有察觉，在沈时晏家吃早饭仿佛已经成为一种习惯，甚至可以在出门的时候接过他递过来的水果便当，动作相当自然。 这两天要由他接送她。 谢谢都说酸了，似乎也没有必要说了。 反正他们之间……应该已经算关系不错的朋友了。 江楠是这样理解的。 到公司火急火燎的忙了一上午，不止要忙研发部的工作，还要盯着公关部那边的舆论。 赵氏收购的事已经传出风声，之前那波找茬的人开始调转风向，目的就是把星河搞得乌烟瘴气。 江楠忙得脚不沾地，最后到了听见敲门声就产生应激的地步。 “楠姐……” “又怎么了？” “……” 苗苗被她眼里一瞬间的冷锐吓到了，站在那儿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江楠很快意识到自己有点过于紧张，捏捏眉心才放软声音问：“什么事？” “那个……”苗苗挪着小步子到办公桌前，眼观鼻鼻观心地放下手里的资料，“这个，是沈总的助理送过来的，他说能查到的证据都在这儿了，该怎么处理看你自己的意思。” 前天晚上那场绑架，幕后主使是赵轻依。 这件事毋庸置疑。 沈时晏的人查到了赵轻依的打款证据，辗转流向的收款方是被抓那伙人。 江楠面无表情的看了两眼，随后就重新递给苗苗，“交给警方吧，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们是受害人，为什么还要担心得罪人？” 她知道，警方那儿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沈时晏这番操作不过是把主动权交到她手里。 江楠从来都不是什么没有原则的大善人，人家无理都要争三分，她有理为什么要饶人？ 那天要不是因为沈时晏，她恐怕早都遭遇不测了。 赵轻依的果，是她自己种的。 到第二天，网上就流出赵轻依被逮捕的消息，一并来的还有祁渊。 他黑沉着脸，开口就是质问：“江楠，你到底做了什么？” 第69章 要不你问沈总呢？ 江楠觉得好笑。 这个前两天还在不愿意分手的男人，现在理直气壮的为了别的女人讨伐，问她到底做了什么。 他什么立场？ “我没做什么。” 她眉眼淡淡，是真的连生气都懒得。 “祁先生如果了解过前因后果，就不会站在这儿问这种问题。” 祁渊拧着眉，深邃的瞳孔里有一闪而过的犹疑。 他刚出完一个短差回来，第一时间就被叫进了董事长办公室。 赵国栋严词厉声：“你们平时小打小闹也就算了，你女朋友凭什么把轻依弄到警察局去？” “祁渊，我给你一天时间解决好这件事，以后也请你离我女儿远一点，做不到就给我滚蛋！” 原本他负责的这个项目已经进入盈利阶段，不出意外的话，年终考核后他就能成为正式的区域负责人。 现在这样一来，先前的所有努力都可能付诸东流。 祁渊吐了口气，看着眼前没什么情绪的女人，沉声道：“我知道轻依偶尔会比较任性，可能让你觉得受到了冒犯，但你不是一直给她堵回去了么？闹到警局是不是闹大了？嗯？” 江楠顿了顿才抬起头，目光定定的看着他。 “你真的知道？” 多可笑。 他知道赵轻依的品性，却不知道她的。 江楠嘴角扬起一丝讽刺的弧度，随意道：“你知道就你知道吧，那更大可不必来问我，直接去警局说明情况，赵轻依没罪自然会被释放。” “江楠。” 祁渊嗓音越发低冷，眼神就像她多十恶不赦一样。 江楠本不想搭理他的，但活生生的一个人站在这儿，不被注意也很难。 好一会儿，她叹了口气抬起头。 “祁渊，你至少……先问问发生了什么呢？” 他连青红皂白都不问，直接将她归结在了无理的一方，这算什么？还不够清晰吗？ 祁渊脸色微变，似乎想解释什么，江楠却并不想听，先一步道：“我真的不想跟你吵架，如果你认为有什么问题，就去警局把前因后果了解清楚，要给赵轻依找律师也随意，我不会让步。” 她说完就起身去了实验室，全然不顾身后男人黑沉着的脸。 祁渊烦躁的在原地踱了两步，转身的瞬间重重掀了一下身后的椅子。 他也不想吵架。 但是江楠为什么就不能站在他的角度考虑一下？ 赵轻依再怎么骄纵，也不过是点口舌之快，就不能忍忍？职场哪有一帆风顺的？ 祁渊咬牙，也想知道她们到底什么仇什么怨，能闹到警局去！ 他拿出手机打电话。 冰寒的嗓音近乎低吼：“现在就去给我查清楚，赵轻依到底为什么会被警方控制，她做了什么！” —— 江楠从实验室出来的时候，祁渊已经离开了。沈漾端着一份水果捞出来，嘻嘻笑：“姐姐辛苦，姐姐吃水果捞。” 其实江楠并不是很喜欢酸奶，但还是很给面子的吃了两口。 “你工作忙完了？” “工作哪有照顾姐姐重要。” 沈漾不着痕迹的看了眼放在桌上的水果捞，笑得像只狐狸，“姐姐，反正赵轻依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要不我暂时接替一下她的工作？反正都是些不费脑子的，我觉得我可以身兼数职。” 她才不要给那个女人留一点余地！ 万一还要闹着回来怎么办？ 江楠问：“你自己的工作做完了？” “那不是边摸鱼就能完成的吗？”沈漾嘻嘻笑，“姐，我工作的能力还可以。” 有一说一，沈漾的工作效率确实让人出乎意料。 她看起来年龄小，实际却有惊人的学习能力和办事能力，看起来仿佛已经驰骋商场多年。 江楠经不住她的软磨硬泡，最终妥协道：“可以，但我的意思只是让你试试，如果不行的话立刻停止。” 沈漾：“好嘞！” 她扭头走出办公室，立刻拿出了手机。 给某人发微信。 【记住，你未来老婆不喜欢水果捞，但喜欢我。】 明明不喜欢吃，因为是她送的所以吃了两口，怎么不算一种喜欢呢？ 看以后沈时晏还怎么为难她！ 沈漾扬了扬眉，得意的哼着小调回了办公室。 赵轻依虽然出事，但荣盛集团的运营团队还在。 戴曦抽空回公司的时候私下找到江楠，说：“你现在和赵轻依的关系，说是闹掰了也不为过，继续用他们公司的运营，怎么想都觉得不太保险。” “可我们临时去哪儿找团队？” 戴曦沉默两秒，“一定要团队吗？” 江楠发现不一定。 现在有沈漾在帮忙管理，甚至比之前多了几分规范。 赵轻依已经几天没有来公司，运营团队的人也在正常工作，戴曦忙于应酬，就直接向江楠汇报。 她想来想去，觉得可以再等等看。 “我们是有合同的，现在不过是在履行合约，如果他们完全按合同办事，我们也没有必要先做这个坏人。” 然而，没等到结论，先等来的竟然是赵国栋出事的消息。 一大早，苗苗火急火燎的敲开办公室进来，顾不上打招呼，激动地道：“楠姐楠姐！荣盛集团上新闻了！” 江楠漫不经心的抬了一下眼皮，“那怎么了？” 以荣盛的身份地位，上新闻是经常的事。 “不是不是！” 苗苗连连摆手，“这次跟之前不一样，荣盛好像是得罪了什么人，以前的项目都被翻出来了，有不少违规操作，甚至还有工地出了人命！” 消息一旦爆出来，相关单位势必会详细调查。 荣盛的所有项目都被叫停。 这么大的集团，每耽搁一天都是在烧钱，更不用说这种事情对公众带来的影响力。 “今天一早荣盛的股票就开始大跌了，现在一路绿灯，还不知道亮到什么时候为止。” 江楠愣了一下，这确实在意料之外。 “所以……”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还在警局的赵轻依。 这几天以来，她其实一直在等着荣盛的下一步动作，他们既然提出了收购，不可能只是口头通知和在网上引导舆论，一定还有其他准备。 苗苗不知道这件事里的弯弯绕绕，江楠若有所思的摆摆手，“你先出去。” 人一走，她立刻打电话给周野。 “周助理，我想问一下赵轻依的案子现在进度怎么样了？” 第70章 我不要你了 江楠知道沈时宴和唐林是很好的关系，案子既然由他负责，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给沈时宴。 周野看了一眼对面神态自若的男人，游移不定道：“江小姐……要不，你直接问沈总呢？” 江楠一怔，随即联想到沈时宴和唐林的关系，要是说案件的话，确实应该会直接联系沈时宴。 “好，谢谢。” 道完谢，她挂了电话，转而拨给沈时宴。 周野刚放下手机就听见老板的铃声响了起来，不由得暗暗松气，神色如常道：“沈总，李经理那边有一个策划要交，我先过去看看。” 沈时宴捏着手机在掌心转了两圈，颇为高冷的嗯了一声。 等人出去，他调整了一下坐姿。 长腿交叠搭在茶几上。 接通电话，低沉悦耳的嗓音流泻，“喂，江楠。” 磁性的声音，让江楠耳根麻了一下，她应声道：“你在忙吗？” “没有。” “我是想问问你，赵轻依那个案子。” 连江楠自己都没注意，她和沈时晏说话的时候逐渐呈现一种放松的状态，手指不自觉的扣着办公桌边缘，声音很轻，“你朋友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沈时晏抬手看了一眼时间，温声：“你下班了吗？” “啊。” “三两句话说不完全，这样……我去接你，然后边吃饭边跟你说好不好？” 江楠看了眼杂乱无章的桌面，但主要的工作问题都已经解决了，现在反而是这件事比较重要。 “好。” 沈时晏从没有觉得，这个字能让人说得这么动听。 好是什么呢？ 好的意思是……我接受你的提议，允许你的靠近，不管心理还是身体距离。 沈时晏到的时候，江楠恰巧收拾好东西下楼，她径直拉开副驾驶上车。 虽然很熟了，但问事情之前也应该正经打个招呼。 江楠眼神转了转，扭头笑着道：“嗨。” 沈时晏眼神含笑的看着她，“想吃什么？” “嗯？” 不是谈事情吗？ “现在是饭点。”他无奈道：“江小姐不会想让我做个毫无风度的男人吧？让你饿肚子？” “……” 也是。 即便她不饿，沈时晏上了一天班也该吃饭了。 江楠顿时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但心里还是比较惦记赵轻依的事，随手指着一家餐厅说：“就那儿吧。” 这个地方的停车场比较狭窄，到地方后江楠率先下车，沈时晏开车进去停。 她无所事事的站在门口，眼神往四周瞟了两眼。 刚才没注意，现在才发现，这里是祁渊带她来过的地方。 里面有家烤肉店是祁渊一个朋友开的。 江楠自嘲的笑了笑。明明是不久前的事情，怎么好像已经恍如隔世了？ 她完全没有注意，此时已经有一双铮亮的皮鞋停在了面前，深深的眸光凝视着她，“江楠。” 江楠下意识抬起头，心里只觉得见鬼。 说曹操曹操到，这么不经念吗？ 昏暗的夜色里，祁渊脸色复杂到了极致，半明半暗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哑声问：“你……还好吗？” 江楠反应半天才明白，她说的应该是自己被绑架的事。 “祁总这是了解清楚前因后果了？” 这声音不带任何怨念，也没有什么其他情绪，“我还好，没有受伤也没有心理创伤，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这儿吗？” 祁渊抬手捏了一下额角，修长的手指挡住了眉眼，这短短的几秒钟里，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好一会儿。 他放下手。 漆黑的瞳孔犹如一个无底洞，“阿楠，赵轻依是我领导的女儿，站在我的角度，当然不希望你跟她起什么冲突。那天是我没有了解清楚，但赵国栋也不可能跟我直说，所以我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呢？” 江楠一顿，气笑了。 “所以还是怪我？” 欺负了赵轻依怪她，没欺负还是怪她。 她到底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啊……才让这个男人产生一种，不管怎么说她都不会生气的错觉？ 祁渊嗓音很低，“我不是那个意思，但你的确没说。” 如果她说明情况，他肯定不会是那样的态度。 “是，我没说，所以呢？” 江楠看了眼他身后，第一次这么希望沈时晏赶紧出现，赶紧离开这儿，她连解释都不想了。 “你是不是忘记，我们已经分手了？” “祁渊，我跟你说不着。” “……” 祁渊神情彻底沉下去，咬着牙道：“我没有同意！” “之前对祁总不是很了解，今天一看，没想到是这么拿得起放不下的人啊……” “……” 江楠没有说话，越过祁渊看向后方。 祁渊清晰看见了她眼睛里迸发出来的光彩，那么耀眼。 他额角青筋直跳，没等他转头，后方的男人已经迈着脚走到了前面，姿态慵懒的站在江楠旁边。 江楠穿的平底鞋，比沈时晏矮了大半个头，说话时微微侧身，仰着头问：“停车怎么这么慢？” 沈时晏温温笑着，“没找到车位。” “那你停哪儿了？” “哦，一个车里有人，我给了他五百，让他把车位让给我。” “……这么任性？” “你不是想吃那家？” “……” 两人旁若无人的交流，看似平淡无奇，却莫名契合和谐。 祁渊脑海中划过某一刻的画面，心里猝不及防的抽痛了一下，痛意顺着神经蔓延到四肢百骸，让他喘不过气来。 沈时晏…… 沈时晏！ 这个人，就像他多年来的魔咒，兜兜转转都避不开。 他深深的呼吸了两口气，上前一步拽住江楠的手，“阿楠，跟我回家，我们回家说。” 江楠还没来得及甩开，另一只手也被抓住。 男人的嗓音散漫却摄入，“祁总，你没看她不想走？” 祁渊抬头，阴冷的眼神从江楠另一只被抓着的手上扫过，冷笑道：“怎么，情侣之间的事沈总也要管？” “……” 江楠觉得手腕快碎了。 她一点点挣扎出他的控制，瞬也不瞬的盯着他，漠然的音调犹如尖刀：“祁渊，你听不清楚我就再说一遍，我们分手了，我……不要你了。” 第71章 会不会是有一个人在默默守护你？ 江楠说完就拉着沈时晏进了餐厅，再没有看身后的男人一眼。 祁渊如炬的目光盯着那对登对的身影，脸色猝然苍白起来，嘶哑的声音近乎低吼：“江楠！” 没有回应。 那个人头也不回，离他越来越远。 今年的秋天比往常要冷，一阵风吹来，干燥的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祁渊看到那朵多年来悬在心上的花，不属于他，娉娉婷婷的身影显得遥远极了。 他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好久之后才缓缓松开。 脑海里不断闪过这些年的点点滴滴。 不会的…… 江楠爱他，做不得假。 沈时晏再优秀又怎么样？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当初江楠没有跟他在一起，现在也不会被他吸引。 祁渊想，只要自己好好挽回，江楠不会放弃几年来的感情。 里面。 江楠后知后觉的松开沈时晏，稍显尴尬的瞄了他一眼，“不好意思，又让沈总看笑话了。” 沈时晏挑眉，“这么说，你也看了我的笑话。” “嗯？” 江楠没懂。 他叹气：“刚才没有发挥好，感觉占了下风。” “……” 江楠暗自腹诽，他哪里是占了下风，光靠那一身气势都能让人退避三舍了。 俩人聊着天落座，按照服务员的推荐点了几道菜。 中规中矩的中餐，倒也没什么可挑剔的。 吃到一半，江楠还是忍不住，想先问问情况。 “赵轻依已经被扣押超过四十八小时，说明警方已经掌握了确切的证据。现在荣盛集团又出了那样的事，她父亲是不是没有机会捞她了？” 沈时晏低眸替她剥着虾，嗓音懒散，“有。” “他不怕引起关注？” “所以就要看，在他心里是女儿重要还是公司重要。虾要蘸酱油吗？” “不用。”江楠自觉的把碗递过去接住，也没意识到什么不妥，若有所思道：“倒也是，那就只有等等看了。” 荣盛集团现在完全在公众视野下，接受着广大媒体的监督。 正所谓墙倒众人推。 之前有多受追捧，现在就有多少人在等着看他们出错，甚至绝大多数人，都希望祥光部门能真的查出点什么。 巨人的陨落，可比其他任何励志故事要精彩得多。 沈时晏全程没有发表什么意见，说是电话里说不清的事，不过只用了三言两语。 反倒是这顿饭，江楠自己没有动什么手，几乎都是沈时晏在给她夹菜，恰巧都是她爱吃的。 结束后一起回家。 进门前，江楠突然想起过两天又是月度汇报。 “那个……”她揉了一下鼻子，后知后觉的有点不好意思，“麻烦你了，每天接送我还顺便做我的早餐，现在既然已经危机解除，那后面就我自己去上班吧，免得你总来回跑。” 沈时晏眸光微恍，说：“好。” “月度汇报我会准时到的。” “嗯。” “……那，我先进去了？” 男人总算给了个表情，笑着点了点头。 江楠转身进去，表情说不出的古怪。 怎么觉得这人……好像突然就不太高兴的样子？ 果然男人心海底针，她以后还是好好做研发，不要老想着研究这种不明生物了。 沈时晏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被隔绝在了墙外，短暂的郁闷后，用今晚的两件小事让自己心情好了起来。 他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没有穿上衣，下身只围着一条白色浴巾，迷人的躯体像上帝制造的艺术品，肌理线条分明，未擦干的水珠顺着紧致有型的肌肉往下滑落，汇入人鱼线后隐匿进浴巾。 刚倒了杯酒，手机响起。 闵丰年手边搂着一个女人跟他开视频。 “怎么样，哥儿几个的速度够快吧？”他精致的脸上痞气十足，长指捻着女人的一捋发丝在掌心把玩，“这事儿得谢谢我家老头子，赵国栋十几年前的一个项目，正好就是他们负责的，资料一找一个准。” 沈时晏瞥了一眼他旁边的女人，从刚才开始，那个女人就在故意搔首弄姿，故作姿态的模样看得人心生反感。 “先把坐在你腿上的人挪开。” 闵丰年轻笑，“怎么，看不惯别人幸福？” “不是，我过敏。” “……” 索然不乐意，但他还是凑到女人耳边说了两句什么，逗得女人娇笑连连，走之前还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屏幕，意味明显。 沈时晏眉梢紧皱，等高跟鞋的声音消失才道：“温宁那边的操作可以跟上，明天早上开盘，荣盛的股票放多少收多少。” 闵丰年不以为意，“哥们儿还能更快。” “快？” “……” 明明在说正事，但镜头里那张了不起的脸就好像在意有所指，闵丰年眼皮猛地跳了跳，咬牙道：“不然等会儿再开视频给你观摩观摩？让你看看老子哪儿快！” 沈时晏散漫的哦了一声，“你的女人没意见就行。” 说完直接挂断，任由另一边的男人暴跳如雷。 沈时晏起身端着酒走向窗边，无边的夜色仿佛被泼了浓墨，霓虹灯的闪烁给这坐城市带来生机，时而勃勃，时而无情。 但无论怎么看都是美的。 因为，隔壁的人看的，也是一样的风景。 ——确实如此。 江楠坐在窗边的躺椅上，拿着一架飞行器半成品捣鼓，手机放在另一边，外放的声音是林欢。 “这完全就是她咎由自取，恶人自有天收听过吗？” 林欢哼哼一声，嘴里嚼着什么东西，“再说，对你们不利的舆论一出来，荣盛马上要收购你们，这也就充分说明了她那个爹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可别圣母心发作啊！” 谁能想到呢？ 这么关键的时候，竟然会有人出面搞赵国栋。 林欢想着想着给自己逗笑了，“诶，你说会不会是有个默默守护你的骑士，不忍心看你那么辛苦，所以想了个这么一劳永逸的办法？” 江楠手上动作一顿，突然想起这两天被自己忽略的一件事。 她漂亮的眉头越皱越紧，甚至连呼吸都短暂的空了一拍。 “江江？” “嗯？”她回神。 “想什么呢？” 江楠摇头，心里却在想……这件事会不会是那个人做的。 第72章 它只是我的孩子 又心不在焉的和林欢聊了几分钟，挂断电话，江楠发了会儿呆才拿出手机。 她没有江逸臣的微信，平时联系都是直接打电话或者邮件。 短信箱里乱七八糟的广告和垃圾短信，江楠从来都没有注意过，往下翻了翻，果真翻到了江逸臣发来的具体时间。 【周三晚上八点。】 多一个字都没有。 果然是他的风格。 还好突然想起来看了一眼，不然错过那个大哥的航班，还不知道要承受怎么样的心理压力。 江楠松了口气，转而又开始发愁。 周三…… 不就是明天？ 江楠罕见的失眠了。 不能喝咖啡，第二天的一早上她都是浑浑噩噩的状态。 沈漾来汇报了两次工作，疑惑的眼神都时不时往她身上瞟，最后还是没忍住问：“姐，你没吃早饭？” “嗯？” 江楠抬头，“吃过了。” 早上起得有点晚，她也没想到沈时晏会给她打包好一份。 “哦……那我先出去啦？” 江楠微笑，“嗯，去忙。” 沈漾眼睛提溜直转，边走边想着哪儿不对劲，实在想不出来了，索性拿出手机给某人发信息：你媳妇儿今天很不对劲，心不在焉无精打采的样子。 对面秒回：去问问她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沈漾：我凭什么问？ 两秒后，对方直接转账两万。 沈漾：好的哥，还能有谁比我更关心嫂子的健康？马上去！ 于是，江楠眼睁睁看着刚出去的女孩去而复返，神情严肃的问：“姐，你哪儿不舒服？发烧吗咳嗽吗嗓子疼吗？肚子难受吗头疼吗？” 江楠有点摸不着头脑，失笑道：“我没事，你突然怎么了？” “真没事？” “真没有。” “那就好。” 沈漾撅着嘴巴舒了口气，转身碎碎念着出去：“还好还好……要是真哪儿不舒服，沈时晏还不扒了我的皮……” 她声音很小，江楠没太听清，只觉得这丫头真是奇奇怪怪的可爱。 不过这么一打岔，她倒是没有先前那么紧张了。 到下班时间，江楠等了半个小时才拿着车钥匙出门。 星河离机场有点远，开车一个多小时，避开高峰期过去，到的时候离航班落地不到十分钟。 人来人往的机场，众人行色匆匆。 江楠没等多久，一眼就看到了不远的出口，男人众星捧月般的走来。 他高大的身材似乎比上次见面更加伟岸，穿着风衣，长腿被西装裤完美包裹，走路时自带让人退避三舍的气场。 那张脸五官俊美分明，没有表情的时候冰冷疏离，不近人情到了极致。 江楠放在衣兜里的手微微收紧，抬脚迎过去。 “哥。” “……” 男人不知是不是没认出她，听到这声音才猝然停脚，低眸朝她看过来。 那眼神就像带着X光线，精准无误的将她看了个彻底。 半晌，江楠手心已经全是冷汗。 好在江逸臣移开了目光，扭头对旁边西装革履的男人冷声道：“两个小时后再派车来接我。” “好的先生。” 助理恭敬的颔首，走之前还冲江楠点了点头。 江楠瞬间亚历山大，只要和江逸臣同处一个空间里，就觉得整个人都要谨言慎行起来。 江逸臣坐到了驾驶座的位置，锋利的目光看了眼后视镜。 “吃过饭了吗？” “没有。” “嗯。” 简单的对话，车辆开始行驶。 江楠坐得端正，像极了小时候面对严肃的长辈时那样，双手放在腿上，说不出的乖巧顺从。 江逸臣不经意扫到这一幕，嘴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得笑意，转瞬即逝。 这种氛围一直维持到吃饭的时候。 服务员问要包厢还是大厅。 江楠率先抢答：“我们两个人就在大厅吧，就不占用你们的包厢了。” 服务员弱弱的看了江逸臣一眼，“先生您看……” “由她。” 两个字，两个人跟着松了口气。 江楠从没有这么喜欢陌生人，要是在一个封闭的包厢里，她怕是要被这个男人强大的气场给杀死。 晚上，餐厅为了营造一种氛围故意把灯光调暗，江逸臣正好坐在背光的一边，阴影描绘着他挺括的背部轮廓，将他整个人都置于一种半明半暗里。 江楠这个角度，能完整看到他精致的下颚，以及那坚毅又充满男子气概的下巴，但灯光一晃，又不那么清晰了。 他不说话，她心里就开始打起鼓来。 “哥。” 为了掩饰自己的局促，江楠主动倒了两杯水，一杯放在男人面前，“这次回来，还走吗？” 女孩的声音一如当初，只是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又带着意味不明的紧张。 她刚才倒水的时候，手在微微发颤，还差点撒了。 江逸臣半眯了下眼睛，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虎口，过了几秒才淡声道：“一点生意出了问题，至于走不走，看情况。” 看情况，意思就是还真有可能不走了。 江楠暗暗叹气。 想一想，还是没有提伯父伯母。 说到底她是外人，江逸臣心里又怎么会没有一杆秤？家里每个人的情况，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他清冷的嗓音不紧不慢道：“你怀孕了？” “……” 江楠只觉得被迎头泼了一盆水，手脚冰凉。 好一会儿才轻轻点头，“是。” 她知道，撒谎没有用。 江逸臣连这件事都知道，更别提其他什么，除了有问有答，没有第二种选择。 “孩子的父亲是谁？” “……” 饶是江楠做好了所有准备，还是被这个问题给问住了。 说沈时晏？ 但他们分明没什么关系。 也不可能有什么结果。 江楠脸色有些苍白，好一会儿才哑声道：“哥，不管它的父亲是谁，我决定生下它，它就只是我的孩子，跟别人都没有关系，我……我会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江逸臣又陷入沉默。 这一沉默，让江楠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好久，江逸臣漆黑的目光看着她，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你做好了决定，我无权干涉，等被生活打压得爬不起来的时候，再找我。” 江楠又想起自己先前的猜测。 赵国栋，真的是大哥出的手？ 第73章 不要再招惹江楠 江楠想了又想，还是没有问出口。 安安静静的吃完一顿饭，江逸臣问：“你现在住在哪儿？” 这是要送她回去的意思，江楠报出一个地址。 江逸臣提前跟助理打过照顾，到楼下的时候，他的车已经先一步等在那儿。江楠扫了一眼车牌，是属于有钱都买不到的那一挂。 “我在海城购置了一处房产，还需要添置一些东西。明天我让司机来接你，跟我一起。” 冷冷的腔调没什么起伏，不是商量，是通知。 江楠说了个好。 顿了顿又犹豫着开口：“哥……如果新房子不太方便的话，你可以……” “没什么不方便。”江逸臣打断她，俊美的侧脸线条冷峻逼人，视线瞥过来，似乎都带着强烈的威压，“最近我都在，解决不了的事打给我。” 江楠知道这句话的含金量有多大，她虽然怕这个哥哥，但在记忆里，即便天被捅出个窟窿，大哥也能轻依解决的。 她刚点点头，就险些被不知道哪儿冲出来的“不明物”给撞到，江逸臣眼疾手快的拉了她一把，于是那个“不明物体”就重重摔在了地上。 定睛一看，原来是个人。 还是熟人。 江楠惊讶的看着陈玉琴，处于礼貌还是喊了一声，“阿姨……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玉琴疼得龇牙咧嘴，半天才爬起来。 “哼！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眼神死死盯在江楠身上，犹如淬了毒，“你说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到底干了些什么心里没有数？” 说到这里，陈玉琴又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江逸臣……这男人好大的气势，那眼神像是能杀死人一样。 她暗暗打了个冷战，移开目光。 陈玉琴秉承的向来都是输人不输阵。 那个男人她惹不起，自己的儿媳妇还惹不起吗！ “你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身边一个接一个的人，没有我儿子你倒是过得滋润，你看看！你去看看！” “就是因为你，我儿子天天睡不着觉！工作也出了大问题！你凭什么……你凭什么这么潇洒！” 她手舞足蹈的比划着，却又不敢真的上前。 江楠却只觉得好笑。 这应该叫什么？ 哦，上梁不正下梁歪。 祁渊之所以有那么扭曲的观念，全部来自于他这位母亲，总是习惯从别人身上找原因，从来不看看自己的问题。 她神色淡淡，说：“陈女士，我记得上次已经告诉过你，我和祁渊已经分手了，他怎么样都和我无关。” “至于他公司发生的事更和我没有关系，那是他的上级办事不守规矩，相关单位会给出最公平的决断，这不是我说了算的。” 陈玉琴一听她这么说更是炸了，“光听你长一张嘴！” “你说分手就分手？啊？” “这几年我儿子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钱？浪费了多少精力？凭什么你说分手就分手？” 她涨红着一张脸，以往面前维持的体面全然不见，有的只是歇斯底里，“祁渊那么爱你！你还有没有良心？！” 江楠看着她发红的眼睛，气笑了。 甚至连一开始那点儿异样的情绪都没有了。 祁渊或许是在她身上付出了精力，那么她就没有吗？ 一直等在原地的人，是她。 江楠眸光微微闪烁了一下，沉声道：“现在已经很晚了，为了你的个人安全，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她说完就准备上楼，然而陈玉琴却偏不让她如意，猛地拽住她的手大喊道：“话都没说完呢，你去哪儿啊！就这么简单就想走了？” 江楠耐着性子，“不然你想怎么样？” “怎么样？” 陈玉琴冷哼，“想分手可以，你必须给我儿子一笔钱作为补偿，还有我这么多年也没少照顾你吧？江楠，人要讲良心！” 她其实根本就不喜欢这个儿媳妇，哪个正经人家的女人整天在外面抛头露面的？ 还一天什么都不干！ 让她生个孩子就跟要他命似的！ 也就是长得漂亮，靠那一张脸把她儿子迷得晕头转向的。 江楠确却觉得很不可思议，陈玉琴怕是已经忘了，他们还欠着她八十万的吧？ 不过这些都是和祁渊之间的事，她和这个中年妇女说不着。 “你放开我……” 江楠刚开了个口，旁边的男人蓦然抓住陈玉琴的手腕。 “哎哟……哎哟！” 陈玉琴顿时变了脸色，挣脱不开，只能顺着一边歪过去，“你……你谁呀？赶紧松开！” “闹够了？” 男人嗓音冰冷，神情没有一丝温度。 看在陈玉琴眼里，好像自己已经变成了案板上的鱼肉，随时都会被他剁成碎片。 江逸臣可没那么好的脾气，拧着眉头将他用力往旁边一甩，单手落进口袋里，漠然的声音仿佛裹挟着利刃，“不要再来招惹江楠，否则，你儿子不仅要失去爱情，还有可能失去命。” “……” 江楠嘴角抽了抽，看了眼吓傻的陈玉琴。 本来想开口解释两句，但一想到她纠缠不清的样子，顿时作罢，淡声道：“我不欠祁渊什么，我跟他之间的感情也和外人没有关系，你不用次次为了他来找我，没有意义。” 陈玉琴趴在地上大口的呼吸，连话都说不出来。 等他们俩都走了慢慢爬起身，颤抖着手摸出手机，报警电话按下去又删除，嘴里念念有词的，最终还是打给了自己的儿子。 “天杀的……这两个天杀的呀！” “我就不信没有人能治你们了！” “……” 祁渊接通电话，听到的就是这后面一句，顿时疲惫的捏了捏眉心，“又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一看你就是还被蒙在鼓里吧！” 陈玉琴恨铁不成钢，一把鼻涕一把泪，“我跟你说啊祁渊，我不管你以前送过江楠什么东西、花了多少钱，通通给我要回来！那死丫头就是个白眼狼来的！上次跟一个男人在一块儿，这次又是一个新的男人！她倒是本事大得很啊！天天不重样，她当她是武则天？！” 祁渊每每听到母亲说这些就头疼，把手机拿离耳边，重重的闭了一下眼。 等她说完，才重新放到耳边，沉声问：“你说，江楠身边又有一个男人？” 第74章 不是我，还能是谁？ 陈玉琴揉了揉胳膊，又捂着屁股往前走了好几步，身上的痛感才勉强消下去。 没好气的冷哼道：“可不是嘛，看起来跟个混黑社会的一样，凶得要命！” “阿渊啊……你以后要是遇到，可千万不要跟这些亡命徒纠缠，直接报警！正好让大家伙都看看，她江楠到底是个什么水性杨花的人！” “妈……” 祁渊下意识皱眉，无奈道：“她不是那样的人。” 只是…… 江楠身边什么时候有了一个这样的人？ 祁渊脸上的表情绷得很紧，在脑海中过了一圈也没有想到对标的人选。 陈玉琴沿着路边走，满脸愤然，“你还在帮着她说话？她可是没有说你一句好！” “儿子啊，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念着几年的情谊，别人可不一定！这么多年的精力和金钱都投入了，总要有点收获吧？人没了也就没了，她那个公司你可没少跟着操心，让她分点钱！” 祁渊抬手扯开衣领，眸里染上两分燥意，沉声道：“我们的事你不要再管了，也不要再去找江楠。” 他不会放弃。 以母亲和江楠的性格，现在见面多半都是不欢而散，免得以后尴尬。 陈玉琴哪里想得到这些，絮絮叨叨又分析了一大堆，直到祁渊以工作很忙为由才挂了电话。 他看着茫茫的窗外，夜色笼罩着整座城市，云雾缭绕之间高楼耸立，充满机械感的冰冷。 江楠—— 当初能追到，现在也能挽回。 她只能是他的。 —— 江逸臣把江楠送上楼，警觉锋利的眼神扫了一眼对面，沉声问：“你跟邻居很熟？” 江楠心里一惊，不知道他是知道什么还是单纯提问，半真半假道：“嗯，出门的时候经常能遇见，偶尔会顺便搭个车什么的。” “男的？” “嗯。” 江逸臣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其实江楠很想问他怎么还不走？ 刚才只是迫于陈玉琴在，她想着他只是送她坐电梯来着…… 江楠咬了一下嘴唇，硬着头皮道：“哥，要进去喝杯水吗？” “不必。” 半明半暗的光影落在他脸上，显得那张脸越发幽冷俊美，仿佛中古世纪的吸血鬼。 江逸臣抬手看了眼表，“明天八点，我派人来接你。” “哦，好。” 终于送走这尊大佛，江楠倍感轻松。 不过明天…… 她头疼的叹了口气，躺倒沙发上给戴曦打电话，“你那边忙活得怎么样？” 戴曦笑了两声，心情相当不错，“也是奇了怪了，我本来还在一个个联系着当孙子呢，才约见了两个，他们的助理突然联系我，之前的合同不变，意见书可以作废了。” “你说，是背后有高人帮忙呢，还是这些人吃饱了撑的？” 虽然本来就是吃饱了撑的。 但找茬，一般都是不找出结果不罢休的，什么时候会这么好说话？ 江楠又想到之前自己的猜测，语气有些沉重，“也许……是我哥。” “你哥？” 戴曦愣了一秒，“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哥？” 江楠心累的闭上眼睛，直说：“有血缘关系的哥，你别做乱七八糟的臆想。” 戴曦嘿嘿一笑，随即道：“有个能力这么强的哥你早说啊，我们之前得少走多少弯路？那还不得扶摇直上？” “他平时都不在国内，今天才回来。” “那你怎么知道是他？” “……” 江楠回答不上来。 也许是大哥的手实在伸太长了，一旦有这种事出现，她下意识就觉得是他，毕竟也不是第一次了。 戴曦却不明白她纠结的点在哪儿，“你不知道直接问问不就得了？你哥，你还不好意思说话？” 江楠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说没事就好，其他的自己会搞清楚。 挂断电话，她突然想倒杯酒喝。 刚起身又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又坐回去。 江楠对江逸臣，向来都是崇拜又惧怕，而且众所周知，江逸臣并不喜欢别人过问他的事情。 这也是江楠不直接开口问的原因。 想到明天又要相处一天，江楠深深叹了口气，把自己窝进沙发里。 翌日一早，她被门铃声吵醒。 顿时猛地坐起来，边往外跑边扒拉着头发。 到门边骤然停下脚步，深呼吸，开门。 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是沈时晏时，她有些发愣，“怎么是你？” 沈时晏眸光微微闪烁了一下，笑着问：“不是我，还能是谁？” “我以为……” 她话音止住，抬手抓了把头发。 难得局促，江楠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睡衣，脚趾都跟着缩了起来，红着脸装镇定道：“你稍等一下。” 然后就跑回房间换衣服。 大门没关，沈时晏听见她关了房间门，就端着手里的早餐走了进去。 餐厅还是原来的样子，看得出来，江楠自己的时候基本不会动用厨房。 等她换好衣服出来时，男人已经把餐桌上多余的东西清理开，色香味俱全的早餐摆在那儿，还给她剥好了鸡蛋，倒好牛奶。 昨天和江逸臣一起吃得很少，江楠还真的饿了。 她舔了一下嘴唇，坐下开动。 “又麻烦你。”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她的动作已经相当自然，看不出什么不好意思的痕迹。 沈时晏微微笑着，对此相当满意，懒懒的嗓音问：“周末有什么安排？” 周末？ 江楠抬眸看了他一眼，“加班。” 不出意外的话，这两天都会被江逸臣耽误，周末时间就变得格外珍贵。 沈时晏点头，“正好，我也加班。” 去投资的公司视察一下工作进度，也不是不行。 “对了……”江楠咽下嘴里的东西，抬头问：“赵家……怎么样了？” 沈时晏的目光在她脸上定了一瞬，随后抽了一张纸巾，自然而然的倾身替她擦了擦嘴，仿佛这个动作已经做了很多遍，再普通不过。 他嗓音漫不经心的，“还在查，不过很大概率会查出问题，避免不了罚款和部分子公司查封，到时候，荣盛的股票估计会一跌再跌。” 江楠点点头，继续喝完最后一口牛奶。 正在这时……门铃响了。 第75章 会让先生有家的感觉 江楠瞪着眼睛愣了一秒，怎么忘记了……江逸臣要派人过来接她的！ 沈时宴已经准备起身去开门了，她赶紧说：“等等！” “嗯？” 男人回头，温柔的眉眼满是不解，“怎么了？” 江楠看着这张脸，竟然觉得让他躲一下这种话不忍心说出口。 “我……我去开门，麻烦你收拾一下桌子，可以吗？” 沈时宴眉梢动了一下，“也可以。” 江楠松了口气，起身出去开门。 门外站着江逸臣的秘书常远，西装革履，不苟言笑，他恭敬地点点头，“小姐，先生让我来接您过去。” 江楠并没有把门完全打开，用身体完全挡住了口，但她很瘦，也没有常远高，浑然不知身后的场景早就被常远看了个彻底。 “好，麻烦你先下去等我一会儿，十分钟。” 常远面不改色，“好的小姐。” 江楠看着他转身下楼，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回去就马上说：“沈时宴，我要急着出去，收拾餐具的事就麻烦你了……” 说着，她又觉得这样有点太不见外了，改口道：“或者先放那儿，我晚上回来收拾也行。” 沈时宴已经系好了围裙，身上穿的还是家居服，高大的身姿站在厨房里，让他犹如神只的气质多了几分烟火气。 他抬手示意了下自己身上的围裙，然后说：“不麻烦，我不急。” 江楠急匆匆的收拾东西，抽空看他一眼，“那好，那我先走了，你记得锁门。” 她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更没注意到身后男人扬起的嘴角。 沈时宴当然高兴。 江楠居然把他自己一个人留在家里。 这怎么能不算一种信任呢？ 那个男的都没来过。 —— 江楠才顾不上他这些小九九，拿着包从房间里出来，匆匆告别就直接下了楼。 不出意外，黑得发亮的奔驰后座车门一拉开，矜贵冷峻的男人坐在里面。 “哥。” 她喊了一声，弯身坐进去。 江逸臣在她上车那一刻睁开眼睛，漆黑无垠的眸里没什么情绪，“怎么这么晚才下来？” “刚才常秘书去叫我的时候还没换衣服，简单收拾了一下。” 这么说的时候，江楠不免有些心虚。 毕竟不知道常秘书有没有看见沈时宴，会不会出卖她。 好在沈时宴没有说什么，嗯了一声就继续闭目养神。 车厢里的低气压一直持续到一个高档小区，饶是江楠一个对这些东西没什么研究的人，也能感受到这里地段和设施的繁华。 独栋别墅，绿化在海城都算得上数一数二，私密性极强。 “这里是经过翻修的。” 江逸臣一句话，让江楠有些回不过神。 她转头，看着男人略显苍茫的目光，更加摸不着头脑，“哥的意思是……你买的二手房？” “嗯。” 江逸臣没再多说，神情没有波澜。 他率先迈脚走在前面，江楠根本跟不上他的节奏，勉强跟了一会儿就慢了下来，喘着气问旁边的常远，“你们老板向来都是这么着急吗？” 常远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最终低眸道：“先生今天也是第一次来这里。” 所以，赶着去看新房子？ 江楠不太理解。 但常远一副公事公办不愿多说的样子，她也不好继续追问。 “对了……”又走了两步，江楠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淡声问：“常秘书，我哥前几天有没有吩咐什么工作给你？” 常远难得愣了一下，“小姐指的是……” “就是，国内的工作。” 江楠笑笑，索性直说道：“你应该知道我公司前几天遇到一点情况，我想知道，是不是我哥帮的忙。” 常远面色严肃，想了想才认真回答：“小姐，先生并没有让我插手你公司的事，至于有没有吩咐其他人……我并不清楚。” “啊……这样。” 江楠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没事，我随便问问而已。” 常秘书都不知道，那很大概率不是江逸臣做的。 那会是谁呢？ 不知不觉到了别墅门口，院子门口的石子路已经长了很多青苔，原本修剪得体的绿植已经被杂草挡住大半，江楠这才真的相信，这里当真是一处旧宅。 她环视了一圈，没有看到江逸臣的身影。 走上台阶，迈脚进去。 今天阳光很好，从门口倾泻进客厅里，四四方方的四边形被拉得很长。 江逸臣就站在楼梯口，身姿高大挺拔，光影落错斑驳的浮在他身上，一半光明，一半黑暗。 他好像与这个世界隔绝开来，沉浸在自己冰天雪地的世界里。 伟岸、孤独、遗世独立。 江楠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但突然……似乎没那么怕他了。 这栋别墅无疑是年代久远的，尽管经过修缮，依然能看出岁月的痕迹。 里面没有家具。空荡荡的客厅里只有一把椅子。江逸臣转过身来，那双眸子依旧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你看看要添置些什么，两天之内处理好。” “……两天？” “多了？” “……” 江楠勉强扯出一丝微笑，“不用，两天就很好。” 江逸臣点头，“常远留在你身边帮你，有什么需要告诉他。” 说完这句他就准备离开，路过常远身边时问他拿了车钥匙。 少一个人，空气瞬间松散下来，却又有种说不上来的安静，诡异而祥和。江楠后知后觉的问：“常秘书，那……我们等会怎么回去？” 常远脸色都没变一下，明显是习惯了这种事。 他说：“小姐，我们可以打车，车费公司会报销。” 江楠：“……” 报不报销她不关心，现在该想的是，这么大个别墅要添置家具……江逸臣为什么不直接找个专业的，反而要让她这个门外汉来买。 常远对此也有独特的看法，他一本正经道：“小姐，先生跟家里没什么联系，唯一关系不错的就是您，您选的家具，会让先生有家的感觉。” 江楠：“他告诉你的？” “不是。” 常远表情不变，“我猜的。” 江楠深呼吸了一口气，选择闭嘴。 只是，或许连常远自己都没想到会一语成谶。 第76章 不该打的主意，别打 买家具并不难，难的是，江楠要根据江逸臣平时的穿着习惯，猜出他喜欢的风格，同时还要和别墅硬装搭得上。 逛了两家商场，都没有看到满意的。 江楠有点泄气，接过常远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问：“你家先生有没有给你什么指示？” 常远摇头，“先生说，小姐你喜欢就好。” “……” 又不是她住，怎么是她喜欢就好？ 江楠觉得问了也是白问，索性打起精神继续逛街，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当天晚上结束时搞定了沙发和餐桌，还买了一些小配件。 大件家居商场安排配送，小东西就只能拿着。 常远手臂上挂满袋子，双手捧着的包装盒几乎挡住了他的视线。 即便这样，他身形依旧挺拔如松。 江楠看不过去，主动说：“常秘书，我帮你拿一点吧！” 她刚刚伸出去手，常远就眼疾手快的躲了一下，声音不含任何情绪，“先生吩咐，小姐现在身体状况特殊，不能辛苦，不能受累，如果出了任何问题都算我的责任，小姐如果真的想帮我，不妨好好照顾自己。” “……” 江楠的手在空中僵了一瞬，收回。 她没想到江逸臣还说了这些。 所以……他是不是也没想象中那么吓人？ 和常远上车没一会儿，他就接到江逸臣的电话，让他送江楠去泉水居吃饭。 江楠听常远接完电话，没话找话的打趣道：“常秘书，你很像古代王爷身边的近身侍卫，能力过人，坚实可靠。” 常远看了一眼后视镜，幽幽道：“小姐，你不用没话找话，问什么我也会如实回答的。” “……” 江楠略显尴尬的摸了一下鼻子。 她的确抱着这样的心思。 和常远搞好关系，以后再有什么事情就可以第一时间得知，不管怎么样，常远总归是最了解江逸臣的人。 今天走了一天，江楠属实有些累，在车上睡了一觉，下车时精气神还可以。 泉水居，一家专门做定制菜式的私人厨房。 常远率先上前报了包厢名，服务员微笑着带他们往里走。 江楠问：“除了我哥以外还有其他人吗？” “还有一个先生的朋友，小姐到了就知道了。” “好。”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推开门的一刹那，江楠还是抑制不住的惊讶出声，“怎么是你？” 这世界到底是有多小，才会让沈时晏和江逸臣成为朋友。 江逸臣微微皱了下眉头。 就这一下，江楠立刻收起所有表情。 她知道，江逸臣很不喜欢弱者，尤其是喜怒形于色，在他看来都是不成熟的表现。 沈时晏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漆黑的眸子里有意外闪过，随即荡漾成涟漪般的笑意，“嗯，是我。” 他也没想到，江逸臣所说的妹妹，竟然是江楠。 也是。 都姓江。 江楠眼神不动声色，在两个男人之间流转片刻，最终选择了沈时晏旁边两个位置的地方落座。 江逸臣长腿翘着二郎腿，眼神深而暗，“认识？” 江楠抿唇，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 按理说，江逸臣不可能不知道她和沈时晏的关系。 沈时晏一只手漫不经心搭在座椅上，相比之下气质要温和许多，锋芒却不输半分，“上次告诉过你，我投了一个无人飞行器的项目。” 说到这儿他轻笑了一声，嘴角弧度惊艳，“江楠是你妹妹，我很意外。” 这是在告诉江逸臣，他事先确实不知道他们的关系。 江逸臣没有说话，眼神深沉似海。 不知道是不是江楠的错觉，这两个人虽然谁都没吭声，但空气中却莫名浮现着一种剑拔弩张的火药味。 过了好一会儿，江逸臣低冷的声音才道：“不该打的主意，别打。” 沈时晏眸光未动，扣在桌上的手指猝然停下。 转眼之间，他就像披上战甲的将军，“我若是偏要呢。” “那你就试试。” “当然，非试不可。” “……” 江楠听得云里雾里，直觉他们说的和自己有关，仔细一琢磨又不知道哪个字能搭上关系。 聪明人，贯来不喜欢把话说得太明白，这也是她为什么讨厌交际应酬的原因。 早知道今天就应该带着戴曦来了。 她刚想开口，服务员敲门进来，开始上菜。 刚才无形的硝烟仿佛是错觉，江逸臣和沈时晏开始正常聊天，倒真像多年未见的老友。 “这次回来打算待多长时间？” “不定。” “东城那个项目，听说是有当地的地头蛇插手，撺掇那些村民去项目部闹事，想好怎么办了？” “没什么怎么办。”江逸臣语气没有起伏，配着他那张标致立体的五官，像极了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之所以会闹，无非是觉得钱不够。” 更多的他没说，深邃沉静的眼睛。没人猜得透。 沈时晏嗯了一声，转而聊起闲话。 江逸臣不是话多的人，仅限于有问有答，从不主动挑起什么话题，除了对江楠。 “你们公司的主要经营范围是什么？” 话题突然转到自己身上，江楠险些没有反应过来。 “我？” 江逸臣表情没有情绪，“不然，还有谁？” 江楠正色，“飞行器的研发生产销售。两年前我们给别的公司做了一段时间外包，后来我自己做了独立的飞行控制系统，今年开始转行。” “市面上的超视距飞行器已经很成熟，头部公司也能数得出来，你认为你的优势在哪儿？” “优势……” 江楠抿唇，认真想了想。 “哥，你所说的飞行器我都研究过，但是目前为止，我们研发的GPS三维空间定位系统是最稳定的，平衡器和传感器也在不断升级，我想，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就能真正走上赛道。” 沈时晏静静看着她，没说什么话，但含笑的目光颇有一种…… 与有荣焉。 江逸臣眼神黑沉，周身旋绕的气质能把人置身寒冬。 好一会儿他才沉沉开口：“你觉得，无人飞行器如果真的能完全运用到普通民众身上，为什么轮得到你去做？” 这话有些不留情面，但江楠并没有生气。 这是客观问题。 她低眸思考了几秒，给出一个也是在回答自己的答案。 第77章 保持距离 “军方早在大几十年前就实现了飞行系统程序控制和GPS定位，早期是用来当军靶，到了上世纪90年代，M军才将它用作打击作战，又一直到二三十年前，MEMS技术才得到突破。” “这项技术被突破后，无数人就看中了这块蛋糕，争先恐后的挤进飞行圈里，在国内更是一度达到白热化的程度。” “不得不承认，欧洲对于先进技术的研究确实早于我们，国内的飞行器市场就和飞行器本身一样，起了又落落了又起，近十年来才有企业取得相对稳定的成绩，算得上突飞猛进。” “我知道这个赛道的人很多，但我不能因为知道人很多、或者知道前面的路很艰难，就不去做。” “现在市场不景气，大部分行业都迎来了寒冬期，我不管做什么都会遇到很困难的问题。既然这样，还不如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拼尽全力，至少我没有遗憾了。” 说什么为国为民，实在太虚。 理想化主义说出来都太过场面，还不如就说现实。 做什么都一样，所以选择自己擅长的。 江逸臣没再说什么，长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扣着餐桌边沿。 沈时宴就跟个没事人一样，照常给江楠夹菜、盛汤，完全不顾江逸臣寒光泠泠的目光。 江楠就在这样诡异而低冷的气压下吃完了一顿饭，从餐厅出来，两辆车停在门口。 江逸臣那辆奔驰黑得发亮，车牌后面的三个六六六也是让人驻足观望的程度。常远已经打开了后座车门，恭敬的站在一边。 沈时宴单手插在西裤口袋，休闲的黑色西装包裹着一身挺拔的身姿，夜色阑珊下，他眸里的光影深深浅浅，“顺路，江楠跟我一起回去。” 江逸臣面无表情，冷冷的看着他。 视线一转又落在江楠身上。 “你怎么回去？” “……” 江楠似乎从刚才就预见了结果—— 江逸臣并不会真的管她怎么回去，但如果当着沈时宴的面，那又不一样了。 可是……可是经过刚才餐桌上的一个小时，她现在实在有点不想继续承受江逸臣的冷气熏陶。 权衡再三，江楠说：“我吃完饭可能会有点晕车，沈总的车底盘比较高，哥，我……顺路跟他走，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话音刚落，她就觉得自己仿佛被一双鹰眸盯上，刹那如同浸了冷风。 晃眼看去时，又像是错觉。 江逸臣只是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有点分寸，听到了？” 虽然漠然，但好在还是哥哥对妹妹的警告。江楠无声松了口气，“好，哥你路上小心。” 江逸臣没搭话，锐利带风的眼神瞥了一眼沈时宴，这一眼包含着很多内容，但因为没有直说，就显得更加深谙诲莫。 目送黑色奔驰离开，江楠顿时放松下来。 上车后沈时宴问：“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哥哥？” 江楠不意外他会这么问，虽然他和江逸臣是朋友，但那个人可不是什么会分享家事的。 “他是我堂哥。” 她扭头微微一笑，专而舒服的闭上眼睛。 “我哥很早就离开家去M国了，所以跟我们都没怎么联络感情，也就导致……偶尔会觉得不知道怎么聊天。” 当然，这只是对外的说法。 实际也是因为江逸臣不喜欢别人窥探他太多。 除了他自己之外，都是别人。 沈时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见她一副要睡觉的样子，伸手把空调调到了适宜温度，又打开轻音乐，音量不大不小。 江楠还真就睡了一觉，睁开眼车已经停了。 驾驶座的窗户开着，男人一只手随意搭在车窗上，仰着头，性感的喉结像个小山丘，往下，解开的衬衣里锁骨若隐若现。 她在心里默念了两句‘非礼勿视’，解开安全带。 沈时宴听见声音睁眼，深邃的眸子里仿佛洒落了满天银河。 江楠看了一眼，就再也挪不开。 “睡醒了吗？” “嗯。” “那回家。” “好。” 江楠跟在他身后走了很长一段路才想起来，刚才那段简单的对话，好像不太邻居，也不太朋友，具体算什么说不上来。 她偷偷舒了一口气，难得有些不自在。 到门口，先一步说了晚安就赶紧回家。 关上门的那一刻，四面八方的涌来的熟悉感才让她觉得安全一些…… 看来，以后对邻居也该保持一些距离了，他就像个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轰然爆炸。 —— 第二天一早，江楠故意提前半个小时起床，去公司的路上给沈时宴发了信息：沈总，我们公司调整了上班时间，以后就不麻烦你做早餐了。 发完，她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才把手机扔向副驾驶。 就这样吧。 做朋友的时候，能好好做朋友。 可如果有天他发现了孩子的存在，兴许就会露出獠牙，让人防不胜防。 江楠几年最大的感触就是如此—— 人，只有保持似熟非熟的距离，才能持续散发魅力。 她沉了口气，强迫自己把这件事抛之脑外，到公司就投入工作。 上次的危机虽然过去，但因此产生了一系列的蝴蝶效应，譬如产品滞留、员工辞职。 最让人为难的当属后者。 也许是风声太大，让部分员工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纷纷递交了辞呈。 戴曦一开始还能单个挽留，到后来完全失去耐性，动不动就暴跳如雷，那是江楠为数不多见到她失去体面的样子。 江楠有些看不过去，把她喊到角落里说：“要不你先去休息一下，让我来？” “你说这些人是不是白眼狼？简直不知好歹！”她指着外面，涂着正红色指甲的指尖微微颤抖，“他们刚毕业没有地方去，是我们把他们一步步带到今天，一看公司快要有危机了，说走就走？” 说走就走，的确令人唏嘘。 但也是人之常情。 江楠无声叹气，只能尽量安慰她：“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实在留不住的人，勉强留下了也不会真诚，我们就当给公司换新鲜血液了。” 戴曦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 但很快，雪上加霜的事情就来了。 第78章 江总的男朋友？ 最新生产出来的一批无人机没有经过严格审核，出厂后才发现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硬件BUG，虽然不影响整体使用，但如果放在懂行的人手里，飞一圈就能发现问题所在。 届时在网上渲染开来，对星河将会是造成很大的影响。 江楠紧紧握着手里的单子，最后逐渐收紧。 团成一团猛地扔了出去。 砸在墙上闷闷的一声响，滚落在地。 苗苗大气都不敢出，眼神又透着几分不忍。 楠姐本来就很久没有休息好了，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换一个人都不一定能承受得住。 “这批机器卖出去了多少台？” “发走的已经有八十六台，还有一些订单被拦截下来了。” 江楠沉默片刻，嘶哑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来：“拦截的订单，去问问客户的意愿，愿意退款的就全额退款，愿意等的酒让他们嫩再等一等，都要给予礼物补偿。” “另外，把负责生产的人给我叫过来。” 她语气冷得出奇，苗苗知道有人要遭殃了。 但公司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出过这么大的娄子，遭殃也是应该的！ 听见关门声，江楠双手撑在桌子上狠狠闭了一下眼睛。 这条路她一直走得平顺，甚至连当初公司缺钱的时候，都没有觉得是多大的问题。 可这样的事情一出来，她才知道是自己低估了转型的难度。 这世界上最难测的就是人心。 没有人，愿意看到一个全新的企业扶摇直上。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负责生产的老姚走进来，脸色发白，神情满是仓皇和局促，“江总……” 江楠拧眉，“站直了说话。” 老姚吓得一抖，更说不出话了。 “我找你过来只是了解一下情况，不是说这个事情与你有关，紧张什么？”江楠起身给他倒了杯水，又抽了张纸巾递给他，“擦擦汗。” 她平时对外都是冷冷清清的形象，很容易让人觉得不好亲近。 “谢……谢谢江总。” 老姚双手捧着水杯，也不管烫不烫，重重喝了一口。 江楠等他放下杯子才说：“说说吧，什么情况？” “江总……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老姚整张脸皱在一起，看起来就想要哭了一样，“所有的资料和设计图我电脑里都做了备份，昨天晚上我还仔细对比过，没有问题，我保证！” 江楠目光平静，说：“你保证没有用，你得很快想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她签过字的所有文件都没有问题。 如果老姚这儿也没有问题，那么只能是…… “代工厂！” 老姚瞪着眼睛吼出这三个字，惊讶道：“他们……是他们私自篡改了设计，想栽赃嫁祸我们公司。” 江楠没有马上说话，而是转身绕到办公桌里面，从抽屉里把原本的文件拿出来，推过去，“既然你能想到这一层，剩下的事就交给你去查，一周时间够不够？” 老姚一愣，随即疯狂点头：“够……够！” “好。” 江楠摆摆手，示意他出去。 老姚刚走没一会儿，戴曦推门进来，高跟鞋的声音充满节奏，“怎么办？已经有用户出了测评视频，并且点出了硬件上的BUG，不影响使用，但一家科技公司能犯这样的错误，谁看了不冷笑一声？” 江楠揉着太阳穴，声色平平，“他说了是错误？” “……什么？” 戴曦扯了一下红唇，不明所以道：“他当然不知道是错误，只会说设计不严谨。” 江楠又问：“所以，我们要承认这是个错误，还是就默认设计不严谨？” 这听起来好像差不大多，实际却是两个概念。 设计不严谨，说明这家公司的水平也就这样了。 承认出了错，那就相当于主动把自身不完善的生产系统，摊开给大众看。 戴曦之前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愣愣的看了她半天才问：“你……怎么想？” 江楠没有说话，如果忽略她揉动的指尖，再搭配着窗外的白云蓝天，整个人就像一幅优美的油画，绝美恬然。 好半天，她冷淡的声音才说：“问题出在代工厂那边，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把已售出的无人机都收回来，另外，立即换一个靠谱的代工厂，所有的漏洞都要在这次解决，同样的事情再出第二次，我们就彻底完了。” 戴曦撩了一把长发，完妆的脸颊在自然自然光下白得透亮，“哪儿那么容易完？代工厂的事我去联系，但是收回无人机……用什么名头比较合适？” 用什么都会引起诟病，这是必然的。 “直说，硬件BUG。” 江楠捻了捻手指，“如果要退款的随他们，但如果能给我们一次机会，这批飞行器我们将免费为他们做系统升级成2.0版本，并且不满意的话依旧支持退款。” 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大大方方。 谎言被戳穿的话伤害翻倍，那还不如由自己来说。 “江楠。” 戴曦目光如炬，“你知道这样一来，我们要承担多大的资金风险吗？所有的钱都已经花完了，没有收回来就罢，现在要是再全部退款，免费升级系统……第一笔订单就已经够我们赔得裤衩都不剩了！” “没有更好的办法。” 江楠抬起头，“公信力，是一家企业最重要的东西，我们不能刚开始就没了。” 她的路才刚刚开始，但是不能在这个刚开始的时候，就先一步把自己的路走窄，那样以后只会越来越窄。 戴曦和她对视，无形之中带着一种僵持的火花。 这是第一次，他们如此明确的产生工作上的分歧。 就在空气越来越紧绷的时候，门口传来敲门声，前台推门说：“江总，那个……荣盛的祁总找您，要让他进来吗？” 这声音算是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僵持，戴曦深呼吸了一口气，说：“行，你是公司老大，你说了算！” 她的火气，大到路过前台身边时，小姑娘忍不住抖了抖。 江楠低眸捂了一下脸，然后才神色如常的问：“那那位祁总，你让他走吧。” “……” 前台有点懵。 那个祁总不说是江总的男朋友吗？她听他这么说才来问的，怎么好像不熟的样子？ 第79章 不要难过哦 门外，祁渊手里捧着一束玫瑰，明媚的弗洛伊德被黑色包装纸包裹，极致的视觉色差下高级冷艳。 他眉心微微皱起，抬手看了一眼腕表。 前台已经进去几分钟，通报一声而已，很难？ “哇哦……” 一声故做的惊讶在不远处响起，祁渊抬起头，年轻女孩手里拿着一个橘子，边吃边走过来，精致得像洋娃娃的脸，看好戏的神情不要太明显。 “帅哥你找谁啊？” 沈漾之前是和祁渊见过面的，当时还怼了他两句。 祁渊幽冷的眸光在她脸上凝聚片刻，直接挪开了眼。 沈漾可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两步绕到他面前正对着他的脸，脆声说：“你怎么这么没礼貌？说说找谁我可以帮你喊一声啊……” 聒噪的声音不绝于耳，祁渊目光总算落在她脸上，冷声道：“找你们老板。” “哦，找戴总？” 沈漾恍然大悟，扯着嗓子就准备往里面喊—— “戴……” “江楠。” “什么？”沈漾立刻收回到嘴边的话，惊讶的瞪大眼睛，“你找我们江总？听说她已经有对象了，你长得人模狗样的，当小三啊？” “……” 祁渊额角青筋直跳，下颌也紧绷起来。 这个女人他当然有点印象，江楠的新助理，他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对那个常见的姓氏倒是记得清楚。 沈—— 果然，姓沈的都难缠。 “江楠的对象就是我。”他黑着一张脸，耐心已经到了决堤边缘，声音能把人冻死，“如果你对来访的客人是这种态度，我会建议江楠趁早把你换掉，败坏公司门面。” 沈漾愣了愣，最后那点儿礼貌也维持不住了。 她嗤声，“你以为你谁啊，还建议我们江总把我换掉？” 祁渊原本不想跟她计较，转而看到她那嚣张的模样，冷冷的语调一字一顿：“我，是她的未婚夫。” 沈漾下意识的就想怼回去，但张了张嘴又觉得不对劲。 什么意思？ 嫂子还没跟这个渣男分手吗？ 如果分了的话，他应该不会这么有恃无恐吧？ 诶呀……沈时晏到底都在干些什么啊！这么长时间这么多机会，他是一点抓不住！ 就在沈漾纠结不止的时候，前台去而复返，抱歉地朝祁渊点点头，“不好意思祁先生，我们江总现在在忙，暂时没时间见客。” 祁渊脸色一瞬间沉如黑炭，抬脚就想直接去江楠办公室。 “诶你干嘛？” 沈漾一伸手就拦住了他，鄙夷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那感觉像在打量什么商品，“这位先生，请你稍微自重一点好不好？硬闯我可是能报警的，你想去警察局喝茶啊？” 祁渊没工夫和她瞎扯，盯着她，凌冽的嗓音道：“我今天必须见到江楠，让开！” “救命……你还真的准备硬闯啊！快点去叫保安！” “……” 眼看着场面已经快要乱起来，祁渊口袋里的手机适时响起，他摸出来看了一眼，漆黑的眸光更加讳莫。 过了几秒，他闭上眼睛舒出一口气。 接起电话。 “喂。” “我现在有点事，晚些时候再说。” “……轻依。” 这一声无奈至极，祁渊握着花的手紧了又紧，最终还是侧身放在前台，大步走了出去。 沈漾莫名其妙的摸着下巴，结合刚才听到的三言两语，表情猛地一变，“坏了！” 她赶紧跑回办公室，拿手机打电话。 谁也没注意，里面转角处，江楠已经在那站了好一会儿。 她听见了沈漾的喊声，知道那丫头鬼灵精怪的性格，本来是想出来叫她不要为难祁渊的。 结果…… “呵。” 江楠莫名轻笑一声，转身回办公室。 十分钟后，沈漾在办公室外磨磨蹭蹭，不知道怎么说，所以这个门始终踏不进去。 江楠已经注意她好一会儿了，实在看不下去，哭笑不得的起身走到门口，拉开本就没关好的门，“有什么话就进来说，你在门口呆着干什么？” “啊……” 沈漾像干坏事被抓住的小学生，规规矩矩站着，“姐姐……” “嗯？” 警告的眼神一扫过来，她马上鼓起嘴巴。 “行行行，走进去说！” 江楠被她推着坐在座位上，又端了杯水给她捧着。沈漾清了清嗓子，蹲在她面前仰视着她，目光真挚，还有两分隐隐的担忧，“但是先说好啊……不可以难过，不可以伤心，更不要影响自己的情绪。” 她其实想说都会有人处理好的。 但一想，那么说的话不是就暴露了么…… 江楠失笑，“我像是心理承受能力那么差的人？” “倒也不像。” “那就直说。” “哦。” 沈漾双手搭在江楠膝盖上，乖巧的样子像只漂亮撒娇的猫，“赵轻依被保释出来了，是那个姓祁的给她做的担保，现在住在……他家。还有……赵家生意上不是出了很大的问题吗？也几乎都是祁渊在处理。” “赵国栋好像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已经没有精力再处理工作上的事，所以祁渊暂代执行CEO一职。” 一家大的企业，但凡出点问题就容易分崩离析。 但也是野心人士上位的最佳时期。 要是挺过了这次， 祁渊说不定当真能升天了。 沈漾以为江楠听完会有比较大的反应，但完全没有，江楠神情淡然到近乎冷漠，还能客观分析道：“赵董事长信任的人本就不多，祁渊能挑起这么大的梁子，说明赵董事长确实是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啊。” 沈漾无意识捏了捏她的手，“不要难过哦。” 江楠本来是想笑，但发现自己笑不出来。 她明明已经和祁渊分手了，对有些事情，本来就是不该在意的。 他们以后会有不同的路，不同的人生，所以即便他为赵轻依做保释、把她接到家里去住在一起，也没什么大不了。 “我当然不难过。”江楠低头，伸手在沈漾发顶揉了两下，“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不会是来我们公司做间谍的吧？” 原本是一句玩笑话，听在沈漾耳朵里，那可真是不得了了…… 完蛋，一着急忘了这茬。 嫂子不会真察觉到了什么吧？ 第80章 大哥回来了，你知道吗？ 实际上江楠并没有想那么多，毕竟谁都有自己的消息来源，沈漾这样的性格，多认识点人也很正常。 没等沈漾说话，她笑着道：“放心吧，这对我来说不是什么大事。” 可能还是会心生波澜。 还是避免不了难过。 但是很快就会过去的。 沈漾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确定没有勉强才暗暗松了口气，“放心吧姐姐，赵家以前做过好多坏事，估计这次也就到头了，过不去的。” 像这样的企业，要么永远都会安然无恙，一旦出事就不会安然度过。 即便很多人想保，也保不住。 荣盛集团市值万亿又怎么样？ 一个荣盛倒下，还有千千万万个荣盛崛起。 资本市场不过也是一场优胜劣汰的游戏，权衡完利弊，谁都可以成为牺牲品。 江楠只当她在安慰她，笑笑没有说什么，转而将她拉起来，“现在，去通知研发部十分钟后开会。” 出了问题就要解决，坐以待毙从来都不是江楠的风格。 沈漾见她精神状态这么好，瞬间放心了不少。 “好嘞！现在去！” 出办公室第一件事，当然是先打电话汇报情况，她悄咪咪走到角落里，确定没人才拨出电话。 “沈时晏，你老婆简直太牛了！” 沈漾开口就是酷酷一顿夸，“她一点儿萎靡的迹象都没有，反而被越挫越勇了！” 另一边，沈时晏正在听周野汇报情况，闻言微微一顿，“没哭？” “哭什么啊！” 从这一点上看，沈漾是越来越喜欢江楠了。 她冷哼一声，“江楠，那可是走在新时代女性最前沿的女人，能被一个渣男的行为影响心情？开玩笑。” 虽然是低落了那么一二三四秒啦。 但是可以忽略不计。 沈时晏嗯了一声，周野能明显感觉到他神情放松了很多。 “如果她加班的话你也陪她一起，顺便注意一下资金情况。” “……” 这人！ 使唤起人来倒是越来越顺手了！ 沈漾咬咬牙，很讨厌这种被支配的感觉，但又很愿意留下来陪加班……好一会儿才冷哼道：“刚才江楠就问我是不是来做商业间谍的，沈时晏，你不会真打的这个主意吧？我才不做叛徒哈我跟你讲！” 男人没有搭理她的胡言乱语，看了眼时间说：“饭点要让她按时吃饭，她不喜欢没有味道的水，但外面的饮料不好，你去买点红枣放在公司，煮红枣茶给她。” “……” 沈漾牙都快咬碎了，“沈时晏，本小姐是你的奴仆？” “零花钱还要不要？” “……” 一击即中。 挂了电话，沈时晏放下手机道：“继续。” 周野打量着自家老板的表情，紧张的心情总算放回肚子里，看来江小姐是没什么事。 他调整好心态，继续汇报工作。 赵国栋虽然被查出不少问题，但驰骋商场多年，他对这些事情早就有了敏感的判断，及时弃帅保车，也采取了一系列的应对措施，现在虽然依然处于风口浪尖上，但要是继续这样下去，公司至少是能保住的。 “祁渊专门成立了一个团队，二十四小时盯着大盘，目前看来……我们好像没什么机会，他们合作商粘性太高了。” 虽然股票已经近乎跌停，但支持荣盛的人还是很多。 死而复生不过是时间问题。 沈时晏翻看着手里的文件，看似漫不经心的姿态锋芒毕露，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眼神轻飘飘往周野身上一搭，“没有机会，不会制造机会？” “……” 瞬间，周野背心浸出冷汗。 他咽了一下口水，颔首道：“我明白了沈总。” 沈时晏把文件夹合上扔在桌面，淡声道：“这件事让丰年去办，你现在去办另外一件事。” —— 江楠刚开完会出来不久就接到了江琳的电话，约她在公司附近的餐厅吃饭。 工作上的事情已经安排下去，她没有拒绝，收拾东西就准备出门。 沈漾一直守在门口，看到办公室的门打开就凑过来，“姐姐，要出去啊？” “嗯，出去吃饭。” 江楠问：“你有安排吗？” “没有，不过我回家里吃。” 沈漾一听说她出去吃饭，顿时放心多了，这也算变相完成了监督任务，笑眯眯的眼睛都变成了月牙，“姐姐你是跟谁一起啊？” 江楠没多想，边走边回答她：“我姐姐。” 很好，女生。 沈漾停下了脚步，笑着挥手：“那你吃得开心，有事可以随时打给我！” 江楠挑眉，挥挥手走进电梯。 她和江琳差不多时间到。 隔着老远，那个精致充满富贵的女人踩着高跟鞋走来，黑色大衣随风荡漾，拂过脚踝，难以形容的风情万种。 “你在门口站着做什么？进去啊。” 江楠摇头，“我也刚到。” 江琳皱了一下鼻子，“你这个女人，怎么一点情调也没有，你就不能说特意在这里等我？” 江楠：“我特意在这里等你。” “……” 进去落座。 两人都不是挑剔的人，江琳把大衣脱下来递给服务员，顺便让她推荐几道招牌菜。 江楠看着她无坚不摧的脸，猝然说：“大哥回来了，你知道吗？” 一句话，让江琳的手僵在半空中。 半晌，她僵硬的转动脖子。 “你，说谁？” “大哥。” 江楠不意外她这样的表情，端起水喝了一口，“他已经在京城有几天了，最近还在住酒店，听说周五搬家。” 这是今天早上常远发给她的消息，说先生希望她能去参加乔迁礼。 ……哪有什么乔迁礼。 江逸臣的性格，估计也就是喊她过去吃个饭，没有其他人。 江琳脸色白了又红，闪烁的眼神有些无措，好一会儿才缓和过来，“这样啊……好，挺好的，他搬到哪儿住？” “南庭别苑。” “……” 江楠看着对面的女人，那张面具般的脸，再次白了几分。 她不明白这其中有什么问题，“怎么了吗？” “没、没怎么。” 江琳摇头，低下的眸子却茫然惊慌。 怎么是南庭别苑……怎么偏偏是那儿！ 第81章 我不知道该找谁了 一顿饭吃完，江琳都是心不在焉的状态，她甚至没有问问自己的哥哥回不回家、有没有跟家里人联系。 江楠暗暗叹气，把服务员刚上的蛋糕推到她面前。 “吃点甜的。” “哦，好。” 江琳强装镇定，拿起叉子一勺一勺的把蛋糕往嘴里送。 为了保持身材，江琳以前从不吃这种高热量的东西，用她的话说就是……甜品，就是用最温和的方式把人送向慢性死亡。 但是今天她吃完了一整块蛋糕。 江楠越发觉得奇怪，却也知道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 直到从餐厅出来时，江琳才突然回过神来，想到自己今天约江楠的目的。 “你爸妈听说你公司出了问题，明里暗里的从我这儿打听消息，我只能说我也不知道，来替他们问问。你公司现在什么情况？” 说到父母，江楠眼神有些犹疑。 她当初年少轻狂，也是想跟他们证明点什么，才会那么冲动说出断绝关系的话。 现在…… 现在要回去，又仿佛已经没脸了。 江楠低着眸，好一会儿才哑声道：“是出了点问题，不过我可以解决的。” “你是能解决。”江琳深深叹了口气，环保着手睨她一眼，“我工作虽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也算有一点儿内部消息的。” “你说你，当初为了那个穷小子连家都不要，现在倒好，他伙同别的企业来对付你？” 江楠想解释，却发现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 “不过事情已经这样了，自己想清楚路该怎么走。” 江琳似乎是想到了自己的什么事情，咬着嘴唇十分懊恼的模样，一会儿才恢复正常，说：“行了，没什么事就好，真有解决不了的事再打给我，家里人总归才是最靠谱的。” 江楠心里一暖，“我知道的，姐。” 江琳摆摆手，“我走了。” “等下。” “嗯？” 刚才她说那句话的时候，江楠脑海中就划过一张生人勿进的脸，想了想还是没忍住道：“姐姐说家里人才是最靠谱的，那大哥呢？” 桀骜不驯已经是年少时的事。 现在大哥事业有成，虽然性格依旧冷傲，但并不像当初那么不讲道理。 一家人，哪里有隔夜仇？ 他们早就应该和好的。 江琳僵了两秒钟，是那种完全没有准备和江逸臣联系的错愕，她很意外江楠会这么说。 她咬牙抓了抓头发，“我们家的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江楠，以后别再提了。” 江楠看着说完就拂袖而去的女人，缓缓拧起了眉头。 没那么简单。 这几个字蕴藏了很多内容。 难道当年的事还有什么隐情？ 江家总共也就两兄弟，伯父从商，父亲从文，下面四个孩子性格各不相同。 在江楠记忆里，大哥从小就是标杆一般的存在，一直是家里茶余饭后用来做榜样的那个孩子。 他性情突然大变，所有人都把原因归结到叛逆期身上，伯母失望至极，甚至因此患上心病，把自己关在疗养院好几年。 江琳也就是因为这件事，对哥哥抱有很大成见。 可这么多年过去，还没消气吗？ 江楠越想越搞不明白，索性不去想了。 江琳有句话是对的，虽然是亲人，但该有的分寸感要有。 她去停车场开车，刚发动引擎手机就连着震了几下，拿起来一看，是祁渊发的微信。 【江楠，你现在在哪？】 【我下午去公司找你，临时有事又不得已先走，现在忙完了，我们谈谈。】 【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这么多年的感情，你真的能说放下就放下？】 【谈谈，嗯？】 江楠面无表情的看着屏幕，手机亮光照着她的脸，标致立体，毫无情绪。 该怎么说看到这些文字的感觉？ 有闷闷的，但一晃而过。 她甚至连戳穿他都不想。 所谓的临时有事，不就是回去陪赵轻依吗？ 江楠自嘲一笑，抬手将手机放在副驾驶座位上，开车回家。 另一边，祁渊已经在窗前站了好一会儿，手机被他捏在掌心里，修长的手指微微挪动就转动起来。 窗外夜色阑珊。 以往，这个位置是江楠最喜欢的。 每次做好饭回过头，都能看到她拿着书坐在那儿，安安静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风吹起一侧的长发，如梦如幻。 江楠太美了，美到她认真思考的时候就像一幅画，祁渊从来都舍不得打扰她，生怕……和她在一起只是一场梦，一打扰就醒得彻底。 祁渊拧了拧眉，对于过去的这种想法下意识反感。 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一无所有的男人。 不是梦，不会醒。 低眸，手机还没有丝毫反应。 祁渊按亮手机，还没来得及把电话打出去，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 柔软无骨的手臂从腰上缠过来，女人的脸颊贴在他的后背上，嗓音袅袅：“阿渊，你是不是又要出去？” 祁渊没说话，眉梢仿佛凝结着黑雾。 “我……我想让你留下来陪我。” 这句话说完，他转过身。 不动声色的把腰上的手拿下来，祁渊看着女人苍白消瘦的脸，沉声道：“轻依，你该睡觉了。” “我睡不着。” 赵轻依撇撇嘴，委屈又无助。 “是不是因为我家现在出事了，你就不太想管我了？” 祁渊声音比刚才重了两分，“什么话？” “那你陪陪我好不好？”赵轻依抿唇，眼泪说来就来，微微颤动的身体比以前更加柔弱，“我……不知道该找谁了，爸爸生病之后，以前那些朋友都不理我，我连说话的人都没有。” 在看守所呆了两天，她是真的怕了。 那种没有人说话、时刻担惊受怕的恐惧感。 祁渊深邃的眸光落在女人发顶，低眸就能看到她微颤的睫毛，发红的鼻尖，咬到水润的嘴唇。 这个女人……柔软、脆弱，仿佛被大风摧残过的花朵，一碰就碎。 她那么明确的表达出需要他。 不像江楠。 江楠……向来自立自强，不止能扛自己的事，还能帮他解决一部分问题。 祁渊心底油然而生一股烦躁，不知是在恼面前人，还是在恼心上人。 第82章 为什么要挽回？ 江楠开车回到家，刚出电梯就看到家门口缩着一团黑影。 她脚步一顿，不动声色的从包里摸出手机，一步步走过去，近了才发现是个女人。 “林欢？” 江楠心情一松，放下手机去扶她。 林欢已经在这儿坐了很久了，脚有点麻，颤颤巍巍站起来嘟囔道：“啊啊……等会！等会……我动不了了！” “……” 缓和了半天，她踢踢踏踏的跟江楠进门。 “你干嘛去了这么晚才回来？我都等得睡着了。” 江楠哦了一声，“跟我哥吃饭。” 林欢点点头，进去就把自己往沙发上一扔，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你哪个哥？亲哥哥还是情哥哥？” “……堂哥。” “哦。” 那没什么好说的。 江楠看了她一眼，转身去柜子边拿了两瓶矿泉水，放了一瓶在茶几上，自己再打开另一瓶喝两口，“怎么突然过来？” 林欢睁开眼，顿了一下才装作没事人似的说：“突然吗？” 江楠挑眉，不然呢？ “不突然。” 她踢掉高跟鞋，更舒服的窝在沙发上，声音突然变得柔软，“江楠，要不然我过来跟你一起住吧，每天给你做饭，在家里等你回来。” 这句话的语气，就像从高山丛林里流下来的水，平淡、清脆，却又透着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茫然和苍茫。 江楠舔了一下唇角，知道她应该是和楼景琛吵架了。 这样的事情三天两头，估计连林欢自己都说得心累。 “好啊。” 她说：“家有娇花，求之不得。” 林欢唇边漾开一抹笑，就像倦鸟找到了归途，抬手拍拍旁边的位置，“江老师，过来坐。” 江楠坐过去，林欢马上靠在她大腿上，仰脸看着她。 “你知道吗？你是从小到大以来，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女人。” “嗯。” “……这么不谦虚？” “事实，有什么可谦虚的。” 江楠表情很淡，也的确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的长相，觉得这是什么很了不起的事情，“好看的皮囊千千万万，品质才更加重要。” 虽然，长相确实能让一个人在社会上得到不少便利，但那是在你想将它作为武器的时候。 如果并不想，相貌往往也会带来很多负面的偏见。 “何止是品质啊。” 林欢发出一声叹息，“家世、运气，缺一不可。” 而她，恰恰是运气最不好的人。 江楠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沉默。 “你不知道我多羡慕你。” 林欢的声音仿佛在自言自语，不带什么情绪，却莫名让人觉得透着一股悲凉，“你家境优渥，父母都是高知分子，虽然短暂的和家里闹了些不愉快，但亲情哪有真能割舍开的道理。” “不只是家境……你本身也优秀的像一颗星星一样，往那儿一站就能吸引所有目光，高智商、高学历，还有令人过目不忘的脸蛋。” 林欢说着说着笑了起来，伸手在江楠腿上打了一下，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上天给了你一副好牌，你说你……怎么就找了祁渊那么个东西？不说攀龙附凤，至少也要门当户对吧。” 话题说到这里，江楠却是沉默。 的确，年少时做的那些选择，父母都对她失望透顶。 再加上弟弟尚且在叛逆时期，他们一直觉得是她的行为影响了弟弟，所以对她的不满便越发膨胀。 父亲专攻物理学，算是在相关方面对国家做出卓越贡献的人，所有人见到他都得有一声尊称，但只要一提起江楠，父亲就会面露难色的陷入沉默。 她不是不知道。 只是越是知道，越要努力做好自己的事。 她要让父母明白，江楠选择的人生是她想要的人生，一样能开出璀璨的花来。 林欢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直到她想到了以前的那些事。 突然问：“后悔吗？” 后悔？ 这是什么话？ 江楠摇头，“我走的每一步都做数，每一个选择都深思熟虑，每一个结果都坦然接受，所以没有遗憾。” 唯一觉得不好的，就是当初年少轻狂，和父母关系闹得太僵。 长大后才发现亲情有多重要，那是永远都不会倒下的后盾，没有父母会永远生孩子的气。 林欢拉着她的手在掌心把玩，嗓音是独属于女性的柔软，“真好。” 几秒后她又说：“江楠，你该回家了。” 江楠没接话，心里却在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 她们认识的时间太久，早就培养出了该有的默契，比如一个话题该什么时候终止，该用什么样的话来安慰，都心知肚明。 零零索索的说了很多废话，林欢伸了个懒腰站起来。 “早点睡吧小孕妇，我走了。” 江楠意外，“不过夜？” “你又不是男人，跟你有什么好过夜的？” “……” 江楠送她下楼，路上林欢骂了祁渊一路，最后说：“江楠，姐妹为了你好多说两句，你有那样的资源和背景，应该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在一起，追求感情虽然没有错，但你最后会发现结果其实都一样，所以找个合适的，比找喜欢的重要。” “当然，你怎么选我都支持你。” 她伸手拉上自己的嘴巴，以示刚才的多言。 弯腰在江楠腹部轻轻摸了摸，“小宝贝，不要太让你妈妈难受哦，不然以后老娘收拾你。” 江楠看她一本正经的架势，忍不住失笑，“它现在才多小，哪里听得见你讲话？” 林欢直起腰来，欲言又止的看了她一眼，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江楠明白她想说什么，但有些事情，似乎不能完全靠理性来作出决定，这个孩子…… 如果以后本就不打算踏入婚姻，那么留下它也不存在什么公不公平。 只是该趁早想想……该怎么跟家里交代了。 江楠若有所思的上楼，拿到手机才发现好几个未接来电，均来自祁渊。 她没什么情绪的扯了一下嘴角，不明白这人到底在执着什么。 挽回……为什么要挽回？ 一段感情是靠一个人就可以维系的吗？ 江楠来了气性，嗤笑着把祁渊的电话微信都拉进了黑名单。 第83章 你刚才在跟谁打电话？ 把祁渊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以后，江楠整个人莫名跟着放松下来，不再受到骚扰，工作效率提高不少。 但公司现在遇到的危机前所未有，产品滞销、资金断裂、口碑下降…… 一系列问题，致使星河开局就奔向下坡路。 只有极少部分发烧友站出来替星河说话，但那种声音无异于螳臂挡车，很快就淹没在四面八方的舆论里。 公司上下一片萎靡不振，就连戴曦都失了方寸。 江楠几乎见不到她人，一看到她，都是听见她抓耳挠腮的在跟合作商交涉。 说真的，挺心疼那一头秀发。 江楠默默退出办公室，转脚去研发部。 上次的bug已经修复的差不多了，戴曦联系好了新的代工厂，可问题在于，现在重新投入生产的话，还有多少人愿意买单？ 这是个未知数。 更是一场豪赌。 “姐。”沈漾无精打采的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叠单子，“这是自营部这两天收到的退订单。” 江楠只扫了一眼就放在一边，专注的继续手头上的事。 沈漾奇怪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半天才忍不住道：“姐姐，你不担心吗？” “嗯？” 江楠抬头，“担心什么？” “现在的状况啊！”沈漾觉得她扭着头跟自己说话不方便，绕了个圈正面对着她，“公司四面楚歌，大家积极性也都不高，照这样下去……好像不是办法啊。” 她已经说的够委婉了。 应该说举步维艰。 尽管赵家那边被压得很紧，但星河好像也被影响了磁场，或是背地里有人在推波助澜，总之相当不乐观。 江楠戴着护目镜，黑色的缆线把她的手指衬托得越发白皙修长。她闻言只是顿了顿，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 “你也说大家积极性不高，但如果都不高的话，那不用等到对手做出什么反应，我们就先一步倒下了。” “沈漾你看。” “嗯？” 沈漾歪过头去，电脑上是一个完整的思维导图，时间线从两年多以前到现在，发展率清晰明了。 “星河刚开始只是一个小作坊，能有那么多人加入，我意外也庆幸，他们陪我征战两年有余，我不能让他们的希望落空，所以星河不会垮，也不能垮。” 她坚持要做的事情，一定要做到。 要赢。 而且是必须赢得漂亮。 沈漾把这些话重复给沈时宴听的时候，他心里蔓延出一种奇异的情绪，酸酸的、胀胀的，还有说不出的心疼。 他早就知道的。 这才是江楠。 沈漾没听见他说话，自顾自的嘀咕道：“不过我真是搞不明白，嫂子这么辛苦做什么？只要跟你抱怨两句不就什么都有了？” 沈家的背景和沈时宴的能力，咳嗽一声都能让海城的经济市场抖三抖。 何况星河这样一棵小草，让它长成参天大树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沈时宴嗓音低沉，“要是找我，就不是江楠了。” 她连家里放着的资源都不用，更何况是他这个尚且无足轻重的外人。 沈漾似懂非懂，半天也想不明白。 “哎呀也不重要！” 她扭头头都看了一眼办公室，“不过我可有认真照顾嫂子啊，工作也是成堆成堆的，最近都瘦了……诶哥，你别忘了给我买爱家最新款那个棕色的包，就我昨天发给你那个。” 沈时宴嗯了一声，“也照顾好自己。” “知道啦知道啦！” 沈漾笑眯眯的挂了电话，一扭头就对上江楠的目光。 霎时后背一凉，险些连手机都摔在地上。 “姐、姐姐，你怎么在这儿啊？” 完蛋！ 到底是从哪儿开始听的？她不会全部都听到了吧？ 江楠其实刚刚走过来，什么都没听到，但此时看着女孩脸上慌乱无措的表情，她不动声色地挑了一下眉头，“你刚才在跟谁打电话？” “没……” 沈漾头摇的像拨浪鼓，“没谁啊。” 要是现在暴露，沈时宴会不会把她的头拧下来当球踢啊…… 江楠眼神深了深，“真的？” “真的！” 沈漾琢磨着她听全的几率有多大，试探性的开口：“姐……那个，公司应该不管跟朋友吐槽工作的事吧？” 她完全一副干坏事被逮到了的表情，江楠狐疑地盯着她两秒，除了跟朋友吐槽，似乎也想不到还能有什么事了。 “嗯，不管，只要不泄密都可以。” “那就好那就好……” 那就是没听到了。 沈漾腰杆瞬间都挺直了，“放心吧姐姐，我肯定不会泄密的！” 江楠没说什么，但心里却隐隐有些好奇……沈漾这样的性格，下班还要照顾嫂子吗？ 她向来不是喜欢过问别人家事的人，这丫头竟然不愿意说，自然有不说的道理，多问反而让人尴尬。 江楠在实验室里待了大半天，下午接到戴曦的电话。 “我临时有个差要出，但今天晚上约了个合作商……东区广场最大的商场知道吗？原本我们定了一个位置把机器放在那儿展出售卖的，但最近的事情一闹，对方马上就不乐意了，合同还没来得及签，我们连哭都没地儿哭。” 戴曦一边走路一边说话，嗓音都带着一股利落的口风，“好在我争取到一个见面的机会，但我不会分身术啊，你能去吗？” 江楠咬咬牙，“能。” 现在这种时候了，还有什么不能？ “别紧张，听说那个杜总是很有修养的人，寒门出身，所以对白手起家的人都惺惺相惜，实在不行带个人，顺便也带着合同，把他灌醉！” 晚上八点，江楠和苗苗一起到了一家酒吧。 单名一个“色”字。 从名字看来，这家酒吧实在算不得什么正经地方，但是对方提出的地点，他们似乎没有选择的余地。 “楠姐，咱俩单枪匹马的……会不会显得有点儿没气势啊？” 为了显得自己有气势，苗苗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脊背挺直，装腔作势的样子总归是拿的很到位了。 江楠思索两秒，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决定上个保险。 她拿手机打开微信，往下滑动两下，又划上去。 点开黑名单。 指尖在【祁渊】的名字上定格了一瞬，最终还是退了出来，点开最上面一个微信对话框，编辑一段文字发出去。 第84章 对得起美人二字 周五的夜晚，夜场声色鼎沸。 还没进去，酒吧里喧闹的声音就断断续续传出来，一瞬就缓解了内心深处的紧张，苗苗甚至情不自禁跟着恍起脑袋。 只是一路朝里面走，来来往往的目光怪异非常。 江楠和苗苗都穿的职业装，手里还拎着公文包。 不像来找乐子的，倒是像是什么秘密单位来找茬的。 色live这家酒吧位于江边，外表看来平平无奇，实际里面的空间却相当之大，仿佛把人都关在一个圆滚滚的容器里，尽情宣泄躁郁和欲望。 台上的舞者穿得很少，优越的身材在霓虹灯下一览无遗，光影斑驳间多了几分隐秘的勾引意味，令人沉沦在这浑浊的空气里，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江楠紧紧拽着苗苗的手，穿梭在人潮里。 “小姐您好，有订位么？” 凑在耳边的声音混杂着香水味，江楠皱起眉头，大声吼道：“有！杜总定了位置。” 服务生点点头，引领她们绕着过道上楼。 “这里就是杜总订的隔间，请进。” 江楠和苗苗对了一个眼神，抬脚进去。 杜总看起来四十几岁的年纪，西装革履，坐在皮质沙发上，身体微微后仰，鼓鼓囊囊的肚子。他手里夹着根雪茄，看起来确实够富豪的气质。 “杜总您好，我是星河科技的研发负责人。” 江楠礼貌的伸出一只手，“江楠。” 杜怀仁微微眯了下眼睛，深邃的视线在她手背上停留了片刻，然后才伸手握住那只手。 不知道是不是江楠的错觉，总觉得他握手的时候用了一下力，还没有所反应，对方已经松开了。 “早就听说星河科技背后的老板是高智商美人，一直觉得是他们吹嘘过头了，今天一见，果然对得起美人二字。” 江楠神色不变，“杜总说的哪里话，我的长相，当然没有公司的研发成果重要。” 杜怀仁哈哈大笑了两声。 “听江总这么说，我可就放心多了……来来来，快坐。” 他旁边还有一个年轻男人，看样子应该是秘书之类的身份。 男人礼貌的露出笑意，起身让开位置。 江楠暗暗捏了下苗苗的手，不得已坐到杜怀江身边，虽然隔着半米多的距离，但男士香水味还是若有似无的飘过来。 苗苗坐得笔直，浑身都充满警惕的防备。 万一这个老头有什么坏心思，她可是要第一时间报警的。 杜怀仁把这两个小姑娘的动作都看在眼里，抬手示意秘书倒酒，不紧不慢道：“我今天晚上本来是有个应酬要参加的，实在拗不过你们戴总……诶她今天怎么没有来？” 江楠注意力都在助理倒的酒上，应对自如道：“她临时被别的事情绊住了脚，就只能由我来麻烦杜总。” 说完，男助理正好准备倒第二杯酒。 她适时伸手拦住他。 抬头微微笑道：“抱歉杜总，我这两天有点感冒，也没想到您能赏脸见我，就吃了个头孢消炎，希望您能不介意我以水代酒，下次再负荆请罪。” 话已经说得这么真诚，杜怀仁也不好挑什么毛病，只能把枪口对准苗苗。 “江总不能喝，那这位小姐总能喝吧？” 苗苗紧张的抓紧衣服，但还是说：“我们既然来，当然要让杜总喝得尽兴。” “哈哈哈哈……小姑娘懂事啊！” 畅快的笑声，能听出杜怀仁心情有多好。 江楠看着他脸上因为笑容堆积在一起的褶皱，嘴角勾着一丝淡淡的弧度，学戴曦的语气道：“虽然我的助理愿意喝，但杜总肯定不是那么不绅士的人吧，咱们今天主要是为了聊工作，她要是喝多，谁来跟您汇报？” 酒桌上的玩笑，向来都包含着半真半假的深意。 杜怀仁神情僵了僵，随即放松的往身后靠去。 “江总说的是，那趁酒上来之前，不如就先聊一聊你们那个什么飞行器吧。” 驰骋商场的老油条，只要不想让别人看出自己的心中所想，很容易就能做到。 杜怀仁就是这样的人。 他对外是一个人设，但当面对面才发现，外面那些传言并不一定是真的。 可要说油腻猥琐…… 倒也没有到那种程度。 他只是用各种面具把自己包裹起来，在对方给出真正的诚意之前，八面玲珑。 说实话，江楠心里是松了口气的。 她看了苗苗一眼，启唇。 “我知道，最近网上有很多关于我们公司的负面评论，杜总一定是听到了那些风言风语，才觉得我们是一个不靠谱的企业。” “但我想说的是……人言可畏，也许我的语言辩驳不了什么，但杜总也不应该就这么一杆子我们拍死在沙滩上，您说呢？” 杜怀仁双手交叠搭在膝盖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节奏，这样的姿势，本身就趋于一种防备，更别提他深意袅袅的眼神。 “江总倒是很有自知之明，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就直言。” 他慢条斯理的端起面前的酒，和苗苗的酒杯碰了一下，也不管她喝不喝，自顾自的端起来抿了一口。 “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在我这里是拿不到通行证的，要不是那个小姑娘三顾毛驴，连一个展角的位置我都不会同意给你们。” 东区的商场，人流量和人均消费都处于海城的中上水平，别说一个曝光率极高的展角，就算是商场门口，也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宣传效果。 江楠抿着嘴唇，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杜怀仁盯着她年轻的脸蛋，眼神变得饶有兴致起来，“现在你们公司又出了这样的事，你说，我还有什么理由同意合作？” 展出的商品出现了口碑问题，一定是会对商场造成影响的，区别只在于大小。 江楠低着头没说话，昏暗的灯光隐藏了她脸上的神色，除了精致的鼻梁，没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苗苗眼观鼻鼻观心，咬咬牙举起酒杯来。 “杜总，我们江总一定会想出两全的办法，希望您能再给个机会，我敬您！” 她之前也没少跟着戴曦应酬，对职场规则都了解，无非就是场面话和拍马屁，每一句都用酒来润色。 就在苗苗连喝了几杯之后，江楠突然抬头：“杜总，如果我说……我能再让利三个点呢？” 第85章 我想和你见一面 三个点，对于杜怀仁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能做出利益让步，就是一个企业最大的诚意。 江楠凝视着他的眼睛，继续道：“我知道星河现在面临很大的问题，您没必要担这个风险跟我们合作，但是……” “但是您也是从白手起家起来的，应该很清楚一个机会对新兴企业来说意味着什么。撇开我们，您就没什么损失；但如果您愿意相信我，我保证以后不管走多远，您永远是我们赋予最大诚意的合作伙伴。” 这种话其实没什么实际意义，但对于有的人来说，偏偏就吃这一套。 杜怀仁半眯了下眼睛，幽幽道：“小姑娘，这是很了解我啊。” 没什么情绪的话，穿透杂音。 江楠知道他是听进去了。 她笑笑，拿起旁边服务员送过来的一大罐水，“想拿到您的通行证，当然要尽心尽力，这是我们该做的，杜总，以水代酒，我敬您。” 然后—— 苗苗目瞪口呆地…… 看着自家老板咕咚咕咚喝完了一大罐水，说真的，要不是她行为还算正常，她甚至都怀疑她会不会水中毒。 杜怀仁着实没有想到她会来这一套，复杂的眼神好半天才恢复正常。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他伸出一根手指点着说：“你们年轻人啊，现在都在网上学了什么洗脑那一套，三两句话就直击心灵，让人跟着你的思维走。” “不过别说，倒确实是挺有用。” 他同意，再给江楠一次机会。 江楠有句话说的没错，没有人比他更懂，创业的人能拥有一个机会有多重要，为此能豁出命去。 杜怀仁当年的路走得有多艰难，如今还历历在目。 他之所以能成功，也和久怀初心脱不了干系。 走之前，他拿走了星河的策划书，里面包含了Shadow的详细介绍和一系列营销计划。 “楠姐……你也太厉害了吧？”苗苗刚刚连续喝了好几杯酒，现在酒劲儿已经有点上来了，恍恍惚惚道：“戴总都搞不定的事情，就这么简单的被你拿下了……” “早知道……早知道以前就该让你去跑商务啊，肯定都能事半功倍的！” 江楠伸手捏了捏她酡红的脸蛋，忍不住轻笑，“傻瓜，我也就是只能对付杜怀仁而已。”再加上运气好。 杜怀仁虽然已经跻身大佬行列，但身上还有普通人的纯粹，所以她三两句话才能打动他，换一个人定然不可行。 苗苗愣愣的看着她，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不是的，我不管，反正楠姐就是最棒的！” “……” 江楠失笑，不跟酒鬼计较。 她扶了一下苗苗，让她在沙发上坐好，扭头喊来服务员准备买单。 “小姐您好，刚才那位先生已经买过单了。” 江楠看着点头离开的服务员，微微愣了一下。 杜怀仁？ 可是刚才送他出去的时候，分明没见他的助理离开过视线。 江楠刚想转身进去，突然从旁边伸出一只手拽住她的手腕，回眸一看，男人惊为天人的脸颊在灯光下明明暗暗。 ‘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没说出口，四周突然一阵喧哗，人群一窝蜂从隔间里冲出来，她不得已被挤到男人面前。 沈时晏强有力的手臂往旁边伸了一下，仿佛隔绝出一个独立的空间，让江楠免受推搡。 “诶站在这儿干什么？快走啊！” 后面的人不明所以，直接推着他们下楼。 “……” 江楠被沈时晏拉着手，到音乐弱一点的地方才大声问：“他们这是干嘛？” 男人低眸看她一眼，过暗的光线下看不见他眸里的神色，低沉的嗓音流泻，“酒吧做活动，想去跳舞吗？” 江楠其实早就不喜欢这种找刺激的活动，但此刻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面前这张脸，半晌后脱口而出：“想。” 沈时晏扬起邪魅的嘴角，紧紧反握住她的手， 牵着她大步往舞池的方向走。 他身高大概有一八六左右，挺拔修长，十分容易的就在人群中央开出一条路。 到舞台中央，江楠看见他俯身和其中一个男人说了句什么。 不到十秒，舞台上原本拥挤的人突然围成了一个圈状，江楠和沈时晏在中间，完全避免了被挤到的任何可能。 在沈时宴的引导下，江楠觉得自己暂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脑子里只有爆炸的音乐，浑浊的光线，以及拉着自己那双手上传过来的体温。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放松了。 研发工作需要的是精神高强度集中，所以在其他方面她经常有种后知后觉的钝感力，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而是下意识觉得那件事不重要所以忽略。 譬如祁渊的背叛。 再譬如……面前这个人的刻意靠近。 江楠迎着他半明半暗的目光，嘴角逐渐荡出潋滟的微笑。 一曲结束，沈时宴拉着她从一楼侧门里出去，外面是一个很大的阳台，钢架楼梯上有个已经生锈的铁门，应该是这家酒吧的消防通道。 骤然的安静下耳朵还觉得有些不太适应，江楠晃了晃脑袋，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沈时宴望着她弯弯的眉眼，低声问：“很开心？” 江楠摇摇头，又点点头。 “只是觉得没喝酒，但好像已经醉了。” 沈时宴往后轻轻一靠倚在墙壁上，抱着手，月光下那张脸轮廓分明，不再是刚才那样恍恍惚惚。 他眼里带着漫不经心的柔软，问：“那开心吗？” “嗯。” 江楠点头，“谢谢你，很开心。” 她说完才恍然想起另外一个问题，“我……不是说让你一个小时给我打个电话就好，你怎么直接跑到这里来了？” 他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沈时宴静静的看了她两秒，说：“我不放心。” 不放心，所以来了。 他的目光太过灼热，江楠有些不自在的移开，看向远处苍茫的夜景，很小声的说：“那个杜总不是坏人，没怎么样。” 沈时宴嗯了一声，“那就当，我想和你见一面。” 第86章 只要你开口，他肯定愿意 江楠看着他的眼睛，只觉得那黑色的瞳孔像极了一个无底洞，蕴含着强有力的吸附力，稍有不慎就会坠入其中。 她窝在栏杆上的手不着痕迹的紧了紧，笑着玩笑道：“朋友之间，也需要经常保持联系吗？” 朋友。 这两个字像一座大山。 沈时晏突然有点后悔，不该从这个身份入手。 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沉沉叹气，“当然，任何关系都需要联络感情，否则怎么维系下去？” 应该说，否则怎么更近一步？ 江楠表示认同，转而突然重重的拍了一下手，“坏了！” “嗯？” “苗苗还在里面……” 沈时晏看着她脸上难得露出的苦色，忍不住失笑道：“别担心，周野去照顾她了。” 江楠这才放下心来，重重舒了口气。 快要入冬了。 晚风裹挟着淡淡的寒凉，她裹紧身上的大衣，抬起头。 天上一弯月亮孤孤寂寂的挂在那儿，四周的星星都被吸走了光泽，似明非明。 沈时宴在后方静静的看着她，迎着面的路灯光线将他身影衬得格外颀长，没有任何动作，便如同雪山上最圣洁的雪莲，染指不得。 “你知道吗，其实我一开始并没有想过要做飞行器。” 江楠声音很轻，眼里是浩瀚没有尽头的夜空，“这个行业，涉及到国家和公共安全的敏感领域，与民用飞机归属民航管辖不同，无人飞行器是直接受空军管辖，甚至到目前为止，管理方案都还算不得完善。” 踏足这个行业，稍有不慎就会惹来麻烦。 譬如现在。 江楠低眸，眼里有一瞬间的茫然。 身后突然有一件衣服搭在肩膀上，檀木香味被风吹进鼻腔里，衣服上仿佛还带着男人的体温。 他说：“既然选择了一条路，那就继续走下去，这点困难算不得什么，山的那边是什么，得你自己去看。” 这个世界上没有一帆风顺的路。 做什么选择，都会有遗憾。 “飞行器行业我虽然了解的不多，但已经有人开创了先河，他们都能完整无误的走上金字塔顶端，你也可以，你可是江楠。” 完全笃定的语气，充满信任感。 江楠愣了一瞬，“我没说我想放弃……” “嗯？”沈时宴不解。 “只是最近事情太多有点累，但我不会放弃的。” 原本堵在心口的郁结，仿佛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江楠深呼吸一口气，明亮的眼睛望着他，“沈总可是投了那么多钱，我们哪能辜负你的信任。” 男人眸光带着包罗万象的笑意，“那么，我拭目以待。” 回到家时天色已晚，江楠把衣服还给沈时宴，“这周的项目汇报我可能没办法去，但我会安排我的助理，沈总不会介意吧？” 沈时宴：“刚才那个助理？” 江楠说：“不是，另外一个。” 说起沈漾，她眼里多了两分笑意，“一个很机灵的小姑娘，能力很强，汇报工作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沈时宴挑眉，目光有些意味深长，“能听到你夸人，说明是个很得力的助手。” 江楠点头，“确实还不错。” 她想破脑袋也不会知道，沈漾本就是沈时宴的妹妹，是特意去给她帮忙的。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各自回家。 江楠给苗苗打了个电话，确认她到家后，才又给戴曦发信息报喜。 三分钟后，她直接回了电话过来。 “成了？” “嗯。” “行啊你！” 戴曦音调一瞬间拔高来，“早就听说那个姓杜的既好搞又难搞，成不成都是看感觉，看来他对你印象不错。” 江楠扭头把日历拿过来，用笔在上面做了标记，到十二号那天，她笔尖一顿还是写了两个字，产检。 “也可能算运气不错。但我们现在最大的问题还是资金问题，以及网上的舆论风向，要尽快把发布会的时间定下来，赔礼道歉的同时升级版本要一并发布。” 戴曦思考了一会儿，显然对这个“最大的问题”也没有暂时的解决方法。 她压着嗓音叫了一声，“我明天晚上回来，等这边的合作商解决，工作压力就可以稍微减轻一些，我们在详细讨论……不过你说有没有可能，再让沈时宴投一笔钱？” 江楠一顿，“他？” “是啊。” 戴曦声音降低了些，“你跟他关系不是处得不错？只要你开口，他肯定愿意。” 但是江楠不太愿意。 虽然这么说有故作清高的嫌疑。 但两个人的关系向来都是这样，保持生疏的时候，可以一本正经言辞凿凿的谈论工作，一旦熟悉起来，有什么就会悄然发生变化。 仿佛谈到钱，就是对这段关系的亵渎。 沈时宴帮她太多了，她已经开不了口。 江楠沉默了好半天，“先想想其他办法吧，实在不行再说。” 她向来对金钱没有什么太大的概念，只要想，就能有。 问题在于……她并不愿意让江家任何人牵扯其中，父母一生都是高风亮节，江楠不想让他们承担一丝流言蜚语的风险。 两人又聊了几点工作上的进度，但电话里只能说个大概，于是约好明天晚上碰面，先简单做个汇总。 接完电话，江楠站在窗前放空了一会儿。 远处一片漆黑，连先前看到的星星月亮都被乌云遮了个彻底。 但是黎明总会来的，对吗？ 一夜好眠。 早上，江楠被嘈杂的电话铃声吵醒，瞟了眼发现是不认识的号码，直接挂断。 她很快把这件事忽略到脑后，起床洗漱。 在沈时晏家吃早餐，似乎已经成了两人心照不宣的习惯，然后一起下楼，各自开车去公司上班。 “对了……”江楠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歪头说：“明天早上你不用做我的早餐，我有事。” “好。” 沈时晏应完声，突然停下脚步。 江楠疑惑的扭头看他，“怎么了？” 男人没说话，她才意识到男人眼神不太对，顺着目光看过去—— 正前方转角处，祁渊手里提着餐食袋，猩红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 第87章 他们怎么会凑在一起？ 江楠下意识往沈时晏旁边侧了一步，淡声问：“你来做什么？” 祁渊没说话，阴霾的眼神动也不动的落在她旁边的男人身上，不多时，这氛围仿佛就被归置到一处战场，无形的硝烟弥漫不止。 沈时宴单手插在口袋里，那样子像是完全没把对面的人当做对手，低低的目光只看着挡在自己前方的女人。 她这是想保护他？ 于是，他没有动。 过了两秒，终究是祁渊先绷不住，咬牙盯着江楠，“过来！” 江楠觉得好笑，“你说什么？” 祁渊没再重复。 此刻他竟然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楚，如果再说一遍那两个字，这个女人不知道又要说出多难听的话来。 譬如—— 那句他最不喜欢的话。 她无情起来，可比男人要狠多了。 祁渊深呼吸一口气，强忍下胸口的郁结，沉声道：“你把我的微信电话都拉黑了，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江楠静静看着他，“只是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你……” 说到这儿，她想到旁边还有个人在，转头温声道：“你先走吧，有什么事再联系。” 沈时晏眉梢轻轻一动，看样子心情相当不错。 “好，按时吃饭。” “嗯。” 旁若无人的互动，像是已经亲密无间。 祁渊垂在身侧的手捏得紧紧的，眼看着银色迈巴赫从眼前驰骋而过。 “呵。”怒火攻心，他把今天过来的目的忘了个干净，森冷的眼神看着她，嗤笑一声，“江楠，我倒确实没看出来你本事这么大，身边一个，还有个孩子的父亲，还有么？嗯？还有没有我不知道的？” 才多久？ 一个月？两个月？ 这个女人就能抛弃他们过去的感情，毫无负担的跟其他人在一起！ 难道以前那些深情都是装的？她本性就是这样？ 江楠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但看着他脸上的神情，就知道这男人又钻到牛角尖里去了。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笑了笑，“祁渊，我最近时常想起这几年，我感觉……我好像从来没认识过你。” 就像他也从来没认识过她一样。 “不过也好的。” 江楠心平气和，也不想破坏刚调整好的情绪，说：“好聚好散吧，我们都还可以重新开始。” 她不再看他，也不打算再见他。 转身，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祁渊看着她越走越远，身后的灯光落在他身上，将那一身漆黑渲染得越来越浓郁。 不知过了多久，他戾气丛生的眼眸看了一眼手里的早餐，袁福记的早茶，要一个小时的队才能买到—— 抬手往墙上重重一砸，‘砰’的一声。 落在地上后归于平静。 早上七点多，地下停车场依旧被密密麻麻的昏暗包围，不见天日。 —— 江楠不知道祁渊什么时候来的，也不关心他什么时候走，工作上的事堆积堆积如山，她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个来用。 到公司就接连开了两个会，下午，赵怀仁派秘书过来商讨了具体的展出事宜，以及首次开售的时间。 “姐，一周之后就进卖场，对我们来说时间会不会太赶？” 毕竟还要召开发布会，网上的舆论还没有完全消失。 “不赶。”江楠看着手里的测试数据，没抬头，“网上虽然大部分都是负面舆论，但从某一个角度来说，也算替我们做了宣传，乐观点想……黑红也是红不是吗？” 抓住这一波热度，说不定会有很多人抱着看好戏的心态试试Shadow，最后得到的却是惊喜。 沈漾眼睛亮了一下，“是哈。” 她突然想到什么，咬着嘴唇悄声道：“姐姐，你知不知道你的办事态度和一个人很像。” “嗯？” 江楠饶有兴致，“谁？” “……”那，现在还不能说。 “我也忘了叫什么名字。”沈漾眼神虚晃，扭头整理桌上的文件，哼哼道：“反正是个很鬼的人。” 沈时宴那个人，就像蛰伏在暗处的野兽，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异常，但稍得罪他就会被吃得渣都不剩。 赵家，不就是这样么。 她声音越来越小，江楠没听清后面说的什么。 “你嘀嘀咕咕什么呢？说人坏话？” “没！” 沈漾顿时警觉，嘻嘻笑道：“我就是觉得……在外面还是不要随便得罪人的好，赵家的事情你知道吗姐姐？那么大一家上市公司，快完蛋啦！” 江楠一顿，脸上的笑意淡下来，“如果他们遵纪守法，别人就算再怎么查也查不出什么问题。” 这也就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自己做过的事，总要付出代价。 沈漾认同的点点头，语气透着一丝遗憾，“可惜赵家父女都没被抓，估计花了挺大功夫的……听说赵轻依现在住在那个姓祁的家里呢，私下里大家都喊他驸马爷了。” 她一边说一边打量江楠的表情，嗯……没什么变化，应该是不在意了吧。 江楠也不能说全然没有波动，只是也算不上难过。 过了一会儿她才淡声说：“以后不用再关注这件事了。” 赵轻依如何她不评价，至于赵国栋……能带领一家公司走到如今的高度，的确是曾经了不起过的人，没有必要在这种时候去踩一脚。 沈漾乖巧的哦了一声，“知道了姐姐。” 戴曦晚上七点半的航班，江楠收拾一下就打算去机场接她。 沈漾凑过来问：“姐姐，用不用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你先整理一下材料，明天代替我去向沈总做项目汇报。” 沈漾闻言，刚喝进嘴里的水差点没一口喷出来，“我啊？我去做项目汇报？” 这哪是什么项目汇报，让她去，不如说是做老婆的情况汇报还差不多！ 江楠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怎么，你还会怕这种场面？” “倒也不是怕……” 姐诶，你怎么会懂啊！ 沈漾欲言又止，最终认命，“知道了，姐。” 江楠刚走到门口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她看了眼来电显示，刚接通就传来周野着急的声音：“江小姐你快来！沈总和祁总快打起来了！” 江楠一愣，“他们俩……怎么会凑到一起？” 第88章 可不可以带我一起？ 今晚，宋氏集团牵头举办的酒会在东区最大的宴会厅举行。 海城的发展如日中天，数不胜数的企业在这片土地上扎根，宋家作为有着百年历史的本土企业，在商场上的地位无需多说。 有地位有身份，才能收到这次酒会的邀请函。 祁渊如今代表荣盛，他早上去找江楠，除了求和之外，还想让她一起出席这次宴会，借着机会把她介绍给大家。 没想到江楠丝毫面子不给，甚至……身边还站着沈时宴。 早上祁渊憋着一肚子火回家，刚进门赵轻依就迎了过来，“阿渊，你回来啦。” 她没化妆，素净的脸上神情乖顺温柔，主动接下男人脱下来的西装外套。 “嗯。” 祁渊沉了口气，问：“吃早饭没有？” 赵轻依摇头，抿唇道：“我……我昨天等了你一晚上，我还以为你直接去公司了呢。” 委屈、小心翼翼，这样的腔调以往从未出现在她身上。 祁渊才想起自己昨晚确实没有告诉她，所以她就这样硬生生的等了一晚上？ 他拧着的眉头有些责怪的意味，“傻？” 赵轻依眨眨眼，没说话。 “公司最近很忙，可能要经常加班，以后我没回来你该睡就睡，不用等我。” 祁渊一边说，一边挽起衣袖走进厨房里，准备简单给她做个早餐。 抛开朋友的身份，她还是董事长的女儿，祁渊不可能不管她。 赵轻依眼里倒映着那道高大的身影，嘴角情不自禁浮起一抹甜蜜的微笑，两秒后又落了下去。 她昨晚特意打电话问了父亲的秘书，根本就没有加班。 所以，他还是去找了那个女人。 就这么放不下她？ 赵轻依眼神逐渐深谙下去，眸底仿佛有若隐若现的火焰在跳跃。 她现在已经失去很多了，不能再失去祁渊，无论如何……也不可以。 很快，祁渊端了一碗面条上来，清汤面在荷包蛋和青菜的点缀下显得健康不已，汤里能看出酱油的颜色，香味扑鼻。 赵轻依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最后舔了一下舌头说：“阿渊，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面了！” 祁渊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这只是一碗简单的清汤面，一辈子还有很长，轻依，不要轻易用最这个字。” 江楠在意的，不就是他和轻依的关系？ 好。 他跟她断干净。 祁渊想，这次危机他是最大的功臣，即便没有轻依，赵国栋也会把他的位置往上提一提，这个时候和赵轻依说清楚，是最好的时机。 “你爸爸很快就可以出院，你这两天有空的话，多去陪陪他。” 赵轻依表情就那么僵在脸上，冲动的眼神望着他走进房间里。 十分钟后，男人换了一身衣服出来。 剪裁得体的西装，霸气外露的气质。 祁渊像中古时期艺术家雕刻的画像，混身上下找不出一点瑕疵，他完全有令女人着迷的资本。 他整理着袖口，长腿迈出的每一步都如同带着风。 腰上突然一紧。 女人一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腰，脸埋在他胸口。 “阿渊……” “你是想赶我走吗？” “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我以后都不过问你的行程了，你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我乖乖听你的话……我、我不能没有你。” 祁渊眉头紧锁，漆黑的瞳孔里满是无奈，“轻依。” 赵轻依抬起头，发红的眼睛像只兔子，眼泪随时都会奔涌而出，“你要去哪儿，可不可以……带我一起去？” 高高在上的公主，何曾有过这么卑微的时候？ 她以前只会命令，即便是温柔的话也暗藏强势。 祁渊心情复杂的看了她一会儿，竟然会觉得……不忍。他哑声说：“轻依，你可以不用这样，你还是可以做自己。” 赵轻依只是摇头，软软的声音近乎祈求，“你要去哪里？可不可以带我一起去？” 祁渊看着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拒绝的话在口腔里转了几圈却说不出来。 半晌。 “好。”他沉声。 酒宴的地址几乎横跨半个海城，开车近一个小时。 宋家夫妇站在门口迎宾，宋先生系着淡蓝色的领带，宋夫人则是同色的旗袍，明眼人一看就会觉得这夫妻二人恩爱和睦，说得上夫妻楷模。 祁渊把邀请函递给服务员，转头打招呼，目光温煦从容，“宋总，宋夫人。” 宋先生敞亮的笑了两声，“祁总可真是年少有为啊，年纪轻轻就有了现如今的建树，是多少年轻人的榜样，好。” 赵家的事情沸沸扬扬，圈子里的人都门清。 到了这种时候，要的不仅是能力，还有忠诚。 没有这个年轻人，赵家恐怕是要完。 祁渊谦逊沉稳地颔首，“宋总谬赞，我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你看看……”宋先生眼里的赞赏更甚，扭头和自家夫人说：“这么优秀还谦逊，要是咱儿子有这一半，我做梦都得笑醒了。” 宋夫人嗔笑着瞪了他一眼，“儿子才多大，你就拿你们商场上这一套往他身上套了！” 宋家儿子今年刚满十九岁，还在国外留学。 说笑结束，宋夫人的目光落在赵轻依身上，眼里多了几分深意，“祁总快先进去吧，别吹着人家小姑娘。” 祁渊佯装没有看懂那个眼神，点点头就抬脚往里走。 赵轻依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恍若无骨的手臂挂在男人的臂弯里，小鸟依人。 酒宴上大部分都是熟人，就算之前没有见过，也一定早就听说过，所以很轻易就能对上号。 走一圈下来，赵轻依脸色红润了不少。 “阿渊，没想到你人脉这么广。” 最重要的是这些人都举足轻重，也都知道她的身份，今天这一圈，相当于在整个海城公布了她和祁渊的关系。 祁渊淡漠的抿了一口酒，嗓音仿佛也被浸透，“当面是人脉，背过身去还不知道是什么。” 人情冷暖，这几年他已经体验了个够。 想要得到别人真正的尊重，就只有不断往上爬，站到万众瞩目的位置，真心的人自然就多了。 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站在中间的人自动往两边让出一条路，那个人一如当年，众星捧月般吸引了所有注意力。 第89章 沈总不打算给我一个交代？ 沈漾临时被拉过来当女伴，一身星空紫的包臀礼服，但是……这明显不是她的码数！ 她一边走，还要腾出一只手拽着裙摆。 咬着牙的低声：“沈时晏，我是不是早就跟你说了嫂子今天晚上没空？你不信邪就算了，至少给我准备一件备用吧！” 现在好了！ 当备选就算了，礼服不合身真的很难受！ “诶！你能走慢点不！” “……” 她说话的时候上嘴皮都没动，在外人看来，只以为她在和旁边的男人亲密互动。 男才女貌的组合，走到哪儿都是吸睛夺目的。 沈时晏从里到外都是黑色，一路散发着浓烈的压迫感。 宋家夫妇最先反应过来，双双端着酒杯迎过去，“时宴啊！说好今天第一个来的，你们倒好，整成了最后一个。我可不管什么堵车不堵车，这三杯你罚定了！” 这句话乍一听有责怪的意味，可稍微琢磨片刻就会明白，宋先生和这位宾客早已相识，并且矫情不浅。 你看，就连迟到的借口都帮他想好了。 沈时晏张开手臂给了宋先生一个拥抱，嗓音清浅：“我的错，宋叔说什么是什么。” 人群的焦点都在他们身上，短暂的安静之后，众人开始窃窃私语。 “这……就是前不久刚回国的沈家老大？” “可不是吗？低调得很，我也是第一次见，没想到这么一表人才，哦呦……简直像个明星一样。” 说话的女人马上就拿出手机，“不行，我得偷偷拍个照片发给我侄女看看……” 各种各样的声音不绝于耳，甚至有人已经围上去寒暄。 “阿渊……” 赵轻依抬头，险些被男人脸上的神情吓了一跳。 祁渊那双眼睛仿佛化作了无边的海面，漆黑地翻涌着巨浪，随时都会化作野兽吞噬一切。 他放在西裤口袋里的手狠狠握着，声音沉得令人发指，“陪我应酬那么半天，你去去休息休息。” 赵轻依小声问：“那你呢？” “洗手间。” 说完，脚尖转了个方向，大步离开。 赵轻依一直看着他的身影消失，然后才转身去了休息区。 沈漾都快无聊死了，这些人说来说去都是差不多的话术，简直听得人头晕脑胀。 她正想着怎么提示一下沈时晏呢，一晃眼就看到了角落里坐着的“芭比公主”……诶哟小公主怎么落单啦？ 眼神一转，她松开男人的手，插着那些人说话的空档小声道：“高跟鞋不合脚，我先去休息一下。” 沈时晏拧了拧眉，“疼？” “哎呀没事，坐会儿就好了。” 沈漾摆摆手，提着裙子就直奔休息区而去。 有人好奇沈漾的身份，沈时晏笑容温温，“我妹妹不懂事，让各位见笑。” 听到这话的沈漾翻了个白眼，这会儿知道是妹妹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什么廉价劳动力……不过为了嫂子，她也就不计较了。 到休息区，她顺路端了两杯酒。 一杯直接放在女人面前。 “哐——” 赵轻依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从手机里抬起头，看到的就是沈漾那张笑靥如花的脸。 她冷笑，“你有病？” “哟，不装啊？” 沈漾饶有兴致的翘起二郎腿，颇有些意外的道：“我还以为你家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在外都得夹着尾巴做人呢。” 她精致的下巴往前点了点，示意那杯酒。 “喏，请你喝风凉酒。” “……” 赵轻依眼皮直跳，恨不得把酒泼她脸上！ 还在星河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死丫头不是省油的灯，所以从来没主动招惹过她。 谁能想到，她就跟个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 “沈漾！” 这两个字几乎是磨着牙说出口，赵轻依压低声音道：“我没招惹过你吧？你为什么总跟我过不去？” “当然是因为……” 你抢了我嫂子的男朋友啊。 虽然嫂子还有沈时晏，但是男人又不嫌多，自己不要和被别人抢走是两回事啊。 不过有的事情嘛，太早解开谜底就没那么好玩儿了。 沈漾嘴角的笑意像盛放的鲜花，漂亮至极，“当然是因为我没道德啊，你可能不知道，我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落井下石了。” “……” 赵轻依动了一下嘴唇，竟然觉得找不到话接。 好半晌才冷冷道：“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狗，江楠身上的贱你是学到精髓了，上那么多年的学，没想到最后连人话都不会说……啊！” 她的话没说完，酒夜突然从头顶缓缓往下。 沈漾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来的，手里还端着酒杯。 不紧不慢的动作，仿佛在创造什么艺术品，她似笑非笑道：“这么暴躁，给你降降温。” “……沈漾！” 赵轻依都快疯了，只觉得眼前模糊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她下意识闭上眼睛，怒火和恐惧同时袭上心头，紧握着手咆哮：“停手啊……沈漾！我报警了！” 沈漾杯子里的酒不多，刚才那一下已经倒完了，所以等众人看过来的时候，只看到淋得像落汤鸡一样的赵轻依，以及旁边事不关己的精致女人。 “怎么回事？” 两道冷冽的男声同时响起。 祁渊走进人群，第一时间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赵轻依脸上，不带任何情绪的表情扫过沈漾的脸，随即低眸看着赵轻依，“谁用酒泼你？” 沈漾无所谓的耸耸肩膀，等沈时晏站到身边时，才歪头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赵轻依一看她这样子更来气，“她！” 她抬起的手指微微颤，“她莫名奇妙就拿酒泼我！” 有些女人，只要一站在男人面前，就莫名会让人产生一种脆弱的错觉，就觉得她应该是被保护的那个，梨花带雨，风吹就倒。 沈漾嗤笑一声，“刚还说你不装，这会儿有观众就开始表演了是吧？赵轻依，我可真看不起你啊。” 祁渊眉梢猛地一皱，仿佛有滚滚的黑云从眸里划过。 视线一抬，看向旁边的沈时晏。 “沈总，不打算给我一个交代？” 沈时晏眉梢轻轻一挑，神态散漫，抬手揉了揉沈漾的头发，“傻丫头，怎么不多倒点酒？” 第90章 怎么感觉你好像很失望？ 这句话里的纵容和包庇太过明显，就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沈时宴毫不避讳。 别说赵轻依，就连祁渊眼里都有意外划过。 四面八方的目光越发戏谑，众人都在睁着眼睛看好戏。 沈漾倒是差点笑出声来，就说沈时宴心黑得很吧，这是要当面让人下不来台呀！ 她装作很遗憾的叹了口气，“没来得及，下次注意。” 祁渊冷冷一笑，“沈总这是要告诉我，你的女伴做得很好？” 他知道这个人是江楠的助理。 如果猜得没错，应该是沈时宴想找江楠做女伴，而江楠把这件事交给了沈漾。 她向来不喜欢这种场合的。 “当然。” 沈时宴莞尔，柔煦的目光看着沈漾，完全就是哥哥对妹妹的纵容，“没有受欺负，很棒。” 赵轻依拉着祁渊的衣袖，眼泪说来就来，“沈总，我知道我们家公司最近出了点问题，但赵家和沈家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您也不至于这么针对我？” 沈漾觉得新鲜，马上就道：“跟赵家有什么关系啊？赵小姐，你不会真不知道我为什么朝你泼酒吧？” 她这么一说，赵轻依哭得更厉害了，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委屈。 祁渊眸色一沉再沉，声音很严肃，“沈总，如果你的女伴不给轻依道歉的话，我们就准备做报警处理。” 沈时宴：“好啊。” “……” 好什么？ 是道歉好，还是报警好？ 不过看样子，他说的怎么都像是后者。 围观群众都是兴致盎然的模样，窃窃私语的声音里各种讨论都有，多的还是在说沈时宴帅、狂、霸气侧漏。 赵轻依脸色煞白，感觉此时此刻的自己就像被围观的猴子，像个小丑，哪里让人有得起半点同情心。 眼看着气氛越来越尴尬，宋夫人连忙出来打圆场，让服务员带赵轻依下去收拾。 “赵小姐别生气，那丫头没什么坏心，指定是跟你开玩笑呢……” 宋夫人说完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有点过于牵强，神情有片刻不自然，转瞬大气的拉着赵轻依的手，“正好呀，楼上我的休息室里有备用衣服，让服务员带你去，嗯？” 她说得很温柔，又是今天的东道主，这个面子无论如何也得给。 赵轻依这个道理还是懂的，道了声谢就和服务员上楼去。 正好，她也不想待在这个地方了。 祁渊整张脸都黑得像锅底，紧绷的下颌线仿佛随时都会把牙咬碎。 等宋家夫妇把所有人都遣散，他才冷冷看着对面的男人，“沈总，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沈时宴还没开口，沈漾嗖的一下就冲过去拦在他面前，“你说借就借啊，你以为你是谁？交费了么你！” 祁渊没有看她，灼灼的盯着沈时宴，眸色多了两分讥诮，“怎么，沈总是不敢？” 不敢？ 沈时宴轻笑，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模样，“是不太敢，不过你若是一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要说，我也可以勉强听一听。” 见俩人气势汹汹的出去，沈漾突然就绷不住了，跑到看好戏的周野旁边，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你还在这儿发什么呆？快点打电话给我嫂子呀！” 沈时宴最好趁机受点儿伤，这现成的苦肉计不就来了吗！ —— 江楠到的时候，宴会已经接近尾声，她给周野打电话，询问那两个男人现在所在的位置。 “这……” 周野伸长脖子往外看了一眼，“我也不知道啊！” 刚刚那个姓祁的就说借一步说话，也没说借到哪儿啊！ 江楠沉了口气，索性挂了电话直接进去。 不少人都已经准备离开，她像个逆行者一样，边走边四处张望，没一会儿就看到了坐在门口左顾右盼的沈漾。 “沈漾！” “姐姐你终于来了！” 沈漾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一看到她就冲过来拉着她的手往后花园走，“那两个人指不定打成什么样呢，我们快去看看吧，可千万别出事！” 不知道为什么，江楠竟然从她语气里听出一丝激动。 此刻也顾不上其他。 祁渊那个人，钻起牛角尖来很吓人。 如果他真的对沈时宴动手，江楠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到了后花园，却正好迎上两个男人出来。 脚步同时一顿。 异口同声道：“你怎么会来？” 江楠的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一扫而过，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怎么看起来……好像还和谐的样子？ 沈漾问出了她的疑问：“没打啊？” 沈时宴眸光幽幽一动，走过来抬手抵了一下她的额头，“怎么觉得你好像很失望？” 嘴上虽然说的是这句话，但那眼神分明是在质问：你把她带来做什么？ 沈漾装傻，目光飘忽不定道：“我有什么可失望的？一看沈总和祁总就是很稳重的人，根本就不可能会打架嘛。” 祁渊淡漠的瞥了他们一眼，往前走两步到江楠身边，“来找我？” “是，找你。” 江楠这会儿才喘匀刚才的气，扭头看向旁边的人，“沈总，沈漾，可以麻烦你们先出去吗？我想跟他谈谈。” 他不是想谈吗？ 那就谈清楚。 最好每一句话都说明白。 沈时宴目光很深，仿佛一下就能看进她眼睛里，就这么默默的注视了一会儿，他一字一句道：“好，我在车里等你。” 沈漾是很不情愿的，但正主都已经说好了，似乎轮不到她说话。 人一走，这后花园就安静下来，风吹过绿植发出沙沙的声音，莫名透着一股萧条与薄凉。 “祁渊。” 江楠开口：“有些话，我真的不想反复说。” 说来说去都是那些，真的没有必要。 “我今天最后再告诉你一次，我跟你分手，和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单纯是因为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我也没有背叛那段感情，无论你信不信。” 虽然在恋爱期间，她“意外”和别的男人发生了关系，怀了孩子，但那是意外，并且祁渊也应该承担相应的责任。 江楠甚至不想提他的不忠诚，因为那只是导火索之一。 她凝视着他的眼睛，目光清冷，郑重而严肃地说：“从我跟你说出分手那一刻开始，我就不爱你了。” 第91章 所以，和他说清楚了吗？ 那天天气很好，温度适宜，是冬季来临之前最让人舒适的日子。 祁渊记忆深处一直停留着这样一个画面，女人穿着简单的白衬衣和牛仔裤，风衣外套随风扬起，她的头发被吹得凌乱，隐隐约约的洗发水香味飘过来，是他熟悉的。 那种熟悉，仿佛早就已经刻进了灵魂深处。 稍稍一动，伤筋动骨。 此时的祁渊却还没有意识到，‘我不爱你了’这五个字，是江楠已经决定把他完全剔除自己的世界。 她就是这样一个干脆利落的女人。 爱的时候拼尽全力，不惜和所有亲人站在对立面。 决定不爱的时候，只需要悄无声息的一个眼神，她已经打算好剩下的路要自己一个人走。 “我不明白。” 祁渊低眸，嗓音嘶哑至极。 “江楠，我真的不明白。” 为什么她可以跟别人有露水情缘，却不愿意原谅他一时冲动所犯下的错误？ “赵家现在已经经不起折腾，轻依的精神也收到了刺激，如果是你……能做到狠心不管不顾吗？” 更何况他还和荣盛有数不清的利益关系。 离开荣盛，他无异于从零开始。 “江楠。” 祁渊深呼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再一步，抬起双手握住江楠的胳膊，让她的视线和自己持平，“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好不好？我知道……我知道我有时候会忽略你的感受，但是以后不会了，你相信我，真的不会了……” “你肚子里的孩子，如果你想生的话就生下来，我们一起养，我会把他当做我自己的孩子一样，我发誓，嗯？” 只要荣盛度过这次危机，他就可以得到市场职场执行CEO的位置，就不用再那么忙，可以多很多时间陪她。 江楠盯着他的眼睛，看到的只有执念。 他在执着什么呢？ 她真的不懂。 两个人的对峙，很容易就觉得时间过得飞快，江楠抬起手，把肩膀上的手一点点拉下去。 “你没有必要这样。” “真的，没有必要。” “祁渊，我们在一起的几年很开心，你给了我很好的额恋爱体验，我现在说想跟你分开，也是不想到最后……在双方记忆里留下的都是不好的样子。” “所以好聚好散，好吗？就当是给这段感情最后的体面。” 祁渊眼看着自己的双手落空，那感觉，就像心口空了一个大洞。 “江楠……” 江楠深深一叹，“祁渊，别再打扰我了。” 能好好交谈都还好，可每次见面的结果都会走向争吵，江楠觉得自己的精力经不起消耗。 “哦对了。” 江楠表情淡漠如水，“最近方便的话，把那八十万转给我吧，我需要用钱。” 就算对钱再没有概念，现在也不是大方的时候，八十万放到如今的公司是一笔巨款。 她依旧是率先离开的那个。 转身走了两步，强有力的手臂突然拽住她的手腕。 男人低哑的嗓音道：“那……可以再给我一次追求你的机会吗？江楠。” 最后两个字，透着一丝祈求。 江楠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这种问题不需要假设，他如果真的想做什么，她拦不住，也没有那个闲情逸致，更加没有道理答应他什么。 她脚步顿了一下，就挣开男人的手继续往前走。 没有回头。 —— 到停车场时，江楠远远就看到三个人站在那儿，女孩往前凑着脑袋，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 突然，周野伸手拍了一下沈漾。 她瞬间站好立正。 转过头来嘻嘻笑，“姐姐，你回来啦。” 只是那笑容带着几分心虚的意味。 江楠的视线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问：“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啊，没有说什么呀。”沈漾胳膊肘拐了一下旁边清风齐月的男人，“是吧沈总，我们刚才什么都没说。” 她怎么可能承认呢？ 刚才拉着这俩人在这儿打赌，嫂子多长时间会出来。 这不……赌还没打完呢。 沈时宴眸里带着微微笑意，“嗯，什么都没说。” 他姿态信雅，双手闲适的插在西裤口袋里，借着不远处明明暗暗的光，那双眼睛仿佛洒落了万千星辰，令人沉迷不已。 江楠脸上有些发热，抿着嘴唇好一会儿，突然问：“沈漾，你为什么会和沈总在一起？” “……” 就怕空气突然安静。 沈漾眼睛眨呀眨，看看事不关己的沈时宴，又看了看旁边已经往后退了好几步的周野。 “那个……” 为什么会和沈总一起出现在这里？ “因为他找不到人当他的女伴了！” 沈漾自己先说服自己，肯定的点着头道：“对！因为他找不到女伴就想打电话找你帮忙，我知道姐姐你去机场了嘛，所以就替你拒绝了，又看他可怜才帮他这个忙。” 江楠拧着眉头，总觉得哪儿不太对劲。 “诶呀！” 沈漾生怕穿帮，主动打开旁边的车门把江楠拉过去，“这都不重要了姐，反正你来都来了，就跟沈总一起回家吧，你们顺路么不是。” 她回过头，拼命的朝沈时宴使眼色。 妹妹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可千万别穿帮啊！ 沈漾强制性的拽着周野离开。 上了车，沈时宴不紧不慢的系上安全带，将车开出停车场。 “他们把你叫过来，有没有耽误你的事？” 低沉悦耳的嗓音就在旁边，江楠舔了一下嘴唇，不想承认自己刚才接到周野的电话时，第一反应竟然是担心他会受伤。 她轻轻摇头，“没有，她也可以打车回来。” 说是去接戴曦，不过是为了方便在外面碰头而已。 说到这儿，江楠才想起还没有跟戴曦交涉好见面地点，打开手机一看，才发现那个女人已经在去她家的路上了。 窗外风景一片清新，她抬眼看出去，竟然觉得无比心情无比平和。 到楼下，两人一左一右的下车，江楠看着地上被灯光拉长的影子，一长一短，连步伐都是一样的。 她偶然侧目看了一眼沈时宴，他也正好看过来，淡淡的却又缱绻的目光，仿佛包含着千言万语。 他勾起唇角，温淡的语气如同好友闲聊，“所以，和他说清楚了吗？” 第92章 他迟早都要走的 江楠恍惚一愣，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问，但想到刚才祁渊肯定找了他的麻烦，又觉得是应该解释一下的。 “嗯，说清楚了。” 她抬起头，“他……没跟你说什么过分的话吧？” 沈时晏眸光漆黑，深深浅浅的光晕悬浮在瞳孔四周，看不懂他在想些什么。 过分的话？ 他脑海中浮现出不久前的场景。 那个男人俨然一副谈判的姿态，故作气势的扬着下巴，【沈总位高权重，想得到一个女人自然很简单，但我想，沈总应该不是那种为了女人不择手段的人。】 而他的回答是—— “我是。” 沈时宴幽深的眸子里划过一抹暗光，笑意慵懒，“说了也没关系，我承受能力没那么差，江楠你不用担心我。” “……” 这么说，那就是说了。 江楠就知道，祁渊那个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一定会让人下不来台。 可沈时宴并没有什么错，哪儿能让他平白无故受他的气。 江楠语气有些冷，“这次我已经把话跟他说的很明白了，如果他还找你，你随时打电话给我。” 沈时晏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嘴角飞快勾起意思弧度，“好，那以后就劳烦江总撑腰了。” 俩人说着话的功夫，电梯到了。 没想到人还挺多。 蜂拥而出的时候，有人没注意险些撞到江楠，沈时晏条件反射般伸手揽了她一下。 江楠顿时觉得一股电流顺着腰部直击天灵盖。 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让人心口发颤。 “怎么了？” 男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低头轻声问。 江楠倏地一下抬起来盯着他的眼睛，神经崩的很紧，仿佛生怕被看穿什么一样。 过了两秒，她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往旁边移开一大步。 “我怕痒……被人碰一下就忍不住笑，你刚刚碰到我腰了。” 这也不是假话。 她浑身的触感神经比正常人发达许多，别说腰了，就连戴曦他们经常光顾的脸部SPA，她都无福消受。 曾经去过一次，别人在给她按摩脸，她在狂忍住笑意。。 对谁都是折磨。 沈时晏黑眸里生出几分狡黠的意味，“像……” “这样？” “……！沈时晏！” 江楠没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一套，边躲边惊讶的看着他，“别闹……哈哈哈啊你别闹！” 俩人就这么闹着上楼，以至于电梯打开时，门口的戴曦看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六目相对，气氛说不出的古怪。 江楠脸上笑容张扬，像被人点住了穴道。 沈时晏也没再动，怡然自得的将放在女人腰上的手收了回来，漫不经心的样子，仿佛刚才故意逗江楠的人不是他。 戴曦：“要不……二位先出来？” “……” 江楠收起表情，脊背瞬间挺直起来，严肃道：“走吧沈总。” 沈时晏：“……” 江楠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出电梯后就直接拽着戴曦的手往前走，开门，进去，落锁。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看得戴曦目瞪口呆。 “江楠？” 她歪着头，像看什么稀奇似的看她，“哇塞你耳朵红了？” 江楠深吸一口气，放开她的手，黑着脸道：“胡说八道什么？” “我哪儿胡说八道，你自己去照照镜子啊，真红了。” “我那是热的。” “现在就十度。” “……” 江楠咽了一下口水，实在懒得跟她掰扯这么没有营养的问题，“你自己先坐一会儿吧，我要去洗澡。” 放下包，她直冲浴室。 关好门才重重舒了口气。 她靠在门上，正对面的镜子里就能看到自己气色红润的脸，以及……像胭脂一样的耳尖。 出来已经是二十分钟后。 戴曦站在窗边，正叉着腰跟合作商讲条件。 “东区最大的商务广场知道吗？对没错，就是杜怀仁杜总的商场，连他都已经答应给我最好的展出位置，杨总不觉得自己的要求太过分了？” “当然，我们的危机已经结束了，杨总如果非要坚持这样的意见，那我尊重你的选择。” “行，您再考虑考虑。” 挂断电话。 戴曦啪的一下把手机扔在沙发上，抱着头无声尖叫了两声。 “你说这些人到底怎么想的？拿着鸡毛当令箭！真觉得签个合同就是我爹？” “呵！简直是搞笑死了，看着星河现在遭遇了这种危机就想趁火打劫，让我给他让利五个点，开什么国际玩笑？” 江楠任由她嘟嘟囔囔的发牢骚，还贴心的倒了杯水。 戴曦一口气喝了大半，总算平复下来。 “你跟沈时宴，到底怎么回事？” “……” 这话题是不是转的太生硬了点？ 戴曦完全将刚才的战斗力转到了她身上，一扭头就坐在对面，“我看你们刚才那个样子，不能说得上熟，简直都快修成正果了吧？还是说你决定以身入局了？” 面对灼灼的质问和目光，江楠竟然开始心跳加速起来。 她心里略略磨牙，既怪戴曦这么揪着不放，也怪沈时宴刚才心里没数。 就算电梯外面没有人，电梯里还有监控呢。 他拿她当什么逗？ 戴曦不知道江楠一会儿就想了那么多，只觉得她无话可说的样子实在可爱，甚至有了点以前活泼开朗的样子。 戏谑的心一上来就收不住，戴曦往身后靠了靠，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 “要说起来沈总也是在可怜，那明显就是对你有意思呀，然后呢……还不知道自己其实有个孩子存在。” “喜欢的女人怀了自己的孩子，这怎么想都是一段佳话啊。” “可惜哟，沈总喜欢的女人实在太心狠了，不打算给他机会，更不打算让他知道孩子的存在，你说他以后老了要是知道，会不会抱憾终身？” 江楠已经冷静下来，淡然的看了她一眼，“觉得他可怜，要不你去安慰安慰？” 戴曦一噎，竟然接不上来。 “再说，‘我怀了他的孩子’这件事本身就是低概率事件，只要你不说，我想没有人会知道。” 最主要的，根据之前做过的背调，沈时宴应该并不会一直留在国内，他迟早要走的，不是吗？ 第93章 花拿开 戴曦听她这么一说，刚刚来的精神顿时又蔫了下去，“也是，这世界上要说什么东西最不靠谱，那一定就是男人。” 男性和女性本身在思维上就存在根本性的差异，女性柔软、感情用事，大多数能保持对感情的忠贞和信仰。 而男性则不同，他们骨子里就带着一种‘爱玩’的劣根性，人品好的人尚能控制本性，人品不好的……一旦消耗掉原本的感情，隐藏的爪牙便会逐渐浮现。 当然，世界上也确实有崇尚爱情的男恋爱脑，更有品行尚佳的优质男。 但那是概率性事件。 沈时宴和江楠才认识多长时间？ 那必然不可能为了她留在国内。 俩人很有默契，说到这儿就自然的转开了话题，开始聊工作上的事。 杜怀仁已经签了合约，剩下的就是舆论问题与合作商问题。 “我已经重新找好了代工厂，离海城不远，他们主要做国外的代工，验收要求比国内还高，我认为没什么问题。” 戴曦说这段话的时候眼神有些闪烁，只是江楠专注于手里的资料，并没有注意。 “这家工厂……资质确实是很好。” 她抬起头，“你怎么找到的？” “就……” 戴曦转手拿起手机看，声音如常，“正好一个朋友对这方面有点了解，朋友介绍的。” 她人脉很广江楠是知道的，就没有抓住这件事不放，“找到了就好，等老姚那边的调查结果出来，召开发布会，这件事应该就可以了结了。” 戴曦主动把发布会的事揽了过去，江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太适合奔波，甚至连公司都应该少去。 江楠有些无奈，“那照你的意思说，这个世界上怀孕的妈妈就都不能工作了？” “这是降低风险，让你为自己负责。” “我工作也是为自己负责。” 只要身体状况没什么问题，江楠觉得自己可以工作到生产前一刻。 戴曦拗不过她，边收拾东西边道：“我又不是孩子他爹，当然拦不住你，反正你自己注意一点就行。” 相比工作，江楠现在更焦虑的是明天又要去见江逸臣。 乔迁新居，是不是应该送个礼物？ 江逸臣…… 江楠还真不知道该给他送什么。 第二天过去的时候，她在路上蛋糕店买了一个糕点礼盒。 江逸臣什么都不缺，也很不喜欢装模作样的形式主义，不如就跟家人似的带点吃的，至少诚意到了。 到小区门口，常远站得像根柱子似的，看样子已经等了很久。 “抱歉，路上有点堵车。” 江楠把车钥匙交给保安，除了糕点之外她还买了束花，拿在手里有些不方便，常远赶忙上去伸手接过，“小姐其实不用带这些，你能来先生就已经很高兴了。” “这是我的心意。” 两人聊着天进去，通过询问江楠得到肯定—— 今天的客人，果真只有她一个。 “沈时晏不是跟大哥是朋友吗？他怎么没来？” 常远恭敬回答：“先生只想跟家人一起吃个便饭，所以没有邀请其他人。” 家人。 江楠想起前两天才见过的江琳。 她眸光微微闪烁了一下，嗓音如常道：“那需不需要我把江琳叫过来？他们好像好长时间都没见过了，她最近在海城。” “小姐！” 没想到这句话一说，常远差点失态。 他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目光四下看了看才严肃道：“您千万不要在先生面前提起大小姐，先生会不高兴。” 江楠看向他，“为什么？” 常远没说话。 “他们是亲兄妹，按理来说关系比我要近，即便当年……”江楠不想把一些话说得太直接，沉了口气道：“即便当年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但血缘关系哪里是轻易能割舍的？” 这是她最想不明白的地方。 大哥虽然平时都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但心是热的。 江琳更不是那种能一直记仇的人。 常远眉头拧得能夹死蚊子，半天才扭头沉声道：“这个问题我没有立场回答。但总而言之，小姐你不要在先生面前提这些，他不喜欢听。” 他虽然从十几岁就跟在先生身边，清楚先生的所有事情，但他平时从来不会逾越雷池半步，有些事，不是他能说的。 江楠盯着他的表情看了两秒，隐约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看来江逸臣和江家的事，还真没那么简单。 进入别墅。 原本以为只比毛坯房好不了多少，但里面的布局还真让江楠惊讶了一下。 泰国空旷的位置都被做了简单装饰，家具也经过了润色，几个小小的点睛之笔，让这栋别墅被赋予灵魂，就是……不太搭江逸臣的气质。 江楠迅速扫视了一圈，目光落在客厅落地窗旁边的身影上。 落地窗像个大大的油画框，将院子里的景色一一框入其中，画中男人穿着舒服的家居服，白色毛衣和灰色休闲裤，与他先前的一身黑大相径庭。 他手里端着一杯威士忌，背影说不出的……孤寂。 江楠抱着花的手紧了紧，出声：“哥。” 男人没回头，但隐约能看到他身体顿了一下。 江楠舔了一下嘴唇，抬脚走过去。 进门后常远就拿着糕点去了厨房，此时客厅里就只有江楠和江逸臣两个人。 这段路很短，短到不足十米。 这段路很长，长到让人觉得不像个家。 她想，江逸臣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难道真的不会觉得寂寞？ 思绪乱飞之间，江楠已经走到跟前，她停顿了片刻，俯身把男人手里的酒抽掉，换成花。 “还没到中午喝什么酒，乔迁新居，应该看点有活力的东西。” 江逸臣沉沉的眸光睨着她，沉默。 讶然，冰冷，不满。 还有更深层的情绪，江楠看不懂。 她有点不敢直视江逸臣的目光，往窗外移了一些，“好多菊花，进来的时候没有注意，居然有那么多种颜色。” “江楠。” “啊？” 男人沉声：“花拿开。” “……” 江楠本来是不想拿的，但一想到这位哥从不开玩笑性格，还是觉得不敢惹他，只得讪讪摸摸鼻子，过去把花拿过来放在一旁桌上。 “明明小时候那么可爱的哥哥，怎么长大了一点儿也不讨喜……” 她小声的自言自语，完全不知道被听得一清二楚。 江逸臣黑眸危险眯起，冷冷道：“你说什么？” 第94章 即便是生死一线的时候 江楠被这毫无温度的声音激得脊背一凉，正想说话，厨房里的阿姨探出头来，“先生，可以准备用餐了。” 常远也在帮忙，江楠暗暗松了口气，说：“我去看看。” 江逸臣没有阻止，深邃的眼神一直看着她走进厨房。 这顿饭吃得并不轻松。 太安静了。 这种安静，和去陌生人家里做客没什么区别。 江楠无声叹气，强打起精神，没话找话道：“哥，你海城这边的项目怎么样？” “很好。” 没了。 “……哦。” 多说两个字到底会怎么样？ 江楠抬头，男人冷峻的下颌线英俊流畅，他不紧不慢的吃着东西，像极了早些年代没有感情的神秘贵族。 这顿饭，除了偶尔餐具碰撞瓷器的声音以外，只说了两句话。 江逸臣甚至没有要留她的意思，吃完就下了逐客令。 “有解决不了的事再给我打电话。” 他漆黑的眸色仿佛带着天然的寒光，令人不敢逼视，“当然，我希望永远没有那一天。” “……好。” 江楠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某一瞬间产生的想法有多可笑。 江逸臣生来就是这么孤僻，他连感情都没有，又怎么会想要跟家人拉近关系。 该有的庇护和帮衬，对他来说是责任，是那微不足道的血脉。 他像一个王者，孤独而傲然。 离开别墅区，常远从身后追了出来。 “小姐，这是先生让我给你的。” 江楠接过来一看，竟然是一把钥匙。 常远解释：“先生可能不会在海城待太长时间，所以让我把钥匙给你，以后小姐想过来看看的时候都可以来。” 江楠看了一眼手里的钥匙，语气没什么情绪，“他的家，我为什么想来看看？” “小姐……” 常远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最终也没说出什么有价值的话，只叹声道：“这么多年先生并不容易，他说的有些话也并不是真心的，小姐如果懂，就不会把那些不好的感觉放在心上。” 江楠抿唇，瞪了他一眼就转身大步上车。 她当然懂！ 但如果一个人打从心底里就拒绝别人的靠近，那不管有多重的伤都没办法愈合，到最后就只能自生自灭了！ 江楠带着一股不知道哪儿来的火气，把车开得飞快，不过半小时就到了公司。 今天周日，却依然有几个人在加班干活。 她回办公室坐了一会儿，然后准备去实验室整理旧机的各项参数。 刚起身，手机响了。 江琳。 “你去江逸臣家了？” 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让江楠沉默了半晌，“嗯，怎么了？” 不知道是不是信号不太好的缘故，江琳声音听起来有几分颤抖，“你以后最好还是离他远一点吧，他……他可能并不是真的想跟你联络兄妹感情。” 江楠本来觉得这话有些奇怪，但仔细一想…… 这几个人身上都是秘密。 好像又说得过去了。 她淡声说：“不管他跟伯父伯母有什么隔阂，始终都是我们的哥哥不是吗？除了联络感情之外还有什么事？” “他……！” 江琳情绪瞬间激动起来，说了一个字又停下。 她深呼吸了两口气才平复下情绪，哑声说：“我们家的事很复杂，三两句跟你说不清楚，但江逸臣就是冲着报复来的，别说你了，就连我，也很有可能沦为他报复的工具。” “他不是一直没有找你吗？” 江楠眉头紧锁，越发搞不明白，“江琳，他是你哥。” 为什么会说出“报复”这样的话？ 更何况，江逸臣跟她说过的话总就那么两句，怎么也谈不上利用。 江琳咬着牙，话几乎是从唇齿间硬生生挤出来的，“他不是我哥，永远也不会是！” “……” 江楠还想说点什么，对面已经挂了电话。 她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实在想不懂江琳对江逸臣为什么有那么大成见？ 据她所知，这几年他们也并没有过什么联系。 江楠一整天的心情都被这件事给影响，以至于晚上沈时宴约她吃饭，稀里糊涂就给答应了下来。 到餐厅，沈时宴负责点餐，她一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扣着手机。 “江楠？” “嗯？” 温柔好听的声音响起，她恍惚抬起头。 沈时宴长指在菜单上点了两下，问：“三鲜菌菇汤，可以吗？” 江楠点头，“都可以，我不挑食。” 她其实很早就表达过这个习惯，但每次沈时宴依然会问。 沈时宴点好菜把菜单给服务员，一回眸就发现女人正不转眼的盯着他，目光……怎么说，虽然炽热，但没得感情。 他眸光轻闪，低沉的嗓音问：“有事？” “有。” 江楠撑着手更凑近了些，从旁边的角度看，就像是准备凑过去亲对面的男人一样。 但她浑然没有注意，认真又小声的问：“你和江逸臣是朋友，那你对他的事情知道多少？” 哦。 原来是江逸臣。 沈时宴眉梢一挑，眸色比刚才淡了些，“也不是很了解，见过几次面。” “几次……是几次？” “……” “三次。” 江楠一听这两个字，原本积极的表情顿时就垮了下来。 也是。就凭江逸臣那种性格，恐怕跟谁都聊不起来私事，更何况是沈时宴这种本身也话不多的人。 她往后坐回座位上，十分泄气的叹了口气。 沈时宴看了她一眼，整理着餐具问：“怎么，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江楠摇头，抬眸看了他一眼又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道：“他……和家里人有些误会，我就想知道他在国外这两年过得怎么样，说不定能解开心结呢。” 男人拿筷子的手一顿，随后如常。 “他是你伯父家的孩子。” “是。” “据我所知，江逸臣很早就已经离开家独自打拼，即便是他在国外生死不明的时候，她父母也并没有帮过他什么忙。” “……是。” 沈时宴目光透着两分难有的锋利，“那么，你又为什么会觉得他们能冰释前嫌？” 第95章 到底是谁做的？ 江楠难得语塞，有些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 她并不知道江逸臣在国外都经历了些什么，但听沈时宴的语气……他一定有过某些十分艰难的时光。 ……江逸臣吗？ 江楠心里一直觉得，他是无所不能的大哥。 服务员上了菜，沈时宴给她盛汤，举手投足都透着优雅矜贵，语调散漫悦耳，“清官难断家务事，你已经做了你能做的全部，江逸臣也不是需要你操心的人，到底该不该跟家里人和解，他比你清楚，所以先吃饭，嗯？” 江楠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今天江琳说的话，让她不得不重新思考一个问题。 为什么江逸臣对江家所有人都避而远之，唯独要跟她见面？难道真的是…… 那个想法还没有蹦出来，就被江楠径自否决了。 不是。 江逸臣不是那样的人。 她摇着头轻轻吐出一口气，强迫自己不再去想，不管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吃完饭回去的路上，沈时宴温温开口：“江楠，下周我爷爷生日，能不能麻烦你，跟我去参加他的生日宴？” 江楠扭头看着他，“你爷爷的生日宴？” “嗯。” 男人语气透着无奈，“老人家年龄大了，难免会想东想西，我想麻烦你假装我的女朋友，这样既能让他放心，也能打消他……某些别出心裁的念头。” 这么一说，江楠就懂了。 他爷爷怕是张罗着给他相亲呢。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那个场面江楠居然觉得好笑，也确实笑出了声来，“想不到堂堂沈总，竟然也要面临被催婚的命运。” 沈时宴看了她一眼，“你很开心？” “没有没有……” 一般开心。 “那帮我这个忙，我让你更开心。” 随意的语调却显得郑重其事，江楠想想觉得这不算什么大事，何况他已经帮过自己很多次，总要回馈一下的。 “好。”她给了肯定的答案，“有什么需要准备的你提前跟我说。” 沈时宴勾唇，“你只需要准备好你自己，还有就是，我家里人可能会有一些些热情，希望你不要介意。” 江楠以为他只是说的客气话，毕竟像这样的家庭，想也热情不到哪里去。 “没关系的。” 只是她没想到，沈时宴所说的热情，那是真的相当热情。 不过这都是后话。 这一顿饭吃完以后，江楠有几天时间都没有再见过沈时宴。 她很忙，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飞行器的改造和生产上。 戴曦所联系的加工厂，算是目前国内最有口碑和实力的工厂，甚至还能提供部分技术指导和支持。 稍一了解才知道，公众对他们的信任度也非常高，网上的说法是只要印有他们的出厂标志，就意味着质量保障。 这属实出乎意料，江楠很想知道戴曦是怎么让他们同意合作的。 戴曦再回答这个问题已经可以面不改色，“你能搞定一个杜怀仁，我怎么就不能搞定一个代工厂了？” 她叉着腰，理直气壮道：“江楠，我在这方面可是行家，你不要质疑我的能力好不好？” 江楠觉得她反应有点过激了，眼神古怪的瞥了她一眼，“我只是在好奇，不是在审你。” “……” 戴曦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心虚，嘟囔道：“我最近压力太大，老是说两句就不自觉代入战斗模式，也不能怪我。” 江楠一想，也是。 戴曦承受的压力比她要多，不能怪她。 两天后，经过改版的Shadow II 终于面市，发布会召开的同时开展预定，并在东区最大的商场作为展点。 这次发布会采取了直播形式，不仅展示了飞行器的各项性能，还公布了试飞原视频。 戴曦诚恳道歉后，拿出了前代工厂篡改设计的证据，“当然，这也是由于我们监管不到位造成的后果，我们会吸取教训，并且保证以后绝不再辜负大家的信任。” “相关证据我们已经交给了警方，相信法律会给我们一个最公正的结果。” 说完这些官方发言，戴曦又把话题引到Shadow II身上。 “不过，要是没有这一次的危机，Shadow II不会这么快跟大家见面，更不会在原有的基础上发生质变，相信你们拿到手之后，会明白我们的最大诚意。” “如果这次还出现任何问题，我们将十倍赔偿大家的损失。” 她看着镜头，深深鞠了一躬。 任何问题十倍赔偿。 没有任何一家企业敢在发布会上说这样的话。 现场短暂的寂静了两秒，然后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结束发布会，戴曦回到办公室时，江楠正一动不动的电视屏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完了？” 戴曦从桌上拿起遥控器，按了回放。 “今天我特意做了头发，还是找人化的妆呢，怎么样？上不上镜？” 江楠不紧不慢的转过头来，说：“我在想，之前那个代工厂到底为什么要陷害我们。” 戴曦一愣，“不是为了钱吗？” “为什么是为了钱？” 江楠拧着眉，“我们的飞行器出现问题对他们没有好处，他们只是代工，并没有自销产品。” “诶……是哦。” 戴曦轻笑了声，“那是为什么？” 很快，她们就知道了个中原因。 老姚急匆匆的赶回来，把所能收集到的证据都放在了桌上，先前发布会上放出来的只是他传回来的一部分。 老姚严肃的样子，像个跟老师打报告的学生，“江总，戴总，我已经全部查明白了，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那个厂长指使的，问他为什么，他……他说没有为什么，就是想找麻烦！” 戴曦被气笑了，“什么叫就是想找麻烦？我们也没多火啊，就是仇富也得让老娘先把第一桶金赚了再说吧？” 江楠脑海里灵光一闪，突然浮现出一种可能。 “那个厂长姓什么？” 老姚一愣，“姓……姓赵！” 那就是了。 估计是赵家的哪个亲戚，眼看赵家遭了这么大的难，就把所有的一切都算到星河头上。 但是他们明明只是报警抓了赵轻依。 江楠也开始好奇，赵家的事……到底是谁做的？ 第96章 还有我们的孩子 这件事自然讨论不出结果，反正只要结果是好的，其他的也没有人过多担心。 或许是心有灵犀吧。 下午沈漾就传来了赵家的消息。 “荣盛集团违规操纵股市，现在已经证据确凿，再加上有媒体挖出来，荣盛十几年前竟然出过命案，涉嫌七八条人命。” 她表情夸张，“那可是七八条人命啊！就算在当时那也是不得了的大事，你说他们是怎么悄无声息拦下来的？简直细思极恐。” “荣盛不一定会破产，但是赵家是彻底完了。赵国栋已经被批捕，名下资产全部被冻结。” 沈漾懒洋洋的靠在办公桌上，伸手拿了一支笔随意转了起来，语气有些阴阳怪气，“还有那个渣男啊姐姐！真不知道他撞什么大运，赵家都这样了他倒是一点事都没有，现在反倒成了执行CEO，代理荣盛集团的所有大小事务。”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荣盛牵扯的企业实在太多了，就算经历大风大浪也没那么容易垮。 再加上……祁渊那个人，做人如何不做评判，但他确实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江楠神色平平，淡淡道：“那些只是赵国栋早期的发家手段，近几年监管越来越严，他也没办法再做什么，自然也就和祁渊无关。” 沈漾悄咪咪打量着她的反应，试探性的嘀咕道：“姐姐，你应该……不会为他高兴吧？” “嗯？” 江楠被这个问题问笑了，“我为什么要替他高兴？” 他怎么样，都跟她没有关系了。 沈漾刚刚松一口气，又听她说：“也高兴。” “啊？” “他还欠我八十万没有还。” 工作顺利，自然就有能力还钱了。 沈漾：“…………” “好了，荣盛的事跟我们没有关系，以后不要再提了。运营团队既然已经退出，你去配合人事，重新招几个人组建一个团队。” 江楠想了想又说：“可以要新人，但人品很重要。” 沈漾马上起来，“好嘞姐，我知道你的意思。” 她明亮的狐狸眼挑动一下，朝江楠飞了一个吻，“你就等着我给你组建一个最牛的运营团队！” 虽然发布会之后的反响不错，但多数都是圈内发烧友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最后解锁了惊喜。 外行人为了不出错，多数还是会选择已经成熟的大品牌，总有介个合适、性能也够用的无人机。 戴曦每天愁容满面，担心销量和回款问题。 而江楠则需要思考—— 一些复杂的问题需要怎么完善，怎么让操作变得更加简单易上手，当下一代新品出来时，一定要有突破性的变化。 就在江楠快要把赵家和祁渊都抛到脑后的时候，她又很意外的遇到了他。 江楠的工作告一段落，暂时没有什么突破，索性就把产检的事情提上了日程。 在中心医院建了档，接下来就是一系列检查。 拿着单子边看边出来时，一双铮亮的皮鞋突然停在面前。 她抬头，对上男人发红的眼睛。 现在的祁渊……很狼狈。 西装微微有些褶皱，没有打领带，深灰色的衬衣解开了两颗扣子，颓然的气息笼罩在他身上。 下巴上的乌青，明显已经几天没有刮过胡子。 要不是他本身气质极佳，现在恐怕看起来跟流浪汉没什么区别。 江楠心里没什么感觉，单纯有些疑惑的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祁渊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沉沉的目光盯着她手里的检查单，好一会儿才哑声道：“你真的决定生这个孩子？” “是的。” “谁的？” “……” 江楠没有回答，淡然疏离的眼神已经说明一切。 这跟他没有关系。 祁渊下颌崩得很紧，低眸深呼吸了一口气，“阿楠，我知道我之前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但是……真的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答应你，会做好一个父亲，总比你自己带着它要好，对吗？” 江楠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祁渊，我给过你机会。” 一开始那些不予明说的日子，都是在给他机会。 但他拒绝任何沟通，还和赵轻依纠缠不清。 “我……” 祁渊抬手抓了一把后脑，烦躁、无奈，更多的是对已经发生的事产生的无力感，“阿楠，我没有办法。” 江楠莞尔，半开玩笑道：“你现在能这么说我已经很高兴了，至少没有像之前一样把所有的原因都往我身上推。祁渊，如果你想明白的话，我们其实可以继续做朋友。” 放下的人，才能说出做朋友这样的话。 真正爱过的人，谁能做朋友！ “江楠……” 祁渊嘶哑的嗓音刚刚说出两个字，身后就传来护士惊慌失措的声音，“祁先生，你赶紧过来！” “……” “你等我一下，等我！” 祁渊顾不上其他，转身往病房里跑去。 江楠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犹豫片刻，还是抬脚跟了过去，万一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毕竟是熟人。 到门口，她的脚步却硬生生停在原地。 病房的病床上，穿着病号服的赵轻依满身脆弱，死死抱着祁渊不撒手。 “阿渊……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你知道的我不能没有你。” “我睁开眼睛就看见你不见了，我好害怕……我……” “还有我们的孩子，它说它想爸爸呢，阿渊，你别走……” 男人背对着门口，露出来的只有女人那张苍白又泪流满面的脸。 江楠捏着检查单的手微微收紧，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原来，赵轻依怀孕了？ 怪不得祁渊说他会做一个好爸爸。 江楠不知道赵轻依有没有看到自己，但那似乎也不重要。她低头，嘴角勾起一丝很轻的弧度，转身离开。 回到车上，江楠随手把检查单放在副驾驶。 她突然忘了自己本来要去哪儿。 去哪儿来着？ 怎么原本的计划，走着走着就忘了？ 正在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接通，男人沉敛磁性的嗓音在那头响起，仿佛一瞬间将她拉回现实，“明天就是爷爷的生日宴，下午有时间吗？去试试衣服？” 江楠有两秒茫然，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答应他的事，脱口而出道：“那爷爷喜欢什么？我给他准备个礼物。” 第97章 你们不要吓到她 男人似乎愣了一下，再说话时带着明显的笑意，“我会准备好，爷爷看到你已经比什么都高兴了。” 挂了电话，江楠才觉得哪里怪怪的。 为什么……她要管他的爷爷高不高兴？ 不是只帮忙吗？ 她发了会儿呆，把车开回家里。 沈时晏楼下的时候，江楠正好收拾了一下出门。 一个小时后，车停在一栋看起来就很有格调的楼前面，四周没什么人流量，但这栋楼像独特的艺术品，令人移不开眼。 “我一个朋友在楼开了家造型工作室，衣服多，你看看要是有喜欢的就拿几件。” 上楼的时候，沈时晏在旁边主动解释，“不过他这个人这里……有点问题，说什么你别放在心上。” 江楠见他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太阳穴，忍不住失笑。 哪有人说自己朋友脑子有病的？ 两分钟后，她确认了这一事实。 “老天爷啊！你从哪儿找到的这样一个仙女？宴！她简直令我着迷！” “不如你把她让给我怎么样？仙女，你什么都不用做，就穿着我设计的礼服往这儿一坐，保准许多人慕名而来，就为了能够拍到一张你绝美的照片！” “噢……老天！” “实在太好看了，她是上帝遗忘在世间的明珠！” 眼看着金发碧眼男人的手就要摸到江楠的脸，沈时晏装在西裤口袋里的手轻飘飘一抬，轻而易举就控制住他的手腕。 “蹄子不想要了？” “疼……疼！” 麦克委屈的撇起嘴巴，“宴，你怎么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的？” 沈时晏蹙眉，嫌弃的意味相当明显，“你要是还不能好好说话，以后就不用再联系了。” “行，我好了。” “……” 麦克瞬间像是变了一个人，声音也恢复了正常男人的磁性和外国人的腔调，就连走路的姿势，都从扭扭捏捏变霸气了几分。 “江小姐，我这儿的衣服都是新的，你看看有喜欢的都可以试，然后我再根据你的尺寸帮你改，可以吗？千万别客气！” 江楠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不得不否认是被震惊到了的。 这个人……是有双重人格？ 沈时晏看出了她的疑惑，侧身拉了张椅子过来让她坐，低声道：“他的说法是，这样的人设扮演能让他产生创作灵感。” 江楠瞥了一眼不远处整理礼服的背影，头一次有种说别人八卦的心虚感。 声音很小。 “那他……是喜欢男生？” 沈时晏一愣，随即笑容似清泉一样在那张脸上荡开，“放心，他不喜欢我，他不敢。” 江楠被那笑容晃了眼睛，心跳逐渐不规律起来。 她没注意这种细微的变化。 或者说，被自己刻意忽略了。 这时麦克提着几条裙子走过来，手臂往衣架上随意一搭，“江小姐，这些都是我挑出来很合适你的衣服，试试看，不喜欢的话还有。” 他夸张的耸耸肩，“反正它们闲着也是闲着，又没有人穿，你看上喜欢的就直接带走好了。” 江楠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突然说：“你是网上那个神秘设计师。” 笃定的语气。 麦克准备离开的身体一僵，以一种很扭曲的姿势转过来看她，语言也从撇脚的中文变成了他熟悉的母语：“啊天呐！你在说什么啊亲爱的？我为什么听不懂？” 说完扯动嘴角牵出一个假笑，收起表情走了。 “……” 江楠缓缓吐出憋在胸口的那口气，自言自语道：“就是他嘛。” 她当然不回去关注这些娱乐性新闻，只是偶尔路过办公区域的时候，会听到其他同事讨论，关于一个神秘的Y国独立设计师，说他设计的衣服就没有低于五位数的，礼服更是天价。 并且他做出来的礼服，想租还得先试，试出他想要的感觉才会同意外借。 江楠当时觉得这是个很有性格的人，所以就跟着多看了两眼。 没想到今天看到真人了。 还真是……有性格得可以。 “是他。” 含笑的两个字，证实了她的猜想。 沈时晏慢条斯理的拨弄着架子上的裙子，各种风格和颜色，像是上帝打翻的调色盘。 他看似随意的拿了一条，说：“麦克做这个只是爱好使然，所以遵循自己的意愿比较多，在外人看来就古怪了点。” 江楠接过他递的裙子，从刚才的冲击里回过神来，淡笑着说：“挺好的。” 不是谁，都能这样随心所欲。 沈时晏看着她含笑的眼睛，眸里的神韵更加深邃，点点她手里的裙子，“去试试。” “好。” 江楠放下包，起身去更衣室。 这里属于麦克一个人的工作室，往外租借的衣服有单独的展厅，看起来就难免混乱，连更衣间都只是用简单的帘子隔绝。 江楠四下看了看，把裙子挂在墙壁的钩子上，深呼吸一口气，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外面，沈时晏接了个电话。 “你确定明天把人给我带回来啊！” “嗯。” “嗯？这是什么敷衍的回答？”老爷子声音中气十足，“我警告你，我特意把你爸你妈都从国外喊回来了，要是见不到人，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沈时晏把手机拿远一些，无奈捏着眉心道：“爷爷，我什么时候骗过您？” 老爷子一想，哈哈笑了两声。 “也是。” “那我就准备好礼物等我孙媳妇上门了啊！她爱吃什么菜？我让你爸妈按着张罗。” 沈时晏转头看向更衣间的方向，目光温柔缱绻，“简单的家常菜就好，你们不要吓到她。” “好好好……” 老爷子更高兴了。 想想又兴致勃勃地说：“那礼物还是要准备的嘛，把你奶奶留下的镯子送给她？现在送还是结婚的时候再送？我要是不送，丫头会不会觉得我们家不重视她啊？” 沈时晏闭了一下眼睛，耳边全是爷爷聒噪的声音。 这样子，明天她真的会适应？ 他开始头疼了。 “沈时晏，你说句话！” “爷爷。”沈时晏睁开眼，目光深邃动人，“送不送都可以，但您明天，能不能稍微冷静冷静？” “好好好，那……” 老爷子还想说什么，换衣间那边突然传来女人柔软的声音：“沈时晏，你可以过来一下吗？” 第98章 暧昧丛生 老爷子那边也安静了两秒，然后是老爷子结结巴巴的声音：“那个……是不是？是不是孙媳妇叫你了？你快去你快去！” 他说完就匆忙挂了电话，一张老脸上罕见的难为情。 旁边伸长脖子的夫妇一脸紧张，“爸？怎么了？” “……”老爷子看他们一眼，不说话。 夫妻俩更紧张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明天来不了了？” “谁说的来不了了！”老爷子回过神来，重重拍了一下沙发沿，声音里都是按捺不住的激动，“不止明天要来，说不定咱们家过不了多久就要办喜事了！” 这个消息，以光速传到了各个亲戚群和好友群里。 —— 另一边，沈时晏也第一次没有立刻抬脚。 他捻了捻手指，才发现自己手心竟然在冒汗。 放下手机，他抬手扯了一下束缚的衣领，喉结混动，凸起的喉结得以放松。 沈时晏阔步走到更衣间门口，低低的声音带着一股蛊惑，“怎么了？” 江楠松了口气。 半天没有听见回答，她还以为沈时晏不在外面。 “你进来帮我一下。” “……” 沈时晏抬起手，猛地蜷握了一下才重新伸出去，恍若无事的掀开。 江楠今天没有绑头发，脱衣服的时候没有感觉，结果穿的时候就没有注意，不小心和背上的拉链卡了个正着。 “拉链拉不动，头发也扯不出来。” 她难得遇到这样的糗事，结果还是他。 江楠转过去背对着，每说一个子脸上的温度就跟着上升，只有声音听起来是冷静镇定的，“你看看……不行就把那撮头发剪了。” 她把头发都拨到了一边，沈时晏一低头就能看到她纤薄的背。 那条裙子只拉到一半，露出来的皮肤白皙如雪，没有一点瑕疵。 一捋发丝正正好好卡在中间，黑色，更加衬得她的肌肤细嫩不已。 再往下是盈盈不足一握的细腰，丰臀，两条白皙笔直的腿。 沈时晏喉结上下滚动，感觉自己心底有什么正在冒头。 “不好弄吗？” 江楠低着头，声音很小，“剪了吧要不？” “不用。”沈时晏嗓音低哑，好一会儿才伸出手去，不紧不慢的把发丝从拉链里一根一根整理出来。 逼仄的空间里，所有的感官都会被无限放大。 江楠听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也听到了失去紧密的呼吸声。 有她的，也有他的。 男人温热的手指，时不时擦过她的皮肤。 江楠本就是怕痒的人，身体神经不自觉跟着锁紧。 短短几分钟，空气里仿佛被融入另一种介质，让换衣间里的氛围变得越来越粘稠，只要有一点星星之火，就能剧烈燃烧起来。 拉链缓缓移动。 她甚至是觉得不是拉链，而是…… “好了。” 这两个字，犹如特赦令。 江楠心里重重松了口气，几乎是逃一般的掀开帘子出去，到外面才发现自己掌心里都是汗。 沈时晏看着她的背影，哭笑不得。 他揉捻了一下手心，仿佛还能感觉到女人滑腻的肌肤。 真是……给自己找罪受。 —— 江楠实在不想再出现那么尴尬的场面，试了一套衣服之后就没再试，按照合适的尺寸，选了一条中规中矩的中国风中长裙。 “Amazing！这条裙子绝对非常适合你！” 麦克双手一拍，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 亮晶晶的眼睛一直黏在江楠身上，“宴！答应我好吗，明天等小楠楠穿上这件衣服的时候，一定要拍照片传给我，我要用来当作社交账号的头像！” 沈时宴幽幽看了他一眼，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一起吃了个饭回去，江楠接到一个工作电话，打了个招呼就匆匆回家。 进门，她靠在门背上重重舒了口气。 奇怪。 明明之前单独相处的时候也不少，怎么今天就觉得哪里都不太对劲？ 她摇摇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抛之脑后。 门外，沈时宴同样靠在门上。 他看着正对面的大门，仿佛就能想象出里面的场景—— 女人一定是先放下肩上的包，然后站在客厅中央伸展伸展胳膊，她不会马上开灯……甚至到最后洗漱睡觉都不会开灯。 沈时宴闭了闭眼睛，喉结上下一滚，精致俊美的脸颊在灯光下犹如天外来人。 脑海中仿佛还是她红着脸强装镇定的模样。 他想，应该很快了。 翌日一早，江楠简单化了个淡妆，刚从洗手间出来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沈时晏：过来吃早餐。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自己扬起的嘴角。 两分钟后，江楠敲响对面的门。 沈时晏已经穿戴整齐，剪裁得体的西装将他的身材完美呈现，双腿修长有力，挺括的胸肌被隐隐藏了起来，更加增添许多男性吸引力。 江楠倒吸一口气，主动从他身边侧身过去。 “你，做了什么早餐？” 她的呼吸已经尽量调整，但沈时晏还是听出了一丝异样，嘴角飞快扬起又落下，他眸光荡漾，说不出的温柔如诗。 原来…… 她喜欢这个。 江楠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定了性，看着一桌早餐，味蕾很不争气的开始分泌唾液，不等外面的男人进来，就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因为怀孕，她最近食欲是以前的几倍，隔不了多久就会感觉饿，为此，戴曦专门让人在办公室给她准备了一个零食柜，水果零食一应俱全。 她没见过像沈时晏这么会生活的男人。 别说那样的身材外貌和家世，就是这一手好厨艺都能俘获多少女人的心吧？ 沈时晏已经进来好一会儿，从坐下开始，对面的女人就开始发呆，时不时看他一眼，咬咬筷子，一脸沉思。 咬两口，嚼吧嚼吧。 又低头冥想。 直到最后，沈时晏都要收碗了她还没回神。 他无奈的伸过手去。 江楠啊了一声，满脸茫然与防备。 沈时晏眼皮跳了一下，忍不住失笑，又抬手握拳抵在唇边挡下去，低低的声音仿佛带着诱哄，“江楠楠同学，老师现在要去收拾碗筷，然后我们要准备出门了，给我好不好？” 第99章 回家见家长 江楠觉得，自从发现自己怀孕以后，脑子就不太好使了。 这种现象，在工作聚精会神的时候还不明显，一旦私下放松的时候就格外严重——和沈时晏在一起的时候尤其。 她想了想，主要是因为沈时晏每次都会把事情安排好，她完全不需要动什么脑子。 吃饭的时候闹了个笑话，她难得的当面脸色涨红，以至于去沈家老宅路上，都没和沈时晏有任何交流。 到地方。 汽车引擎声由远至近。 老旧的洋房是海城早期贵族的标配，沈家老宅的位置，处于闹中取静的市中心。 银色迈巴赫驶入院子里，江楠一眼就看到门口站着几个人，眼神随着车辆的移动而移动。 沈老爷子站在最中间，拄着拐杖的手紧了又紧，紧张的心情溢于言表。 车在车库里停下。 他赶紧转向旁边的儿子，小声道：“快看看，我衣服乱不乱？” 沈振明有些无奈，笑着道：“爸，您今天精神抖擞，哪儿都不乱。” “那就好那就好……”老爷子说完又脸色一板，“你们也给我笑起来，也不能笑太过了，可千万别让人觉得不自在！” 说着话的功夫，那边的两个人以及你给走了过来。 女人挽着沈时晏的胳膊，身穿一条中式改良过的旗袍，浅绿色和米色相间的印花刺绣，衬得她肌肤娇嫩白皙。 微微卷过的长发一半挽起，一半从两侧散落在肩膀上，让那张惊艳的脸多了几分温婉。 裙摆垂到膝盖，细直的小腿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 脚上一双米白色平底单鞋，一切相得益彰。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静静等着他们走进。 江楠没经历过这种场面。 第一次和祁渊妈妈见面的时候，是她和祁渊张罗好一切，然后再打车去接她回来的。 当时……还被陈玉琴嫌弃他们的安排不好。 她握着男人的手不自觉紧了紧，说：“我没给你爷爷准备礼物，他不会生气吧？” 江楠第一次觉得自己太直的性格不好。 怎么能他说准备，她就真的忘了。 沈时晏握紧她的手，“我准备了，别怕。” 今天说是生日宴，但是考虑到江楠第一次来家里，其实也就是一家人吃个便饭，连亲戚都没有叫。 沈老爷子胳膊肘拐了一下旁边的儿子，紧张的抬了一下老花镜，“那个……闺女来啦？坐车累不累呀？” 江楠抬眸打量着台阶上的老人，他穿着白色的中山装，慈眉善目的模样满是真诚和欢喜。 “爷爷您好。” 江楠微微鞠躬，不卑不亢，礼数周到，“我是江楠。” “好好好……” 沈老爷子笑得合不拢嘴，隐约可见眼底起了泪花，他吸了一下鼻子，别的都忘了，“快进去，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爸……” 这时，另一边年轻的妇人总算忍不住开口。 她眼神有些小心翼翼，交叠在身前的双手动了动才看向江楠，笑着道：“楠楠是吗？我可不可以这么叫你？” 江楠看了一眼旁边的男人，他面色依旧是无波无澜的模样，但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才发现他和妇人有着同样精致的鼻梁。 这应该是他的母亲。 “当然可以。” 江楠收起思绪，微微笑着道：“阿姨您好。” 妇人一愣，随即有惊喜在眼里绽放出来，鼻尖顿时就透出一点点红，“你好……我、楠楠你快进来！” 许如烟甚至比沈老爷子还要热切，主动过来拉着江楠的手往里面走，动作很快，好像生怕别人抢在她前面一样。 路过台阶上才看着另一个人给江楠介绍，压低的声音柔软一片，“这时阿宴的爸爸，我们都不太会说话，你千万别介意，介意的话也要告诉我。” “……” 江楠觉得她实在可爱，依然礼貌打招呼：“叔叔好。” 相比之下，沈振明就要稳重得多，笑着道：“好，先进去休息一下，等会儿就吃饭。” 许如烟一挽着江楠进去，沈老爷子马上跟在后头，生怕错过了什么。 沈振明站在台阶上，微微皱着眉头看着自家儿子，“就不能对你妈妈有个好脸？” 沈时宴没说话，漆黑的眸子里有光晕在晃动。 “沈时宴……” 沈振明似乎有些泄气，但开了个口之后也说不出什么重话，“即便她小时候对你有亏欠，但看在她这么真心实意对你媳妇好的份上，麻烦你也对我媳妇好一点。” 沈时宴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进去，才到玄关处，客厅里热闹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楠楠吃这个，这个是阿姨家自己种的梨，完全没有打任何激素，很好的。” “这个也好，这点心也是阿姨手工做的，多吃一点没关系。” “……”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却没有听到熟悉的声音。 沈时宴抬脚走过去，目光正正落在中间的女人身上，她原本清冷的脸上带着微笑，游刃有余。 江楠若有所感的抬起头，恰巧对上男人深邃似海的目光。 她暗暗松了口气，总算来了。 沈时宴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爷爷，这是江楠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 “诶呀，爷爷根本就不需要这些，你能来就是给爷爷最好的礼物了！” 沈老爷子笑得像朵花儿一样，不转眼的看着江楠，怎么看怎么满意，头一次觉得自家孙子办了件人事儿。 “哦对了。” 他突然跺了一下拐杖，“刘妈，把我房间桌上那个盒子给我拿下来！” 两分钟后，一个精致复古的首饰盒出现在老爷子手里，他把拐杖扔在一边，和蔼可亲的递到江楠面前。 “楠楠，第一次见面，爷爷也没什么好送你的，这个呀……是前不久顺手买下来的小玩意，就当见面礼，你可不能拒绝。” 通透润绿的色泽，一看就价值不菲。 江楠当然不能收。 她刚想拒绝，旁边突然伸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一套就把镯子拢在了她手上。 沈时宴把她的手指贴在自己掌心里，嘴角微微勾起，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嗯，爷爷眼光不错，很衬我们家江楠的手。” 第100章 尽快生个侄子给我玩玩儿 ‘我们家江楠’这五个字，让江楠手心迅速滚烫起来。 她还没说话，另一边的许如烟也从身后摸出一个盒子，眼神时不时从沈时宴身上扫过。 她不怕被江楠拒绝，却怕被自己的儿子拒绝。 亲近江楠，似乎也是她修复和儿子关系的唯一途径。 “楠楠啊……”许如烟眸光轻晃，主动往前凑了一些，“阿姨也给你准备了一个小礼物，希望你不要嫌弃。” 她所说的小礼物，也是一个祖母绿的戒指，江楠就是对这些东西再不了解，也能看出成色极佳。 “阿姨，爷爷……” 她摇摇头，正色道：“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抬手想把镯子取下来，却像是长在她手上一样，完全取不了。 许如烟一见这场面反倒眼睛亮了亮。 哎呀，不牵手了。 她赶紧趁机把未来儿媳妇的手拉过来，轻轻揉着她的手腕道：“爷爷送给你就是你的，这是我们的一点小心意，可不能拒绝，你看……手都给挤红了。” 江楠很少有这样和别人亲密接触的时候，只觉得这只手又软又温柔，那股亲和一瞬间就注进了心里去。 想了想，反正也只是帮沈时宴的忙，回头再还给他就是了。 “好。” 江楠那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生硬，“谢谢阿姨，谢谢爷爷。” 俩人这才喜笑颜开起来。 聊了没几句，楼梯上突然传来脚步声。 客厅里的人齐刷刷回头，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长腿，穿着深色休闲裤，毛衣，拖鞋，略微凌乱的头发衬得那张脸越发不羁与邪魅。 他似乎也没想到客厅会有这么多人，脚步一顿，懊恼的用舌尖顶了一下上颚。 沈老爷子眼睛瞪得像铜铃，感觉像恨不得把拐杖朝他砸过去。 “你嫂子第一次来家里，像什么样子！” “给我滚上去收拾好再下来！” “……” 沈知遇眼皮一跳，半晌才恍若无事的转身上楼。 “那个……”许如烟尴尬的笑了两声，拍着江楠的手背说：“楠楠你别介意，知遇他就是比较……不拘小节。” 沈时宴的弟弟，沈知遇。 沈家两兄弟不仅长得不像，连性格也是南辕北辙。 江楠早前听戴曦提起过这位沈家二少爷，桀骜不驯，说一不二，恐怕整个海城都找不出他怕的人。 “行了行了，臭小子有什么可说的？别提他！” 随便说了几句，沈老爷子就又把话题转到了江楠和沈时宴身上，笑眯眯地问道：“楠楠啊……你和阿宴打算什么时候把事办了呀？” 办事。 结婚。 江楠呼吸一滞，略带求救的目光看了一眼沈时宴。 之前没有串通好这个，该怎么说？ 沈时宴眸光不变，依旧满身慵懒的模样，“我们有自己的安排，爷爷，你不要着急。” “你安排？等你安排黄花菜都凉了！” 沈老爷子冷哼一声，语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对女孩子就是要负责知道吗？你可别跟我像外面那些二世祖一样，一天穿得不花玩得花的，敢辜负楠楠看我不把你的腿打断！” 沈振明有点看不过去，忍不住帮腔道：“爸，阿宴这不是把楠楠带回来了吗？” “是啊！带回来了，不就该说结婚了？” “……” 好有道理，无言以对。 看似是在争执，但这样的家庭氛围，是江楠以前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她从小到大都被架在四四方方的框架里，按照传统礼仪生活，食不言寝不语，大人说话的时候不可以插嘴，更别说是这种程度的玩笑。 许如烟注意到她的情绪，在她低声说：“阿宴说得对，你们按照自己的节奏来，爷爷虽然希望你们赶紧结婚，但主要还是看你们自己的。” 江楠心里一暖，“阿姨，我知道的。” 许如烟看着她不骄不躁的模样，越看越喜欢，索性把心里的想法也说了出来，“但是阿姨也希望你们能早点修成正果，阿宴他这些年都是一个人，如果有你在身边，他应该会开心很多。” 江楠从她眼睛里看到了最诚挚的祝福，还有一种……隐隐约约的希翼。 可这个问题无法做出什么保证。 她和沈时宴的关系都是假的，还能承诺什么？ 好在许如烟没有抓着这个问题不放，而是很快问起了她家里的情况。 江楠想了想，如实回答道：“我父母是大学教授，他们平时工作都比较忙，我也忙于创业没有什么时间，所以……平时也不怎么见面。” 实际上，她已经几年没有回过家了。 “啊，这样。” 许如烟目光有些心疼，“那以后只要有空就让阿宴带你回来，阿姨做饭很好吃的。” 江楠心口热烘烘的，隔两秒才笑着答应，“好。” 沈时宴将他们的所有互动都看在眼里，深不可测的眸子有浅浅的光晕在浮动，随即沉进更深处。 吃饭的时候，沈知遇从楼上姗姗来迟，这次和之前的形象大不相同，头发明显能看出来重新抓过，换了一套深灰色的休闲西装，整体正式了不少。 他坐在许如烟旁边，嘴角一扬，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嗨，嫂子好。” “……” 齐刷刷的目光朝他看过去，眼神各异。 沈老爷子下巴的肌肉抽搐了两下，几乎是咬着牙说：“打招呼你就不能正经一点？” 话音一落，沈知遇起身的同时把椅子往身后抵了抵，站起来，一本正经的鞠了个躬，“嫂子好。” 江楠：“……” 其他人：“…………” 许如烟看傻子似的看着自家二儿子，伸手把他扯下来，尴尬的笑了两声道：“吃饭吧……吃饭。” 老爷子脸色涨红，想骂人又碍于孙媳妇在场，只得把气都咽了回去，硬着头皮笑。 沈时宴倒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面不改色的给江楠夹菜，语气散漫，“沈老二患有间歇性精神病，我们对他包容一点，嗯？” 江楠瞬间觉得忍俊不禁，接着他的话道：“那怪我，我没有给他准备礼物。” 沈知遇轻笑一声，也不生气，反倒往身后靠去道：“我不要礼物，不过嫂子倒是可以考虑……尽快生个侄子给我玩玩儿。” 第101章 他为此，心动不已 话音落下，餐桌上静得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老爷子眼神咕噜噜转，悄摸看看江楠，又看看坐在她旁边的自家孙子，巴不得谁这个时候开口表个态，把这件事应承下来。 当然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 于是谁都没有说话，都若无其事的等着两位正主。 沈时晏漫不经心的盛了一碗汤，放在江楠面前，“饭要一口一口吃，过程要一步一步走，婚都还没结，直接跳到孩子了？” 说完深谙的眼神瞥了沈知遇一眼，暗含警告，“你这么着急，不妨先整理一下自己的个人问题。” 沈知遇：“……” 呵。 他的个人问题还需要自己整理？ 自然有人给他整理得明明白白的。 吃完饭，许如烟拉着江楠去花园，开心展示她养的各种花，又让沈时晏和沈知遇把桌椅搬出来，说是下午可以喝个花茶。 刚刚整理好，门口突然传来蹦蹦跳跳的脚步声， 大门被打开，砰的一下。 “……” 江楠被吸引了注意力，转头过去看的时候，却只看法重新关上的铁门。 沈时晏和沈知遇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我去看看。” 江楠看着沈知遇的背影，隐约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还没来得及多想，旁边的男人突然将一杯茶递过来，“这个是花茶，可以少喝些。” 许如烟更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笑眯眯附和道：“是啊楠楠，这个可是阿姨自己做的，玫瑰也是家里的哦，喜欢的话你们可带一点回去。” 江楠认真听着，由衷道：“阿姨是个很会生活的人，很厉害。” 她不太会夸人，也没感受过这样的家庭温情。 而许如烟被她这么夸，竟然也有些局促。 眼神不经意从旁边的儿子身上扫过，小心试探道：“阿姨还会做很多点心，以后让阿宴多带你回来，阿姨做给你吃。好吗阿宴？” 江楠从一开始就觉得，这母子俩的关系似乎……很微妙。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沈时晏淡淡的声音。 “等你定居国内，再说这样的话也不迟。” 许如烟表情一僵，眼眶飞快转红。 就在江楠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她又快速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笑着道：“我知道了阿宴……等妈妈把国外的工作安排好就回来，也好照顾你爷爷，到时候楠楠经常过来玩，好吗？” 沈时晏的眼睛长得很像母亲。 江楠发现，面对这样一双波光流转的眸子，她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她笑着回答：“好。” 见沈时晏没说什么，许如烟总算露出一个放松的微笑。 —— 门外，沈知遇出来往四周扫视了一圈，然后直接走向一辆车后面，像拎小鸡似的拎出来一个人。 “你……沈知遇你干什么！” “啊啊啊……你松开我！” 眼看着她张牙舞爪，沈知遇不受任何影响，拧眉道：“鬼鬼祟祟的在门口做什么？嗯？” 沈漾气喘吁吁的瞪了他一眼，“关你屁事？” 都是他！ 要不是他停了她的零花钱，她至于上赶着去给沈时宴做眼线吗！ 虽然……虽然姐姐确实挺漂亮也挺可爱的。 但是！ 不代表和沈知遇的臭就这么算了！ “呵。”沈知遇眯了眯眼睛，冷笑道：“关我屁事？” “……” “沈漾，我看你是皮紧了。” 凉悠悠的嗓音，让沈漾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放低声音嘟囔道：“我……楠姐还不知道我跟沈时宴的关系，那我当然不能在这个时候暴露啊，不然怎么解释？” 解释不清楚，大家都不开心。 至少要等沈时宴坦白从宽后她再出现。 她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不服气的挣扎两下，“你松开我！之前怎么对我都不记得了吗？我跟你绝交！” 不说这个还好。 一提起这个，沈知遇深棕的眸色更深了。 “还有脸提？嗯？”他捏着小女人的后颈靠近，危险的口风几乎就在她耳边，“老子的好事全被你给搅和了，有一桩算一桩，没给你腿打断关起来就不错了，还好意思生气？” “……” 沈漾打了冷颤，撇着嘴巴摇头。 “说话！” “说什么说！说什么说！” 她突然暴躁起来，忍无可忍的挣脱开男人的控制，破罐子破摔道：“是！就是我干的！有什么可不理直气壮的！有本事你就把我的腿打断啊！” 沈知遇：“……” 这死女人！ 沈漾懒得看他，确定屋子里没有人发现就准备溜之大吉。 反正这男人的火气一时半会儿消不下去，她留在这儿也是自讨苦吃。至于爷爷的生日……回去给爷爷发个生日祝福吧！ 她一步还没走出去，沈知遇眼疾手快的就又给她拎了回来。 低低的嗓音犹如恶魔化身，“去哪儿？” “我……上班！” “上班？” 沈知遇扯了一下嘴角，“我看你还是想想有谁能给你上坟吧。” —— 几分钟后，沈时晏的手机响了一下，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放下。 许如烟这会儿已经和江楠聊熟了，随口一问：“谁啊？” “知遇。” “哦，他不是出去看看吗？怎么还把人看没了？” 江楠忍着笑意，也等着男人的回答。 沈时晏面不改色：“他说他公司有点事，要先去处理一下。” 他经营着一家传媒公司，如果抛开对他个人的偏见，在经营这一块还是做得挺好的。 许如烟已经习惯小儿子这么神出鬼没，哦了一声就继续跟江楠说话。 沈时晏静静的看着她们泡茶，眸底划过一抹思虑。 回去的时候，沈老爷子站在门口，依依不舍的眼神看着他们，“楠楠啊，记得要随时回来看看爷爷，阿姨做的饭可好吃了是不是？回来让她天天给你做！” 江楠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吃饭的时候确实吃多了些。 “好。” 她点头，“我会来的。” 如果沈时晏再找她帮忙的话。 沈时晏站在旁边，低头就能看到女人认真答应的模样，她一个不善交际的人，正在为他和他的家人寒暄。 他为此，心动不已。 第102章 蚊子又大又毒 坐到车上，车辆开始启动，江楠才无声舒了口气，转头问：“沈先生，我今天的表现还算可以吗？” 这样的话，他的家里人应该就不会再催他了吧？ “不太好。” “……” 江楠的笑容僵在脸上。 “江小姐。” 窗户开着一道缝隙，沈时晏的嗓音仿佛裹挟着凉风，“我认为，你下次应该以自己的感受为主，不想答应的事情直接拒绝。” ……下次？ 江楠愣了愣，“那，你爸妈和爷爷不高兴怎么办？” “那是我的事。” 沈时晏声音潺潺，“如果我连老婆和家里人的关系都协调不了，还怎么协调公司那么多人的往来？” 江楠一想，还真是这么个理。 “那我下次注意。” 说完才想起来，为什么还有‘下次’？不是说好就帮这一次忙的吗？但是看着男人精致如画的侧脸，她突然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原因不明。 到家，上楼。 “对了……” 江楠突然停下脚步，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还有手镯。 她转过身，“这个还给你，镯子得回去用沐浴露什么的润滑一下，等会儿我再给你送过来。” 沈时晏好看的眉心飞快拧了一下，没有伸手去接，“给你的，你就拿着。” “不行。” 江楠坚持，“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更何况她今天本来就是帮个忙，哪儿能就这么把长辈送的礼物占为己有？ 见沈时晏还没有动作，她直接上前把他的手从口袋里抽出来，强势的塞进他手里，“这个，应该要留给你以后的女朋友。” 说完摆摆手进门，“镯子等会儿给你啊。” 话是这么说，但江楠回去用尽了所有办法，也没把那个镯子从手上取下来。 她泄气的叹了口气，只得擦干手出来。 林欢对奢侈品方面的了解比较多，问问她。 视频接通，林欢盯着那个镯子看了两秒，惊诧的说了好几句国粹，“该说不说，这家人是真下血本儿啊，你知道这镯子值多少钱吗？” 江楠只觉得成色好，并不知道多少钱。 “三千万！” 林欢在港城的拍卖会上看到过这个镯子，当时就说被一个神秘买家以三千万的高价拍走，没想到竟然是沈家！ “不过第一次上门，人家就送你这么贵的礼物，说明确实是把你放在眼里的，怎么样……要不考虑考虑？” 江楠惊讶了一瞬之后就没什么别的情绪，淡淡道：“不是我的就不是我的，人家只是喊我帮忙，我考虑什么？” 林欢听出了一丝言外之意，兴致勃勃道：“意思是那位沈总真给你表白……你就会考虑了？” “……” 江楠心跳莫名空了一拍，然后是佩服她举一反三的能力。 她笑得无奈，“能不能先帮我办正事？” 林欢饶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所有能用的润滑方式你都用过了？” “嗯，都试过了。” “那没办法。”林欢耸耸肩膀，“要么你就找一个专门卖玉器的店，让她们帮你试试看能不能弄下来。不过要我说呀，反正也是人家诚心诚意送你的，你就先戴在手上呗，等沈时宴有真的对象了再说。” 江楠面无表情，“你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当然啊。” 林欢说得有理有据，“你看，不然要是跟他家的人在街上遇到，看你手上没有手镯，那人家不是觉得你不尊重人嘛。” 江楠一顿，倒是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不过这海城那么大，哪儿那么容易遇到呢？ “行了。” 她起身去洗手间里收拾残局，说：“你早点休息吧，我明天去珠宝店看看。” 只是说了晚上给沈时宴送过去的，江楠只能发个信息告诉他，要明天才行。 但珠宝店开门时间比较晚，江楠第二天早上只能先去公司开早会。 公司的口碑被挽回了许多，甚至有圈子里的博主在自发为星河做推广，这是其他科技公司都没有的待遇。 戴曦把那些博主的资料都找出来看了看，说：“还都是有一定粉丝基础的，我们可以把这部分人都纳入原始用户，每次新机升级，都让他们率先体验。” 正所谓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想要留住人心，首先就得不让人心寒。 江楠很同意这个说法，想了一下又补充道：“如果下次试飞的地点选在外地，甚至我们可以向他们发出参与邀请，直接全网直播，让公众能更直观的感受。” 这样一来，就需要宣传部尽快出一个策划，并且星河的自营账号搭建也要纳入计划。 沈漾一听这个激动得不行，兴致勃勃地说：“我早就这样想了！只要能把我们自己的账号运营起来，知名度打出去，销量什么的根本就不是事儿！” “嗯，这件事交给你去做，我这边还有苗苗在你不用担心，如果有人手需要你直接找人事，另外……” 江楠说着正事，抬眼间突然眸光一顿。 “怎么了？” 沈漾正掰着指头记呢，怎么声音就戛然而止了？ 江楠扯了一下嘴角，抬手往自己脖子上点了点，问：“你这儿……怎么了？” 看起来有点像……吻、痕？ 可上次闲聊的时候这姑娘说过，她单身。 “啊？” 沈漾没有反应过来，抬手搓了两下那个位置，转头对向身后的玻璃—— 一瞬间，她像是浑身的血液都直冲脑门，被硬生生的定在那儿。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僵着脖子转过头来，手捂在那个位置，笑得要多怪有多怪，“姐姐……那个，你知道现在是换季嘛，晚上的蚊子很多，而且我住那个地方不太好，就是……” “就是，蚊子又大又毒，是吧？” “对对对！” 沈漾松了口气，但说话却是咬着牙的，“就是又！大！又！毒！” 江楠假装没有看出她的异样，神色如常道：“嗯，我知道有好的防蚊液，回头推荐给你，保护好自己。” 说完一顿，她继续道：“另外刚才说的工作事项记得落实下去，账号的事，还要准备好相关资质和证明。” 沈漾连连答应，不知想到什么又突然道：“姐姐，你昨天去约会了吗？” 第103章 你给我装什么装？ 江楠被这个问题问了个措手不及，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是？ 不是。 她只是给沈时晏帮了个无伤大雅的忙。 说不是？ 昨天她又确实打着见家长的名义出去了。 江楠喉咙滑动了一下，闪烁其词道：“没有……只是去了一趟朋友家里有点事，在怎么了？” 沈漾盯着她的脸，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我昨天看到你跟一个男人在一起呢，没看清脸，还以为姐姐谈恋爱了。” “开玩笑开到我身上来了？” 江楠佯装生气的瞪了她一眼，“赶紧去工作！” 沈漾吐了吐舌头，转身跑了。 沈时晏可以啊……现在看起来，这嫂子完全已经被他拿下了。 江楠看着女孩离开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突然闪过昨天晚上林欢说的那句话—— 【意思那位沈总真给你表白，你就会考虑答应？】 如果…… 答案还没有蹦出来，江楠皱着眉头呼了口气。 看来还是不够忙，才有时间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抬手捏了一下眉心，抬脚去实验室，投入工作。 中午下班时间，江楠去了就近的商场。 珠宝店看了看她手上的镯子，竟然支支吾吾不敢帮忙。 “江小姐……这个镯子实在太贵重了，要是在摘取途中遇到什么意外，我们实在是担待不起，您还是换个地方看看吧。” 江楠有点失去耐心，“是不能取，还是不敢取？” 店员连连摆手，“真的取不了。” “……” 这里都取不了，恐怕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取了。 江楠正想着怎么跟沈时晏解释，一转头差点装在人身上。 “不好意思……” 道歉的话还没说出口，对方先一步惊讶道：“怎么是你？” “……” 她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陈玉琴和赵轻依。 她们凑在一起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赵轻依眸光轻闪，主动上前拉了陈玉琴一把，和事佬般道：“阿姨……既然江总在这边买首饰，那我们就去那边看看吧，那边也有很多好看的。” “凭什么她在这儿我们就不能在？” 陈玉琴一下就炸了，阴辣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江楠，“哟，这一跟我儿子分开就这么有钱，还能逛上这种地方了？不是说你对物质都没什么追求的吗？怎么，转性了？” 她边说边注意江楠的手里，好在没提什么东西。 不然不会是花她儿子的钱吧？ 越想，陈玉琴脸色越难看。 江楠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但一看那黑沉沉的脸色，猜也能猜到没什么好事。 她嗓音淡然，说：“阿姨，我有没有转性或者要不要买什么东西，似乎都跟你没关系。” “怎么就没关系了？”陈玉琴冷哼，“谁知道你用的是谁的钱？你那公司赚钱了吗就有钱买这些？” 还没等江楠说话，赵轻依突然挽着她的手臂小声劝道：“阿姨……这里毕竟是店里，我们还是不要跟江总起冲突了，就算真是阿渊的钱，他们应该也会说清楚的。” “说清楚什么呀说清楚？我儿子就是心善，就算别人做了再对不起他的事啊，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知道吃多少亏！” 她声音很大，就连店外面的人都能清楚听到。 店里站着的几个店员面色尴尬，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劝，总归听起来是个挺大的八卦，纷纷伸长了耳朵，又好奇又害怕。 江楠抿着嘴唇，从一开始的心如止水到慢慢掀起波澜。 她抬头盯着面前的两个人，“二位不去唱双簧，真是可惜了。” “你……！” 陈玉琴脸色红了又白，“难道我说错了？！” 江楠深呼吸一口气，在心里不断提醒自己，不要在外面跟这些人一般见识，他们说话都是这样的，不搭理就好了…… 凭什么不搭理？ 总不能次次都任由她们肆意辱骂！ 江楠闭了一下眼睛，睁开，索性拿出手机打给祁渊。 不到两秒，电话接通。 “江楠。” 低沉醇厚的嗓音在那头响起，隐隐带着一丝雀跃。江楠没管，直接把电话按了外放，然后没什么情绪的问：“祁渊，能不能告诉我，欠我的八十万什么时候还？” 祁渊一愣，没想到她这么长时间不联系，联系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旁边站着的赵轻依和陈玉琴也愣了。 这……怎么还现场要上债了？ 江楠完全没有管他们的反应，旁若无人的又说：“你妈妈似乎一直觉得我在用你的钱，我希望你能跟她解释清楚，不要让她一见到我就像债权人见到欠债人一样。当然……你们买房欠我的八十万，也希望你跟她说明白，否则将来她会觉得，你又背着全世界偷偷给我钱了。” 祁渊听进去多少不知道，但陈玉琴和赵轻依的脸色，已经不能用精彩来形容了。 空气安静了好一会儿。 “阿楠……” 祁渊声音无奈至极，甚至还带着一丝祈求，“一定要这样吗？” 江楠扭头看向旁边的两个人，神色没有任何起伏，“我需要钱，麻烦你尽快还我，另外跟你母亲说明一下情况，挂了。” 她挂断，干净利落。 赵轻依脸色发白，嘴唇动了两下也不知道说什么。 这种事……实在太丢人了！ 她根本不知道祁渊还欠着江楠的钱！ “你……你在这里装什么装！”陈玉琴呼吸剧烈，目光近乎憎恶，“就算现在没有用阿渊的，难道以前也没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个公司一直都在倒贴，不都是 我家儿子在帮衬你吗！” 江楠看着面前这张尖酸刻薄的脸，突然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 有的人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永远觉得自己家的是对的、是最好的，别人说什么她都能有话反驳。 犹如市井泼妇，毫无道理可言。 江楠沉静的目光略过她们，抬脚离开。 “去哪儿啊你！” 陈玉琴被店员的眼神看得火烧火燎，情急之下两步冲过去想拉住江楠。 江楠被她猛地一推，完全没有防备的朝前面一个趔趄，撞在墙上。 第104章 这辈子没那么怕过 这一下连陈玉琴都没有想到，见江楠神色痛苦的弯下腰去，第一反应就是江楠装模作样想讹她。 “你……你什么意思？想吓唬我是吧？” “我告诉你，我才不吃你这一套！” “……江楠你是不是装得太过了？啊？就算在墙上撞一下，至于……” 话没说完，门里站着的店员突然惊呼一声，“快点打120！江小姐流血了！” 陈玉琴这才抬眼朝江楠蹲着的地上看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地上已经累积了一小滩血，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 “这……这可不关我的事啊，不是我！” 她摆着手连连往后退，“她是自己摔的，不是我、不是我！” 赵轻依本来是不想管这些事的，但奈何，陈玉琴又是祁渊的母亲，她只能耐着性子走上前去扶着她，“阿姨……应该不会有事的，先让她去医院检查一下再说。” 众人的眼睛是雪亮的，都看到是陈玉琴推的江楠。 还能怎么推卸？ 赵轻依手被陈玉琴死死抓着，眼底划过一丝不耐，甚至来不及思考江楠为什么会流血。 秋季尾声，风已经带着刺骨的寒凉，救护车来的时候，江楠嘴唇已经失去了血色。 护士检查了一下她的身体状况，确认没什么问题就扶着她往外走。 到门口，江楠忽然回头，冷冷的目光从陈玉琴身上扫过。 陈玉琴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咕哝着道：“不就是磕出点儿血……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吗？” 赵轻依不动声色的松开她，眼里的嫌弃嫌弃险些隐藏不住。 “阿姨，江楠怀孕了。” “……你说什、什么？” 见陈玉琴一副惊讶得目瞪口呆的样子，赵轻依心里越发鄙夷，面上挂着假笑说道：“孩子不是阿渊的，具体父亲是谁……我也不知道。” 反正不管孩子的父亲是谁，陈玉琴这样的行为都已经说得上是故意杀人了。 不过…… 祁渊最近对江楠的态度很模糊，模糊到赵轻依都产生了一定的危机感，现在这样一来，江楠估计都快恨死这娘俩了，他们也就再也没有可能了。 想到这里，赵轻依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转瞬即逝。 陈玉琴还震惊在刚才的消息里没有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抱着手喃喃道：“怀孕了……不是祁渊的，那……那她会不会告我啊？” 说到这儿她自己先慌了起来，赶紧从包里摸出手机，颤抖着找电话号码。 “不行，我得先把这事儿跟我儿子通通气，让他想想办法……” 赵轻依抱着手站在一边，表情冷淡。 找就找呗，不就是加快他们决裂罢了。 —— 好在中心医院离这个商场并不远，到医院也就十分钟左右。 一套完整的检查昨晚，医生也算松了口气，“孩子没什么事，但你要住院两天，打个保胎针，以后可不能这么不小心了啊！” 江楠虚弱的笑笑，“好，谢谢医生。” “让你的家属准备陪床吧，一个人在医院肯定是不行的。” “好的。” 应是应了，陪床……应该找谁？ 江楠抿唇，从旁边把手机拿过来，上下翻了一遍通讯录之后，发现也只能找公司的人。 刚准备打给苗苗，病房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 她抬头，恰如其分的撞进男人担忧的眸子。 “阿楠，怎么样？” 祁渊满脸焦急，两步走过来握着她的手，沙哑的声音不似作假，“孩子……怎么样？” 江楠看着他的脸，内心没有丝毫波澜。 手一寸寸从他掌心里抽出来。 “很好。” 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的孩子也很好。” 祁渊握了一下落空的手，黑色西装将他周身的暗沉更加放大，连带着压抑和隐忍。 “我替我妈向你道歉。” 他接连几天都在忙于工作，根本没时间好好休息，眼睛里满是红血丝，“她不知道你怀孕了，江楠，你能不能……” 后面的话，连他自己都觉得难以启齿。 这不是简单摔一跤那么简单。 差点流产。 万一真的流产，对身体造成的伤害不可估量。 “祁渊，我从来没有对不起你。”江楠声音很轻，带着一种病态的虚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也没有对不起你母亲，她说的那些话都我都可以当做没发生，但是……以后你们再遇到我的话，就当做不认识吧。” 江楠从没想过跟任何人纠缠。 祁渊也好，他的母亲也罢。 过去就是过去了，跟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祁渊看着病床上的女人，她皮肤很白，几乎和雪白的床单被罩融为一体，话语里的那种决绝，仿佛将她隔绝在一个单独的世界……他们再也融入不进的世界。 “江楠……” 这两个字从口中呢喃出来，像刀，深深划破祁渊的喉咙，疼痛感深入骨髓。 明明那么近，偏偏那么远。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他明明……都是为了他们的未来不是吗？ 江楠望着他说：“你走吧。” 她其实很不想看到他这样，至少……记忆还能停留在以前美好的时候，不至于次次消耗，到最后什么都不剩。 “今天的事我也不会追究，但是没有下次，所以希望你也能跟你母亲做好工作。” 再有下次，她一定报警。 江楠说完就闭上了眼睛，不再看他。 大概是经历的失望太多，这次她竟然前所未有的心态平和，没一会儿就睡着了，甚至不管祁渊走没走。 等再次睁开眼时，窗外已经天黑了。 病房里没有人，有种孤寂的清冷感。 哦。 忘记打电话给苗苗了。 江楠轻轻舒了一口气，翻开被子下床。 除了下腹有微微的疼痛之外，倒是没什么别的感觉。她想，兴许自己呆一晚上也没什么关系。 刚穿好鞋，病房门就从外面推开，男人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那儿，身穿黑色西装，发梢一丝不苟，凌厉的气场明显是从公司赶过来的。 江楠愣住片刻，绽开一抹微笑，“沈时晏，你怎么来了？” 男人没说话，担忧的心却在这一刻获得了安定。 天知道，他听说她出事的时候有多慌乱，这辈子从没那么怕过。 第105章 我喂你 江楠没有听见他的声音，光影恍惚下，男人精致的侧脸轮廓若隐若现，像在梦里。 她情不自禁咽了一下口水，甚至以为出现了幻觉。 “沈时晏？” 男人喉结滑动，好一会儿才低低嗯了一声。 他大步走到病床边，不管江楠愕然的表情，直接俯身将她抱起来放在床上。 哑声：“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没有。” “累不累？” “不。” “……” 沈时晏又不说话了，灼灼的目光盯着她，隐隐约约间还透着两分责备，怪她……不好好照顾自己，也怪她不给他打电话，更—— 怪自己。 这种情绪，最后都化作深深的无奈。 他无声轻叹，把垂在病床边上那只白皙冰凉的手放进被子里，“下午是不是没有吃饭？现在不能吃太刺激的东西，我让周野买份粥送过来。” 江楠看着近在咫尺这张脸，不知怎么就想笑。 事实上她也笑了出来。 那种由内而外的心情愉悦，情不自禁的。 沈时晏蹙眉，抬手在她额头上摸了摸，“傻了？嗯？” “不是。”江楠轻咳一声，让自己看起来正经一些，“我只是觉得遇见你真是……很幸运，你看，每次我最狼狈的时候都是你在我身边。沈时晏，我们也算生死兄弟了。” 一顿，她又说：“我单方面的，我很庆幸有你这个朋友。” 生死兄弟，真的一点都没有错。 他似乎每次都会拯救她于危难之中。 沈时晏沉静的目光落在她脸上，良久都没有说话。 他哪里是要跟她当什么朋友。 生死兄弟？ 呵。 亏她想得出来。 沈时晏喉结滑动，从那双清透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忍不住伸出手附上去盖住。 从没想过做单纯的朋友。 他心思龌龊，竟然不敢直面她的赤城。 “休息一会儿，我去见医生。” 沙哑的嗓音过后便是匆匆的脚步声。江楠睁开眼，只看到男人挺括的背影，他……是在害羞吗？ 她眨眨眼。 嘴角勾起一丝隐忍的弧度。 两秒后，她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的脸。 沈时晏去了医生办公室，这时候的值班医生并不算忙，正在低头写着什么，听见声音放下手里的笔，掀起眼皮看了一眼。 “您好，我是江楠的家属。” 沈时晏解开西装扣子坐下，嗓音醇厚道：“我想问问江楠的情况怎么样？” 医生愣了一下。 这个气质，哪里像家属。 说是来医院视察的还差不多。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男人，用几秒时间确定他身份不太一般，然后赶紧翻出江楠的病例。 “异常出血，有滑胎的风险。” 像那些富贵人家，应该最在意的就是孩子。 想到这儿，医生抬了一下眼镜道：“不过家属可以放心，只要好好卧床保胎，孩子不会有什么事，以后稍微注意一点，等过了前三个月胎盘稳定了就好……” 他的话刚刚说完，一抬头就看到男人蹙眉不满的样子。 怎、怎么？ 这么说还不行？ “孩子……” 医生刚想说话，沈时晏沉声打断他：“我是问，江楠情况怎么样，没有问孩子。” “……”有什么区别么？ 医生哑火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位家属只关心大人。 “没、没事。” 孩子都没事，大人能有什么事？ 他心里翻着白眼，却还是要笑不笑的陪着笑脸道：“但要好好休息，这几天最好卧床，怀孕前三个月会比较不稳定，注意营养补充，不要过度劳累。” 沈时晏把医生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眉头却越皱越深。 让江楠不管工作肯定不现实。 这么莫名其妙的提出照顾她，肯定也会遭到拒绝。 那只有…… 医生边说边注意着这位大佬的表情，突然就见他站了起来，险些被吓一跳，“先、先生，是有什么问题吗？” 男人转眸瞥了一眼，“没有，麻烦您。” “……” 等人出去，男医生才后知后觉的拍了拍胸口。 什么人啊……这气势，真的吓死人。 —— 沈时晏出来后打了个电话才回病房，周野刚到，带了两人份的早餐。 他很识时务的退到一边，“沈总，那没什么事的话……” “有事。” “……”啊。 “这两天我都会在医院里，有任何工作上的问题直接到医院找我，分发下去的项目让部门经理盯紧一点。” 江楠在旁边也听得一愣，刚想说不用，周野已经应声出去了。 “沈时宴。” 她双手撑着床往后坐起来一些，“我自己可以的，你不用把工作推了特意留下来陪我，晚点我让苗苗过来就好。” 男人一边打开餐盒，抽空瞥了她一眼，“苗苗不用工作？” “那，也是要的。” “所以苗苗在这儿和我在这儿有什么区别？” “……” 好有道理，竟然无法反驳。 江楠隐约觉得哪里不对，还没来得及想明白，面前就有一口吹好的粥递过来。 就算再熟，也不至于熟到这种地步。 她赶紧伸手，“我自己来。” 沈时宴眉梢一挑，面色没什么变化，手也没什么变化。 “我喂你。” “……” 江楠被他眼里的坚持震慑到了，除了坚持之外，还有其他复杂难懂的情绪，看得人心惶惶。 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她就着沈时宴的手喝完了整碗粥。 “吃饱了？” “饱了。” “再睡会儿。” “……” 江楠没说话，往下躺的同时拉着被子盖住半截脸，看着男人有条不紊的收拾残局。 他脱下西装，白色的衬衣扣子解开了两颗，袖口挽上去两截，露出来的小臂健康有力。 看着看着，她竟然生出一种错觉。 好像已经和这个男人认识很久了。 从宴会上的一张纸巾开始，一切不过是上天让他们重逢的戏剧安排。 正当她陷在自己的思绪里时，手机铃声打破了安静。 她扭头拿起来一看，屏幕上的电话号码让她陷入沉默。 短短几秒，像是过了很长时间。 江楠接通电话，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喂，妈妈。” 第106章 你可以扮演一下我男朋友吗？ 时隔三年六个月，这是江楠第一次接到来自家里的电话，那头没有声音，只能隐约听到母亲在哽咽。 她紧紧攥着手心，在这一刻才深切的明白，曾经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为了男人摒弃家人，这本身就是一种有悖常理的选择。 “妈妈。” 江楠低着眸，眼眶迅速蹿红起来，“对不起。” 这一声已经迟到太久了。 云锦舒听见这声道歉，强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忍无可忍，掉落下来，“江楠，你还打算在外面飘多久？啊？” 江楠抿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按照父母之前的意思，她应该听从家里的安排，去研究院做正式的学术研究。 但她不愿意这样。 她是她。 是独立的个体，不能因为父母是做什么的，她就必须去做什么。 “妈……我公司现在已经步入正轨了，相信用不了两年就能在国内科技领域占据一席之地，飞行器的运用范围很广，我做好研究，也是为国家做贡献。” 江楠的声音很低，却听得云锦舒一下来了火气，“妈妈说的是这个意思吗？啊？” “你爸爸要是真的想逼你，早就叫人把你抓回来了，哪里还会任由你在外面胡来？” “你一走就能这么长时间不会来，当真是狠得下心，你爸爸那个人心高气傲你不是不知道，他表面上看起来不在意，但工作之余因为你的事情都睡不好觉，这两年身体差了很多，江楠你……” 听着母亲深深的叹息声，江楠心如刀绞。 她知道，自己让父母失望了。 所以更加迫切的想把星河做出成绩，这样就能正大光明的站在父亲面前，告诉他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云锦舒知道女儿话不多，也不指望她能说出什么话来，放柔声音道：“你在外面吃了什么苦，爸爸妈妈都一清二楚，不然你以为就凭你那个小公司，面对那么多的舆论，网上的负面消息都是怎么消失的？” 江楠一愣，眼泪夺眶而出。 她以为，网上的负面消息消失，是因为发布会和那几个博主的支持。 “我跟你爸爸明天出差到海城，你想想，好好跟你爸爸道个歉，知道吗？” “……” 来……海城？ 江楠根本不知道母亲后面说了些什么，满脑子都是这个消息，心乱如麻。 好多事情她还没想好该怎么解释，和祁渊分手、怀孕、并且决定生下这个孩子。 和祁渊分手应该是父母乐见其成的事，但后两个，一定比前一个严重得多得多。 江楠起身走到窗前，树上的叶子已经枯黄，风一吹就洋洋洒洒落地，逐渐越积越多，堆叠的和干枯的，透着浓浓的萧条。 她是一个很相信感觉的人。 第一次、第二次，今天是第三次。 连上天都想留下它。 何况她对感情已经不抱什么强求的人，如果以后都没有，那……孩子也算是生命的延续。 这么一想，江楠眉心的褶皱总算松散开来，感觉父母应该能接受这个说法。 沈时晏丢完垃圾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女人穿着病号服，挺直的脊背单薄不已，盈盈一握的细腰，发丝被窗户缝隙吹进来的风扬起又落下，温婉、清冷，这样的两种气质竟然能完美融合在一起，如梦如幻。 他看了很久，直到她转身发现他。 江楠先是一愣，然后笑开道：“你怎么都不出声啊。” “担心打扰你。” 沈时宴目光从她手上的手机上一扫而过，问：“有工作上的事？” “不是。” 江楠摇头，笑得有些勉强，“家里。” 本来以为话题到这里就该结束，没想到男人却神情低落的叹了口气，“我家里……也出了点事情。” 江楠条件反射地问：“怎么了？” “爷爷。” 沈时宴修长的手指捏着太阳穴，看起来十分苦恼的模样，“你应该也见识到了，我爷爷这个人执行力很强，见过你之后，他非说你太瘦，要让家里的阿姨过来给我们做饭。” 这么一说，江楠就明白了。 虽然说阿姨来做饭是小事，可这样一来，他们一起的谎言就要暴露了。 “阿姨……有可能帮你撒谎吗？” 沈时宴：“没有可能。” 的确没有可能，阿姨肯定是老爷子的人，只不过江楠忘记了，沈时宴从头到尾也没跟家里人说过他们住在一起。 江楠若有所思的啊了一声，感觉这确实是个问题。 老人的一片好心拒绝不了，阿姨也没办法撒谎…… 那她就只能搬过去和沈时宴一起住了。 “可以！” “……” 只见她蹭的一下抬起头来，眼里像是洒落了漫天繁星，亮得耀眼，“我搬过去跟你一起住，帮你应付爷爷，那你能不能也帮我一个忙？” 沈时宴眸光幽幽一动，疑惑道：“什么忙？” “就是……” 江楠刚才在心里想得很好，等到这会儿要开口时，却莫名觉得难以启齿，重重咬了一下嘴唇才道：“我爸妈也要来看我，你可以扮演一下我的男朋友吗？” 男人没说话，漆黑的眸子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因为我不是……怀孕了吗，如果我现在就让他们知道孩子没有父亲的话，我爸妈可能会很生气，我也不想让他们误会这个孩子是祁渊的。” 而且他本来就是孩子的亲生父亲，扮演一下似乎也没什么不行。 想到这个问题，江楠心里隐隐透出一股紧张，既期待沈时宴能答应，又怕他以后会真的知道。 “好。” 沈时宴喉结滑动，“我帮你。” 他面上看不出任何异样，语气也一如既往的温和，“他们过来，正好可以在家里接待他们。” 江楠松了口气，笑着说：“谢谢，回头请你吃饭。” 不过这件事还得多几个人知道，否则以那夫妻俩的逻辑思维，肯定能看出异样。 她扭头去拿手机，准备多找两个人串通一气，把“早就和祁渊分手，和现任已经谈婚论嫁”的谎言坐实。 沈时宴依旧站在原地，看着她轻松的姿态、笑颜如花的脸，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 尽管是假的，但他等这一天已经太久太久了。 后面的路也不会太长，对吗？ 第107章 你今天晚上打算在哪儿睡？ 江楠现在大部分的时间都需要卧床休息，下午吊了两个小时的针水后，医生过来例行询问。 沈时宴正好不在，男医生竟然松了一口气。 这如释重负的样子看在患者眼里，那就是别有深意。 “医生，是有什么情况吗？”江楠问。 “不是，没有，放心。” 医生三连否认，然后无奈笑着解释：“江小姐，你丈夫实在担心你，我……说实话看到他压力有点大，惭愧。” 江楠一愣，用了两秒钟反应“你丈夫”三个字说的是谁。 ……沈时宴？ 他昨天晚上去见过医生。 江楠心口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转瞬即逝。 医生看着她这样的表情，还以为自己哪里又说错了，轻咳一声正色道：“放宽心，住院三天只要没什么问题就可以办出院了，一定没问题的！啊！” 说完就尴尬的出了病房，留下江楠在原地发呆。 住院三天。 可是爸妈明天就来了…… 总不可能瞒着三天不见他们吧？ 在这样的担忧里，江楠迷迷糊糊睡了一下午，醒来外面繁星点点，已经入夜。 病房里很安静，床头柜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一盏夜灯，散发着微弱的光。 没过一会儿，门口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江楠没听过这么好听的男低音，初见时就是因为这样的腔调，她险些闹了个大红脸。 越是安静，其他的任何声音就越会被放大，连说话声都清晰可闻。 “不行。” “她现在不知道你，你来做什么？” “我在，不会有事。” 沈时宴颀长的身姿靠在墙上，手指骨节分明，握着手机放在耳侧，里面是沈漾喋喋不休的声音：“可是嫂子都已经告诉我了！那就说明她没有把我当外人，你怎么这样呢！” 她太知道自己的定位了！ 要是现在不抱紧沈时宴的大腿，沈知遇那个王八蛋恐怕过两天又要断她的生活费！ “哥……” 沈漾撒娇，“你就让我去，我保证不露馅！” 沈时宴太瘦捏了捏眉心，好一会儿才低声道：“跟老二又吵架了？” “……没有。” 那怎么能算吵架。 顶多算那个狗男人单方面的碾压。 “你二哥脾气是不好，但也不会无缘无故生气，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这个问题，沈漾还真回答不上来—— 毕竟把沈知遇每个女朋友都搅黄的人，确实是她。 沈漾声音一瞬间低了很多，咕哝道：“我能干出什么事？要也是他自己先做一些丧心病狂的勾当……哎呀你别管我们的事了，说嫂子呢！你让不让我来！” “不让。” “……” 那说那么多做什么？ 沈时宴知道她和老二一直相爱相杀，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担心，只温道：“你嫂子的家人明天要来，漾漾，别捣乱。” 沈漾的性格活泼过了头，而江楠正好聪明。 稍微不注意就会暴露。 他没有打算一瞒到底，但现在显然不是坦白的好时机。 “谁捣乱啊……” 沈漾嘀嘀咕咕，但也知道这对沈时宴很重要，不情不愿道：“好吧，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沈时宴转身走进病房。 刚才出去的时候，他担心江楠在里面有什么事听不见，所以病房门开了一个缝隙，微微一推开，后面的江楠就清晰出现在眼前。 四目相对，沈时宴清晰感觉到自己心口颤动了一下。 好一会儿。 他嗓音如常，“醒了？” “嗯。” 江楠眨眨眼，思绪还停留在刚刚的‘漾漾’，还有‘嫂子’……他有妹妹？ 男人露出一个微笑，如果江楠这个时候细心一点，就会发现他眸底略过的情绪，叫如释重负。 “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饿。” 江楠抬手抓了一把耳边的头发，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有偷听的嫌疑，顿时不自在得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你……一直在病房？” “嗯，担心你找不到我。” “……” 低沉悦耳的嗓音钻进耳朵里，仿佛连某根神经都跟着酥麻了一下。 江楠耳尖迅速蹿红，眼神飘忽不定道：“你……不用一直在这儿守着我的，我身体没有大问题，再说还有值班护士在，我自己就可以。” 她说完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听到男人开口，疑惑转头时，却正好撞进那深沉似海的瞳仁里。 沈时宴一笑，江楠瞬间就明白了“祸国妖姬”这四个字的含义。 仿佛不管他说什么，都是有道理的。 “我们现在是战略伙伴，当然要提前配合一下默契，你说呢？” 她、她说…… “很有道理。” 于是这一晚上，江楠允许沈时宴陪她在病房里一起，但其实这并不是必要的，如果她没有被迷惑，就能想起父母是明天的航班才来。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那种感觉怎么说…… 尴尬，但又不完全尴尬。 总也能找到话题聊，实在不行就聊点公司的事，倒也还算和谐。 江楠一直坚持到晚上十点半，眼皮实在打架得不行，问：“你……今天晚上打算去哪儿睡？” 沈时宴抬眸，“这里不行？” 第108章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 江楠心口一滞，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 “我的意思是……” 沈时晏舌尖顶了一下后槽牙，嗓音低沉悦耳，“我们应该提前适应一下单独相处，这样在叔叔阿姨面前才能不露馅，你说呢？” 还是跟刚才差不多的说辞，但江楠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可是，可是就只有一个床。” 难道要一起睡？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江楠的心跳顿时像脱缰的野马，控制不住的疯狂跳动。 沈时晏低低笑了一声，“胡思乱想什么？” 他侧身，让病床上的女人看到他身后，“有沙发。” “……” 江楠没说话。 过了大概两秒，病床上的那颗脑袋慢慢往下缩，继续缩，到最后只露出一个黑色的发顶。 沈时晏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眸里笑意越来越浓。 他转身坐到沙发上，打开手机回复没处理的工作。 夜里的温度很凉，沙发上的男人却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衣，小臂挽起来一截，露出来的皮肤健康有力。 安静的空气透着一股温馨。 不知不觉，又到深夜。 沈时晏抬头，病床上的女人还维持着先前的姿势，拉着被子的双手一半露在外面，白皙纤细。 他无奈一笑，起身走过去。 把被子拉下来。 手放进被子里，掖好被角。 已经盖着脸睡了好一会儿，女人柔静的脸蛋透出一种粉嫩的红，沈时晏目光定格，许久许久都没有眨眼。 —— 第二天一早，苗苗拎着早餐来了医院，进门时江楠刚醒，她目光下意识往四周环视了一圈，“你来的时候没别人？” 苗苗笑着挑了一下眉，“楠姐，你说的是沈总？” “……” “我刚刚在医生办公室遇到他了，沈总说去机场接人，让我好好照顾你。” 江楠点点头，第一反应是沈时晏有工作上的事处理，转瞬就想起来什么，赶紧扭头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 果然。 一个小时前有一通接过的电话。 在这之前母亲还打了两个，她都没有听见。 苗苗见她脸色不太对，关心道：“怎么了楠姐？” “没……没事。”她只是想象不到，沈时晏独自去接父亲母亲，会造成什么样的化学反应。 江楠指间摩挲着手机，想着要不要打个电话给沈时晏……但是，打给他要怎么说？说让他不用去？ 可是他已经在路上了，而且现在不见迟早也要见。 “啊——” “……” 苗苗看着将头埋进被子里的自家老板，十分欣慰的晃了晃头。 多久了，终于看到女神有点人间烟火气了。 怎么能有人连懊恼都这么可爱好看的？ 江楠不知道苗苗那么多内心戏，只觉得从来没有这么焦虑过， 万一父母为难他怎么办？万一……父亲像考学生一样对他各种盘问—— 这些设想在脑子里不断盘旋，最终混杂不堪的搅和成一团。 “他出去多久了？” 江楠爬起来，一边穿鞋一边问。 苗苗一愣，看了眼时间说：“可能……有半个小时了，都上高速了吧。” 上高速了……这里到机场走高速也就二十几分钟。 江楠咬着嘴唇，犹豫要不要给母亲打个电话。 “楠姐。” 苗苗不明所以，呆呆指了指旁边的早餐，“你要不先吃点儿东西？这是沈总特意让我给你买的。” 江楠看了她一眼，放下手机过去。 虽然是清粥，但配了小笼包和榨菜，倒也算开胃。 她昨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今天肚子里确实饿得发空，看到这些食欲一下就钻出来了。 不管了，先吃饭。 她沉了口气，坐下。 “公司这两天有什么事吗？” “啊，没有。” 说起工作，苗苗打起了精神，“但是戴总接了一个无人机表演，听说是一个大型节目的开场，戴总说，如果把这场演出做好的话，我们星河就算正式踏上舞台了，现在是沈漾在配合做这个项目。” 江楠听完，若有所思地咽下嘴里的粥，“戴曦接的独立项目？” “是，从设计到呈现都由我们公司一手承办，戴总昨天晚上连夜开会让大家出方案，最快一周就能看到仿真视频了。” 没有人能怀疑戴曦的办事效率，戴曦本人也不行。 江楠笑了笑，“她好厉害。” “是啊！” 苗苗笑眼弯弯，随后又说：“戴总担心你的身体，所以开会就没通知你，她把你的那份工作也一块儿做了，怪不得你们是最默契的搭档呢，一样一样的厉害！” 江楠笑笑，没有反驳。 哪里还能有比戴曦更默契的搭档呢？ 她吃完最后一口包子，粥也喝了个精光，坐起来扯了张纸巾擦嘴。 “明天开始你不用来了，留在公司帮戴曦把这个项目做好吧，我最近可能都没什么空，有问题随时打电话给我。” 苗苗撇了一下嘴巴，转而又想眼睛猛的一亮，“因为沈总会在医院照顾你对吧！好的！我知道了！” 江楠：“……” 知道就知道，倒也不用说出来。 最重要的是，一会儿沈时宴把江老师云老师接过来，还不知道会有怎样的腥风血雨。 明天后天，恐怕都宁静不了了。 江楠无声叹气，默默等待着暴风雨的到来。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暴风雨没来，她先一步等到了母亲大人的来电。 令人意外的是，她对沈时宴印象似乎不错。 “你这孩子，也不早点告诉我一声，弄得我和小沈见面还尴尬了一下。” 母亲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小，显然是刻意压低了说的，江楠都能想到她抬起一只手挡着手机听筒的样子。 “那……你们现在回来了吗？” “刚出机场，在路上。” 母亲的嗓音难得带着笑意，“不过你爸爸临时改签去H省了，估计要过两天再过来，妈妈先来陪陪你。” 听到父亲没来，江楠潜意识竟然松了口气，有些话跟妈妈说至少不会那么难以启齿。 “好，那等到了我们再聊，坐了那么久的飞机，您先休息一会儿？” “我还好，不累。” 母亲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 第109章 母亲来临 这个问题犹如一块石头猛地砸过来，让江楠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沈时宴这是已经跟母亲聊到哪个环节了？ 婚礼？ 她舔了一下嘴唇，试探性的道：“我们……具体还没定，这种事还是慢慢商量着来吧？” 云锦舒沉默两秒，就在江楠心里开始打鼓的时候她开口说：“也是，再怎么样应该双方家长见过面再说，是我着急了。时宴……你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有空？过两天江楠爸爸也要来海城，你看能不能顺便见个面？” 江楠：“……” 她以前怎么不知道，妈妈竟然有这么主动的时候？ 刚想开口，男人低沉柔和的嗓音在那头响起：“当然，看您和叔叔的时间，我爸妈随时有空。” “……” 事态，似乎正在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江楠恍惚间想，她明明只是想让沈时晏扮演一下男朋友，怎么就上升到见家长商量结婚的高度上来了？ “妈……嘟嘟。” “……” 话没说，对面已经挂断。 江楠怔怔的看着手机，感觉大脑宕机了。 不是高峰期，从机场到医院也就半个小时的车程，她还没想好应该怎么把这件事搪塞过去，云女士就已经拎着行李出现在病床门口。 “你这是怎么照顾自己的？能照顾到医院来？” 开口第一句话，是带着心疼的责备。 几年不见，江楠情难自禁的红了眼眶，紧紧把妈妈抱进怀里，低声道：“问题不是很大，你不要告诉爸爸。” 知道他们父女俩向来不对头，云锦舒哼声道：“你爸爸也是关心你，你这孩子……比他还犟。” 一个拥抱持续的时间并不强，云锦舒松开女儿，仔仔细细看着她的脸，忍不住抬手抚了上去，眼里的泪花越积越多，“瘦了……不知道这两年你都是过的什么日子，那个臭小子根本就没有好好照顾你，你……” 说到这儿她的声音已经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江楠赶紧安慰，“妈妈，我很好啊，真的。”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她摊开手转了一下，“你看，这不是现在最标准的身材吗？我有好好吃饭的。” 云锦舒瞪了她一眼，知道这是安慰自己的话，但当下说什么都没有用，沉声道：“我已经办了内退，现在有的是时间，这次我在你这儿多住一段，好好给你补补身体。” “我……”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没得商量。” “……” 江楠确实很想父母亲，但如果要长期住在一起……那种场面想想就让人觉得不自在极了。 正当她心急火燎的时候，抬头就对上后方男人沉敛的目光。 那一刻，江楠奇迹般的安定下来。 是了。 她现在名义上应该和沈时晏“同居”，又有他爷爷派过来的阿姨，母亲没理由还不放心。 “妈……这件事我们先放一放。”江楠眸光轻闪，拉着母亲转了个身，“你是不是应该先认识一下沈先生？” 云锦舒知道这是女儿转移话题的套路，但是一转头，看到站在那儿等她们说完话的沈时晏，倒真是有些不好意思。 “时宴，你看阿姨……怎么把你给忘了。” 沈时晏微微颔首，姿态彬彬有礼，“没事的阿姨，你们这么长时间没见，理应好好叙旧。” 他抬手看了眼时间，温温的嗓音道：“只是现在到饭点了，要不我们先吃饭？” “哦对……” 云锦舒这才想起来自己没有吃饭。 扭头点点女儿的额头，“你等着我回来再好好盘问你，你给我等着。” 倒也不是着急吃饭，只是刚才一路上的了解太过片面，她得好好看看，这个姓沈的到底配不配做她的女婿。 云锦舒身上自带一股为人师表的温婉，看向沈时晏时，眸底却带着一丝审视和考验，“时宴，那我们一起出去吃？她既然已经吃过了，咱们就不带她了。” “……” 旁边的餐盒还没来得及扔，确实能看出来刚吃过。 沈时晏嘴角噙着温润的浅笑，侧身往身边让了一步，“好的阿姨。” 等云锦舒先出去，他才低声说：“先休息一下，回来的时候给你带好吃的，比粥好吃，好不好？” 江楠看着他的眼睛，能清晰从里面看到自己的倒影。 她的某根神经突然就麻了一下。 鬼使神差的，她说好。 等人都走了，苗苗不知道从什么角落窜出来，望着门口的方向喃喃道：“楠姐，没想到你和沈总已经进展到这种地步了？我……我之前还觉得好奇但是不好问来着。” “……” 江楠闭了一下眼睛，没说话。 苗苗又感叹着摇摇头， “不过话说回来，沈总本事是真大啊……接个人的功夫就搞定丈母娘，还有谁？” 这也是江楠想不明白的问题。 按理说，不应该。 她知道，母亲虽然没有父亲那么死板，但是相比之下却更看重个人品质和条件，否则当初也不会那么坚决的跟父亲一起反对她和祁渊。 不可否认，沈时晏的条件确实好很多，但也不至于这么一下接受吧？ 哪儿出了问题？ 江楠不知道，实际情况 并没有她想的这么轻松。 云锦舒虽然和沈时晏一起出了门，但是却没有了一开始的热络，仅仅算得上是礼貌。 沈时晏不卑不亢，神情始终带着对长辈的恭敬。 医院附近的餐厅多是家常菜，随便一家都是人满为患。 包厢里，云锦舒不紧不慢的用纸巾擦着桌面，随意问道：“之前没有问，时宴你家里是做什么的？” “父母做点小生意。”沈时晏从服务员手里接过茶壶，俯身倒茶的动作矜贵从容，“我爷爷年轻时候从军，后来因伤退伍，就一直在家里养老了。” 云锦舒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光从气质看，就知道这个‘小生意’并不是真的小。 爷爷从军，看起来倒是根正苗红。 她收回目光，端起茶杯抿一口。 “阿姨说话会有点直接，希望你不要介意。”微微一笑后才又问了一个轻松的问题，“你和我们家江楠，是怎么认识的？” 第110章 从一张纸巾开始 沈时晏手上动作一顿，随后若无其事地说：“我跟她是大学校友。” 这倒是让云锦舒意外了。 自家女儿小时候是什么样子，她还是一清二楚的。 上大学的时候眼高于顶，骄傲自负，用那丫头的说法就是——‘他们什么都没我厉害，我怎么可能喜欢得上谁’。 那种看弱者的语气，最后一个各方面都不如她的祁渊。 那么沈时晏…… 也是在那个时候就有交集的？ 沈时晏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本就带着笑意的脸上笑容更加颠倒众生，“我暗恋她。” 云锦舒一愣。 虽然意外，倒也在情理之中。 这边的气氛逐渐平和，另外一边的江楠反而越来越焦灼。 苗苗看着在窗前站了很久的女人，怎么看怎么觉得温柔……反正跟以前的气质大不相同。 “楠姐。”苗苗歪头看着她的脸，“你是在担心沈总吗？” “没有！” 下意识的话，答得干脆利落。 江楠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胸口憋着的那口气，两步走到沙发坐下，强制性转移话题道：“研发部的进度到哪儿了？把资料给我一份。” 此时坐的沙发，也是他昨晚睡过的…… 不是！ 研发进度决定着星河的下一步发展，这个比较重要。 苗苗竟然也跟着转不过弯来，应声后拿手机翻半天才想起说：“楠姐……我今天来医院里主要是为了照顾你啊，没有带资料和电脑。” 江楠：“……” 怀孕让人变得迟钝，在今天得到了完美论证。 云锦舒和沈时晏这顿饭吃的时间并不长，中途沈时晏打了个电话，从餐厅里出来时，周野提着茶餐厅的餐盒等在门口。 恭敬的朝云锦舒点点头，然后说：“沈总，江小姐的午餐。” 递过来就转身离开，明显是听了吩咐专门送饭。 云锦舒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心里对这个女婿越来越满意。 两人一起进去，没有注意不远处有一道目光，瞬也不瞬的盯着这个方向，漆黑浓郁得像森冷的荒原。 祁渊处理完公司的事，好不容易做完母亲的工作，第一时间就来了医院。 没有想到会见到沈时晏。 更没想到竟然看到了江楠的母亲。 当初那些话言犹在耳—— 【江楠以后的路是一片坦途，你觉得你能给她什么？以你的家庭，能走出那个小地方，已经算是改变命运了，她跟你不一样。】 【如果你愿意离开她，想去哪里留学，我可以给你写一封推荐信，保你镀一层金回来。当然，不离开也是你的自由，但是我和她父亲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不被长辈祝福的感情能走多远，你是个成年人，应该能想明白。】 【你的野心都写在眼睛里，但江楠的家庭背景，成就不了你想要的野心，她父亲不会那么做，我也不会允许，阿姨祝你前程似锦，但江楠……绝不是你的踏脚石。】 祁渊那时一声不吭，所有的尊严和不甘都在低垂的眼睛里。 他怎么了？ 凭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是他在高攀江楠？ 凭什么，她父母会觉得他在图她的家世？ 他只是爱她……都不行？ 后来的几年里，祁渊只为了证明一件事，他爱江楠，从来不因为她是谁，不因为能从她身上得到什么，更能凭自己的能力，给她最好的生活。 他甚至和自己约定，在那天到来之前，绝不碰她。 祁渊想，他不是做到了吗？ 他现在已经是荣盛的执行CEO，这样的年纪，这样的位置，江楠想要什么他都能给。 为什么？ 为什么一个沈时晏出现，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祁渊狠狠的闭了一下眼睛，捏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 良久。 他低头磕在方向盘上，发出一声闷响。 有什么顺着眼角滑落下来，了无痕迹。 —— 医院楼上，几乎在沈时晏推开病房门的同时，江楠倏地扭过头来，“你们回来了？” “……” 这样子看在云锦舒眼里，相当不值钱。 她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江楠，做什么？” 江楠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反应过激了，勉强扯出个笑来，“妈妈，我饿。” “我看你不是饿，你是饿晕了。” 云锦舒脸色微沉，如果放在以前，这样不得体的行为免不了要教育一顿，但是经过这两年她也看开不少，只是说了一句：“女孩子，要稳重一点。” 江楠笑意不减，“我知道了。” 沈时晏眸里有微光划过，主动上前。 把带回来的菜都摆在桌子上，温声说：“周野给你打包了两个粤菜，看看喜不喜欢，如果不好吃的话再去买别的。” 江楠刚刚都已经说过饿了的话，这会儿也不能不吃。 看到摆出来的菜，她还真就食欲很好的大动起来。 云锦舒有些疑惑，“江楠，你从小到大也没这么好的食欲，这两年是被饿到了？怎么吃这么多？” “……”糟糕！ 江楠一僵，捏筷子的手不自觉发紧。 她刚才忘了问，沈时晏是用什么借口把母亲带到这儿来的？ 总不能是怀孕…… 正当她越来越紧张时，男人低沉的嗓音在旁边说：“阿姨，江楠昨天没怎么吃东西。” 云锦舒这才了然的点点头，“那是该饿，不过既然肚子空了这么久，不要吃得太急了。” 江楠如释重负，放慢了吃饭的速度。 但躲得了一时躲不了长久。 医院来往的护士都有可能会说漏嘴。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尽快坦白。 当天晚上就是最好的时机。 云锦舒只知道女儿身体不舒服，既然来都来了，当然是要在医院留下来陪夜的，顺便也好说点母女间的亲密话。 家长里短说完，话题自然绕不开沈时晏。 “说说，你是怎么把自己的情感，从一个人身上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的？” 母亲的语气没有责备，更多的是母亲在了解女儿的情感生活。 江楠抿唇想了好一会儿，说：“从一张纸巾。” 他们，是从那张纸巾连接起如今和过去的。 第111章 准备婚纱 云锦舒看着女儿脸上的神情，眉梢微微一挑，“这么看来，你们的故事也很精彩？” 江楠失笑，“妈妈，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八卦了？” “这是八卦？” 云锦舒起身给她倒了杯水，语气有些语重心长，“妈妈以前忙于工作，对你的关心确实不够，这一点我要跟你道歉，也正是因为这样，要关心来补上。” 虽然不一定补得上。 但是女儿一离家出走就是几年这样的事情，她再也不想经历一次了。 江楠明白母亲的意思，想了想说：“我和他……其实没什么故事可以讲，只是每次我不太好的时候，他好像都会恰如其分的出现。” 她嘴角不自觉扬起笑容，仔细想想时间过得好快，不经意间他们已经认识两个多月。 云锦舒了然，“他说你们是大学校友。” “这个啊。” 江楠点点头，“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 “他说他暗恋你。” “……”这怎么可能？ 江楠愣了一下，随后明白过来，这应该是沈时晏对母亲的说辞，他那样的天之骄子，怎么可能会暗恋她？ “目前看起来，这个姓沈的小子确实不错，但是人啊不能只看表面，有的人面具就跟焊在脸上一样，只要走进婚姻就会落下来。” 云锦舒叹了口气，伸手把女儿的手拉过来捏在掌心里，“我和你爸爸不需要你联姻，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希望你能过得好，你明白吗？” 江楠低声，“我明白的。” 以前不懂。 只觉得父母插手太多她的生活，但后来经历得越来越多，就越来越懂父母的心。 只是……“妈妈，我现在已经有分辨是非的能力了，也有自己的事业可以做，如果因此造成什么后果，那是我自己该承担的，我希望……你能帮我跟爸爸谈一谈。” 云锦舒没有听女儿说过这些话，说心里没有波动是假的。 他们就算给她做什么安排，不都是替她考虑？ 到最后还吃力不讨好了！ 云锦舒冷哼一声，没好气道：“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希望能走上家人安排的坦途，你倒好，身在福中不知福，简直浪费投的这个胎。” 江楠被这个说法逗笑了，顿了一下才张开双手，搂住母亲的肩膀，“妈妈最好了，我最喜欢妈妈。” 所以不管他们是什么样子，她还是会做他们的女儿。 母女俩墨迹了一会儿，先前的生疏已经消失无踪。 云锦舒才想起来问：“对了，你到底是哪儿不舒服？” 她往后退开一些，上下打量着女儿，“那小子只说你要住院调养一下，也没说出了什么毛病，我看你状态不错呀。” “……” 良久。 江楠深呼吸一口气，眼神正视面前的云女士，“妈，我怀孕了。” 云锦舒笑容僵在脸上。 —— 那句话说完，云锦舒就没再跟江楠说过话，只是沉沉的目光盯着她看了几秒，然后就转身去了沈时晏安排人准备的陪护床上。 江楠看着背对自己的母亲，无奈又无措。 “妈……” 她抿唇，声音又小又没底气，“我知道这件事是我不对，但是……但是我小时候你经常挂在嘴边的话，不就是让我要对生命负责？所以巴豆才被我捡回家，这个孩子……不也是吗？” 云锦舒忍无可忍，冷冷道：“江楠！那是一个孩子，跟狗能一样吗？” “虽然形态不一样，但本质上差不大多吧……” “……” 云锦舒额角青筋突突突的跳，刚刚才觉得自家女儿长大了，现在看来她是越长越回去了！ “你谈恋爱妈妈都不说你什么，可是你胆子怎么能大到这种程度？竟然敢未婚先孕？你就不怕你爸爸打断你的腿？让我们的脸往哪儿放！” 这种事情一旦传出去，就会越传越离谱，一说江院士的女儿私生活混乱，以后谁看到他们一家都会带有色眼镜！ 江楠低着眸，虽然是虚心听教的模样，但眉眼间的倔强当妈的一眼就能看出来。 云锦舒火气蹭蹭蹭蹭的上涨，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好。 “你……你真的是！” 这犟脾气，跟她爸一模一样！ “妈……” 江楠听着母亲剧烈的呼吸声，知道她很生气，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趁着这个机会说清楚。 “我知道这件事情不对，但既然已经发生了，我想把它留下来，这是我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 她声音带着一丝哑意，却字字清晰，“爱情并不可靠，婚姻也不可靠，但孩子却永远是我的，妈妈……我能养得起它，也可以负起这个责任，你们能不能相信我？” 云锦舒虽然不知道女儿是鬼迷了什么心窍，但是她也是个母亲，当然能明白这种心理。 可是…… “可是这样你以后会很辛苦！” 云锦舒满眼心痛与责备，“孩子一旦生下来就是你一辈子的责任，你知不知道！” 江楠说：“我知道。” “……”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沟通的余地了。 云锦舒虽然是江楠的母亲，但也没有权利决定她到底生不生孩子，就像她说的，她有自己的人生路要走。 云锦舒许久没有说话，如炬的目光紧盯着自己的女儿，好一会儿才沉声问：“孩子，是谁的？” 江楠回答：“沈时宴的。” 本以为母亲会生气，没想到她竟然点头说：“那还好，不是那个姓祁的就好。” “你既然决定要生，妈妈阻拦不了你，但我现在只有一个要求，你们必须尽快把婚礼办了。” “妈……” “叫爹也没用，这件事没得商量。” “……” 云锦舒瞥了她一眼，“要是不想你爸爸把你揪回去关在家里，你最好老老实实的。” 见女儿不说话，她啧了一声又说：“怎么，人家时宴都说已经在给你准备婚纱了，孩子也有了，你在这儿拿上乔了？” 江楠倏地抬起头，“准备婚纱？” “是啊。” 云锦舒神奇古怪，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破坏了女婿的惊喜？ 不过说都说了，索性就说完算了，“他不是说你们商量过结婚的事了？在考虑定做哪家婚纱吗？” 第112章 跟我结婚，你喜欢的人不会吃醋吗？ 江楠万万没想到，沈时晏已经和母亲聊到了这种程度。 那之后要怎么收场？ “嗯……是。”江楠舔了一下嘴唇，轻声道：“不过还在商量阶段，妈，我现在也的状况也不适合办婚礼，这件事要不然我们晚一点再……” “你又在逃避。” 云锦舒一眼就识破她的意图，“办不了婚礼，也可以先领证。除非你觉得沈时晏不好，否则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当然有。 理由就是，他们的情侣关系是假的。 江楠心里默默叹气，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服母亲。 云锦舒懒得跟她多说，一锤定音后就闭上眼睛休息，她的女儿她当然懂，那眼睛一转就是在想办法逃避追问，以为能先糊弄过去再说。 可是她爸爸过几天就会来海城。 云锦舒不希望这父女俩几年不见，一见面还因为这些事闹得不愉快。 夜色渐浓，江楠在病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事父母的步步紧逼，一会儿是沈时晏有条不紊的应对。 她甚至都能想象到，那个男人说话的时候是什么语气。 他难道真的打算跟她结婚？ 可是…… 可是有太多可是。 江楠深呼吸一口气，躺得难受，索性双手撑着床坐了起来。 正在这时，手机突然亮了一下。她拿起来看了一眼，竟然是……沈时晏。 【睡了？】 江楠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母亲，回：没有。 【饿吗？】 还没回，那边又显示正在输入，过了一会儿消息弹出来：【我在医院楼下，下来，陪你去吃宵夜。】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江楠竟然当真觉得饿了，并且来势汹汹。 看了一眼右上角的时间。 十一点四十五分。 也不算特别晚。 她咽了一下口水，抬眼看着对面熟睡的母亲，半晌后抬手桥下一行字：好，等我十分钟。 江楠蹑手蹑脚的从床上下来，换了衣服穿了鞋，这个过程就像做贼一样。 好不容易走出病房，却恰巧遇到查房的护士。 “江……” “嘘。” 江楠竖起一根手指，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偷感，把护士拉到一边道：“我朋友在外面等我，我出去拿个东西一会儿就回来。” 护士有点没有搞清楚状况，但听懂了，“好的。” “我妈妈在病房里休息，麻烦你不要吵到她。” 护士再次点头：“好的。” 江楠放松的对她笑笑，抬脚下楼。 马上入冬了，萧瑟的风像带着到细细密密的刀子，刮在脸上有些疼。她裹紧大衣，快步走到停车场。 沈时晏远远看着她，眉头稍稍皱起，大步走过来的同时把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 “怎么穿这么少？” 满是担忧的语气，让人说不出拒绝的话。 江楠任由他把衣服披在自己肩上，眼睛被风吹得红了一圈，笑起来就像水波在荡漾，“我没有想到这么冷，不过还好。” “是还好。” 沈时晏无奈，“上车。” 好在他没有熄火，一进车厢就是暖烘烘的热空气。 江楠把他的外套脱下来，往驾驶座的方向看了一眼，最终选择抱在怀里，边系安全带边问：“这么晚了，你怎么会来医院？” 沈时晏当然不会说，想见她。 他神色不变，转动着方向盘说：“刚从公司回来，顺路。” “哦。” 简单的对话结束，气氛陷入沉默。 倒也没觉得有多尴尬，江楠只是在想……母亲说的那么多话自己都没有听过，是不是应该问问他，以及从哪儿问起？ 过了一会儿，她把窗户往下降了一些，冷凉的风吹在脸上，越来越热的体温总算降下去一些。 江楠状似不经意的开口：“中午你跟我妈吃饭，都聊了些什么。” “没什么。” 沈时晏弯了一下嘴唇，“闲聊。” 什么叫闲聊？ 江楠皱眉，转过头去看他，索性直说道：“我妈说你跟她聊到了结婚的事。” 这时前面正好红灯，驾驶座的男人踩下刹车，侧过脸来时窗外的路灯映着他如玉的侧脸，英俊如画，“是。” 他说：“江楠，跟我结婚吗？” 跟我结婚吗？ 这几个字像石子一样砸在心上，平静的湖面骤然掀起巨浪，高高荡起，重重落下，久久不能平静。 江楠甚至忘了眨眼，怔怔的看着他，声音没什么起伏，“跟你，结婚？” “是。” 沈时晏深眸里有些发紧，只是这种情绪被他掩藏得很好，寻常人轻易探究不到。 绿灯到了。 他喉结滑动，转身继续开车。 说话的时候嗓音透着沙哑，“我们的关系既然已经架到了这里，不如结婚一劳永逸，你家人不会追问孩子的由来，我的家人也不会再用联姻逼迫我，我想……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你说呢？” 江楠不是没有这么想过。 可是她对感情没有期待，不代表沈时晏也没有。 违背家里的相亲安排，说不定还是为了真正喜欢的人。 越想，越觉得这个应该问清楚。 江楠清凌凌的开口：“你有喜欢的人吗？” 男人顿了一秒，“有。” “那你跟我结婚，你喜欢的人不会吃醋吗？” 江楠听到那个字就完全冷静下来，说话的语气多少带了些公事公办的意味，她甚至认真想了想，说：“不过你说得对，如果我们能协议结婚，对双方的家人都是个很好的交代。” “要不你什么时候把她约出来我们一起见个面？如果她能理解的话，我们走个形式，一年后再办离婚手续。” 江楠清脆的话音落下，旁边的男人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窗外斑驳的光晕在他脸上明明暗暗，甚至会让人觉得有一丝沉冷。 是…… 哪儿说错了？ 江楠刚想问，男人低低的嗓音开口：“她不会吃醋。” “暂时，也不会跟你见面。” “……” 江楠转头，好奇的看着他。 沈时晏好看的嘴角抬了抬，叹息声裹挟着浓浓的无奈，“不知道是我做得不够还是她太过迟钝了，她似乎完全感觉不到我的喜欢。” 第113章 等一等，再放弃 本以为女人会顺着这个话题往下问，但奇怪的是，沈时晏的话跟那个刚说完，江楠就陷入了沉默。 她歪头看着窗外，缝隙里透进来的风时不时吹起她的长发，充满迷幻绝美的氛围感。 就这么过了二十分钟。 车停在一家火锅店门口。 江楠一怔，“你怎么知道我想吃火锅？” 她虽然不是个沉迷于口腹之欲的人，但是接连几天的清汤寡水，是个正常人都觉得受不了，更何况她现在还是怀孕的特殊时期。 沈时晏把车熄火，一只手随意搭在方向盘上，转头和她对视，“你早上吃饭的时候，一会儿一会儿的皱着眉头停下来。” 那就说明，她吃得并不开心。 但因为怀孕又不得不吃。 这洞察力，江楠不佩服都不行，捏着额角失笑道：“我确实……有点想吃重口味的东西。” “我问过医生，稍微吃一点没事。” 沈时晏慵懒的挑了一下眉，“下车。” 江楠莫名深深叹息，“那就谢谢沈总了。” 在今天之前，她脑子里时不时就会冒出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都被她强制性的给压下去了。 可刚才听完沈时晏的话，江楠才明白自己想的那些完全就是天方夜谭。 沈时晏有喜欢的人。 听起来，他还是会一直喜欢她。 那么‘沈时晏’和‘江楠’，就只能是普通朋友，顶多加个配合双方欺骗家里的合作伙伴。 江楠一直很沉默，冷冷清清的气质似乎回到了还是陌生人的时候。 沈时晏微微蹙眉，深邃的目光幽幽落在她身上。 突然，他猛地伸手。 “小心。” “……” 江楠顿了顿，余光瞥见拽着自己手臂的手，站直起来，不动声色的挣开，淡淡道：“我没事。” 说完先一步跨脚进去，背影多少有些……不近人情。 火锅店里的灯光昏黄，距离稍微远一点，仿佛很容易就被隔开两个世界，明明触手可及，但恍惚间又飘远了。 沈时晏在原地站了两秒，目光漆黑。 两秒。 他深呼吸一口气，抬脚跟上去。 别的不说，这顿火锅江楠是吃得很开心的，只是稍微有些顾及，红油锅里的菜她就只吃了两口。 从火锅店出来，时间已经接近两点。 “要不……你回去休息，我自己打车回去？” 沈时晏拉开副驾驶的门，看着她，“上车。” 江楠舔了舔嘴唇，眼神始终回避跟他对视，但想想觉得打车也不太现实，他要送……也是礼貌问题。 她还是上了车。 沈时晏关上门，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 他没有马上开车，沉沉的呼吸在车厢里格外明显，好一会儿，他伸手将发梢往脑后重重一梳，露出精致的鬓角。 “江楠。” 暗哑的嗓音似乎压抑着极致的情绪，江楠嗯了一声，没看他，“不走吗？” “走了，你就要胡思乱想了。” “……” 江楠僵硬着脖子，好一会儿才浅笑道：“你这是说的哪儿话。” 她是京城人，尽管在海城生活这么多年，说话还是不自觉的带着儿化音，配合着她清冷的音色，独具一格的好听。 “谢谢你今天带我来吃火锅，但是以后不用了，被你喜欢的人知道不太好。” 江楠看了他一眼又转回目光，淡笑道：“不过应该也没关系，下次你带她出来，我可以帮你解释，我已经是个妈妈了呢。” 这也是在提醒她自己。 她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孩子知道父亲是谁。 沈时晏看着她的侧脸，眉心皱得越来越紧。 不说话，车厢里的空气仿佛就停止流动了，短短几秒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我喜欢那个人，从大学时期喜欢到现在，但是她从来都不知道我。”他低低一笑，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什么，“但也许我还算幸运，在我打算放弃的时候，上天给了我一次机会，让我再一次遇见她。” 这样的语气，在这个男人身上少有。 江楠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难受，小声问：“然后呢？” “然后……” 然后，他当然没有任何理由放手。 沈时晏捻了两下手指，沉敛的嗓音潺潺，“然后我想，我不能自私的用过去来绑架她，我想跟她重新认识，从叫什么名字开始。” 温柔的嗓音，像极了在诉说情话。 江楠手心不自觉紧了紧，潜意识在说：不要再问了。 像他这样的人，一定是极致的深情。 那个人何其幸运。 她扭头正视前方，又听到男人低低的声音飘过来，“但我似乎搞砸了，江楠，你说我应该怎么办，才能让她注意到我？” 江楠垂眸，语调没什么起伏，“她……肯定能看到你的。” 怎么可能看不到他？ 他往人群中一站，什么都不用说就是一道风景线。 “不用了。” “……” “她看不看得到已经不重要了。”沈时晏轻叹，低沉的嗓音郑重其事，“重要的是现在，我们是战友。” 战友。 这两个字的分量，似乎很重。 江楠的目光总算重新落在他身上，“你的意思是，你要放弃她了吗？” 沈时晏和她对视，那双眼睛太过清透，仿佛一眼就能看进她眸底深处。他一字一顿地说：“我等一等，再放弃。” 等一等，再放弃。 这几个字的分量有多重，江楠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但沈时晏既然都说了他们是战友，那答应的事情，确实也不应该反悔。 他们应该好好演这一出大戏。 一路无言到医院。 江楠开门下车，再次道谢：“辛苦你，工作到这么晚还惦记着我这个战友，下次不用这么辛苦。” 沈时晏：“能为江小姐辛苦，荣幸之至。” 夜晚的风带着一股旖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他看着江楠走进医院，摇曳的背影，仿佛荡漾在他心上。 直到那道身影彻底消失，沈时晏才转身上车。 光影斑驳，落在他的侧脸。 他想，如果爱一个人是命中注定的程序，他的固定程序只有一个名字：“江楠。” 第114章 方便 翌日一早，江楠被窗外明亮的光晃醒，睁开眼睛，母亲站在窗前打电话，那头的人无疑是她的父亲大人。 听见声音，云锦舒转过头来。 “具体等你到了再说吧，反正你女儿又不会跑。” 江楠：“……” 说得像她犯了天条一样。 云锦舒挂断电话，洞穿一切的眼神落在江楠身上，“昨晚偷偷跑出去了？” 江楠讶然，“你怎么知道？” “我又不是聋的。” 云锦舒冷哼，“你们年轻人谈恋爱，我总不能拦着不让你去。” 江楠恍然，是了，在母亲眼里自己和沈时宴是恋爱关系，就算半夜出去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 她没说话，算是默认。 没多久，周野来送早餐。 “沈总在公司有个重要的会，要晚些时候才能过来，您要是有什么事的话，直接吩咐我就行。” 江楠想，沈时宴真的是一个很有契约精神的人，他们只是合作关系，他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得面面俱到。 她抬头，“我这边没什么事，你去忙你的吧，沈总如果太忙的话你也让他不用过来了，我妈妈在这儿。” 周野本想说点什么，但意识到有长辈在， 应声出去。 江楠一回头就撞上母亲怪异的目光。 她摸了摸脸，“妈，怎么了？” “没怎么。” 云锦舒把早餐从盒子里拿出来，语调平平，“我只是没想到我的女儿这么善解人意，男人，如果感觉不到你的需要，他就会慢慢养成习惯，等你真正需要他的时候，他就不会出现了。” 江楠笑，“妈妈，你是做化学的，怎么还懂那么多哲学。” “这是哲学问题吗？” 云锦舒翻了个白眼，“这是经验。” 江楠没有说话，她总不能说自己和沈时宴本就关系不同，并不是随时可以说需要的。 早餐吃完没一会儿，医生过来做了个检查。 “现在基本已经稳定了，你们可以商量一下办理出院，不过回去还是要稍微注意一些，不要做剧烈运动，情绪也不要大起大落。” 江楠一一记下，“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医生一走，她就准备办理出院。 云锦舒拦住她收拾东西的手，“你不等沈时宴来了再说？” “啊。” 他不是在忙吗？ “不行，这个出院你得等他来帮你办，还没结婚就事事都自己搞定，那你找老公的作用是什么？” 江楠有些哭笑不得，“妈，这是小事。” “是小事没错，婚姻就是这样从小事看到大事，更何况你现在还怀了孕。” 云锦舒对这件事很坚持，在她看来，另一半的意义都是在必要的时候给予陪伴，生病住院算其中之一。 再说江楠现在还不是一个人。 是两个。 江楠无奈，只得等到下午沈时宴来了再走。 办完出院手续天都快黑了，沈时宴把行李拿到车上，转头柔声问：“想吃什么？” 云锦舒微微笑道：“回去我做吧，总在外面吃饭不太好，而且江楠很久没有吃过我做的饭了。” 江楠一想也是，“小区门口就有超市，可以买……” “菜”字还没说出口，她猛地想起一个问题—— 和沈时宴的邻居关系还没有变！ “怎么了？” 江楠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男人，又转头看向母亲。 她应该就是想看看他们的居住环境，以及沈时晏平时的表现，可是……可是现在不太行。 江楠勉强扯出一丝笑，说：“妈妈，你还没有吃过海城的菜，我知道一家很好吃，明天再在家里吃吧？” 没等云锦舒答应，她自顾自的拉开后座车门，把母亲塞进去，“而且我也很想吃，就这么定了啊妈！” 关上门，她暗暗松了口气。 转身就对上男人含笑的眸子。 江楠瞪了一下眼睛，无声说：海城菜。 上车，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苗苗发信息:你现在带着苗苗去我家，把我的东西简单收拾一下，等会儿让人搬到对门。 苗苗：？楠姐，你要搬家？ 江楠：嗯。 放下手机，她不知道怎么有点脸红。 旁边的男人在跟母亲说话，好听的声音让她心跳比刚才更快，她抬手按了一下心口，告诉自己不应该。 哦对…… 还要要一下他家的密码。 江楠看了一眼放在旁边的手机， 想一想，从微信里找出了周野的微信，问他：你知道沈时晏的家门密码吗？ 两秒，那边回过来一串数字。 江楠有些意外。 毕竟自己算个外人，他的助理怎么什么都不问就直接说了？ 江楠飞快拧了一下眉头，没回，返回给沈时晏发信息：等会儿回去没有时间了，我让助理先把东西放到你家，方便吗？ 刚发完，旁边的手机亮了。 男人歪头瞥了一眼，嗓音低沉：“方便。” “……” 江楠僵了一下，下意识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 云锦舒原本也是在回信息的，听到这两个字神色莫名的抬起头，“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没有。”江楠立刻回答，“我只是在问他那边停车方不方便。” 云锦舒当然不信，目光在前座的两个人身上游移片刻，问：“你用意念跟他交流的？” 江楠：“……” 这怎么解释？ 没法儿解释。 好在很快就到地方了，沈时晏把车停在车位上，江楠几乎是迫不及待的下车，殷勤的打开后座车门，“妈，这家海城菜是最地道的，你看看能不能吃得习惯，好吃我们下次还来。” 云锦舒知道这是女儿转移注意力的手段，但还是笑了起来。 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江楠从没有这样撒娇的语气跟她说过话。 和祁渊在一起，也没有这样的变化。 现在和以前哪个状态好，一目了然。 云锦舒忍不住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女儿的头发，“下次什么下次，哪有妈妈来了还经常在外面吃饭的道理？” 江楠看着母亲发红的眼眶，也跟着鼻尖泛酸。 真好。 她点头，“嗯，我最喜欢吃妈妈做的饭的，它……肯定也很想尝尝外婆的手艺。” 第115章 今晚我们怎么睡？ 事情有了解决的办法，江楠整个人都放松了很多，倒是真的好好陪云锦舒吃了一顿饭，回去的时候还说：“等爸爸来了我们再来一次，他喜欢清淡，应该能吃得惯。” 云锦舒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地说：“你确实该想想怎么讨好你爸爸，他可不是我这么好糊弄的。” “……” 是。 沈振明自来受到的教育就是根正苗红，江楠从小到大，都是按照书香门第大家闺秀的标准被要求的。 再加上他如今的身份，未婚先孕这种事…… 都不用传出去。 父亲自己就觉得羞愤难当了。 可事情已经这样了，江楠想想也只能叹气，走一步看一步。 她心里装着事，回家的时候险些下意识走向右边。 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拉住她，嗓音温温：“怎么越来越迷糊了？我们家在这边。” 江楠一愣，扭头就看到母亲皱着眉，她咧唇笑道：“妈……我最近脑子好像不太好用，经常分不清方向，记性也比以前差了好多，你怀我的时候也会这样吗？” 沈时晏已经打开了门，云锦舒边打量着往里面走，“会，但是没有你这么严重，连自己家都分不清楚。” 她看了一眼沈时晏，“她经常这样吗？” 沈时晏笑得纵容，“偶尔。” “那还差不多。” 云锦舒眉眼这才舒展开来，“要是严重一点记得带她去看医生，脑子坏了怎么办？” 江楠：“……” 妈妈，你是真不觉得一本正经聊这种话题很伤人吗? 啪的一声。 客厅大灯被打开。 江楠来过沈时晏家里很多次，但今天好像全然进入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陌生中还带着一些……熟悉。 原本空荡荡的沙发上多了很多公仔，多是当初搬家的时候公司同事送过来的，绿植和鲜花，给原本冷冰冰的客厅增加了不少生气。 江楠的家被她们挪了过来，并且和谐完美的融合了进去。 这一刻，她莫名心跳不止。 云锦舒只顾着参观房子的格局，倒是没有发现自家女儿的异常。 虽然不大，但胜在布局好，再加上这个地理位置和家居质感——得出的结论是，房子不便宜，并且主人很有格调。 沈时晏放下行李，去倒了两杯水过来，主动解释道：“这边离江楠公司比较近，我们就暂时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嗯。”云锦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而且江楠的情况，现在也不能住新的房子，既然近就先住着，这种事情不打紧。” “是，我也是这么想的。” “还有，她跟她爸爸一样是个工作狂，你平时要多盯着她一下了，不要让她把所有的重心都放在工作上，身体重要。” “我明白。” “你们平时怎么吃饭？” “我会做。” “那就对了，她现在嘴会刁一些，但是外面的东西始终不好，尽量还是在家里吃，辛苦你，对她多点耐心。” 云锦舒越说，对沈时晏的满意程度就越高。 出生在这种家庭的人，其实是很难把照顾别人落到实处的。 尤其还是一个“外人”。 沈时晏脸上始终带着淡笑，诚恳从容，“阿姨，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她比较辛苦。” 江楠坐在一边听着他们有来有回，不知怎么感觉自己像个外人一样，丝毫插不上嘴。 没过一会儿，沈时晏又带云锦舒去看了厨房、洗手间、阳台，以及云锦舒即将入住的客卧。 看完一圈出来，江楠恍惚觉得他们才像母子。 云锦舒突然朝她看过来，“你还在那儿坐着干什么？” “啊？” “去洗漱睡觉，早点休息。” 江楠愣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才想起……这样一来，她岂不是要和沈时晏住一个房间？ 先不说母亲会不会发现。 这套房子，似乎也没有第三个房间了。 在母亲紧盯的目光下，江楠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主卧。 到门口停脚，转头。 她还站在那儿。 “……” 不知道母亲是不是在试探什么，江楠只得笑笑说：“那，妈妈你也早点休息。” 说完伸手，推开门进去。 卧室没有开灯。 很黑，江楠只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檀木香，是沈时晏平日里身上会有的味道。她往里走了两步。 轻微的脚步声，在心上掀起波澜。 江楠呼吸都不敢太重，摸到开关把灯打开。 乍然亮起的灯光倾泻整间卧室。 干净，整洁，透着一股男性才有的清冷。 可是抬眼望去，她又在衣帽间的柜子里发现了自己的一副，少量的鲜艳色彩穿插在黑白灰里。 苗苗和沈漾估计是怕被看出来，故意把她的衣服放进去的。 江楠站在门口，突然抬手捂住脸颊。 隐约露出来的肌肤上，桃色若隐若现。 过了几分钟，她想沈时晏应该会多陪母亲聊一会儿，索性打算先去洗澡，免得等会儿人进来了尴尬。 进了浴室，江楠看到自己完整的洗漱用品很是惊讶了一下。 苗苗什么时候这么上道了？ 竟然知道收得那么全。 她不知道，这可全都是沈漾的功劳。 沈时晏好不容易有丈母娘神助攻，能让他们同处一个屋檐下，沈漾作为妹妹，怎么能不帮他抓住机会？ 所以把能收的都收了过来。 牙膏毛巾只是基操。 浴巾拖鞋更是重要。 拿过来之后还按照家里的布置，毫无违和感的摆在各个角落里。 半个小时后，江楠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她低头看了眼身上的睡衣，确定没有什么问题才放心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 下一秒，房间门就推开了。 江楠下意识转头，和门口的男人四目相对。 他看着她，额头垂下的发丝稍稍挡住一些眉眼，深沉似海的眸子里有光晕在浮动。 谁都没有说话，气氛莫名。 江楠很轻的呼了一口气，问：“我妈……睡了？” “嗯。” 沈时晏捏着门的手微微收紧，关上，看似神态自如的走进来。 “今晚……” “等会……” 两个人异口同声，又同时停下。 江楠从未这么清晰感觉到自己血液的流动，从心脏一窜而过的悸动感，她尽量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正常，“今晚我们怎么睡？” 第116章 你想怎么睡？ 沈时宴眉梢微挑，漆黑的目光看着她，“你想怎么睡？” 江楠表面上看起来很镇定，实际却是连眼神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好，但她向来讲究的都是输人不输阵。 睡哪里……应该也都是睡吧。 “不然，一起睡？” 见男人有些愣住，她又说：“现在天已经冷了，睡沙发很容易感冒，这么大的床一人睡一边应该没关系吧。” 哪里是一人睡一边的事？ 沈时宴失笑，无声的叹息在心里响了又响。 “你睡床，我睡沙发，这样也方便你有事的时候叫我。” 江楠想了想，睡在一张床上好像是不太合适，毕竟沈时宴有喜欢的人，于是说：“那好吧……那你，多拿个被子。” 然而这个说法明显不现实。 云锦舒并没有睡，在房间里洗漱完之后就到了客厅，拿着电脑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江楠把门打开一个缝隙，又关上。 皱着眉头问：“你的被子全都放在客卧的吗？” 沈时宴：“嗯。” 这确实是事实，客卧一直都没人住，平常都当成仓库来用，要不是今天提前让人过来收拾了一下，恐怕住人都不太行。 江楠抿唇，实在想不出一个好的办法，技能不让母亲发现，又能成功把被子偷过来。 她正绞尽脑汁的时候，突然一道阴影从面前盖下来。 抬眸一看，才发现沈时宴不知道什么时候去拿了吹风机。 “不考虑被子，先来吹头发。” “我……我可以自己来。” 江楠本来就是不想麻烦，现在被他这样一说，好像不吹反倒不好意思了。 沈时宴没说话，却直接双手推着她的肩膀把人推到沙发上，他给的措辞是—— “朋友之间吹个头发无伤大雅，江楠，你说呢？” 她能说什么？ 当然不能。 除了朋友之外，他们现在还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肩负着替双方搪塞家里人的重任。 风筒里的风呼呼滚出来时，江楠能感觉到粗粝的指尖划过自己的脖颈，酥酥麻麻的感觉，顺着毛孔一直蔓延到神经末梢。 她脊背都绷紧了。 心跳越来越快。 好在呼呼的声音掩盖了紧张，她一动不动，任由身后的男人给自己吹头发。 而事实上，沈时宴也没有好受到哪里去，女人柔软的发丝从指尖穿过，若有似无的香味被风送进鼻翼。 他感觉自己心里有一头野兽正在苏醒。 不想再等下去了。 很想很想……现在就告诉她。 他对她心仪已久。 沈时宴沉沉的呼了一口气，知道现在不是好时候，更知道…… 如果真要说起来，他现在还是一个戴罪一身的‘罪人’，在坦白爱她之前，更应该先坦白隐瞒的那些事。 沈时宴手上一顿，忽而觉得前面的路道阻且长，却只有在心里深深的叹息。 “可以了。” 暗哑的嗓音一响，江楠倏地站了起来。 迎着男人的目光，她才察觉到自己刚才反应过激了。 她目光定定的，抬起一只手指着床上，“那个……你要去洗澡吗？我要先睡了。” 沈时宴嗯了一声，把吹风机放好之后，又转身去衣柜里拿了睡衣。 去浴室时路过江楠身边，她不知道怎么想的，没事找事般的也走了过来，交错而过的一瞬间肩膀不小心碰在了一起。 就那一下，江楠觉得自己要燃了。 她硬着头皮走到床另一边，听见浴室关门的声音才重重闭上眼睛。 造孽。 男色误人。 沈时晏洗完澡出来时，房间里已经被调了暗光，床上的女人安静睡在一侧，另一边空出来大半。 他眼皮跳了跳，强迫自己不去看她。 但…… 又忍不住看。 女人只露出一个脑袋在外面，一只手抵在下巴上，已经睡着，平时故作的冷漠都变成了柔和，说不出的恬静安然。 沈时晏看着看着，情不自禁弯起嘴角。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不是说明了她对他的绝对信任？ 看了好一会儿。 沈时晏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条毛毯，调好空调温度，去沙发上躺下。 —— 清早，透亮的光芒穿过窗户倾泻一地，江楠睁开眼睛，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眼睛。 她想起什么，突然顿了一下，余光不着痕迹往旁边撇了一眼。 ……不在。 还好。 松了口气的同时，江楠又有些内疚起来。 虽然是合作关系，但她和母亲一搬过来，沈时晏几乎就没有自己的空间了，连睡觉都不能自如。 昨晚那么冷，难不成他出去睡了？ 江楠咬着嘴唇，想着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 刚拿起手机，电话先一步进来。 “你最近怎么样？我忙得脚底冒烟了，才有空关心一下你，听说出院了？” 戴曦边走路边说话，高跟鞋的声音富含节奏，嗓音仿佛都带着一股利落的口风，“等我忙完手里的事，再去家里看你。” 略带戏谑的声音，江楠就知道她不是想看她，是想看热闹。 她翻开被子下床，步伐有点心不在焉。 “嗯，出院了，没什么事。” “真搬过去和沈时晏住了？” “是……啊！” “……” 戴曦听见她的尖叫声，顿时没了开玩笑的心思，紧张问：“怎么了？摔了？你倒是吭个声啊！” 江楠举着手机，咽了一下口水才稳着声音说：“没……没事，就是绊了一下，我先挂了。” 没等对面说话，她直接挂断电话放下手机。 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嗓音带着不可抑制的颤抖，“那个……我是不是压到你了？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在沙发上睡觉，我、我以为你出去了。” 江楠是真的懊恼，以为沈时晏没在就完全没有注意，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走到沙发前面就直接往下坐。 结果这一坐就坐到了人家身上。 还……正好是腹部的位置。 男人没有说话，微微发红的眸子盯着她。 某一瞬间，江楠觉得自己像极了被野兽瞄准的猎物，危险的目光定格在身上，让她逃无可逃。 她很想起来，但有的时候，越是着急就越是手忙脚乱。 手撑哪儿都不对。 撑着的腿太硬了。 第117章 我什么时候藕断丝连了？ 她慌不择路的挪开手，却摁到了更不该动的地方。 “嘶……” 沈时晏额角青筋凸起，闭着眼睛发出一声难受的闷哼。 江楠不敢动了，复杂的眼神看着他，“我是不是把你按痛了？你说我怎么起来，我……用不上力。” “……” 沈时晏的眉梢再次猛地一跳，哑声道：“你别动。” “我没动。” 江楠脸色涨红，就那么坐在男人身上。 她想不明白，怎么就莫名其妙坐到人家身上了？ 过了好一会儿，空气里滚烫的热度逐渐降下，沈时宴上身微微起来，双手掐着江楠的腋下，轻飘飘的一个用力就把她提到了旁边的位置。 江楠惊呼一声，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这样，我不难受。” “……” 本就涨红的脸，这下直接红到了脖子根。 好在这时候门口传来敲门声，云锦舒温声喊：“江楠，起来吃早餐。” 江楠低着头，直冲冲的走到门口拉开门。 关上。 出去。 她甚至没有看母亲一眼，径直就走到了餐桌边，坐下才抬手摸了摸胸口。 太快了……跳的太快了。 甚至有点不像自己。 云锦舒从身后跟上来，神色莫名的看着她，“你干什么？怎么跟有什么东西追你似的？” 江楠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随口说：“没有，做了个梦还没回过神来。” “做梦做得小脸通红？” “妈……” “行了。” 云锦舒倒没什么心情开女儿的玩笑，往主卧的方向瞥了一眼，“你不叫人家吃早饭？” 话音刚落，已经收拾妥当的男人从房间里出来，姿态矜雅从容，“阿姨，辛苦您。” 云锦舒把他的餐具放过去，语气像在跟家里的晚辈说话，“你们平时工作忙，我这点辛苦也算不得什么。” 沈时宴拉开椅子坐下，“下午会有一个阿姨过来帮您的忙，您多陪陪江楠就好。” 他的话刚说完，一直低着头的江楠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云锦舒莫名，“你怎么了？” “我没洗漱。” 江楠扯出一丝笑容，从对面的男人身上一扫而过，转身又回了主卧。 “这孩子……”云锦舒失笑着摇头，“不过她以前的话比现在还少，现在这样啊，也挺好的。” 有生气了很多。 沈时宴若有所思的嗯了一声，问：“阿姨，江楠应该从小就学习很好吧。” “是，她很擅长学习，基本上只要想学都能学会。” 说起小时候的女儿，云锦舒眼神有些苍茫，还带着不易察觉的愧疚，“那时候我跟她爸爸工作都很忙，能陪着她的就只有书，她也不哭不闹的，很小就学会了自立。” 自立算不上一个好词。 太过自立的人，意味着没有得到太多的陪伴和爱。 江楠从小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她可以一个人去食堂吃饭，把自己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父母都加班晚归的时候，她也可以自己一个人洗澡睡觉。 毫无怨言。 “她很乖。” 沈时宴嗓音低沉，低着眸，看不清他眼底蕴藏的情绪，“只是，应该也很辛苦。” 云锦舒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很意外他会直接这么说出口，那点儿不悦，她怎么会听不出来？ 一想又笑了。 这不正说明，他对江楠是真心的？ 俩人在外面聊一些往事，江楠在里面懊恼得走来走去。 这才住在一起第一天，就闹出这么多不可控的事情，那之后…… 她越想越觉得心跳加速，平复很久才从房间里出来。 视线转了一圈，没看到男人的身影。 云锦舒正好把热过的牛奶放在餐桌上，打趣道：“看什么看？你再磨叽一会儿出来，人家都该下班了。” “……他去公司了？” 江楠暗暗吐气。 走了就好，不然有刚才那件事横在那儿，她看到他就会不由自主的尴尬。 云锦舒看出一点道道，轻声问：“怎么，吵架了？” 江楠坐姿很端正，不紧不慢的撕着吐司往嘴里送，摇头道：“没有。” “这个比姓祁的好。” “咳咳……” 母亲一句话，江楠险些呛住，抬头无奈道：“妈，怎么突然说这个？” “不说这个说什么？”云锦舒白了她一眼，又把牛奶往前推了推示意她喝，“我是不知道你跟他怎么断的，但要断就断干净点，别藕断丝连，让时宴知道是会生出隔阂的。” 江楠蹙眉，“我什么时候藕断丝连了？” “我都看见了。” “？” 云锦舒见她像是真的不知情，挑眉道：“你不知道？昨天祁渊去医院了呀，他怎么知道的？” 怎么知道的…… 因为说到底，住院也是因他而起。 江楠抿唇，认为这个没什么好说的，淡淡道：“他既然没有出现，那就说明他已经没有什么想法了，既然这样，我还能有什么想法？” “你别跟我像说绕口令似的。” 云锦舒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哼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嘴上说的冷漠无情，心里头不知道都软了几软了，人家跟你说说好话你就硬气不了了。” “他那个妈妈就不是省油的灯，你啊，吃了多少亏不用我说。” 听着母亲的话，江楠心里也不是没有波澜。 的确。 当初是她想得太简单了。 总以为祁渊只是祁渊，跟他的母亲没有太大关系。 可事实证明，一个人的行为准则受家庭影响非常大，他母亲是什么样的性格，势必会在他身上留下不可磨灭的影子。 只谈恋爱尚且不论，可如果上升到谈婚论嫁，又怎么能跟家庭毫无关系？ 江楠嘴角扯出一丝笑来，说：“妈妈，都是经历嘛，我总要勇敢一次，才能明白有些事情是没办法强求的，你应该信任我，不管造成什么样的后果，我都可以承担。” 云锦舒沉默两秒，然后不留余地的戳穿她，“是，你可以承担，只是带来的附加效果就是和家里断绝关系关系几年。” 江楠：“……” 这无法否认，确实是她当初太轻狂了。 不过她想了想，等孩子出生以后，应该不会有任何男人再让她和家里有什么冲突了吧。 第118章 江楠现在怀孕 沈时晏到公司就立刻开了个会，上上下下的人都能察觉到他心情不错，顺便就八卦起了未来的沈太太到底是谁。 “上次来过啊，你们没有见过？可漂亮了！” “你说的是那个谁……那个科技公司的女老板？” “那确实是啊！又有智商，长得又美，简直就是当代御姐本御啊！跟我们沈总简直是绝配！” 小声的议论遍布茶水间和办公区域，周野只要路过就必定能听见。 他内心腹诽，绝不绝配都得配。 那可是沈总心心念念那么久的人啊，眼看着都快追到了，哪儿还有可能放手？ 想是这么想，该汇报的还是要汇报的。 “沈总，公司现在都在猜测您为什么心情这么好，已经很多人猜到江小姐身上了，要不要……制止一下他们？” 正在处理公务的男人抬起头，光影笼罩下，周野感觉自己被那惊艳的容貌晃了一下眼睛。 一时竟然不知道该羡慕江小姐，还是该羡慕沈总。 突然一声闷响。 周野低头一看，笔记本从身上掉落在地上，是刚刚从正前方飞过来的。 他神经骤然紧绷，屏息抬头，“沈总。” 沈时晏看着他的表情略微皱眉，“把你刚才的问题重复一下。” “我……” 他刚才说什么来着？ 周野感觉背心渗出冷汗，一秒才正色道：“办公室的人都已经猜到江小姐是你的另一半，我是问问，要不要制止一下他们？” 沈时晏没说话，看似慵懒的气质下蕴藏着上位者才有的锋芒，这也是周野从来不参与八卦的原因。 没人比他更清楚沈总这只笑面虎了，原则上来讲，看起来越温和，最后的结果就会越惨。 没想到刚刚一不小心还是没忍住…… 可是老板的八卦，想想真的是很快乐。 沈时晏修长的手指在办公桌边缘轻叩，一下一下的节奏，没有人能猜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良久，就在周野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听见男人幽幽的嗓音道：“他们传得不对，你可以适当纠正一下。” 周野一愣，“啊？” “我和江楠是即将结婚的关系，不只是男女朋友。” “……”哦。 周野如释重负，按照老板的要求出去纠正八卦。 他就说嘛……之前的感觉是对的，沈总明明那么想让人家知道他和江小姐的关系，有八卦都恨不得自己传。 于是在周野的刻意帮忙下，沈时晏和江楠的故事很快就传遍楼上楼下，就连隔壁的隔壁的公司，都知道沈总快要步入婚姻殿堂了。 下午五点，沈时晏办公室迎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速度挺快啊，前不久还在借酒消愁，现在就连婚礼地点都传出去了。” “怎么，要赶在独自显怀之前把事儿办了？” “那哥儿几个不得好好给你准备准备？” “啧，强者就是强者，这么多年过去还能把人追回来，江楠再也不用要强了，她的强来了。” 不管几个人怎么说，沈时晏始终岿然不动，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陈杨忍无可忍，抄起一个抱枕扔过去。 男人精准的抬手接住，抬眸。 “我说你能吱一声不能，你这样整得好像我们都在唱单口似的。” “也能理解。”沈时晏把抱枕放在一边，清冽的嗓音自带一股散漫，“毕竟你们不懂即将和喜欢的人结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 好想打死他啊！ 但是他妈的打不过！ 温宁失笑着摇摇头，“说点正事。” 他拿出手机，从文件里翻出两个文档发到沈时晏的微信，“我们之前的计划是做空荣盛，但是没想到那个姓祁的还有两把刷子，为了不让他发现背后的人是我们，我们选择了收手。” 闵丰年慵懒的靠在沙发靠垫上，挑眉道：“也够了，现在我们是荣盛的第二大股东，真想弄他们，不是分分钟的事？” 赵国栋已经落马。 当年好多项目违规，根本经不起查。 现在有的证据，已经够他在牢房里过个一二十年。 换而言之，现在的荣盛已经不姓赵。 只是很多和赵国栋关系不错的企业，背地里会悄悄调查事情的起因，说不定也查到一些苗头。 陈杨叹了口气，漫不经心的语调颇有些怜香惜玉的意思，“就是赵国栋的女儿，听说也生得如花似玉的，还好没有哭到我面前来，不然我可舍不得让美女受苦。” 温宁笑，“你就知道美女，万一丑呢？” “怎么这么说？” 陈杨很不认同，“世界上的美女分为很多种，外在美内在内都是美，总有一处闪光点不是？” 几人都知道他的尿性，没有人反驳。 “不过这件事，你应该跟嫂子打个预防针，赵国栋的旧识查到什么肯定不会隐瞒，别回头那个赵家小姐找到她那儿去。” 毕竟人经历大起大落后，穷途末路最容易走极端。 那个赵轻依，还有过前科。 沈时晏眯了眯眼睛，没有回答。 “暂时这样。”他扫了一眼就收起手机，眸里没有半分波澜，“股份先留着，说不定以后能用得上。” 谁都想不到，这句话会在不久的将来一语成谶。 “行了，去吃饭。” 沈时晏没再多说什么，起身从办公椅上拿起西装外套，“让周野在隔壁餐厅给你们定了位置，自己去。” 陈杨：“啥意思，你不去？” “我？” 男人轻笑，“回家陪未婚妻。” 陈杨、温宁、闵丰年：“……” 江楠提前就收到了沈时晏要回来吃饭的消息，她扭头看了眼厨房忙碌的两个人，低低叹了口气。 怎么总觉的越来越奇怪了…… 阿姨是下午过来的。 之前在老宅见过一次，这回见面就格外热情，整个人透着一股热情洋溢的慈祥，包括对母亲。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失散多年的姐妹。 俩人越聊越深。 直到云锦舒不经意的一句话，让花姨整个人愣在原地。 云锦舒拿着一把新鲜的菠菜，边摘边说：“这样的菜补铁，江楠现在怀着孕，适量多吃对身体好。” 外面的江楠心里一咯噔，认命的闭上眼睛。 完了，她把这个给忘了。 第119章 商议婚事 花姨倏地抬头，难以置信的眨眨眼。 “云老师，您说什么？” “嗯？” 云锦舒眼里闪过一丝流光，笑容温温：“江楠不是怀孕了吗？食材上还是尽量注意一些嘛。” “啊……” 怀孕了啊。 “是是是……” 这事儿得赶紧跟老爷子那边说啊！ “那可不是尽量注意，是什么都要注意，那什么……最好蔬菜都吃有机的，后花园里我种了不少。” 老爷子他们都还不知道，这事儿应该赶紧办，不然到时候失了礼数她也算有连带责任了。 想到这里，花姨赶紧擦擦手站起来，“那个……我去趟洗手间啊。” 云锦舒笑笑，“好。” 五分钟，花姨回来。 话题继续。 “这个鸡汤喝了好啊……这是我老乡家里自己养的鸡，喂的可都是粮食呢，特意从乡下带过来的。” 云锦舒也相当给面子，一边帮忙整理着食材，转头往锅里看了一眼，“是吗？那确实比菜市场买的鸡好。花姨你一看就是对吃的相当有研究的，辛苦你，趁这段时间多给我传授点儿经验。” 花姨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但眉眼又有几分得意和正经，“那是的，我在沈家干了那么多年，厨房都是我一手操持，他们从来都不用担心的。” 两个年级不相上下的中年女人，在厨房聊得热火朝天。 江楠坐在客厅里，心不在焉的吃水果。 她想，母亲应该不需要她陪。 她应该去公司上班的。 没过多久，门口传来开门声。 江楠第一时间扭头，条件反射般的站起来，见男人看过来便笑着说：“你回来啦。” 沈时晏动作顿了顿，胸口有一股热烈划过。 这样的场景在梦里不知道出现过多少次，没想到竟然会成真。 她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连江楠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眼底藏着欣喜，好像已经在家里巴巴的等了很久，她眼神往厨房的方向瞥了两眼，“那个……花姨来了，跟我妈在厨房。” 并且，两个人已经聊到了孩子该买什么牌子的婴儿床。 沈时晏从她眼神里看出了这些信息，眉梢微微一动，上前碰了一下她的额头，“有我。” 很神奇。 就这么简单的两个字。 江楠好像就觉得一切都不是事，一切都可以解决。 进去的时候，沈时晏的手自然而然垂落下来，握住江楠的，她心头微微发热，一种说不出的电流从神经里窜过。 花姨听见声音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瞟到他们拉着的手，笑眯眯道：“时宴回来啦？快洗洗手，准备吃饭。” “好的花姨。” 沈时晏礼貌点头，视线往后面搭过去，“阿姨，您和花姨辛苦。” 云锦舒没说什么，只是淡淡笑着说：“没什么，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快去收拾吧。” 这套房子本身不大，多两个爱说话的人就显得热闹非凡。 到吃饭的时候，江楠强烈要求花姨一起吃。 花姨盛情难却，只得跟着一起坐下。 然后一个重磅炸弹放了出来，“那个，老爷子说下午没什么事，跟先生夫人一起过来看看你们。” 她不动声色的摸摸鼻子，打量着两个年轻人的反应。 哪里是看他们呀。 第一是想见见亲家。 第二是想看看怀孕的江楠。 用老爷子的话来说就是—— “小兔崽子是真的翅膀硬了，这么大的事都不跟家里说，怎么着？是想让孩子生下来就被人家说？还是让人姑娘觉得咱们家是个不负责任的？他脑子生锈了吧？怎么想的？啊！怎么想的？” “不行，我必须来一趟，他小子不做人我管不了，不能让亲家母觉得我们沈家都不是人啊！都这样了，得商量商量结婚的事儿！” 花姨想，反正她只是个传话的。 更何况这事儿……时宴这孩子确实办得不咋地。 沈时晏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打上了‘渣男’的标签，边给江楠剥虾边道：“嗯，但是不能留宿，这里没有地方住。” 不止沈家来的人，花姨也没地方住。 “反正也不远嘛，这倒是没关系。” 花姨讪笑，没好意思说她倒是很想留下来。 现在知道江楠怀孕了，更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虽然云教授在这里，但是一个人难免辛苦。 本以为老爷子说的下午是晚饭时间，没想到他们来得那么着急。 吃完饭没多久，江楠拿着电脑在客厅处理工作，外面就传来富有节奏的敲门声，她刚想起身，沈时晏从书房里出来，阔步走过去开门。 江楠突然想到什么，愣了一下之后退出编辑页面。 来这么快？ 中气十足的中年音，进门就找人—— “楠楠在哪儿啊！” 江楠：“……” 还真是。 她其实很喜欢沈老爷子，但是碍于自己和沈时晏的虚假关系，总觉得和他们家人相处起来的时候都是虚的。 江楠笑着起身迎过去，“爷爷。” “诶呦，还好你在家，不然我就要看着沈时晏的脸吃不下饭了。” “……” 老爷子说着突然噤声，往后面看了看。 小声问：“你母亲呢？” 这个问题刚问，沈振明和许如烟也从后方跟了上来，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光看包装就尽显名贵。 江楠被几双眼睛盯着，不自觉的有点神经发紧，“我妈妈有午睡的习惯，估计快起来了。” “那没事。” 老爷子看了眼旁边的儿子和媳妇，“那我们小点声。” 江楠不卑不亢的打了招呼，和沈时晏一左一右跟他们一起进去。 别的不说，夫妻迎接客人的意思是足了的。 沈老爷子越看越满意，想到什么又狠狠瞪了沈时晏一眼，等坐在沙发上说了两句话才问：“书房在哪儿？” 江楠莫名，“爷爷是有什么事要处理吗？” 老爷子笑得像朵花儿一样，“不是，爷爷有事跟沈时晏聊。” 他扭头冷冷看了沈时晏一眼，转过来又是和蔼可亲的模样，“你先跟你叔叔阿姨聊会儿啊，爷爷去去就来。” 沈时晏看着爷爷的表情，无奈捏了捏眉心。 起身跟过去。 第120章 要结婚吗？ 俩人具体在书房里说了什么不知道，只隐约听见乒乒乓乓的声音传出来，战况激烈……全凭想象。 江楠眼角抽了抽，“他们，没事吧？” “没事。” 许如烟早就习惯了自家公公这样的管教方式，男孩子嘛，倒也没有那么脆弱的。 她笑着拉起江楠的手，说：“阿姨之前不知道你怀孕，这事儿都是时宴的不对，他有没有好好照顾你？” 温柔的手细腻柔软。 江楠点头，“有的。” 实际上，在没有这段合作关系之前，沈时宴已经照顾她很多很多了。 许如烟却觉得不够，温柔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我怕他照顾得不好，你看这样行不行……你们搬回家里去住，或者我搬过来也行，你妈妈在这里，可以跟你妈妈做个伴儿，顺便照顾你们。” “不必。” “……” 这一声虽然不是江楠说的。 沈时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出书房，将她们刚才的话都完完整整听了进去。他神态淡然地拒绝道：“这里地方太小了，您恐怕住不习惯，再说有花姨在，不会照顾不好。” “喔……这样。” 许如烟脸上的笑容没消失，眼神却低落下来。 江楠看得不忍心，主动反握着她的手说：“我们会经常回去的阿姨，您别担心。” 许如烟清丽的眸子倏然亮了起来，抬头看着她，“真的吗？那我回去就让人收拾好房间，也把生活用品都准备好，这样你们回来的时候就不用带太多东西了！” 她的眼神实在太过真挚，让人无法拒绝。 江楠不知道沈时宴和自己的父母发生过什么，但是这样的家庭环境，再大的误会也可以解开的吧。 她笑笑，“好，那就麻烦您了。” “不麻烦、哪里会麻烦呢？” 许如烟鼻尖有点酸，没想到自己和儿子见面还要通过儿媳妇。 但是换一个方向来想，这简直是世上莫大的好事，她至少还能有机会亲近这些小辈，江楠真的是个好姑娘。 正说着，老爷子从书房里走出来，清咳一声清清嗓子，笑着说：“楠楠啊……你看之前我们都不知道，现在既然我们和你爸妈都晓得了，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坐下来，商量商量婚事啦？” 客厅里除了江楠以外的人都打了个冷战，一辈子也没听过老爷子这样说话。 是不是太夹了点？ 江楠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没说话。 老爷子以为她是为难了，继续好声好气地道：“爷爷也没有要逼你们的意思，你看我这不是……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吗？你怎么想咱们就怎么办，完全不用有负担，啊。” “沈时宴这个小子看起来人模狗样的，我也没想到他这么渣，但是爷爷跟你保证，以后只要他做了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或者再干这种让人寒心的事，我一定收拾他！大不了让他净身出户！” 所有人：“……” 这是不是说的太远了一点？ 江楠正想说话，客房的门突然打开了。 云锦舒长发盘起用一根簪子别在脑后，戴着眼镜，身上温婉大家的气质越发被放大开来。 她看着一客厅的人，眼里有一丝意外滑过，随后不失礼数地道歉：“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这么多人来，稍微小憩了一下。” 许如烟最先回过神，笑着摆摆手道：“怎么会？是我们来得突然，倒是打扰了。” 简单的寒暄结束，沈时宴主动起身做起了介绍。 父母，爷爷。 最局促的，反倒是老爷子。 他紧紧握着拇指上的扳指，语气很是惭愧，“听楠楠说，您和她父亲都是教授，怪不得把楠楠教得这么好，反倒是我们家小子不懂事……真是，希望您不要嫌弃。” 云锦舒笑容大气，自带一股温煦，“您客气了，年轻人之间的感情，他们自己会分辨，我不会过多干涉。” 话锋一转，她语气也跟着变了变，说：“只是现在江楠情况特殊，我是做妈妈的，心里自然会着急一些，也希望你们能理解。” “理解……当然理解！” 许如烟和沈振明对视一眼，把姿态放得很低。 “都是我们家孩子不对，但换一个思维来想，也算是好事，我们现在的想法就是想让他们尽快把婚结了，您说呢？” 老爷子接着后面的话道：“你们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尽管提，只要能做到的，我们一定办！” 一顿，他说了一句震惊四座的话。 “就是让沈时宴入赘，我们都没问题。” “……” 许如烟和沈振明难以置信的扭头，看着老父亲……这、这是不是太过头狠了？ 可他们再怎么意外都没有用，老爷子发话，那就相当于圣旨。 更何况沈时宴本人看起来也没什么意见，他怡人自得的坐在那儿，甚至还有心思给江楠剥石榴吃。 云锦舒同样也愣了一下，失笑道：“那倒是不用。” 她很惊讶于这一家人的凝聚力，不过看起来都挺尊重江楠，这是很重要的事。 “江楠的爸爸临时出了个差，要过两天才能来海城，所以结婚的具体时间，我们可以到时候再聊。” 云锦舒看了一眼江楠，她看起来乖巧的坐在那里，实际上两个耳朵都竖着，恐怕心里又在想什么鬼点子。 不行。 这事还是尽快定下来。 云锦舒皱了皱眉头，又笑着说：“不过你们说的对，江楠现在情况特殊，过不了多久肚子就要大起来了，能尽快定下来最好，不如让他们先领证，你们看怎么样？” “好哇！” 哪里有不好的道理？ 老爷子顿时就激动了起来，“我早就看过了，最近的好日子多的很，尽快领证尽快好。” 一说起这个事儿，双方都有些一拍即合，江楠更是没想到母亲会这么快上道，甚至主动说可以让家里的人帮忙把户口本寄过来。 事态的发展远远超出预料，她有些呼吸不畅，好一会儿才慢吞吞的摸出手机，发给就坐在旁边的男人：怎么办？要结婚吗？ 第121章 入赘都行 下一秒，沈时晏的手机叮铃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过来。 沈时晏依旧面不改色的坐着，反倒是旁边的江楠，神情猛地一僵，就像做坏事被逮住了一样。 老爷子没好气道：“这么多人在说话，你不会关一下静音？” “嗯，我的错。” “……” 他这么诚恳，倒整得发信息的人和骂人的人都有点内疚了。 许如烟笑着打圆场，“兴许是公司的事，万一比较重要怎么办？时宴你还是看看。” 说完他们接着聊，沈时晏不紧不慢的摸出手机。 微信置顶，一个鲜艳的红点。 甚至不用点开对话框，他就能完整看到里面的内容。 【怎么办，要结婚吗？】 很普通的几个字。 普通得每一个字都认得。 但他就那么盯着很久很久，像是心里有一座沉睡了很久的火山，突然听到了来自同频共振的感应，开始慢慢苏醒。 沈时晏喉结上下滑动，将手机猛地往手心里一扣。 他面上看起来没有任何区别。 他心里有场海啸，没有人知道。 许如烟已经和云锦舒聊到了婚礼，什么时候办，在哪儿办，这些都是值得两家商量的问题。 正在这时，她突然听到自家那一直闷不吭声的儿子说：“婚礼暂时不办，江楠会累，不过我们可以先领证。” 低沉悦耳的声音一落下，包括江楠在内的所有目光，再次转移到他身上。 他……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领证？ 和自己吗？ 江楠眼睛动也不动，定定的看着他。 沈时晏大拇指指腹摩挲着虎口，声音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后天是个好日子，阿姨，辛苦您让人把户口本寄过来。” 他说完，众目睽睽之下起身回了房间。 在大家都摸不着头脑的时候，折返回来。 一大叠资料和证件放在桌面上。 “这些是我现目前的所有资产，包括公司股份，明天我就会让律师起草转让协议，全部转到江楠名下，算是我给她的聘礼。” 江楠愕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云锦舒愣神两秒，低头随便拿起桌上的两个文件看起来。 她虽然对金融上的东西不是很懂，但文字描述还是能理解的，这些加起来可不是小数目，更何况还有股份。 “这……” 云锦舒摇头，“这太多了，江楠不敢要。” 她的女儿虽然是宝贝，但也没想过让别人用所有身家证明什么。 当然，以沈家的背景，也许这些只是冰山一角。 但有的问题，是态度问题。 沈时晏轻微勾起唇角，清润坚定的嗓音仿佛只是在表露心迹，“我并不是想用这样的方式证明什么，给她，是因为我爱她，是我想。” 随着每一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江楠的心脏砰砰直跳，越来越快。 假的。 她不断告诉自己，是假的。 沈时晏有喜欢的人，他说的这些都是为了搪塞长辈。 江楠深呼吸一口气，感觉在这种自我洗脑下总算冷静了些。 沈家人虽然也惊讶于他的做法，但是一致性的都没什么意见，老爷子抻了一下脖子，手缓缓伸进自己口袋。 两秒后，摸出一张银行卡来。 “那个……他都说话了，做爷爷的不能什么表示都没有。” 老爷子想了想，把银行卡摆在了云锦舒面前。 “我知道，也许亲家家并不缺钱，你们把一个孩子养这么大，虽然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变化吧……但是难免会有孩子们照顾不周的时候，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就当帮孩子尽孝道，是我这个当爷爷的，下的聘，您可以一定要收下。” 云锦舒还没说话，许如烟又接上了。 首饰盒打开，顶级的翡翠珠宝放在面前。 “那个，云姐，我没什么好送给你的，这个是我在拍卖会上买的一套首饰，你别看……看着很招眼，分开戴还是可以的。” 上好的成色，一看就价值不菲。 饶是云锦舒见过世面，也被这家人的为人处世给惊呆了。 老的小的，都在送钱。 这是…… 真除了钱没什么别的了啊。 老爷子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笑容温温道：“亲家你别觉得我们俗，我们……家里毕竟是做生意的，就觉得钱是最宝贵的东西。” 所以给什么，都不如给钱实在。 这是他们能展示出的最大诚意。 云锦舒本来是不想收的，但是三个人轮番轰炸，不收反倒像是不太礼貌了。 她只能暂时接过来，叹声道：“江楠爸爸要是知道我收了你们这么贵重的东西，估计又该说了。” 老爷子高兴得不得了，摆摆手说：“没关系，到时候您要是解释不清楚，大不了叫我们来说，我们能说明白的。” 其乐融融的氛围，一直持续到晚饭吃完。 天还没黑，沈时宴安排司机送他们回去。 老爷子悄悄把他拉到一边，“既然说是后天去领证，那你就要把自己说过的话先兑现，别光说不做，那可是丢老祖宗脸的事儿。” 沈时宴无奈，“爷爷，我已经在办了。” “啊？” 老爷子不信，“什么时候？” 沈时宴从微信里找出和好友的聊天记录，给他看，“我的朋友是律师，这些程序都可以委托给他去办。” “那就好，诶对了……” 老爷子瞄了眼旁边告别的几个人，“领完证记得拍个照啊，让家里人也都炫耀炫耀！” 沈时宴：“……” 总算说完话，沈家三口人坐车离开。 沈振明和老爷子坐在后座，沈振明抬手扯了扯衣领，注意着父亲脸上的神色说：“爸……您刚才说那个话，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哪个话？” “说让时宴入赘的话。” 既然说都说了，沈振明索性就完全摊开了讲，“万一江楠的母亲真的同意，那岂不是……” “岂不是什么？”老爷子冷哼着瞪他，“你是觉得沈家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吗？他入赘和江楠嫁过来，有什么区别？” 沈振明看了眼前方的妻子，拧眉，“怎么会没区别？” “你们呐，是真的一点都不关心。” 老爷子看着他们就糟心，索性闭上眼睛，“你以为江楠是普通家庭的孩子？她能自己开一个科技公司，就已经证明有实力有智商，父母都是教授。” “京城姓江的教授有几个？你不妨去翻一翻，都不用派人去查什么，就自己在网上一搜就出来了。” 说到这儿，老爷子停顿了一下，睁开眼睛沉声道：“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你们了解过你们的儿子？” 第122章 这是你的婚姻 沈时宴是沈老爷子一手带大的，跟在父母身边的时间，少之又少。 这也是为什么现在他和父母关系不亲近的原因。 沈老爷子语重心长的声音里带着些许不满，语调沉沉，“你们想要拉近亲子关系，不是靠说说而已就行的，而是要用实际行动去了解他，你们都不关心他，为什么要他亲近你们呢？” 许如烟和沈振明都没说话，眉宇间仿佛笼罩着浓雾。 他们……不是不想。 而是那孩子压根儿就不给他们了解的机会。 许如烟越想越难受，很快眼睛就红了一圈。 “爸……是我，都是我的错。” 当初她初为人母，怀孕的时候激素就出了很大问题，生下来以后更是得了严重的产后抑郁，一度不想看见自己的孩子。 沈振明为了治好她的病，只能把孩子留给父亲，带着许如烟出了国。 等病情好转以后，却又忙于国外的生意，没有时间看顾孩子。 许如烟也曾经想过把他接到国外，但沈时宴小时候也是一个十分有主见的人，每次提起，他都会强烈反对，甚至用实际行动表达自己的不满。 时间一长，也就没人逼他了。 可是这样的结果，就是导致他和父母越来越远。 老爷子不是不知道这些，否则也不会明里暗里的帮着他们，但他还是泼凉水道：“他不给你们机会，你们就不能主动点？比如关心关心他的朋友啊，知道知道他喜欢谁呀。” 许如烟吸吸鼻子，很快明白了公公的意思。 “您是说……江楠，就是几年前时宴喜欢的那个女孩子？” 沈振明听完就震惊了，“是她？” “还能有谁？” 老爷子眉头又皱了起来，“你们的儿子什么性格你们不清楚？她当初把话说的有多绝对，要不是那个女孩儿，怎么会突然之间就转性了？” 沈时宴大学毕业后，家里就试图给他安排过相亲对象。 倒也不是着急想让他结婚。 而是那时候他展现出来的太清心寡欲了，别说沈振明夫妇，就连老爷子都觉得他性取向有问题。 当时那小子怎么说来着？ “我有喜欢的人，只会喜欢她。” “我会尽量试一试，但如果不能和她在一起，我可能以后也不会和别人在一起了。” 这段发言当时说的诚恳至极，让沈家的一众老老小小跌破眼镜。 本来还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谁也没想到之后的几年，沈时宴还真就一直独身一人，连个暧昧的对象都没有。 “他现在也算得偿所愿，江楠那丫头只要愿意要他，别说是入赘了，让沈时宴改去跟她姓我看都没有什么问题！” “……” 话虽然糙了些，但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许如烟和沈振明对视一眼。再也说不出什么有意见的话。 他们只在心里默默庆幸，还好还好……江楠那丫头一看就是个好孩子，现在又怀了孕，反正家里以后是越来越热闹了。 —— 送走客人，江楠总算松了口气。 沈时宴还有工作要去处理，打了个招呼就开车出去了，家里又剩下江楠和云锦舒两个人。 江楠坐在沙发上，准备打开电脑看看他们下午的开会内容。 云锦舒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眼镜翻出来戴上，仔细看了看许如烟送的首饰，小心装好，又把他们带过来的礼物都分类放进柜子里。 “江楠。” 江楠陷在自己的思绪里，没听见。 云锦舒叹了口气，索性坐了过来。 “妈妈叫你。” “啊。”江楠一脸莫名，“怎么了妈？” “这孩子……”云锦舒气笑了，没忍住伸手在她额头上戳了一下，“你刚刚才聊完结婚的事，就这么心大的开始工作了？” 江楠想说不是，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想些什么。 本来就是假的啊。 即便结婚，她和沈时晏也没有感情，最多也就是等孩子出生，就得去换个证出来，毕竟……他还有真正想去追求的人。 江楠抿唇，好一会儿才语调如常地说：“你们，不是都已经说好了吗，还要我说什么？” “什么叫我们说好了？” 云锦舒微微皱眉，“这是你的婚姻，严格说起来跟妈妈是没有关系的，妈妈只是提供意见，就像你之前非要和祁渊在一起一样，你非要那么做妈妈也拦不住。” 结婚也一样。 结不结，都该她决定。 江楠低着眸，看不清脸上的神色，语气平和的没有波澜，“现在不结，等孩子出生的时候也要结的。” 云锦舒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 看着女儿，她心里既感慨又有点犹豫。 就这样答应她把孩子生下来，仓促结婚，到底是对是错？ 她应不应该做个强硬的坏妈妈？ 可是这个想法只一秒就被她否决了。 江楠吃软不吃硬，几年前不就是例子，万一把她给逼急了，别自己怀着孕又跑了，到时候不知道要多吃多少苦。 “沈家人都不错，至少人家第一次上门就给足了诚意，为人也足够真挚。” 云锦舒语重心长，从衣服口袋里拿出先前老爷子给的那张卡，“我刚刚查了一下，这张卡里竟然有三千万，你拿去，合适的时候还给人家。” 他们家也用不了那么多钱。 江楠愕然，“你怎么查的？” 云锦舒：“小区门口不就有ATM？” “……”这倒是。 “那你哪儿来的密码？” “老爷子走的时候不是说了？” 江楠没听到。 她看着手里的卡，同样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好一会儿才讷讷的说：“那我找个合适的时间，还给沈时晏吧。” 给老爷子估计是够呛，他肯定不会收的。 “也不用太有心理负担，你都决定要结婚，那以后就是一家人，人家给的心意也不能全然不顾。” 所以那套首饰她留下了，但是钱得还。 江楠点头，“我知道了妈妈。” “哦对了……” 她突然想起来又抬头，“妈，我在家里也没什么事，明天开始就正常去公司上班了，你自己在家，可以吗？” 云锦舒想了想，也觉得不应该为了怀孕抛下工作，也就没说什么。 于是第二天，江楠和沈时晏吃完饭就一起出门了。 花姨收拾着沙发，扭头跟云锦舒说：“您去休息吧，等会儿我把沙发收拾完，我去帮他们收拾一下房间。” “我去吧。”云锦舒也是闲不住的人，“这会儿还没到休息的时间。” 她笑着说完，抬脚朝主卧走去。 第123章 刚谈恋爱就结婚 江楠和沈时宴坐到车上的状况，怎么说呢……她明显感觉旁边的人也松了口气。 顿时觉得有些好笑，她忍不住调侃道：“我还以为沈总真的那么收放自如，没想到你也会紧张啊。” 男人转眸看了她一眼，微微上挑的眼尾仿佛自带着旖旎，缱绻深情，“如果换做别人当然不会，可那是丈母娘。” 因为是她的妈妈，所以希望在各个方面都做到一百分，让她的妈妈知道，江楠和他在一起，胜过自己一个人。 江楠嘴角的笑意还没落下，就被这句话里的热度热得心口发烫。 她急忙转开目光，从包里把那张卡掏出来。 “这个……妈妈让我还给爷爷。” 沈时宴瞥了一眼，“为什么要还？” 为什么…… 江楠想想才说：“我妈说既然是心意，她留一样就行了，这卡里的钱有点多，她和我爸都用不上，更何况……” “更何况我们不是假的吗，我不该要你们家的钱。” 收的那些礼物已经价值不菲了，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还，要是再加上这些钱……江楠额角突突突的跳，甚至还没想好怎么开口提。 沈时宴目视着前方，在光晕的映衬下只能看到他惊艳绝伦的侧脸轮廓，看不见脸上的表情，他沉声说：“爷爷给你的就是你的，没有不该，更没有假的，江楠，我们是要去民政局领证。” 江楠反复咀嚼着这句话里的意思。 是，他们就是要去民政局领证。 所以沈时宴是说，这些钱算是给她的补偿？ 窗外的阳光闪过，江楠白皙的脸颊近乎透明，她把卡塞到前面的空处，“我知道，但你还是还给爷爷吧，给的那些礼物已经够多了。” 沈时宴眉梢紧蹙，察觉到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他没说话，认真开车。 到星河楼下，江楠什么都没说，解开安全带。 推门下车的一刹那，左手被一只强劲温暖大手给握住，男人深邃的目光看着她，温声说：“下午我来接你。” 江楠下意识想拒绝，想到母亲在家里，又觉得一起回去比较合适，她淡淡道：“好，我六点。” 沈时宴看着她上楼，渐渐收回的目光落在前方那张卡上，眸色越来越深。 江楠能来公司，那是震惊了一大片人的。 首当其冲的就是沈漾。 其次是戴曦。 她目光怪异的上下打量着她，啧啧摇头，“快结婚的人了，怎么还来公司奉献自己，是觉得没你我们就转不动了吗？” 江楠哭笑不得，忽而又愣住，“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 戴曦觉得新鲜了，抱着手说：“不止我知道，全公司上下都知道，感觉过不了多久整个海城都知道了。” 江楠：“……” 这是什么操作？ 她自己不也昨天才知道吗？ 戴曦见她真不清楚，好心解释道：“不知道是从哪传出来的，荣华资本的沈总马上就要结婚了，未婚妻是星河科技的理工女老板，都已经点名道姓到这个份儿上了，除了你还有谁？” 这时沈漾端着咖啡和牛奶过来，笑得很贼，“姐姐，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呀？是不是咱们也得把活儿都挤一挤，好去送你出嫁！” 家宴她暂时没办法出席，该知道的信息是一个都不能落的。 沈知遇那个狗东西不告诉她！ 不说就不说，她自己问！ 江楠看着面前神采奕奕的两张脸，好一会儿才往后退了半步道：“我们……没打算办婚礼，但是可能会先领证。” 戴曦眼神都亮了一下，“我去，真的？” 她还以为是谣言。 没想到进展比想象中更加神速啊！ 江楠绕过办公桌坐到位置上，打开电脑，清冷的嗓音就像在说别人的事，“嗯，不过这件事也没什么值得宣扬的，大家该工作工作吧，真有好消息我会通知。” 戴曦和沈漾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隐情’两个字。 沈漾么。 多多少少倒是知道一点。 大不了就是沈时宴又套路人家漂亮姐姐了呗，这个结婚不是真的结婚，是他步步为营的一步。 戴曦不知道那么多，就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可觉得很多话当着沈漾的面不方便说。 找个理由把她支出去，她才撑着手靠在办公桌上问：“什么意思？假的？” 江楠抬头瞥着她，“是。” “……” 戴曦被这个回答整的有点懵，好一会儿才嗤笑一声说：“不是，你们哪个娱乐场所出来的啊？这么会玩儿？结婚都能用来做假？” 说完，她眼珠子一转想起了什么，“难不成……是为了孩子？” 江楠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 想了想说：“你可以这么理解。” 毕竟如果不是因为孩子的话，她也不用在这个时候急于应付父母亲。 戴曦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摇着头啧生道：“我说呢，你们的感情就算发展得再快，也不至于快到这种地步吧？刚谈恋爱就结婚，都要赶上光速了。” 江楠低着头，忙碌的在电脑上敲来敲去。 看起来很认真。 戴曦眼里闪过一丝异样，起身道：“既然你这么心系工作，我也就不打扰你了，记得等会儿十点大会议室开会。” 说完，转身出去。 办公室彻底安静下来。 江楠停下手指，纤细的指尖无意识按着空格键，没一会儿就按下去好多行，她毫无察觉。 【刚谈恋爱就结婚，都快赶上光速了。】 可是她跟沈时晏并没有谈恋爱。 而且，他还有个喜欢了很久很久的人。 江楠深深吐出一口气，强迫自己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出脑海之外。 合作关系，就要有合作关系的自觉，不要到最后连朋友都做不了，那也太对不起这次合作了。 第124章 主动出击 十点开会，在那之前，江楠把这段时间落下的工作进度都赶了一下，心里大概有了数。 公司目前的工作重心在戴曦接的那个项目上，无人机表演，听上去没什么技术含量，但是要呈现出又好又震撼的视觉效果，前期势必要花费打量的心血。 “我们的策划周期没有那么长，预算也不算特别充足，不过也好……” 戴曦双手撑在办公桌上，望着下面两边坐着的人，沉声道：“这算是我们公司遇到的一个全新挑战，只要过了这个坎，后面一定会有很多类似的项目找上门来，还给我们起到了一定的宣传作用，所以考验大家能力的时候到了，有信心吗？” 坐在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是做研发出道，对这种打鸡血的言语都不太擅长。 大家面面相觑，没人开口。 江楠四下环视了一圈，觉得有点好笑，出声道：“戴总有信心我们就有信心，我们完全、绝对、百分百相信你。” 这话不止让戴曦意外，就连其他人都很惊讶。 江楠以前只会闷着头写程序，哪里会说这种话。 她好像……没有以前那么沉默了。 短暂的沉默后，戴曦用工作回归正常。 策划方案已经定好，采用了山海经里的凤凰元素，刚开始是一只只孔雀从上空飞过，然后逐渐汇聚成一只展翅的凤凰。 想象中的效果很是震撼，实际能做成什么样，就要看大家的实操能力了。 “小谢，你们那边的剧本编程大概多久能做好？” “三天。” “给你两天时间。” 戴曦一手叉着腰，俨然是个都市女强人的形象，一锤定音道：“两天时间把第一版做出来，大家一起看看效果。别有怨气好吗宝贝，这个月大家一起加班，奖金翻倍。” 所有职场上的人都不喜欢加班，那一定是因为钱不够。 果然这话一说，有人就悄默默笑了。 江楠也跟着莞尔，边收拾东西边玩笑道：“但是工作完成不好的话，也是有惩罚的哦。” “没错。”戴曦一拍手，转头的时候长发在空中摆出好看的弧度，“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细节上有任何问题，随时找我和江总碰一下，可以有自己的想法，但是别完全是自己的想法，结果一定要达到预期。” 众人议论纷纷的离开会议室，江楠坐在座位上，抬手揉着脖子。 等人都走光了，戴曦踩着高跟鞋走到她身后，长指搭在她肩膀上，不轻不重的揉捏起来，“累了？” “还好。” “其实你不用来也行，这边最近没什么事儿。” 只要危机解除，星河就完全能稳住局势，冲出九天也就是时间问题。 江楠当然相信她的能力，睁开眼睛叹声道：“我妈来了。” 戴曦一顿，继续按，等着她的下文。 “所以能工作就工作，待在家里我也不知道该干嘛。” 江楠已经习惯了从小到大和母亲的相处方式，尽管想改变现状，也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始。 她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慢慢来吧。 相处的时间越久，慢慢自然就好了。 戴曦知道一些她和家里的状况，好一会儿才说：“你跟你爸妈这种状况，估计等你孩子出生了会好，隔代亲嘛，连带着你也跟着有话讲了，不然很难。” 长期没有话题的人，怎么能在突然之间就找得到话聊呢？ 简直难如登天。 “不是，那他们知道你和沈时宴的事了？” “知道。”江楠没说，结婚这件事主要还是因为他们。 戴曦了然，认真建议道：“那要我说，你们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把婚礼给办了，他本来就是孩子的父亲，你们结婚对孩子也好。那可是沈时宴，海城多少女人的梦中情人！” 别说他的身家背景和个人能力多好，就光那一张脸拿出去，都是无数富婆名媛趋之若鹜的。 江楠没有说话，闭着的眼睛上方睫毛浓郁纤长，轻轻颤动。 戴曦以为她在思考，没再出声。 良久。 江楠声音低低地说：“他有喜欢的人。” “啊？你说什么？”戴曦没太听清。 “我说，他有喜欢的人。” 江楠声音比刚才大了些，挪开她的手站起来，走到窗边。 这个会议室能看到一部分公园的景色，已经入冬了，树枝上零零散散的挂着叶子，黄的棕的，已经看不到一点绿色。 她知道戴曦也是关心她，索性一次说个清楚，“我跟他的婚姻关系是假的，他需要我帮他应付家里，我也需要让他帮我假扮一下孩子父亲，等孩子出生，我们就离婚了。” 所以这段婚姻也就只需要维持一年。 戴曦听得人都蒙了，“ 他有喜欢的人？” “嗯。” “谁啊？” “……”没问。 江楠也并不想知道。 戴曦看着她清凌凌的一张脸，欲言又止，恨铁不成钢。 忍……没忍住。 “江楠，你是傻的吧？” “……” “他沈时宴有喜欢的人又怎么样？又不是已经结婚了，他喜欢人家不是没跟人家在一起吗？谁说就不能喜欢你了呢？” 戴曦越说越气，甚至都快气笑了，“他竟然跟你走那么近，就说明你身上有吸引他的特质，更何况你配他确实也绰绰有余啊。” “……” 好吧。 绰绰有余可能是夸张了点，但再怎么说也是势均力敌。 戴曦这个人主张的一贯都是“看上就要主动出击，万一见鬼了呢？” 感情也是一样，还没做什么呢就把自己当缩头乌龟似的缩起来，对方有意思也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江楠被她这没由来的火气给逗笑了，伸手去拉她，“好啦，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感情的事情循序渐进，你知道我现在不想想这些。” 戴曦白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不想想还是不敢想，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拉着江楠走出会议室，咕咕哝哝道：“明明长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偏偏吊死在一棵祁渊身上，他到底有什么啊……一次就这么让你不相信爱情了。” “相信。” 江楠轻声说：“我相信的。” 第125章 您调查她？ 沈时晏自从传出结婚的消息之后，下班时间比之前更加准时，闵丰年和陈杨约了他两次，都被“陪未婚妻”、“吃丈母娘做的饭”这样的理由给拒绝了。 陈杨越想越气，拉着闵丰年和温宁就过来堵人。 “我还就不信了，这还没结婚呢，连兄弟都不要了怎么行？” 温宁笑着打趣他，“等以后你结婚，说不定比这还夸张。” “那不可能！” 陈杨立刻呸了好几声，像是听到什么诅咒一样，“你别给我扯这些没用的，我要是结婚，你让外面那些缺爱缺家的女孩儿怎么办？简直作孽！” 的确不可能。 陈杨是典型的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想不到什么样的人能让他收心。 闵丰年抱着手靠在车头，温润如玉的下巴往外面点了点，说：“人来了。” 沈时晏自然是远远就看到了站在他车前的三个人，脚步微顿，随后面色如常的走了过去。 他嘴角勾着一丝慵懒的弧度，似笑非笑道：“怎么，都吃不起饭了？饭点闻着味儿就来了？” 陈杨冷笑一声，“你三十七度的嘴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闵丰年：“就是，吃你两顿也吃不穷。” “穷。” 男人说得脸不红心不跳，“要养老婆，还要养孩子，你们下次再来记得自己准备伙食。” “……” 三人对视了一眼，眼里笑意渐深。 陈杨猛地上前一个跳步，手臂搭在沈时晏肩膀上，夹着他的脖颈缓缓收紧，少年一般的咬牙切齿，“江楠是有点东西啊，这不是把你吃得死死的？以后是不是要绝交啊？是不是是不是？” 温宁和闵丰年抱着手看好戏，没有要插手的打算。 沈时晏面色没有丝毫变化，等走两步才忽而伸手，握住陈杨的手臂猛地一个翻转，局势在瞬间发生了变化。 “诶……疼疼疼！” 陈杨腰都快被压折了，整个人动都不能动。 沈时晏冷笑，“绝交？” “不不不……跟您做兄弟简直是我的荣幸！” “也行。” 陈杨一愣，紧接着又听到男人漫不经心的腔调道：“先把礼钱随了。” 沈时晏舌尖顶着牙松开他，拍拍手，骨节分明的手指落进口袋。 拉开车门，其他三个人很自觉的跟着坐上车。 他嗤声，“做什么？讹老子？” 少有听到沈时晏说这种脏话，温宁意外的挑眉，“真的决定了？” “不然？”沈时晏心情不错的往身后靠去，喉结凸起，爆发的荷尔蒙性感迷人，他忽而勾唇一笑，仿佛周遭一切都失去了颜色，“明天领证。” 陈杨：“卧槽？” 闵丰年：“几点？” 温宁：“……很有效率。” 不过想想也说得过去，毕竟江楠现在怀着孕，不趁着这个时间把终身大事搞定，更待何时？ 陈杨眼神咕噜噜转了两下，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另外两个人，交换信息，确定信息。 他假模假式的咳了两下，“既然沈总明天结婚，今天肯定要回去准备一下，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改天再聚。” 说完，十分自觉的推门下了。 见闵丰年没动，他还上手拉了他一下。 事出反常，必有妖。 沈时宴飞快拧了一下眉头，往窗外看去陈杨一左一右捞着闵丰年和温宁的手朝他挥动，“赶紧回去吧，新婚快乐！” 他什么都没说，一脚油门开了出去。 “喂。” 闵丰年一巴掌拍在陈杨肩膀上，“你想干嘛？” 陈杨看了他一眼，笑容里透着几分奸诈的意味，“你说我干嘛？兄弟好不容易结一次婚，总得给他留点儿印象吧？” 闵丰年和温宁对视一眼，不发表意见。 “啧。” 陈杨不满他们这样的反应，咬咬牙说：“咱们三个都不一定，沈时宴可是就结这一次婚了，你们不抓住机会整他，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 闵丰年和温宁看都没看他，直接转身就走。 陈杨：“喂！我说你们至少给个态度啊！” 前面两个人各自拉开车门上车，没有回应。 —— 沈时晏开车回家，路上许如烟来了个电话，说给他把户口本送过来。 到小区门口，他远远看着母亲揉搓着手，白色的大衣和帽子，岁月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她低头看了看表，然后把冰凉的手放到嘴边哈着热气。 沈时晏眉梢微微皱了一下，不自觉加快速度。 “妈，怎么不上去？” 低沉的声音喊出口，许如烟马上喜笑颜开的迎上来，“楠楠和她妈妈在家里，我们昨天才来过，今天又来，我担心她们会多想。” 她说完打开车门，把副驾驶上的证件拿出来，递给儿子，眼神带着小心翼翼的期盼，“明天你们领完证，可不可以给妈妈拍个照片？” 沈时晏伸手接过，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好。” “阿宴。” 许如烟看着面前的儿子，眉眼长得很像自己，只是他脸上浮动的寡淡和疏离，每每看到都让许如烟心里的愧疚增加几分。 她看着看着眼眶就忍不住红了起来，最终还是抬手，轻轻抚过儿子的后鬓，声音是母亲对孩子的叮嘱，“结婚以后就是大人了，我知道你以前喜欢江楠，但是以后也要喜欢，不能因为时间一长，或者是觉得没有新鲜感，就不喜欢了。” “爱一个人，是要完完全全的了解她，江楠是个好姑娘，从她的眼睛就能看出来这个孩子真的很纯粹，妈妈希望你们能一直走下去。” 沈时晏高出母亲一个头，低眸才能看到她的脸，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沉声道：“我会的。” 那是他心心念念那么久的人，怎么会不好好珍惜。 “说起这个，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许如烟放下手，嗓音多了几分尊敬，“江楠的父亲竟然是物理学院士，还是对国家有过杰出贡献的那种，妈妈又是化学教授，这妥妥的书香门第啊，要真说起来，算是我们高攀了。” 沈时晏抬眸，声音里裹挟着轻微的锋利，“您调查她？” 第126章 孩子都有了，才想起来相敬如宾？ 许如烟被儿子的眼神吓了一跳，愣愣地说：“没、没有，我只是听你爷爷说，京城姓江的教授不多，再加上江楠妈妈的身份，她父亲并不难猜，我就在网上查了一下……” 这一查，还真就查到了。 江远征院士网上的介绍很完整，并不需要找什么人去调查。 沈时晏听她这么说，脸上的表情才慢慢松散，语气平平道：“我不在乎她是谁，她的家庭也与我无关。” 江楠，只是那样一个明媚的江楠。 不管她的家庭是什么样，她也还是她。 许如烟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语气有些酸溜溜的，“妈妈也没有别的意思呀……这不也是想用这个提醒你好好珍惜她么，你还跟我生上气了。” “……” 沈时晏一时无言，抬手捏了捏眉心。 哑声道：“对不起，妈。” “也没什么对不起的。” 许如烟心里叹气，也知道儿子跟自己不亲都是年轻时种的因，怪不了任何人。 她犹豫了一下，抬手拍了两下沈时晏的肩膀，“妈妈会尽快安排好国外的工作，回国，如果……你和江楠愿意多回家看看，我会很高兴。” 说完，她转身上了车。 不知道为什么，沈时晏看着她的背影，有种说不上来的难受。 母亲…… 这个词对他来说一直是陌生的。 一直以来都以尊重和相敬如宾的态度看待家里的亲子关系，但他对父母的关心，似乎确实是太少了。 沈时晏眉心微蹙，重新发动引擎，开进小区地下车库。 楼上，江楠也刚刚拿到户口本。 她看着母亲递过来的红棕色证件，心脏空了一拍。 “妈，这是……你让人寄过来的？” “是啊，让你伯母跑了一趟家里。”云锦舒没有马上拿给她，而是盯着江楠的眼睛说：“明天领证，你就是成家的人了，江楠。” 结婚，从来都不是什么必修课，但是一旦做了这个选择，就意味着有一份责任要承担，更何况还要孕育一个孩子，这无异于人生最大的课题。 江楠被母亲这么正式的目光盯着，一股心虚袭上心头，低着眸小声道：“妈，我明白你的意思。” “明白就好，但就算明天领了证，等你爸爸来还是要诚心诚意跟他说清楚，知不知道？” “嗯。” 云锦舒以为江楠这样是心里难受，也没再说什么。 把户口本给她，“用完还给我。” “好的妈妈。” 就在江楠准备拿着户口本回家的时候，身后再次传来母亲的声音：“对了。” 云锦舒疑惑的绕到前方，“我昨天去帮你们收拾了一下屋子，怎么沙发上还有一个个毛毯，你跟时宴是分开睡的？” 江楠一瞬间就僵在了那儿因为这个问题她完全回答不上来！ 昨天为了避免尴尬，她早早就睡了，也忘记注意沈时晏是用什么盖的。 他……他用了毛毯就不会收起来吗？ 江楠屏住呼吸，硬着声音道：“嗯，最近我晚上睡得不太好，怕踢到他，就让他睡沙发了。” 云锦舒一听，倒也是这个理。 不过她还是说：“夫妻本就是一体，不要怕打扰他，也不要怕他休息不好，很多夫妻就是这样分床分出问题的。” 江楠脸色通红，“好。” 不得不说，云教授的教诲都有道理。 但怎么也落实不到江楠和沈时晏身上，她听着这些就觉得怪怪的。 十分钟后，沈时宴走进家门，云锦舒笑看着招呼他，“快洗手吃饭，花姨今天炖了她乡下带过来的乌鸡。” “好。”沈时宴目光环视了一圈，温声问：“阿姨，她呢？”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云锦舒眸底的笑意加深，“在房间里。” “您先吃，我跟她说几句话。” 沈时宴恭敬的点点头，抬脚朝主卧走去。 推开门，窗前的江楠正对着户口本发呆，听见声音回过头来，下意识把户口本往身后挡了一下，“你回来了？” 沈时宴的目光从她手上一扫而过，眉梢轻挑，“户口本？” 既然都看见了，那也没什么藏的必要。 江楠不得已从身后拿出来，“我妈……让我伯母寄过来的。” 沈时宴弯了弯嘴角，把手里的东西拿起来放在她手上，低低地说：“我妈送过来的。” “……哦。” 这下好了。 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指引他们明天要去领证，并且江楠还记得老爷子先前说的话，说让他们领完证拍个照片发回去来着…… “江楠，不用紧张。” “……” 她抬头，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面前，正低眸看着她，漆黑的瞳仁里仿佛蕴藏着九天星河，令人挪不开眼。 沈时宴认真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不用把跟我结婚当成一种任务，就把它当成顺其自然的事，任何问题，找我，我来解决。” 他说他来解决，仿佛就是没有什么问题。 只是…… 江楠抿唇，“你需不需要写一个婚前协议？还有财产公证之类的？要的话我可以配合，也不是非要急着明天领证的。” 她语气很轻，透着一股公事公办的利落，却又不失温柔的商议。 沈时宴有些哭笑不得，回答：“不用。” “啊。” 他那么多财产，是不是对她太放心了些？ 沈时宴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说：“如果真的要计较，那确实是夫妻共同财产，没有必要做任何公正。” 更何况他已经在走程序，名下所有财产转移给江楠，并不是开玩笑。 江楠却不知道这些细节，只当他是相信自己，点点头道：“你放心，我不会要你的东西的。对了……你睡沙发的话去换个厚点的被子吧，降温了。” 然而没等厚被子拿出来，云锦舒提前把毛毯也给收了。 她皱着眉头对江楠说：“你们现在的关系不用那么礼貌，孩子都有了，才想起来玩相敬如宾那一套？” “妈……” “别叫我妈，叫爸也没用。” 云锦舒态度很强硬，她看着多少夫妻都是这样过来的，打着为对方好的旗号，最后感情越来越淡。 既然现在女儿女婿没有问题，那就要把问题扼杀在摇篮里。 第127章 哪里是她不上心了？ 江楠磨磨蹭蹭回到房间里，关上门，对面浴室里隐隐约约传来水声，虽然看不见，但这样的氛围就足够让人觉得暧昧。 被子没拿到。 毛毯还被收走了。 那他们今天晚上要……睡在一张床上？ 江楠没由来的打了个冷战，深呼吸，半天也没有想到解决办法。 沈时晏出来的时候她还站在门口，面色严肃，看起来像是在考虑什么国家大事。 他用毛巾擦着头发，深邃的眸子被灯光映衬得漆黑，戏谑的看着她，“江小姐，是在完成什么睡前仪式吗？” 江楠抬头，一眼正对上男人裸露的上身。 沈时晏没穿衣服，明显的肌理线条显露无疑，皮肤很白，从精致的锁骨满眼到腹部下方，流畅且吸睛——这无疑是上帝最完美的作品。 江楠看得忘了眨眼，回过神来时心里一阵紧张。 转念一想，又没什么好紧张的。 他不穿衣服出来，不就是让人看的？ 于是她的心理负担一瞬间就没有了，大大方方的欣赏起面前的美好。 沈时晏饶有兴致的望着她，那双眼睛干净没有杂质，更不带任何欲望和猥琐，单单像是在欣赏艺术品。 他觉得意外的同时，还有些……挫败。 都这样了，她对他还是没有想法。 沈时晏无声叹气，侧身从沙发上拿起家居服套上。 他刚才忘记拿衣服，所以才会直接这么出来。 江楠看着他把一套动作做完，忍着心里的波澜，装作若无其事的开口：“妈妈把毛毯收走了。” 沈时晏不明所以的抬头，“嗯？” “被子也不给。” “……” 男人一愣，总算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江楠语气很淡，说：“所以……要不就一起睡吧，那么大的床，应该能睡下两个人。” 两米的大床，当然能睡得下两个人。 可问题在于一男一女，睡觉……很难清白。 沈时晏想想那种场面就觉喉咙发紧。 他说：“好。” 江楠镇定的从他身边越过，拿着自己的衣服进了浴室。 门关上的一瞬间，她靠在门上深呼吸了几口气，白皙的脸被浴室里的水蒸气烫得通红。 半个小时后，江楠推开浴室的门。 男人靠坐在床头，笔记本电脑放在被子上面，看起来在处理公务—— 仅限于看起来。 实际上他的手半天也没动一下。 江楠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电脑的亮光映衬着那张精致的眉眼，五官分明，流畅的下颌线弧度完美。 刚洗过的头发已经干了，漫不经心的耷拉在额角，慵懒至极。 她收回目光，感觉心脏在寸寸发热。 走到另一边。 掀开被角。 进去。 就是这样简单的动作，江楠身体里的每个细胞仿佛都开始叫嚣起来。 她藏在被子里的手紧紧拽着，紧一点，再紧一点。 没关系，反正有被子挡着，看不见。 开口时，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她问：“明天几点去？” 民政局。 沈时晏指间一顿，眸里的倒影变幻莫测，他没有回头看她，嗓音低沉：“七点半。” 一顿又问：“可以吗？” 江楠想了想，“可以。” 他们都是有生物钟的人，赖床的时间很少。 只是七点半过去，民政局应该也就刚刚开门，他公司有什么安排吗？这么着急？ 很久以后江楠得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婚姻和爱情之所以神圣，是因为它承载着深爱之人的无数迫不及待。 沈时晏想—— 这一晚会是个无眠之夜。 没过多久，旁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他转眸看过去，女人换了一个睡姿，侧躺着正对着他，脸颊一侧的嫩肉被挤得微微嘟起，漂亮、可爱、不可方物。 沈时晏合上电脑，闭眼，把心里那股杂念深深埋了下去。 —— 早上六点半，江楠准时睁开眼睛。 旁边的男人还没醒，一只手臂枕在脖颈下方，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姿势好像很……难受。 江楠面色有两秒不自然，掀开被子下床。 既然是领证，还是应该尊重一下场合。 她用半个小时化了个淡妆，洗漱完毕。 出来时，衣柜前的男人正好转过身来，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双方都没有说话。 江楠其实并不经常化妆，偶尔一次也是像今天似的淡妆，但是就莫明让人眼前一亮，是和平时的精致全然不同的美貌。 而沈时宴穿了一身正装，贴身剪裁的工艺将他的身材拉到极致，矜贵慵懒，沉敛从容。 纠缠的目光里，江楠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彼此的呼吸变化。 她僵硬的扯了一下嘴角，“我……收拾好了，你去洗漱吧。” 男人笑笑，抬脚朝她走来。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熟悉的味道钻进鼻翼，江楠心跳漏了两拍，但她惯来是善于隐藏情绪的人，这两天和沈时宴朝夕相处，更是已经刀枪不入。 男色而已，她能抵抗。 等人进了浴室，她才缓缓输出一口气。 这男色……有点厉害。 江楠换好衣服出去，花姨早早的就来做了饭，云锦舒帮忙把餐具摆好，抬头看见她还有些意外，“起这么早？” 她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我等会儿公司还有事，去领完证要去公司。” 沈时宴应该是这样打算的吧？ 不然也没必要那么早。 云锦舒动作一顿，意外的抬起头，“新婚，还要上班？” 江楠还没说话，面前放着的早餐就被母亲拖走，“你是真不在意这段婚姻呢，还是不在意沈时宴？男人也是需要情调的懂不懂？” “……” 江楠眼皮跳了跳，无奈。 “妈，那我的工作就不重要吗？” “我没有说工作不重要，就非得放在今天早上？” 云锦舒把装着培根的盘子重新放到她面前，没好气的道：“像时宴这样的男人，随便换个女人都是都会把他当成香饽饽，也就你这么完全不上心。” 江楠不吭声的吃着早餐，心想哪里是她不上心了？ 明明是这个香饽饽自己想给别人吃，怎么也轮不到她。 第128章 想玩儿？给你们玩儿个够 沈时宴出来的时候，江楠已经和母亲结束话题。 但母亲时不时投过来的眼神，还是让她充满一种被老师监督着的紧俏感。 她依稀想起小时候，父亲的严厉都是摆在明面上的，母亲很少生气，但一生气就谁都控制不了的失控老虎。 吃完早餐，江楠和沈时宴一起出门。 母亲递了个水果盒子过来，眼神带着深意，“不用着急，慢慢办，领完证说一声。” 很平淡的一句话，江楠却感觉收到了约会任务。 她要是领完证就去公司或者回家，一定免不了一顿声讨。 父母啊。 真是给温暖，又给忧愁。 车上，沈时宴听着旁边时不时传来的叹气声，低低笑着问：“怎么了？” “没事。”江楠摇头，“只是突然觉得这世上的事，真的很难两全。” 想跟父母好好培养感情，就要忍受他们的唠叨和各种建议；分开各过各的，就会在亲情的某一部分上缺失很多。 “做好自己就好。”男人的声音很低，在封闭的车厢里温温流转，“如果要考虑每个人的感受，自己势必要被分裂成很多个部分，那和滥好人有什么区别？” 江楠扭头看着他，窗外的朝阳透过窗户，男人的侧脸美轮美奂，精致得像一副绝顶油画。 她问：“如果别人不考虑你的感受，也没关系吗？” “我的感受，为什么需要别人来考虑？” 沈时晏声音不变，字字清晰：“不论什么关系，当你给对方信任的时候，其实就已经给了对方得寸进尺的权利，所以带来什么样的结果，我也都该坦然接受。” 所以她爱他，是上天垂怜。 不爱他，是咎由自取。 江楠并不知道这个男人想的问题跟自己南辕北辙，认真想了想后表示认同，她允许母亲接近，也是给了她唠叨的权利，反正照不照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两个人心思各异，后面的一路没怎么说话。 到民政局差几分钟八点。 门口等着两对情侣，还有一对离婚的。 刚坐下，隔壁争执的声音传过来。 “什么意思？离婚协议写得好好的，你现在想反悔？那我这么多年跟着你算什么？算我倒霉？” 男人无所谓的翘着脚，语气随意，“那你自己看，如果不同意，大不了就不离婚，反正我本来也不想跟你离。” 女人一瞬间就红了眼眶，痛心疾首的指着他，“你……你真的是没有良心，我嫁给你这么多年，孩子都是我一个人带大的，现在你说什么都不给我，你是真觉得我好欺负是吗？” 男人没说话，上挑的眉梢高高在上。 “切。” 他冷笑着回答：“不要总把什么都往我身上推，一个巴掌拍不响的道理你懂不懂？” “我家里的每一分钱，都是我和我父母辛苦挣来的，你什么都没做就想分走一半，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合着结婚，是融资来了？” 女人震惊不已，半晌竟然气笑了，眼泪流下来划过嘴角，“所以我这么多年照顾你父母，独自带孩子，在你看来……真的就一点价值都没有？” 男人毫无波动，“我爸妈也在带啊！” 女人没再说话，看着男人的眼神心如死灰。 江楠突然站起来走过去，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个女人，说：“打他。” “……啊？”女人眨眨眼，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他不是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吗？你不让他听听想不想，岂不是太没礼貌了？”江楠扭头看那个目瞪口呆的男人，只一眼就嫌弃的收回了目光，“打。” 男人被她的话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嗤声道：“你谁啊？我们两口子的事用得着你管？” 江楠冷冷的勾了一下嘴唇，“不是来离婚的？” “那也不关你的事！” 女人看着他凶神恶煞的样子，下意识的缩了缩，又不想连累江楠，小声说：“谢谢你的好意，但是这是我跟他的问题，牵连你就不好了，你别管了……” 男人一听她这么说，脸上的表情只剩下得意，“听见没？我媳妇儿说不用你管！哪儿来的管事婆，长得跟出来卖的一样，来这儿拉生意……诶诶诶！” 他的话没说完，后颈的衣服就被人拖拽着往前走，落在其他人眼里，像个毫无反抗之力的挂件。 沈时晏一言不发，慵懒的脸色在背过人群后才透出一丝丝冰寒。 径直走出民政局的门。 左转。 进停车场。 他步伐很快，男人甚至忘了挣扎。 光线昏暗下来的那一刻，从几个方向泼过来黑色的液体，一滴不漏的全部泼在男人身上。 “啊！什么……什么鬼东西！” 尖叫声在停车场回荡。 短暂的死寂过后，车后面走出来三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陈杨手里还拎着酱油瓶，一脸不解地问：“什么鬼？你什么时候看到我们的？竟然还提前找了个人肉盾牌？” 温宁脸上带着笑意，把手里的空瓶子放到一边，“这不是明显的？” 闵丰年靠在柱子上，姿态俊雅，“我就说，你干什么能逃脱他的眼睛？” 沈时晏一只手仍然揪着男人的衣领，另一只手慵懒的插在西裤口袋里，歪头，半边身体探出来，“这就泼完了？” “……” 这样的语气和姿态，除了压迫感之外带着一丝匪气。 男人眼神从面前三个人身上扫过，个个气质不俗，其中一个还莫名有点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那…… 那不是温家的公子哥吗？ 他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顾不上流到嘴里那乱七八糟的味道，苦着脸连连道歉：“大哥……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乱说话，不该对那位小姐出言不逊，都怪我！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 说到最后，佝偻的身体都该跪下去了。 陈杨掂着手里的瓶子，和温宁闵丰年对视一眼。 这是得罪江楠了？ 沈时晏面无表情的随手一甩，那感觉就像扔垃圾一样。他眉梢轻拧，居高临下的瞥着地上的男人，“你们不是想玩儿？他给你们，玩个够。” 第129章 领证，结婚 沈时宴走出停车场很远，还能听到身后传来断断续续的惨叫声，以及男人哭着喊着求饶的声音。 他们三个有的是折磨人的办法，但心里都有数。 回到大厅，窗口已经开始办理业务。 其他人都去排队了，江楠一脸严肃，在安慰哭唧唧的女人。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他以前也很关心我和孩子，可自从公司的效益越来越好，他也越来越忙，忙一忙的就不知道回家了，他在外面养了别的女人，我……我真的受不了了！” 江楠嗓音清冷，“你既然知道他在外面养别的女人，为什么不知道搜集一点证据？” 女人一愣，“我……我原来有的，后来看着太生气就删掉了。” “只要他跟那个女人没有断，你就一定还能找到证据。” “没有……我都不知道他们现在住在哪儿，那次之后他就很谨慎了，他也不可能再给我机会抓到把柄。” 江楠看着女人哭花的脸，肯定的说：“你能找到，你只是还没有下定决心。” 一个女人如果真的心死，她不会在对方拒绝给财产的时候哭成这个样子，只会想办法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财产。 她哭，是心里还带着一丝幻想。 幻想那个男人还是爱自己的，不离婚是舍不得她。 可是她又清楚的知道，那个男人已经再也回不来了。 江楠突然觉得不太想跟她说话了，装睡的人，别人是叫不醒的。 看了一眼不远处站着的男人，起身低头俯视她，淡淡道：“你永远想着过去的他是什么样子，但有没有想过，那只是你看到的假象，他不是变了，他只是面具掉了，你再怎么自欺欺人，那张面具再也戴不回他脸上。” 说完，江楠迈开脚步，头也不回的离开。 沈时宴走过来，手下意识的揽了一下，防止她绊到椅子摔倒。 “聊完了？” “嗯。” 江楠脸色不太好看，跟他并肩走向柜台，停在队伍后面才突然转头说：“沈时宴，你不要骗我。” 男人一愣，漆黑的眼眸湛茫茫的，“嗯？” 江楠转过头去，目光不知道看着哪里，语气却是极为认真的，“虽然我们是假的，但也需要坦诚，不管你是有喜欢的人，还是有什么事要做，你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不能骗我。” 婚姻可以是假的。 但是人不可以。 江楠很疲于应付那种不诚恳的关系。 沈时宴好一会儿没有说话，那短短时间里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直到快排到他们，他低沉的嗓音才道：“江楠，我永远对你忠诚。” 此时，江楠还不知道忠诚这两个字的意思。 她所理解的，只是和诚恳无异。 后来很久她才知道，沈时宴的意思是该有的欺骗已经造成，但他不管做过些什么，对她的感情都是一如当初。 江楠从不是沈时宴的爱情。 江楠，是沈时宴的信仰。 领证的过程出奇的顺利，填表，拍照，直到那个红色的本本拿在手里，前后不到10分钟的时间。 江楠有些恍惚，就这么一会儿，她从单身变成了一个已婚人士。 她盯着看了半天，喃喃道：“怎么现在结婚都不要钱了？” 沈时宴笑，“不好吗？” “不好。” 江楠小心的把证件合上，语气平平，“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往往都不会被珍惜，结婚证应该收费，并且还要收得贵。” 沈时宴很意外她从这个角度看问题，但也觉得合理。 “不然，我们去交点钱？” “……”什么啊。 江楠一下就被他逗笑了，把自己那本递过去，“不是……要给爷爷拍照片吗？” 沈时宴眉头微微一动，伸手接过。 是要给爷爷拍照片。 但不止。 他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 结婚证翻开，沈时宴握的位置正好挡住身份号码，露出两张惊艳的证件照。 红色的底面上，两人都穿着灰色的西装外套，江楠的肩膀在沈时宴外侧，登对感浑然天成。 沈时宴拍了一张，顺手把两个证件一起收进包里。 江楠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边走边问：“你等会儿公司里是不是有事？你先去也行，我可以打车走。” “嗯？” 男人似乎很意外她这么问，“你很忙？” “啊……”不忙啊。 “我定了一家餐厅，去吃饭。” “哦。” 江楠走出大厅才发现身后的人没跟上来，她回头，沈时宴站在那儿扣手机，估计是在给爷爷发照片。 她等他走到跟前才一起继续往前，小声说：“把你刚才拍的照片发一张给我，我妈也要。” 说完拿出手机，第一眼却看到了朋友圈的最新提醒。 那个头像…… 沈时宴？ 她余光瞥了一眼身边的人，微微侧手点开，内容却属实让她惊了惊。 他们有微信的时间那么久，江楠从来没有见过沈时宴发朋友圈，今天，应该算是两三个月以来的第一遭。 很简单的两个字。 【和她。】 下面的配图，就是刚才拍的结婚证。 江楠有些怔然，半晌才想起来把图片保存，然后慌忙收起手机。 此时外面阳光正好，从楼梯往下走的时候，两道身影时有时无的重叠，恍惚间有种他们本就恩爱缠绵的错觉。 江楠耳根发红，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一步。 沈时宴将她的动作都看在眼里，舌尖从牙齿刮过，目光反射着灼人的光。 只是走到停车场，短短几分钟时间，他的手机就一直响个没完。 江楠没有转头看他，只是问：“你手机一直在响，没关系吗？” “没关系，不是什么重要的信息。” 沈时宴摸出车钥匙，突然脚步一顿，看着不远处眯了眯眼睛。 江楠察觉到不对，抬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刚才要离婚的那对夫妻就在花坛旁边，女人依旧在哭，只是眼神变得有些不一样了，狼狈至极的男人脸上多了一个巴掌印。 她哽咽的声音坚定了许多，“如果你不愿意离婚，我就去法院起诉，申请调查你的流水支出，你给那个女人花的钱我会全部要回来，夺回属于我的那部分。我还要看看，你的合作商知道你是这样一个货色，还会不会跟你合作，不信你就试试看！” 第130章 朋友圈 女人说完，不管男人再说什么也没有再看他一眼。 江楠和沈时晏目睹了这一切，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 婚姻，好像一把双刃剑，无数人在里面被伤得头破血流，犹如一场没有赌注的博弈，输赢全凭运气。 不过…… 江楠的目光在那个男人身上定格了两秒，问：“你刚刚把他拉出去，是做了什么吗？” 怎么那男人像是在下水道里滚了一圈似的？ 沈时晏面不改色，道：“不知道啊，我只是跟他聊了聊。” “嗯？” “可能他回去的时候没有踩稳吧。” “……” 江楠嘴角微微抽了一下，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但既然这个男人不说，她也没有多问的必要，毕竟垃圾嘛，偶尔是需要整治一下的。 俩人一左一右的上车，开出去一段距离，另一辆车里的三个脑袋才冒头出来。 陈杨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所以我们今天来，是专程给这两口子当打手来了？” 闵丰年：“是你，不是我们。” 他和温宁纯属凑数的，陈杨跑前跑后，确实做了个跑腿的。 “不行，他们肯定要去吃饭！走！一起去！” “……” 温宁好心劝道：“我认为，你不太玩得过阿宴。” 人家夫妻俩好好的二人世界，要是再被破坏一次，感觉沈时晏会杀人。 陈杨无所畏惧的耸耸肩，一脚油门就将保时捷开出去老远，“那怎么了？好不容易有了个嫂子，还不准我们认识一下？他沈时晏未免也太小气了点！” 那可是沈时晏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啊。 不得好好看看！ 冬天来临，海城很少有像今天这样明朗，一望无际的蓝天，远处几朵白云悠哉哉的飘过，连带着人也透着几分散漫和惬意。 江楠打了两个哈欠，总算到地方。 她往四周看了看，确认自己没有来过这里。 沈时晏把车停进车位，问她：“饿了没有？” “没有，现在还早。”江楠解开安全带，顺手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上午十点，吃午饭……确实有点早。 她还没来得及说，旁边突然一个甩尾停进来一辆车。 一声口哨格外吸引注意。 扭头一看，竟然是沈时晏的好朋友。 陈杨吊儿郎当的歪了一下头，笑着打招呼，“嗨，嫂子好。” 闵丰年和温宁也礼貌的笑了笑，虽说没有陈杨那么热情，但也不难看出兴致和善意。 江楠挥了挥手，说：“你们好。” 不是巧，是挺用心。 时间卡得这么准，明显是跟了他们一路。 沈时晏面色没什么变化，解开安全带下车，绕过车头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柔声说：“先进去。” 这家餐厅的位置不在市中心，但环境不错，进门两边的芦苇排列整齐的昂扬而立，阳光下毛茸茸的左右浮动，十分有氛围感。 江楠和沈时晏在前面走，另外三人自然也跟在旁边，身材和气场犹如专业模特带来的秀场盛宴。 “嫂子，能不能跟我们说说，沈时晏是怎么搞定你的？” “他跟你求婚了吗？” “沈时晏可有钱了，你千万不要轻易放过他！” 陈杨充分展现了他的社交圣体特性，围着江楠说个没停。沈时晏眉梢轻轻拧起，伸手将他拽到一边，“最近相亲相得少？” 陈杨又凑过来，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一下嘴角，“托您的福，今天看到您的朋友圈又该多了。” 长辈就是这样。 不看到还好，要是看到沈时晏领了证，估计更觉得他没人要。 陈杨一想就愁得慌，痞气的眼尾往下压了些，又把主意打到江楠身上，“嫂子，你看你身边有没有适合我的女人？要不给我介绍一个，我也直接结婚好了。” 江楠想了想说：“没有。” 闵丰年笑着泼冷水道：“有也不能介绍给他，这家伙就是个祸害。” 温宁没说话，但挑眉的表情显然也是认同这个说法。 陈杨咬牙切齿道：“你们，可真他妈是好兄弟！” 气氛逐渐欢乐，几人说说笑笑的进去。 这里是个私人庄园，除了吃饭以外，还养了不少可爱的小动物，什么羊驼绵阳之类，很适合一家人过来游玩。 沈时晏早就猜到这几个人不会老实，所以定了一个大的包厢。 转了一圈回来，各自开始看起手机。 江楠想，中午吃完饭，下午应该就可以正常上班了，她得跟戴曦说一声。 发完微信退出来，她又想起沈时晏上午发的那条朋友圈。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江楠竟然有点做贼的紧张感，点开朋友圈往下滑，没多久就看到了那条。 她的微信好友并不多，好些是和戴曦去参加那两次宴会的时候加的，平时没什么交集，但也知道是各个公司的什么总。 没有想到，竟然好几个和沈时晏相识。 【还真是这位江总啊？我还以为传的谣言，恭喜恭喜，郎才女貌，沈总好福气。】 【恭喜啊！沈总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大家都还以为你单身呢！】 【什么时候办婚礼？我们可要好好看看，怎样的沈太太能拿下沈先生。】 每一条，沈时晏都认真做了感谢和回复。 江楠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收紧，抬头朝旁边的男人看过去。 他正在拿着手机打字，跳动的手指修长分明。 她淡然收回目光，看起来相当镇定。 很快服务员开始上菜，温宁看了一眼另外三个人，主动帮江楠倒水，笑着说：“这家的的菜都是有机的，他们自己后山有农场，鸡鸭鱼也比较健康，多吃点。” 江楠礼貌道谢，转头看向窗外，能看到不远处悠闲吃草的牛，“这里环境不错，你们很会找地方。” 温宁下巴点了点陈杨，“这个是海城百事通，没有他找不到的。” 江楠点头，表示了然。 能看得出来，他们几个感情是真的很好。 她从大学毕业后就致力于研究飞行控制系统，平时连社交活动都没有，要不是戴曦和林欢，她恐怕要彻底孤僻了。 正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服务员恭敬的声音：“江先生，这边请。” 江楠下意识抬头，窗户外一晃而过的熟悉面孔。 第131章 这是你的嫁妆 沈时宴注意到她的异样，歪头低声问：“认识？” 江楠愣愣的回神，嗓音生硬道：“好像……我也不确定。” 她当然不会认错，只是潜意识知道江逸臣不会喜欢看到这么多人，他也不会想认识他们，撞在一起，就只有尴尬。 江楠轻轻吐出一口气，起身。 “我去一下洗手间。” 她出去，包厢里的几人心照不宣的对了个眼神，闵丰年说：“刚刚那个男人……看见了？” 虽然只是匆匆而过，但一眼就能看出卓尔不凡的气质，神秘、危险，还透着一股掩盖不住的锋锐。 江楠竟然认识这样的人？ 沈时宴没说话，漆黑的眸子晦暗不明。 陈杨拐了闵丰年一下，“说不定只是巧合，人上个洗手间怎么了？也不犯法……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认识也没什么，谁还没几个朋友啊？” 话是这么说，可刚才江楠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了。 包厢里陷入沉默，都在猜测刚才那个男人的身份。 而此时此刻的江楠，正双手撑在洗手台上，同样在琢磨江逸臣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他已经好多天没有联系她了。 今天来这里，是偶然还是其他什么？ 不……不会是偶然。 江逸臣绝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 正想着，身后突然传来开门声，江楠转过头就对上男人如鹰的目光。 她心里一紧，开口喊了一声：“哥。” 江逸臣没有回答，从口袋里摸出一只烟，没有点，夹在骨节分明的两指之间。 他沉冷的嗓音听不出喜怒：“领证了？” 果然，他连这个都知道。 江楠低着眸，嗯了一声，“是。” “行。” 一个字，带着他独有的压迫感。 江逸臣正好背着光，挺括高大的身姿仿佛被光线描绘着轮廓，黑影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一样，声音幽冷，“既然是你自己选的，我不做评价，过几天我就离开海城，有事打给我。” 原来是要走。 不过他所说的有事，一定是解决不了的大事。 江楠还算了解江逸臣，如果一点点小问题就找到他头上，那一定会压力更大。 她抿唇，“大哥准备回M国吗？” “我去哪儿，不需要你关心。” 江逸臣拧眉，目光似乎带着嫌弃的瞥了江楠一眼，他啧了声，从口袋里摸出来一张卡，直接放在旁边的洗手台上。 “这是你的嫁妆，既然结婚了就该给你，随便你怎么用，走了。” 他说完就干脆利落的转身出去，连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江楠手握了一下空拳，眼睁睁看着面前的门开开合合。 好一会儿，她拿起洗手台上那张卡，有些自嘲的扯了一下嘴角。 原来，结婚和赚钱差不多啊。 所有人都给她钱。 就连堂哥，也给了她亲妹妹一般的照顾，还给嫁妆。 哦，不对。 江琳这个亲妹妹，还没有她这样的待遇。 江逸臣回来一趟，好像除了她之外没有见任何人，包括自己的父母家人。 江楠眉头越拧越紧，握着卡片的手关节用力到发白。 “江楠，好了吗？” 熟悉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 江楠眸光轻闪，装好手里的卡开门出去。 沈时晏就站在门口，神态如常，略带担忧的目光轻轻略过她身后，嗓音潺潺，“菜快凉了。” 江楠往前面走，笑笑。 “不好意思，你们可以先吃的。” 她虽然已经尽力掩藏，沈时晏还是看出了她眼底的忧虑。 脑海中不由得想起刚才擦肩而过的男人，那一瞬间的敌意，他不会会意错。 他转脚和她并肩而行，沉默两秒还是开口问：“刚才那个人……你认识？” 江楠没有隐瞒，“是我哥。” 她顿了顿又说：“他不太喜欢和不熟的人打交道，你别介意。” “无碍。”沈时晏眉眼一松，西装革履的身姿一瞬间恢复了温雅风范，边走边跟她介绍这家的特色菜。 江楠有点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声，等吃完饭，闵丰年提议去他的葡萄酒庄园看看的时候，她总算出声道：“我公司还有点事，你们去吧。” “我送你。” “不用。” “……” 几乎是沈时晏说话的刹那，江楠就脱口而出的拒绝，见大家都盯着自己才缓声解释：“这里不难叫车，你们去忙你们的，我自己可以。” 她说完就拿出手机，却被男人伸手压住。 沈时晏湛黑的眼眸望着她，深深浅浅的情绪令人捉摸不透。 “我下午没事，送你。” 低沉的嗓音听不出情绪，却有难以拒绝的坚持。 江楠看了他两秒，松开手，“好。” 他们现在是合作夫妻，确实没有必要搞那些虚头巴脑的客气，他既然愿意送，那她就当省个车费。 另外三个人挥手跟他们告别，眼看着车开出视线。 陈杨双手落进裤兜里，眼里闪过一丝玩味，“信不信，以后有得热闹。” 可不是么。 看起来是结婚了。 沈时晏的追妻之路，那是相当漫长啊！ 沈时晏把江楠送到公司，见她下车后降下车窗，“晚上我来接你。” 江楠本想说不用，可一想到在家里严阵以待的母亲……改口道：“好，我大概七点能忙完，你看看你的时间，如果不方便的话提前告诉我。” 她上楼，径直走进办公室。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胸口堵了一口气。 上不来，下不去。 江楠在窗前转悠了几步，从包里拿出那张卡，放在办公桌上。 她想，她没理由收江逸臣的嫁妆。 可就算要还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还。 江逸臣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更不会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行踪。江楠更加想不明白的是……他跟家里到底有多大的芥蒂，能真的从回来到离开都不愿意见他们一面。 她闭了闭眼睛，沉沉的舒了一口气。 转身拿手机打给江琳，接通的下一秒哑声道：“哥走了。” 江琳沉默片刻，冷笑道：“怎么，他让你来警告我？” 第132章 老婆没有给零花钱 江楠被她的第一反应给惊了一下，然后气笑了，“江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她和江琳从小关系就不错，算是姜家兄弟姐妹里走得最近的，小时候，也是她们俩总跟在大哥身后。 怎么现在长大了，就因为大哥跟家里有点摩擦，那些情分一点都没有了吗？ “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反倒是你。” 江琳声音很冷，和平日里的故作冷艳不同，那种完全没有温度的声音，“江逸臣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明里暗里的来我这儿帮他打探消息？” “我帮他打探什么了？” “谁知道你想打探什么！” “……” 江楠没有说话，因为恼火，下颌的肌肉在微微颤抖。 好一会儿她才平复下心情，沙哑的声音道：“他从来都没有让我帮他打探什么，也没有让我警告你，更没有……利用我做任何事情。我只是觉得大哥他……” 他太孤独了。 他好像是没有家的。 不管走到哪儿都是一个人，似乎也没有人关心他的死活。 可不应该是这样啊，伯父伯母都是很好的人，江琳驰骋商场那么久，更是比所有人都懂人情冷暖。 为什么他们就不能好好和大哥聊一次？ 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密，能让血缘至亲闹崩到这个地步？ 江楠知道自己没有立场插手，更没有立场问，却不可避免的难受。 江琳或许是知道她想说什么，又或许不用她说都明白，听筒里只传来她重重的呼吸声。 谁都没有说话，这样的争执在她们之间还是第一次。 不知道过了多久，女人暗哑的嗓音才在那头响起，“我知道你对他有感情，但也不妨碍他把我们一家当仇人，江楠，你要是还想认我这个姐姐的话，以后就不要在我面前提江逸臣，更不要告诉他关于我们家的任何事，他跟我们没关系！” 江琳说完就啪的一声挂了电话，江楠甚至能想象到，她气急败坏把手机扔开的场景。 江楠不明白。 是真的不明白。 除非…… 她瞳孔微震，脑海中闪过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可除了伯父伯母和江琳之外，恐怕没有人知道事实究竟如何。 得不到答案的事，江楠没有浪费太多时间去想，只是在心里惦记着……是不是可以从母亲那里套套话，看能不能知道点蛛丝马迹。 她知道自己不该插手这些，可……又很不喜欢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下午，戴曦带着团队研究飞行器的表演设计，江楠则和两个飞手一起，去不远的公园试飞，纠偏。 小夏搓搓胳膊，打起十二分精神操控飞行器，在GPS信号干扰下穿过湖面，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能看到飞行器时而不稳定的机身。 江楠聚精会神地看着显示屏幕，认真记录下所有的数据，以及波动范围的阈值变化。 “江总。”小夏抽空转眸看了一眼，说：“我们这次测试如果通过的话，是不是下次升级可以尝试更高性能的稳定器？” “可以先做出来试试，至于到底行不行，还是要经过实际测飞才能确定。” 现在市面上的飞行器，在干扰作用下传输系统都会受到影响，如果能解决这个问题，也算是相关领域的一个重大突破。 小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没再继续追问。 江楠全神贯注盯着显示器上的图像，眼看着它巡视一圈后完好无损的绕了回来。 不管怎么说，这也算取得了初级阶段的胜利。 小夏收起操控器走过来，笑着说：“楠姐，感觉我们肯定能改得特别牛逼。” 他们成天听苗苗楠姐楠姐的叫，偶尔也会冒出来一句，江楠从不计较这些外在的东西，都随他们去。 她沉了口气，盯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数据，淡声道：“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虽然这么说，小夏已经很高兴了。 做研发，无非就是想看到自己做的东西越来越高端，越来越超越市场，如果他们能后来者居上，那将是一件无比有成就感的事情。 收拾完东西回去已经晚上，公司的人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江楠想起自己和沈时宴说的时间，十分懊恼的拍了一下脑袋。 已经过了。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果然有两个未接来电。 “你们把东西拿上楼，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去地下停车场，江楠一眼就看到了沈时宴的车，他吸睛夺目地靠在车头边，没有打领带，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臂弯里，衬衣领解开了两颗扣子，雪白、笔挺，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矜贵。 不知道等了多久，他站得像一棵松，长臂搭在引擎盖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节奏。 江楠心口微微一热，加快脚步走过去。 “抱歉，是不是等了很久？” 男人抬眸看着她，“是，江小姐打算怎么补偿我？” “……”还要补偿吗？ 江楠瞥了他一眼，没有马上说话，打开门上车。 沈时晏眸里闪过一丝笑意，也跟着坐上去。发动引擎，低闷的声音划破寂静，等开出去一段距离才听到旁边清凌凌的女声说：“那我明天请你吃饭。” 他也不客气，“好。” 江楠反倒是意外了，不知是气得还是当真觉得好笑，就那么笑出声来，“沈总没熟之前和熟了以后，果然是两个人，现在都这么坦然了？” 坦然的接受她请客。 男人竟然还理所当然的点点头。 叹气，悦耳的嗓音让人耳根发麻，“没有办法，家里管得严，老婆没有给零花钱。” “……”江楠笑容僵在脸上，倏地转过头去。 她暗暗深呼吸，把剧烈跳动的心脏按回胸腔里。 不过是开玩笑而已，这种话怎么能放在心上，更何况……她也没有拿过他的钱。 江楠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不禁就想到了江逸臣，以及江逸臣给的那张卡，想也知道里面会是一笔巨款。 如果直接告诉母亲，会是什么反应？ 刚这么想，她自己就把这种可能否决了。 母亲多少肯定知道一些，得先探探她的口风才行。 到家里，云锦舒不出意外的问了问他们今天的安排，虽然也去了公司，但是一起吃了个饭，勉强说得过去。 江楠把结婚证给她看，静了半晌开口：“妈，大哥最近在海城。” 云锦舒猛地抬头，皱着眉心问：“你说谁？江逸臣？” 第133章 江逸臣，你不会没有家的 江楠不动声色打量着她的表情，点头道：“嗯，他回来的时候联系过我，让我有什么事找他，其他就没什么交集了。” “真的？” “真的。” 云锦舒似乎松了口气，目光重新转回手里的结婚证上，语气随意地说：“没有交集就不要有交集了，你那个大哥，这么多年在国外干的什么都不知道，别回头染上什么事，连累上你。” “妈。” 江楠声音沉了一分，“怎么能这么说话？” “那你指望我怎么说？” 云锦舒抬头，把结婚证塞回她手里，转身走到沙发边坐下，“你大哥跟你伯母他们闹成什么样你不是不知道，说到底我们只是外人，能劝两句也就劝两句，难不成还站什么队吗？” 她掀起眼皮瞥了一眼女儿，“总不能因为他，跟你伯父伯母都闹僵了？” 江楠没说话，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蜷握了一下。 良久，她沉了口气坐到母亲身边。 声音带着轻微的沙哑，“你们只想着……他在国外有没有干什么违法的勾当，那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么多年他有多不容易？是怎么在那种弱肉强食的世界里闯出一片天的？他……会不会想家？” 云锦舒抱着手，眉头紧蹙，一言不发。 江楠把她的反应都看在眼里，轻轻笑了笑。 “妈妈，如果是我呢？” “如果是我，你会不会这么漠然的冷眼旁观，只关心我会不会牵连到家人？” 那是家人啊。 家人就是永远都不会离开的后盾，不是吗？ 云锦舒眼神起了些变化，最后却只剩下化不开的复杂。她深深叹了口气，“可是江楠，人跟人始终是不一样的，如果是你，妈妈肯定会担心你，你爸爸肯定会用尽一切手段把你带回来，哪怕关在家里也好过出去祸害人。” 江楠抓住了这句话的重点，“江逸臣祸害谁了？” 云锦舒沉默。 “如果他犯了法，自然有法律惩罚他，你们难道对他在外面的生活都一清二楚吗？凭什么就说他是祸害？” “江楠！” 云锦舒语气发沉，“注意你的说话方式。” 没有反驳，那就是确有其事。 江楠心里百转千回，很快就把事情理出一丝头绪，讥笑一声道：“所以伯母一直在派人监视大哥，但就是不管不顾，任由他在外面自生自灭，回国也不见他，眼睁睁看着他变成一个孤家寡人。” 怪不得…… 怪不得小时候那么好的大哥，会一点点变得这么冷血。 江楠想象不出来，他在国外那样的环境下，到底是怎么艰难才走到今天，一想，心口就沉甸甸的喘不过气。 眼泪无意识从眼眶里滑落出来，云锦舒看着她，深深叹气。 “江楠，这与你无关。” “那什么和我有关？” 都让她不要管，不要把江逸臣当家人。 但是这两年，那个叫江逸臣的人暗暗帮了她两次；话不多却每次都说‘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找我’；知道她怀孕知道她结婚，没有责怪只有站在她这边。 江楠嘲讽的勾起嘴角，“妈妈你知道吗？江琳来找我的时候，说有什么事儿尽管开口，家人会永远站在我身后，不会真的生我的气。” “可是为什么……他们要对江逸臣这么残忍？” 江逸臣，真的就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妈，你能不能告诉我，他到底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伯父伯母甚至是江琳都这么讨厌他？” 云锦舒眼神没动，整个人仿佛陷入了回忆里。 可到最后，她也什么都没说。 只是轻抚着江楠的头发，无奈的说：“楠楠，这个世上的很多事都说不清楚，更何况是别人家的事，就算是有感情，我们也没有立场插手，所以你不用知道那么多，知道了反而更无力，知道吗？” 云锦舒知道女儿是个非黑即白的人，她的世界都是直来直去，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但这个世界上的肮脏事那么多，哪里由得人选择。 简单点好。 太聪明有时候反而不好。 比如下一秒，她就听到女儿冷清的声音问：“江逸臣，不是伯母的孩子，对吗？” 只有这一种解释。 只有他是私生子，他的母亲是破坏者，才能引起这么大的公愤。 云锦舒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江楠没再多问什么，点点头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夜晚，整座城市陷入沉睡。 江楠睁眼看着窗外，明明白天都还是艳阳高照的明朗，一到晚上，朦朦胧胧的黑雾就笼罩在眼前，能见度不足百米。 明天不会是个好天气。 她收回视线，盯着天花板某一处。 耳边是浴室里哗啦啦的声音，沈时晏还在洗澡。 说来奇怪，前两天晚上过去，她好像一下就习惯了跟他共处一室，连最基本的尴尬都没有了。 江楠扯了一下嘴角。 所以说，习惯是个多可怕的东西。 命运，又是多可笑的东西。 她闭上眼睛很久，脑海中闪过小时候去伯父伯母家玩的画面，大哥带着她们在院子里疯跑，也会故意怂恿家里的狗，佯装要咬她们。 把她们吓得要哭了之后，又会把大狗撵出去，故作冷漠的说：“有什么好哭的？再哭等会儿没有炸鸡吃了。” 然后为了哄她和江琳，把存的所有钱都花完，给她们买喜欢的东西。 那些场景像电影般在脑海中闪过，江楠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觉，每一根神经都被深深的无力感裹挟着，挣脱不得。 什么时候睡着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梦里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 沈时宴洗完澡出来，看到的就是毫无防备的一张脸，她安安静静的睡着，五官惊艳，像个不谙世事的天外来人。 他低眸一笑，自嘲般的吐了口气，然后才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躺到另外一侧。 几乎是在睡下的一瞬间，女人柔软的身体就本能般的靠了过来，手臂横在他腰腹上，嘟嘟囔囔地说：“江逸臣，你不会没有家的。” 第134章 所以我们结婚了 江楠并不知道前一晚自己做了什么，更不知道梦里的话直接说了出来。 她睡了个好觉，第二天早上起来就把所有的一切都抛到了脑后。 解决不了的事情就暂时不去想，因为想也没有用。 除了占据脑容量以外，剩下的只有反反复复的内耗。 更何况江逸臣现在过得不错，她没必要反复去想对他有多不公平。 洗漱完出来，沈时宴已经先一步坐在餐桌旁边，正跟母亲一边聊天一边喝粥。 云锦舒听见脚步声抬头，见她没什么异样才说：“赶紧洗手吃饭，凉都凉了，一会儿时宴还得等你。” “哦，好。” 反正自从有了沈时宴，她的地位就极速下降。 不过……怎么感觉这男人今天怪怪的？ 不只是怪怪的。 还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江楠送了一口粥进嘴里，舔了舔嘴唇，目光不经意从对面男人脸上扫过，越看越觉得那张脸透着一股冷漠和不近人情，以及……时有时无的幽怨。 ……啊。 幽怨什么？ 难不成她昨晚梦游了？还是抢他的被子了？ 江楠想不出个所以然， 只能低头吃饭，结果还真就是……一顿早餐完全吃完，对面的男人都没开口跟她说一个字。 连云锦舒都看出不对劲，把她拉到一边悄悄问，“怎么回事？刚结婚第一天就吵架？” 江楠摸摸鼻子，也不知道自己的心虚从何而来。 云锦舒一看就是有事，气笑了，“你做什么了？” “我……没做什么。” 但肯定是做了什么。 具体做了什么，不得而知。 云锦舒欲言又止，半天憋出一句：“你没做什么他能这样？没做什么不会问？再说就算真的没有，男人难免也有心情不好的时候，你就不能主动哄哄？又不知只有男人才能主动！” 江楠看着恨铁不成钢离开的母亲，更加摸不着头脑。 根据最近这段时间的了解，沈时晏不是会把自己的情绪发泄在别人身上的人。 那…… 真是她不经意做了什么？ 想了又想，江楠只得出一个答案—— 肯定是昨天晚上睡觉，不小心做了让沈时晏很不喜欢的事情，磨牙、打鼾、或者踢人抢被子之类。总之不管哪一种，都让他没有睡好，并且心生暴躁。 是该哄哄。 这四个字出现在脑海里那一刻，江楠表情有些不自在，瞟了一眼旁边的男人，说了一句很没有营养的话：“吃饱了吗？” “……” 她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什么叫吃饱了吗？吃个早餐，也用不着吃太饱吧！ 可人家根本就没看她，只低低嗯了一声，“饱了。” 然后又是沉默。 江楠莫名觉得有些尴尬，看他一眼，再看一眼，最后深深叹一口气。 一直到公司楼下，谁都没再开口说一句话。江楠慢吞吞解开安全带，小声说：“说好晚上请你吃饭的，还有时间吗？” 这次沈时晏转过头来，目光炯炯，那漆眸深处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燃烧，恨不得将她整个融化开来。 “有。” 他说：“你请的饭，我哪能不去。” 江楠心口一滞，竟然觉得从这话里听出了一点儿委屈。 委屈……沈时宴。 这个形容词和这个名字，怎么都联系不上，但要是硬扯一扯，似乎也能粘连在一起。 江楠几乎大半天都在想，她到底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能让天之骄子沈时宴露出那样的神情。 实在想不起来。 毕竟怀孕的她和以前的她从智商到反应能力都有些差距，如果行为真的匪夷所思，那也正常。 戴曦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她站在窗边唉声叹气，漂亮的脸蛋上铺着数不尽的愁绪。 “哟。”她走过来把果汁递进女人手里，饶有兴致地道：“怎么着，结婚了还不开心？怎么一副为情所困的样子？” “你说，我这个人是不是太没情趣了？” “何止没情趣。” 戴曦可一点都不给她留面子，“自从大学毕业投入工作以后，你就跟换了个魂儿似的，所有的精力都扎在研发上了，哪有什么时间情趣？” 说到这儿，她很是感慨的摇了摇头，“这么说起来……好像你和祁渊之间，也没有什么谁对谁错了，毕业后你们就各自忙于事业，对对方都有疏忽，分开也在情理之中。” 这个世界上，任何关系都是需要维系的。 亲情、友情、爱情。 如果不用心经营，这些关系都能在短时间内越来越淡，他们理所当然的去其他地方寻找价值。 江楠看着窗外，半晌才认同的点点头，“你说得对，我确实……对感情忽略太多了。” “这怎么还伤感上了？” 戴曦轻笑，“真吵架了？” “没。” 确实算不上吵架。 江楠喝了一口果汁，淡淡道：“我应该只是给人找了点不痛快，还不会哄人。” “你不会哄人也没关系，你长得美啊，就你这张脸，往哪个男人面前一放都是绝杀。” 戴曦伸出一只手抬手江楠的下巴，带着欣赏的目光认真看了看，啧啧道：“你相信我，化个淡妆，你就含情脉脉的看着他，让他知道你心是朝着他的，他魂儿都没了。” “……” 信她个鬼。 下午，江楠提前一个小时下班，在苗苗的引荐下，去了附近商场的一家美妆店。 “楠姐，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化妆了？”苗苗八卦的凑过来，小声说：“是不是要和沈总去约会呀？” 江楠眼神微微闪烁，硬着声音道：“我有一个应酬要参加，总要注意形象，是不是？” “是是是。” 苗苗笑嘻嘻的，也不拆穿她，“那我们快过去吧，别让化妆师等急了。” 也确实是巧，江楠今天早上随意从衣柜里扒拉的一条黑色长裙，上身做了修腰设计，将她的身材勾勒得玲珑有致，即便是穿的平底鞋，也同样摇曳身姿。 化完妆出来，苗苗一路上都在惊叹不已，“楠姐，你和沈总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实在想不出来，还能有谁比你们更适合彼此了。” 江楠觉得她副样子实在可爱，干脆顺着说：“所以我们结婚了。” 这句话，刚好被后方走来的男人听到。 沈时宴停在原地，眸光深谙不已。 第135章 你就非跟我作对是吗？ 这边的苗苗看着江楠身后，止不住的使眼色，“咳……咳咳！” 江楠不明所以，关心道：“是不是有点着凉了？最近降温很快，多穿点。” “……”那是多穿不穿点的事吗？ 苗苗尴尬的小声说：“楠姐，沈总来了。” 江楠神色一顿，还没做出任何反应，就见面前的丫头边退边打着招呼，然后一溜烟没影了。 偌大的停车场一瞬间只剩下两个人。 很静。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江楠感觉自己的脊背仿佛在被什么挠着痒痒，又像电流，一点点顺着脊梁骨攀爬而上。 两秒，她倏地转过身去。 五指张开打了个招呼，“嗨。” “……” 沈时宴没有说话，深不见底的眸光凝聚在那张脸上。 面前的女人画着精致的妆，长发散漫的披在脸颊两侧，她漂亮、精致、没有瑕疵。 往后很长时间里，沈时宴脑海中都时不时出现这一幕，那时候的他告诉江楠：其实你不用花费任何心思出现在我面前，因为只要你在那儿，我就会控制不住的向你走来。 每一次，他都会为她深深心动。 沈时宴喉结上下滑动，哑声问：“等很久了？” “没有。” 江楠被他的眼神看得有点不自在，就好像……什么小心思被戳破了一样。 她抬手扒了一下头发，说：“走吧，我已经提前订过位置了，那家餐厅人不算多，你应该会喜欢。” 虽然一起在外面吃饭的次数不多，但江楠能看得出来，沈时宴其实是个有点洁癖的人，不喜欢往人堆里凑，也不喜欢过于嘈杂的环境。 但这只是她的理解，后来提起这件事时，沈时宴懒懒散散的掀了一下眼皮，说：“是吗？我只是想多听听你的声音，也算洁癖？非要说的话，也算。”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江楠如果早知道…… 如果早知道—— 她的爱情最终会和这个男人绑在一起，那她一定会赤胆相见，早早面对自己的内心，不浪费那么多时间。 俩人坐电梯上楼，江楠没话找话地问：“你们公司最近很忙？” “还好，业务按部就班，都很稳定。” “哦，那你是不是都亲自盯？” “没有，我最近负责的项目只有一个。” “你……” “江楠。” 沈时宴打断她，眸光稍微往下低一点就能看到她清透的眼睛，“你跟我说话不用迂回，有什么就说什么，嗯？” 江楠望了眨眼，怔怔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赶紧低下头，语调平静地说：“我只是觉得自己好像惹到你了，但是又不知道是哪儿惹到了。” 男人没什么情绪的笑了一声，“觉得？” “嗯。” 难道不是？ “你以前……话很多，而且不会迟到。”刚才，他比约定的时间晚到了五分钟。 沈时宴一愣，随后有些哭笑不得的捏了捏眉心，抱歉道：“临时被一个项目经理拉去说了几句话，我的原因，我向你道歉。” 江楠抿唇：“不用道歉，这是很小的事。” 工作难免这样。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哪儿惹你了？” 既然开了个口子，那就干脆把话都问明白，江楠从不是扭扭捏捏的人，她叙述的语调说：“你从早上起来情绪就不对，一直到送我到公司，包括刚刚……沈时宴，能不能告诉我你怎么了？” 告诉她？ 沈时宴黑眸里有什么在涌动，晦涩不明。 江楠看不懂他眼里的情绪，只是早上那种感觉又来了，不免心虚道：“怎……怎么了？” 怎么好像她真欠了他什么东西没还一样？ “没有。” 正好电梯到了，沈时宴喉结滚了滚，抬手抵在门边示意她出去，“先吃饭。” 江楠有些泄气，却也知道这男人不愿意说，她就什么也问不出来……算了，不说就不说吧，反正总不会是真偷了他什么东西，她没听说自己有梦游史来着。 这是一家高空餐厅，排在城市榜单的前三，优越的地理位置能看到整个海城的绝美夜景，江楠特意做了攻略，让他们留了最佳位置。 还没走近，不远处的争执声就先传了过来。 “小姐，这真的是我们预定出去了，您看旁边这个位置可以吗？这里也能看到很好的江景呢。” “预定过了又怎么样？人不是还没来？” 女声带着轻微的跋扈和不耐，“现在打电话给预定这个位置的人，问她，我能不能花钱买？” 店员为难不已，苦着脸道：“小姐……” “怎么，不行？” 女人嗤声，“你们这些人，主打的就是一个谁都不得罪是吧？你不敢打就把电话给我，我来打！” 江楠悦听越觉得这声音很熟，走过转角一看—— 可不就是熟悉吗？ 赵轻依。 许久不见，她本就纤细的身材似乎更加瘦弱了，整个人的气质也变得不一样，不像之前的富家千金，反而多了几分咄咄逼人。 旁边引路的服务员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颇有些尴尬地开口，“江小姐，那位小姐想要您预定的位置，您看……” 江楠还没说话，赵轻依就率先看了过来。 她愣了愣，完全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和江楠相遇。 但这种反应只是两秒，赵轻依的眼神就变得耐人寻味起来，她冷哼一声，“我说呢，原来是你来这儿了？” 江楠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赵轻依呼吸很重，能看得出来隐忍着火气，她抱着双手理所当然地道：“把这个位置让给我，我先来的。” 江楠挑眉，语气没什么波澜，“赵小姐吃了一段时间的公家饭，连常识都忘了？有些东西不是讲先来后到的，那个位置被我预定了。” 她今天本周憋着一肚子气，怎么可能还在赵轻依这里来吃瘪。 江楠眼神很冷，伸手拉过沈时宴的手就走了过去，她全然没注意，当十指相触的那一刻，身旁的男人眼里仿佛亮起了星星。 这一幕也着实把赵轻依刺激得不轻，伸手就拦住他们，“江楠，你就非得跟我作对是吗？” 第136章 好没礼貌 江楠握男人的手紧了紧，冷笑道：“赵轻依，你是没睡醒么？” “……” “我只是和我老公来吃个饭，怎么就成了跟你作对？更何况这么多人看着，到底是谁跟谁作对？疯了就去疯人院，不要随便看到一个人就像狗一样乱吠，让开！” 最后两个字，冰冷凌厉，和她以往与世无争的气质很是不符。 赵轻依被吼得往后退了半步，神情怔愣。 突然，她眼睛里蓄起泪水，颤抖着嘴唇开口：“你都已经把我们家害成这样了，就不能放过我吗？我们无冤无仇……” 她的话还没说完，江楠已经完全失去耐心，直接伸手将她掀到一边，“谁给你搭的戏台子，你就演给谁看，我不吃这套！” 有的人就像猴子，你给它一根杆，它就能顺着杆子往上爬。 赵轻依就是这样的人。 以前她的倚仗是她的父亲，外面的人尚且还能给她几分面子，现在只剩一个祁渊，还能值多少就不知道了。 不出意外的，刚坐下没多久,餐桌面前就停下一双铮亮的皮鞋。 甚至用不着看，就知道是谁。 男人凌冽压抑的嗓音砸下来。 “道歉。” 两个字，和之前一模一样。 江楠当没听到，身体往前倾了一些，好声好气的跟对面的男人说：“你想吃这个吗？我看到网上都在推这个菜，酸甜口的，不是很辣。” 沈时晏双手交叠搭在膝盖上，抬眸就能看见近在咫尺的眉眼，漂亮、生动，眼里只有他。 他俊美的眉眼就那么舒展开来，柔声说：“ 你想吃什么？” “我也想吃酸的。” 她本就不挑食，只是怀孕之后会时不时想来点重口味的东西。 沈时晏抬起手，将她垂落下来的发丝别到耳后，动作之自然，仿佛已经做过千百遍。 然后把点菜的平板接过来，嗓音温柔得能腻出水来，“妈说明天中午做椰子鸡汤，很清淡，今天可以适当过分一点，我给你点。” 江楠一看他的表情，眼睛猛地亮了一下。 这是不生气了吧？ 一顿饭。 也太好哄了。 她压着上扬的嘴角，往后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殊不知这样的场景落在祁渊眼里，要多扎眼就有多扎眼，他眼眶猩红，冷冷的阴霾占满了整个瞳孔。 起伏的胸膛，显然情绪已经压抑到了极致。 “江楠，你至于这样？” 祁渊嘴角勾着一丝嘲讽，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是在嘲讽眼前的画面还是在嘲讽自己，“轻依现在都已经这样了，你用得着落井下石？” 四周很安静，原本的几个营业员一看气氛不对，都默默地往后退了几步，只需要保证在起冲突的时候能第一时间冲上来就好。 江楠皱了一下眉，总算抬起头来看他，“什么叫轻依已经这样了？她这样，是我造成的？” 祁渊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赵轻依看起来也比刚才更加委屈。 这样的表情，江楠都快觉得自己是罪魁祸首了。 她觉得好笑，又觉得对着这两个人笑很没有必要，只光风霁月地道：“我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伤害谁的事，更没有害过谁，我如果有本事让相关单位调查赵董事长，并且一查就查出东西，那我的公司也不至于两三年都寂寂无名。” 这真的是她最后一次，最后一次说这些话。 江楠望向祁渊。 那双眼睛深深浅浅，深棕色的瞳孔仿佛藏着无数秘密，她曾经喜欢过那双眼睛。 “祁渊，有时候亲眼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对么？我没什么需要解释的，也不可能给赵小姐道歉，如果你们还不走，打扰到我和我先生吃饭，那我就只有让服务员喊保安了。” 至于赵轻依，她除了‘好自为之’四个字，不知道还能跟她说什么。 她是直肠子、没心机，也不太想计较一些无伤大雅的事，但并不代表她是傻的。 赵轻依那些小手段，和跳梁小丑没什么区别。 祁渊好一会儿没有说话，紧绷的下颌因为隐忍在微微发颤。 先生？ 她称呼沈时晏为先生？ 呵。 他忽而就笑了，身体站直以后看向一侧的另一个男人。 他坐在那儿，明明姿态慵懒，但身上莫名就流淌着一种财富和涵养滋生出来的矜贵，气场漫不经心，却又锋芒灼灼。 江楠在说话，他就瞬也不瞬的看着江楠，眼含笑意。 那样的感觉，就好像他们已经两情相悦，默契十足。 右手的袖口“铮”的细微一声，挣开，祁渊舌尖顶了下后槽牙，说：“沈总这样的身份，家里应该对另一半的要求很高吧，江楠不适合你，还劳烦你……高抬贵手。” 最后四个字，几乎是从唇齿之间迸发出来。 沈时晏没有抬头，依旧散漫的摩挲着手指。 他在想，婚戒应该用什么理由戴到江楠手上？ 爷爷说的。 嗯，可行。 想完这个他才不紧不慢的抬起头，沉沉的嗓音问：“嗯？祁总刚才说什么？” “…………” 这感觉就像你已经准备好跟他吵架，他突然问你身上的西装是在哪儿买的。 祁渊气笑了，目光从男人身上扫过，最终落在对面的女人身上，定格两秒，转身拉着赵轻依的手大步离开。 沈时晏看着他们的背影。 挑眉，“好没礼貌。” 江楠：“……” 她盯着对面那张俊美的脸，一会儿还是没有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就停不下来，她抬手掩着脸，一边笑一边感觉红温迅速蔓延上头。 沈时宴很贴心的给她倒了一杯水，放在桌面上推过去，低沉悦耳的嗓音问：“江小姐，对您先生的表现还满意吗？” 江楠端起水喝了两口，然后装模作样的坐正，点点头道：“嗯，很满意。” 让对手破防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的所有行为都忽略得彻底，挑衅又怎么样？找茬又怎么样？我完全不在乎！ 不过想到祁渊刚才说的那些，江楠还是忍不住偷瞄了一眼沈时宴。 按理来说，他这样的家庭确实应该对结婚对象很有要求，为什么就偏偏选了她？ 第137章 你想占什么便宜都可以 江楠没有问，沈时宴自然也不会说。 这顿饭虽然是为了请沈时宴，但点的也都是江楠爱吃的菜。 她吃得有些撑了，出来的时候甚至是扶着腰的。 “等这几个月过完，我不会变成一个圆滚滚的大胖子吧？” 这话完全是自言自语，却还是被沈时宴完全听到了，他低低笑了一声说：“不会。” 江楠扭头，“怎么不会？” “你不是一个人在吃，当然不会。” 江楠想想觉得也是，胎儿现在已经处于高速发育时期，多吃点儿也是很正常的。 于是她刚刚冒出来的那点心理负担，就这么轻飘飘的落下去了。 从餐厅出来，竟然又遇到了祁渊，看来他们刚才是在隔壁吃的饭，并没有真的走。 他扭头看了赵轻依一眼，然后转过来冷然道：“江楠，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借一步？” 借一步，能说什么？ 江楠想到了那八十万。 她飞快拧了一下眉头，抬眼看着沈时宴，“先等我一下，好吗？” 沈时宴笑笑，“好。” 走廊的转角处，来往的人不多。 江楠双手环抱在胸口，往栏杆上靠了靠，“有什么话你就快点说吧，沈时宴还在那边等着我。” “你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么？” 祁渊脸色很沉，一副说教的语气，“像他们那样的人，拿点钱出来哄女人就是经常干的事儿，难不成你还以为他真的喜欢你？” 江楠沉默了两秒，目光不加掩饰的看着他的脸。 怎么以前就没发现呢。 “江楠？” 祁渊脸色比刚才更黑，“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听了，所以呢，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为我着想？” 这样的语气，明显就是没把他的话听进去。祁渊咬牙在原地走了两步，双手重重地拍在围栏上，说：“我知道我有很多对不起你的地方，你不给我机会，我也无话可说，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往火坑里跳！” 他扭头，发红的眼眶仿佛能滴出血来，“不要跟他在一起，好不好？” “不好。” 江楠一动不动，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她说：“我跟谁在一起，都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会不会受到伤害也是我自己的事，你不用反反复复重复这些，我只需要知道一件事。” “什么？” “你什么时候还我的钱？” “……” 江楠现在关心的，真的就只有这个。 祁渊目光如炬的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盯出一个洞来，好半晌才冷冷地嗤笑一声，“那我就等着看，看你是怎么被他们这种有钱人弃如敝履的。” 沉甸甸的嗓音，如同一个诅咒。 江楠脸色有些发白，没说话，也没动。 祁渊也并不想看到她这个样子，深呼吸一口气后哑声道：“这周之内我会把钱打到你的账户上，你如果后悔了，随时找我。” 说完，他大步离开。 江楠的手紧紧握了握，又松开。 她气笑了。 什么叫‘如果后悔了，随时找我’？ 他是觉得，她离开男人就活不了吗？还是以为她永远都会对他念念不忘？ 这个男人还当真是……可笑得可以。 祁渊一回到餐厅门口，赵轻依就软乎乎的小跑过来，轻声问：“你们聊好了吗？” “嗯。” 男人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就没再看她，而是对着坐在门口的沈时宴：“沈总。” 沈时宴正在摆弄着手机，翘着二郎腿，虽然在水平线上处于比较低的位置，但气势上不输半分。 他嘴角微微扬起，似笑非笑，“怎么，祁总教育完江楠，该来教育我了？” 祁渊表情很冷，声音也没什么温和可言，“教育谈不上，只是想劝劝沈总，有些人的感情不是你能玩弄得起的，小心被鹰啄了眼。” “你的意思是，江楠会啄我的眼睛？” “……” 祁渊还没说话，又见坐着的男人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也行，反正瞎了有她养我，不亏。” 这句一出口，别说祁渊，就连赵轻依都嫌腻地抽了抽嘴角。 沈时宴神色淡淡，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她呢？” “应该马上就过来了。” 祁渊半眯了下眼睛，沉声道：“既然沈总心里有数，那祁某就不再多说，下次见面再聊。” 他在商场摸爬滚打几年，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的身份，哪怕看沈时宴再不爽，也不会当场就撕破脸，那么做毁的只有自己的前程。 除非有一天站到高位，否则，他次次都得对这个男人客客气气。 祁渊喉结猛地一滚，强压下心里的那团气，颔首离开。 等江楠出来的时候，坐在那里的只剩下沈时宴一个人。 他问：“怎么那么久？” “我去了趟洗手间，抱歉。” “也不用抱歉。” “嗯？” “因为我会等。” 很短暂又简单的一段对话，江楠却温温笑了起来，进电梯她才问：“刚才祁渊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男人抬眸看着她，目光黑而浓郁，“那你呢？他跟你说了什么？” 江楠眸底波光流转，不知怎么起了逗他的意思，“你觉得他会跟我说什么？” 沈时宴一愣，含笑的语调有些无奈，“跟我绕圈子？” “也没什么。” 江楠叹气。 低下眸去，将眼里的情绪也一并掩盖住，“他觉得你跟我在一起是玩玩而已，我迟早都会受伤的，应该趁早离开你。” “不过他哪里知道我们本来就是假的，如果要说占便宜的话，应该是我占得比较多吧。” 沈老爷子送了那么多礼物，每一样都价值不菲，还有他妈妈送给母亲的那套首饰…… 越想，越觉得还不清。 “给你占。” “……” 猝不及防的三个字，江楠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沈时宴没看她，幽幽的视线凝视着正对的镜子，里面的男女并肩而立，肩膀几乎挨在一起，恍惚间有种依偎的感觉在浮动。 他不动声色的挪了一下手，这下靠得更近了。 声音也染上了一丝上扬的调调，“我说，你想占我的什么便宜都可以，给你占。” 第138章 他是沈时晏，就够了 江楠没有说话，有些话一旦说出来，难免觉得煞风景或是泼冷水，只是心里的那根警铃拉着，时不时的就冲出来提醒她—— 不要心动，这个男人有喜欢的人。 电梯到达地下停车场，刚走两步，沈时宴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女人，拿出来接通。 “喂。” “喂什么喂，赶紧过来，哥儿几个给你庆祝一下。” 陈杨似乎已经喝了点酒，声音高昂，“嫂子是不是也在旁边啊？那不得让嫂子给我们认识认识？” 沈时宴不轻不重的嗤了一声，“陈杨，你醉了？” “怎么可能？我们还没开始。” 陈杨意识到跟他说话占不到什么好处，立刻转移目标道：“把电话给嫂子，我要跟嫂子说话，今天不是为了你行吗？别这么自作多情。” 沈时宴静了两秒，把手机从耳侧拿开，轻声问：“陈杨想跟你说话，可以吗？” 江楠原本还在心不在焉的打量着四周，一听这话愣了一下，“我？” 他的朋友，为什么要跟她说话？ “嗯。” 男人神色稍显无奈，说：“他们想喊你过去玩，不想去的话可以拒绝。” 可既然是他的好朋友，直接拒绝肯定不太好。 江楠舔了一下嘴唇，伸手把手机接过来，“喂，你好。” “嘿，嫂子。” 陈杨没想到她还真的会接，伸手朝旁边的两个人招招手，按了扩音才开口：“你看，沈时宴自从跟你结婚以后连朋友都不要了，这样的习惯是不是很不好？你快把他掳过来，咱们好好聚聚。” 江楠下意识看了眼沈时宴，眼神没什么波动，“他太重了，我掳不过来。” “……” 这一本正经的语气，陈杨不知道该不该笑，他眼神迅速一转，又说：“那就不掳他，你来总行了吧？” “我……” “好的，我马上就把位置发到他手机上！” 挂了。 江楠看着自动回到桌面的手机，半晌才说：“你的朋友很有意思。” 沈时宴眉梢微动，“他们性格就是那样，会觉得不自在吗？” “那倒没有，挺好的，能有这样的朋友本身就是幸运的。”江楠实话实说，眼神里透着两分探究，“不过你能跟他们做朋友……感觉还挺神奇的。” 虽然相处不多，但江楠也能察觉出来，那个陈杨就是花花纨绔子弟的形象，桀骜不驯、放荡不羁放在他身上都是量身定做，和沈时宴的性格南辕北辙。 沈时宴勾了一下唇角，“兴许，这也算一种孽缘吧。” 俩人说着话上车，江楠一边系着安全带，随口道：“陈杨说把地址发给你了，你先看看在哪儿吧。” 他的朋友都已经把话说到那个份儿上，不去不太合适。 更何况江楠对那几个人也并不排斥，聚聚也没什么不好。 沈时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哑声说：“好。” —— 高端的私人会所，向来都是富人们谈公事找消遣的好地方，这里江楠来过一次，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沈时宴明显是常客，门口迎接的服务员一看到他就立马点头哈腰的走上来，“沈先生，找陈少？” 沈时宴嗯了一声，不着痕迹的拉住了江楠的手。 “里面人多，别走散了。” “……哦。” 江楠想说自己又不是小孩子，可是当温温的指尖触碰到自己的手时，她觉得似乎没必要纠结于这些细节。 穿过长长的走廊，服务员停在一个包厢门口。 “沈先生，到了。” “嗯，你先去忙。” 沈时晏没有马上进去的意思，透过门上的透明玻璃看进去—— 三个男人气质各异，陈杨随意慵懒的躺在沙发上，虽说没什么形象可言，但依旧帅气逼人，是很多女人都会喜欢的那种坏坏的形象。 温宁则是翘着二郎腿，灯光明暗不定，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周身的感觉更加趋于一种温柔宁静，人如其名。 闵丰年撑着手臂，手里漫不经心的摇晃着酒杯，眼神一瞥就踹了陈杨一下，“能不能注意一点形象？等会儿客人来了看你这样？” 陈杨嗤声，没动。 “有什么不行？又不是外人。” 沈时晏轻轻捏了捏江楠的指尖，推门进去。 几乎是一瞬间，陈杨噌的一下坐起来，装模作样的整理了一下着装，微笑：“来了？嫂子好。” 闵丰年和温宁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默默把中间的位置让出来。 音乐声音很小，包厢里的氛围趋于一种松弛，让人不自觉卸下防备。 江楠虽然跟他们不熟，但也见过两面，简单介绍后很容易就熟络起来。 闵丰年给沈时晏倒了酒，又让服务员榨个新鲜的果汁过来，坐下才玩笑道：“结婚人士就是不一样，约你出来还要通过江楠才行。” 江楠马上举了一下手，“我没有限制他的任何活动，这个锅，我不背。” 何况沈时晏的行程，哪里是她说了算的。 果汁刚刚上来，三个人就争相来跟她碰杯。 闵丰年：“欢迎加入沈时晏的人生。” 温宁：“恭喜，以及感谢你看上沈时晏。” 到了陈杨这儿，他端着杯子往前凑了凑，帅气的脸在暗光下皮肤好得惊人，一笑更是雌雄莫辨的漂亮，“能不能给我们讲讲，你看上沈时晏什么了？” 江楠面色不改，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 拿起杯子碰了一下他的，发出清脆的响声。 “没有看上他什么。” “哈哈哈……” 陈杨立刻大笑出声，幸灾乐祸的瞅着不远处的男人，刚想说什么，就听面前漠然清冷的女人又补充了一句：“他是沈时晏，这就够了。” “……” 陈杨抬手捂着胸口，感觉遭到了暴击。 妈的。 沈时晏未免也太好命了。 暗恋的人碰巧也喜欢他，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他灌了一大杯酒，咬牙切齿道：“老子一点都不羡慕，花花世界那么多美女，我要是结婚了她们可怎么办？” 闵丰年拍拍他的肩膀，幽幽道：“你放心，你找的那些女人也并不在意你结不结婚，只在意你还有没有钱。” 第139章 有没有觉得自己捡到宝了？ 陈杨无所谓的松松肩膀，“她们想花我的钱也是因为爱我，不然有钱人这么多，她们怎么不花别人的？” 闵丰年和温相视一笑，不置可否。 “更何况，美人都是用钱养出来的，不能既要她们好看又舍不得花钱，那不是耍流氓么？” 江楠竟然觉得很有道理。 男人之间的聚会，无非就是喝酒。 酒过三巡，几人身上都带了点微醺的松散。 沈时晏扯开衣领，往后一靠，荷尔蒙无声释放。他凑到江楠耳边，轻声问：“无聊吗？” 江楠正在微信群里和研发部讨论数据，倒也没什么无聊这一说。 摇摇头，“我有事做，你们聊你们的。” “困了跟我说，我们先走。” 低沉磁性的嗓音钻进耳朵里，江楠感觉一股酥麻顺着尾椎骨往上攀爬，她耳根一热，下意识往身后退了些。 陈杨就在旁边，说话的时候带着一丝不明显的醉意，娓娓道：“谁能想到沈时晏会有这一天，你能想到吗？” 说着，他踹了闵丰年一脚。 闵丰年也喝得不少，眼神醉意缭绕。 “想不到。” 温宁眼神从江楠身上一扫而过，没有任何冒犯的意思，只带着微不可查的好奇，“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沈时宴身边出现女人，更没有见过他主动往谁身边靠。” 谁能想到呢？ 高高在上如沈时宴，竟然会为一个人自降身价，做出那么多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江楠眉梢微微上挑，抬眼往旁边的男人看去。 他神色很淡，仿佛他们口里的人与他无关。 陈杨眯着眼睛叹了口气，懒洋洋的靠在沙发背垫上，“以前上学那会儿有人追他，他就跟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盯上了一样，连个眼神都不给人家，我们当时还以为他性取向有问题。” 何止是上学的时候。 要不是江楠的出现，沈时宴身边所有的人都快觉得他性取向有问题了。 闵丰年眸光闪烁两下，忽而道：“阿宴你老实告诉我们，当年那些姑娘追你追成那样了都不答应，是不是心里有一个爱而不得的人？” “那肯定是啊。” 陈杨嘴比脑子快，“要不说他运气好呢？爱而不得，现在不是得了吗？” 温柔的音乐盘旋在包厢里，他这句话清晰的传入所有人的耳朵，包括江楠。 那也就是说……沈时宴上学的时候喜欢她？ 怎么可能。 她第一反应就是陈杨在开玩笑。 大学时期虽然和沈时宴一个学校，但他们并没有什么交集，那个年纪心高气傲，各自在各自的领域里熠熠生辉，沈时宴怎么可能会关注到她？ 江楠喝了一口果汁，没说话。 几人把她的反应都看在眼里。 闵丰年无奈的笑了笑，似乎在说—— 没办法，兄弟们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沈时宴自己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喝完杯子里的酒站起来，哑声道：“我去一下洗手间。” 他一出去，场面更加热闹了，陈杨撑着手，面对面杵在江楠面前，恨不得把沈时宴以前的风光史都说一遍。 最后问：“怎么样，有没有觉得自己捡到宝了？” 江楠表情没什么变化，“你呢？” “啊？” 陈杨不明所以，“我什么？” “有这么优秀的男人做朋友，自卑吗？” “……” 突然间，旁边传来了捧腹大笑的声音，连温宁也没有控制住，低低的笑出了声。 陈杨难得被梗了一下，半晌才抱着双手，扬起下巴，故意证明什么似的说：“我有什么可自卑的？哥的魅力完全不输好吧，随便来个女人也是手拿把掐的！” 这确实不假，把陈杨谈过的女朋友叫到一起，估计两个大圆桌坐不完。 江楠就这么以一种奇异的方式融入了这个小团体，别说，还真能聊起来。 沈时宴回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江楠坐在正中间的位置，脸上没什么表情，端着果汁和三个人轮番喝酒的画面。 他站在门口没有动，抄在口袋里的手微微收紧。 此时此刻，他心里像是有一簇花在徐徐盛开。 他爱的人，正在融入他的生活。 【江楠，欢迎进入沈时宴的世界。】 他在心里说。 沈时宴喝了酒，回去的时候理所当然由江楠开车。 她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始终闭目养神的男人，回忆了一下，刚才一杯接一杯的喝，确实喝得不少。 沈时宴喝醉……想想还挺有意思。 江楠嘴角扬着弧度，连自己都不曾察觉。 到家楼下，她把车停进车位里，转过头正大光明的欣赏男人的盛世美颜。 这张脸无疑是优越的，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都能给异性带来不可替代的吸引力，当然，也可能还有同性。 江楠的目光不含一点杂质，单纯以美的眼光看了他很久。 手机叮的一下，母亲发微信问他们什么时候回家。 江楠扭头看了一眼，男人并没有要醒的趋势，她沉了口气，只得率先解开安全带下车。 绕过车头，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沈时宴？” 轻轻的嗓音，带着她独有的清冷味道。 沈时宴睁开眼，黑眸里有一刹的茫然划过，他定睛凝视着眼前的女人，目光在昏沉里逐渐变得柔软。 “江楠。” 嗓音沙哑而克制。 江楠嗯了一声，感觉到他酒还没醒，压着音调说：“到家了，上楼睡觉吧？” 男人没说话，深如漩涡的眸光动也不动，稍不注意就会被他吸附进去。 他凸起的喉结上下一滚，强劲有力的手臂突然拽住她。 轻轻一拉，江楠毫无防备的跌在他身上。 不疼，却有种明晃晃的沉重感。 她刚抬起头，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她的脖颈，温热的吻就那么覆盖上来。 嘴唇相碰的一瞬间，江楠瞳孔猛地一缩。 他…… 他怎么……！ 沈时宴没有闭眼，坚定的眼神看着近在咫尺的她，停顿片刻，他仿佛确认了什么，细细地、珍贵地亲吻接踵而至。 江楠大脑一片空白，轻微的酒精味从口腔传递过来，像是也一并麻醉了她的神经。 第140章 我抱你上去 明明只有几分钟的时间，江楠却觉得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她感觉自己已经忘了反应，当思绪一点点回笼，神经发出应该推开的指令时，男人却先一步歪在她的颈窝里。 低低的声音带着性感的沙哑，“江楠。” 缠绵、滚烫。 江楠不合时宜的想，还好没有叫别人的名字，否则她恐怕是自讨没趣第一人。 她扯了扯嘴角，轻轻吐出一口气。 好一会儿才低头拍拍男人的肩膀。 “沈时晏？” 没有反应，像是已经睡着了。 沈时晏净身高一米八六，江楠怎么想，都觉得自己不可能把他拖上楼。犹豫不过两秒，她把男人歪过来的身体扶正，绕过车头又上了驾驶座。 既然搬不动，那就让他在车上待一会儿好了。 她重新启动车辆，打开暖空气。 又给母亲发了一条信息，让她先睡，不用等。 做完这一切，江楠侧头靠在椅背上，静静看着副驾驶的男人。 这样的感觉相当奇妙，就好像……他们当真是一对新婚不久的夫妻，一起去参加朋友的聚会，回到家楼下，她耐心等着醉酒的丈夫。 她莫名轻笑一声，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些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流淌而过。 江楠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恍惚间仿佛做了个梦，男人轻轻将她抱起，温柔的动作仿佛对待一个易碎的宝贝。 她半眯着睁开眼睛，只看到一个精致绝伦的轮廓。 沈时晏声音带着低哄，“乖，继续睡，我抱你上去。” 熟悉的味道莫名让人心安，江楠当真就闭上了眼睛。 这一切都太魔幻了，她当然要把它当成梦。 难道不是梦吗？ 可是第二天醒来时，江楠竟然发现自己在床上，穿的睡衣，浑身舒爽，就连脸上的妆容都卸得干干净净。 她坐着愣了一会儿，感觉见了鬼。 几秒后。 猛地起身冲到洗手间，活这么多年第一次对着镜子揉搓自己的脸，自欺欺人的想确认，不是卸妆了，而是被吸收了。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疑惑的声音：“江楠，你在做什么？” “……” 江楠动作一僵，认命的闭上眼睛。 云锦舒从没见过她这样，实在觉得稀奇，两步走过去从镜子里看她，“做了什么不得了的梦？” 当然是梦，不然没法解释！ 江楠紧绷着脸颊，一丝情绪都没有泄露出来。 刚睡醒，声音还有些沙哑，“噩梦。” “……” 什么噩梦，能按着自己搓来搓去的？ 云锦舒眼神怪异的看了她一眼，“哦，那你快点出来吃早饭，时宴说今天有个早会，不到七点半就走了。” 走了。 江楠舒了口气，走了就好。 出来餐厅吃早餐，她始终一言不发，看样子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琢磨什么国家大事。 云锦舒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默默把粥喝完，拍拍手说：“你爸后天到。” 江楠一顿，“哦。” “……” 就这样？ 要放在以前，她听到她爸要出现，那可是如临大敌的。 云锦舒一只手撑在桌子上，盯着眼前只知道吃吃吃的女儿看了一会儿，反倒轻笑出声，“你这是在玩儿为情所困那一套啊。” 江楠装作没有听见，心里堵着的那口气却更加憋闷了。 吃完饭她自己开车去公司，到楼下时，戴曦打电话让她带一杯咖啡。 “早餐吃了吗？用不用再给你带个三明治什么的？”江楠一边接电话，一边朝着楼下的咖啡厅走去。 突然肩膀被重重撞了一下，抬头，赵轻依妆容精致的脸出现在眼前。 江楠眸光浮动了一下，对着手机道：“没事，遇到个熟人，我先挂了。” 刚刚挂断，赵轻依就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语气很冷，“江总工作是挺忙，都怀孕了还这么拼命，是怕错过这一茬就赚不到钱了吗？” 没有祁渊在，她彻底脱下身上那层伪装，变成了一个尖酸刻薄的富家千金。 江楠淡淡道：“你可以这么理解，毕竟我们这种只能靠自己的小公司，和荣盛那种有顶梁柱的大企业是不一样的。” 这话听在赵轻依耳朵里，怎么都是刺耳。 不就是在说她靠祁渊吗？ 赵轻依气得额角青筋直跳，之前的不满和怨气一股脑冲了出来，“你到底在得意什么？你不过就是运气好而已，运气好沈时晏看上你了，不然你以为就凭你那个破公司，真的能占据一席之地？” “别搞笑了！在我看来你们那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垃圾东西难登大雅之堂！” 粗鄙不堪的言辞从她嘴里说出来，完全不像是一个有教养的千金小姐。 江楠始终神色浅淡，与其说在听她骂自己，不如说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说完了？” 她冷静看着女人起伏的胸膛，竟然觉得有点悲哀。 “赵轻依，你不用把我当成假想敌，你和你父亲身上发生的一切都和我没有关系，反倒是你一直在找我茬不是么？” 有来有往，这叫因果报应。 “至于我的公司如何，也不需要你评价，你评价也行，我可以不听。如果因为你的三言两语就能改变我们公司的发展，那你不应该入职场，应该入道场。” 赵轻依：“……” 她目光如炬，仿佛随时都能喷出火来。 怎么能有人冷静成这个样子？ 江楠。 只有她。 赵轻依觉得自己明明一开始不是这样的，在遇到江楠以前，她想拥有的一切都可以轻而易举得到，是所有人捧在手心里的公主，从来没有人忤逆她！ 可是自从回来，这个女人一出现，什么都变了。 祁渊不再完全听她的。 就连父亲，时不时都会在她面前夸江楠年少有为。 年少有为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连个男人都留不住！ 她就是要让江楠看看，被自己所珍视的男人摒弃，被自己所坚持的梦想打败，到底是什么滋味！ 赵轻依被嫉妒蒙蔽了眼睛，从踏出第一步开始，她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哪怕……为此搭上了整个赵家的前途。 第141章 你是不是在躲时宴？ 赵轻依眼里的怨愤起起伏伏，最终化成一声恼羞成怒的冷笑，“你觉得自己真的很厉害？那为什么到最后还是要靠男人呢？” 要不是沈时晏给她公司投资，星河早就坚持不住了吧？ 江楠飞快拧了一下眉头，没说话。 这种问题，她没有必要向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解释。 赵轻依却觉得她说到了点子上，神情越发嘲讽，“昨天吃饭的时候我听到你称呼他为先生？怎么，总算靠上这棵大树了吗？结婚了？那他知不知道你怀孕了？” 她笑得幸灾乐祸又得意，说到这里已经不像是说给江楠听，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不过，你是不是怀的他的孩子都不重要了，沈时晏那样的家庭，是不可能明媒正娶你的，最重要的是你失去了祁渊。” 他们那么久的感情，祁渊最终选择的人却是她。 这难道还不够她证明自己？ “我不要的，你尽管拿去。” 江楠只觉得她可笑，甚至是可悲，清锐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我和谁结婚、会有什么样的结果，都跟你没有关系。赵轻依，毕竟你也算是从大户人家走出来的，给自己留点面子吧。” 她说完，绕过赵轻依身边就准备离开。 忽然又转过头来。 “哦对了。” 赵轻依还在发愣，看着一步之遥的女人勾起红唇，说：“下次要是再遇见，希望你能装作不认识，毕竟我也不是每次都这么善良，关爱智障人士的。” 赵轻依彻底绷不住了，啊地尖叫一声，“江楠！你再说一遍！” “你看，不止脑子有问题，连听力也有问题。” 江楠面无表情，“觉得祁渊好，你就把他看好一点，都不要再来骚扰我。” 女人已经离开很久，赵轻依还站在原来的位置没有动，大风吹起她的衣角和长发，没多久就浑身冰凉起来。 她突然有些迷茫，之前做的那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祁渊吗？ 似乎也没有那么爱他。 一切都是为了让江楠知道失去的滋味。 可当发现那个女人真的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时候，赵轻依心里竟然生出一种空落落的情绪，好像……失去了目标一样。 —— 江楠给戴曦买了一杯咖啡上楼，她就靠在门口，挑眉问：“就让你买杯咖啡，怎么好像要现去买豆子似的？你遇见谁了？” “赵轻依。” 江楠走过去把咖啡递给她，推开办公室门。 语气平平，“她可能是顺便过来办事吧，遇到了就聊两句。” 戴曦跟在她身后进去，打开咖啡喝了一口，轻笑道：“顺便？是专程过来找你不痛快吧？哪儿的路能这么顺啊！” 江楠耸耸肩，并不在意事实到底如何。 “啧，我是真怀疑她喜欢你。” “……”这个怀疑的依据是什么？ “你看，她喜欢祁渊。”戴曦仰着下巴感慨，说得有理有据，“但是祁渊身上的一切都是因为你，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就是喜欢上了祁渊身上另一个女人的影子，不是吗？” 江楠听着，竟然觉得有种诡异的道理。 “说不定你跟祁渊分手了，她就不喜欢他了。” 戴曦轻笑，“你看这不是找上门来了？” “行了你。” 这是什么很值得探讨的问题吗？ 江楠哭笑不得，指了指打开的电脑，说：“咱们是不是先说工作上的事，比较重要？” 无人机表演近在咫尺，剧本编程已经敲定，仿真视频也已经出来了。 但是为了保质保量，每一个流程都需要再确认一遍。 戴曦说：“要不我们……先试试？” “试不了。” 江楠直接否定，“现在还处于保密阶段，怎么试？” 去荒郊野外试？ 不现实。 唯一能确保的就是数据没有任何问题，每个环节环环相扣，每个工作人员恪守本职。 能做到这几点，这场演出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和各部门碰了碰头，江楠肩膀有些难受，她刚揉两下，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的沈漾就贴心的送上一个颈枕。 “姐姐，你要是不舒服就去休息，这边我帮你盯着，保证没有一个人偷懒。” “你这两天去哪儿了？” “……” 江楠只是随口一问，沈漾却被问住了。 她确实请了一天假……没别的，不过是跟一个男人斗智斗勇罢了，但这也不能说啊。 沈漾眼珠子转来转去，嘻嘻笑两声道：“姐姐，我这两天有点不舒服嘛……不过现在已经满血复活了！你放心，这次无人机表演绝对没有什么问题！” 无人机表演属于当地的官方活动，宣传部已经争取了机会，到时候可以关联账号同步直播，这对星河来说又是一个绝佳的曝光机会。 经过这段时间，江楠完全不怀疑沈漾的能力。 只是这丫头……她越来越觉得神神秘秘的。 好像瞒着她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江楠狐疑的目光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实在看不出异常，“可以，记得去人事补假条。” 她没有问问题，因为知道问了也不会得到真正的答案。只是江楠感觉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信息，那信息关乎自己，关乎沈漾，还关乎“其他”。 这个其他是谁，不得而知。 技术上的事情确认好，剩下的就是商务接洽。 这方面是属于戴曦的主场，她完全用不着插手。 早早回到家，江楠拿着一本机械类的书籍靠在沙发上，还没翻看两页，眼前竟然出现了某个男人的脸。 昨天那个吻…… 刻意忽略，不代表不存在。 一想起来就像是胸口堵了一团杂物，倏地一下就燃了起来，扑不灭，也没办法烧得更大，就那么乱七八糟的堵在那里，堵着出口。 她从来没有过这个脱离掌控的时候。 和祁渊的恋爱属于规划之内，每一步都在意料之中。 感情的产生和消失，都有逻辑可循。 可是沈时晏，就像袅袅时光里不知道哪儿窜出来的变数。 江楠浮躁不已，书本上的东西完全半点也看不进去，她索性把书合上放回书架，回卧室里换了身衣服出来。 云锦舒看到她手里的包，惊讶道：“这都这么晚了还出去？” “嗯。” 江楠没抬头，继续换鞋。 “戴曦有点工作上的事跟我说，我今天晚上跟她住，妈妈你不用等我了。” 就在她走出门的一瞬间，云锦舒伸手拉住她问：“你是不是在躲时宴？” 第142章 干净得不正常 林欢前不久搬了新家，据说是要离某个男人远远的，她邀请过江楠一次，江楠都因为工作太忙没顾得上去看看。 今天的机会来得猝不及防，打车到地方时，林欢裹着一件雪白的睡袍在楼下迎接她。 “江楠，大半夜要来参观我的新家，你也是第一人了。” 江楠嗯了一声，“我今晚跟你睡。” 林欢盯着她的脸看了两秒，还没说话，一个哈欠率先打了出来。 “行了，先上楼吧。”她抬手抹了抹打哈欠带出来的泪花，边走边道：“看起来就是寂寞难眠的样子，我感觉你很有故事啊。” 江楠没说话。 走进电梯，正对面是一张框裱起来的地图。 她看着上面的纹路，突然说：“你这也没离多远。” 这地方虽然算是南边的郊区，但依旧处于地段很好的位置，纵横交错的高架桥贯穿南北东西，不管去哪个位置都很方便。 她要是真的想躲，何至于躲到这种地方。 林娇长腿交叠站着，手环抱在胸前，傲人的胸部被箍出更加圆而饱满的形状。 她懒洋洋的挑了一下眼皮，不避讳的说：“男女之间要适当的保持距离，才能维持日常相处需要的新鲜感和激情，我说离他远一点，那是情趣，因为我知道他不会让我跑太远。” 以那个男人的身份，这世界上就没有找不到的地方。 就看想不想找。 林欢从北边跑到南边，那是态度问题。 江楠似懂非懂，心里一直回荡着这些话。 上楼，她简单洗漱一番，随便穿了件林欢的睡衣，吊带款，白皙的肌肤露出来大半，精致的锁骨和下方的风景若隐若现。 林欢看着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放心，这里的衣服都是新的，他没留过夜。” 说完掀开被子上床，拉着被子盖过胸口，半笑不笑地道：“那么好的身材一天捂得严严实实，也活该你这大半夜孤枕难眠。” 江楠定定的看了她几秒，抬手一撩。 浓密的长发被撩到一边露出修长的脖颈和大片肌肤。 性感独树一帜，气质风情万种。 “我草……” 林欢舔了一下牙齿，撑起手臂看她躺倒床上。美人在骨不在皮，哪怕只是简单的动作，有的人就能做出独一无二的感觉，别人没有。 而江楠就是这种女人。 她身上有种任何人都模仿不来的美，松弛和清冷并存。 江楠没有心情搭理她，平躺盖着被子看着天花板，眼神浑浊茫然。 林欢歪头看着她整整两分钟，突然说：“看来我真是猜得没错，你现在雌性激素急剧上涨，从生理上就会渴望男人，更别说心理了……啧，尤其你身边还是那样一个无法拒绝的极品。” 虽然俩人平时联系并不算多，但好友之间的默契半点不少，对双方的事情都了如指掌。 江楠没有反驳，半晌才转过头面对她。 眨眨眼。 正正经经的嗓音：“那边不是还有一个房间，你可以滚过去睡吗？” 林欢：“……” 江楠只是想找个地方安静一下，整理清楚脑子里东窜西窜的思绪，只是一晚上过去，一无所获。 她第二天是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去公司的。沈漾吓了一跳，赶紧给她倒了杯水说：“姐，我知道你是新婚燕尔，但是……你现在的情况不太适合熬夜，还是要注意休息。” 江楠抽出一只手去敲她的额头，“说什么呢？” “嘻嘻。”沈漾眼神一转，神秘兮兮地问：“姐，沈总是不是特别厉害？” “……”厉害？ 江楠险些被一口水呛住，认真说：“去工作。” “啊，哦。” 沈漾只得拿着自己的文件夹灰溜溜出办公室。 她不知道，自己的三两句话，让心神不宁的江楠更加堵得慌。 晚上，林欢打电话过来让她今晚接着过去住，江楠想想拒绝了，一直这样逃避也不是办法，她不可能永远不和沈时晏见面。 林欢也不勉强，只是微信甩过来一个PPT，上面全是沈时晏这段时间的工作安排，以及他的私生活记录。 “我又把这个人好好挖了一下，还真有发现，这男人越看越跟中央空调似的。” 除了投资星河以外，沈时晏在S市还投资了两家科技公司，其中一家涉及到航拍业务，关联不少娱乐公司和户外俱乐部。 他是很喜欢自己跟自己竞争？ 逆境中成长？ 林欢搞不懂，只是对江楠说：“你留个心眼总没错，你们才认识多长时间？一点小恩小惠就让你芳心暗许，你这种一根直肠通大脑的女人，别到最后被骗得连裤衩都不剩。” “投资本就是他的本职工作，这算不得什么欺骗。” 江楠认真看着电脑上的文稿，淡淡回应：“再说这上面，也没有写他私生活混乱。” “就是因为太干净了，你不觉得干净得有点不正常吗？” “怎么不正常？” 林欢这下是真的笑了，她怎么能有这么单纯的朋友！ “我告诉你怎么不正常。”她很有耐心的细数，“但凡是个正常的男人，到他这个年龄，怎么可能没两个前女友？要么他藏得够深，要么他有什么毛病。更何况他可是沈时晏，追他的女人能从这里排到法国吧？” 千千万万个女人里，都没有一个他能看对眼的？ 江楠淡声反驳，“那么我呢？我不也就祁渊一个前任？” “对你好歹有一个啊！” “……” 林欢深深叹气，“我没说让你怎么着他，只是想让你留个心眼，这不难对吗？” 江楠知道她的意思，到最后只说自己会看着办。但她依旧不觉得沈时晏有什么坏心，毕竟到目前为止，物质上占便宜的那个人一直是自己。 眼睛骗不了人。 沈时晏那双眼睛就在说，他没有恶意。 戴曦带着团队去看现场了，公司没什么人，江楠待到很晚才回家，得到沈时晏临时出差的消息。 “他给你打电话没有打通，就让我跟你说一声。” 云锦舒边说边观察她脸上的神色，“时宴说了，尽量在你父亲到之前赶回来。” 已经入冬了，说话的时候嘴里会哈出白色的热气。 明天就是二十四号，父亲来海城的日子。 第143章 很开心？ 海城的夜晚热闹非凡，姹紫嫣红的霓虹灯几乎映红了半边天，江楠抬手看了眼时间，已经接近七点。 父亲的航班晚点，而她也还没收到沈时晏的消息。 如果时间来不及，她就只有自己开车去机场。 刚拿起包，门外传来敲门声。 江楠走过去卡莱，男人裹挟着一身初冬的寒气走进来，面带歉色：“抱歉，有点堵车。” 江楠飞快的打量了他一眼，衣冠楚楚，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没关系，那我们现在去机场吧，我爸的飞机还有一个多小时。” 沈时晏看着她清清爽爽的一身，眉目中有笑意闪过，边走边道：“怎么穿得这么正式？” 江楠对穿着没有什么讲究，多数以休闲舒适为主，带点儿女人味的衣服几乎都是林欢和戴曦送的，她看到了就会穿，反而很少像今天一样，一看就是特意搭配，透着一股商务精英的利落。 江楠面上没有什么变化，说：“下午见了个客户。” 沈时晏没有说话，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多了两分深思。 机场高速畅通无阻，沈时晏开车，路上江楠一直看着窗外，沉静的侧脸充满故事感。 她在想刚才那个问题，怎么穿得这么正式。 可能潜意识里想让父亲看到自己专业的一面。 想告诉父亲，她当初的选择是对的。 到机场停车场，沈时晏停好车，变戏法似的从后座拿了一束鲜花出来。 江楠惊讶，“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她都没想到。 “刚才路上看到就顺便买了。” 沈时晏一语带过，锁好车走过来顺势揽着她的肩膀，动作自然得像是已经做过千百遍。 江楠穿的平底鞋，看起来要比他矮半个头。 她微微侧目，男人精致的下颌近在咫尺。 这样的感觉很奇妙，仿佛他已经是家里的一份子。 肩膀上被握着的地方烫烫的。 机场里人来人往，国内到达的出口处时有拥抱的情侣，或是久违的亲人朋友。 江楠抬手看了一眼时间，说：“六点飞的，按理来说这个点已经落地一会儿了，怎么还没有出来？” 她的话刚刚说完，沈时宴突然拉起她垂在身侧的一只手，把花放在她手里，低声道：“出来了。” 江楠抬眼望去，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的父亲，高大、伟岸，周身上下萦绕着学识渊博带来的温润气质，但那张脸上的严肃，让人望而生畏。 她捻了捻手心里的汗，提着气迎过去。 “爸爸。” 江远征停下脚步，严厉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女儿。 几年不见，比起之前瘦了很多，似乎也高了，唯一不变的就是那双眼睛里的倔劲儿，还是跟之前一模一样。 他嗯了声，眼神转移到旁边的沈时宴身上。 沈时宴适时开口：“伯父好。” 江远征没说话，只是脸上的挑剔和不满无需多说。 他带了两个京大的博士，也算是为人师表，眼神一拢就有了那种锋芒毕露的精锐，见人等于见骨。 江楠总觉得这气氛有点压抑得慌，不动声色的往两人中间一站，递上花，“爸爸，欢迎来海城。” 江远征一愣，没想到她还真会把这个花给他。 半天他才伸手接过去，声音僵硬：“你倒像是个海城人了。” 腔调多少有点阴阳怪气，但江楠竟然笑了起来，以前她和父亲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有的只是压迫、质问、要求。 到停车场还有一段距离，江远征主动跟沈时宴搭话，正大光明的把他家里的情况都盘问了一遍。 但不管怎么样，他看沈时宴的目光始终带着审视和探究。 到车旁边，江楠主动小跑两步去打开后座车门，缓声说：“爸，这个座椅我已经给你调好了，对腰好。” 江远征看了她一眼，说：“你也坐后面。” “哦。” 江楠虽说有些紧张，那还是绕过车尾从另一边上了车。 关上门，车厢里的氛围顿时变得沉闷起来，沈时宴把音乐声开得很小，以确保说话的时候声音不会被盖住。 过了很久，江远征沉沉出声：“你那个公司，现在怎么样了？” 江楠转头看过去，父亲正在闭目养神。 她抿唇，开始说起公司的情况，语气和做项目汇报没什么差别。 星河科技迄今为止只有两年半的时间，但抛开盈利率不高的弊端，也算是平平稳稳地走过了这些时间。 江远征听完没什么反应，看起来像是已经睡着了。 江楠却知道他没睡。 这是父亲贯来喜欢用的手段，在对峙开始之前就先给对手送上一点压迫感，这样能让他后面的发言占据上风。 大约一分钟后，江远征睁开眼睛。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还有几分本事？” 江楠摇头，“我从没这样觉得，星河要走的路还很长。” 江远征没有对这句话发表什么评价，光是坐在那里，一身卓然的气质就让人紧张，语气更是一如既往的严肃：“这两年，我断断续续听你姐说了一些，不要觉得做出了一点点成绩就了不起，飞行器在这个时代已经算不得什么新鲜玩意，后来者居上的传说，向来都是成功者书写的。” 而那些寂寂无名的创业者，成千上万。 江楠明白父亲的意思。 之所以大家能看到有人创业成功，是现有的成功，才有的故事。 那些输得彻彻底底的人，没有人在乎。 但相比这些，更让她意外的是……父亲竟然能心平气和的和她聊飞行器，这要放在以前，是只会在梦里出现的场景。 江楠心潮有些澎湃，壮着胆子，又说了些专业领域上的规划。 江远征虽说没有认同，但也没有一口否定。 回家寒暄完各自进房间的时候，江楠像捡到什么宝贝一样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她觉得自己离得到父亲的肯定不远了。 沈时晏进来就看到她抱着抱枕，靠在沙发上满心憧憬的样子。 他嘴角也情不自禁跟着含笑，问：“很开心？” “嗯。” 江楠翻了个面正对他，把先前的尴尬都暂时抛到一边，“你小时候，有被你爸妈夸过吗？” 沈时晏眸光微微暗下，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没有。” 第144章 门当户对 江楠这才想起来，沈时晏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出国了，他是跟爷爷长大的。 刚想道歉，男人清雅的声音又说：“不过爷爷有，一次夸奖可以换一次礼物。” “哦——” 那还是比她好一点。 没了内疚，江楠的语调轻松了不少，也没什么失落的情绪，像是在说别人。 “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得到过父母的夸奖，一次都没有。”她笑了笑，漂亮的脸蛋上表情趋于一种释怀，“不管得了什么奖项，考了什么名次，在我爸妈眼里都是理所应当的，江家的孩子理应如此。” “我一直觉得自己优秀一点，再优秀一点，就可以让他们看到我，夸我一次。但是没有，从来都没有。” “直到选专业的时候，我选择了航空机械。” 江楠往身后靠了靠，沉静的眼神陷入回忆。 “我父亲第一次在我面前发了很大的火，他觉得我应该学物理，甚至说‘以我的智商，不学物理简直可惜’。我才第一次知道，原来在父亲心里我那么厉害。” 也是在那个时候，她更加坚定要走自己的路。 要让父亲看到，她即便是靠自己，也能在阳关大道上闯出一片天。 沈时晏看着她脸上的笑容，由衷道：“江小姐已经走出了自己的路，很厉害。” 江楠笑而不语，好一会儿才叹声道：“兴许是叛逆因子上来了吧，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和父母的矛盾频频暴发，说不了两句话就开始吵，祁渊……是最终的爆发点。” 江楠现在想想，竟然也觉得恍惚。 她当初义无反顾的和祁渊在一起，真的是因为爱吗？ 还是，只是想向父母证明自己是对的？ 没有答案。 时光的长河最终会把这一切都冲刷开来，露出干干净净的底色，再重新画上各种各样的图案。 沈时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心疼，但是看着她，莫名就心口闷闷的，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再早一点认识她。 他刚想说话，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 云锦舒在门外道：“江楠，你姐来了。” 江远征平时工作很忙，又难得来海城，江琳作为侄女是当然要过来看看的。 江楠上次和她见面虽然有些不愉快，但姐妹之间的感情放在那里，有什么火气当时都已经发完，也不存在产生什么隔阂。 见江楠从房间里出来，江琳眉梢轻轻上挑，“我还以为你转性开始早睡了。” 工程师的工作性质就是那样，昼夜颠倒，阴间作息。 早睡是不可能早睡的。 江楠神情淡淡，瞥了眼地上，“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 “又不是带给你的。” 江琳红唇一弯，似乎松了口气，歪头冲她后面的沈时晏挥了挥手，“嗨，妹夫，第一次见面没给你准备见面礼，不好意思啊。” 话虽然这么说，她可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人。 江琳和沈时晏也算打过交道，三两句话就熟络起来。 江琳被江远征叫去了一趟书房，出来时对江楠说：“晚饭吃得有点多，陪我出去走走？等会儿我就不上楼直接回去了。” 江楠看了一眼沈时晏，见他正和母亲聊天，点点头说：“好。” 小区环境还算不错，绿化很好，这么冷的天气外面根本没有人。 江琳裹紧围巾，双手抄在大衣口袋里，声音听不出喜怒，“江逸臣走了？” 江楠回：“不知道。” 是真的不知道。 “走了也好。” 江琳半是嘲讽的轻笑一声，流转的目光看向远处，“留下来就是鸡飞狗跳的，对每个人都不好。” 江楠冷冷道：“他为什么要考虑你们好不好？” “……” “他想在哪里就在哪里，不打扰你们，你们也别打扰他，这样也不行吗？” 她的声音很轻，却融入了冬日的寒意，江琳短暂愣了一下，然后笑着点头，“你说得对，是我太草木皆兵了。” 两人聊了很多，之前的隔阂也彻底消融。 江楠知道，他们家的事是自己三两句话能改变局面的，更何况也没有那个立场。 她不再提，江琳是真的松了口气，转而开始说沈时宴来。 “虽然我早就知道你跟他不清白，但是速度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江楠问：“快吗？” “快。” 江琳瞥了她一眼，“从认识到怀孕到结婚，还没有三个月吧？” 江楠摊手叹气，“不知道啊。” 她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更不知道这段合作关系到底能走多久，总而言之就是莫名其妙的结婚了，并且还扯上了两个家庭。 “你别不知道，既然结婚了，有些事情就是你必须要考虑的，总不能跟过家家一样玩。” 江琳神情怪异的看着她，冷艳的脸颊在月光下让人神魂颠倒，说出口的话清醒而现实。 “沈家那样的家庭，是祖祖辈辈沉淀下来的底蕴，不可能因为你一个突然嫁进去的外姓人就改变什么，更不可能把这份底蕴跟你扯上关系。” “但是你也不要因此多想，从身份上来看叔叔并不差什么，甚至从某一方面来讲，说跟他们家势均力敌也是说得过去的。” 江楠说：“结婚，真的一定要看这些吗？” “不然看哪些？” 江琳双手环抱起来，目光带了些嘲讽，“叔叔想让你走物理这条路，也是因为在这个领域里，他相熟的门当户对的人更多，也算是为了你的人生大事考虑。” 门当户对，说起来有些世俗。 可是但凡有点身份的人，都讲究这个。 江楠虽然不是出生在大富大贵之家，可父亲为国做了一辈子贡献，母亲也是高职教授，要不是江家惯来低调，这样的身份背景不知道要被多少人踏破门槛。 江远征的大部分精力都在物理研究上，但自己的女儿，他怎么可能不上心？ 暗里恐怕早就已经物色好了未来女婿的人选，就等着江楠回头认错，加入研究院。 只是他恐怕也想不到，自己这个女儿脾气能犟到这种地步。 说不改专业就不改，说不回家就不回家，现如今还偷偷把婚给结了。 第145章 我会用我的全部，去爱她 江琳轻轻笑着叹了口气，颇有些感叹的幽幽道：“话说回来，你以为那个祁渊跟你在一起，单单只是因为你是你吗？呵，我敢保证他一定也是看中了你的背景，要是跟你在一起，最少能走十年弯路，这对普通家庭的男人来说，诱惑是致命的。” 再加上江楠本身的条件，别说追一年，就是追三年，也是不亏的。 她父母当初之所以会那么坚决的反对，一定也是看出了这一点。 不得不承认的是—— 长辈说的话不一定都对。 但是在某些方面，他们看人的经验确实比较丰富。 江楠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她知道江琳说得对。 这样的身份背景，是任何人都不可能轻易略过的东西，她生来就是‘江远征院士’的女儿，无法改变，也就注定会有人……试图从她这里沾上江院士的光。 江琳看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也没了继续走下去的心思。 “跟你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诉你，江家不比任何人家差，即便是沈时晏，也应该是他高攀你，别总一根直肠通到底，人家说什么是什么。行了，我走了，你上去吧。” 她说完又自顾自的笑了笑。 叔叔都来了，肯定是会对人严格把关的。 她属于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江楠把江琳送到门口，看着她的车开远才转身楼上。 打开门，客厅里安安静静，江楠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看到母亲端着切好的苹果从厨房里出来。 看到她，走过来很小声地说：“在书房呢，下棋。” “……” 这声音，和说他们打起来了也没什么区别。 云锦舒见她一瞬间变紧张起来，颇有些看好戏的意思，把果盘递过去，“给，既然回来了，那就你自己去送。” 江楠伸手接过，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书房。 但是和想象中的剑拔弩张完全不同。 书房里的两个男人确实在下棋，可氛围竟然出乎意料的和谐，甚至有点……相谈甚欢。 江远征抬头看了一眼，连带着对她的态度都好了起来，“江楠回来了？坐过来，帮我看看这局棋，这小子有点东西！” “……” 江楠古怪的看了一眼沈时晏，搞不清楚状况。 怎么……这么容易就拿下了？ 她放下果盘坐到父亲身边，眼神在棋盘上过了一圈，抬手一指，“落这儿。” 就这一下，原本不明朗的局势瞬间发生了转变，江远征盯着看了半天，爽朗的笑了起来，“看到没有，还是我闺女厉害！时宴啊，你可没她聪明。” 沈时晏深邃的眼神看着江楠，两秒后点头道：“是，我向来都没有她聪明。” 一盘棋下完，江远征心情明显不错，甚至主动穿了一块苹果递给沈时晏，语气怅然却严肃，“我呢，就这么一个女儿，以前忙于工作没什么时间管她，好在她把自己养得很好，我还没来得及补偿就被你哄走了，那你要双倍对她好，否则，我可不会放过你。” 谈婚论嫁，说什么保证都是虚的。 与其听他怎么说，不如看他怎么做。 江远征把丑话说在前头，要的不过是一个态度问题。 江楠低着头，不知道怎么鼻尖有点发酸，她是真的……没想到父亲会说这些话。 父亲是什么呢？ 在她的世界里，父亲像是一个传说。 严厉，高大。 回家没一会儿就被电话叫走……比起家里，研究院更像父亲的家，偶尔和母亲去见他一面，还要经过层层的检查。 后来再大一些，却已经没那么想和父亲交流了。 沈时晏深深的眸子里倒映着女人的身影，她安安静静的，像个乖宝宝。 他喉结上下一滚，声音低沉而郑重：“我会用我的全部，去爱她。” ‘全部’这个词太过夸大，江远征笑了声，“我不需要这些保证，只需要往后看你怎么做，但是我愿意相信你。” 他说完拍了拍沈时晏的肩膀，抬脚出去。 书房里倏然安静下来。 江楠看着自己的手指，思绪不明。 半晌有脚步声移动，男人修长的手指挑开她的长发，玩笑般的口吻道：“江小姐，伯父都愿意相信我，那么请问你呢？你愿意吗？” 江楠心口一麻，笑着拍开他的手。 “你怎么说服我爸爸的？” 本来以为是场硬仗，谁能想到这么简单就结束了。 沈时晏挑眉，答非所问：“十一点，该休息了。” “……” 这是说休息的时候吗？ 江楠很好奇，但这个男人好像故意捉弄他一样，硬是一个字都不愿意吐露。 直到回房间洗漱完，江楠忍无可忍，一把抓着准备睡觉的男人，冷着脸咬牙说：“要是不说，我就不让你在床上睡了，自己选一个。” 她向来都是一个很执着的人，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此时的江楠还没有意识到，‘我就不让你在床上睡了’这句话有多暧昧。 沈时晏听完，漆黑的眸子有片刻凝滞，随后笑意慢慢晕染开来。他任由她揪着自己的衣领，磁性性感的嗓音道：“江小姐都已经下达命令了，我怎么敢不说。” 沈家虽然是经商世家，但其实也有人在学术界。 沈时宴一个姑姑在M国是很出名的物理博士，而江楠父亲同样作为物理学院士，参与过多次学术交流，自然在各方都有不少熟识。 两个人之间一旦有了话题，熟络和好感就变得很容易。 江楠恍然大悟，“所以你是用你姑姑做了桥梁，在书房跟我爸聊了那么久。” “嗯。” 沈时宴有些心不在焉，“他很欣赏我姑姑。” 太近了。 江楠自己完全没有注意，她和沈时宴的距离只有咫尺之隔，并且她抓着他菲薄的衣服，指尖时不时就从他的皮肤上滑过。 这样的场面，早就超过了合作伙伴该有的尺度，面前的男人能看到她煽动的睫毛，以及自然饱满纹路清晰的嘴唇。 当然，这种处于修养之内的福利，沈时宴并没有当君子的打算。 他看着她，目光虔诚而热烈。 第146章 你还会害羞？ 江楠心里想着事，完全忽略了他眼神上的变化，好一会儿才蹭的一下站起来，松了口气道：“那这么看来，我爸应该不会再找我的麻烦。” 也就是说，他们的合作目前为止还是顺利的。 只要父母回了家，沈老爷子那边也搪塞过去，一切就可以暂时回到正轨上。 江楠说不上放松了还是更郁闷了，一种陌生的、毫无预兆的情绪在她心里铺散开来。 好像那样桥归桥路归路的‘正轨’，也并没有让她开心多少。 这样的情绪被强压下去，她起身去了洗手间。 被忽略得彻底的沈时宴：“……” 他撑在刚才的位置，舌尖顶了一下后槽牙。 低眸笑了。 这才是江楠嘛。 经过这几天的时间，江楠已经能自如的和沈时宴共处一室，她说服自己的理由是，朋友之间，就算孤男寡女也没什么好尴尬的。 这个想法很有说服力。 她能完全做到躺在一张床上也心无旁骛。 当然—— 一定要躺远一点。 而沈时宴就没那么幸运了。 三个晚上下来， 他几乎没怎么睡觉，上午到公司开了一个会，周野都能看出他明显的疲惫。 “沈总。”周野看着靠在办公椅上揉捏着眉心的男人，试探性的开口，“最近是有什么特别棘手的项目吗？” 沈时宴没说话。 周野又说：“难不成是S市那边出问题了？” 依旧沉默。 就在周野思考着要不要默默退出去的时候，听见男人略微沙哑的声音道：“年初港城拍卖会拍下的那套文房四宝，去帮我取出来。” 那套文房四宝是古董级别，当初去港城出差的时候顺便拍下来的，拿回来就一直放在公司保险箱里，这么久动都没动过，周野以为是要送给什么重要的合作伙伴，应声后又问：“需要重新换个包装吗？” “不必。” “啊？” 送给合作伙伴，一般都是要换包装啊。 沈时晏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睁开眼睛，潺潺的嗓音道：“给老丈人。” 周野：“……” 江远征能在海城待的时间不长，那当然是要找时间和沈家人见上一面，把两个年轻人的事情说清楚。 婚礼办不办，什么时候办，在哪儿办。 这是两家人的事，也不能全然由着他们去。 沈时晏把所有的工作都堆在了一起，留出两天时间，专心安排这次见面。 沈家人比他更为重视，老爷子甚至督促许如烟，让她把吃饭的地方和菜品都仔细确认一些，不能让亲家感觉到任何怠慢。 沈老爷子甚至把沈时晏叫回老宅，焦灼的走来走去。 “你说，江楠父亲会不会嫌弃咱们家没文化？” 沈时晏：“……” “哎呀，要不行，就把二爷爷一家子叫回来，那多多少少还能聊点有水平的东西，我不行，我一开口就是大碴子味儿，不行就明天我不说话，全程你们说？” 话音刚落，沈知遇接着电话从身后路过。 冷笑连连裹挟着脏话，“那么大个人在那儿，你他妈瞎？” 沈老爷子、沈时晏：“……” 老爷子额角青筋直跳，拐杖指着沈知遇的背影，抖声道：“这个，这样的，就直接让他别出席了。” 沈知遇还不知道，因为自己随意的一句话，就从会客名单上被除名了。 相比起长辈的紧张，最松弛的反而是江楠。 头一天晚上，她还在公司加班。 戴曦看到都惊了，“这是真劳模啊，你明天不是要见家长吗？多上班也没人给你颁发锦旗的。” 江楠正修改着手上的程序，头都没抬一下，“我要准备什么？” “……” 这还真把戴曦问住了。 确实……没什么好准备的哈？ “心情啊，着装啊。” 她想了想，数出两个常规范围内的答案，“你总不能就这样就出席吧？” 不管按照哪儿的习俗，正常来讲都有个订婚流程。江楠和沈时晏虽然跳过了常规，但也不能在双方家长正式见面的时候太过草率。 江楠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依旧专注的盯着电脑。 “啧。” 戴曦皱起眉头，索性伸手挡住她的电脑屏幕，“你有没有听我讲？” 江楠哭笑不得的朝她看过来，“听见了，但是准备也是明天的事，这个程序有个小BUG，你让我先调整一下。” 戴曦盯着她的脸，半晌说：“你不是吧江楠，紧张得用工作麻痹自己？” 以前和祁渊吵架的时候她就是这样。 看起来冷静睿智，一头扎进工作里就是几天。 江楠神色有片刻不自然，抿唇低下头，“谁告诉你我紧张了。” 她只是…… 不知道需要准备什么。 沈时晏把所有的安排都告诉她了，事无巨细，但好像没什么要她帮忙的地方。 戴曦了然，轻笑着直起身，坐在身后的椅子上，笔直漂亮的双腿一搭，装模作样地叹声道：“还以为真的是一场合作婚姻，现在看来，我们江总似乎要把自己搭进去了呢，星河要有一个金龟婿咯，我是该开心呢，还是该开心呢。” 江楠低垂的目光有些恍惚，搭进去了吗？ 还没有。 但是…… 她放在桌上的手不自觉地蜷握了一下，有种不受控制的情绪从身体里迸发出来。 在戴曦的苦口婆心下，江楠最终还是没有改完程序，两人说着话走出公司，戴曦看了眼时间，“八点了，一起吃个饭再回去？” 江楠拿着手机回复信息，闻言点点头，“我跟他们说不用等我。” 给父母发完微信，她指尖一顿，不经意看到了下方的联系人。 也……发一个吧。 戴曦搜了一家餐厅，回眸一眼就看到了女人发红的耳尖，顿时稀奇的脱口而出：“江楠，你还会害羞？” 江楠：“……” 首先，她是一个正常人。 江楠面无表情的收起手机，“走吧，吃饭。” 餐厅离得不远，十分钟车程。戴曦刚把车停好，江楠就推开副驾驶的门下去。 隔壁车位的车门也跟她同一时间打开，从里面下来一个眉深目阔的混血儿美人。 第147章 怎么能只我一个人开心呢？ 优越的身材加上高跟鞋，让她看起来格外高挑，一双修长笔直的美腿套着黑透的丝袜，性感撩人。 江楠扫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绕过车头和戴曦并肩而行。 “啧，美女啊。” 戴曦小声说：“外国人就是抗造，这么冷的天儿穿个丝袜。” 江楠没有接话，却在听到身后的高跟鞋声音时眉梢轻轻动了一下。如果没看错的话，那个女人的车。是从公司出来就一直跟在她们后面的。 巧合？ 戴曦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侧目问：“怎么了？” “没事。” 进了餐厅，女人就坐在她们不远处，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点菜。 江楠在正对面的位置，很难不被她吸引目光。戴曦撑着下巴，眼神往身后示意：“是不是很难见到跟你难分伯仲的女人？这么感兴趣。” “不是感兴趣。” 江楠摇头，抿了一口水。 她只是觉得很奇怪，那个女人好像在时不时的打量她，这种感觉太过强烈，以至于想忽略都难。 戴曦听完不解的耸了耸肩，“难不成……美女间的相互吸引？” 并不是。 这种想法，在吃完饭出来时得到证实。 女人先一步出来却靠在门口没有走，打着电话，嘴里叽里咕噜的说着法语。 “放心，我又不会做什么，只是想看看他喜欢的人，这也不让？” “嘁……那个货色就不要再提了，听完他们的故事，我连跟他合作的欲望都没有，要不是公司派的任务，真不想跟他见面。” 江楠精通四国语言，这些信息一字不落的传进她耳朵里。 戴曦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个女人也在看她们。 六目相对，她完全不觉得尴尬，不紧不慢和电话那头的人告了别，然后张开手挥了挥，“你们好。” 江楠礼貌颔首，脸上没什么表情，“你有什么事吗？” “噢……那没有。” 女人展颜一笑，长腿随意交叠搭着，慵懒充满魅力，“只是漂亮的同类总是惺惺相惜的对吗？我看到你们就心生欢喜，想交个朋友。” 戴曦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女人，再抬头朝她看过去，再看不出她心怀不轨就白混了。 哼笑一声道：“我们不缺朋友，缺老婆，你嫁给我？” “……” 女人笑容僵在脸上，眼底有些不可置信，怔怔地看着戴曦，似乎在分辨她话里的真假。 江楠弯了一下嘴角，点头道：“我们先走了，再见。” 她只是想确认对方没有恶意。 上车，戴曦打动车辆问：“认识？” “不认识。” “那她看到你怎么跟饿狼见到肉一样？也不是同性恋啊！”她刚才那么说就是故意试探，结果那反应，应该不是才对。 江楠也觉得奇怪。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那个女人电话里说的人是她。 摇头甩掉脑子里的想法，江楠说：“可能是巧合吧，外国人在某些时候确实比较热情。” 只是她们都不知道，第二天一早，这位巧合就出现在了荣盛集团的办公室里。 丽芙作为W集团派到华国视察的代表，派头十足，戴着墨镜气场灼灼，除了几个工作人员之外身后还跟着两个专业保镖。 她懒洋洋的靠在座椅上，低头看着自己昨天刚做的指甲，流利的英文从唇边娓娓道来：“我们本不想追究你们公司出现的危机，但是这个季度的效益同比下降百分之四十，你们是不是应该给一个解释？” 祁渊本以为这个女人涉世未深，W集团派她过来不过是走个过场，没想到竟然这么难搞。 他眯了眯眼睛，周身的气场丝毫不输，“现在市场低迷，经济不景气，各个经销商也都压力很大，丽芙小姐应该明白才是。” “我当然明白呀。” 丽芙冷嗤一声，“但明白又怎么样？” “效益不好是你们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你想让我理解你，怕不是在发梦吧亲爱的祁总？” 她显然已经没了耐心，翘着二郎腿的双腿拿下来，起身道：“三天之内给我看到解决方案，否则我有义务向上级反应你们的态度，再认真考虑是否继续合作。” 走出会议室，荣盛的一众高层也跟着出来，大家面面相觑，却没人敢拦。 祁渊脸色黑得吓人，也没有要拦的意思。 助理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开口：“祁总，听说丽芙小姐是你的大学校友，要不……用这个理由去聊一聊？” 祁渊冷笑，“你去？” 助理悻悻然的摸了摸鼻子，默默退下， 祁渊烦躁的扯开衣领，双手抄进裤子口袋里，转身看向窗外。 他当然知道这个女人是他的大学校友，依旧一如既往的讨人厌烦！ “你说他这个人怎么那么招人烦？” 与此同时，丽芙也在边走边吐槽，英文夹杂着不太流利的中文，恼怒加倍。 “自己的工作完成不好，竟然还试图让我理解他？我理解他什么？我凭什么要理解他？他觉得自己是谁啊我的上帝！” “……” 保镖跟在身后，表情严肃，一言不发。 丽芙的性格直来直去，做任何事情都忍不了一点，更多的像是她在自言自语。 “我真是奇了怪了，就这样一个毫无责任心和只会甩锅的人，竟然能得到江楠的青睐，江楠你知道吧？当初可是学校的风云人物，连我都被她盖过了风头，天才美女！” 丽芙越说越气，转手在保镖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哑巴？跟你说话呢！” 保镖立刻回答：“是，丽芙小姐，我当然知道。” “所以你说江楠喜欢他什么呀？放着沈这么好的男人不要，去垃圾堆里捡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东西！” 丽芙说完突然刹住了脚，身后的人差一点就撞在她身上。 她全然不在意，饶有兴致的抱着双手。 “哼哼……他应该还不知道江楠已经结婚了吧？” 保镖：“……” 这个他们真不知道。 丽芙舌尖舔了一下牙齿，性感的动作看起来和蛇蝎美人没什么区别，她转身折返回去，“那俩人都已经领证了，今天还要见家长商量婚礼，这样的好消息……怎么能只有我一个人开心呢？走，我们去告诉他！” 第148章 家长见面 祁渊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情绪，然后把助理叫进来，让他安排十分钟后的总结会议。 内线电话刚刚挂断，办公室的门就被粗鲁推开。 丽芙摘下墨镜，姿态优雅，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好久不见啊！祁总。” “……” 前前后后不到十分钟。 祁渊眉心微微拧起，维持着该有的礼数道：“丽芙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吩咐。”丽芙妩媚的撩了一下长发，语气难得充满和善，“工作的事情刚才已经聊完了，现在纯属私人谈话，有个秘密想跟祁总分享一下，想不想听？” 私人谈话？ 祁渊眉头越拧越紧，直觉没有什么好事。 丽芙也没有给他拒绝的打算，直接就说：“今天日子不错呀，适合喜事临门的家庭见面商议结婚。” 祁渊眸光深邃，狐疑地落在她脸上，“丽芙小姐要结婚了？” “哦，那当然不是。” 丽芙就等着他问这一句。 笑眯眯的说：“是江楠和沈时宴结婚，沈时宴朋友圈都晒了结婚证了，你不知道吗？” 祁渊浑身一僵，陷入沉默。 从荣盛集团出来，丽芙整个人心情明朗起来。 “哎呀，没有想到呀，到头来对祁渊最好的人竟然是我……哈哈哈！我可真是太善良了！” 保镖：“……” 一阵风吹来，她光着的双腿被冻得不行。 丽芙收起笑容，打着冷战裹紧身上的大衣，“好难过，他们商量婚事我们做什么……呜呜呜，我们去找兄弟喝酒吧，走，去找陈杨！” 丽芙之所以对江家和沈家的事情这么清楚，当然是因为她和这帮人的关系很好，几人是大学同班同学，一起闯过男厕所的那种。 她从大一开始就喜欢沈时晏，表白过很多次。 屡战屡败。 屡败屡战。 到最后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楚，到底是因为喜欢还是因为较劲。 这次听说沈时晏终于把女神骗回家了，丽芙马不停蹄就买了回国的机票，但还是非常惊讶，“什么？那个女孩子不是一根脑筋的喜欢那谁吗？” 陈杨阴阳怪气的说：“你不看看沈时晏是谁，要是他是个脓包，你会喜欢他那么久？” 聪明人，向来不会把自己的欲望摆在明面上，而是像捕猎的狮，安安静静蛰伏在后暗处，抓住机会一击即中。 沈时晏就是这样一个人。 今天双方家长见面，地点在一个私密性极强的庄园，许如烟把整家店包了下来，所有的布置都亲自参与。 沈时晏把人接到的时候，沈家一众人都在门口站着，隆重程度像是迎接什么贵宾。 江楠看着这阵仗，内心深呼吸了一口气。 下车。 沈老爷子在第一时间迎了上来，笑容和平日里很不一样，带着明显的尊重，“江教授，久仰大名。上次听云教授提起您，我就在想什么咱们一定要尽快见面，这机会不就来了嘛，还变成亲家了！” 连夸带寒暄，立刻就让氛围和谐起来。 江远征和他握手，神情和煦，“沈老先生客气，见到您才是我的荣幸。” 其他人一一打招呼介绍完，一行人边说话边进去。 江楠和沈时晏走在最后，小声说：“没想到他们还挺适应。” 亏她紧张了一路。 沈时晏侧眸，女人白皙的脸上神情很淡，但能看出来和刚才截然不同的放松，他莞尔，柔声道：“长辈，总是比我们擅于处理这种事，不用过于担心。” 江楠转头看着他，“那等会儿我应该做什么？” “多吃点饭。” “……” 沈时晏笑着，整个人的锋利全都褪去，重复道：“你什么都不用做，吃饱喝足照顾好自己，比什么都重要。” 两房家长见面，怎么可能真的什么都不要她做？ 江楠觉得不太可能，但没想到确实是真的。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正式的玩笑的就聊了一大堆，小到婚后怎么住、孩子怎么照顾，大到送几套房子，住哪套比较方便。 沈老爷子说起这些就言辞凿凿，眉眼间的高兴肉眼可见。 沈时晏一直没有说话，时不时给江楠夹菜，适时递上纸巾。 直到话题转到婚礼。 许如烟悄悄看了眼自己的儿子，又看了眼沈老爷子，款款的笑着开口：“我觉得……他们下个月就可以把婚礼先办了，再拖的话楠楠肚子也该大了，亲家你们说呢？” 云锦舒其实也是这么想的。 但看江楠平时的表现，似乎并没有很想办婚礼，于是犹豫着没有开口。 江远征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目光看向自己的女儿，“这个，还是要看他们两个年轻人的意思。” 于是，注意力一瞬间转移到了江楠和沈时晏身上。 江楠左看右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沈时晏慢条斯理的剥着手里的虾，娓娓道：“江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婚礼太耗费心神了，我们的想法是明年再补办，到时候也好准备得更周全一些，不用那么匆忙。” 说完，江楠先看了他一眼。 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她都快信了。 云锦舒想了想，点头附和道：“这样也行，反正结婚证已经领过了，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她说完在桌下拐了一下身边人的胳膊，意思让他表个态。 江远征面不改色，过了两秒才说：“你们想好了就行。” 沈家几口人面面相觑，既然他们都没有意见，那他们也不好有什么意见。 许如烟把垂落的头发别到耳后，温柔的看着江楠问：“楠楠，你也这么想吗？要是真的想好了那就明年办，反正我们都以你的意见为主。” 沈老爷子帮腔道：“对对对……你怎么想最重要，不能光听那臭小子在那儿说，你快告诉爷爷，想什么时候办婚礼？” 没等江楠说话，他又夸张地道：“你放心，想要什么样的婚礼爷爷给你办，你们年轻人喜欢的那个什么……大钻戒啊，国际设计师设计的婚纱啊……世纪婚礼啊，咱们都给它安排上！” 江楠听得头皮一跳一跳的，赶紧说：“爷爷，我们明年办，明年再商量婚礼的具体事宜吧。” 第149章 如果，我不只想要合作关系呢？ 一顿饭吃完出来，两家人脸上都洋溢着满意的微笑，老爷子热情的邀请江远征去家里做客，江远征摆手拒绝了。 “我还有一个学术会要参加，本来就是顺路绕过来看看。” 他转头看向沈时宴，肃然的眼神我想再看一个晚辈，而是在看同层面的男人，“江楠性子直，有时候说的话可能会不讨喜，但你既然选择了她，就要把这些一并接受，我祝你们幸福。” 最后一句，胜过所有。 沈时宴颔首，低沉的嗓音就那么砸进江楠心里。 “我会爱她，爱她的全部。” 安排车把江远征和云锦舒送走，沈家人才准备回去，老爷子笑眯眯的拍着沈时宴的肩膀，“小子，总算干了回人事。” “行了，我们这些碍眼的家伙该撤了，你们年轻人该干嘛干嘛，去约个会啊，看个电影啊，想想都是很浪漫的嘛，沈时晏……！” 老爷子不断地眨眼睛，意有所指。 没经验就算了，可别脑子都没有！ 好不容易有个媳妇儿，得抓住了！ 沈时宴：“……” 他确实不知道，突然结婚这个行为，在背地里已经引起了轩然大波。 沈家亲戚里不少人都以为沈时宴有性取向问题，长这么大恋爱也不谈，也没见带过什么女孩子的。 嘿……没想到人家一来就出个王炸。 直接结婚了！ 而且结婚对象还是高门高户，相当拿得出手。 道完别，庄园门口顿时空了下来，只剩下江楠和沈时宴两个人。她浑身放松的耸了一下肩膀，“总算解决完，我们应该很长时间都能清净了吧？” 沈时宴挑眉，“应该是，很紧张？” “我怎么可能？” 江楠眼神往别的地方瞟，低声说：“反正都是假的，我有什么可紧张的？” 男人没有接话，深不见底的眸光停在她的发顶，阳光下泛着漆黑的光泽，看起来就很柔软，软得让人想……揉一揉。 这个画面落在旁的人眼里，那就是明目张胆的调情。 祁渊坐在对面的车里，隔着一条马路，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但江楠那副娇羞的模样，他许久许久都未曾见过。 捏方向盘的手越来越紧，他最终忍无可忍，一脚油门开了过去。 刹车片带出刺耳的声音，江楠险些吓了一跳，被沈时宴揽着肩膀往身后退了一步。 她抬头，正对上祁渊阴霾的脸。 “你怎么会在这里？” 祁渊看着她肩膀上的手，只觉得刺眼极了，冷笑道：“我也意外你为什么在这里，江楠，你跟他才认识多长时间？结婚？” 他们在一起五年，五年！ 五年到头来抵不过区区三个月！ 面前的男女此时神情如出一辙，淡然、平静。 沈时宴轻笑了一声，问：“所以祁总是来祝贺的？抱歉，今天是家宴，不接待外来宾客。” 祁渊沉沉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没接话，也没有要跟他说话的打算。 他虽然已经气到了极致，但理智还在，现目前的商业局势，和这个男人起冲突无疑是在自找不痛快。 越是想到这些，祁渊心里憋着的那股火就越烧越旺。 他死死盯着江楠，像是随时都会化身猛兽把她吃了一样，“江楠我在跟你说话，说话！” 沈时宴眉梢拧了拧，那点浮于表面的笑意尽数收了回去，他刚微微一动，江楠先一步拉住他的手臂，看样子就是在挽着他。 “为什么要用时间衡量一段感情？” 江楠正对着祁渊的眼睛，不闪不避，“是，我跟你在一起五年，那又怎么样？错过了就是错过了，错过了就是不对的人，你不知道吗？” 他怎么会不知道？ 这一切，不都是他亲手打破的？ “至于我结不结婚跟你更没有关系，我们已经是过去式了祁渊，我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扰我。” “你说过去就过去了？”祁渊冷笑，发红的瞳孔仿佛已经到达决堤的边缘，他愤怒的吼道：“我们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你从来没有在你父母那儿争取过，你把我们之间的感情当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沈时宴才认识那么短时间，她的父母就可以完全接纳他？ 祁渊眸光突然幽幽一动，自嘲般的冷笑一声，“也是，我只是祁渊，怎么跟他沈时宴比？他身后有沈家做强大的后盾，而我只能靠自己。” “你父母不是高风亮节吗？没想到竟然也是看人下菜碟的主，京大教授，不过如此。” 他咬着牙说完这番话，发动引擎，没等江楠开口就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江楠站在原地没有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本就白皙的皮肤越发苍白了。 沈时宴感觉心脏上被什么刺了一下，不疼，却密密麻麻的难受。他捻动手指，最终还是没有忍住，握起她的手。 “想去哪儿？公司，还是出去走走？” 江楠眼神动了一下，指尖的温热感想忽视都难。 她不动声色的把自己的手挣脱出来，语气淡淡：“你要忙什么就去忙吧，我自己打车回去。” 手里落的空仿佛一下影射到心底，沈时宴眸光凝滞片刻，微哑的嗓音道：“江楠……” “沈时宴。”江楠倏地转过来看着他，声音冷淡清脆，“我们是合作关系对吗？现在双方家长姐都已经安抚住了，那是不是应该保持一点距离比较好？”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她不敢保证自己还能维持初心。 可是这个男人不行。 他有喜欢的人了。 江楠不会允许自己做一个第三者。 沈时宴跟随的眼眸里划过一丝愕然，随后越来越紧密，仿佛有浓浓的黑雾包裹而来。 好一会儿，他沙哑的嗓音才道：“那如果，我不希望只是合作关系呢。” 江楠顿住，没说话。 “我们的结婚证是真的，双方家长商议婚礼也是真的，那有没有可能，让感情也变成真的。” 男人嘴边浮着一丝笑，光影恍惚下，江楠甚至觉得那笑意透着两分苦涩和紧张，她听见他低沉沙哑的声音重复刚才的话：“如果，我不希望只是合作关系，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想和你谈一场恋爱，想和你走进一段婚姻，你愿不愿意？” 第150章 好让我死心啊 江楠已经很多年没有当面听人说这样的表白了，尤其……这个人还是他，沈时晏。 于是听见的时候，她一下就愣在那儿了，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今天难得是个好天，温柔的阳光洒落下来，风吹过来也不觉得多冷，发丝拂到脸上痒痒的，江楠这才回过神来，缓缓吐出胸腔里那口气，笑笑说：“沈时晏，别开这种玩笑。” 她开不起的。 “我没开玩笑。” 男人目光很深，漆黑的、深邃的，像一个触不到底的漩涡，一点点将她吸附其中，连挣脱的力气都没有。 江楠手指不受控制的蜷握了一下，避开那灼热的目光，低声道：“你，不是有喜欢的人吗？你不是说要等她？” 并且这个话的时效，才只有几天时间。 “是打算等一等的。” 沈时晏低眸，轻轻笑了笑，“只是她似乎有点太迟钝了，我怕再等一等，我们的距离会越来越远，还不如现在就把话说清楚。” 所以，是打算好跟那个女孩子做朋友了，才来跟她说这些吗？ 江楠刚才还热烘烘的心突然就冷了下来，她面无表情道：“确实是说清楚比较好，不过感情的事也勉强不来，我们……” “你怎么不问问她是谁？” 沈时宴盯着她，眼神里甚至含着笑，“你怎么不问问我，她叫什么名字？” 江楠冷冷道：“与我无关。” 他喜欢的人，跟她有什么关系？ 下一秒，江楠就知道了跟自己有什么关系，男人悦耳磁性的嗓音字字清晰：“江楠，她叫江楠。” 【江楠，她叫江楠。】 这句话如此普通。 普通到，江楠听完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感觉心脏在一点点脱离控制，越来越快，仿佛随时都要冲破出来。 怎么会呢……沈时宴喜欢的人怎么会是她？ 不知过了多久。 她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声音有些哑，“你……不是说你喜欢她很久。” 可是他们认识的时间也只有三个月长—— 等等！ 江楠倏地抬起头，目光里满是不可置信。 沈时宴知道她猜到了什么，低低笑了一声，“怎么，很难以置信？” 那倒没有夸张到那种地步，只是……江楠想不明白，他为什么可以藏这么久，以及这么多年过去—— 人真的可以在毫无指望的前提下，喜欢一个人那么久吗？ 后来她问起这个问题的时候，沈时宴的回答让她无言，只想好好抱一抱他。 他那时说：“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后来觉得，我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如果你一定看不到，那就看不到吧，我等一等就会放弃了。” 好在上天待他不薄，能在那样的情况下让他与她重逢。 至此，便是一生。 江楠看着面前这张精致无双的脸，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已经有点替他觉得……不值得。 如果是她，如果喜欢一个人那么久都没有回响，可能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沈时宴修长的腿往前迈了一小步，垂眸就能看到她饱满的额头和纤长的睫毛，这个人，这张脸，无论精致美艳还是素面朝天，都让他深深心动。 “你不需要有任何压力，只需要考虑要不要跟我在一起，我之前对你的那些喜欢，都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你可以拒绝，也可以……” “我拒绝。” “……” 没等他说完，女人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说出这三个字。 江楠呼吸有些急促，眼神闪烁着看向不远处的风景，佯装平静道：“我们才认识不到三个月，我觉得还没有到可以在一起的地步，还是先……慢慢来吧。” 话音落下，她转移开话题，“送我回公司，下午还有一个研发会要开，我得去盯一下。” 沈时晏看着她冷艳的表情，心口仿佛被什么给钝了一下。 不痛不痒，但也不难受。 半晌。 他低头轻轻一笑，“好。” 时间还长，婚姻关系都已经摆在那里，没什么可着急的。 江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把话说死，明明是想拒绝，到嘴边脱口而出的却是试试。 她看着车窗外，回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跟做梦没什么区别。 如果每个人的一生里都必须有个编剧，折磨、离谱、狗血，那她也算体会得淋漓尽致了。 到公司楼下，沈时晏停好车，刚想开口说话就见旁边的女人利落地下了车。 江楠绕过车头，敲了一下驾驶座的车门，笑笑说：“麻烦你了，晚点我自己回去，你不用接我。” 从刚才开始，她和沈时晏没有任何对视。 这种反应……算是逃避的一种。 沈时晏无声叹息一口气，只能说好。 “那我先上去，拜拜。”江楠挥挥手，转身，脚步飞快。 阳光正盛，此时从大楼之前的缝隙倾泻下来，璀璨得像细细串联的彩钻，沈时晏眯了眯眼睛，一直看着光影里的背影走出视野才收回目光。 车辆重新发动，没一会儿电话就响了起来。他戴上蓝牙耳机接通，对面陈杨立刻吹了个口哨，“怎么说啊新郎官，哥儿几个是不是得准备伴郎服了？” 沈时晏平视前方，语气没什么波澜，“有事？” 那头静了一秒，陈杨的声音正经了两分，“什么意思，都见家长了还不结婚？” “嗯。” 沈时晏心不在焉，“不急。” “不急什么不急？你不急我们急啊！这不是等着你投石问路？这样，过来说！”陈杨报了个地址。 沈时晏看了眼时间，伸手切换导航。 他已经提前处理好这两天的工作，原本是打算陪江楠四处转转，可…… 也没想到会突然说那些话。 沉了口气，加大油门。 到陈杨的别墅，沈时晏把车停到门口进去，在院子里就能听到里面的打闹声，他眉梢微不可查的拧了一下。 还没来得及反悔，先一步有人从里面拉开门。 浓眉大眼的女人从里面探出半个身体，笑容能溺死好几只苍蝇，“嗨，沈老师来了？” 沈时晏眸光一顿，嗤声：“你怎么在这儿？” “我怎么不能在这儿？” 丽芙把门大开，做了个邀请的姿势，笑靥如花道：“给我讲讲你的追爱故事，好让我死心啊。” 第151章 你的新婚老公陪别人买蛋糕呢 仔细说起来，沈时晏和丽芙也有两三年没有见过面，当年丽芙对沈时晏的追求，几乎是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也就是沈时晏心如磐石，但凡换一个男人，恐怕都抵不住她精灵的面孔魔鬼的身材。 既然都已经被发现了，自然没有不进去的道理。 沈时晏不轻不重的瞥了她一眼，迈脚错身而过。 丽芙夸张的吐了吐舌头，关上门，慢吞吞的走在后面，正大光明欣赏男人的完美身材。 她在国外不是没有谈过男朋友，相反，还谈了好几个。 但不管几个，始终觉得没有人能比得过这个。 那些男人有的五官很好，有的家世很好，有的活儿很好。 但沈时晏…… 啧，不一样。 他光眼神就是独一无二的。 乌黑的、幽凉的、有光泽的，看起来平和温润，但是从来都没什么感情。 有时候看进他的眼睛里，会有种他对谁都很温柔的错觉，其实并不是，他只是懒得有任何情绪而已，仔细一看就会发现疏离得让人发凉。 丽芙追了他两年，都没发现过他真正有感情的时候。 沈时晏自然能注意到身后的目光，那么灼热，想忽视都难。 走到客厅，他懒洋洋的坐下，顺手解开西装扣子，就在女人的屁股准备歪过来时幽幽道：“不想让我把你丢出去就坐远点。” 丽芙浑身一僵，嘟嘟嘴道：“小气。” 说完她自然而然的去了闵丰年身边，娇滴滴的哼声：“哥哥你看他，真的好讨厌哦！” 旁边陈杨打了个冷颤，感觉鸡皮疙瘩撒了一地。 说实话，就丽芙这个劲劲儿的样子，没有哪个男人能受得了—— 沈时晏是例外。 闵丰年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我也觉得他讨厌，但是没办法，谁让咱们打不过他？乖，忍忍。” 几人从大学时期就在一起玩，家里又是熟识，打心里把丽芙当妹妹，平时虽然喜欢乱开玩笑，但真有什么事都是向着她的。 丽芙吸吸鼻子，伸手把温宁的胳膊一拽，一边挽一个。 “那咱们就一起讨厌他！还是我另外三个哥哥好~” 陈杨笑了两声，凑过来的姿势就像闻到了什么大瓜，笑眯眯道：“沈总，讲讲呗，怎么今天见完家长还不高兴啊，江楠不嫁了？……啊！” 话音还没落，他先发出一声惨叫。 沈时晏靠在沙发椅背上，双腿自然分开，随意慵懒的姿势满身荷尔蒙，好像刚才的枕头不是他扔过去的。 “急了？” 陈杨也不生气，反而更来劲了，“江楠不会把你甩了吧？” 这些话，也代表了在场其他人的心声。 沈时晏的八卦，多新鲜啊！ 丽芙瞄着他脸上的神色，小声道：“那……我是不是又有机会了？” 可是不应该啊，就以江楠看祁渊那个眼光，再看到沈时晏不得当个宝一样泥足深陷？怎么还给拒绝了呢？ 沈时晏闭上眼睛，一只手抬起来捏着眉心。 看起来是没什么事，可声音很哑。 “没有被甩，你没有机会。” “……” 几人面面相觑，都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各自心里百转千回的开始猜测，然后眼神交流。 最后丽芙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说：“放心吧哥，江楠肯定会发掘你这块璞玉的，实在不行我帮你试试她怎么样？” 越说她眼睛越亮，觉得这是个很好的办法。 眼神示意旁边三个人：你们觉得怎么样？ 三人纷纷摇头，很不怎么样。 就冲沈时晏平时就不让他们接触江楠那宝贝劲儿，怎么可能让丽芙去跟她打交道？那丽芙怕是要掉层皮哦。 但是谁都没想到，过了一会儿竟然听到男人低低嗯了一声。 “可以。” 沈时晏睁眼，眸底的神色让人看不真切，“但是适可而止。” —— 江楠回公司后很久才平静下来，沈时晏的那番话无异于深水炸弹，炸得她原本平静的心脏波澜起伏，甚至开会的时候还少见的走神了两次，得亏苗苗在旁边提醒。 会议刚结束，戴曦就直冲冲的冲进办公室，兴师问罪道：“你什么情况？结个婚不至于吧？” 不怪她惊讶。 在以往，江楠说是全公司第二专业的人，没有人敢称第一。 结果今天她在开会的时候走神两次！ 这代表什么？ 代表她心乱了！ 戴曦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笃定道：“你不对劲啊……相当不对劲。” 江楠被她正儿八经的神色逗笑了，掩饰般的伸手推了她两下，瞥着她肩膀上的包问：“准备下班？准备下班你就赶紧走吧，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做什么？” “我这不是关心你？没良心！” “嗯，谢谢戴总关心。” 只是她自己都没有理明白，说就更说不清楚。 戴曦眼神更加狐疑，边打量她边解释：“我下班个毛线，你忘了我们的大项目？赶着回家收拾收拾出差。你真的不对劲，我就问问，你笑什么？还笑得很开心？” 江楠：“……” 她笑了吗？ 戴曦还想继续追问，被江楠强制性的推出办公室，“着急就先去赶飞机，等你回来我再慢慢跟你讲好吧？事无巨细。” “你保证！” “我发誓。” 江楠连哄带骗的把人打发走，靠在门上深呼吸了两口气。 现在的状态确实不对，她应该找个人转移一下注意力。电话打给林欢，两人约好在就近的商场见面。 林欢向来不多问，只是说：“是喝酒还是……哦你现在不能喝酒，那要不看个电影去？” 江楠没那个心情，随口说：“转转吧。” “行，转转。” 林欢目光在她脸上转圜了两圈，笑眯眯道：“看来婚后生活相当滋润，面色红润有光泽，嗯，很好。” 江楠瞥她一眼，“能看出来？” “相当明显。” “……” 江楠好长时间没有说话，过了大概十几秒才轻笑着道：“可能是吧，不过，谁知道这种滋润能维持多久，说不定是假象呢？” 她到现在都没回过神来，那些话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正在这时，身旁的林欢突然冷笑，哟了一声道：“真是假象啊……” 江楠不明所以，“什么？” “那儿。” 林欢扬了扬眼神，“你的新婚老公陪别的女人买蛋糕呢。” 第152章 无法拒绝的漂亮女人 江楠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心口突然像被什么喇开了一个口子，呼啦啦的风往里灌，凉意兜头而下。 “别急，说不定只是朋友之类的呢？” 林欢舔了下牙齿，饶有兴致的语调裹挟着冷意，“走，我们过去看看怎么个事。” 蛋糕房里，沈时宴单手插兜站在一边，丽芙兴致昂扬的挑选着蛋糕，仿佛看不见男人越来越冷的视线。 “要不买巧克力味儿的吧？但是有点苦诶……又想吃抹茶，上帝！能不能有人来给我一个真心的建议？” 丽芙表情夸张又苦恼，时不时用余光瞄一眼旁边的男人，好像在刻意挑战他的底线。 突然从旁边横插过来一只手，将她刚才点过的两个蛋糕都拿到托盘里，笑意泠然道：“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都要。既然这么纠结就别挑了，沈总也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林欢说完转过身去，笑容比刚才更大，“对吧沈总？” 沈时宴眸光微微一缩，视线越过她搭到后方的江楠身上时，漆黑的眼神起了一丝变化。 他喉结上下滚了滚，磁性的嗓音从唇边流泻，“嗯，江楠，有什么想吃的吗？” 丽芙：“……” 不是。 不是在给她买吗？不是在说她想吃什么吗？ 看看那不值钱的样子哦，哪里还像沈时宴啊！ 丽芙扯了一下嘴角，眼底多少有些嫌弃，然后强打起精神伸长脖子，“阿宴哥哥，那我就要这两个吧，你都给我买，要是吃不完的话给你吃。” 沈时宴没看她，目光都在江楠身上，“吃不完你就兜着走。” 丽芙：“……” “啧啧，沈总说话可真不客气。” 林欢笑容真切，“既然这么巧遇上了，不给我和江楠介绍一下？” 从刚才走进这扇门开始，江楠就发现她们是见过这个女人的。 上一次在停车场，那个刻意搭讪的混血女人。 林欢明显也认出了她。 既然这个女人和沈时宴关系匪浅，那就不能联想到…… 上次这个女人确实是在刻意的跟踪她们，上来搭讪也是别有用心。 沈时宴望着女人脸上冷淡的表情，口袋里的手不着痕迹的握了握，哑声开口：“丽芙，我的大学同学，她之前一直在国外，刚回来。” 丽芙等他介绍完，马上笑眯眯的走上前去伸出手，“嗨，我就说我们很有缘分吧？你看，我们有共同的男朋友！” “…………” 她英文夹杂着中文，声音好听。 但说出来的话让江楠和林欢近乎石化。 要真是小三，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几个菜啊，猖狂成这样？ 沈时宴面不改色，拉着她的后颈衣领把人往后拽了一些，淡淡道：“用词不当就不要乱用，去买单。” 丽芙还想说什么，被他一个眼神制止住，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知道了。” 虽然沈时宴的话相当于否定了那话里的意思，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和丽芙确实关系很好。 至于有多好，暂时还不得而知。 江楠表情没什么变化，甚至可以说的上是平静，她盯着对面的男人看了两秒，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一下嘴角说：“既然你有朋友要招待，我们就不打扰了，再见。” 刚走一步，手腕被男人从身后抓住。 “江楠……” 沈时宴沉甸甸的眼眸里仿佛压抑着什么，她回过头，他却并没有多余的解释。 江楠这回是真的笑了，把他的手从手腕上扒下去，“我们还要去逛逛，真的打扰。” 本就是不其然的相遇，就没必要硬凑在一起了，对谁来说都是打扰。 拉着林欢一直走出去很远，江楠松开手，脚步没停，她下意识的搓了搓胳膊，“要不去看看衣服吧，怎么觉得好冷。” “你是身体冷还是心里冷？”林欢不太忍心戳穿她，但还是说：“有什么想问的就当面问清楚，干嘛为难自己？” 江楠很冷静，“我没有为难自己。” “那为什么突然要走？” “……” 为什么突然要走，她说不明白。 可能是因为心里那杂乱无章的情绪，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感觉，只知道很差，还很茫然。 “我……” “嘿！等等我！” 江楠刚开了个口，身后突然一道疾风般的影子扑过来，女人极其自来熟，跟姐妹似的揽着她的肩膀，“你们是要去逛街吗？可以带着我一起吗？” 丽芙夸张的皱了皱鼻子，抱怨道：“上帝！这次回来也太匆忙了，我都没有什么衣服穿，他们几个男人也不能陪我逛街，无趣得要死，怎么样，带上我好吗？拜托！” 这种来自欧美的热情，几乎让人难以招架。 江楠眼皮一跳，侧目瞥了眼肩膀上的手，“丽芙小姐……一直这么外向吗？” “当然不！”丽芙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撅着嘴解释道：“我是因为喜欢你们才这么外向，别把我想成一个渣女好吗？” 没等江楠说话，她又摇晃着江楠的胳膊撒娇，“求求你了，不要这么冷漠无情嘛好不好？我可是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漂亮女人。” 江楠：“……” 头一次听见有人这么自夸。 可奇怪的是，丽芙明明身高和气质都在那儿摆着，这样故作姿态撒娇的样子，也并没有让人觉得多讨厌。 林欢眸底闪过一丝流光，笑着说：“既然丽芙小姐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咱们就带她一起吧，这么漂亮的美人怎么能没衣服穿？对吧江楠？” 江楠疑惑的朝她看过去，那眼里的深意简直不要太明显。 她默默叹气，只得同意。 丽芙其实并不是个话多的人，但每句话都相当到点子上，并且总能在适当的时候把江楠和林欢都给带动起来。 林欢到最后都觉得奇了，看着前面逛街逛得激情澎湃的女人，歪头小声跟江楠小声说：“这要真是你的情敌，那恐怕是全世界最没有边界感的情敌了，还能跟你这个正宫说说笑笑的逛街。” 一顿，她瞪大眼睛，“到时候不会还来伺候你坐月子吧？” 第153章 你的女人太聪明了 江楠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伸手捂了一下她的嘴巴。 这都什么虎狼之词！ 丽芙半天没有听见动静，提着手里的两个包包转过来看着她们，眼神波光流转，看起来毫无心机，“你们聊什么呢？快看看，这两个包哪个好看？” 林欢嘻嘻笑了两声，“都好看，丽芙小姐不如都买？” 丽芙很是苦恼的皱了皱眉，最后说：“也行，反正是沈时晏买单。” 江楠、林欢：“……” 这大小姐不止自己买东西不手软，甚至还强制性的给她们也选了两款，美名其曰逛街就像商业竞争，不能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一定要有所收获，才对得起自己所走的那些路。 林欢竟然觉得很有道理，附和着点点头，“丽芙小姐心态很好，怪不得事业那么成功。” 江楠见鬼似的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明明一开始林欢比她还义愤填膺，怎么到最后还惺惺相惜起来了？ 一个街逛下来，丽芙手里大包小包拎了一大堆，江楠提出要帮忙，她没有空出来的手了，只能连连摇脑袋，“不用，我自己可以，你们别看我瘦，其实平时都有运动的习惯，力气贼大。” “……” 她说得很急，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北方腔都出来了。 江楠和林欢对视一眼，没有勉强。 不过经过这么一折腾，江楠心里那点郁结好像莫名其妙没有了，甚至打从心底觉得，丽芙是个性格很不错的女人，如果沈时晏真的对她另眼相看，那也在情理之中。 把东西扛到车上，丽芙拍拍手，优雅的整理了一下长发，“今天认识你们实在事太开心了，下次还一起好吗？” 林欢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她，好一会儿才笑着问：“丽芙小姐，你和沈时晏是什么关系？” 丽芙浑身一僵，下意识往江楠的方向瞥了一眼。 江楠没有说话。 因为她也很好奇这个答案。 “那个……” 丽芙的尴尬只有两秒，然后就大方自在的摊摊手，“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样啊，我喜欢他，这么一个优秀的男人，不招人喜欢吗？” 林欢很欣赏她的坦诚，“可是他结婚了，你知道吗？” “知道啊，那又怎样？” 丽芙笑容艳丽，“我喜欢他又不是要跟他结婚，这两者并不冲突，我想我的喜欢也并没有给世界造成什么伤害吧？” 确实没有。 如果她什么都没做，甚至连破坏别人家庭都算不上。 林欢找不到话说了，眼神示意江楠：如果她真的是对手，那你不是对手。 人家就这么把自己的想法摊给你看，不加任何掩饰，也不采取任何措施，你怎么想是你自己的事。 所以症结所在，还是在那个男人身上。 江楠低着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多久，她轻笑着抬起头来，“你上大学的时候，有很长时间都霸在表白墙上，把沈时晏骂得狗血淋头，对吗？” 丽芙浅棕色的瞳孔里有震惊一晃而过，脸上笃定的笑容也在缓缓消失。 她、她怎么会记得？ 那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 江楠神态不变，始终是轻轻浅浅的模样，继续说：“我记得你追了他很长时间，也闹到了F大人尽皆知的地步，但沈时晏始终无动于衷，你恼羞成怒在表白墙上骂他，还当面骂他，结果……” 丽芙已经听不下去，双手捂着脸。 反倒是林欢好奇了起来，“结果怎么着？” “结果沈时晏什么都没说，拎着把她扔湖里了。” “……”林欢静默一秒，然后开始哈哈大笑。 江楠上大学的时候虽然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但她记性很好，扫过一眼的东西几乎都能有点印象，再加上宿舍里也时不时会有人讨论…… 这样一来，丽芙和沈时晏的这段“孽缘”，也就以一种十分奇特的方式装进了她脑子里。 她刚才一直没说话，就是在想这个。 丽芙实在是觉得太丢人了，好一会儿才拿下盖在脸上的手，连着说了好几个God,那种想笑又笑不出来、最终延伸为苦哈哈的表情，“亲爱的，咱们把那一段忘记好吗？” “你看看，你看看现在的我！优雅美丽、有趣大方，对吗？以前那些糟心事儿咱们就去他妈的吧？好吗？” 她说的英文，看得出来很急。 江楠没有嘲笑她的意思，而且也觉得……她还挺有趣的。 “我是想说，沈时晏应该也很在乎你这个朋友。” 他如果喜欢她，不会不答应，更不会把她丢水里。 但是都骂成那样，他只是嫌她吵把她扔水里，现在还能相处，也说明是把丽芙当真朋友。 江楠虽然这么说，丽芙脸上的表情却并没有好多少，她不自在的摸了两下鼻子，说：“那个……我晚上还有约会，就不跟你们玩了，我们下次再约，再见~！” 说完就上车跑了，完全没了之前的黏糊劲儿。 林欢看着绝尘而去的汽车，觉得很有意思，“这姑娘吃错药了？我还以为她打算跟我们一起吃个晚饭再走。” 江楠笑着摇摇头，“可能，是真的有事吧。” 她低头看向手里的手提袋，是刚才丽芙劝着买的。 “这两个包……还能退吗？” “不能吧？” 林欢挑眉，“怎么，这就开始替男人心疼钱了？” “你当真是沈时晏买的单？”江楠叹了口气，幽幽道：“就连刚才那块蛋糕，都是丽芙自己买的。” “啊？”林欢这次是真的惊讶了。 —— 另一边，丽芙边开车边碎碎念，“太可怕了……实在是太可怕了！这是什么疯狂的女人！” 忍无可忍，她还是把电话打给了沈时晏。 “试不了，你的女人太聪明了，我差点丢人丢得底裤都不剩！” 男人语气漫不经心的，“你欺负她了？” “……” 谁欺负谁啊？ 她连东西都不敢让江楠拎好吗！ 她着重强调的难道不是自己丢人了吗！ 丽芙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啊的叫了一声，“我不管，她实在太聪明了！不是说她以前根本没有注意过你吗？怎么连我追你的事情都知道？沈时晏，你得赔我钱！” 第154章 色，诱 她刚才虽然说是用沈时晏的钱，但其实并没有，沈时晏提出给她卡的时候她拒绝了。 开玩笑！ 她丽芙可是新时代的独立女性，怎么可能无缘无故要男人的钱？那不是说不清了吗？ 但是现在她觉得那些钱得要！ 对面的男人低低笑了一声，说：“好，赔你。” 丽芙还没来得及高兴，又听见低沉的嗓音补充道：“不过你今天让她不开心了一会儿，下次麻烦补回来。” “？？你好？” 有没有搞错？ 到底是谁让谁不开心了？ 丽芙简直气笑了，“沈先生，您太太可是把我当笑话一样看的，全程没有什么表情，最后说……哦，你上大学的时候追过沈时晏是吧？” “你知道那是我的黑历史吧？你知道吧？那么你应该就会知道，她对我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吧？啊？” 丽芙说得心都快碎了，沈时晏却并没有太大的反应，甚至把手机从耳侧拿了下来，慢条斯理的操作着手机，“她很有分寸，对你造成的伤害都是轻伤，再说……呵，不是你自找的？” “……” 这语气，怎么说呢。 颇有些与有荣焉的意思。 沈时晏没有跟她多说的打算，转完账就把手机放在了旁边，发动车辆准备回家，“行了，记得下次帮我哄哄她，哥买糖给你吃。” 丽芙刚要暴走，对面却已经挂断。 她骂骂咧咧的把手机拿下来，还没拨回去，微信先蹦出了消息提示。 “一、二、三、四。” 四个五万的转账，总共二十万。 丽芙抬头看一眼前面又把目光转移回手机上，像是生怕对方反悔似的，赶紧接收。 也就是点完最后一个的功夫，下方一条信息又弹出来：你给我惹生气的人，负责给我哄开心，否则，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虽然文字看起来没什么威慑力，但丽芙就是能想象出他轻飘飘说出这句话时的样子，让人脊背生寒。 她打了个冷战，把手机扔得远远的。 沈时晏，以前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他！ —— 林欢送江楠回家，到楼下时看着她解开安全带、整理头发，虽然还是一样的动作，但动作间莫名就多了两分温柔和母性的味道。 林欢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笑，那种发自内心的。 江楠疑惑的转过头，“怎么了？” “没怎么。” 她扶在方向盘上的手跳动了两下，声音轻快，“只是突然觉得你现在这种状态也挺好，只是迈入了一个人生的新阶段而已，享受当下，真的很好。” 江楠看着她精致的脸，半天憋出一句：“你恨嫁了？” “……” 林欢翻了个白眼，“行了你，滚吧，好不容易跟你煽个情还能扯到我身上。” 江楠笑笑，突然张开双手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脸埋在她的头发里，鼻间都是充满女人味的香，“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们都要一样，都要享受当下，不管是什么状态，不要委屈自己。” 等江楠上楼很久，林欢都还坐在车里没有动。 不要委屈自己吗？ 可是人……如果都能由理性控制感性就好了，偏偏有些感情就是控制不住的啊。 她嘴角扯出一丝苦笑，发动车辆离开。 上楼后的江楠依旧没有马上进去。 怎么说…… 她本来已经不觉得尴尬了，可走到这扇门前，还是不受控制的心跳加速。 进去应该怎么面对他？应该说什么？就连以丽芙为话题，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挑起，好像说什么都不对。 甚至想……要不回对面的家？ 在门口站了两分钟。 突然“咔”的一声。 云锦舒提着垃圾出来，后怕的拍了拍胸口，“你是在完成什么进门前的仪式吗？在这做什么？” 江楠舔了一下嘴唇，“突然……想到一个工作。” 说完，她从母亲身边越过，低声说：“我先进去了。” 云锦舒看着女儿的背影，皱眉咕哝：“好好的一个高智商孩子，怎么结个婚脑子也出毛病了？婚姻真这么神奇？” “……” 江楠关上门，母亲的声音连带着脚步声一并关在外面。 父亲已经赶下午的飞机离开，此时家里静得出奇，书房里流泻出来的伦敦腔英文就显得尤其明显，如悦耳的大提琴声徜徉在空气里。 江楠默默听了几分钟，喉咙里像是梗着什么一样口干舌燥，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去厨房倒了杯水喝完，抬脚回房间。 沈时宴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眸底的光晕微微晃动了一下，处理完工作，陈杨的电话也随之打了进来。 “诶，怎么感觉你结婚了感情还是不顺，没表白啊？” 散散漫漫的语气，一听就知道他是躺在沙发上。 沈时宴抬眸往外面看了一眼，转身倚靠在办公桌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子边缘，语调沉缓，“你有什么好办法？” 陈杨愣了一下，“所以是真没表白。” “表白了。” 男人语气如常，听不出他因此受到了什么影响，“只是好像效果不大，我看不出来她怎么想。” 陈杨还是头一回有这么正大光明的机会嘲笑他，不过也就敢笑两声，再多就有人要生气了。 但他也是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沈时宴长了这样一张脸，又有那么好的家世，怎么就在江楠那儿什么都不是？ 要么是这个女人实在难搞。 要么…… 陈杨笑出了声，忽而又正色的压低声音道：“就凭你这张脸，放在男模界也是秒杀花魁的，怎么不试试色……诱？” 沈时宴挑眉，没说话。 “诶呀。” 陈杨以为他没懂，语气有些急，“你们现在不是已经正大光明住在一起了？那你就上啊，用你的美色征服她！腹肌露一下，不动声色的撩一下，真要我手把手教？” 越来越急的声音就在耳侧，沈时宴抬手捏了捏眉心，漆黑的眼眸被长指挡住一半，神色诲谟。 两秒后，他沉缓的嗓音道：“挂了。” “哎……你别着急啊！” 陈杨比他还急，“别的事儿你比我有经验，两性问题我是真军师，你得听！” 沈时宴没回答，直接按了挂断键。 色诱？ 也不是不行。 第155章 你让她来喜欢我 沈时宴推开门走出书房时，江楠正坐在沙发上，看着微信母亲发来的消息发呆。 【朋友临时约我过去陪她两天，花姨会按时过来给你们做饭，有什么事打给我。】 丢个垃圾，怎么还把自己丢丢了？ 这也就是说—— 两天内，她都要和沈时宴孤男寡女共度夜晚。 江楠咬了一下舌头，觉得自己这个想法颇有些过于后知后觉……她和沈时宴之前也不是没有相处过，之后，母亲也是迟早会走的。 那么她在矫情什么？ “饿不饿？” “……”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江楠的思绪，她抬头，男人颀长的身姿倚在门口，穿着白衬衫和西裤，裸露的前襟隐隐约约能看到锁骨，以及清晰的、小山丘一样的喉结。 江楠怔愣半秒，一个字脱口而出—— “饿。” 但其实，她是吃过饭的。 在沈时宴挽起袖子走向厨房时，她脑子里划过这句话。 但想想这个男人的做饭水平……江楠顺从了心里的想法，把原本到嘴边的客气话咽回肚子里。 沈时晏看了看冰箱里的食材，什么都有，但现在这个时间点已经不适合折腾。 青菜、挂面。 一顿，他俯身从冷冻室里拿出一盒虾。 江楠从身后探出头，长发像海藻一样自然垂落，“不用做这么复杂的，随便煮个面就行。” 她知道他就算随便煮的面，味道也差不到哪里去。 男人轻飘飘瞥了她一眼，“嗯。” 转身拿了两个锅，汤锅和炒锅都放了水。 做饭的人都不嫌麻烦，江楠这个吃饭的人自然也不再提什么意见。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欣赏眼前赏心悦目的画面。 说实话，沈时晏就算不做投行，随便做点其他的也能成功，毕竟脸和身材在那儿放着，相当于上天给了他作弊的机会。 她弯了一下唇角，随口问：“沈总，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沈时晏正在处理虾，没回头。 “什么？” “像你这么优秀的人，平时学业应该很忙才是，怎么有空学做饭？” 沈时晏动作微不可查的顿了顿，抬眸，漆黑的眸里仿佛划过一抹流光，半晌才莞尔道：“不喜欢外面的饭，不健康就算了，还不好吃。” 【一点都不喜欢食堂的饭，不健康就算了，还不好吃。】 江楠莫名觉得这句话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想半天，她也没想起来是自己说的。 只附和的点点头，“的确。” 三言两语间，沈时晏已经做好了清淡的底汤，明明只是酱油葱花和盐，江楠却被那股香味勾得直咽口水。 五只虾铺在面上，做了个简单摆盘。 “沈总真的，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带着称赞的感叹完，江楠迫不及待的动了起来，边哈气边吃，没多久一碗面就见了底。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为口腹之欲不知节制了。 沈时晏将她浅显的懊恼看在眼里，带着笑意的语气很像安慰，“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吃饭，多吃点是应该的。” 江楠抬头，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眼神带了两分幽怨，“应该的吗？” 沈时宴肯定道：“当然应该。” 他说着就伸过手来，修长好看的手指把碗端过去，起身去厨房收拾。 江楠依旧坐在餐椅上，静静看着厨房那道身影，隔着一层衣服，仿佛能看到那挺阔的背上分明的肌理。 她眸心有一抹炙热慢慢晕染开，又被自己有意识的压了下去。 太晚，该睡觉了。 收回目光，江楠起身回房间。 沈时宴收拾好厨房回到主卧，靠在床头的女人已经洗漱好，装模作样的拿着一本书在看，但半天都不曾翻动一页，明显心不在焉。 她听见声音抬头，顺手把书放在床头柜上，这样的动作，就好像她一直在等着他进来。 素净的脸上云淡风轻。 “我准备睡觉了，晚安。” “别睡。” “……” 江楠这下绷不住了，错愕的抬起头，“你说什么？” “刚吃完不能睡觉，过二十分钟再睡。” 他脸上的表情怡然自若，温温的嗓音仿佛只是单纯的提醒她。 江楠眼看着他在沙发上坐下来，没打算去洗漱，也没有要工作的意思。 她心中微颤，试探性的开口：“那，聊聊？” 话音落下，男人手里刚按亮的手机又被重新熄屏，抬起的眸子如同闪烁着潋滟芳华，江楠内心直呼男妖精，表面倒是维持着理智，“没想到你和丽芙，竟然是大学同学。” 沈时宴眨了眨眼，“她是交换生。” 上一辈本就有些交情，丽芙转到F大，理所应当该照顾一些。 丽芙是混血，典型的浓颜系美人，一开始陈杨还想肥水不流外人田，结果一接触才知道这女人不是普通男人能拿下的。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们的小团体第一次加入一个异性。 江楠落在被子上的手轻轻摩挲着，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她很喜欢你。” 沈时晏有些意外她会这么直接说出来，当即有些不太自然的摸了摸鼻子。 毕竟……丽芙胡闹这么一通，是他默许的。 现在看来，倒是他慌不择路了。 沈时晏自嘲一笑，捏着眉心道：“她那时候不懂事，小打小闹，算不得真的喜欢。” “那怎么才算？” 这个问题从江楠嘴边脱口而出。 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但说都说了，也就只能强壮镇定的等着男人回答。 沈时晏倒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身体懒洋洋往身后靠了两分，翘起二郎腿，骨节分明的手指随意垂放在腿上。他回答：“喜欢，是细水长流，不源于某个闪光点，不止于某个坏习惯。” 等到察觉到的时候，才发现那个人已经深入骨髓了。 怕她知道。 又怕她不知道。 江楠隐约察觉到这句话有深意，但她只是屏住呼吸，不敢深究。 好在沈时晏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反倒说起丽芙大学时期对他的追求。丽芙对沈时晏的欣赏，其实只开始于一个魔方。 她觉得能几秒快速复原所有颜色，实在太厉害了。 江楠听完平静道：“我也可以，你让她来喜欢我。” 这样，就不用继续喜欢沈时晏了。 第156章 再见前任 此时的江楠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样的想法是源于一种名为“占有欲”的东西，她骨子里其实并不是一个大方的人，一旦对某个人产生欲念，一旦想过得到他，那就要完完全全，纯纯粹粹。 聊了几句，沈时晏看着时间站起来。 “现在可以睡了。” 江楠差点忘了这茬，看着床前高大的身影下意识问：“你还要出去？” 沈时晏眉梢微动，一瞬笑了起来，本就俊美的脸颊仿佛在熠熠生辉，说：“不出去，你先睡，我去洗澡。” 洗手间的门关上，很轻微的声响。 江楠后知后觉的回过神，脸颊微烫。 刚才的话……总觉得透着一股不清白。 入冬后的夜晚，天空黑如漆墨。宁静的城市被细细的风裹挟而过，吹着细细的绵密的梦。 江楠和沈时晏似乎都忘了—— 云锦舒不在家，江楠完全可以去住母亲的房间。 不知是真的忘还是假的忘。 但他们心照不宣，习惯性的同床共枕。 一夜无梦。 短暂的小插曲在有些人的心里掀起飓风，很快又归于平静。江楠不否认自己的心理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她阻止不了，也没有阻止的打算。 感情之所以美好，就在于它的不可控。 所以在发现这是个恶性事件之前，她打算顺其自然，听之任之。 戴曦负责的无人机表演完满成功，视频转载播放量全网爆，在各大社交平台的热点上挂了两天，因此，星河科技也跟着名声大噪，一夜之间粉丝百万。 相继而来的是各种商业合作。 短暂的松弛过后，星河科技又投入了紧张的工作氛围里。 戴曦忙得火烧火燎，商务审核之余还要负责应酬，反倒是原本的本职工作有些顾不上。 一琢磨，她打算再注册一个新公司。 “既然这方面的业务都已经找上门了，不要白不要，我们不如另起一个炉灶，另外招人，做一个专业负责航拍和表演的公司。” 这样她也能有精力，把更很多时间放在无人机上。 江楠对此没有意见。 “不过，既然都要重新招人，不妨直接组建一个团队，把新公司完全给他们打理。”她从电脑里抬起头，淡淡道：“不然你两头跑，很辛苦。” 戴曦笑眯眯的看着她，很满意被这样惦记。 走过去搂着她的脖子。 “能维持这样也行啊江小楠，可别学有些没良心的女人，有男人就朋友都不要了。” 江楠调整了一下位置，让头发不至于被她压到，“公司以后还指望着戴总，我怎么可能不要你。” “哇你这个女人，合着在我这儿就是权衡利弊是吧？” “有利可图才最牢固，不然感情靠什么维系，发誓？” “……” 戴曦发现这套理论，还挺有道理。 俩人闹了一会儿，很快就把这件事落实了下去。 但一个新的团队诞生，速度再快也快不到哪儿去，江楠没那么忙，把戴曦手里的工作分担过来一些。 也是在这个时候，江楠久违的接到了祁渊的电话，约她下班后见一面。 “还钱吗？” “……” 对面听着这云淡风轻的三个字，好一阵没有说话。 祁渊心里是窝火的，他想不明白，一个人怎么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爱上另一个人，并且对过去弃如敝履。 但那个人是江楠。 是，江楠么。 她怎样都合理。 祁渊唇角扯出一丝自嘲的笑，拉开领带往后靠去，闭上眼睛，沙哑的嗓音嗯了一声，“还你。” 江楠听到这个回答才答应，并把地点约在了一家没有正餐的咖啡厅。 祁渊先到，站在门口等她。 好久不见。 但仔细一想也没有很久。 眼前的男人似乎沧桑了一些，但并不影响他英俊的颜值和冷锐的气质。 江楠搓了搓手，公事公办的语气道：“怎么给？转账还是……” 祁渊本来准备了很多话要说，一看到她面无表情的脸，顿时气笑了，“你现在跟我，除了钱没别的话说了？” 江楠轻笑，“不然呢？还有什么？” 已经结束了不是吗？ 她挪了一下脚步，“家里人还在等我回去吃饭，祁总的时间应该也挺宝贵的。” 江楠说的家里人是指母亲，但听在祁渊耳朵里，那就是故意的秀恩爱。他冷冷嗤笑一声，声音冰寒，“吃完饭再给你，你也可以现在就走。” 说完，他率先上了车。 江楠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叹气。 还个钱而已，何必弄得这么麻烦。 坐在餐厅里江楠她才知道，原来祁渊并不是单纯的只还她钱，还给她带来了一个合作项目。 “我和这个马总有些交情，他们这次的周年庆准备大办，还租了大剧院的场地，准备请明星参加表演，所以钱不是问题。” 祁渊把餐具摆好，又抽了两张纸巾擦拭桌面，沉稳的语调带着成功人士才有的自信，“我跟他说了这个单子给星河，过两天会有人找你们直接签合同。” 江楠拿手机给云锦舒发信息，没注意他的动作。 发完才放下手机抬起头。 “那就谢谢祁总。” 用戴曦的话来说，送上门的生意不要白不要，他们又不是不好好干活。江楠说完这句就端起水杯喝水，没有继续找话茬的意思。 祁渊看着她的脸，那么近，那么远。 明明不久前他们还是情侣关系。 她还会发“想你”这样的信息。 但那时他忙于工作，大多数时候只是看一眼，不会回复。 祁渊放在桌上的手蜷握了一下，黑沉沉的眸底有暗涌一晃而过，他的嗓音很低，“虽然已经分手，但我们没必要弄得那么生分，还可以做朋友，你说呢，江楠。” 江楠什么都不想说。 不过对方毕竟刚介绍了一个项目，又还有八十万攥在他手里，表面功夫要说得过去的。 “嗯，当然。” 她笑笑。 祁渊知道她不达眼底的笑意代表着什么，但不重要，现在的立场也容不得他说出其他的话来。 很快上菜，他一如既往的给江楠盛汤，江楠礼貌道谢，只是除了汤之外，祁渊夹过来的菜她都没有动过。 看似相安无事的吃完一顿饭，祁渊送江楠回刚才的地方开车。 到地方，江楠坐在位置上没有动。 车里的氛围，在沉默中慢慢发生改变。 祁渊脸色好了很多，甚至带着笑意的问：“江楠，还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江楠淡定摇头，“不是，你还没有还我的钱。” 第157章 你觉得我是麻烦吗？ 祁渊一愣，绯红的舌尖顶了一下后槽牙，笑了。 所以今天这一趟，她真的只是为了钱。 阴沉着脸摸出一张卡，他没看她，低垂的眸里情绪莫名，声音冰冷，明显带着气。 “给你，里面八十五万。” “多的五万，算利息？” “嗯。” “好。” 江楠没有拒绝，伸手接过。 下车。 祁渊盯着她毫不留恋的背影，从这头到那头，那道身影一次都没有转过来看一眼，甚至连停顿都没有。 他深邃的瞳孔色泽逐渐浓郁，重重一闭，掩盖了其中的神色。 —— 江楠拿回八十万，心里像一块巨石落了地。 她不可能不要自己的钱，但如果祁渊一直不还，那就还要继续跟他产生交集。 做朋友当然可以，但欠钱不行。 开车回家，云锦舒刚吃完饭。 江楠下意识往书房看了一眼，云锦舒顿时了然道：“时宴今天晚上有应酬，没有跟你说？” “哦。” 江楠点头，换好鞋到沙发坐下，拿出手机。 最顶的三条未读消息都来自一个人，时间是一个小时前，那会儿她在和祁渊吃饭。 【晚上有个应酬，回去晚一些。】 【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给你带。】 【带个甜品怎么样？】 江楠指间一顿，心口有一点点温热在逐渐蔓延。 她昨天和母亲聊天的时候，随口说最近想吃点甜品。没想到就被沈时晏听到，并且放在了心上。 她嘴角情不自禁上扬。 好像有什么正从心脏里狂奔出来。 只回复了一个字：好。 “发什么呆？” “……” 母亲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江楠本能的将手机往怀里扣了一下，“没什么，工作。” 云锦舒没戳穿她，只在心里感叹女大不中留，嘴上说的正事，“这学期我有五个学生要带，请假时间不能太久，既然你们不着急办婚礼，我准备明天回京。” 江楠一愣，“这么急？” “明天下午有个重要的研讨会，需要我参加。”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江楠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给她一个拥抱，“等我有空，会回去看你们的。” “别给妈妈画饼，我都看了，你过年能和时宴一起回来就不错了。” 江楠打着哈哈，没有正面回答。 现在离过年还有几个月，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变数？ 云锦舒收拾好东西就早早休息了，江楠帮她定好机票，又跟戴曦发微信说了一声，明天要耽误一早上的时间。 发完返回。 视线瞥过下方的黑色头像时，她目光突然凝滞住。 母亲明天离开，那她……也该搬回对面去住。 这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江楠却说不清楚心里突然冒出来的异样，像——失望。 她深呼吸了两口气，摒开所有杂念。 回房间洗漱。 出来时针已经走向十一点，她擦着头发，犹豫要不要给沈时晏打个电话问问，毕竟应酬，可能需要喝酒。 结果电话还没打出去，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卧室推开。 四目相对，江楠看着男人清明的眼睛有些惊讶，“你不是应酬吗？” 沈时晏把手里的蛋糕放在茶几上，抬手解着衬衣纽扣，嗯了一声。 “那怎么没喝酒？” 就之前的经验和戴曦来看，吃饭不喝酒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商务往来需要这个。 沈时晏抬眸看过来，潋滟的眸子里笑意浮沉，“江小姐是在担心我吗？” “……没有。” 她只是…… 怕他耍酒疯。 江楠低着头，没发现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跟前，近在咫尺的距离，伸手就能碰到她。 沈时晏一直知道她安静的时候很乖，但是没有想到这么乖。 他黑眸越来越深，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磁性低沉的嗓音流泻而下：“因为我爱人情况比较特殊，喝酒不好。” 潺潺的语调就在旁边，江楠一直觉得他的声音有种魔力，好像能一下子就钻进人心底，跟钩子似的，挠得人心底痒痒的。 【我爱人。】 这三个字犹如在痒的地方又开了一枪。 谁都没有说话，房间里的氛围在一点点发生变化，江楠觉得自己心跳越来越快，和被盖着盖子放在温水里的青蛙没什么区别。 就在脸上的温度即将爆表的时候，她猛地往后退了一大步。 这样的动作仿佛能让她安全。 咚、咚、咚。 她的心在跳。 江楠低着眸，强装镇定的声音透着一丝不太明显的颤抖，还有沙哑，“我妈明天回京城，我可以搬回对面去住，这段时间给你添了很多麻烦，以后……可以恢复正常了。” 沈时晏眉梢微微皱起，一秒后又松开，“江楠。” 江楠抬头看他，没应声。 她早该知道的，这个男人惯来擅长利用那双眼睛，就算不说话也能百分之两百的表达情绪，何况他还深情款款地说：“我不觉得麻烦，你呢？觉得我是麻烦吗?” “……” 除了诱哄之外，这话里还多了几分浅显的幽怨。 江楠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从没觉得男人这么难搞过。 麻烦吗？ 不麻烦。 不但不麻烦，反而还多了很多方便。 但如果这样回答的话，这个人后面是不是还有什么陷阱等着她？ 于是她没有回答，略哑的声音说：“不早了，我有点困，你也去洗漱休息吧，晚安。” 男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蛋糕不吃了？” “我……明天再吃，谢谢。” 本以为会失眠，没想到她竟然比平时还睡得早，甚至不知道沈时晏是什么时候睡的。 第二天早上，江楠起来的时候客厅里已经一个人影都没有， 她看了眼时间，眼中有懊恼一闪而过。 “江楠醒啦？” 花姨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笑眯眯的看着她，“时宴已经送云教授去机场了，他们都说不要打扰你，你现在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就是要睡到自然醒的。” 江楠愕然，“沈时晏去送我妈了？” “是啊。” 花姨理所当然的点点头，“这不是应该的吗？” 如果按照正常的关系确实应该，但沈时晏—— 不知道为什么，江楠脑海中又闪过昨天晚上的场景，脸上的温度又开始升腾，她不想承认……昨晚甚至做了一个关于他的梦。 第158章 他只是想见她而已 江楠头一次这么恍惚的去公司，想让苗苗做一杯咖啡，又想起自己现在的状况是不能喝咖啡的。 戴曦拿着文件过来，看到的就是她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饶有兴致的挑起眉头，“哟，怎么回事，欲求不满？” 江楠面无表情的瞥她，“你在说你自己？” “你要不要照照镜子呢？” 戴曦也不生气，把文件放在桌子上，“没有性生活几个字都写在脸上了。” 江楠又想起昨天晚上那个梦，姣好的面容上蒙上一层淡淡的绯色。她倒吸一口气，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下巴点了点桌上的文件，“这是什么？” “合同啊。” 戴曦带着深意的看她一眼，倒也不继续调戏了，转而说起正事，“华盛建筑公司送过来的，说是跟你聊好了，报价单跟合同都在这里，说是让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说到这儿她停顿了一下，强调道：“说是一定要你，亲自确认。” 江楠皱了皱眉，“建筑公司？” 她并没有印象。 刚准备开口，她突然想起昨天晚上祁渊说有一个合作，“这个建筑公司的老板姓什么？” “马。” 那就对了。 江楠拿起合同翻看，随口问：“你看过了吗？” “大致扫了一眼，这种合同的规格差不多就是一个模板，不会有什么问题。”戴曦往前面凑近一些，“让人惊讶的是他们的报价，比市场价高出不少。怎么回事，这个姓马的……” 江楠知道他没说完的意思，合上合同拍到她胸口。 “收起你那些八卦的臆想，我跟他不认识。” “那这是为什么？” “祁渊介绍的。” 江楠叹了口气，甚至有点不太想接。 对方这样的反应，明显是看了祁渊的面子，可是这样一来，她相当于又欠了祁渊一个人情。 戴曦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笑了一声道：“你不会觉得，分手了就不能占他的便宜吧？” 江楠给了她一个眼神，沉默。 默认。 戴曦咬了一下红唇，似笑非笑的道：“江小楠，做人能不能不要那么天真？你这算得上哪门子占便宜？就没见过比你更傻的女人，行走江湖，要利用所有对自己有利的资源，‘我’是第一人称，所以‘我’才是最重要的，明不明白？更何况他还没有任何损失，顶多说了两句好话罢了。” 出于任何角度，这个合作都没有拒绝的道理。 再加上戴曦有意想改改江楠的坏毛病。 合同很快敲定，留给他们的时间却没有多少。 华盛建筑的周年庆就在下周，所以设计工作要在一周之内完成，并且不出任何岔子。 公司人手不够，江楠也没有理由再继续清闲，经常忙得忘了时间，也忘了要搬家的事情。 沈时晏担心她的吃饭问题，每天回家取花姨做的饭，再送到公司给她， 一开始所有人都很好奇，私下里八卦不停。 多两次就习惯了。 “沈总来了？江总现在在实验室，用不用我带你过去？” “沈总又来给江总送饭啦？” 胆子大的，甚至还会笑着开两句玩笑，毕竟江楠和沈时晏结婚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江楠出来就听见小夏胡说八道的声音：“沈总，我们江总经常在公司念叨你，说你能来送饭她非常开心，还夸你帅，还……” “小夏。” 江楠眼皮一跳，急忙打断他。 八卦也就算了，她什么时候夸他帅了？ 虽然，确实。 沈时晏含笑的目光看过来，温润的嗓音带着他独有的调调，像极了调侃，“随便聊聊。饿不饿？” 小夏虽然油嘴滑舌，但是背后造老板的谣还被当场逮到这种事，多少还是有些难为情的。 但谁让他崇拜沈总呢？ 这多说点，以后偶像不就会常来了？ 小夏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装模作样道：“哎呀！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一个程序要改，江总沈总，你们先聊，我去工作，不打扰了啊！” 说完跟个猴子似的，一溜烟跑了。 实验室门口顿时安静下来，只有办公区域时不时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 江楠揉了揉手腕，淡然道：“小夏那个人向来满嘴跑火车，你别听他胡说八道。” “嗯。” 沈时晏挑眉，“夸我帅？” “……” “我来送饭真的很开心？” “……” 江楠耳根一点点变红，声音沉了不少，清冷的声音略带警告却没什么威慑力，“沈时晏。” 就在一瞬间，沈时晏俊美的脸颊上绽放出一抹笑容，潋滟和芳华都映衬在那双眸子里，恍惚间充满无尽的宠溺和愉悦。 他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悦耳，“好了，不闹你。回办公室吃饭。” 从家里出来以后，江楠吃饭就没那么讲究，偶尔还会一边吃一边研究工作，但即便这样，看起来也是斯斯文文的，缓慢的咀嚼，赏心悦目。 沈时晏随手拿了一本机械类的书翻看，大多都是专业的内容。 余光里女人安安静静的坐在那儿，边吃饭边看手机上的资料，眉头微微皱起，挽起的头发垂下来一缕，堪堪挡住惊艳的眉眼，也因此多了一分温婉意味。 莫名觉得口干舌燥起来，沈时晏抬手扯了一下衣领，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 书被放到一边，发出轻微的声响。 江楠这才想起办公室里还有一个人在，放下了手机。 严格说起来，这也算客人来着。 “沈总。” 江楠喊了一声，对面的男人立刻抬起头，那眼中浓重的炙热让她怔了一下，不过转瞬即逝，快得像是错觉。 “上个月的项目汇报不是我做的，你要是有什么疑虑的地方，可以提出来，我给你解答。” 沈时晏是除了她和戴曦以外最大的股东，现在公司状况虽然好了不少，但该伺候好还是要伺候。 沈时晏往身后靠去，裹在西裤里双腿显得越发修长，满身慵懒散漫。 “汇报不是你做的，也不是我听的。” 江楠抬头啊了一声，“你不是说，这个项目你亲自盯吗？” 沈时晏勾唇，语气理所应当，“是亲自盯，前提是由你负责。” 换而言之，他只是想见她而已。 第159章 嘴毒，心也毒 星河科技的运营状况已经稳定，江楠的工作安排更加紧密，自然没有更多时间，放在汇报工作这种事情上。 她听到这个回答愣了一下，然后低头继续吃饭，声音很小，“嗯，现在汇报工作也只是流程了，如果有问题的话，我和戴曦会第一时间跟你交流。” 沈时晏手指在腿上敲着节奏，心情愉悦的看着她。 回避他的眼神，害羞。 真的很可爱。 他勾唇笑了笑，下一秒就笑不出来了。 江楠调整情绪相当快，吃完最后两口收拾垃圾时已经恢复了平静，淡淡道：“谢谢沈总给我送饭，你工作应该也很忙，我就不送了。” “……” 这逐客令不要太明显。 沈时晏无声叹气，只觉得任重道远。 从江楠办公室出来，转角处鬼精灵的冒出一个脑袋，神秘兮兮的小声喊他：“喂喂喂……这里，来一下。” 沈时晏看着沈漾，眉心拧了拧，“做什么？” “诶呀！” 沈漾今天没有化妆，戴着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镜，工作模样做得很足。 “我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见你，你珍惜一下好不好！”她强制性的把沈时晏拉到角落，很嫌弃的拍拍手，“你媳妇儿都被人家惦记上了，还在这里一点反应没有，沈时晏，我是不是高估你了？” 沈时晏眸光幽幽一动，“什么意思?” “那个姓祁的。” 沈漾抱起双手，愤愤鼓了两下嘴巴，“我就说他不可能那么快放弃吧，果然是在憋着大招，你都想不到啊，这人实在太不要脸了，私下里嫂子不理他，他就把主意打到工作上来。” “公司刚接了一个无人机表演的活儿，听说就是他介绍的，比市场价格高很多。我调查了一下，那个建筑公司的老板就是个暴发户，什么都不懂，就是想把周年庆办得豪华一点。” 沈漾一边说一遍观察着沈时晏的反应，见他连点波澜都没有，心里的火焰越来越大，没好气道：“你说他都认识些什么人啊！暴发户？” 沈时晏目光很深，没有人能看透他在想些什么，表面上看起来倒是没什么异常，那股运筹帷幄的沉敛，独树一帜。 “说完了？” “……” 这什么反应？ 沈漾瞪着眼睛，“啊，说完了！” “你嫂子工作上的事情我不会插手，更不会要求她不和祁渊接触。” “这么放心？你就不怕她和姓祁的死灰复燃？” 沈时晏轻笑，黑眸里划过一抹幽光，沉缓的嗓音道：“如果能燃，又怎么会成灰？” 别人或许会，但是江楠……如果不是已经觉得没有可能，她不会轻易放弃一段感情。 她比谁都明白祁渊不是良人。 即便独身，也不会回头。 沈漾撇撇嘴巴，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半天只能嘟嘟囔囔道：“反正你可长点儿心吧，别到时候嫂子真跑了，你哭都没地儿哭。” 虽然帮忙是有利可图，但沈漾还是真心希望大哥能得偿所愿的。 她一路看着他走来。 如果这么深情的男人都没有好结果，那沈知遇那样的渣男就该下十八层地狱！ ……算了算了。 十八层有点多。 一层吧，一层就够了。 沈时晏见沈漾低着头，以为她还在担心，伸手在她发顶揉了揉，温声道：“你照顾好她就好，其他的事情哥会看着办，辛苦了，漾漾。” 沈家两兄弟就是两个极端，沈时宴属于蛰伏的雄狮，平日里看起来没什么攻击力，对家人更是温和。 而沈知遇则是桀骜的浪荡公子，嘴毒，心也毒！ 沈漾越想越把自己气着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那句话简直体现得淋漓尽致。 “我知道了大哥，赶紧走吧你，等会儿别被嫂子给发现了。” 只是俩人都不知道，角落里已经有人偷偷拍下了刚才的一幕，还发到了私人的八卦群。 —— 江楠吃完饭就开始看华盛建筑无人机表演的策划方案，或许是出于想彻底和祁渊划清界限的心理，她反而觉得这次表演不能出任何差错。 “楠姐，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苗苗见她表情严肃又一直不说话，谨慎道：“有了上次的经验，设计组这次应该更得心应手才对。” 江楠看完签好字给她递过去，“确实没什么问题，华盛建筑要的就是富丽堂皇的感觉，设计组这次在灯光上花了些巧思，应该能让他们满意。”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虽然他们说主题我们定就好，但你还是联系一下那边的负责人，把方案给他们一份。” 什么是做在前面总没错的，事后也轮不到他们来挑毛病。 “好的。”苗苗应声出去。 江楠按了两下太阳穴，感觉最近的重心不太对。 飞行器的研发需要不断创新和试错，稍有不注意就会被市场淘汰。 何况以现在的经济形势，更不能浮躁的沉迷于一时红利。 她想了想，起身去戴曦办公室。 没进去，里面干脆利落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夏总，我们现在已经算是挤进了这个行业吧？虽然我们公司小，您佛大，但您也不能这么压榨我们是不是？要知道就算不跟贵公司合作，我们也还有其他选择的。” “这样，咱们就按照原来谈的那个比例，就当给妹妹一个人情，您什么时候有空，我必须请您吃个饭，谢谢夏哥舍己为人！” 三言两语之间，戴曦把礼和兵都用上了，最后的结果自然算得上欢喜。 江楠见她挂了电话，默默竖上一个大拇指。 牛。 商务女王，还得戴曦。 戴曦深深叹了口气，把手机扔在桌上，随意往椅子里一窝，长腿翘起来搭着，“你是不知道跟这些老狐狸打交道有多累，一点都不真诚，说句话兜八百个圈子，简直令人无语。” 江楠倒了杯水放在她面前，“辛苦戴总，你是我们公司最大的功臣。” “那给我加薪啊。” 戴曦翻了个白眼，坐起来喝水。 “上班时间过来找我就是有事啊，怎么了？” 江楠把自己的想法简单说了一下，沉静道：“我的重心依旧放在研发上，趁着这次热度，做一个全新升级版本出来。” “你说得没错。”戴曦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样的话，那就让宣传组和设计组负责培训新招的团队，正好把手里的工作当成他们的试用考核吧。” 两人达成一致，但没想到仅仅过了几天，不得不面对的麻烦就来了。 第160章 在老婆眼里，妹妹都不如 新公司的地址还没有找好，新招进来的同事就在星河一起办公，这样一来，也方便设计组和宣传组培训。 江楠和研发组则是每天泡在实验室里，忙着写程序、修改、测试。 分工明确，比之前省劲不少。 为了避免影响不好，江楠回绝了沈时晏继续送饭的好意，于是这项工作就被沈漾给接替下来，每天变着花样的给江楠带饭，区别在于，厨师从花姨换成了沈家的另外一位。 “姐姐，味道是不是很好呀？” 沈漾见她胃口很好，不免也跟着得意起来。 “我们家的厨师可是最厉害的，每次有客人来，吃了就舍不得走，下次你跟我回家，现做出来的更好吃。” 江楠知道她家世应该不错，但没想到连厨师都有。 沈漾再三强调给她带饭只是顺便，她实在盛情难却，只好接受。 “谢谢你，沈漾。你也回去帮我谢谢厨师，下次如果有机会，我一定登门拜访。” “谢什么谢呀……只要你想，不随时能吃到的。” 沈漾绷着嘴小声嘀咕，江楠没有听清她说的什么，疑惑的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沈漾嘻嘻笑，“我说你喜欢就好，我们家厨师最喜欢别人夸他了。再说你千万别跟我客气，我可是把你当亲姐姐的，哪有姐姐这么客气的？” 她佯装生气的皱了皱鼻子，眸光一闪说：“那你慢慢吃啊姐姐，我先出去了，有什么事打给我！” 转身小跑出办公室。 沈漾哼着小调，拿出手机给某人炫耀。 【嫂子夸我了。】 【嫂子喜欢我带的饭，还说要去我家。】 【有些人做了那么多，结果老婆一点反应都没有，最后还要妹妹帮忙拉回一局，真的好丢人哦。】 发完一连串消息，沈漾笑出声来。 沈知遇那个王八犊子这两天又不理她。 长兄如父，作为大哥的沈时晏帮忙分担一下怨气也是应该的么……沈时晏那么聪明，一定想得到是因为什么，沈知遇要倒霉咯！ —— 沈时晏收到这些信息的时候正在开例会，下方的会议室两边坐满了人，部门经理正在汇报项目数据。 说完半天也没听见他说话，大家面面相觑，拿不准这是什么情况。 哪儿……哪儿不对？ 怎么感觉空气越来越稀薄了？ 男人手里摩挲着手机，幽深的眸子就没有抬起来过。 “……沈总？”刚才做报告的经理有些胆战心惊，勉强维持着声音平稳，“是不是收益比有什么问题？根据我们当初做的计划表，上个季度的收益是……正常的。” 说着说着，他自己先没底气了。 如果真的是正常的，为什么老板会是这个反应。 沈时晏手机一顿，沉沉的呼了口气。 夸她？ 凭什么夸？ 这才送了两次，之前他送那么多次，连句好话都没有听到。 沈漾。 那丫头，故意的。 沈时晏咬牙，绯红的舌尖从上颚顶过。 这下更是把下面的人吓得够呛，总有一种洪水随时都要冲到自己头上的紧绷感。 两秒后，沈时晏蜷握了一下手，沉甸甸的嗓音在会议室里掷地有声，“没有问题，但我希望你们的工作总结能写点有用的东西，实在没得写的，就不要写了，散会。” 明明是很普通的话，听在众人耳朵里却怎么都有种反话的意味。 他们平时的工作总结都没有用？ 实话，确实没有用。 但是领导说让写点有用的东西，那一定有他的道理。 【实在没得写就不要写了。】 意思是不写就滚蛋。 沈时晏并不知道自己的话被过度解读成了这样，回到办公室第一件事，给沈知遇打电话。 好一会儿才接。 沈知遇的声音像是没睡醒。 “哥，什么事?” “你又怎么招惹漾漾了？” 沈知遇闻言，原本闭着的眼睛倏然睁开，咬牙冷笑道：“死丫头，又跑到你那儿去告我状？” 沈时晏面不改色，压低的嗓音自带兄长的压迫感，“她没跟我说什么。” 只是他们之间磁场太过奇怪，也就是俩人平时都不怎么回家，再加上家里的长辈没往那方面想过，否则不看出来都难。 沈知遇放松下来，重新闭上眼睛，恢复了懒洋洋的腔调，“你要是知道那丫头办的破事儿，一样也会收拾她，你别管了，我有分寸。” 沈时晏相信他有分寸，随口叮嘱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 手机在掌心里转了个圈。 打开。 好一会儿才点开指尖下的对话框。 【忙完了吗？】 【爷爷想让我们明天下午回去吃饭，时间可以吗？】 桌上的手机响了一下，江楠伸手拿过来，跟面前的同事道：“暂时先这样，有什么问题随时沟通。” 等人出去，她低头打开微信。 刚刚的两条信息映入眼帘。 明天回老宅吃饭…… 江楠咬了一下嘴唇，想想敲下两个字：可以。 这边收到回复的沈时晏立刻勾起唇角，直接发了语音过去：“我等会儿顺路买菜回家做饭，你早点回来。” 一串磁性的语音飘进江楠耳朵里，她呼吸都跟着停滞了一下，猛地把手机扣在桌上。 抬起双手捂着脸，深深的呼吸。 怎么会有人……光是说话都像是在撩拨？ 沈时晏，套路太深。 江楠重重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好一会儿，沈时晏才收到江楠的回复，单单一个好字。 但这已经足够让沈时晏嘴角上扬，扭头打给老爷子。沈家不管老的小的，听到他们回去吃饭的消息应该都很高兴。 电话挂断后又给周野打了个电话，“把资产变更的材料准备好，稍后送到我办公室。” 周野一愣，“沈总，你不是说……现在不用让江小姐知道吗？” 原本是打算不用。 但在他老婆眼里，连妹妹都能比过他。 那怎么行？ 第161章 不算没有节制 江楠把重要的事情处理完，回家正好六点半。 厨房的男人戴着围裙，白衬衣下摆露出来一角，隐约能看到强劲的腰肌，顺着腰线往上，衬衣袖口挽起来一截，有力的手臂带出分明的肌理线条。 她不自然的挪开目光，低声说了句：“我回来了。” 沈时晏其实早就听见了声音，听到这声才转过头来，笑着说:“去洗手，马上就可以吃饭。” “好。” 江楠放下包，转身的同时微不可查的吐了一口气。 洗完手出来，餐桌上已经摆好了色香味俱全的三菜一汤，很简单的家常菜，却都是江楠喜欢吃的。 她暂时忘记了刚才的紧张，拿起筷子道：“沈总，我就说你不做厨师有点可惜。” 想想又认真说：“算了，还是做你的金融吧，这个行业少了你应该更可惜。” 沈时晏帮她夹了块排骨，神色淡淡，“对我来说做什么都一样。” “嗯？” 江楠没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所以，金融不是你最想做的？” “昨天不是说想吃拔丝红薯？趁热吃，但是少吃点，晚上不太消化。”沈时晏慢条斯理的给她夹完红薯，然后才回答上一个问题，“我喜欢挑战，做什么都会有挑战，所以任何行业对我来说本质上是一样的。” 他这么说江楠就懂了。 优秀的人，生活里的种种对他们来说就像闯关。 至于载体是什么，根本不重要。 因为是什么他们都会成功。 餐桌上有短暂的安静，但这样的安静却又在情理之中，并没有什么奇怪。 江楠微微抬头，对面的男人坐姿端正，不紧不慢的吃着饭，挺拔的身影做什么都像极了艺术品。 他背着光，五官更加分明，深不见底的眼眸又黑又深，高挺的鼻梁和下方的唇峰更加立体。 她忽而觉得这样的场景很神奇，和在外面的每一餐饭都不同，她以往从没有经历过、感受过，却仿佛为此等待已久。 江楠吃得不少，在沈时晏的再三劝阻下，那盘拔丝红薯还是见了底。 她坐在沙发边看着他收拾，有些懊恼的拍了拍腹部。 “真的很没有节制。” 就算是小的时候，江楠虽然喜欢体验各种美食，但一般都是浅尝即止，并不会允许自己沉迷口腹之欲。 但自从怀孕后，好像越来越失控。 沈时晏此刻脱下围裙走出来，嘴边漾出一丝笑意，“没关系，你想吃什么，说明你的身体缺少什么，稍微多了一点点，不算没有节制。” 显然，他听到了刚才的话。 江楠叹了口气，“现在睡觉，会不会消化不良？” “出去走走？” “行。” 俩人一拍即合，套上外套下了楼。 晚上八点，小区花园有很多出来散步的一家三口，或是老人，或是年轻人，独自牵着一条狗从身边遛过。 一阵风吹来，树上的黄叶稀稀拉拉掉落。 江楠拢了一下身上的外套，哈了口气。 沈时晏拧眉，刚准备抬手就被江楠按住，她笑着摇摇头，“我不冷，本来就散步，只会越走越热。” 只是不想吹到肚子而已。 沈时晏看了她一眼，低头牵起她的手感受了一下温度。 温温热热，确实不冷。 江楠被他自然而然的动作搞的有些愣，不过看到后面的动作就明白了他的意图，低头掩饰住什么，继续往前走。 夜太黑了。 就算有灯光，树下依旧黑影斑驳。 江楠一步一步的走，目光不经意扫过前面高高低低的身影，偶尔俩人的肩膀会摩擦而过，恍惚间有种他们非常亲密的错觉。 一路都是沉默，路上行人渐渐稀疏。 不远的小广场上坐着聊天的闲散人，随意慵懒。 一对老夫妻手牵着手，步履阑珊的在路灯下散步，唠叨声零零散散却温柔动人。 江楠情不自禁跟着扬起嘴角，走了一会儿突然感觉身后的脚步声不见了，一转头，却险些撞在男人胸口上。 他的眼神炙热，仿佛下一秒就要吻下来。 第162章 生气的样子，也好可爱 而事实上也和想象中差不大多，沈时晏吻下来的时候，清冽的味道带着强势的意味，一瞬间占据江楠的所有感官。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接吻。 却是第一次，在清醒的、没有其他事情干扰的情况下。 江楠睁着眼睛，男人姣好的皮肤近在眼前，睫毛也很长，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被掩盖了一半，却依旧能感觉到灼灼的温度。 她呼吸只是微微凝滞了一下，然后闭上眼睛。 沈时晏眸里闪过一丝诧然。 不过两秒，他伸手勾住女人柔软的腰肢，往自己的方向拉进，加深了这个吻。 不长不短的五分钟，让两个人的心跳都乱了频率，夜色犹如朦胧清软的雾纱笼罩着这一幕，缱绻暧昧。 江楠从男人怀抱里退出来，淡淡道：“该睡觉了，回家吧。” 说完率先迈开脚步。 沈时晏看着她略显仓皇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勾魂夺魄的微笑。 这个插曲，被两人心照不宣的珍藏起来，仿佛是夜晚带来的迷幻梦境，不用、也不应该拿到明面上。 回到家里，江楠直奔卧室。 走到门口时突然顿住，扭头看向客厅茶几上。 一叠资料整整齐齐摆在那儿，她甚至没有注意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犹豫一秒，江楠走过去拿起来。 她正惊讶于自己居然是财产转让协议上的主角，身后就传来沈时晏不紧不慢的声音：“我们结婚了，我的私有资产理所当然交给你来打理，所以以后，就辛苦江小姐了。” 江楠回头，看着他平静的脸。 “这些，都转给我？” “是。” “为什么？” 她不明白。 明明一开始都说好的，只是为了应付双方家长，但是现在……沈老先生送了那么多东西，还有他的妈妈，现在就连沈时晏，都想把自己的财产给她。 纠缠越多，以后越难划清。 江楠明白这个道理。 沈时晏和她保持平视，彼此眼中的情绪都无所遁形，“没有为什么，你是我的太太，我想对你无所保留，想把我认为好的东西都给你，钱，时间，亦或者是你想要的我能做到的一切。” 他说的是‘我想’。 而不是应该。 应不应该，他都想这样做。 漆黑的眸心深得像漩涡，他说：“我告诉过你的。” 这短短的五个字，包含了很多内容，江楠甚至在一瞬间就想起他说过的很多话，而提取出最核心的内容就是—— 他告诉过她，他想要认真对待这场婚姻。 江楠握着a4纸的手紧了紧，又像烫手山芋一样放回桌上，目光看向别处，“这些……我不能要。” 这么说好像太过生硬，她冷调的嗓音稍微低了些，说：“我没有打理这些的经验，公司的事情都是由戴曦负责的。” 这是实话。 沈时宴轻笑，“我会帮你。” 江楠抿唇，感觉自己好像越来越退步了，明明是一句话就能拒绝的事，怎么只要在这个男人面前，好像就变得畏首畏尾起来。 她闭了一下眼，吐出一口气。 弯身把一叠材料拿起来塞进男人怀里。 “你帮我，我也不要。” 沈时宴叹了口气，不重，却正好在旁边的人能听到的范畴，低沉的声音像是在自言自语，“这样的话，那我只有把协议改成遗嘱了……” 话还没说完，刚刚被塞过来的一叠资料又被女人一把抓了过去。 她什么都没说，冲着回房间的身影隐约透着怒气。 沈时宴站在安静的客厅，眉眼低垂，昏暗的光线描绘着他流畅立体的轮廓。 半晌，他低低笑了一声。 她生气的样子，也好可爱。 —— 江楠只是想明白了，即便沈时宴把财产都转赠给她，但只要她没有空管，那实际上的主理人就还是他自己，并不受什么太大的影响。 何况遗嘱什么的……也太难听了。 她接受这个事实之后，很快就放平心态，把重心转移到了工作上。 早上到公司就组织研发部开了个小会，要在短时间内把旧版飞行器进行升级，再融入新元素，为明年的新品发布做准备。 而戴曦则是一头扑进各种商务对接里，大有要把星河科技发扬光大的猛烈气势。 刚出完个短差回来，一身风尘仆仆。 江楠看了一眼她放在门口的行李箱，以及她那身战袍般的全黑色职业装，很主动的帮她倒了杯水。 “戴总实在辛苦，要是没有你，我们公司的基础运转都要成问题。” “那是当然了。” 戴曦坐直起来，一说就来劲了，“我跟你说，我认识一个朋友，他可以帮我们打通海外渠道，不管能不能成功吧，反正对星河来说是件好事。” 海外市场虽然已经有成熟的经营连，大公司以垄断的趋势占满整个盘子，国内的无人机公司，还没见有哪家能挤进去的。 江楠若有所思，好一会儿才说：“这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试试也无妨。” 再差也就是原路返回。 但如果稍微成功一点，就能让星河把知名度提升一个度。 戴曦和她对了个眼神，胜券在握。 一口气喝完大杯水，她把杯子放下就准备走。 “哦对了。”高跟鞋的声音响几下又停，戴曦转过身来，“可是这样一来的话，那个建筑公司的无人机表演我就没办法亲自跟了，你看看，要不让苗苗负责？”她跟了你这么久，也可以独当一面了。 她挥挥手，纤细的手指从空中划过，“我去忙了，就回来拿个资料。” 江楠冲着她的背影道：“你自己小心。” 很快，办公室关门声响起。 江楠坐回办公椅上，思考戴曦刚才的话。 华盛建筑的总部在H省，离他们的代工厂很近，这也方便了活动所需的无人机运输，现在只需要公司派几个人从海城过去。 苗苗本是机械设计出身，从做了江楠的助理开始，接触的东西反倒五花八门起来，飞行、宣传、应酬。 这个项目不难，让她单独负责不会有什么问题。 江楠沉了口气，在工作群里把这件事吩咐下去。 苗苗带两个人前往H省，完成这次无人机表演活动。 可这次的无人机事故，比任何人想象的都大。 第163章 无人机事故 苗苗带着哭腔的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楠姐，在演出前，我们已经把流程和机器都检查过一遍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我……” 想到这是自己第一次单独负责项目，就出了这么大的篓子，苗苗杀了自己的心都有。 江楠断断续续听了那么多，也算搞清楚了状况。 表演过程中无人机突然出现故障，不受控制，大规模坠机。 她倒吸一口凉气，边起身沉声道：“先别哭，哭解决不了问题，现在外面什么状况？有没有人受伤？” “不知道……” 苗苗哽咽着开口，强迫自己吐字清晰，“太多了，坠机范围几乎涵盖整个商圈，我们……我们现在还在控制台，小夏在找问题。” “报警。” 江楠冷静道：“这种范围的坠机，损失不可估量，还有砸到人没有？现在马上报警，光你们几个处理不了。” 以小夏的飞行经验，不可能会犯这种错误。 另外两个飞手也经验丰富，出问题的几率也不大。 那只能是…… 江楠眉梢紧拧，走出办公室正好撞上沈漾。 “帮我订一张去S市的机票，最近的，越快越好。” 沈漾从没见过她这种表情，掏手机订票的同时问：“楠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江楠沉吟片刻，这种事要不了多久就会上新闻，想瞒也瞒不住，索性直说道：“苗苗他们负责的无人机表演出事了，情况不太好，我得去看看。” 沈漾眼睛猛地瞪大，“表演出事？那得是多大事？” 记得没错的话，这次参加表演的无人机大几百台，落下来不得车车是窟窿？ 江楠没时间多说，边走边道：“订好票把航班信息发给我，我等会儿从家里直接去机场。” “好的……用不用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 “哦，好。” 沈漾确认好航班，快速定了一张票，回身往办公室走的时候突然想起来……S市的无人机表演秀，那不就是，她宝贝嫂子前任介绍的那个活儿？ “哈。” 沈漾气笑了。 三两步冲回自己办公室。 这大哥也是厉害啊，好不容易帮点忙，还出这么大的幺蛾子，星河以前可从来没出过事。 她要去告状了！ 这里头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 江楠简单收了两件衣服，然后拿手机约了个去机场的车。 想了想，给沈时晏编辑了一条信息过去。 【我临时要出差几天，归期不定。】 她以为沈时晏会问点什么，意外的是对方什么都没说，只简单回了个“好”字。 江楠盯着手机看了几秒，轻轻吐出一口气，返回，查看沈漾发过来的航班信息。 一个半小时后起飞，刚好。 路上苗苗把现场视频发了过来。 漆黑的夜空，无人机灯光像星星一样闪烁耀眼，也就是突然之间，红色的光芒一盏盏熄灭，紧接着就是肉眼可见的坠落。 虽然看不出什么门道，但江楠在飞机上还是把这段视频反复观看了几遍。 三个小时的飞行，到地方已经深夜。 江楠直奔事故现场，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楠姐！” 苗苗第一时间看到她，狂奔过来。 那感觉就像看到了主心骨，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有往下落的趋势。江楠拍了拍她的肩膀，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另外几个人。 小夏和另外两个飞手随意倚着，精神低迷，一言不发。 三个警察应该是在询问情况。 正在滔滔不绝那个，应该是华盛建筑的负责人。 “警察同志，这可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啊，损失都该由他们承担，你看看……砸坏那么多车，好在还没有砸到人嘛，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办事的，从哪儿找的些绣花枕头？” 中年男人说着，鄙夷的目光从小夏等人身上扫过。 明显觉得是他们的原因。 江楠快步走过去，礼貌和警察伸出手，“您好，我是星河科技的负责人，有什么事，您可以直接和我交涉。” 警察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说：“你们同事怀疑，这次事故是由恶性竞争引起的蓄意破坏，我们会尽快调查清楚，如果有需要的话，会再找你们了解情况。” 江楠看了小夏一眼，这倒是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倒完谢送警察离开，江楠转过头来。 中年男人眼中的惊艳来得及收起。 “你……你是星科技的江总？” 他搓了搓手才抬起来，笑容多少有些猥琐，“我是马东伟，华盛建筑的董事长。之前就听祁老弟提起过你，没想到你长得这么……好看啊哈哈哈。” 本来以为只是个部门负责人之类的，没想道竟然是马东伟本人。 江楠和他握了个手，收回的时候险些没有抽出来。 她勉强笑了笑，“马总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快查出真相，如果当真是我们的原因，贵公司的损失我们也会一并承担。” “那个……那个不重要。”马东伟讪笑，“既然你人都来了嘛，我们又是合作对象，什么事不能商量啊对吧？我们可以一起解决的。” 他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江楠冷淡的看着他，说：“抱歉马总，我们要先解决一下公司的内部问题，可能暂时没有办法接待您。” 江楠说完就冲小夏递了个眼神，然后和苗苗走到一边，问：“怎么回事？” “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苗苗抽抽鼻子，把平板递过来，“明明一开始都是好好的，我们的操作都没有问题，控制系统也没有出错，但是……就是突然失灵了。” 江楠把程序反复检查了几遍，确实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坠落的无人机有多少？” “二十几架。” 苗苗转身把电脑拿过来，“这段视频完整的记录了整个经过，比先前我发给你那个要清晰很多，姐你看看。” 前面确实一切正常。 突然，有一台机器的灯光乍然熄灭。 紧接着旁边也跟着熄火，一架一架，就像失去电控一样坠落下来。 越看，江楠眸光越来越沉，最后一把将电脑合上，“坠落的无人机都在一个方位，电磁干扰。” 第164章 你怎么在这里？ 不幸中的万幸，这次无人机事故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但砸坏的车不在少数，在事实调查清楚之前，这个损失只能暂时由星河承担。 公司账目上的现金一下拿不出那么多钱，江楠没有多想，直接把祁渊给的银行卡给了苗苗，“这里有八十五万，先拿去赔给车主，不够的话再想办法。” 苗苗连忙点头，“我知道了楠姐。” 协调好这些事已经凌晨。 小夏开车送江楠去酒店，路上一言不发，很不符合他话痨的本质。 到地方，江楠没有着急下车，而是转头看着他，笑笑道：“怎么，看到我来了不开心？” “楠姐。” 小夏深呼吸一口气，语气很低迷，“你就别开我玩笑了，这件事……都怪我们。” 江楠笑着说：“为什么都怪你们？” “第一次独立完成项目就做成这样，总归是有我们疏忽的原因在里头。” 即便程序和操作都没有问题，也说明他们对周遭环境的了解不够透彻，专业程度不够。 江楠听完，很是认同的点点头，“你说得对。” 这么说小夏更内疚了。 “楠姐……对不起。” “但是，任何人都没办法保证不出错，哪怕今天是我在这里，该出的意外也许还是会出，更何况你们已经做到了最关键的两点，设备安全，操作得当，这已经相当不错了。” 江楠不紧不慢的解开安全带，生脆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私人情绪，“我这么说不是为了安慰你，而是事实如此。” 再成熟的飞手，都不能保证自己的每次飞行不出差错。 作为赋予飞行器灵魂的人，他们能做的，就是尽量将精确度提到最高。 其他外在因素和不可控范围的意外，谁也无法预料。 小夏听完心里舒服了很多，半晌咬牙切齿的道：“一定是有人故意干扰我们，不然怎么可能出事？” “一切等警方的调查结果。” 猜测始终是猜测，做不得数。 江楠这会儿才放柔语气安慰道：“放心，好在没什么大事，没有人受伤，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算问题。” 回到酒店她才有时间看手机，除了母亲戴曦的电话之外，沈时晏也发了两条信息过来。 一条是两个小时前，问她到了没有。 还有一条是半个小时前，让她照顾好自己。 江楠目光在两行字上逗留了一会儿，分别回复了两个问题：安全到达，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发完轻轻舒了口气，然后迅速点进戴曦的对话框，直接打了视频电话过去。 戴曦秒接，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问：“怎么样，严重吗？” 看来她已经了解了始末。 江楠推着行李箱进房间，关上门，“万幸没有人受伤，现在怀疑是有人刻意电磁干扰，但还是要等彻底的检查结果和警方的调查。” “这都是什么破事儿！” 戴曦也在出差，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人都傻了。 “你说我们公司这才哪儿到哪儿啊？现在就开始招人眼红？我真是服了，那些人就这样的小心眼儿，能走远才怪了，市场不是给一个人的，咱们就看着天道轮回吧！” 江楠听她骂了一堆，依旧平静道：“也不一定就是对手。” “那还能是谁？” 这句江楠没有回答。 还能是谁，谁都有可能。 黑客、闲吵的叛逆少年……任何人。 她看着浓墨一般的窗外，没有动，精致的脸颊倒映在窗户玻璃上，犹如一幅绝美静止的画卷。 好一会儿，清透的嗓音才说：“不管是谁，这次事故对我们来说都是一次考验，先等警方的结果出来吧。” 当下也没有别的办法，戴曦叮嘱她照顾好自己，随便聊了两句就挂断电话。 等待无疑是漫长的。 尤其是这次事故直接面向围观群众。 虽然没有造成直接伤亡，但不少人都受到了惊吓，更有人以此为由大闹辖区派出所，要求主办方赔偿他们的经济损失。 江楠一大早就被叫了过去，配合协调安抚众人的情绪。 “我就说吧，这些东西始终只适合军用，谁都能操纵高科技了，那这个世界不是乱套了？你说是吧警察同志?” “就是就是，什么无人机灯光表演，我看就是报复社会的！” “反正我们家孩子吓得哭一晚上，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要赔偿还是怎么说？” 此起彼伏的声音就在耳边，警察拦都拦不住，江楠只觉得脑子被吵得嗡嗡直响，有一根弦越绷越紧。 苗苗实在看不过去，过来护着她走到转角的回廊里。 “楠姐，这些人根本就不听劝，没办法好好聊啊！” “他们不听劝，是因为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江楠抬手按了按太阳穴，那种突突突的感觉依旧没办法消散。她无声叹了口气，说：“我再去试着聊一聊吧，如果他们的小孩真的受到了惊吓，我们赔偿精神损失也是应该的。” “姐，现在网上都已经炸开锅了……” 苗苗其实很不想用这些事来烦她，但是瞒着也没有用，索性直说道：“都在说早就想到了这一天，无人机这种东西就应该由官方控制，不能让私人企业用来谋利，甚至还艾特官方账号，说让他们管管。” “我们怎么了呀？因为一次事故就打翻整个行业吧？何况还不一定就是我们的原因。” 苗苗越说越委屈，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江楠看着她嘟囔的嘴巴，竟然笑了起来。 “那，不是常态吗？” “啊？”苗苗没太懂。 “我们不管做什么职业，一定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一定会遇到各种各样奇葩的人，他们有的人在自己的生活里没有幸福，所以希望通过外界来达到目的。” 苗苗更气了，“那也不能因为这样，就给别人找麻烦啊！”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有的人就是只会优先考虑自己，为达目的不在乎用什么样的方式，我们要允许这样的人存在。” 因为不允许，也是没办法的事。 江楠深吸一口气，神态平平，“走吧，再去聊一聊。” 等她和苗苗再回到混乱现场时，却发现刚才吵闹的几个人已经安静了下来。 江楠看着正在和警察说话的男人，惊讶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165章 你和谁？ 男人闻声转过头来，俊美的脸颊在日光下立体分明，他扬唇一笑，声音柔润的，“出差正好路过，过来看看。” “……” 往哪儿出差能正好路过派出所？ 江楠抿唇，抬脚走过去。 负责协调的民警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一圈，似乎明白了什么，笑容裹挟着深意，“沈先生，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如果有什么问题再随时联系我。” 沈时宴礼貌颔首，目送他离开。 “沈时宴。” 江楠喊他的的名字，语调没什么起伏，目光里却有什么在晃动。 旁边闹事的人已经走了，她不知道他是怎么解决的，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不远千里出现在这里…… 或许知道。 而那个原因，正好填补了今天早上起来，没有看到他信息时的那一丝空隙。 江楠眸光轻闪，避开和他对视，“你是不是答应给他们钱了？给了多少，我让财务报给你。” “有点多。” 男人神态慵懒，声音轻松到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可能需要江总亲自审核才行。” 青天白日，阳光好得出奇。 江楠能清晰看到他眼中那一抹戏谑，耀眼得出奇。 她沉默了一会儿，低头抬眸之间换了一个话题，“你住在哪儿？” “华兴。” “哦。” 好巧，她也住在那儿。 这时小夏甩甩手走过来，没注意气氛有点微妙，看着时间直接说：“江总沈总，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了，我们先去吃饭？你们想吃什么，我来定……” “你定什么定！” 苗苗皮笑肉不笑的把他拉到一边，捂住嘴巴。 转头冲着那边的两个人嘿嘿笑，“那个……楠姐，沈总，我们俩等会儿还有事要办，就不跟你们一起去吃饭了，咱们各吃各的啊，各吃各的。” 人家小两口柔情蜜意，这个没有眼力见的！ 苗苗强制性拉着小夏离开，边走边小声骂道：“你是真没谈过恋爱啊大直男？沈总特意过来找楠姐的，你看不出来？” “……那我哪儿知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 “……” 吵闹声渐渐走远，江楠收回目光。 派出所院子里空荡荡的，空间不算大，但收拾得相当规整，她站在墙边，穿着黑色的大衣和长靴，与周遭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像是从墙壁里生长出来的曼陀罗花。 她心里憋着很多问题，但是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口，又该从哪段说起。 沈时晏的眸子黑而幽深，一直看着她。 好一会儿，他突然抬起手。 粗粝的指腹从她脸上划过，将细细的发丝勾到耳后，沉哑的嗓音问：“昨晚是不是没有休息好？” “还好。” 江楠站着没动，目光宁静，“你，什么时候来的？” “今天早上。” “嗯？” “凌晨。” “……” 沈时晏轻叹一声，幽幽的眼神似乎还装着并不明显的委屈，“江小姐并没有表现出需要我，可是想了想，就算没有理由，我也想陪在江小姐身边。” 他的手放下，自然而然的握住江楠。 “走吧，先去吃饭。” 江楠却反握了他一下，低声喊道：“沈时晏。” “嗯？”沈时晏本来已经转过身去，听到她的声音又转了过来，认真听她讲话。 “这次事让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星河的产品目前还是太单一了，只有飞行器，它应该有一系列的配套产品，比如，能完全避免干扰的东西。” 沈时晏眉梢一挑，几乎立刻就明白了她的话。 现如今的市面上也有有用的反干扰器，但如果不是装在飞行器上，就会显得繁琐而复杂。 如果直接飞行器上加入这项功能，就能很大程度上避免部分问题。 他勾起唇角，另一只手抬起来在她鼻尖上刮了一下，“真聪明。” 防干扰型四旋翼飞行器，目前为止还没有在市面上广泛流通，多用于军事方面。江楠虽然有了初步想法，但实施起来还是很困难的。 她只是这么一说，具体什么时候能落到实处，还是个未知数。 去吃饭。 才上车没多久，江楠就接到了来自祁渊的电话。 她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驾驶座的男人，见他目视前方，沉静的目光没什么反应…… 转念又愣住了，自己这是做什么？ 接不接祁渊的电话，似乎和沈时晏没什么关系。 江楠咬了一下嘴唇，按下接通键。 “江楠。” 祁渊似乎松了口气，那种生怕她不接电话的紧张，“我本来昨天晚上收到消息就应该联系你，但公司临时出了点事，就拖到现在，你……还好吗？” 江楠余光止不住的往旁边瞟，驾驶座的男人始终没有反应。 她抿唇，冷淡道：“还好，没什么大问题。” “用不用我过去一趟？” 祁渊刚才那一丝慌乱已经消失无踪，又恢复了从容，“我和马总交情不错，至少可以先把星河从这件事里摘出去。” 江楠想到昨晚的马东伟，眉头微皱。 “不用，我们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现在只等调查结果，我相信警方。” 这句话说完，对面有足足一分钟没有说话。 祁渊此刻站在在办公室的窗户边，窗外斑驳的光影映衬在他的眼底，显得讳莫如深。 他插在西裤口袋里的手不着痕迹的动了一下，沉声问：“你们……你，和谁？” 江楠：“我，和沈时宴。” “……” 一瞬间，祁渊眸里的浓郁化为深不见底的无底洞，如同漩涡，将一切都吸了进去。 他冷笑一声，“沈时宴不过就是个搞金融的，你指望他在这件事上帮你什么？” 江楠很反感他这种刻意贬低的语气，冷冷道：“我没指望他，但是也没指望你，谢谢祁总之中特意打个电话来关心，不过合同是我签的，应当由我自己负责到底，你放心，麻烦不会找到你头上。” 说完，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 祁渊咬着牙，放下手的瞬间将手机猛的砸了出去。 沈时宴……为什么就这么阴魂不散！ 第166章 小两口 祁渊原本是做好了打算，事发的时间就想动身前往S市，没想到突然出了意外，一耽误就耽误到现在。 这个电话，还是打得太晚。 又让沈时宴钻了空子。 他目光沉沉，烦躁的解开西装扣子，一只手来搭在额头上，挡住阴霾的眸子。 赵轻衣推门进来的时候，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手机险些吓了一跳。 “阿渊，你……这是怎么了？” 祁渊抬头，眼底的不耐一闪而过，沉声道：“没事。你好点了吗？” 昨天他已经定了去S市的机票，临出发前赵轻衣发烧，闹着不见到他就不吃药，所以才因此错过了航班。 赵轻依目光柔柔的，早已没了最初的跋扈和尖锐，眸光轻闪着说：“好了，我……我是不是耽误你的正事了？” 祁渊以前很吃她这一套。 但是时间一长，越来越觉得这种柔弱让人心烦。 他蹙着眉，转身在办公桌后坐下，“不算耽误。你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就回家休息吧，不用来公司。” “我可以上班的。” 赵轻依低着眸，“我想多帮你一点。” 说到这儿，她眼眶飞快红了一圈，“自从爸爸出事以后，公司的所有压力都转移到了你身上，我知道你很辛苦，阿渊，谢谢你。” 祁渊皱着眉没说话，深邃的目光凝视着她，他想到在国外那些日子，不管多艰难，都是赵轻依在身边鼓励他，和他并肩作战。 现在……他又怎么能因为自己的烦心事，把情绪转移到她身上？ 祁渊眸光软了软，道：“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你别多想。” 一顿，他再度开口。 “昨晚只是一个普通的出差，你生病，我当然要回来看着你，不碍事。” “真的吗？” “嗯。” 赵轻依立刻喜笑颜开，说：“我就是普通着凉而已，吃过药很快就好了。我朋友跟我说了一家很好吃的餐厅，等到周末，我们叫阿姨一起去吃，好不好？” 祁渊本想拒绝。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忽而想到从前江楠和母亲紧张的关系。 江楠是个过于有主见的人，她认为自己和母亲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所以连沟通交流的机会都不给。 而赵轻依，却愿意主动带母亲去尝试新发现的餐厅。 他似乎勾了一下唇角，抬头，说：“好。” 赵轻依自然心情很好，俏皮的眨了一下眼睛，“那我先去工作啦！” “去吧。” 她转身走出办公室，脸上的笑容也跟着一点点收起。 祁渊双手交叉撑在桌子上，眸光深远，几分钟后按下内线电话让助理进来。 “祁总。” 祁渊闭上眼睛，“S市那边，什么情况？” 助理愣了一下，低头回答道：“昨晚我和马总通过电话，他说的一切都不会有问题，让我们放心。” “今天呢？” “今天……” 助理声音降低，没再说话。 祁渊倏地睁开眼睛，深眸像极了即将发怒的狼，“怎么，难以启齿？” 助理只觉得背心发凉，说话都开始不利索了，“今天……早上我试着联系过，都联系不上，马总那边也没有给出任何的解释。” 男人没有说话，办公室里的氛围仿佛被结了一层冰，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助理冷汗连连，低着头，小心翼翼打量着祁渊的反应。 良久。 他总算憋不住，小声道：“祁总，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呵。” 祁渊冷笑，精锐的眸子瞥过来。 “你问我怎么办？” 他咬着牙，狠戾的目光随时都会化作利刃一般，带着令人心惊胆颤的气场，“事情交给你们，现在一团乱了来问我怎么办？！” 助理下意识缩了缩肩膀，不敢说话。 “想办法找人啊！” 祁渊怒吼，随手拿起桌上的文件夹砸过去，落在地上闷声作响，“没有办法就先去把人找到，一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是……我知道了祁总。” 助理连连答应，倒着退出办公室。 祁渊深深吐出一口气，所有的阴霾都挡在闭上的眼睛里。 —— 江楠挂了祁渊的电话后，顺势就拿起手机查看工作群里的信息。 昨晚的事故虽然没有人员伤亡，但在网上依旧引起了轩然大波，舆论像疯长的藤蔓一样朝着星河蜂拥而来，连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给。 自营账号下面骂声一片，甚至还有不少网友圈了官方账号，要求他们彻查星河的资质是否合规。 江楠一条条看下去，神色没什么异常，只是精致的小脸越来越掩盖不住苍白。 不知过了多久。 旁边伸过来的手忽然附在她的手机屏幕上。 “别看。” 男人嗓音柔柔，就像一汪温水注入人心里，蓦地就让人充满力量。 “他们也不知道真相如何，对他们来说，眼睛看到的定义就已经是真相，在网上说两句话，就可以不费力气的站在正义的一边，也许说完自己都忘记了，所以你也不要放在心上，嗯？” 江楠一直都知道他的声音很好听，是那种介于性感和温柔之间的，只是简单说一句话就能让人轻易沦陷。 她心脏怦怦直跳，刚才的不悦消失得无影无踪。 慢慢把手机从他掌心下抽出来。 江楠说：“我没有很在意。” 只是想看看网友最真实的想法，没想到句句都那么夹枪带棒。 沈时宴眯着眼睛，坐正身体把车熄火，“希望江小姐说到做到，另外，现在先去吃饭，宝宝经不起饿。” 江楠一怔，一时间不知道他说得宝宝是……哪个宝宝。 好在男人说完这句就率先下了车，没有注意她刹那间红起来的耳垂，她扒拉了两下头发，遮住那不该有的绯色。 餐厅很有当地特色，一进去就被暖烘烘的热气包围，老板热情的迎过来，“小两口是来旅游的吗？这可是找对地方了，咱们家是最地道的！” 小两口这种措辞，用在江楠和沈时宴身上未免突兀。 江楠刚想开口，身边的男人已经先一步说：“是的，我太太不太能吃辣，麻烦您做菜的时候注意一些。” 第167章 是谁都好，为什么要是他？ 江楠扭头看过去，男人精致的脸颊背着光，侧颜温柔好看。 她抿了抿唇，原本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老板是个人精，眼神在两人身上转了两圈，笑得更加暧昧，侧身引着他们往里走，“先生放心，我们家的菜都不辣，不辣还入味儿，要不说那么招人稀罕呢。” 北方人的口音，自带一种热情洋溢的喜感。 江楠听着，也情不自禁扬起了嘴角。 进门的时候，沈时晏伸手揽着她的肩膀往里面拉了一下，他神色如常，仿佛这种动作完全出自本能。 江楠睫毛轻颤，随便挑了个位置拉开椅子坐下。 身边的位置紧接着一暗。 男人修长的手指抽了两张纸巾，把她面前的桌子一并擦干净。 江楠正看着，他突然俯身过来与她平视，“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菜？吃肉？” “……” 他凑得很近，近在咫尺。 江楠飘忽的目光瞥了眼门口，老板把他们送到包厢就转身出去了，看样子是去拿菜单。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近距离看着这张脸—— 不，不止是脸。 这个角度，男人敞开的衣领里风景一览无遗。 漂亮的锁骨。 恰如其分的胸肌。 皮肤好得出奇。 江楠的心跳在不知不觉中加快。 沈时晏目光瞬也不瞬，停留在她的脸上。 他知道，她在看他。 嘴角撩人的笑容一点点放大，他眼底仿佛装着整个九天银河，闪耀得令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江楠索性看得正大光明，明目张胆的欣赏起来。 沈时晏眸低划过一丝错愕，不过转瞬即逝，下一秒就化成了了然。 江楠嘛。 没有人比她更坦然。 她此刻对他的欣赏，和欣赏漂亮的花漂亮的风景没什么区别，只是对美好的一种向往罢了。 几秒钟时间，门口传来老板的说话声。 沈时晏适时退开，漫不经心道：“他家的招牌就是肉菜，好好补补。” 老板不知道先前发生了什么，一听这话赶紧接道：“可不是吗？两位放心吃啊，我们家啊，不管什么肉都是最好的，所有牲畜都是放养来的，蔬菜也都是有机，味道包好！” 江楠忍不住笑了笑，“好。” 沈时晏不紧不慢的帮她拿餐具，嘴角笑容可掬。 江楠本以为店老板吹嘘得厉害，不想这家店的味道还真不错，她吃了很多，算是把昨天没吃的饭都给补了回来。 结束摸了摸肚子。 她轻叹，“好像每次跟你吃饭，我都不受控制。” 说到这儿江楠突然一顿，抬头认真道：“不过沈总，你对S市很熟吗？” 像这样隐蔽、地道、还干净的饭点，一般都是本地人来得比较多，游客往往都会被网上的各种流量带着走，去好看的网红餐厅。 沈时晏抽了一张纸巾，把她粘在脸颊上的酱汁擦掉，懒洋洋道：“不熟，但有朋友。” 江楠眨眨眼，没再继续问。 但沈时晏却还在说，开玩笑的语气：“新到一个地方，带太太吃好吃的，应该是分内之事。” 江楠咬了一下嘴唇，皮笑肉不笑的回他：“哦。” 她觉得这个男人变了一些。 变……骚了。 江楠低眸，把眼里的笑意隐藏下去，等沈时晏结账。 从饭店里出来，周野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恭敬的笑着打了个招呼，然后打开后座车门，“江小姐，请上车。” 江楠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弯身上车。 沈时晏没什么反应，显然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 他绕到另一边上车，替她解答疑惑：“周野早上查到点东西，现在带你去见个人。” “什么人？” “始作俑者。” “谁？” 沈时晏转头，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到了你就知道了。” 江楠皱了皱眉，没再说话。 她知道沈时晏很有能力，但没想到他的速度会快到这种地步，只要他想，似乎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 江楠一路上把所有的可能想了一遍，可能使坏的竞争对手，不知后果的叛逆少年，唯一没想到的，是策划这件事的竟然是熟人。 还是……她熟得不能再熟的人。 “我只是拿钱办事，再说不是没有伤到人吗？”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衣服，满脸桀骜不驯，“冤有头债有主，抓我有什么用？你们应该想想怎么得罪人家了……反正别想让我赔钱啊，我没钱。” 要是有钱，他也不可能铤而走险接这种恶心人的单子。 江楠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已经涉嫌违法，不是我说不找你你就没事，没学过法？” 男人似笑非笑的挑眉，“没学过，你给我普及普及？” “行。” 江楠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冷淡道：“根据相关法律法规，未经许可擅自使用无线电频或擅自设置、使用无线电台，或者使用无线电发射设备干扰无线电业务正常进行的，视其违法情节和危害后果的不同，予以不同程度的行政处罚，或追究刑事责任。” “而你的行为导致无人机失控坠落，威胁到了公共安全，并且造成了不小的经济损失，你说，够你蹲多久？” 男人脸上的表情凝滞了片刻，有诧异在那双眼睛里一闪而过。 他似乎没想到江楠真的能信口拈来。 “呵。” 转瞬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江总就是博学多才啊，连法律法规都能张口就来。没办法，既然都已经摊上了，坐牢就坐牢咯，还管饭。” 江楠见他这幅样子，冷冷哼笑一声，转头对周野道：“交给警察。” 周野瞄了一眼不远处的老板，严声答应道：“好的江小姐。” 他来之前就已经通知了警察，现在就在外面等着。 等人出去，房间里陷入安静。 江楠一只手捏在椅子靠背上，手关节用力到发白。 沈时晏眉心蹙起，两秒后起身拉开她的手，握在掌心里轻轻揉捻了一下，嗓音发沉，“有什么话就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 江楠心情沉重复杂，甚至没注意自己的手被他握着。 她笑笑，说不清是自嘲还是什么。 “怎么……会是他？” 她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眼睛里的光晕在摇晃，“是谁都好，为什么会是祁渊？” 第168章 到此为止 沈时晏看着面前强装冷静的女人，只觉得心脏被一只大手越攥越紧，几乎快要喘不过气。 他第二次体会到后悔是什么滋味。 第一次，是知道她和祁渊在一起并不开心的时候。 他不应该因为那点私心，让她知道真正的主使是谁。 事实，有时候比谎言残残忍得多。 沈时晏喉结滑动，指腹微微摩挲着她的手背，低声说：“华盛建筑那边的说法是，祁渊本来没想让出这么大的事，只是想搞出点意外，然后在再来帮你。” 这样一来，江楠就又欠了他一个人情。 “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不过一分钟的时间，江楠已经恢复平静。她不动声色挣开沈时晏的手，低眸道：“走吧，还得去一趟派出所。” “后面的事，我想自己处理。” 说完，率先往外面走去。 她一直表现得很冷静，就算没有沈时晏，所有事情也能处理得井井有条。 只是那个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到派出所就反了口，声称一切都是他自己的主意，看不惯这种大规模的扰民行为，没有幕后主使。 华盛建筑那边更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坚持自己是受害人。 警方找不到证据，也只能按照现有的证据结案。 江楠从派出所走出来，蓝天仿佛被覆盖了一层阴霾，有阳光却看不到太阳，这种天气让人压抑。 沈时晏从身后递上一个口罩，“有雾霾，戴上。” 江楠接过来，说了声谢谢。 “这次的事多亏你。” 她仰起头，白皙的皮肤在光线下仿佛能发光，“沈总，我欠你的似乎越来越多了，说谢谢太轻了。” 沈时晏挑眉，“那……” 以身相许？ 他很想说这四个字。 但为了避免把人吓到，说出口时只是简单的：“多请我吃几顿饭。” 事情告一段落，江楠和团队的人一起动身回海城。沈时晏和周野没什么事，理所当然一起同行。 “楠姐，我们公司已经发布了公告，把原委都说清楚了，但是网上那些人……还是就这我们不放！” 苗苗翻看着网上的评论，气得要死。 都说了不是他们的原因了，这些人是看不懂人话吗？ 江楠反应倒是没有多大，把她手里的平板拿过来看了两眼，缓声道：“至少有一部分已经倒戈了不是吗？剩下的那些人，想让他们承认之前的言论是错误的，还需要一个更冠冕堂皇的理由。” 人是很难接受自己认知错误的。 尤其是，在这个敲几个字不用负责的年代。 沈时晏坐在后方，墨镜下的眸子深而黑。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跳动，转瞬发了条信息出去。 七座的商务车，江楠并没注意到这一点，关注度反而在自己的手机上。 除了事发开始的那个电话，到现在事情结束，她并没有收到祁渊的任何解释，是还不知道她已经知道了？ 可转念一想—— 做了就是做了。 做坏事的人，哪里会上赶着来认领什么。 更何况她和祁渊，现在本就是桥归桥路归路的关系，连朋友都算不上。他是什么样的人、做了什么，又怎么样？ 江楠没什么情绪的扯了一下嘴角，将手机收回包里。 —— 海城，祁渊将办公桌上的所有东西都扫到了地上，他舌尖从上颚顶过，阴霾的神情掩盖不住。 助理抱着双手站在一边，吓得直哆嗦，一句话也不敢说。 “沈时晏……又是他。” 祁渊森然的嘴角噙着冷冷的笑意，一字一句像从唇齿间迸发出来，“他很闲？什么事都要插一脚，真当自己是救世主？” 是了。 沈时晏就是这么一步步得到江楠注意的。 一点小恩小惠，就让那个只看表面的蠢女人相信他，还跟他领证结婚。 “或许……或许只是巧合。”助理实在怕地球爆炸，强忍着压力小心翼翼的开口：“听说他们在那边有合作的项目。” 过去考察项目，正好碰上江楠出事，合情合理。 祁渊冷笑，眸里的寒意仿佛随时能冰冻周遭的一切。 “项目？” “既然是为了忙项目，怎么不把重心放在项目上，非要来搅和我的事？” 祁渊本来的计划没有漏洞，华盛建筑和星河的合作是他一手促成，无人机表演出现一点偏差，也理所应当由他去解决。 到时候江楠对他的印象，一定会发生转变。 他并没有想破坏她的婚姻。 只是不想……她对他一直那么生疏而已。 可谁能想到，赵轻依发烧，沈时晏又出现在S市，还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他花大价钱找的黑客。 祁渊狠狠闭了一下眼睛，感觉太阳穴被某根神经扯得生疼。 他手关节捏得咯吱作响，哑声道：“这件事到此为止，屁股擦干净点，不要让人抓到辫子。” 江楠肯定已经知道他是始作俑者。 但知道是一回事，有证据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还得好好想个理由。 祁渊想了很多，却唯独没有想到，江楠根本就没有找他的打算。 或许一开始是有点堵得慌，但她很快就说服了自己，怀揣着答案问问题，本就是相当愚蠢的行为。 抵达海城已经是晚上，各自告别回家。 “回去通知一下，明天早上八点半准时开会，这次无人机事故，应该给我们一些启发，在升级版本上再加一些东西。” 苗苗和小夏对视一眼，顿时有些热血沸腾起来。 “我知道了楠姐！” 他们打了个车走。 沈时晏的车停在机场，下到负二层，七拐八拐之后就看到了那辆深灰色保时捷。 江楠的体力大不如前，看沈时晏往后备箱放行李，她自顾自的先上了车。闭上眼睛没一会儿，驾驶座的方向传来声响，男人系好安全带，发动引擎。 沈时晏知道她没睡，昏暗的灯光下那张小脸越显苍白。 他皱了一下眉，把空调调到适宜温度，放了首舒缓的歌。 江楠神经在这样的氛围下得以放松，不知不觉还真就睡着了。 再醒来时车没有动，窗外是熟悉的景象。 到了。 她直起脖子，扭头，突然僵在那儿不动了。 第169章 跟你老婆坦白 男人闭着眼睛，看起来是睡着了，立体深邃的五官惊为天人，睫毛根根分明，就连发丝垂落的角度，都让人觉得流连忘返。 江楠竟然有些不忍心打扰这一幕，怔怔的看着，忘了自己原本要做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轻叹从男人唇边溢出，他睁开眼睛。 “看够了吗？” 江楠：“……” 这种偷看被抓个正着的场面，在过去二十多年里委实没有发生过，她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江楠。”沈时晏无奈的捏了捏眉心，笑笑说：“我……也是会害羞的，你下次准备看我这么久的时候，提前告诉我一声。” 他能清晰感觉到那股灼热的目光，这会把他心里的某些恶劣思想勾出来。 江楠小声说：“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可以看。” 她抬头，“啊。” “但你要告诉我。” 沈时晏认真看着她的眼睛，“不然，我会控制不住。” “……” 一直到上楼，江楠脑子里都还回荡着男人略带嘶哑的，‘不然，我会控制不住。’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虽然实战经验匮乏，但丰富的网络普及、以及周遭大家的各种讨论和八卦，已经让她对两性知识有了初步了解。 这个控制不住什么，不言而喻。 整晚，江楠没再和沈时晏说话。 一切照旧。 第二天早上，花姨照常来做了早餐，菜品比往常丰富了很多，原因是：“江楠啊，怎么出去两天都瘦了？” 说完还略带责怪的看了沈时晏一眼，小声嘟囔：“时宴也是，不知道江楠现在身体特殊？没好好照顾。” 沈时晏嗯了一声，晨起的嗓音充满磁性，“嗯，我的错。” 江楠只是停顿了一下动作，就低头继续吃东西。 花姨目光流转，马上就看出不对劲了。 这两口子，吵架了？ 看样子很像嘛。 那可不行！ 这才结婚多久啊，就吵架吵到冷战了，那还得了？ 花姨眼睛提溜直转，没过一会儿就回自己房间关上门，打小报告去了。 江楠迅速解决完早餐，目不斜视的站了起来，“我吃好了，先去公司。” “我送你？” “不用，我自己开车。” 她说完转身就走，生怕后面的人追上来似的。 沈时晏看着她的背影，深邃的瞳孔里映照出一丝笑意，旖旎缱绻。 —— 江楠一到公司，苗苗就风风火火的冲进来，“楠姐楠姐，你上网了没有？” 她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怎么？” “你快看看！” 苗苗打开社交软件，热榜第一条点出来就是。 S市警方的官方账号发布了一条公告，详细说明了这次无人机事故的始末，并对涉事人员都采取了惩罚警告措施，公告最后还标注，星河科技作为国内新兴企业，是时代发展的重要砥柱，希望网友理性看待这次事故。 公告一发，之前那些声音瞬间销声匿迹。 言论开始往好的方向发展。 “你看楠姐，是不是上天都在帮我们？”苗苗高兴得眉眼飞扬，“按理来说，官方没有必要发这种通告的，这不是在帮我们是什么？” 江楠盯着公告看了一会儿，默默收起。 苗苗觉得她情绪不对，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楠姐……怎么，是哪里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 哪有什么巧合。 那个男人…… 除了他帮忙，江楠想不到第二个人。 江楠压下心里的悸动。对她笑了笑，“后面的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没什么大问题就交给其他人，你忙自己手上的工作。” 八点半开会，主要是针对新型飞行器系统升级。 关于加入防干扰系统的提案，研发部一致通过。 “但是江总，我们如果要做这种高端机型，成本方面就会大大提高，到时候针对的用户，是不是跟之前有所差异？” 成本提高，定价自然也要跟着涨起来。 根据当前的市场，对他们是个挑战。 江楠转着笔，半天才沉声开口：“被不被市场接受，得先做出来再说，我们的目标不是为了迎合市场。” “老张，你去查一下相关资料，把需要准备的材料、证明、申请先准备好，等研发出来，第一时间申请许可。” 会议结束之后，江楠一头钻进了实验室。 她已经初步有了想法，能不能做出来、做出来是什么样，得先试试。 网上的舆论渐渐平息，与之并行的，是星河科技再次捡了一波流量，也算因祸得福。 沈漾趁着这个机会，接连更新了好几个高质量视频，吸粉上万。 “呼……” 沈漾看着可观的数据，心情很好的舒了口气。 她拍拍手，自言自语道：“我就说嘛，沈家兄妹出手，那有什么商业危机？有的也是绝处逢生！” 苗苗正好过来送资料，闻言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兄妹？沈漾，你还有哥哥吗？” “……” 沈漾心里一咯噔，讪笑连连。 “那什么，现在网络上的人，不是都称呼哥哥吗？”她打量着苗苗脸上的神色，看着那张单纯的脸，把心放回肚子里，“我说的是一个博主啦，要不是他帮忙引流，我们粉丝肯定涨的没这么快。” “是吗……” 苗苗狐疑的皱了皱眉。 可是她刚才分明听见的是‘沈家兄妹’。 不过沈漾都已经这么说了，她也没有继续怀疑，而是把手里的资料递过去，“网上介绍页需要更新一下，还有预热款的参数也需要改一改，辛苦你啦。” “交给我，你去忙！” 沈漾笑得灿烂，眼看着苗苗出去才吐出一口气。 这种小心翼翼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不行。 她思虑再三，还是觉得要给沈时晏打个预防针。 以嫂子的性格，要是被她自己发现，那指定……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电话拨出去。 沈漾故意把语气说得很重：“沈时晏，我正式给你下达最后通牒，抓紧时间跟你老婆坦白你的所有恶劣行径，否则等东窗事发，我可是不会管你的。” 第170章 认真做事的女人非常有魅力 其实仔细说起来，事情也并没有多严重。 不过就是……沈时晏策划了一场相遇。 还隐瞒了，他清楚自己是一夜情对象的事实。 还借着这道绳索，顺势和江楠产生了之后的一系列纠葛。 哦，最重要的是—— 他清楚江楠肚子里的孩子是自己的。 仔细盘算下来，不就这么点事？ 沈漾皮笑肉不笑的数落完，继续道：“这么说起来，我隐瞒身份进星河反倒是最轻的了，别怪我没提醒你啊姓沈的，女人是很奇怪的，你拖得越久，后果可能越严重，到时候哭都没地儿给你哭！” 她说完就挂了电话，让那个腹黑的男人自己想办法去。 说起来，沈漾本来是当玩玩而已。 没想到还真在星河找到了事业心。 网上热度不减，她作为宣传组的组长，理所应当要想办法留住这泼天的富贵，心思流转之间，一个想法在心里成型。 戴曦忙得见不到人，她只能找到江楠这里。 “你是说，想用Shadow拍摄一段极限运动视频，用来宣传？” “重点不是极限运动。” 沈漾撩了一把头发，半个身体趴在办公桌上，跃跃欲试道：“重点是，Shadow跟拍的时候，我们要把整个拍摄过程记录下来，看它表演。” 虽然有卖弄的嫌疑，但是现在的网友，不就喜欢看卖弄吗？ 快节奏的时代，已经没人愿意停留下来，充满耐心的了解一件产品。 能直观让他们看到的，就是他们能感受到的。 江楠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不过…… “你上哪儿去找符合要求的人？”想要吸引眼球，外貌气质都要经得住镜头的考验。 沈漾拍拍胸口，“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她在国外那段时间，别的什么都没干，一天就跟一群不干正事的人鬼混了，找两个身材气质佳的极限爱好者，那不是勾勾手指头的事么？ 顺便，还能气气沈知遇那个狗东西。 沈漾眼里闪过精光，想想就迫不及待了。 她动作很快，只用半天时间就摇来了好几个人，经过筛选，最终选择了两个年轻人作为出境演员。 江楠被拉到会议室，看着那两个阳光少年，不知道为什么眼皮跳了一下，“这能行吗？” “怎么就不能行？” 沈漾抱着手，“姐，你就等着看吧！” 极限山地车和滑板穿越，地点定在南山以北的一处峡谷里。 两个模特，一个是俄罗斯人，一个是混血。沈漾以其他人沟通不畅为由，央求江楠跟着一起去。 一行人开了两辆越野，前往南山。 江楠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后方的欢声笑语融满车厢，氛围都跟着轻松起来。 “嘿。” 不过多久，俄罗斯帅哥扒着座椅探到前方来。 “你是漾的姐姐？你好，我是丹尼尔。” 江楠：“你好，江楠。” “听说你是无人机工程师，还自己研发了飞行器控制系统，太帅了！认真做一件事的女人非常有魅力！” 江楠很少听到这样直白的夸奖，但这对外国人来说很正常。 她礼貌地弯了弯唇角，“谢谢。” 丹尼尔有着俄罗斯人特有的轮廓，五官立体，淡蓝色的眼睛像是存着汪洋，一笑，如阳光铺散在那张脸上，感染力十足。 沈漾本来在和秦明聊着等会儿的拍摄角度，一听他们聊得开心，马上警惕起来。 “丹尼尔，你做什么？” 她鼓着脸，防备的将丹尼尔挤到一边去。 “我姐姐可是已经结婚的人，收起你的龌龊心思！” 想利用沈时晏传话是一回事，但要是真有人惦记上嫂子，沈漾觉得自己项上人头恐怕都要不保。 丹尼尔悻悻然的摸了摸鼻子，怪声怪气说了个：“小气。” 江楠忍俊不禁，转头看向窗外。 城市一点点往后倒退，视线里开始出现连绵不绝的山脉，海城属于南方，即便是冬天，也依旧能看到丰富多姿的色彩，一切开始鲜活起来。 饱满的生命力，让人觉得鼻间的味道也跟着清新。 她忍不住打开一点窗户，让风灌进来。 “姐，小心别冻着哦。” 沈漾赶紧从后方扒了一条毯子，递过去盖在她腿上。 退回来坐好，眼神转悠两圈之后摸出手机，飞快的编辑一条信息发出去。 秦明扫到一眼，撇脚的中文说：“你在发什么？” “你管我！” 沈漾宝贝似的把手机藏起来，哼哼两声道：“侵犯他人隐私是犯法的，要我提醒你？坐过去点！” 不出意外的话，过不了多久就能看到沈时晏来逮人了。 越野车一路向南，路上的车流越来越少。 顺着蜿蜒的公路驶进峡谷。 到地方搭好帐篷，架起所有设备。 除了Shadow以外，江楠带了一架改装过的飞行器，刚刚修改完成，在原有的基础上各项性能都有升级，正好把这当做一次测试。 箱子打开，银白色的四旋翼飞行器映入眼帘。 外观充满未来科技质感，延展流畅的机身，螺旋翼翼片薄如蝉翼。 丹尼尔发出惊叹，“哇哦，它简直太美了！” 江楠说：“稍后我会操控这台飞行器，记录Shadow追踪你们的全过程。” 丹尼尔和秦明都是极限运动的专业玩家，国外对这些东西的接受度，相比国内更高，也更刺激。 他们迅速检查好装备，状态轻松而热血。 “安全第一，如果觉得无法跨越的难点，及时叫停，我们可以重来没关系。” 交代完最重要的部分，江楠分别给丹尼尔和秦明戴上手环，Shadow会跟着手环的信号，追踪他们的每一帧行动。 丹尼尔和秦明对视一眼，碰拳。 脸上的笑意如出一辙，是那种令人易不开眼的炙热。 系好安全帽卡扣、面罩。 只留下一双明亮的眼睛。 准备就绪，蓄力后俩人如灵活的猎豹一般窜了出去。 江楠迅速调试好手持遥控器，螺旋翼高速震动的嗡嗡声顿时充斥在空气里。地上的银色四旋翼飞行器平稳腾空，随后像锁定目标的外星科技一般窜了出去，所过之处，席卷起明显的劲风。 沈漾看了眼时间，笑着顶了一下腮，小声道：“这特么也太帅了。” 再让沈时晏看到嫂子和帅哥配合这么默契—— 他一定会让沈知遇来把她领走的。 第171章 找男模来了？ 丹尼尔和秦明身躯灵活，在他们脚下，山地车和滑板似乎和他们融为一体，每次加速和落地都稳稳当当。 除了身后跟着的三架飞行器以外，他们身上还带着GOpro，记录被飞行器忽略的部分。 这个地方坡度虽然不算很陡，但地形复杂。 他们又走了一条乱石青苔的路。 苗苗负责地面站的监控工作，画面里的每一个场景都让她神经紧绷，直到最后一刻结束，她的呼吸久久才吐出来，喃喃道：“太帅了……太帅了！” 不只是丹尼尔和秦明灵活酷炫的身姿吸引眼球，飞行中一直旋转追踪的飞行器，也成了最大主角。 “楠姐！” 苗苗回过神，从帐篷里狂奔出来。 大喊道：“咱们一次就完成拍摄了，太帅了！模特帅，还有你设定的程序和操作也帅，我简直要被帅麻了！” 江楠嘴角也带着淡淡的笑意，手持遥控还握在手里。 她沉了口气，“是，很帅。” 苗苗心情激动，眼神一恍就注意到沈漾在旁边，心不在焉的样子。 “沈漾！”她跑过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你怎么不高兴的样子？我们一次就成功了诶！” “是是是，激动。” 就是这两人……那么秀做什么！ 搞得她的计划都没办法实施了！ 沈漾暗暗咬牙，只能寄希望于沈时晏了，如果他能在东西收拾完之前来，就还跟她是好兄妹！ 沈时晏来得比沈漾预计的要快。 并且时机成熟。 丹尼尔和秦明刚回来，丹尼尔手套都没来得及摘，就像开屏的孔雀一样跑到江楠面前，“美丽的姐姐，我刚才的表现怎么样？” 江楠不是吝啬夸奖的人，而且丹尼尔和秦明确实帮了大忙，她竖起一个大拇指，“非常棒。” “那姐姐有没有多喜欢我一点？” 笑着的少年，眼神干净得像琉璃。 江楠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小时候养过的大狗，那种渴望被肯定被夸奖的目光，令人无法拒绝。 她笑了起来，“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帮我们完成了一件大事，我们应该请你们吃饭。” 丹尼尔佯装遗憾，叹气叹得很夸张。 “可是，我想要姐姐多喜欢我一点呢。” “她不喜欢你。” “……” 突然插进来的声音，让旁边的几个人都转过头来。 沈漾眼神倏地亮了起来，“沈……总！你来啦！” 总算来了！ 沈时晏蹙眉瞥了她一眼，目光转回来落在面前的两个人身上，黑如漆墨。 江楠短暂愣了一秒，“你怎么来了？” 丹尼尔本来还惊讶于这个男人的气势，结果不经意接收到沈漾的眼光，顿时戏谑的抬起头，还不动声色的往江楠身边靠近了一些，“姐姐，这个人是谁啊？看起来好像比我们大很多的样子，你的哥哥吗？” 虽然说的英文，但沈时晏怎么可能听不懂。 他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冷，垂着的眼眸里风起云涌。 江楠飞快皱了一下眉，“丹尼尔，这么说话有点没礼貌。” 丹尼尔还没说话，沈时晏先沉沉出声：“你跟他很熟？” “不熟。”江楠不太喜欢他这种吃了枪药一样的语气，“我只是陈述事实。” 丹尼尔趁机往她后面站了站……没办法，这个男人气势实在太足了，总觉得稍微往前面一点都会波及安全。 他嘴上却是略带挑衅的，“我跟姐姐当然熟，姐姐刚才还说要请我吃饭呢，是吗姐姐？” 江楠就是再迟钝，也听出了这莫名其妙的火药味。 她往旁边撤了一步，淡淡道：“丹尼尔，我并不是单独请你吃饭，而是出于公司的立场，感谢你和秦明。还有，我们并不是很熟。” 丹尼尔：“……” 沈时晏脸色总算好了一些，上前一步站在江楠面前。 “冷不冷？” 不是刚才鼻子不对眼睛的时候了？ 江楠表情没什么变化，“多谢沈总关心，不冷。” 沈时晏看了她一眼，把外套脱下来罩在她身上。 沈漾在一边看得着急，不停地给丹尼尔使眼色，最后用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姿势，丹尼尔才不情不愿的走过去。 “姐姐，他的衣服你穿着大吗？要不穿我的吧？” “我的衣服跟你才是一个风格的，他的不适合你。” “……” 光从当下来看，确实是这么回事。 江楠身上穿的是冲锋衣，沈时晏一个西装外套套在外面，看起来就有些格格不入。 而丹尼尔的外套，和江楠是同样的风格。 沈时晏没注意沈漾，听到丹尼尔的话笑了笑，舌尖从上颚顶过，没看他，低声问江楠：“哪儿找来的小崽子？” 江楠被‘小崽子’三个字逗笑了，回答：“沈漾的朋友。” “是吗？” 沈时晏复述一边，转头朝沈漾看过来，嗓音发凉，“沈漾？” “……” 沈漾头皮紧了紧，强装镇定的把头转向另一边。 这么凶做什么？ 不也是为了帮他吗？ 不点把火，那进度半点都拉不起来。 她只是非常顺便的，谋了点自己的福利而已。 沈时晏看着她心虚的样子冷哼一声，抬眸看向丹尼尔，“江楠是我的太太，我不认为她有把你当成弟弟的必要，拍摄需付的报酬，我会让财务按照市场价给你们结清，辛苦。” 流畅沉敛的嗓音，带着上位者独有的气场。 丹尼尔呆在那儿了。 男人挑眉，“还有问题吗？” “……”他是没什么问题，但漾交代的事，不是还没有达到吗？ 丹尼尔偷瞄了一下那边已经和秦明打得火热的女人，硬着头皮道：“当然有问题，我和漾是最好的朋友，她的姐姐，就是我的姐姐，我跟姐姐亲密一点……怎么了？” 沈时晏眼皮跳了跳，尤其是…… 在看到江楠看这小子的眼神之后。 她在笑？ 笑什么？ 沈漾也是胆量上来了，完全忽略沈时晏逐渐沉下来的神情，挽着秦明过来，决心要把这团火烧旺。 “就是，我的楠姐，就是你们的楠姐，晚上我和姐姐请你们吃饭，好吗姐？” 沈时晏瞥着她挽在男人胳膊上的手。 再看看那边眼神已经软下来的江楠。 呵。 这个死丫头。 是借着这个由头，给自己和江楠找男模来了？ 第172章 老子真是惯得你 沈漾眼观鼻鼻观心，将沈时晏的眼神忽略了个彻底，拉着江楠就单独走到一边，“姐，咱们就让他们收拾，这不沈总也来了吗，用不着咱们了，咱们就坐等他们收拾好，然后跟两个弟弟去吃饭。” 沈时晏：“……” 丹尼尔和秦明还嫌场面不够热闹，还补了一把。 “听见了吗？姐姐要请我们吃饭。” “那我们快收拾，还能跟姐姐多相处一会儿。” 丹尼尔要笑不笑的拍了两下沈时晏的肩膀，“兄弟，辛苦帮帮我们的忙。” 沈时晏：“……” 他额角青筋跳动了几下，最后，气笑了。 两个年轻人嘀嘀咕咕的收拾东西，动作干脆利落，且充满年轻的朝气。沈时晏指腹摩挲着手上指纹，半晌后单手解开衬衣领口，一手摸出手机拨出一个电话。 “哥，干嘛？” “沈知遇。” 沈时晏嗓音发沉，“你又怎么得罪那个小祖宗了？” 沈知遇懒洋洋的靠着沙发，一只脚搭在旁边的椅子上，“你怎么不说那个祖宗又怎么整我了？” 说到这儿，他似乎想到什么。 嘴角勾起一抹妖冶的笑，“她就是见不得我舒坦，干了坏事总要付出点代价，哥，你别理她。” “我倒是不想管。” “嗯？” “但你得罪的人，自己负责哄好，别让她把我老婆给带坏了。” “哥……” 沈时晏眉头越皱越深，彻底没了耐心，“沈老二，我给你一个小时，来把你的人还有这两个喽啰带走。” “我……” “嘟嘟嘟。” 对面已经挂了。 沈知遇看着自动回到桌面的手机，哼笑一声。 他咬了下牙，转身拿起外套，甩甩套在身上。 去抓他的野猫了。 —— 丹尼尔和秦明收拾完东西，转头就去找江楠求夸奖，去之前还不忘扬眉吐气的瞥沈时晏一眼。 沈时晏：“……” “姐姐，我们收纳完了。” “沈漾，等会儿去哪吃？” 江楠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过后方的男人，她从没有见过他这么……这么，可爱的一面。 她竟然有些想笑。 尤其丹尼尔还故意说：“沈总工作繁忙，应该没有时间跟我们一起，对吧沈总？” 沈时晏：“……” 他没说话，秦明在一旁附和，“那是当然，今天的晚餐，是我们和江总、还有漾漾的浪漫时光。” 沈时晏：“……” 下山。 沈时晏单独开的车来，回去的时候，也不能把车仍在这儿。 他沉着脸，看江楠的目光有种说不出的幽怨，“江小姐，我对下山的路况不太熟悉，可能需要一个人帮忙看看，能不能麻烦你，跟我一起走？” 江楠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粉红的唇角扬起一道不明显的弧度。 刚想说好，沈漾一转身就勾住江楠的脖子。 “不是还有苗苗姐吗？” 她背对着，刻意不去看某个男人的脸色，“正好苗苗姐来的时候有点晕车，回去的时候正好坐沈总的车，好吗苗苗姐？” “……” 苗苗突然被所有人盯上，不明所以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坐沈总的车，那不应该是楠姐吗? 她还没来得及拒绝，沈漾就推着把她推上那辆悍马，“哎呀，你就别推辞了，沈总这么温和的人，又不会把你吃了，姐姐跟我们一起坐，还能讨论一下今天拍的视频。” “我……” “苗苗姐，你可不能影响工作哦。” “……” 沈漾三两句话，把苗苗说得晕头转向的，稀里糊涂的就上了车。 沈时晏的脸色都已经黑成了锅底，略带警告的盯着沈漾。但沈漾才不怕，她已经反复给自己壮过胆子了。 江楠现在还不知道她和沈时晏的关系，沈时晏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自爆，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皮痒坏了的丫头，把自家老婆拐上车。 说实在的，沈漾也是第一次见沈时晏这么使不上劲的样子，上车就狂笑不止。 “姐姐，你看到他刚才那个样子了吗？” 江楠眼里也盛着些笑意，“你很讨厌他吗？” “不讨厌啊……” 沈漾说到这儿嘴角突然僵住。 哎呀好像有点儿飘了。 想到沈时晏发起火来的样子，沈漾心里还是怵得慌的。 毕竟沈时晏和沈知遇完全不一样，沈知遇的喜怒都摆在明面上，而沈时晏……笑眯眯的说不定会要你命。 沈漾一瞬间就收敛了很多，实在忍不住就在心里蛐蛐。 决定去吃饭，但还是要先把设备和视频都送回公司，让同事审核剪辑。 到地方，三辆车前前后后驶入停车场。 刚刚停好，江楠就感觉一阵风吹了过来。 苗苗对上她的眼神，立马扬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楠姐，那个……我刚刚接到周媛的电话，她有个资料找不到，我先上去，上去帮她找资料！” 说完就匆匆忙忙的迈开脚步，走两步才想起什么，又倒着退回来，眼神都不敢正视这个方向，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拎出两个箱子就快步跑了。 沈漾看看那边车灯还没熄灭的迈巴赫，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两下，“苗苗姐……这是经历了什么？” 江楠皱了下眉，没说话。 丹尼尔和秦明更是不明所以，看了看就帮忙把剩下的东西搬下来。 “漂亮的姐姐，那我们……先帮你们把东西拿上去？” 江楠：“好的， 那就麻烦你们了。” 她想着反正要出去吃饭，让他们帮忙是节约时间。 “沈漾，那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一下洗手间。” “啊……” 她想说一起去，但江楠已经先一步走了。地下停车场一安静，就显得莫名诡异，尤其是不远的车里，沈时晏探头出来冲她挑了挑眉。 这一眼，包含着太多内容了。 吓人。 “我……我也帮忙！” 沈漾目光一闪，赶紧朝着后备箱走过去。 不是她想搬东西，而是实在不想和沈时晏产生任何视线交流。 平时还好，今天这种情况，跟他待在一起会折寿。 装模作样的收拾了没两下，后颈突然被抓住。 沈漾轻飘飘的被拎了出来。 男人桀骜不羁的声音就在耳边，“沈漾，老子真是惯得你，嗯？拉着嫂子一起找男人？” 第173章 再闹，我要回不去了 “……”沈漾心里一咯噔，本能的缩了下肩膀。 沈知遇的手法很高明，不至于捏痛她，却半点都没有逃脱的可能。 沈漾侧眸看过去，男人轮廓分明的脸颊被灯照亮一半，亦正亦邪。 她讪笑两声，“那个……二哥，好巧，你怎么来这儿了？” 沈知遇冷笑，“我怎么来这儿？这不是应该问你自己么？” 让他滚的人是她。 现在故意激怒老大，让他来找她的人也是她。 现在他来了。 这死丫头倒开始装上傻了。 沈知遇修长的手从她脖颈上挪下来，很巧妙的捏住了她的手臂，往自己车的方向走，“说说，今天要是我不来，你打算跟那个小崽子干嘛去？” “……” 还能干嘛哦。 顶多就是，吃个饭，喝个酒咯。 再说还有嫂子在，她怎么可能当真没分寸。 沈漾撅撅嘴巴，小声咕哝道：“谈恋爱啊，还能干嘛？你不跟我谈，总不能也不让别人跟我谈吧？做人还是不要太自私了沈二哥。” 沈知遇眸底像是凝固的冰川，半晌冷冷道：“跟他谈？行，你好好跟我聊聊，打算怎么跟他谈。” “……喂！沈知遇，你至少让我跟嫂子打个招呼。” “大哥会跟打，用不着你。” “沈知遇……你别拽我！” 沈漾挣扎着被系上安全带，因为太过用力，精致的小脸很快变得绯红，攀在男人手臂上的手白得发光，看不出是想拒绝，还是想迎合。 他们的车刚出去没一会儿，江楠就从洗手间里出来。 里面没有烘干机，她手上还沾着水珠。 目光四下看了一圈，最终定格在车前倚靠的男人身上，“沈漾呢？” “她刚才有个朋友过来找她，说临时有事，先走。”沈时晏面不改色的说完，从口袋里摸出纸巾，抽出一张替她擦手。 江楠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笑着说：“没想到沈总还会有随身带纸的习惯。” “嗯，刚有的。” 因为她没有。 擦完手放开时，男人温热的指尖有意无意擦过她江楠的掌心，她像是被戳中神经一样，心尖跟着轻颤。 这才意识到不对，猛地将手收回来。 “沈时晏。” 她觉得刚才的事情还是要解释一下，“丹尼尔和秦明是沈漾的朋友，帮了星河很大的忙，不能用完就扔的。” 沈时晏笑了起来，每每她这样一本正经的时候，都和披着个壳子没什么区别。 江楠确实，习惯性将自己缩进一个壳子里。 从创业开始，她就必须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稳重、靠谱、镇定，而不是咋咋呼呼的小女孩。 她不知道，面前的男人能看穿她。 江楠皱起眉头，“笑什么？” “可爱。” “什么？”她，可爱？ 沈时晏摇摇头，没再解释。 他也无法说出口，说她即便装得无懈可击，他也一眼就能看到她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明媚和透亮，像璞玉，能在乍然之间熠熠生辉，将他整个照亮。 江楠被他这样的眼神盯着，竟然有些不好意思。 但她不会表现出来，甚至还迎难而上的看进他眼睛里。 “谢谢你。” 不用解释谢什么，他一定知道。 男人依旧没说话，这么近的距离连温热的呼吸都能感知到。 停车场灯光昏暗，这样的氛围莫名给人一种暧昧感，不知道是谁先靠近，也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先乱了节奏。 唇瓣相贴的瞬间，江楠闻到了独属于这个男人的香气。 她缓缓抬起手，抱住他劲瘦的腰。 没过多久。 但仿佛已经过了很久。 沈时晏扶着她的肩膀往后退了退，哑声道：“好了。” 江楠有些神志不清，清澈恍然的眸子看着他。 沈时晏低笑，那笑容里还有两分自嘲的意思，深不见底的眸光凝视着她，手却拉着她往腹部下移了三分，“再闹，我要回不去了。” 江楠的脸倏地红到脖子根，眼神飘忽不定的把手抽回来。 “那你，先回去吧，我跟他们吃个饭就回去。” “沈漾都走了，你还要跟他们一起吃饭？” 江楠一脸茫然，“那怎么了？” “……” 沈时晏倒吸一口气，直接拉着她的手上车，“他们会有专人招待，江小姐只需要好好感谢我就好。” 沈漾的朋友，他多少有些了解。 呵……毛头小子。 江楠一想，也是这个道理。 丹尼尔和秦明送东西上楼，公司的人肯定会关切两句。 她想了想，拿手机给苗苗打了个电话。 “楠姐……” 苗苗一开口就带着哭腔，撒娇的语调掩盖不住。江楠皱起眉头，问：“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 苗苗撇着嘴，并不知道江楠身边坐着谁。 “你都不知道，我刚才坐沈总的车压力有多大，感觉他随时都会吃人一样……沈总这醋劲儿未免也太大了，你不就是跟别人坐一辆车了吗？他……” 小声的控诉声在车厢里格外明显，这时沈时晏不经意的咳嗽了一声。 “……” 安静。 静得令人发指。 两秒后，苗苗语速飞快：“楠姐！我忘了还有个很重要的工作没有做完，就先不打扰你了，楠姐再见！” 江楠看着已经挂断的电话，哭笑不得。 不过…… 沈时晏会吃醋吗？ 她舔了一下嘴角，余光里的男人坐姿端正，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的模样。 经过苗苗这一打岔，江楠把原本要说的事忘了个彻底，等丹尼尔和秦明兴高采烈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只看到了空荡荡的停车位。 丹尼尔：“人呢？” 秦明：“你问我我问谁？” 不是说好了一起去吃饭的吗？他们这是被丢下了？ 两人面面相觑，无奈之下只能找出沈漾的电话，打过去。 沈漾隔了好一会儿才接，声音带着明显的火气，“找你爹干嘛？有事说事，没事去死。” 她说得很快，丹尼尔和秦明都没听懂。 丹尼尔：“你和美人姐姐人呢？不是请我们吃饭？” “啊……” 沈漾愣了一下，转瞬就知道了怎么回事，哦了一声道：“那估计我们俩都没时间了，你们俩自己去吃吧，乖啊，姐姐忙的时候别粘，不然招人烦……啊。” 听筒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叫，然后是沈漾骂人的声音。 嘟—— 挂了。 丹尼尔和秦明对视一眼，很心平气和的接受了这个结果，决定一起去吃个饭。 第174章 你爱他肯定比爱我们多 江楠急着看视频成片，和沈时晏随便吃了个饭就回家，打算加个班。 沈时晏先去洗澡，洗完出来看到她坐在客厅地毯上。 盘着脚，戴着大大的黑框眼镜。 乌黑浓密的头发被一支笔随意挽在脑后，透着几分温婉宁静。 她正在认真看着视频，手里拿着手机和两个同事开电话会议，清冷的声音从口中流泻出来，沈时晏甚至想，这声音给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有这么好听。 她没有发现他。 所以，他正大光明的看了很久。 江楠挂断电话转过头。 不远处的男人神情自然，给她端了杯牛奶，热度刚好入口。 江楠说了声谢谢，端起来喝一口放在茶几上，看着时间道：“你困的话先去睡，我可能还得一会儿。” 一方面是因为工作。 另一方面…… 今天停车场那个吻，让江楠平静的内心被搅和得一团乱，有点理不清楚自己和沈时晏的关系。 好像什么都没变，但又已经不清白了。 沈时晏没有戳穿她，慢条斯理的帮她收起桌上的资料，说：“去书房。” “我在这里就行。” “坐地上不好。” “那我坐沙发。” “……” 沈时晏动作一顿，抬头，眉眼认真的看着她，“我的书房没什么秘密，你可以随便进，这样坐在地上不止可能会受凉，对颈椎和脊柱也不好，听话。” 应该说他的任何地方，对她都不设防。 江楠没有了拒绝的理由，只能把办公场景挪到书房。 沈时晏帮忙搬完东西就回了房间，安静的书房里只剩下江楠一个人，这种感觉很奇妙，好像一下闯入了他的私人领域，连空气里漂浮的香气，都是他特有的味道。 她尽量调整心态，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工作上。 好在必须和同事交涉，很快就恢复平静。 “剩下的就是衔接转场了。楠姐，剩下的交给我，你先去休息，明天到公司就能看到最后成片。” “好，做不完明天做也行，不用急于现在。” “不行，我得做出来。” 镜头里的编辑搓搓手，眼睛都在亮精光， “这么养眼的画面，我舍不得留到明天，也太酷了！楠姐你相信我，我们这个视频一定会爆的。” 江楠笑了笑，“好，那你加油。” 挂断视频，时间已经接近十二点。 江楠伸了个懒腰，目光下意识往周围巡视了一圈。 书房的布局算是中规中矩，书架上的排排书籍涉及多个领域，也许是刚搬过来不久，最上面两排还是空的，什么都没放。 突然，架子上一叠A4纸引起了江楠的注意。 她起身揉着胳膊走过去。 越近，隐约能看到第一页是张画像，铅笔素描的描边，正脸被一本书给挡住了。 江楠刚想把书拿开，书房的门突然从外面推开。 沈时晏看到她所站的位置，愣了愣才道：“我，过来看看你忙完没有。” “忙完了。”江楠也有点不太自在，这感觉怎么跟做坏事一样？ 她咬了一下嘴唇，摊手道：“我随便看看你有些什么书。” “嗯。” 沈时晏喉结滚动，目光深而黑，“早点休息。” “好。” 江楠见他没有离开的打算，以为他有什么公事要处理，倒回去收拾自己的电脑，拿着走出房间。 错身而过的时候，她低低说了声：“晚安。” “晚安。” 沈时晏目送她回卧室，沉了口气。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关上书房的门，抬脚走向刚才江楠站的地方。 A4纸抽出来，完整的素描画映入眼帘，少女明媚的笑容和 精致闪耀的眸子，在作画人的笔下生动形象。 二十岁的江楠，还没有沾染世俗，张扬、自信，所有的情绪都绽放在脸上。 后来创业参加工作，她性格逐渐收敛、冷淡、镇定。 沈时晏看着她一步步成长。 这种感觉，说好也不好。 他希望她永远无忧无路，开朗明媚，笑容灿烂。 却也希望她无坚不摧，独当一面，随时随地都能做自己的后路。 江楠和他想象中一样，在最快的时间内成长成了一个合伙人，她坚持做自己，锋利的棱角慢慢收了起来，也没有丢了自己。 沈时晏盯着手里的画看了很久，深邃的眸光里除了那个人的倒影以外，再无其他。 —— 由于白天有一段路是徒步路线，江楠洗完澡没多久就睡着了，甚至不知道沈时宴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第二天早上起来，他已经先一步去了公司，在餐桌上留了字条，沉敛有力的笔迹风格强烈。 【早安。花姨今天不过来，公司有个早会，早餐如果凉了的话微波炉加热一下再吃，有事给我打电话。】 光是看着这些字，江楠就能脑补出，男人笔挺的身姿坐在这里写字的画面。 她捻了捻便利贴一角，本想顺势将它叠起来。 想想又觉得不行。 转头走过去，贴在了冰箱上。 吃完早餐江楠就去了公司，编辑连夜把视频剪好，今天一早交给运营部分发到各大社交平台。 苗苗看到她的一瞬间还有些不自在，很小的喊了声：“楠姐。” 江楠觉得她这样有点可爱，忍不住想逗她两句，“怎么，才一天不见就跟我生疏成这个样子了？” “我没有……” 苗苗咬了一下嘴巴，小声凑过来问：“昨天我跟你抱怨的时候，沈总是不是都听见了？” 江楠：“是，都听见了。” “啊……” 小丫头一听她这么说，整张脸都垮了下来，“那完了完了……我这么说他的坏话，他不会要给我穿小鞋吧？楠姐，你可别被沈总的枕边风吹到啊！千万别开除我！” 听她越说越夸张，江楠那点逗她的心思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忙打断道：“好了好了……放心吧，沈总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哪儿能因为你说两句话就给你穿小鞋？再说，他只是投资人，还管不到我们星河内部来。” “话是这么说没错。”苗苗松了口气，但眼神依旧有些后怕，“但是他毕竟是你老公嘛……你肯定爱他比爱我们多，听他说几句话也正常。” 第175章 他能有什么好事？ 这句话的意思，让江楠有些恍惚。 除了她和沈时晏以外，好像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本应该是恩爱的夫妻。 不期然的，她又想起昨天停车场那个吻。 顺其自然得像是错觉。 江楠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并不想去思考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她转头说起工作上的事。 苗苗啊一声，才想起自己干嘛来了。 “沈漾让我把分发的几个平台给你确认一下。” “嗯？”江楠凑过去扫了一眼，“她自己为什么不来？” 这不是沈漾的风格。 “她请假了呀。” 苗苗打开几个已经热起来的视频，“好像说是身体不太舒服，但她还特意让我转告你，不用担心她，她没什么大问题。” 越这么说，江楠越觉得疑惑。 沈漾来公司的时间不长，但很少请假，难不成是有什么事？ 但她既然特意说不用管，应该是有自己的私事要处理。 江楠没再多问，把平板还给苗苗，道：“就这样吧，没问题。” “好嘞，那我让运营随时盯着！” 这个视频，火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 国内目前最大的视频网站，采用的是大数据推流方式，视频热度好的话能维持一周到半个月，而星河最新的视频，两天就点击过百万，许多圈内博主自发推广解析，其中囊括骑行、滑板、户外徒步，以及科技发烧友。 当然，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丹尼尔和秦明的异域颜值。 年轻帅气，棱角分明，生命力爆棚。 评论区的评论也相当精彩。 【要这脑子有什么用，明明那么好的风景就在眼前，我却什么都看不见，只记住了哥哥的盛世容颜。】 【弟弟，先别急着跑酷，最近风声很紧，快来姐姐怀里避避风头。】 【完了，坠入爱河了。】 【秘书，三秒内我要这两个男人的地址。】 公司上下都在讨论这些，江楠倒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门心思钻进实验室里，把所有精力都放在研发和修改产品上。 戴曦本来就忙，经过这件事以后更是变成了空中飞人。 好不容易回到海城能休息两天，还被一件糟心事儿找上了门。 她找到江楠的时候，江楠刚和研发部确认好最终程序。 “忙完没？” 江楠回头看她一眼，“怎么了？” 戴曦头一歪，“出来。” 江楠不明所以地跟她走到角落里，见她眼底都是不耐烦，还想着出了什么大事，“ 经销商出问题了？” “经销商能出什么问题，我是快被你前男友给烦死了。” 戴曦抱着手，咬着红唇，“他是不是见不得你好啊，找不到你人，竟然找到我这儿来了！” 江楠最近确实收到几次祁渊的电话，她忙着工作，索性都没接。 没想到竟然去找戴曦了。 “他为难你了？” “切 ，他哪儿能为难我？”戴曦翻了个白眼，“就是碰巧有个合作商是他朋友，祁渊那个狗，让合作商来跟我说，那这个面子我就不得不给了。” 她有点耐心，但不多，看着江楠问：“你想去听他说废话吗？不想也不用勉强，就直接回绝好了，找你能有什么好事！” 第176章 他在等你 江楠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把上次事故和祁渊有关的事，告诉了戴曦。 “这件事只有我和沈时晏知道，官方没有找到直接证据，所以没办法把他怎么样。” 江楠神色没有什么变化，见戴曦半天说不出话，甚至宽慰的笑了笑，“他一直没有联系我，可能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吧。既然他找到你，可能确实有什么比较重要的话，我去听听，也无妨。” 戴曦总算回过神来，把祁渊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了一遍。 “那我倒是要看看他能有多不要脸，你约他！要是他耍流氓就随时打给我，看我不扒下来他一层皮！” 江楠和祁渊约了第二天中午。 星河附近的咖啡厅，祁渊之前来过几次。 他到的时候，一眼就看到窗边坐着的女人，双手捧着一杯白开水，目光沉静，不知道在看着哪里。 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衬衫，腰部带了点独特的设计，正好挡住微微隆起的腹部，黑色长裙自然垂落到脚踝，平底鞋，中间有一截裸露出来的皮肤，白得仿佛能发光。 祁渊看着看着，深邃的眸子越来越沉。 不为别的。 只是站在这里，他心里的沉闷感就来势汹汹。 他似乎不得不面对—— 和里面那个女人再也没有什么关系。就像眼前的透明玻璃，让她看起来那么近，又那么远。 祁渊握了握拳，抬脚走进去。 脚步声停在旁边时，江楠正好转过头来。 “祁总，好久不见。” 她脸上带着微微笑意，但笑意却不达眼底，“不知道你费尽心思约我出来，是有什么事？” 祁渊一顿，神态如常的坐下。 “你不是说我们还是朋友？” 服务员很有眼力见的过来，他要了咖啡和牛奶，然后才正眼看着江楠，“朋友之间约见一次，不是很正常的事？” 江楠挑眉，没说话。 祁渊盯着她的眼睛，说：“无人机事故，是我做的。” “……” 江楠没想到他会直接这么说出来，毕竟，这说严重点能算得上犯罪。 “你不怕我录音吗？” “你会吗？” 祁渊目光笃定，“你不会。” 他太了解江楠了。 表面上看起来不近人情的一个人，实际对谁都会留一线，即便他曾经伤害过她。 江楠笑笑，低眸看着杯子里的水，“我确实不会。但并不是因为你，而是没有产生太严重的后果，对我也没有太大的影响，追究起来反而劳心费力。” 她嗓音清浅，“祁渊，少做点这样的事，都会还的。” 江楠相信能量守恒。 世上任何事，都是有代价的。 祁渊嘴角仿佛含着笑，冷冷的没什么温度，“你不恨我？” “为什么要恨你？”江楠抬头，平静的眼睛毫无波澜，“恨也是一种感情，祁渊，我对你没有感情。”所以做什么都没有用。 祁渊没有说话，服务员把咖啡端上来，他一口气灌了一大口。 抬起指腹擦了擦嘴角，某一瞬间，仿佛有阴霾在那双深眸里一闪而过。 江楠没有注意，瞥了一眼放在自己面前的牛奶，“如果你今天找我只是为了这件事，那我觉得可以到此为止了。祁渊，放过自己。” 没有必要为了已经过去的事，反复给自己和别人找那么多麻烦。 祁渊深不见底的眸子瞬也不瞬的看着她，暗潮涌动。 他也以为自己能够放过。 他也以为，不过是个江楠。 可是回国混才知道，他曾经对她的爱都是真的，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刻入了骨血。 江楠的电话响了，见他不说话就接了起来，那头沈时晏的声音传过来：“在做什么？” “在外面。” 江楠一顿，实话实说：“和祁渊见一面。” 祁渊能听到隐约的男声，不用猜都知道她是在跟谁打电话。 她跟他…… 竟然坦诚到这种地步么？ “嗯，很快结束。” “不用，我开车了。” “那直接回家吗？” “好。” 女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祁渊却觉得，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过她这样说话，久违的听到这些，却是因为别的男人。 江楠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挂断电话放进包里，起身，“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先回去忙了。祁渊，其实我们没有深仇大恨，以后还是相安无事的好。” 桌上的牛奶还放在服务员放的位置，动都没动一下。 她连他点的牛奶都不喝。 祁渊眉心隆起，深眸里的痛苦再也压抑不住。 女人错身而过的刹那间，他伸手拉住她，暗哑的嗓音竟然带着些许祈求，“阿楠，再陪我待会儿，行吗？” 江楠没动。 好一会儿看着不远处轻轻笑了。 “祁渊，你女朋友来接你了。” 她挣开他的控制，自上而下的目光看着他，“再见。” 经历了这么多事，江楠连同情他的想法都没有了。她径直朝着咖啡厅门口走去，和进来的赵轻依打了个照面。 赵轻依愣了一下，下意识扫向她后方。 男人背着身，看不见脸上的表情。 “江总。”赵轻依勉强笑笑，“好巧。” 江楠面无表情的扯了一下嘴角，“赵小姐，我们之间就没有必要整那些表面功夫了，你说呢？” 她无法忘记自己被赵轻依绑架过，而在赵轻依眼里，她是害她父亲经受牢狱之灾的人。 “祁渊在里面，他在等你。” 赵轻依眼看着女人从身边走过，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 有时候，她真的很羡慕江楠这样的性格。 仿佛这个世界上什么都不重要。 男人她不在乎，丢了就丢了。 事业出问题她不在乎，能解决的都不是问题。 她有一颗足够强大的心脏，承受所有的失去、离别、甚至是失败。 不管到了什么境地，都是高傲清醒的。 而她赵轻依呢？ 即便拥有富足的生活，得到的东西又有几分是真的？ 到现在，还要装模作样，留住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人。 但是她真的没有办法……不管是公司还是她，都承受不起失去祁渊的代价，祁渊即便是个垃圾……她也要抓紧他。 第177章 他不会欺负我 江楠坐在车里，有些头疼的发着呆。 刚才沈时晏打来的那通电话，是说老爷子有点挂念他们，让他们今天晚上回老宅吃饭，并且住在那边。 虽然……她和沈时晏一直同床共枕，但好像双方都已经习惯，跟好兄弟好朋友没什么区别。 回老宅…… 应该也一样吧？ 她深呼吸两口气，发动引擎。 路上买了果篮和蛋糕，顺势把头发整理一番，简单涂了个口红。 沈时晏先一步到，在大门口等着她。江楠停好车下去，从后备箱里把果篮蛋糕提出来。 “怎么还买了东西？” 她笑，“那我不能空手来啊。” 沈时晏伸手接过来，语调自然，“回自己家说什么空不空手，要是让他们知道，又要说我让你这么辛苦了。” 会吗？ 江楠回想了一下。 老爷子和沈妈妈热情，还真有这种可能。 她忍不住扬起嘴角，“那我也该有点心意。” 沈时晏一手提着东西，另一只手空出来牵她的手，俊美的脸颊表情自如，“当然，我也不想让你麻烦，不用管他们，你如果想吃可以告诉我，我买。” 温温热热的掌心裹挟着江楠的手。她有点拿不准，沈时晏是因为回老宅才这样，还是原本就想这样。 不过转念一想—— 就这段时间他们的相处，似乎早就不清白了。 刚进门，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楠楠回来啦？正巧今天花姨也回来，可以做好多好吃的，咱们一家人好好聚聚。” 明明是他把人喊回来的，最后反倒很意外的样子。 沈时晏无奈道：“爷爷，不用这么刻意。” 老爷子瞪了他一眼，转头又是笑呵呵的模样，对江楠说：“开车累不累？你妈妈已经切好了水果，就等着你回来呢，去阳光房边吃边晒太阳。” 面对这么和煦充满善意的老人，江楠没办法不挂起微笑，她打从心底里喜欢这一家人。 “不累的爷爷，我今天没做什么。” “不累就好，不然你妈妈又该骂沈时晏了。” 老爷子说完，目光不期然扫过沈时晏手里，“这不会是楠楠买的吧？” “……” “我说小子！” 老爷子咬着牙，举起拐杖作势就要往他身上打，“你脑子怎么想的？楠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还让她买东西？怎么着，这儿不是你家啊？” 还真和想象中一样，江楠哭笑不得，连忙上前挽着老爷子的胳膊，“爷爷您别生气，这是我来之前买的，他不知道，我想跟您一起吃蛋糕。” 这么说老爷子可开心了，“真的？” “真的。” “那好，那我们等会儿一起吃。” 江楠第一次做出这么亲密的动作，老爷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顺着就往里面走，“要我说啊，楠楠你就应该搬回来跟我们一起住，你看，沈时晏那小子都不会照顾你，都瘦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温和慈祥的声音越来越远，沈时晏站在门口，看着前方一老一小的背影，佯装的眼神逐渐化为温柔。 江楠和老爷子径直去了阳光房，虽然已经到了冬天，这里面的花还开得很好，明显是用心打理的。 她盯着一盆铃兰看，老爷子马上说：“喜欢呀？喜欢让沈时晏给你搬回去，看上哪盆搬哪盆！” 江楠连连摆手，“不用了爷爷，我只是觉得漂亮，但我不是精细的人，这花给我太浪费了。” “给你怎么能算是浪费？” 老爷子瞪着眼睛，“不过你们确实不会养，要不让沈时晏学学？” 江楠：“……” 这，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还好花姨和许如烟适时进来，端着新鲜切好的水果，“楠楠快尝尝，这些水果都是花姨家乡下自己种的，没有任何科技成分。” 脐橙和苹果，光是这么看着就和市面上卖的不大一样。 江楠舔了舔嘴角。 许如烟笑得温婉，用牙签串了一块苹果递到她嘴边，“给。” “谢谢阿姨。” 许如烟鼓鼓 嘴巴，欲言又止。 江楠能感觉她有话说，但半天没等到，也不知道该怎么问。 花姨在一旁看得清楚，笑着打圆场说：“江楠呀，太太可是等不及你们办婚宴，她连给你的改口费都准备好了，你什么时候叫声妈妈，她指定给你个大红包！” 话音落下，江楠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许如烟感激的看了花姨一眼，接着话茬道：“楠楠，妈妈不逼你，什么时候叫都可以，只是……只是我真的喜欢你，如果你能现在就改口的话，妈妈会很高兴。” 江楠知道他们的真诚，就连提个这样的要求，都在小心翼翼征求她的意见。 所以，其实改个口也没什么。 她眸光闪烁两下，清淡的嗓音带了些动人色彩。 “妈妈。” “……” 这一声喊出口，就连门口刚来的沈时晏都愣在了原地。 江楠走上前去，抱了抱没反应过来的许如烟，“您是沈时晏的妈妈，当然也是我的，什么时候叫都可以，不用改口费。” 他们给的温情已经够了，甚至还有剩余。 “楠楠……” 许如烟红了眼眶，甚至说得上手足无措的，牵江楠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你放心，以后妈妈会把你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的，如果沈时晏欺负你，我一定帮你收拾他！” 这句话在很多家庭伦理剧里出现过，并不陌生。 但许如烟说的，江楠无端就是相信的。 看一个人，不能光看表面，要看她眼睛里的内容，要看她性格里的底色。 江楠笑着反握住她的手，“他不会欺负我。” 经过今天， 她似乎也下定了一个决心。 如果……沈时晏真的喜欢她。 他说的年少时期那个人真的是她，那继续存续这样一段婚姻关系，似乎也不错。 气氛正煽情。 沈时晏走进来，语气如常，“到吃饭时间了。” 老爷子伸出拐杖就打了他一下，“没看到你妈和楠楠在说话？” 沈时晏：“……” 江楠含笑的眼眸看向他，像是什么都没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第178章 这也不像有问题啊～！ 这顿饭比之前要和谐很多，一家人围坐在一起，一边吃饭一边聊天，完全没有大家族的紧俏感。 许如烟还说起江楠的母亲，言辞间两人像是已经很熟了一样。 “我们约好了，等过两个月我公司手续办完就闲下来了，到时候去京城找她玩儿。” 她说起这个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问江楠：“楠楠，到时候要跟妈妈一起回去吗？” 江楠沉思片刻，想到自己确实将近三年没有回过家了。 “好。” 她笑着答应。 一个话题结束，老爷子这时候往楼上扫了一眼，突然皱着眉头问：“老二怎么回事，好多天都没见到他人了。” 沈振明给自家老婆盛了碗汤，不紧不慢道：“谁知道那小子，像是又谈恋爱了。” 餐桌上有短暂的沉默。 或许是都觉得，沈知遇谈恋爱很正常。 又谈恋爱，更正常。 江楠不了解沈老二，这种时候只能保持沉默，花姨的做菜水平也让她没有时间说话。 沈时晏从侧面看着她鼓起的脸颊，目光透润，好心情的帮沈知遇解释道：“他公司最近好像挺忙的，在筹备一个什么挺大的综艺节目。” “哼，就知道整那些没有用的。” 老爷子轻哼，“有那精神，还不如回来帮你爸妈打理公司。” “你也是，既然公司投资的项目都已经成熟，就说明不用你天天在那儿盯着，既然这样，就回来帮你爸妈啊，让他们休息休息。” 沈振明夫妇的公司在国外，现在把重心转移到国内，各方面都不是件简单的事。 沈时晏没有立即答应，也没有拒绝。 只说：“我会考虑清楚。” 饭后，沈时晏和沈振明去了书房，江楠则陪着许如烟到门口散步。 今晚没有风，五六度的天气，呼吸时已经能看到明显的雾感。许如烟把她的手往大衣口袋里揣紧一些，柔声问：“冷不冷？” 江楠已经被她的动作暖了暖，笑着说：“不冷的妈妈。” 许如烟脸上的笑容放大，瞬而有满足的低下头。 小声说：“你要是有什么事，一定要跟妈妈直说，妈妈不知道你们需要的是什么，有时候给的，或许会不尽人意。” “已经很好了。” 江楠不太会安慰人，但是一看她这样的情绪，就知道是想起了不开心的事。 想了想，她再度开口：“沈时晏虽然嘴上没说，但我能看出来，他其实很感谢您做的一切。” “是吗？” “当然。” 许如烟勉强笑了笑，却并没有因此高兴多少。 好一会儿，她沉沉的叹了口气，也许是夜晚总会带给人感性，说话的声音就带着明显的感慨，“阿宴……我们对他确实亏欠太多了，我作为一个母亲，既愧疚又煎熬。” “这么说，好像有点装可怜的意思哈。” 许如烟不好意思的扬了一下眉，可江楠分明看到她的眼眶都红了。 “不过你放心，我以后会尽力做好一个母亲，虽然弥补不了对他带来的伤害，但是有一点儿是一点儿吧，让他知道妈妈是爱他的，对吗？” 江楠宽慰地捏捏她的手，“当然，他一定知道的。” 两人聊了些贴心话，许如烟突然想起来问：“楠楠，几个月了？产检做了吗？” “……” 这个问题，让江楠一愣。 算算时间已经将近四个月，除了第一次建档做的产检以外，她还真没去过医院。 医院打过两次电话，但是她当时都在忙，接过以后就抛到了脑后。 江楠有些汗颜，小声道：“妈妈，我这两天抽时间去。” 许如烟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笑着安慰。 “放心，只要正常吃饭，也没有哪儿不舒服，不会有什么问题。” “好。” “如果需要妈妈陪你去就给我打电话。” 江楠自然不会麻烦他们，想说自己就可以，话到嘴边改成了：“沈时晏会跟我去，您忙您的。” 她刚刚才说过，沈家刚刚搬回来很多事要忙。 许如烟恍然大悟，“我怎么把这给忘了，应该他陪你，他不陪你我揍他。” 江楠微微侧头，看着女人保养得当的侧脸。 其实许如烟不知道，她真的很喜欢她。 江楠甚至觉得，母亲上次来海城一趟，多少都受到一些许如烟的影响，才会在跟她相处的时候有了不小的改变。 绕着花园走了一圈，回到老宅。 “楠楠，你跟妈妈去一下房间。” 江楠啊了一声，跟她一起上楼。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许如烟竟然又给了她一大叠资料。 “花姨说妈妈给你准备了改口费，倒也没有乱说。这个，是我打算在南城投建的一家游乐场，是我送给你和宝宝的礼物，等它出生，游乐场说不定也该动工了。” 江楠第一次，这么真切的目瞪口呆。 手里的一叠资料，第一页就是设计图纸。 诺大的游乐场，每个区域都规划得相当完美，甚至还有水上乐园，所有在外面能看到的，一应俱全。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妈妈，这太贵重了。” “你叫我什么？” “妈妈……” 许如烟展颜一笑，保养得当的脸上没有岁月的痕迹，温婉大方。她摸摸江楠的脸，“哪有觉得妈妈送东西贵重的？你应该觉得还不够。再说你能和阿宴在一起，让他感受到爱，这些都是妈妈应该做的。” 江楠张张嘴，却说不出来。 她想说，这句话她当不起。 和沈时晏尚且没有戳破窗户纸，她哪里有让他感受到什么爱？ 反而是他照顾她比较多。 许如烟没给她拒绝的余地，一边推着她往外走，语调轻松地说：“好啦，你可以去跟阿宴分享一下，我现在要洗澡睡美容觉了。” “妈……” “快去快去！” 江楠木然的下楼，手里拿着的材料突然成了烫手山芋。 是要还给沈时晏吗？ 总而言之，应该先跟他讲讲这件事。 想着，花姨收拾完从里间出来，江楠顺势问：“花姨，您看到沈时晏了吗？” 花姨左右看了看，“应该回房间了吧？” “好吗，我去看看。” 江楠笑笑，“花姨您早点休息。” 说完晚安，她朝着沈时晏的房间走去。 没过一会儿，老爷子神神秘秘的从角落里窜出来，“怎么样？回去了吗？” 花姨赶紧点头，“是回去了。” 老爷子看不懂了，“那这看起来也不像有问题的样子啊……难不成是当着我们的面，装的？” 花姨也不明白。 但是前几天看着……是很像啊。 老爷子一咬牙，“走，看看去！” 第179章 喜欢他 江楠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进房间，她顺手推了一下门，没有锁。 只开了一盏床头灯，浴室里传来哗哗啦啦的水声，男人正在洗澡。 她看一眼就收回目光，转身在沙发坐下，又把手里的资料摊开，认认真真看了一遍。 这个项目不涉及任何公共问题，用的是沈家原有的地皮，不过是按照正常程序开发，与此同时还有一份赠与说明。 江楠正发着呆，头顶突然投下来一抹阴影，男人磁性的嗓音洒落下来，“在看什么？” 江楠抬头，险些撞上他的鼻子。 好近。 这样的距离，甚至能感觉到他皮肤上，从浴室带出来的凉意。 她炸了眨眼睛，下意识把手里的纸举起来，隔在中间，这样就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更看不见她本能吞咽的喉咙。 “……在看这个。” 沈时晏忍俊不禁，盛满笑意的眸子仿佛星光洒落。 他曲起两根手指，把面前的遮挡物挪开，眼神又精准的落在女人脸上，不意外的看到一抹淡淡的绯色。 他唇角的笑意更深，“这是什么？” “妈妈给我的。” 江楠表面看起来相当镇定，“你妈妈。” “嗯。”男人嗯了一声，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没有伸手把资料拿过去，而是凑过来就着江楠的手看，“这是……一个游乐场的施工计划书？” “嗯……” 江楠下意识的想往后缩，却又觉得不应该退后。 她就着原本的姿势，从旁边把设计图拿过来，“你妈妈说送给我和宝宝，但……” 但在沈时晏眼里，她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是他的。 这样一来，这份礼物就显得更加贵重了。 “我不应该收。” 沈时晏黑眸幽幽一动，或许是劣根性作祟，他这个时候并没有太认真听她说话，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眼前这张白皙的脸上，眉毛、眼睛、鼻子……嘴巴。 她为什么每一寸，都长在他的心上。 江楠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是在权衡利弊……这样也好，至少不用背负任何心理负担。 她又喊了一声。 “沈时晏？” “嗯？” 沈时晏看了她一眼，眸里有深深浅浅的浓色在涌动，他依旧弯着腰，一手把设计图拿开，没了遮挡，完完全全的四目相对。 “既然是妈送你的，那就是她的心意，你好好收好。” “可是……” “没有可是，就算她不送，我也想送，一家人不应该计较那么多。你听话。” 太近了。 江楠盯着他乌黑浓密的睫毛，感觉自己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沈时晏的头发 没有完全擦干，水汽逐渐聚集在发梢，凝成水珠往下低落，一滴正好落在江楠的手臂上，她被凉得一个战栗。 “江楠。” 沙哑性感的声音喊她的名字。 江楠按在沙发上的手猛地收紧，眼看着那张俊美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就在嘴唇即将相贴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声响。 两人一僵，同时回头。 花姨和沈老爷子保持着趔趄的姿势，尴尬得动都不敢动。 短短两秒钟时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江楠缓缓舒出憋在胸口的那口气，脸颊往里侧挪动一些，挡住了越来越热的窘状。 沈时晏重重的闭了一下眼睛，起身，手臂下意识的把江楠揽到身后。 “爷爷……” 语气暗哑无奈，“您这是做什么？” “那个……没做什么，我能做什么？” 老爷子装模作样的咳嗽两声，拉着花姨一起站直，目光看着门后的某一处，正经道：“就是想问问你们睡了没有，没睡的话下个棋什么的……你看看你，也不把门关好。” “……” 倒反天罡？ 老爷子说完，像是把自己也给说服了，语气轻松的对花姨说：“你看他们年轻人，就是一点沉不住气，不知道在家里也要锁门的吗？” 花姨脸上虽然挂着笑，但已经尴尬得不行了，眼神示意老爷子赶紧出去。 可老爷子丝毫理解不了她的意思，还站着不懂。 忍无可忍，她只有开口。 “那个……是哈，年轻人嘛，马虎一些也正常，老先生，要不我们还是先出去吧，让时宴先把衣服穿上。” “哦，穿穿穿……赶紧穿上！” 老爷子抬手挡了一下眼睛，啧了声，“真是，没什么好看的！” 沈时晏：“……” 江楠：“……” 江楠也是经过花姨提醒，才反应过来，面前的男人此时只围着一条浴巾，裸露的上身肌理线条明显， 还能看到没有干完的水珠。 她本就发热的脸颊瞬间爆红，扭头道：“你……还是先把衣服穿上吧！” 说完站起身来，去了浴室 。 沈时晏看着关拢的浴室门，沉沉呼了一口气。 由于老爷子打了个岔，当天晚上的旖旎氛围一扫而空。江楠和沈时晏虽然同床共枕，但又恢复了之前相安无事的局面，背对背入睡。 只是彼此心里都在想什么，不得而知。 江楠不知道自己多久才睡着，但是醒来的时候，脖子下方又硬又软的感觉着实让她惊了一下。 怎么会……睡到怀里去。 她强壮镇定，尽量放小动作挪出来。 眼看着已经要回到空位上，男人的手臂巧妙地勾住她，往后轻轻一拉—— 江楠再度回到他怀里。 沈时晏嗓音裹挟着半梦半醒的哑意，“乖，再睡会儿。” 江楠感觉自己心脏麻麻的，像是被谁拿着羽毛挠了又挠，她僵直着脖子不敢动，好一会儿才敢正视面前的人。 他闭着眼睛，似乎还在睡觉，柔和的五官被光晕笼罩，能看到一层薄薄的绒毛。 沈时晏。 F大有名的高岭之花。 原来那些外界赋予的名头和传言，从来都不是空穴来风的，只要看到他的人都会忍不住驻足停留一会儿。 江楠想，那自己那时候为什么没有关注到他呢？ 明明—— 他皮肤好好。 他睫毛好漂亮。 他的眼睛、鼻梁、嘴巴，都精致得 恰如其分。 他好像真的喜欢她。 她好像也真的……喜欢上了他。 第180章 你不需要很喜欢我 江楠就这么盯着他看了很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门口传来敲门声，她莫名心虚的闭上眼睛。 “时宴，楠楠，起床了吗？” 许如烟温声说：“起来吃早餐。” 沈时晏睁眼，漆黑的瞳孔有片刻茫然，怀里的温软提醒着他，前面不久的感觉并不是梦。 他眉头微微皱起，像是很不满门外的声音。 好在许如烟喊了一声就走了，并没有过多停留。 房间里又安静下来，江楠没有听到任何动静，还以为男人又睡了，没想到睁眼就对上一双含笑的眸子。 “醒了？” “……” 她早就醒了。 江楠沉了口气，镇定的推了一下他的手，“我本来应该已经起床的。” 这个意思，就是在控诉他刚才搂着人不放。 沈时晏丝毫没觉得羞耻，也没了往日的绅士，反正都已经这样了，索性再亲密一些。他的手缓缓往下移动，落在江楠腹部。 “嗯，怪我。” 他声音低低的，“但是江楠，我很开心。” “谢谢你。” 沈时晏要谢谢江楠来到他身边，谢谢她怀他的孩子，谢谢她愿意尝试着融入这个家庭。 以往这样的场景只出现在梦里。 而今天，如此真切。 离得真的很近，细细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颈窝里，江楠嫌痒，感觉整个脊椎都跟着紧缩起来，酥麻感一直蔓延到脚尖。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低声道：“起床吧，等会儿……妈妈又来催了。” 沈时晏掰正她的脸，灼灼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下一秒，猛地往前凑了一下。 然后在咫尺之隔的地方停住。 江楠屏住呼吸，没有动。 他露出一个惊艳的笑容，说：“好。” “……” 沈时晏先一步去洗手间洗漱，江楠还躺在床上，眼神落在天花板上，一只手抬起来放在胸口，砰砰砰的心跳声传到掌心，她感觉自己心率快要爆表了。 十分钟后，两人从楼上下来，本来说着话的餐桌突然安静。 老爷子飘忽不定的眼神在两人身上转悠，笑着问：“楠楠，昨晚睡得好不好啊？” “好的爷爷，您呢？” “我也好，我也好……” 看来是重修旧好了啊？ 都要亲上了，指定是好了！ 老爷子看了自家孙子一眼，笑得相当满意。 江楠想到昨晚的场景，还是觉得有些不太自在，挨个跟长辈打了招呼，坐在沈时晏拉开的椅子上。 沈振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神示意许如烟。 怎么大伙看起来都怪怪的？ 许如烟耸耸肩。 老爷子一天跟个老顽童似的，她怎么知道？ 早餐吃完，沈时晏和江楠准备离开。 许如烟亲切地拉着她，依依不舍道：“有什么事一定要给妈妈打电话，无聊就回来玩，知道吗？” “好。”江楠认真答应，“我会经常回来看你们的。” 老爷子在后面交代，“沈时晏，你可要把楠楠照顾好了，她受一点委屈，我们都跟你没完！” 沈家的三个长辈，一直站在门口目车辆走远。 江楠从后视镜收回目光，真诚道：“你们家，氛围真的很好。” “嗯，喜欢吗？” “喜欢。” “那我们常回来。” 我们。 这是一个很神奇的组合。 江楠觉得这几个月就像做梦一样，把人生最重要的事情都经历了个遍。 分手、怀孕、星河转型成功，还结了婚。 一切和她想象中大相径庭，却又都是顺势而为。 车速很快，窗外的场景飞速划过。江楠扭过头去，看着点线连接的模糊画面。 这辆车和人生也没什么区别。 只要终点在那儿，只要握紧方向盘，就可以允许大雨、风暴、泥石流和荒谬。 到星河楼下，沈时晏把车停在路边，江楠解开安全带却没有立刻下车。沈时晏回眸看着她，静静等着她开口。 江楠做过很多次被表白的对象，但从没做过表白的人。 从前的她没必要也没兴致做这种事，今天突然想做一下，反倒不自在起来。 比如从哪儿开口。 比如该不该直接说喜欢。 再比如…… 她舔了舔嘴角，不确定要不要现在就把那晚的事情说出来。 “沈时晏。”江楠转过身体，抬头看进他漆黑的眼睛，诚挚道：“我想好了。” 沈时晏一顿，深谙的眸光骤然紧缩了一下，他的手还放在方向盘上，不自觉摩挲起来，“想好什么了？” “想好，要不要这段婚姻。” 她这句话说完，男人的眼睛更黑了，深不见底。 江楠低声：“我可能……不太知道怎么做一个好太太，但是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学。还有关于喜欢你这件事，我大概……” “不需要。” “……” 江楠后面的话没有说完，沈时晏就打断她，那双深眸里像是着了火，正熊熊燃烧着，“你不需要很喜欢我，一点点喜欢就好，但是我希望能长一点，久一点。” 江楠心跳停滞了一拍，她没说话。 男人捻了捻手指，微哑的声音再度开口。 “也可以不必现在就喜欢，晚一点再喜欢，也行。” 只要喜欢就行。 怎么样都行。 江楠不知道还应该说什么，想了很久才道：“虽然我们已经结婚了，但是培养感情的事可以慢慢来，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觉得哪里不太舒服的地方，及时告诉我。” 她从来都是坦坦荡荡的，不喜欢藏着掖着，更不喜欢把事藏在心里，等发现的时候就是大问题。 “如果你想随时终止，我都尊重你。” “当然，如果我有什么想法，也会直接和你说的。” “但是沈时晏，不要骗我。” 江楠说了这么多，语调始终很平静。 沈时晏劲锐的眉峰微动，他伸手揉了揉江楠的头发，“好，都听你的。” 江楠说完自己心里也松了口气，道别下车。她想，那晚和孩子的事一两句话说不明白，应该找时间坐下来和沈时晏好好聊聊。 她进了公司很久，沈时晏依旧坐在车里，深邃的目光凝视着眼前的大楼。 【但是沈时晏，不要骗我。】 这句话，郑重而充满信任。 那么……最初的那些事，虽然不是他主观意识想发生的—— 没说，就也算隐瞒。 沈时晏闭上眼睛沉沉的吐出一口气，烦躁顿生。 第181章 那是我儿媳妇 山地车和滑板越野的视频在网上大火，连带着星河的工作氛围都跟着欣欣向荣，各部门的干劲都展现在脸上。 江楠一到公司，戴曦就跑过来神秘兮兮的说：“要不再让那两个年轻人帮帮忙，给我们的最新产品拍一组宣传片，怎么样？” 丹尼尔和秦明现在热度不小，他们的个人账号也早就被网友扒了出来，都说要给他们生猴子，涨粉速度跟火箭发射没什么区别。 江楠挑了一下眉，“那是沈漾的朋友，得问问她的意见。” 再者，丹尼尔和秦明也不一定有空。 “哎呀，沈漾那丫头跟你亲近，再说我可是听苗苗讲了，丹尼尔对你好像有点……嗯？” 她眼神暧昧，意思不言而喻。 江楠面无表情打破她的幻想，“你知道，我不会。” “好了好了，知道你喜欢纯粹，好了吧？”戴曦对她这样的性格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推着她在椅子上坐下，“我只是提提想法，你先问一下嘛，这种双赢的事情他们没有理由拒绝。” “嗯，那我现在去问……” “打电话问，沈漾那丫头不知道做什么，又请假了。” 江楠眉头皱了一下，第一反应是沈漾当真出了什么事，扭头拿起手机，找到她的电话拨了过去。 沈漾接得很快，嗓音一如既往的轻快，“姐姐，一早就打电话给我是想我了吗？” 江楠放松下来，“听说你请假了，打电话问问。” “啊……” 一说这个，沈漾反倒支支吾吾起来，“我就是……有点私事。但是放心，工作上我都已经安排好了的，不会有什么问题。” “好。”江楠意识到她不想说，也就没有多问，但还是道：“如果有什么事需要帮忙，你随时联系我。” 沈漾嘻嘻直笑，“我就知道，姐姐最爱我了！比沈——” 说到这儿她突然想起什么，话音戛然而止。 “嗯？你说谁？” “没……没谁。” 江楠能感觉她在打哈哈，还想多问两句，突然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怒火中烧的男声：“沈漾！滚过来！” “……” “完蛋……” 沈漾咕哝，然后急匆匆道：“姐姐我先不跟你说了啊，最多两天我就会回去上班的，爱你！” 挂了。 江楠看着手机，若有所思。 她怎么觉得，刚才电话里的声音像是在哪儿听过？ 半晌没有想起来，江楠暂时把这件事放到一边，她突然想起丹尼尔和秦明跟公司签了合同，应该有他们的联系方式。 “姐，这是丹尼尔和秦明的电话。” 苗苗找过来，好奇问：“咱们是还要继续跟他们合作吗?” 江楠嗯了一声，接过纸条，“试试看，如果他们有时间，我们新产品的宣传片就找他们拍。” “那肯定行啊！” 苗苗眼睛湛亮，“姐，我能跟你一起去不？” 养眼的帅哥谁都喜欢，更何况这两个帅哥还性格那么好。 江楠点头， 转而又把纸条递给她，“那就由你去联系吧。” 苗苗：“……” 上次的拍摄，公司按照市场价格，给了丹尼尔和秦明出场费，趁着现在的人气，再拍一段宣传片，确实是很好的话题营销。 苗苗原本以为他们会很不好说话，没想到只是提了一下，俩人就直接答应下来。 丹尼尔懒洋洋道：“不过我有一个条件，拍摄要江楠姐姐亲自负责。” 江楠听到这个话，没想一会儿就点了头。 “可以，我负责。” 戴曦商务往来本身就多，也没有过多的精力过问这件事，她负责也是应该。 至于担任拍摄任务的，是摄影师。 具体合作事宜需要见面说，双方约了明天下午。 江楠看看时间，准备把另外一件重要的事办了。 产检。 江楠皱了皱眉，不确定要不要叫上沈时晏一起。她打开手机发了会儿呆，找到号码，在拨出去的前一刻又按了返回。 还是算了，这个时间他应该在上班。 何况那件事她还没想好怎么坦白，现在就叫他一起去产检，总觉得怪怪的。 独自开车来到医院，江楠直接找了上次的妇产科医生 ，检查做完就用了一下午。 医生低头在妇幼保健手册上写着记录，说话声音带着两分温和的责怪，“下次检查就在一周后，你可别再错过时间了知道吗？做妈妈马虎不得，前期的几个检查都很重要。” 江楠有些惭愧，低声说：“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不要暴饮暴食，注意食物的多样性。” 医生拿起一张单子指给她看，“看到这两项数据没有？平时注意休息，叶酸按时吃，多吃红肉。不过也不用太担心，没有大问题。” 江楠跟医生倒了谢，收拾好东西离开。 从妇产科出来，远远就听到不远处的吵闹声。 她撇了一眼，没有看热闹的打算，一边想着医生说的话，一边往医院门口走。 但向来都是人不找事，事要来找人。 江楠实在意外，那边吵吵闹闹的主角之一，居然是祁渊的母亲，陈玉琴。 她一眼就看到了江楠，瞬间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似的，大声道：“我儿媳妇来了，就在那儿！让她来跟你们说！” 这话一讲，几道目光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相当不善。 江楠还没来得及走，那些人就大步跑了过来，其中微胖的一个男人沉声道：“你是她儿媳妇？她把我妈打住院了，你说说这事儿怎么说？” “就是就是！我妈到现在还没醒呢，要是有个什么好歹，你们负的起责吗？” 打人？ 陈玉琴，确实做得出来。 江楠看了陈玉琴一眼，那躲闪的目光没了以往的厉色，反倒有些……可怜。 江楠收起自己的检查单，冷淡道：“我不是她的儿媳妇。” “如果她有故意伤人的嫌疑，你们应该选择报警，而不是围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中年女人恐吓。” 男人愣了一下， 下意识看向他旁边的老婆。 江楠又说：“抱歉，我还有事。” 拦着的人还没反应，陈玉琴先不干了。 第182章 我不是什么热心肠 陈玉琴冲过来抱着江楠的胳膊，急得快哭了，“江楠……江楠啊，你不能不管我啊！你还……说那种话！万一他们真的把我送到警察局去怎么办？就当阿姨求求你，你帮帮我？啊？” 江楠看着面前的妇女，比一个多月前黑了些，也瘦了，看起来就越发有种尖酸刻薄的感觉，但她此刻眼里的痛苦又是真切的。 “我帮不了你。” “你……！” 江楠推开她的手，想想说：“我和祁渊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我可以帮你打电话通知他过来，却没有立场帮你处理这些事。” 这是她能做到的极限了。 “不……不能让祁渊知道！” 提起祁渊，陈玉琴眼眶里的眼泪倏地落了下来，咄咄逼人的气势再也不见，“江楠，这件事就当阿姨欠你的好不好？你帮帮我……” 江楠从没见过陈玉琴现在的模样。 痛苦、无助，仿佛将她当成了最后的希望。 她皱起眉头，半天之后轻轻沉了口气，顺应心里的想法，转头面向对方的一家人，“麻烦你们，把情况跟我说清楚。” 男人总算回过神来，冷笑一声道：“说清楚你要管？你要是不管，那我们就只跟他儿子说。” 陈玉琴忍不住怒火中烧，却也不敢对人家发火，只能压着脾气道：“江楠跟我亲闺女没什么区别，要么就跟她说，要么就谁都别说了！” 江楠隐约觉得有些奇怪，看陈玉琴这个态度，并不像完全不占理的一方。 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 等男人一说才知道，确实有。 男人的母亲叫关明珠，退休后就没有工作，所以在家里整了个棋牌室。 陈玉琴经常去棋牌室玩，玩的也越来越大，到最后拿不出钱，就在老板娘关明珠这里借。 一开始她还能按时还钱，时间一长，仗着和关明珠熟稔的身份，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后天。 关明珠实在是忍无可忍，就催她。 催到最后催不动，就只有撕破脸了。 陈玉琴对这个说法冷笑连连，“你以为你妈真是什么好东西？要不是他联合那些人整我，我能输那么多？那可是……！” 她声音瞬间高昂起来，突然意识到江楠在，又降低了分贝，说：“那可是我儿子给我的养老钱！” “自己要赌，到头来怪到别人头上？” 男人鄙夷的看着她，“欠钱的是你，动手的也是你，人活到这么大年纪浑成这样，我看呐……你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人！” 这算是触及到了陈玉琴的逆鳞，她一下就怒吼起来，“你说谁……！” “行了。” “……” 江楠脸上的表情由始至终都没什么变化，简单的两个字，阻止了一场争吵，“这里是医院，你们在大声一点，保安估计要来请人了。” 所有人都噤了声，陈玉琴小心翼翼地瞄着她，那感觉竟然有点怕她生气。 江楠没看她，平静道：“她不还钱确实不对，动手打人也涉嫌违法，但你母亲组织聚众赌博，已经是犯法了，还借赌资给她，是没有法律意识吗？” 男人脸色僵了僵，脖子甚至开始涨红起来，“她……她一把年纪能懂什么？反正欠钱不还，问她要总是天经地义的，结果呢？她不还还打人！” 陈玉琴是直接搬起椅子砸在了关明珠身上，人当时就晕了，到现在都没醒。 “只是让她还钱，她就打人了吗？” “当然不是！” 陈玉琴急不可耐的解释，“她带那么多人来，说我不还钱就让我好看，我那……那是为了自保！” 她声音自带一股尖锐，江楠听得有些头疼，说：“阿姨，我知道了，你可以先不用说话，让这位先生说。” 男人和自己的老婆对视了一眼，嘴巴蠕动几下才开口，“那……看你也是诚心想解决事情的人，这样，其他的事我就不计较了，把钱还了，另外再给五万做我妈的医药费！” 陈玉琴：“五万！你怎么不去抢！” “呵，五万怎么了？你这个以前的儿媳妇不是挺懂法吗？你问问她算不算故意伤人？报警你是要坐牢的知道吗！” 陈玉琴还想跟他吵，江楠伸手把她往回拉了一下。 “钱我们可以给。” 江楠这么说，愣住的不止陈玉琴，连关明珠的儿子儿媳都愣住了。 江楠又继续道：“但是必须得搞清楚事实，你们的棋牌室有没有针对陈玉琴女士的杀猪盘，所以我认为这个事还是报警处理比较好，她自己做过的事也需要自己担责。” “不是……江楠！” 陈玉琴急了，“这……” 江楠蹙眉看着她，眼神里包含着很多内容。 陈玉琴好像懂了点什么，目光猛的一亮，又佯装暗淡下去，说：“好吧，听你的。” 男人一看江楠当真要打电话，表情在瞬间变了又变，连忙按住她说：“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谈？你这报警电话打出去，本来简单的事情都变复杂了，又是何必？” “你看这样行不行，医药费……” 他咬咬牙，痛心疾首吃了大亏的样子，“医药费我们不要了！就把欠的钱还了，这事儿就算了结，可以吗？” 陈玉琴听他这么说，心里高兴得不得了。 马上就想答应，但注意到江楠不为所动的表情，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男人见江楠不说话，逐渐有些按捺不住，“不然你说怎么解决？这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你总不能让我妈连借出去的钱都收不回来吧 ？” 江楠隔了大概一分钟才松口，“可以。” 她问陈玉琴，“借的多少钱？” “不多，就……就三万。” 陈玉琴气势就没有这么弱过，看都不敢看江楠的眼睛， “江楠，阿姨也是一时鬼迷心窍了，有这一次教训，以后都不会再去了的，你相信我。” 江楠深深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三万不算多，她直接用微信就转给了关明珠的儿子，并在医院前台借了纸和笔，让他写下接收证明。 从医院出来，陈玉琴无债一身轻，身上的气质都跟着焕然一新。 “江楠啊，这事儿阿姨真是要谢谢你，以前都是我误会你了，你还是挺热心肠的嘛。” 江楠扬起一抹笑，“阿姨，你没有误会我。” 陈玉琴不明所以，“什么？” “我说，我不热心肠。” 江楠转身看着他，“我已经把接收证明发给了祁渊，让他把三万还我，对了……他现在应该在来接你的路上。” 第183章 沈先生当时两套房子一起买的 江楠并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她帮陈玉琴，的确是因为心软。 但她有这样的果是自己种下的因。 何况一个要借钱打牌的人，怎么可能说不去就不去？ 至于那家棋牌室是否涉嫌违法，有没有违规操作，以及要不要报警处理，这是祁渊该考虑的事情。 十分钟后，黑色奔驰急刹在医院门口。 祁渊沉着一张脸下车，走过来。 “妈，您是不是觉得日子过得太舒坦了，不给我找点事儿就不舒服？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赌博！违法的！” 劈头盖脸的责骂没有留情面，陈玉琴吓得身体都跟着抖了抖。她怨念的看了江楠一眼，不明白多大的事，一定要告诉祁渊做什么？大不了凑凑把钱还给她不就行了？ 虽然这么想，但是说都说了…… 陈玉琴还是很怕这个儿子的。 “阿渊，你不要生气……这件事确实是妈不对，妈保证以后不会了……”她小心翼翼扯了一下祁渊的衣服，神色可怜，“那你看妈妈一个人在海城，又没什么朋友，也就是那些牌友愿意陪我玩一下了，这、这一不小心就着了人家的道，也不能全怪我嘛不是……” “您真是，让我怎么说您好？嗯？” 祁渊见母亲说着说着就哭了，再大的气也没办法再发出来，只能深深闭了一下眼睛，悉数咽回肚子里。 等情绪缓和得差不多了，他才转身看着江楠，低声道：“今天的事，谢谢。” 江楠挑眉，没说不客气。 “三万，记得转给我。” 说完就打算离开，祁渊哑声开口：“江楠。” 江楠停下脚步，等着他的下文。 祁渊喉结滚动了一下，紧绷的下颌还有紧张，“你……帮了我妈这么大的忙，我能不能请你吃个饭？” “不用了。”江楠的声音没有情绪，“就算是换成一个陌生阿姨，我也会帮这个忙的。” 她说完就快步上了自己的车，没有多说一句话。 陈玉琴把自家儿子的压抑都看在眼里，心情很是复杂。 她本来是盼着江楠能和祁渊分开的，毕竟有那么大个老板的 女儿喜欢，要是成了，祁渊既不缺老婆，也不缺前途。 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陈玉琴也算是看明白了，那个赵轻依啊，大小姐总归是大小姐，虽然对她说话客客气气，但什么都不会做，也一点要学的样子都没有，说不定到头来还要软硬兼施的让祁渊伺候她。 完全不会给人做媳妇，那怎么行？ 又不真的是天仙。 江楠么……会的虽然也不多，但至少是脚踏实地的，更不会笑眯眯的却反倒爬她头上去。 陈玉琴想到这些，也觉得有些懊悔起来，“儿子，江楠原先不是那么喜欢你？真舍不得就去追回来嘛，她心里肯定是舍不得你的。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你……” 没说完，祁渊一个冷冷的眼神就扫过来，“您是觉得，丢人还没有丢够？” “……” “走吧。” 祁渊控制着自己的脾气，沉声道：“回家。” —— 江楠回到家，天空已经暗沉下来。 她停好车拿出手机，沈时晏半个小时前发了两条微信，说先回家做饭。 她不知怎的扬起嘴角，以前没觉得，现在发现，‘家’真是个陌生又温暖的字眼。 从单元楼进去，物业保安热情的打起招呼：“江小姐回来了？” “是，晚上好。” “您也好。” 保安笑得亲切，突然又想起来说：“哦对了，我们后天晚上有个针对业主活动，能不能麻烦您把邀请函带给沈先生？” 江楠和沈时晏的关系没有对外公布，但小区里的人经常都能看到他们同进同出，又住对面，自然以为他们是很好的关系。 江楠笑着点点头，“当然可以。” “在这里……” 保安拿出两份邀请函，却又突然收回一份，“差点忘了，就拿一份就行。” 江楠疑惑道：“为什么？” “因为十九楼的两套房子业主都是沈先生啊。” 保安抓了一下后脑勺，还以为江楠应该知道，“沈先生当时两套房子一起买的，来看的时候正好也是我接待的呢。” “……是吗。” 江楠勉强笑笑，“那，你先忙，我先上去了。” 那两套房子……居然都是沈时晏的？ 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一直瞒着她？ 怪不得，她能以那么低的价格在这个地段租到房子，想必也是他故意为之……该这样自恋的想吗？ 江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楼的，到家门口，她下意识看了眼对面，那扇门，自从父母来以后就没再打开。 她刚刚挪动了一下脚步，面前的门猝不及防打开了。 沈时晏眸光顿住，转而荡漾成温柔的笑意，“怎么不进家？” “我……本来想回去看看。” 江楠抿唇，踏出去一步的脚又转回来，神色如常的从男人身边路过，“那就晚点再去吧。” 沈时晏隐约觉得哪里不太对，想问点什么，可是这女人完全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回家就进了主卧。 直到他喊她吃饭，换了家居服的江楠才重新出来。 江楠径自在餐桌边坐下，碗筷放在面前时说了声“谢谢”。 “对了。” 她突然想起什么，起身去了玄关一趟。 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份米白色烫着金边的信封，放在桌上推到对面，“这是物业给的邀请函，说是后天有个什么业主活动。” 沈时晏眼皮不着痕迹的跳了一下，舌尖从上颚顶过。 这一刻，他脑子里闪过无数句辩解。 可视线瞥到对面不冷不热的女人身上时，沈时晏突然笑了。 他慢条斯理的给她夹了一颗虾仁，嗓音潺潺：“当时买这两套房子，一个原因是不想被其他人打扰，还有……” 江楠静静听着，沉静的面容漂亮动人。 “江楠。” 沈时晏自嘲笑了笑，抬手捏着眉心，仿佛有些……难以启齿的模样，“我可能，也做了一些毛头小子才会做的事情。听说你和他在吵架准备搬出去的时候，我一下就慌不择路了。” 第184章 江逸臣受伤 他的声音醇厚迷人，不紧不慢的调调总是带着一股温柔，“故意让助理把房子挂到中介，故意说只租给姓江的小姐，更故意装作跟你偶遇的样子。” 他的声音低沉缓慢，透着一种喜欢一个人的无可奈何，“如果你要怪我，就怪吧。” “江小姐，只要你不生气，怎么出气都好。” “……” 江楠停下筷子，抬头。 她什么都还没说，这男人倒是很会自查自省啊。 “你……”江楠开了个口，但在男人那样的目光下，竟然觉得也说不出什么责怪的话了。 她往嘴里塞了一口西蓝花，吃完才平静地说：“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而且凭我们之前的关系，你也没有义务对我解释什么。” “不，是我的问题。” “……” “如果我真的爱你，应该在结婚的时候就对你坦白，楠楠，我的错。” “……” 江楠说不过他，也不知道自己莫名的情绪从哪儿来，索性低头继续吃东西，好半天才低声说：“我没有很生气，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瞒着我那么久。” “对不起。” “……” 话都让他说完了，她还说什么？ 江楠三两口吃完放下碗，“我吃完了，还有点资料要弄，先回房间。” 沈时晏看着她的背影，深深的黑眸里有懊恼一闪而过。如果这件事都已经影响到了江楠的心情，那么其他事……他又该怎么开口？ 反正不管怎么开口，自己坦白一定比她发现要好。 收拾完厨房，沈时晏去了书房。 电话打给沈漾。 “嗨大哥，怎么想起打给我，嫂子把你打入冷宫了？” “……” 沈时晏闭上眼睛，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真是啊！”这可把沈漾乐坏了，本来躺在沙发上，倏地一下就坐了起来，笑着道：“说吧，有什么事需要妹妹帮忙？我帮倒忙很有一手！” “沈漾。” 沈时晏略带警告的喊了一声。 “噢。”沈漾立马像个小学生一样乖乖坐好，严肃道：“大哥，您说！” “江楠，已经知道这儿的两套房子都在我名下了。” “啊……那你不是暴露了？好惨。” “……” 沈时晏耐着性子，长指在桌沿轻轻拍着，继续道：“她不高兴了，其他的事，我该怎么跟她说？” 沈漾摸着下巴，认真想了想才说：“哥，我觉得你要不干脆策划一个表白算了？” “你看啊，嫂子跟别的女人不一样，别的女人可能你准备点儿礼物，说几句好话，再加上你这张脸就够了。” “但嫂子不行，这些她自己都有，对她来说你的坦诚比什么都重要。所以你不妨直接表白，顺便把所有的事情都说清楚，坦白从宽，这个道理你总懂吧？” “反正我是觉得这样比较好，但是你不听呢，也没关系。” “大不了就再看看你的笑话咯。” “嫂子喜欢我，对我又没什么影响。” “……” 沈时晏深呼吸，沉声道：“挂了。” 挂断电话，他捏着手机在掌心转了两个圈，黑眸里若有所思。 —— 江楠和苗苗沟通了落下的工作，洗漱完回来，外面的男人恰巧从门外进来。 四目相对，她忽然有些恍惚。 好像他们已经这样过了很多年，并且相处和谐。 沈时晏修长的腿两步就走到了她跟前，双眸漆黑，在灯光下闪烁着潋滟的光泽，他说：“江楠，我们谈谈。” 江楠直视他，“谈什么？” “关于我们。” 男人面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但始终看着她，“也关于以前，有些事我可能没有跟你说得太明白。” 江楠其实想说不用，今天这件事只是在她意料外，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这么介意。 可是连这种事都控制不住的介意，其他的呢？ “好，谈谈。” 沈时晏表面看不出什么变化，但俊美的脸颊舒展开来，柔静温柔。 “我……” 他刚开了个口，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破了房间里的宁静，江楠说了声抱歉，反身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 江逸臣？ 她脸色微变， 握着走到窗边才接起来。 “喂，哥。” “小姐。” 电话那头并不是江逸臣的声音，而是难得焦急的常远，“能不能麻烦您过来一趟？先生受伤了。” 江楠一愣，随后道：“地址发给我。” 她转身看着后方的男人，说：“抱歉，我哥他受伤了，我现在得过去看看。” 沈时晏知道江楠只有一个堂哥，同样也拿起沙发靠背上的外套，“我送你。” “我……” “江楠，晚上不安全，也不要拒绝我。” 江楠看着他眸里的光晕，拒绝的话咽了回去，“好，那我先去换衣服。” 常远发过来的位置不是医院，而是一处私人别墅，江楠点开地图导航，把手机架在前面的支架上。 她不知道江逸臣受了什么伤，但到常远给她打电话的地步…… “可以再快一点吗？” “好。” 沈时晏扫了一眼后视镜，脚下的油门加大。 到你别墅门口，常远恭敬地上前，打开副驾驶车门，“小姐。” 江楠没有马上下车，而是转头道：“谢谢你送我过来，我哥他……脾气不太好。”见男人没什么反应，她才继续说：“你先回去休息，等会儿我让他们送我。” 江逸臣向来都不喜欢别人闯入他的私人领域，江楠偶尔都会被嫌弃，别说根本不熟悉的沈时晏。 她不想这种时候还找些麻烦。 沈时晏盯着她看了一秒，：“好，有事打给我。” “路上小心。” 江楠下车就和常远往里面走，声音带着少见的急切，“怎么回事？” “我们视察项目途中出了意外，先生不肯去医院，家庭医生来了两次……但，先生不吃药也不打针，现在发烧了。” 两道身影越来越远，沈时晏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只能看到女人时而扭过的侧脸，精致而布满担忧。 直到完全看不见，他自嘲的顶着牙笑了。 真是……过于草木皆兵了。 那个人是她哥， 哥哥受伤找妹妹过来，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沈时晏吐了口气，转动方向盘掉头。 第185章 怎么受的伤？ 江楠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事故，能让江逸臣受这么重的伤。 但听常远字里行间的意思，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没有江逸臣的授意，他不敢跟她说太多。 江楠对那些事情也不感兴趣，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江逸臣的病情。 “你们不是回M国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常远顿了一秒才回答：“国内有业务。” 就是他中间停顿的那一秒，江楠又察觉到了一些异常。不过她知道现在问也问不出什么，还不如等江逸臣好起来再说。 还没进二楼房间，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就蔓延在空气里，男人冷冷的声音让人心里打鼓。 “我再说一次，滚出去。” “江先生……” “滚出去！” “……” 没一会儿，家庭医生就从里面退了出来，额头上都是冷汗，看到常远，他叹着气摇头，“江先生像是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了，我根本就没办法靠近他。” 常远沉着声音说：“你就不能想想办法？” “没办法了呀！” 医生整张脸都皱成一团，“最好的办法就是去医院，我现在没办法给江先生注入镇定剂，也就没有办法对他实施治疗，等在这里……有什么用？” 他说完才看着旁边的江楠，疑惑道：“这位是……” “先生的妹妹。” 常远眼神示意他不用多问，冷冷道：“先等等，让小姐试试。” “小姐，辛苦您。” 江楠推开门进去。 房间里一片狼藉，第一眼就是砸得满地都是的医疗用品和药，还有打翻了的水。江逸臣靠在沙发角落，裸露的上身被纱布包住大半，血迹斑斑。 他一动不动，看不出是睡着了，还是晕倒。 江楠眉心紧蹙，低低喊了一声。 “大哥。” 男人依旧没动。 “江逸臣。” 江楠嗓音略微带着一丝沙哑，她看他始终没有动静，干脆大步走过去，双手扣着他的肩膀把人翻过来。 刹然撞进一双如鹰的眸子，江楠被那股锋利孟地刺了一下，松开手。 “我……我没有听见你说话，以为你晕倒了。” “还好吗？” 江逸臣冷冷的盯着她，好一会儿，暗沉的声音没有感情，只有质问：“你来干什么？” 江楠心里在打鼓，表面上却很冷静的看着他，“受伤了就要包扎，生病了就要治疗，你为什么要把医生赶走？” “管我？” 江逸臣冷嗤，“江楠，胆子大了。” 江楠抿唇，声调比刚才压低了几分，“我不是管你，我是关心你，你觉得我会有闲情逸致去管外人吗？” 她对大哥的畏惧，是从小一点点刻在骨子里的。 现在还能强硬的跟他说两句话。 放在以前，江逸臣一个眼神看过来她都抖三抖。 江逸臣失血过多，脸色有些苍白，那张俊美的脸少了些锋利，却依旧透着挥散不去压迫感。 他眯了眯眼睛，声音听不出任何感情，“你觉得我需要你关心？走！” “哥……” “滚出去！” “……” 江楠脸色有些发白，起伏的胸口闷得不像话。 她不懂，为什么江逸臣一定要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哪怕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也不值得他相信吗？ 想着想着，一股无名之火从胸口熊熊燃烧起来，她伸手扯开旁边的抱枕，动作粗鲁的拽了江逸臣一把，“江逸臣，小孩子都知道生病了要找医生，别让我觉得你……幼稚。” 最后两个字，要是放在以前，就是拿刀架在江楠脖子上，她也不敢对着江逸臣说出来。 当然，现在也一样。 所以她说完就别开了眼睛，佯装去叫外面的医生。 出乎意料的是，江逸臣这次竟然真的老老实实的配合了，医生重新给他伤口换了药，还挂上了退烧消炎的点滴。 医生的表情说不出有多怪异，在江楠身上转了一圈才问，“那个……江先生，需要我守在这里吗？” 江逸臣冷眸扫过来，“你说呢？” “我……我出去！” 医生才不想待在这里，这江先生看起来跟个冷面阎王一样，实在不是什么听话的病人。 不过看现在的情况，这个刚刚回来的小姐应该是有办法的。 医生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背过身来交代江楠。“小姐，那这里就麻烦您了，晚上要注意一下温度，如果烧一直退不下去，很不利于伤口恢复，炎症也会加重，还有……” 医生的话还没说完，沙发那边突然传来“嘶”的一声，极度不耐烦。 “江先生！我说完了！” “……” 医生赶紧自己的东西，出去。 常远看了一下客厅里的场景，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颔首去了外面。 突然陷入安静的局面让江楠有些不知所措，才勇倒是勇完了，现在独自面对江逸臣，和直面老虎有什么区别。 她瞟了一眼点滴，目光顺势就转移到旁边的一地狼藉上。 “要不去床上躺着休息？” 江逸臣眉梢微动，“你说什么？” “……” 江楠深吸口气，说：“哥，你去床上躺着休息，好吗？” 江逸臣没搭腔，深深地的看了她一眼后站起来，往床边走过去。 江楠赶紧推着支架跟在后面，担心针管被扯到。 两个人同处一个房间内，一旦不说话就会觉得有些尴尬，尤其是像他们这种半生不熟的兄妹…… 应该说，尤其是刚刚假模假式发过火的妹妹，和正儿八经会吃人的哥哥。 江楠真心觉得时间很煎熬，甚至开始后悔，不应该那么草率就答应下来的。 她突然想起常远没说完的话，索性装作随意的问道：“大哥，你们不是回M国了吗？怎么又突然回来？” 江逸臣一只手枕在脑后，没看她，深谙的目光不知道在看着哪儿，半晌才道：“国内有个项目。” 不意外，和常远一样的说辞。 “那你怎么受的伤？” 这下话一出口，男人薄凉的眸光就睨了过来，声音发寒，“江楠，你今天话有点多了。” “……”的确，江楠很知道他的秉性，所以以往大多数时候都是有事说事，基本不会闲聊。 但今天她莫名有一种直觉，江逸臣身上的事情，很不简单。 第186章 我不想跟他在一起了 江逸臣不想说，江楠自然是什么都没办法从他嘴里问出来，她也不自找没趣，索性拿出拿出手机找人聊天。 沈时晏刚刚给她发了个到家的信息。 刚准备回，那边又过来一条。 【你哥怎么样？】 江楠：有点发烧，我今晚可能不回去，你早点休息。 另一端，沈时晏看着这条信息，眉心轻轻抬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回：【好，自己也要注意休息。】 他和江逸臣只见过一面，商场上也没打过什么交道，但从上次见面来开…… 那个男人，绝非善茬。 沈时晏摩挲了两下手指，给周野打了个电话。 “你对江家，有什么印象？” 周野一愣，“江家？江小姐家？” “啧。” “啊江家！” 老板一声不耐烦的轻啧，周野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商场上数得上名号的江家，也就是江楠的伯父。 “江远航从去年开始就慢慢隐退，现在江家的公司主要是他的女儿在打理，叫江琳，那个女人……听说在生意场上也很有一套手段，真正接收公司也就一年多，营收比之前好了不少。” 沈时晏回身在沙发上坐下，翘起二郎腿，漫不经心地敲着手指，“还有呢？” “还有？” “江远航不是还有一个儿子？” “是还有一个儿子，但是早很多年就断绝关系了。” 周野奇怪的看了自家老板一眼，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不过他还真就知道。 “听说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吧，那个儿子直接被送到国外，这么多年江家都没管过。” 沈时晏沉默了一会儿，道：“你查查，江逸臣这几年在国外都在做什么。” —— 江楠跟沈时晏说完话就点开科技新闻，没多久收到了林欢的信息，问她现在在什么地方，有没有时间见一面。 她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多。 林欢这么晚联系，是有什么事？ 江楠蹙眉，犹豫着要不要给她回个电话。 正在这时，男人冰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怎么，呆在这里让你很不高兴？” 饶是江楠心理素质强大，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抬起头，男人锐暗的脸颊逆着光，黑眸凛凛。 她按灭手机。 “没有。哪儿不舒服吗？” 江逸臣坐下，面无表情的瞥了她一眼，“药水没有了，不知道你这个看护的作用在哪里。” 经他这么一提醒，江楠才发现针水已经流进，江逸臣手背上已经有血渗出来。 所以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 “你就不能早点叫我？” 江楠皱着眉，赶紧把新的药水换上去。 江逸臣劲锐的眉峰挑动了一下，沉沉看向她。 江楠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点太猖狂了，抿了抿唇说：“大哥，我有个电话要回，你先休息，有事叫我。” 径直走到阳台，她如释重负。 竟然忘了大哥的脾气，她刚才简直是在老虎头上拔毛。 江楠平复了一会儿，然后拿起手机回给林欢。 林欢喝了酒，声音多了股微醺的妩媚，“江楠宝贝，你在哪儿啊？” 江楠说：“我今晚有点事。” “算啦，我也不是一定要见你。” 林欢嗤笑一声，也不知道在笑什么，“我就是……找不到人说话了。你说这个世界怎么烂透了，大家都真诚一点不好吗？非要搞得那么乌烟瘴气的，没有一个好人。” 这话，江楠回答不上来。 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她轻声说：“是，但是没事的，林欢。” 声音刚刚落下，林欢哭了起来，破碎得让人心疼，“他明明说跟他老婆只是形式婚姻，但她一回来，他就迫不及待的去见她了。江楠你知道吗……他老婆还给我打了电话，我觉得我就是个贱人。” 她断断续续说了很多，有一句没一句。 关于楼景琛。 关于他的太太。 林欢和她见过面，一个知性大方的女人。 “他们是门当户对，虽然是家族联姻，但人家学识和外貌什么都不缺，楼景琛会真的不喜欢她吗？男人，本来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江楠，我不想跟他在一起了。” 江楠静静听着，没有插话。 直到对面的呼吸渐渐平稳，又过了一会儿，她才把手机放下。 抬头看向不远处，院子里寂静无声，路灯和漆黑的夜形成鲜明对比，亮暗分明。 快节奏时代 ，太多人说着无爱一身轻，但两性关系和爱情，是人本性中最重要的一环，恐怕再清醒的人都躲不过。 在阳台上站了大概十分钟，江楠转身回屋里。 床上的男人闭着眼，看起来是睡着了。 江逸臣五官冷厉，即便是现在这种毫无攻击力的时候，浑身也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进。 江楠等药水只剩瓶颈，换了新的上去。 扭头看一眼架子上。 还剩两瓶。 她打了个哈欠，视线环顾一圈，在不远不近的沙发上坐下，撑起手。 江楠这一撑就不小心睡着了，她不知道，没一会儿床上的男人就睁开了眼睛。 笔直修长的腿被黑色西裤包裹，江逸臣扯掉了手上的针，站在沙发前看着睡颜恬静的女人，瞳孔深如漩涡。 早上天刚蒙蒙亮，江楠猛地惊醒，才发现自己竟然躺在沙发上，深灰的毛毯和适宜的温度，怪不得能睡得这么沉。 她抬手捏了捏眉心，懊恼一晃而过。 起身一看，床上的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大哥？” 没有人应声。 架子上剩的两瓶药水，还原封不动的放在那里，明显江逸臣看她睡着就拔掉了针管。 江楠轻啧了一声，刚想出去门就先一步从外面推开。 “小姐。” 常远愣了一瞬就恢复面无表情，“先生让我来看您醒了没有，让您下去吃早餐。” “他退烧了？” “看起来……是没有大碍。” 常远比任何人都知道老板的秉性，沉眸道：“昨天晚上，辛苦您了。” 江楠摇头，“你先去吧，我洗漱好就下来。” 等常远离开，她转头看着沙发有些怔忡，所以昨晚她睡着了，是大哥给她盖的毛毯？ 第187章 车祸 江楠洗漱完下楼，餐桌边的男人已经吃完了早餐，手里拿着一本财经类的书，五官冷俊，看不出生病或是受伤的模样。 她过去打了声招呼，“大哥，早。” 江逸臣眼皮都没有抬一下，长指翻动书页，发出轻微的响声。 等江楠开始吃早餐，他才漠然启口：“吃完就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不要再来了。” “你的伤……” “这个不需要你操心。” 江楠低头，心里的闷感越来越重。 她没再说什么，迅速吃完早餐就拿着自己的包离开。 常远送她出来，忍了又忍还是开口道：“小姐，您知道先生不是那个意思，他……” “常远，你跟着他多久了？” 常远一怔，“五年。” “但是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要说了解，我应该比你更了解他才是。” 江楠语气淡漠，“他什么样的态度不重要，我习惯了。你不用送我，回去照顾他吧。” 常远沉默一秒，“先生让我送您。” 他不敢揣测江逸臣的用意，只需要服从命令。 江楠盯着他看了片刻，“随你。” 二十分钟后，她就无比庆幸这个决定。 黑色悍马在高速上疾趋而过，江楠感觉车速越来越快，抬手拉住扶手，说：“慢点开。” 常远脸色发沉，“小姐，有车在跟着我们。” “……” 江楠往后视镜看过去，果然发现一辆银色大众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常远每次变道和减速它都保持同步。 她没什么仇家，也没有和什么人有过节。 那就只能是…… “我大哥和什么人结仇了？” 常远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没说话。 有些事情轮不到他来说，他不敢私下妄议先生的事。 “如果先生觉得您该知道，他会亲自告诉您。” 那就是确实有事了。 江楠脸色有些发白，再往后视镜看去的时候，却发现那辆车猛然加速，疯了一样朝他们撞过来。 常远倒吸一口气，嗓音勉强维持着镇定，“小姐，您坐好。” 他把油门踩到底，在穿梭的车流里来回变换车道。 后面的车紧追不放，大有不撞到他们不罢休的趋势。 江楠本能的握紧手，哑声问：“到底是什么人？我大哥的伤是不是也和这些人有关？” “小姐，您真的别再问了！” 常远目光越来越冷，悍马被他开到了极限。 “先生没有告诉您的，我也不能说，更何况您应该知道先生的脾气，我知道的也不多。” 他说得又急又快，手上的操作却一点都没有受影响，迅速而敏捷。 可身后的车一直紧追不放，就跟不要命似的。 气氛越来越紧张，江楠心脏怦怦跳，一只手下意识护在腹部。 常远注意到她的动作，咬咬牙，再次提速。 “小姐放心，我不会让您有事的！” “我先报……” “嘭！” ‘警’字还没说出口，身后的车突然种种撞了上来，仿佛要和他们同归于尽。 江楠的手机也被撞掉了，一瞬间黑了屏。 “Shit!” 常远咒骂了一声，发梢下的眸子狠厉如狼。 无论如何，他都不可以让江楠出事！ 常远咬着牙，瞄准前面的一辆大货车，距离不断拉进，就在车头持平的时候，猛然提速从货车前越了过去。 货车司机被吓了一跳，赶紧踩下刹车。 瞬间，后面那辆企图变道的银色大众狠狠撞在了货车上。 常远瞥了眼后视镜，胸口起伏不定。 他收回目光，转向绕出辅路。 “小姐，我现在送您回去。” 江楠没有回公司，而是直接回了东方国际。沈时晏去了公司，家里空无一人，她惊魂未定的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扶着额头，脑子里百转千回。 所有人都说江逸臣在国外干了很多违法的勾当，她一直不相信。 到今天，依旧不信。 但今天回来这一路的经历，说是鬼门关走了一遭也不为过。 到底是什么人？ 她和 常远出门没多久就被跟踪，说明江逸臣家周围一直有人盯着。 今天这场事故，不知道是针对她还是针对江逸臣，毕竟那是江逸臣常坐的车……江楠感觉有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笼罩而来，勒得人喘不过气。 很久才完全平复下来，她拿出手机，在车上摔那一下摔裂了屏幕，但还能用。 打给江琳。 “你现在有空吗？” 江琳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笑着问：“怎么，想姐姐了？” 江楠声音严肃：“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聊，关于大哥。” 江琳顿时没了声音，好一会儿才冷淡道：“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他的事情你不要管？也和我无关。” 江楠不想在电话里跟她掰扯，直接报了个地址就挂了电话。 刚准备回房间换衣服，手机猝然震动起来，嗡嗡嗡的声音，让她好不容易放松的神经再次绷紧。 拿起来一看，竟然是沈时晏。 江楠沉了口气，接通：“喂。” “回去了吗？” “嗯。” 男人悦耳的声音像一剂强心针，没由来让她心里安稳了许多，“你去公司了吗，吃饭没有？” 另一端的沈时晏眉心微动，说：“嗯，吃过了，你呢？” “我也吃过了。” 江楠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废话，勉强笑笑道：“我等会儿出去跟我姐见个面，你先忙，晚上……早点回来，我今天有空，做饭等你。” 沈时晏眸心暗了暗，“好。” 挂断电话，江楠换衣服出门。 江逸臣在国内来往的人没几个，伯母既然一直找人盯着他的动向，那一定知道点什么。 —— 另一边，沈时晏喊周野进来。 “查一下，江楠今天几点从江逸臣家出来的，有没有发生什么。” 周野面露难色，“沈总，这……” “嗯？” 警告的目光一抬，周野马上改口，“能查，一定能查，我这就去！”看来又不得不使用一点非常规手段了。 沈时晏从桌上拿过一个魔方，漫不经心的转着，眸里 却思虑重重。 江楠很反常。 她向来对什么事都是冷淡平静的，能露出这样的情绪，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很严重的事情，会是什么？ 江逸臣？ 想到那个男人，沈时晏眯起眼睛。 第188章 伯母 江楠约了江琳在一家甜品店见面，正当午时，来来往往的客人很多。 她等了一会儿，突然若有所感的抬起头，门口走进来的女人穿着黑色大衣，身姿婀娜，大大的墨镜挡住了半张脸。 江琳走到江楠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江楠，你到底在搞什么？” “你先坐。” 江楠瞥了眼对面的椅子，“我真的有事问你。” 江琳定定的看了她半晌，坐下的同时摘掉墨镜，眉宇间有些许不耐烦，“有什么事赶紧说，我公司还有个会要开。” 似乎一谈到江逸臣，她当真没有半点耐心，这个哥哥早就被他们排除在了江家以外，再无任何关系。 江楠喝了一口水，缓声道：“昨天大哥出了点意外，具体因为什么我不问清楚，但他受了很严重的伤。” 江琳的目光倏然转过来看向她。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江楠盯着面前这张无懈可击的漂亮脸蛋，淡淡道：“毕竟兄妹一场，我以为你至少会关心一下他。” 江琳眸光一动不动，涂着正红色口红的嘴唇微微有些颤抖，不过她情绪掩藏得很好，很快就把这种异样掩饰了过去，别开眼道：“我说了，他的事情与我无关。” “好在已经脱离了危险，我今天早上从他家离开的时候，又险些出了车祸。” “你没事吧？”江琳这次反应很快，第一时间倾身看了看江楠的腹部，没见什么异样才松了口气，没好气地说：“让你别管他，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的？” 她越说越气，甚至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思，“江楠，别的事情你犟就犟了，有我们、小叔和婶婶在后面当你的后盾，就算捅破天也能给你补个窟窿，唯独这件事，你能不能别管他？” 江楠转着食指上的戒指，瞬也不瞬的盯着江琳。 好半天才轻声说：“他到底怎么了，能告诉我吗？” 江琳唇角微动，沉默。 “姐。” 江楠垂眸看着自己手，比平日的淡然里多了丝无奈，“我并不是想插手你们的家事，可大哥的事我也做不到视而不见。我真的不懂，你即便对陌生人也能留存几分善心，为什么到自己大哥这里，就一定要老死不相往来了？” 江琳看着窗外，僵直的身体仿佛绷着一根弦。 良久。 她说：“知道得多了对你没有好处，你只要记得他不是我们江家人，就够了。” 江楠还想说什么，江琳先一步站了起来，带上墨镜，连带着眼里的神色一并掩盖，她又变成了那个刀枪不入高高在上的江总。 “他受伤了有医生会处理，用不着你操心。江楠，姐姐劝你一句，不想今天早上的事情再次发生，你就离他的生活远一点，别再管他了！” 说到最后，江琳近乎咬牙切齿。 她知道这个妹妹钻起牛角尖来是什么样子。 但是江逸臣的事，真的不是她或者她可以管得了的。 江逸臣……除了‘江’这个姓，还有哪一点和江家有关？ 再也没有了。 江琳本想直接离开，可还没走到门口就接了个电话，不得已又倒了回来，沉着脸道：“我妈来海城了，她想看看你。” 江楠一时没反应过来，“伯母？” 她两年多没回家，也就那么长时间没有见伯母了。 江琳嗯了一声，语气很差，“这边有个项目，之前是我妈负责的，有个很重要的字要签，她没什么事索性就过来一趟。江楠，刚才那些话你可别在我妈面前说，她心脏不好，万一被气出个好歹来，我要你好看！” “……我知道。” 这点分寸，江楠有。 —— 松林别院。 所谓大隐隐于市，在海城市中心的位置，濒临所有声名大噪的街，四通八达的交通主干道围绕着这个富人小区，里面却全然安静舒适，不受任何影响。 到地方，没有通行证就只能在门口下。 江琳的母亲陈素打了个电话给保安，物业立刻安排摆渡车出来接人。 “我再跟你说一次，不要在我妈面前提他。”江琳再三叮嘱，生怕等会儿江楠憋不住。 江楠本来心事重重，这会儿被她这样的反应给逗笑了，“你怎么那么紧张？放心吧，我知道伯母身体不好，不会刺激她的。” 江琳棕色的眸子里 有暗光一闪而过，没再说什么。 小区的布置十分清雅，一路都是水景，喷泉哗哗啦啦，各种各样的名贵绿植茂盛丰满。 到别墅门口不远处的岔路口，保安礼貌笑着说：“我们只能到这里，还麻烦两位自己走进去。” 江琳皱了皱眉，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江楠疑惑道：“你也没来过？” “没有。” 她 扯了一下裙子，“江家那么多房子，我哪儿能到处都去过？再说我也没时间啊。” 江楠点点头，跟她一起，顺着保安刚才指的方向走过去。 别墅不算高大，但从里到外都相当有格调。 进门的水池像个平面图，水流顺着边缘缓流而下，又给这副平面图增加了3D效果。 房屋四个角都打着浮光，入眼的墙角都做了曲水流觞，睡莲生长正旺。 一个阿姨走出来，看到两人面露笑意，“两位小姐来了，夫人在里面等了很久了。” 江楠和江琳对视一眼，点点头跟着她进去。 进入内室，整个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禅香。 江楠不知道怎么，莫名觉得有些不舒服。 餐厅就在一楼，穿过两道回廊就展现在眼前，坐在那儿的女人背对着身，一根木质的簪子挽着头发，朴素而气质。 “妈。” 江琳伸手拉了江楠一下，隔着不远的距离站住不动。 温声道：“我和江楠来了。” “来了。” 女人起身转过来，粉黛未施的脸有着明显的岁月痕迹，但满身气质，温婉中带着一丝丝商场磨砺过的强势。 她款款走过来，步态咸鸭。 一身灰茶色中式长裙，没有任何珠宝首饰，可偏偏就带着贵气。 衣服的颜色将她的脸衬得更加虚弱，仿佛大病初愈一样。江楠目光扫过她手里的佛珠，笑着道：“伯母，我来看您了。” 两年多的时间。 伯母和以前……差距很大。 “快三年没见了吧？”陈素佯装生气的皱了皱眉，随即又笑着走过来抱抱江楠，“你这丫头实在是狠心，要不是你爸妈找过来，你是不是真的打算连家都不回了？” “哪里会，我只是……太忙了。” “就知道找借口。” 陈素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行了，先吃饭，吃完饭我们再好好叙旧。” 江楠说了声好，顺势拉开了面前的椅子。就在江琳也准备坐下的时候，陈素温和的声音裹挟着别的什么，说：“琳琳，你不是公司还有事？” 第189章 他身边的人都是洪水猛兽？ 江琳一僵，顿了顿才退出来。 “是，是还有个会要开。”她笑得有些不自然，眼神快速从母亲身上扫过，落在江楠身上，“我先回公司了，你跟我妈吃吧，记得我说的话。” 陈素笑意更深，“什么话？你们还有小秘密啊。” 江琳摇头，“哪里会？我让她帮我照顾您。” “是，姐姐老是担心我说话不对，惹您不高兴。”江楠附和。 陈素半信半疑，径自拉着江楠坐下，“你们年轻人有点小秘密也是应该的，尤其啊，你跟你姐姐鬼点子多得很，大人都要被你们蒙在鼓里。” 江琳望着她们格外亲密的模样，脸色逐渐白了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大步往外面走去。 江楠没有注意这一点，专注地和陈素说话。 刚才的阿姨陆陆续续把饭菜端上来，都是精致的京城菜，江楠很久没吃，还真就来了食欲。。 她拿起筷子夹了两口，味道很正宗。 陈素只吃面前的素菜，绿色健康，少油少盐。 她喝了口汤就放下勺子，慈祥的看着江楠吃。 “听你妈妈说你已经结婚怀了孕，我还以为她逗着我玩儿，没想到竟然是真的，你这丫头啊……主意实在太大了。” 江楠吃得津津有味，闻言抬眼笑了笑，跟长辈说起这种事情，多少还是有些难为情的。 “伯母，这个……可能就是他们说的缘分吧，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 “也是。” 陈素问：“是哪家的孩子，看看我认识吗？” 江楠说：“他叫沈时晏。” “哦……沈家。” 不知道是不是江楠的错觉，她好像觉得伯母说出沈家两个字的时候，眼神有些不一样。但认真再去看，面前的伯母又是温柔端庄的模样。 陈素没注意到她的打量，柔柔的声音很是感慨，“想想啊时间真是快， 记忆里你们都还是小丫头，一转眼都是要做妈妈的人了。” “做了妈妈，也还是你们的孩子嘛。” “哈哈哈……这倒是。快跟我讲讲，他是做什么的？” 江楠跟伯父伯母一家说话的时候都很放松，偶尔还会开两句小玩笑，一来二去，氛围越发轻松起来。 “伯母您这次打算在海城待多久？有时间的话，下次可以去家里坐坐。” 陈素刚才字里行间都是对沈时晏的兴趣，江楠不会听不出来。 不过按照正常的夫妻关系，让他见见长辈似乎也是应该的。 可让她疑惑的是，真说到这儿，陈素却拒绝了。 “怎么，在伯母这里不好啊？” 陈素佯装生气的嗔了她一眼，笑着说：“我这次来海城是办正事的，哪儿能到处乱窜？等我把工作上的事情处理好再说吧，如果到时候还有时间，我再打电话给你。” 江楠只能道：“那好吧，那您注意休息。” 她低头喝汤，没看见陈素看她的眼神若有所思。 江楠吃完抽了一张纸巾擦嘴，摸了摸肚子说：“伯母这里的饭实在太好吃了，一不小心吃得有点多。” “那我们出去走走？”陈素站起来，身上的裙子随着动作摇晃着裙摆，仿佛带着一股仙风道骨的气息，“我就是吃不惯外面的饭，所以走哪儿都带着刘妈，你要是也喜欢吃她做的饭，以后就搬过来跟伯母一起住。” “伯母这是要养我啊。” “又不是养不起。” 她挽着江楠的手往花园里走，不紧不慢的，亲密得如同母女在散步，“我呀，现在也差不多是退休的状态了，等你生了孩子，你妈妈要是没空，我就帮你一起带，不也挺好的吗？” 江楠笑，“也是，那我可就有福了，每天都能吃到刘妈做的饭。” 她陪陈素在花园里走了一圈，各种各样的绿植，是在市面上根本就看不到的名贵品种，光看起来就价值不菲。 转眼到了下午，江楠看了一眼时间，抱歉道：“伯母，我还有点公事要去一趟公司，下次再来陪您好吗？” “是跟我待在一起无聊了吧？” 陈素捻动着手上的佛珠，笑盈盈的叹了口气。 “你们年轻人有你们自己的生活，我们老咯，是跟你们聊不到一处了。” 江楠哭笑不得，“才不老，您放心，我和姐姐一有空就会回来陪您的。” 陈素打电话叫车过来，送她到门口。江楠握了握她的手，说：“不用送了伯母，您穿这么少，外面冷。” 她抱抱她，转身走场摆渡车。 就在一只手刚扶住车把的时候，身后传来温温的女声：“楠楠。” 江楠回头，满身大气婉柔的女人站在阳光下，负手而立，指间的佛珠一下一下转动，显得悲悯而慈祥。她微微笑着，脸上的原本的虚弱不在，反倒像是散发着光泽。 “你现在月份慢慢大了，就不要出去乱跑，还是要考虑考虑肚子里的孩子，别跟小时候一样，知道吗？” 江楠心里有一瞬间的怪异感闪过，但看着伯母的样子，很快笑着道：“我知道的伯母，您快进去吧。” 摆渡车的速度不快，她视线偏移一些就能看到后视镜里的画面。 伯母一直站在那儿目送她离开。 越来越远，最终变成一个黑色的点。 江楠收回目光，刚刚那股怪异感又来了。 还没多想，江琳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你没跟我妈胡说八道吧？” “你跟踪我？”江楠下意识往周围扫了一圈，“你怎么知道我走了？” 江琳哼了一声，“你当我傻？我给阿姨打个电话问问不就行了？不说这个，问你话呢，回答！” 江楠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嗯了一声道：“我说了我有分寸，你没必要这么担心。” “那就好……” 江琳松了口气，腔调都松散下来。 转瞬又郑重其事地道：“江楠，我最后再提醒你一次，离江逸臣远一点，你觉得你们还有兄妹之情没有用，到最后只会害人害己，明白吗？” “行了，有事给我打电话，但我说的，你最好放在心上。我还有点事要处理，先不跟你说了。” 她挂了电话，江楠却陷入了沉思。 江逸臣身边的人，当真是洪水猛兽？ 第190章 我会忍不住，想吻你 江楠去了公司一趟，处理了点工作上的事就准备回家，没有开车，她让苗苗开公司的车送她。 “对了姐，突然想起有件事没跟你说。” “什么事？” 苗苗认真开着车，转头看了她一眼，“听说S市那边有一个飞行器公司发展起来了，势头很猛，已经马上就要盖过星河了。” 江楠抬了一下眼，“发展起来也很正常，而且在S市，只要是正常的市场竞争，我们没必要太在意，专注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苗苗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也是。” 江楠还记得自己说过晚上做饭，顺路去小区门口的超市买了菜，提着回家。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从小到大对任何事都是手到拈来，唯独做饭，好像是上帝特意关掉的一扇窗，毫无天赋。 不过…… 再没天赋，跟着菜谱应该也不会难吃到哪里去吧？ 抱着这样的心理，江楠信心满满的进了厨房。 先处理食材。 她原本计划的三菜一汤，炒个时蔬，煮个虾，再来个小炒肉和鸡汤。结果整理青菜就用了很长时间，再看着视频把鸡炖进锅里，就已经接近七点。 江楠咬了一下嘴唇，感觉应该加快点速度。 把肉拿出来，洗过之后放到菜板上。 开始切肉。 可是这肉再手心里滚来滚去，怎么都切不好。 忙活十几分钟，江楠依旧在和肉作斗争，最后没有办法，干脆拿刀剁了起来。 哐哐哐的一顿操作下来，肉是被砍得面目全非，几大块，但并没有像视频里一样漂亮匀称的小方墩。 就在她有点来火的时候，手里的刀被人从身后抽走，结实有力的手臂把她提起来往旁边一放，“不会做不用勉强，我来就好。” 江楠有点发愣，看着他自如的挽起衣袖。 动作有条不紊，手起刀落之间像在完成一道艺术程序。 好一会儿，她紧绷的心情才缓缓落下，心跳归位，索性在抱着手靠在一边，盯着男人手里的那块肉。 冬天的黑夜来得很早，不到八点，外面已经漆黑，而厨房里亮得乍然，这样的反差就会把所有的声音和情绪都放大开来。 江楠感受着这股宁静和烟火气，目光柔静。 “为什么你这么厉害呢？” “嗯？”她声音很小，沈时晏没有听清。 江楠脸上没什么情绪，但声音却是真诚的，“我说你很厉害，好像只要你想，就没有你做不到的事情。” 沈时晏抽空转过来看了她一眼，含笑的眸子里仿佛亮着星星，“江楠不是也一样吗？从前就听说，F大的江楠，最有学习上的天赋，只要想，就没有学不会的东西。” 她那时风光照人，不管滑板、机车、跳舞，亦或者物理、数学、机械。 动的和静的，都能变成她的，为她所用。 江楠脸上浮过一抹不自然，随后又佯装淡定道：“那时候年轻，当然跟现在不一样。” “嗯，我懂。” “……” 这倒是显得她，装模作样了。 两侧透出些许绯色，淡声说：“我确实不会做饭，但外面会做饭的人很多，大家各司其职，不是挺好。” 沈时晏嘴角弯起，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几块面目全非的肉就在他手里变了样。 他放下刀转过身来，拉着江楠的手去了洗手池边。 洗手液的泡沫在掌心里打着圈圈，仿佛能感觉到彼此皮肤上的纹路。 切过肉，他的手心依旧很热。 江楠抬头就看到他的侧脸，棱角分明的精致。 “江小姐说得是。”他恰巧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去，认真给她洗手，“等以后你你生意越做越大，我就什么都不做，在家里给你做饭，这样的话你会不会嫌弃我吃软饭？” 江楠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时晏抽纸巾把她的手擦干，拉着她到沙发上坐下。 江楠的眼神，轻飘飘搭在他身上，看起来很平静，自然卷翘的睫毛、黝黑明亮的眼睛，精致分明的五官，层次分明。那种看似通透清冷，又带着一丝丝纯澈的眼神，一瞬间戳进了沈时晏的心窝。 “不会的。” 她说，“待在家里做饭，比在外面要辛苦。” 沈时晏眸光越来越暗，“江楠，别这么看着我。” 江楠没懂他什么意思，尾音上扬，“嗯？” “我会忍不住，想吻你。” “……” 男人笑着摸了摸她的脸颊，起身准备回厨房，“等一会，很快就好。” 半晌，江楠轻轻吸了一口气，感觉四周仍然是他身上好闻的男性气息，她抬手碰了一下自己的脸，明显的温度差别。 这一捧，似乎更热了。 沈时晏为了节省时间，直接用高压锅做了红烧肉。 几个菜上桌，不过也就是半个小时。 江楠坐在座位上，舔了一下嘴巴，像个等待开饭的乖宝宝。 等沈时晏也坐下，她很诚挚的夸奖道：“没想到你投资那么厉害，做饭也很厉害，真的很好吃。” “那以后每天吃？” “好啊。” 下意识接完这句话，江楠才反应过来哪儿不对。 以后每天。 这和承诺有什么区别？ 她收回目光，低头吃饭。 沈时晏没再继续逗她，吃完饭就自顾自的去收拾厨房，江楠似乎已经习惯，也不会再抢着洗碗。 这两天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每一件都让她觉得心力憔悴，想理出一个头绪，又觉得毫无办法。 不管是林欢的事，还是江逸臣的事。 亦或者上午那场车祸。 她都不知道该从何入手。 沈时晏收拾推开房间的门，床上的女人已经睡着了。眉心浅浅皱着，显然睡得不是很安稳。 他抬脚走到床前，把她搭在外面的手臂放进被子里，然后轻轻转身，去了书房。 打开电脑邮箱，里面躺着一份个人详细资料。 还没打开，电话响起来。 周野人还在外面，说话的喘声裹挟着风，“沈总，我查明白了，江小姐是早上七点四十分出来的，江逸臣的助理亲自送她，但上高架后似乎遇到了跟踪，还差点遭遇车祸，要不是那个助理反应快，说不定……真就出事了。” 第191章 你睡觉踢人 周野半天没有听到老板的指示，哈了两口气道：“沈总，你说这事儿有没有可能和江逸臣有关？” 沈时宴点漆般的眸子里深谙重重，沉声道：“江楠是他的妹妹，何况……她如果真的想做什么，一整晚有太多的机会，没必要故意让助理设计一出车祸。” “也是。” “你试试看能不能查到追他们的人是谁。” “我早就顺便查了。”周野叹了口气，“但那辆车是个套牌车，没有用。” 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只是目前还不知道，针对的人到底是江楠，还是江逸臣。 沈时宴抬手摩挲了两下额头，眉心紧蹙。 他沉默，周野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沈总，要不要派人去江小姐身边保护一下她？” 沈时宴半晌才开口，嗓音很沉：“不用，这件事是瞒着她调查的，如果让她发现，她会不开心。” 没等周野接话，他又道：“暂时先这样，早点回去休息，剩下的事交给我来处理。” 挂断电话，沈时宴目光转向电脑屏幕上。 江逸臣在国外的前几年确实吃了些苦，但很有脑子，赚到第一桶金之后很快成立了自己的公司，不到两年就将个人资产翻了几十倍。 M国金融街有一个关于他的传言，只要江先生看上的项目，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 由此，他的手段可见一斑。 不过…… 沈时宴看着资料上并不清楚的几张照片，有两张是他和别人打架样子，从视频里截出来，并没有多清晰，但那眼神像极了发怒的狼，杀气十足。 另外两张是他和两个外国男人见面，气场如出一辙，说是专门干要人命那种行当的，也有人信。 资料上这些描述的很清楚，反倒是家庭背景这一块，少之又少。 只知道他年少时因为叛逆，和家里人断绝了关系，后来他母亲不忍心，偷偷把他送去M国，至此，他就再也没有回过江家。 唯一还会偶尔联系一下的，就只有江楠这个堂妹。 是什么样的叛逆，能叛到众叛亲离？ 沈时宴轻嗤一声，“有意思。” 这份资料太过片面，根本就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他退出桌面，开始思索今天早上的车祸。如果对方目标真的是江逸臣，不可能不注意他根本没上车。 那么……也就是说目标本来就是江楠。 恐吓？ 想要她的命？ 越想，沈时宴眼里的神色越冷，他无法想象江楠如果真出了什么事…… 半晌过后，他拿出手机给周野发了一条信息：帮我约一下，我要见江逸臣，越快越好。 —— 江楠睡了个好觉，连带着情绪也好了不少。 洗漱完从卧室出来，厨房里煎鸡蛋的声音格外明显。 她双手背在背上走过去，“早。” 男人笑着转脸看了她一眼，“睡得好吗？” “还行，你呢？” “不太好。” 沈时宴叹气，幽幽的黑眸里透着几分无奈，“江楠，我以前竟然没发现你睡觉会踢人。” “……”会吗？ 她也不知道。 江楠表情有些复杂，有些尴尬的说：“那……要不我还是搬到次卧去住，不然影响你休息。” 沈时宴浓黑的眉毛挑动了一下，说：“不用，研究表明睡太多不利于锻炼大脑，一边睡觉一边防止被你踢，也算一种活跃运动。” 江楠抿唇，没说话。 睡觉的时候要那么活跃做什么？ 不过也许她知道这个男人暗含的意思，而恰巧，她不想戳穿。 他们现在的关系很微妙，像是夫妻，又像是即将坠入爱河、没有确定欢喜的情侣，也想合拍的工作伙伴。 沈时晏把做好的早餐端到桌上，边吃边跟她聊了些工作上的事情，江楠一一作答，把之前没有汇报的工作内容都补上。 “你就没有什么想法？” “嗯？” 江楠看向他，嘴唇一圈是喝牛奶留下的白印子。 沈时晏不禁莞尔，长指摩挲着玻璃杯，正大光明欣赏她的可爱，“星河科技既然已经有了自己的路子，发展势头也不错，这个时间准备下一轮融资，很合适。” 江楠一愣，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个。 “你可以和你合伙人商量商量，如果有需要，随时找我。” 他的专业就是做投资分析，人脉和资源自然不用多说。只不过，江楠不想利用父母的便利达成某种目的，沈时晏也是一样。 她敷衍的应了一声，思考着融资的可能性。 吃完早餐去公司，在门口遇到戴曦。 “正好，跟我去一趟办公室，我有点事跟你聊。” 江楠叫着她一起进去，简单把融资的想法说了说。 戴曦听完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搂着她的肩膀道：“要不说咱俩有默契呢，我也正想跟你说这个。” “我们在西方国家的渠道已经打开了，丹尼尔和秦明的视频大火，星河的名气也水涨船高，销量蹭蹭上涨。两天前TR公司联系我，想在国内找一个 长期的合作伙伴。” 江楠眉梢动了动，“TR？” “对 ！” 戴曦笑了起来，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想不到吧？这么大的公司都能找到我们头上。如果这笔交易达成，对我们来说是上亿美金的价值。” 不管是消费群体还是制造群体，都在权衡利弊。 大公司虽然各方面成熟，但是品牌溢价带来预算，也超乎想象。 星河作为一个发展中公司，在多方关注下都没有什么质量问题，无疑是当下的‘性价比之王’。 江楠思考着戴曦的话， 并没有那么乐观，“TR想在国内找一家合作的公司，一定不会只联系了你，他们也会货比三家。”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甚至还会把联系过哪些公司，放出消息去，这样，公司之间才有危机感。” “不过，对我们来说确实是个机会，试试看总没错。” “咱俩出马，就没有拿不下的合作！” 戴曦信心满满，“融资的事情也可以同时进行，准备好总归没错。至于你刚才说的……我光顾着开心了，还真没有调查清楚，我这就去。” 江楠笑着点头，目送她走出办公室。 她纤长的手指捏了两下虎口，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第192章 开车撞江楠的，是什么人？ 戴曦这一查，还真就查出了点东西。 她把一叠资料拍在桌子上，冷笑道：“没想到真给你猜对了，TR公司给好几家企业都发出了橄榄枝，让他们觉得自己有和TR合作的机会，我看了下，几乎都是和我们资质差不多的中型企业，没有大公司。” 江楠拿过资料翻看，“这就对了，他们应该会在其中选一家合作，现在算是合作之前的考验。” “意思就是，谁家拿出的产品最好，他们就跟谁交易？” “也不一定，产品也许只是考察的条件之一呢？” “他们真是……会玩啊！” 戴曦顶了一下牙齿，艳红的嘴唇扯出一丝弧度，眯着眼睛道：“不过，老娘最喜欢这种有挑战性的事情了，不就是考察？那我就让他看看我们的实力到底怎么样。” 江楠还在看着文件夹里的企业资料，笑着说：“是，只要合同没签，我们就还有机会。这家公司，你熟悉吗？” 戴曦凑过去看，“S市的一家科技公司，他们的注册档案就是全英文，似乎从海外进来的，SN……” 她若有所思的念着这个名字，玩笑道：“思楠？” “江楠，这别是你哪个暗恋者开的公司吧？” “……” 江楠瞥了她一眼 ，漠然道：“女士，并不好笑。” “哦。” “这家公司之前苗苗跟我提了一嘴，我当时没有放在心上，但是现在看来，他们的发展势头确实很猛，研发工程师是国外的？” “是吧？”戴曦往后翻了两页，有首席工程师的介绍资料。 “毕业于D国最好的工业大学，啧……有点东西啊。” 江楠认真看着，没有说话。 戴曦道：“这么看起来，这个SN应该使我们最大的竞争对手了，他们的代工厂在电S市，不过他们目前还没有自己的飞行系统。” “嗯，我知道了。” 江楠深吸一口气，把文件夹合上，“尽人事听天命吧，坐好自己的分内之事。” 至此开始，江楠和戴曦就投入了各自的工作。 江楠虽然怀了孕，但很清楚自身的身体条件，在确保不会过度劳累的情况下，她不管在公司还是在家，都没有放下工作。 沈时晏也很忙，俩人见面的时间变少，送饭的大任就落在了沈漾身上。 当然，是她接收了沈时晏的圣旨，又跑到江楠面前去主动请缨。 花姨每天去家里做饭，沈漾按时去取，带到公司，再盯着江楠吃完。 “你每天等我吃完自己再去吃，这样太浪费时间了，以后你就跟我一起吃吧。” “好啊好啊！” 求之不得！ 沈漾就这么理所当然的，和江楠共享 起了一日三餐。 没过多久，新品从代工厂组装出世，研发小组和飞手一起，经过一遍又一遍的飞行测试，反复调整后，产品等级终于被判定为优良，能够大规模投入生产，恰好赶上国外渠道第一批订单发货时间。 江楠总算能喘口气，闲下来，才想起来打电话问问江逸臣的情况。 铃声响起的时候，江逸臣正站在衣帽间的镜子前，裸露着上身，肩膀上一大块伤疤还是粉红色，蜿蜒狰狞。 他漆黑的深眸转过去看了一眼手机，拿起旁边的黑色衬衣套上，不紧不慢的扣了两颗扣子。 长腿两步迈到架子前，按下通话键。 “说。” 冰冷的声音一如既往，江楠低低喊了一声，“大哥。” 理所当然没有收到任何回应，她早就习惯了这种冷漠，自顾自的问：“你的伤有没有好点。” “嗯。”江逸臣单手扣着扣子，对面镜子里的身影高大挺拔，从头到脚的黑，隐隐约约的肌理线条从衣服里迸发出来， 将男性的冷硬魅力拉到了极致。 “还有事？”他问。 江楠一噎，本想多关心两句的心情顿时没有了。 她暗暗呼吸，还是说：“下次出去，注意安全。” 对面没有说话，直接挂了。 “……” 江逸臣从来都不是喜欢多说的人，阴晴不定的性格还让人捉摸不定，或许能接她的电话，都是当下心情还不错。 江楠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深深叹气。 —— 挂断江楠的来电后，江逸臣接通了另外一通电话。 “沈总这么费尽心思的约我，难不成是有什么大生意想跟我谈？” 沈时晏轻笑，嗓音温淡疏离，“江先生日理万机，想约到你的时间当真不太容易，没办法，我只有三顾茅庐。” “说吧，什么事？” “关于江楠。” 沈时晏幽幽道：“你应该知道，她从你家离开的时候险些遭遇车祸，我认为江先生应该给我个交代。” “我？给你交代？” 江逸臣语气没什么变化，却莫名让人觉得危险。 沈时晏没说话。 隔着手机，两个男人仿佛开始了一场无声的较量。 最终江逸臣半眯了下眼睛，沉声道：“地址。” 虽然周野约了几次都没有结果，但沈时晏知道他会答应见面。根据上次打过的交道来看，江逸臣应该很在乎江楠这个妹妹。 直接约在公司见面， 江逸臣过来只用了二十分钟。 他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到办公室，气势如虹。 周野等在门口，眼神相触的一瞬间下意识抖了抖，连忙垂眸道：“江先生，我们沈总在里面恭候多时了。” 江逸臣没看他，径直进去。 沈时晏坐在沙发上，双腿自然分开，男性何荷尔蒙无声流淌。 听见声音睁开眼睛，黑眸里精锐一闪而过。 “江先生。”他起身，嘴角挂着微微笑意，对江逸臣伸出手，“好久不见。” 江逸臣盯着他的眼睛，那种精锐，仿佛能穿透一个人的皮囊，从外到里的将人看穿。 他伸手和沈时晏握了一下，顺势坐下，翘起的二郎腿恰如其分，“沈总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这时周野端茶进来，险些被办公室的压迫感给憋死。 礼貌颔首，赶紧退出去。 沈时晏将一杯茶推到男人面前，自己则端起另一杯抿了一口。抬眸，晦暗的眸光锋芒毕露，“我想知道，那天开车撞江楠的是什么人？” 第193章 我跟你说两句话就心跳加速 江逸臣这么多天都不为所动，说明他一定知道事故的幕后主使是谁，并且已经采取了某种措施。 “呵。” 江逸臣冷笑，嘴角的弧度没有温度，“你在质问我？” “当然不。”沈时晏挑眉，没有错过他脸上的一丝表情，“我只是不想让江楠受到伤害，她目前面对的风险既然是你带来的，那么你就有责任。” 男人之间的交谈不需要太复杂，尤其，当这两个人都不喜欢拐弯抹角，一切就简单得多。 江逸臣敲击着手指，嗓音漠然，“我确实有责任。” 沈时晏沉默，等着他的下文。 “但沈总也应该看好自己的人，不要让她有事没事出来乱窜。” “……” 江逸臣面容冷峻，眸色深邃得像个无底洞，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他说完就站起身来，“你想要的东西我会让人发到你邮箱里，但我不希望她知道。还有，这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让她受牵连。 江逸臣 说完迈开修长的腿，朝着门口走去。 拉开办公室的门，他忽而脚步一顿，磁性的嗓音凛冽生寒，“管好江楠，她要是过得不好，或者出了什么问题……沈总，江家人不是那么好娶的。” 沈时宴挑眉，看着那道挺阔的身影走出去。 没一会儿，周野进来。 “沈总，这江先生没怎么样吧？” 男人抬头瞥了他一眼，“你觉得他能怎么样？” “……”倒也没觉得他能怎么样，主要是江逸臣气场实在太强大了，除了沈总以外，恐怕还真没人能跟他说几句话。 周野讪讪地扯了一下嘴角，“那，他有没有说车祸是谁干的？” 说起这个，沈时宴原本摩挲着茶杯的手顿在了原处。 按理说，江逸臣不像是心慈手软的人，如果知道背后主使是谁，也已经处理了，直接在这里直说就行。 为什么要选择邮件的方式告诉他？ 直到下午，沈时宴有了答案。 下班时间都已经过了，他独自在办公室里待了很久，看过江逸臣发过来的邮件后，又将那封邮件进行了永久删除。 【但我不希望她知道。】 沈时宴才算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办公室里没有开大灯，只有桌上一盏台灯亮着，昏昏沉沉的光线延伸到面前时已经所剩无几，映照着他俊美无双的脸。 突然，电话来了。 沈时宴拿过手机一看，竟然是江楠。 “那个，你现在忙吗？” 沈时宴微微一笑，“当然不忙。” 江楠有些难为情的道：“那你可不可以来接一下我们？我车来的时候抛锚了，现在高峰期，这边应该不好打车。” 男人低低的嗓音穿透耳膜，“为江小姐服务是我的荣幸，地址发给我。” “……” 这人，怎么两天没说话就变得油嘴滑舌了？ 江楠耳垂微微发红，说了声再见就把手机拿下来，挂断电话，发了定位过去。 她和苗苗今天是来这个餐厅和丹尼尔秦明见面，聊了些些后续合作的事宜。 如果他们确定以后都在国内发展，那么星河的宣传方面，完全可以交给他们自主去做。 丹尼尔和秦明已经先一步离开。 江楠和苗苗从餐厅里出来的时候，她一眼就看到了路口的男人。 他身姿慵懒的倚靠在车门上，白衬衣和深灰色的休闲西装，配一条黑色的休闲裤，低着眸，自然垂落的发梢挡住了些许眉眼，将他五官自带的那股疏离中和开来。 风一吹，发丝随风而动，显得越发温柔。 江楠把手里的资料递给苗苗，走过去。 “等很久了吗？” “没有，刚到。” 沈时宴扫了一眼江楠身后畏畏缩缩的小助理，忍俊不禁道：“你住哪儿？我们先送你。”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苗苗本来是想把透明人当到底的，其实她真的不介意等会再打车回家，这大佬怎么还……主动要送她呢？ “那个，沈总，我……” 支支吾吾的话还没说完。 江楠面无表情道：“她住红湾小区。” “……” 沈时宴率先上了驾驶座，苗苗苦着一张脸哼哼，“楠姐……！” “你老是那么怕他做什么？他又不会吃人。”江楠觉得好笑，推着她上车，小声道：“放心，沈总不是那么记仇的人。” 其实沈时宴记不记仇，江楠并不清楚，但她下意识就把他归结成与人为善那一类人。 怕苗苗不自在，江楠和她同坐后排，苗苗一路都在没话找话的聊工作，简直就差把尴尬刻在脸上。 一到地方，她迫不及待的下车。 “谢谢沈总！” 苗苗冲着驾驶座的窗户深深鞠了个躬，然后才跟江楠告别，“楠姐，我先回去了啊，要是有什么问题的话你随时跟我联系。” 江楠点头的动作还没有做完，她已经一溜烟跑了。 沈时宴很有自知之明，扭头道：“怎么感觉你这个助理很怕我？” “这不是应该问沈总自己吗？” 江楠眸光微晃，竟然生出一丝想调侃他的意思，“我也想知道你怎么她了。” 沈时宴挑眉，他上次确实有一点不高兴，但也不至于吓人的程度？ “可能是因为，她觉得做了电灯泡，不好意思吧。” “……”无话可说。 车停在路边半天不动，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江楠疑惑道：“怎么了？还有事？” 男人转过头深深看着她，半晌，舌尖顶着后槽牙，笑了。 他解开安全带下车，绕过车头的另一边，打开后座的车门。 “下来。” 女人不明所以。 沈时宴无奈的捏着眉心说：“江小姐，可不可以邀请你坐前面来？” “……” 苗苗已经走了，江楠确实应该换到前面。 她看了一眼男人的脸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沈时宴，你还真是有够别扭的。” 想让她换位置直说就好了，偏偏要在车里墨迹这么老半天。 沈时宴面不改色，重新启动车辆才叹声道：“没有办法，谁让江小姐气场太强，我跟你多说两句话就开始心跳加速了。” 第194章 江小姐太好养活 江楠扭头望向沈时晏，外面的万千霓虹映照在他的侧脸，明明只是几天没见，她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他了，仿佛连面容都变得熟悉又陌生。 好像一切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她想，她是有在想他的。 “吃过饭了吗？”他问。 江楠说：“吃过了。”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光顾着聊工作，我没太吃饱，如果你没吃的话我还能陪你再吃点。” 沈时晏笑了起来。 “好。”他说，“那我回家做饭，辛苦江小姐再陪我吃点。” 东方国际小区门口就有生活超市，从高到低端都有。沈时晏把车停在门口，转头问：“你在车上等我，还是一起去？” “一起去吧。” 他歪头，“下车。” 一左一右从车上下来。 并肩走了没两步，江楠感觉自己的手很自然地被一只大掌包裹住，温温的感觉瞬间传递到全身。 她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男人，他神色如常，柔静地仿佛带着天然的笑意。 买完菜出来，结账的时候是个戴着老花镜的大爷，他斜着眼睛看了看面前的两个年轻人，一件一件的录入商品。 “现在像你们这种，一起来买菜做饭的小夫妻可不多了，就是要这样，这生活朝着一处走啊，心才会朝着一处。”大爷笑了两声，视线又抬起来看了一眼，“不过看你们是幸福的嘞，都写在脸上。” 写在脸上了吗？ 江楠扭头看过去，沈时晏正好也在看她。 目光就这么不期然的撞在了一起。 相视一笑，然后又不约而同的移开。 大爷速度太慢了，干脆有一搭没一搭的问：“几个月啦？” 江楠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孕周，礼貌回答道：“四个月。” “那也很快了，这日子一天一天啊，一晃就过去了。”大爷把最后一份时蔬录入系统，嘴里依旧絮絮叨叨，“你们俩都长得标致，生出来的娃娃一定也很好看，家里长辈估计要高兴坏咯，不像我们家 那个逆子，说什么都不结婚，也不知道到死能不能看到孙辈……” 沈时晏拿出手机结了账，温声道：“可能只是缘分还没到，您会看到的。” “那就借你吉言啦。” 大爷笑眯眯的告别。 出来的时候，江楠看沈时晏提着那么大个购物袋，觉得他可能不太方便，挣了挣手，他反倒握得更紧了。 看过来时眼里仿佛染着柔光，“不碍事。” “……哦。” 回家。 江楠本不是挑食的人，但沈时晏既然询问她的意见，她就认真思考了一下，说：“小炒肉吧，还想吃蒜蓉虾，你上次做过那个……然后炒个青菜，差不多了？” 他们只有两个人，做多了也吃不完。 “嗯，差不多了。” 沈时晏脱下外套，提着刚买回来的菜进厨房，“江小姐的胃未免也太好养了，看来我以后不用在做饭上花太多心思。” 江楠撇撇嘴，感觉自己不能真的什么都不干，跟着进了厨房，她说：“我来煮饭吧。” 这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只需要淘洗一下插上电就行。 沈时晏看了她一眼就转过去处理食材，等江楠的煮饭开关按下去，他那边已经打开了燃气灶。 她往旁边站了一些，确保不影响他操作。 男人的动作说不上多熟练，但每一步都有条不紊，干脆利落。 江楠静静的看着。 沈时晏翻炒着手里的菜，半天转过来，看她还在那儿站着，轻哄道：“别在这里，油烟不好。” 江楠嗯了一声，却没动。 半晌低低地说：“沈时晏，你真的很有做家庭煮夫的潜质。” 沈时晏一愣，淡笑，“就这么一会儿，江小姐就想把我圈起来了？可以，我没有意见。” 江楠却叹气，“我养不起。” 但她会努力一点的。 沈时晏心想，他哪里用她养。 她只需要把他带回家就好。 他做饭的速度向来很快，三菜一汤不过二十分钟，电饭煲的定时也正好归零。江楠拿了两个碗盛饭，一碗多，一碗少。 多的那碗放在对面。 沈时晏出来，看着说：“少吃点也行，晚上不好消化。” 江楠有点不好意思，她最近的食欲好的可怕，食量也在逐步增长。 她本身不是在意体重的人，原先觉得只要健康就可以，可是现在看来，“女为悦己者容”，很大原因是有了在意的人，希望自己在对方眼里是更好的样子。 沈时宴给她夹了只虾，去过壳的蒜蓉虾仁，看起来就充满食欲。 他认真看着她鼓动的脸颊，自己却没有动筷。 江楠抬头发现了这一点，“你不是没吃饭吗？怎么不吃？” “看你吃就好。” “……” 这么说来，这顿饭就完全是为她做的了。 江楠顿了一下就继续吃饭，说：“辛苦你了，沈总。” 沈时宴没说话，他脑海里闪过刚才在公司看到的那份资料，不……应该说是证据。 她也许不会觉得无法承受，但难过是一定的。 沈时宴知道，江楠从来都不是一个被情绪困住的人，即便脸上在流泪，她也会抽出理智搞清楚真相，然后继续走自己的路。 沈时宴喉结滚动，两秒后低声问：“有没有想过转移一下工作重心？” “什么意思？” 江楠没懂。 餐桌上的灯光从正中间倾泻而下，形成了一种恍惚的光晕，恰巧挡住对面男人的眸色，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 “新产品既然已经投入生产，研发工作应该也可以告一段落，实在有什么事，也可以由其他同事顶上。” 沈时宴说：“你们分公司刚刚成立，在航拍技术上需要很大的支持，而你是最好的飞手，这个头阵你去打正合适。” 江楠听完竟然觉得很有道理，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们新公司的业务？” 男人失笑，“这应该不是什么秘密。” “更何况我刚刚推荐了一个朋友给你的合伙人，我说的业务也是这个。” 原来沈时宴有个朋友是综艺导演，最近有一档明星夫妇一起出游的综艺节目要拍，正好需要航拍支持，他就推荐了星河科技。 江楠了然的点点头，“不过怎么没有听戴曦说过？” “可能是忙忘了，不过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希望能由你亲自去飞。” 沈时宴低眸笑了笑，灯光下的目光深邃而诲谟，“你也能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一下，你说呢？” 第195章 撒过的谎，都要圆回来 江楠从来都不是一个会为了怀孕生子放弃工作的人，沈时宴深深明白这一点，可是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也的确不太适合高负荷的研发工作。 综艺航拍在户外。 有他、还有副手在，当做一次身心放松的旅行也可以。 江楠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专业优秀的飞手那么多，为什么希望她去？ 至于休息，在哪里都可以。 不过面对男人星星点点的眼神，她还是答应了下来，就当放个小假。 第二天去公司里，江楠把这件事和戴曦说了说。 戴曦啊了一声，“前段时间大家都忙嘛，我就忘记了，沈总确实介绍了一单生意给我，听说那个导演跟他是发小，关系相当不错，所以对我们也很放心，直接就把合同给签了。” 她负责公司对外的所有商务，大部分事情都能自己决定。 捡钱的单子都找上门了，哪有不要的道理？ 她瞥了眼江楠的肚子，“怎么，你要亲自去啊？” “我只负责海城这一站的航拍，国外他们会对接当地的航拍公司，这样比较方便。” “沈总呢？他也去？” “应该吧？” 江楠不太确定，“他没说。” “反正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可不是想干嘛就干嘛的，自己注意一些，哪儿不舒服什么的，一定要及时告诉我，或者告诉沈总，知不知道？” 戴曦也清楚她的性格，说不让她工作，恐怕比上天还难。 江楠笑着说：“你们都把我当瓷器？别担心，我都已经查过了，孕期适当运动是很有必要的，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干就待在家里，那岂不是变成一个猪了？” 戴曦没否认这一点，跟她交代几句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这次航拍虽然是在户外，但还是需要后备支持，江楠想了想，决定带苗苗和小夏一起去。 她打了苗苗的电话，没有人接。 索性直接过去看看。 路过宣传部办公室时，沈漾气急败坏的声音传出来：“沈知遇你是不是有病？反正我在你眼里怎么都不对，做什么都不对，那我做什么你也不要管我！” “……” 江楠脚步一顿，回头。 沈知遇？ 沈时晏的弟弟。 沈漾什么时候跟他扯上关系了？ “我就要去，你们不是一直都希望我找个正经人谈恋爱吗？秦明也是正经人啊，我跟他在一起，你应该开心才是。” “对啊对啊，我就是喜欢他啊！” “不服气你来咬我，略略略……” “……” 沈漾没有发现外面站了一个人，嘴里说着强硬的话，眼睛却通红通红的。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她鼓动两下嘴巴，愤愤道：“沈知遇，你混蛋！” 说完愤然挂了电话。 手机被扔在桌上。 沈漾扒拉了一下头发，双手捧起来按压了两下脸颊，好像这样能让她在最短的时间内调整好状态。 转身走出来。 抬眼看到江楠时，她整个人都僵住，“姐……姐姐。” 江楠：“抱歉，不是故意听你讲电话的。” 沈漾握了一下手，眼神飘忽不定，“没事……那，你听到什么了吗？我……” “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我不会多想。”江楠想想还是问：“所以，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联系前因后果，她理所应当认为，沈漾是通过和沈时晏公司的合作，偶然间和沈知遇产生交集。 所以…… 她上次在沈漾的电话里，听到的男声是沈知遇。 沈漾有点懵，但肯定不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暴露沈时晏，只能顺着这话支支吾吾道：“就是……前不久。” 江楠看着面前的女孩，虽然长了一张精致如洋娃娃的脸，言语间的反应也很快，但毕竟年龄还小，能看出某些方面的纯真。 她没再多说什么，只道：“谈恋爱没关系，但是要保护好自己。” “我知道的姐姐。” 沈漾咬了一下嘴唇，低垂的眼眸看不清神色，只有低落的声音道：“但我跟他没有谈恋爱，我们……只是朋友。” 江楠不知道个中细节，也没有评判别人的习惯。只是对沈漾，她向来都是当做妹妹一样。 “什么关系不重要，开心才重要，不要受伤才重要。” 她笑着摸摸沈漾的头，转身出去。 沈漾站在原地，咬着嘴巴有点内疚起来。 呜呜呜嫂子真的太好了。 她还帮着沈时晏一起骗她…… 沈漾咬咬牙，转回去拿起手机，打给沈时晏，“你到底什么时候跟嫂子坦白啊！我受不了了！”—— 江楠并没有听到后面的内容，出去后径直去找了苗苗，把要出差几天的事告诉她。 “就在海城周边，也不算出差，但需要住在野外，温差很大，记得带好厚衣服。” 苗苗一一记下，最后小心翼翼地问：“那，沈总去吗？” “去。” 江楠好笑的看着她，“还怕他？” “楠姐。”苗苗苦着一张脸，“以前觉得沈总为人温和，是我年轻不懂事，现在我长大了，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气场，未免有点吓人。” “……” 是吗？ 江楠回想了一下，没有太大的感觉。 “我不管，到时候需要交涉的事情，我就让小夏去，反正我是不敢跟沈总聊工作了。”苗苗把头摇成拨浪鼓，仿佛在说什么心理阴影。 江楠沉默两秒，淡声说：“他可能只是看一眼，不会一直留在那儿。” 然而真到了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沈时晏带了行李箱和装备，明显是要跟他们一起参与录制。 江楠瞥了眼后视镜，苗苗本来打算上第二辆车的，看到沈时晏的车在前面，顿时又往后挪，坐上了最后一辆车。 她嘴角弯起淡淡的弧度，说：“苗苗那丫头，怪可爱的。” 沈时晏嗯了一声，发动引擎。 明显的不在状态，江楠转过头，“有什么事吗？” 男人开着车，沉默了一会儿，半晌叹息道：“也不算什么事，就是觉得不管到了什么境地，撒谎都不是一个好选择，一个接一个的撒出去，最后都要一个接一个的圆回来。” 他苦笑，“但是不这么做，可能连接近理想的机会都没有。” 第196章 我愿意的 一如当初—— 如果他那天没有喝酒，如果没有看到祁渊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如果没有借着酒劲想离她近一点，如果没有发现那个鬼鬼祟祟拿着房卡的男人…… 他不会因为担心她出事，鬼迷心窍的打开门进去。 又或者。 她没有勾着他的脖子，热情的吻上来。 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但昏昏沉沉的房间里，那个吻犹如欲 望的开关，从酒精里把他隐忍多年的情感勾了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等到第二天，第一缕晨曦划破天际，他才乍然清醒自己做了多离谱的事情。 走，不负责任的混蛋男人。 留，涉嫌强女干的不明男人。 那一刻对他来说，也许名誉、坐不坐牢都不重要，可是如果真的那样，他和江楠的关系就毫无悬念的对向而立，戛然而止。 沈时晏想到江楠口中叫的名字，自嘲般的想，他沈时晏竟然也会沦落到做替身的地步。 但又按捺不住的欣喜。 他想，为了那卑劣自私的私欲，再尽心一次。 所以他走了。 紧接着有了之后的初次见面。 次次偶遇。 “如果是逼不得已的话，应该原谅自己吧。” 女人的嗓音低低的，拉回沈时晏的思绪，他转头看了她一眼，那张清冷惊艳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却又莫名生动。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说：“嗯。” 须臾。 又说：“我原不原谅我自己不重要，她原不原谅我，才重要。” 江楠没有问这个“她”是谁。 有些事情，不一定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如果事情最终真的和自己有关，那到头来一定有答案。 拍摄的地方是个小村庄，离海城市区将近四百公里，四个小时的车程。 车上放着音乐，江楠听着听着，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困就睡会，到了我叫你。”沈时晏说。 江楠转头望向他，“你可以吗？” 这也算是一趟长途，她担心他也困。 “还可以。”沈时晏瞥了眼导航，“快到了，还有六十公里。” 听他这么说，江楠也就放心的闭上眼睛，没多久就睡了过去。她已经很久没有做梦了，尤其是关于那一晚的梦。 祁渊回国，他的朋友们张罗着给他接风洗尘，江楠喝了点酒就先回了酒店，是她提前定好的，原本是打算给祁渊一个惊喜。 洗了澡，换了林欢送的黑色吊带睡衣。 左等右等，人还不回来。 江楠接连打了几个哈欠，最终还是抵挡不住困意，关掉床头灯睡觉。 她想，等会儿他来的时候什么都看不见，也当一种情调。 不知道睡了多久，门口叮的一声响让江楠猝然睁开眼睛，混沌的脑子两秒反应过来——他来了。 她扬起嘴角，从床上爬起来。 光着脚走到门后。 等那抹高大的身影进来的瞬间，江楠撞着胆子扑上去，没等他开口说话就堵住了他的嘴唇。 她竟然有些庆幸酒还没有完全醒，否则这么疯狂的举动，她做起来一定畏首畏尾。 男人的气息带着浓烈的酒香，好像和平日里有些不太一样。 但今晚人多，喝的酒也杂。 江楠没太放在心上。 男人呼吸急促，只是僵了片刻就反客为主，一边吻着她，一边伸手想去开灯。 江楠力气不小，一把将他的手拉回来，哑声道：“不开灯，好吗？” 光线太暗了，她只能隐约看到一个俊美的轮廓，看不见男人的五官，更看不见他眸里的神色。她不敢盯着他的眼睛，呼吸不定间，壮着胆子将手伸到他的衬衣边缘。 “祁渊，我觉得……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候，我喜欢你，我愿意的。” 女人的声音低低的，很沙哑。 有勇气，也有情 欲。 说完这句她就垫脚吻他，推着男人坚硬的胸膛，倒向身后柔软的大床…… 江楠骤然惊醒，窗外飞逝而过的场景提醒着她，此时还在高速公路上，距离那晚已经过去三个多月。 她缓缓呼出憋在胸口的气息，重新闭上眼睛，抬手捏了两下眉心。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怀孕产生的激素变化。 这个理由能一直用。 但江楠偶尔也会想，那时候如果细心一点，其实不难发现进房间的人并不是祁渊。 终究还是缘分不够，命运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替他们设好了分岔路口，也替接下来的故事埋下了伏笔。 只是不知道……沈时晏如果知道那晚的人是自己，会是什么反应？ 江楠觉得既然决定和他试试，这件事也应该趁早说清。 但始终已经过了那么久，始终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口。 沈时晏察觉到她情绪不对，温声问：“做噩梦了？” 江楠顿了一会儿才哑声回答，“没有。” 春 梦。 她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身体坐直一些,问：“快到了吗？” 几乎是问完的同时，前方不远 就看到了高速出口，沈时晏眉梢挑动，“江小姐醒得很合适，到了。” 出高速再转几道弯，车辆驶入乡道。 节目组的车走在前面，给他们带路。 这个地方开发痕迹不大，冬天，也能明显感觉到清新的空气，湛蓝的天空浮云都没有多少。 辗转到了一个村庄，视野一下开阔起来，有山有水有农田，还真有世外桃源那味儿了。 “这种地方，节目组是怎么找到的？” 泥路，也很窄。 一次只能容得下一辆车通行。 沈时晏认真观察着前面的路况，解释道：“老杨为了找到合适的拍摄场地，亲自跑了很多个地方，听说来这儿的时候正好下大雨，车轮陷在泥坑里，费了很大劲才推出来。” 老杨是这档节目的总导演。 江楠光听他这么讲，仿佛就已经看到了当时的景象。 “这么用心，他们的节目肯定会火。” “我也算投资人之一，借江小姐吉言，火了的话，赚的钱归你。”沈时晏停好车，熄火，转过来的眼眸带着隐隐担忧，“怎么样，难受吗？” 孕妇不适合久坐，现在虽然已经过了前三个月，但随着肚子一天天变大，承受的压迫会更重，也会更不舒服。 江楠并不是矫情的人，可对着那双眼睛，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她挪开目光，声音微微发颤道：“你……开车很稳，不难受。” 第197章 确实很厉害 拍摄团队也是刚来这个地方，除了和村委会交涉之外，很多场景还需要布置。苗苗和小夏把几大箱器材从车上搬下来，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过来帮忙，顺便传了几句话。 “沈总，江总，因为这边条件有限，可能要住在村民家里，条件有些艰苦……导演说麻烦你们克服一下。” 江楠以前面对的艰苦条件不少，这根本算不了什么。 她点点头，眼神示意车后面的器材，“辛苦你们了。” 等把东西都安顿好以后，工作人员才过来带他们去住的地方。 村委会协调了几个村民的家，节目组付租金，工作人员分开住。本来江楠打算和苗苗一起住，这个想法一说，苗苗莫名就觉得头皮发紧，“不！楠姐，你……你还是跟沈总住在一起吧,毕竟方便照顾你，我跟小夏挤挤就行……正好我们俩看着器材。” “嗯？” 江楠看了不远处的男人一眼，立刻明白了她的顾虑。 有些哭笑不得。 看来上次和沈时晏坐一次车，真是给这丫头留下心理阴影了。 她倒是没什么意见，不过小夏……小夏一看江楠朝自己看过来，马上道：“那个……我怎么住都可以，看领导安排！” 于是，江楠和沈时晏住在一个带女儿的大姐家里，小夏和苗苗住在隔壁，主人家是个独居老奶奶。 晚上，节目组相关人员开会。 江楠等编外人员就显得无所事事起来，她想带着无人机去四周转一圈，沈时晏当然同行，苗苗一见这搭配，目光滴溜溜转，“我……我还有点活儿没忙完，楠姐你和沈总去吧，小夏也要留下来帮我，是吧小夏？” 小夏不明所以的啊了一声，“我没……” “就这么定了，快走，一会儿活儿干不完了！” 苗苗说完，扯着小夏的胳膊就回了住处。 江楠无奈的摊了一下手，“他们都不去了，沈总想去吗？” 沈时晏挑眉，抬手看了一眼时间，“今天天气不错，网上走走应该能看到不错的晚霞。” “那走吧。” 江楠提起箱子，男人自然而然的从她手里接了过去。 大姐从屋子里走出来，看他们这架势就知道他们打算外出，脸上浮起淳朴的笑，“要不让我家妞妞给你们带路吧，村里的路绕，有些人家还养了狗，万一撞上吓到你们就不好了。” 城里人身娇体贵，她看江楠怀着孕，是真心替她着想。 江楠想了想，扭头看向门侧站着的小女孩。 八岁左右，虽然一半身体都躲在后面，害羞又怯生生的模样，但那双眼睛却出奇的明亮。 她蹲下来和她平视，笑着问：“你好，可以辛苦你做我们的导游吗？” 小姑娘红了脸，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妈妈。 大姐伸手把她牵出来，用方言说：“小可，怎么不说话呢？这样很没有礼貌。” 江楠听懂了，连忙道：“没关系的，您让她考虑一下。” 说完再次看向小女孩，“你叫小可是吗？不愿意也没关系，我们也可以自己去的。” 小女孩紧紧抓着妈妈的手，看看江楠，又仰头看看高大沈时晏，好一会儿才松开妈妈的手走出来，拉住了江楠。 那双眼睛清澈无比，有害怕也有期待。 江楠笑着握了一下她的手，抬眸道：“那我们去山上转转，您放心，我们会照顾好小可的。” 这个村的人口不算很多，但都聚集在一处，道路七拐八拐的经过人家，好在有小可，少走了很多弯路。 拐了几个转角后，视野变得开阔起来。 仰起头，就能看到山顶已经变成渐变色的天空。 江楠牵着小女孩的手，明明只有八岁，皮肤却有种风吹日晒的粗糙感，她边走边问：“小可，能聊聊天吗？” 小可看了她一眼，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有些犹豫。 几秒后，她说：“阿姨，你想聊什么？” 普通话不是很标准，生生涩涩。 沈时晏走在后面，不紧不慢跟着她们的节奏。 江楠调整呼吸，柔声道：“随便聊聊，你八岁，应该上……三年级了？” “嗯，刚刚三年级。” “那今天是周二，怎么在家里呀？” 小可认真走着路，软糯的声音很严肃，“学校里很多人生病，是流感，所以放假了。” 她小手撑着膝盖迈上一级台阶，转过来看着江楠说：“不过阿姨你放心，我没有生病，不会传染的。” 江楠笑，“好，你也放心，我也没有生病。” 聊几句就熟络了起来，才发现这丫头是个小话痨。 “我的作业早就做完了，妈妈才准许我今天休息的。” “我们这里还是第一次有城里的人来呢，阿姨，你们过来照了相，然后就可以上电视了吗？” 这个村子虽然离海城不算远，但交通闭塞，和城里的区别还是很大。七八岁的孩子，对世界所有的了解都来自电视。 江楠说：“我不上电视，我只是负责一部分拍摄的，就是……” 她想了想，用小朋友能听懂的话解释：“把演员明星记录下来，然后再通过剪辑，最后才播到电视上。” 小可眼睛亮了起来，“那阿姨是很厉害的人哦。” “一般厉害。” “确实很厉害。” “……”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江楠转过头，瞪了说话的男人一眼，“沈总这是在败坏我的名声。” 沈时晏面不改色，“我实话实说。” 这人…… 江楠继续往前走，专注看小可脚下。 小可眼神在他们两人之间转了两圈，开心的笑起来，小声说：“阿姨，叔叔对你很好呀。” 江楠对她使了个眼神，没说话。 “真的呀。” 小可知道她没有生气，解释般的道：“以前我爸爸还在的时候，从来没有这样跟我妈妈说过话，他们说话都是会吵起来的，爸爸也从来不觉得妈妈好。” 一个小孩用天真无邪的语气说出这些话，在某些时候，心酸感是倍增的。 江楠和沈时晏对视一眼，都看懂了彼此眼中的东西。 她还没说话，小可就说：“阿姨，你是不是想问我爸爸去哪儿了？” “我爸爸死了。”小可道：“但我一点也不伤心，他活着的时候，妈妈比现在还要辛苦。” 她八岁，神情有着超乎同龄人的懂事。 江楠看着她的小脸，心脏像被什么攥了一下。 第198章 你们的娃娃那才漂亮 聊着天，一段路程很快就结束，到山顶的时候，江楠额头上渗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她低头看看小可，小丫头出的汗比她还要多。 从包里拿了纸巾出来，她想帮小可擦汗，不过被她先一步拿了过去。 “谢谢阿姨的纸巾，妈妈说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我可以自己来的。” 江楠笑，“好，自己来。” 沈时宴观察好周围的环境，转过头来问江，“现在拍吗？” 这里的山不算很高，往西能看到村庄以外很远的湖，往东则是连绵不断的群山。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能看到火红的夕阳嵌在天上，如同染色球一样晕染出来大片色彩，美轮美奂。 江楠迎着风，深呼吸了一口气，“飞吧，这点风没问题。” 沈时宴微微皱眉，先放下手里的箱子走过来，把她的衣领给拉好，“别受凉。” 做完这个动作，沈时宴突然觉得哪儿不对，一低头就撞上小可好奇的目光，他眼皮微微跳了一下，俯身同样将她的衣服拉起来。 “乖乖跟在阿姨身边，注意脚下，不要摔跤，嗯？” 小可呆呆的忘了眨眼睛，好一会儿才红着脸道：“我知道的，叔叔。” 沈时宴操控无人机并不陌生，江楠见他很是熟练的样子，索性当起了甩手掌柜，牵着小可站在一边，认真欣赏美景。 小可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看过无人机，当那架小小的机器随着嗡嗡嗡的声音逐渐升空时，她的目光比天边的日晕还要明亮。 “哇”的一声。 情不自禁。 无人机越飞越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速度攻破天际，最终变成一个黑色的点，只看到红色的信号灯不断闪烁。 “阿姨……”小可声音很小，像是怕吓到无人机一样，“它不会落下来吗？” “不会，只要有电就能持续飞行。” “视频就是用它拍的？” “对啊。” “喔，好神奇。” 小可这会儿像是忘了害羞，直接跑到沈时宴旁边，认认真真看着他的操作，生怕错过一丁点细节。 全程不过十来分钟，太阳彻底落山，只剩下满天红霞映照着半边天。 无人机完成了它的任务，按照既定航线返航。 沈时宴一转眼就看到小女孩神采奕奕的眼神，眼里倾泻出些许温柔，说：“想看看刚才拍的视频吗？” 小可重重点头：“想！” “等下山。” 沈时宴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回去一个很厉害的阿姨就可以把视频导出来，最先给今天的大功臣过目，好吗？” 这么说小可又有点儿不好意思了，她咬咬嘴唇掩盖住笑意，低声说：“我知道就算没有我，叔叔阿姨也能上来的……” 江楠一直目光含笑，等他们交流完才提醒道：“好了，我们赶紧回去吧，马上天就要完全黑了，等会儿他们见不到人会着急的。” 下去的时候没有上来的时候这么顺畅，沈时宴干脆把小可背在背上，用拎箱子那只手搂着她，另一只手来牵江楠。 江楠摇摇头，“我自己可以走。箱子给我？” “我拿。” 沈时宴看了眼江楠的鞋，徒步鞋，带有基本的防滑功能，他没再强求，而是说：“把手机拿出来打着灯，如果觉得不稳就抓着我的衣服。” 好在难走的路只是一截，下面都是修好的阶梯，刚刚到居民住的地方，苗苗就从不远处看到了他们。 “楠姐，你们总算回来了，我和小夏都打算去找节目组，让他们上山找人了。” 江楠扶着小可从沈时宴背上下来，说：“这个山又不陡，没什么事。” “可是天都黑了呀。”苗苗上前把她腿上的泥灰给拍干净，咕哝道：“不行，我下次还是要跟你一起，不然吓都吓死了。” 沈时宴把她的动作都看在眼里，眉梢微不可察的挑了一下。 苗苗这才反应过来他的存在，顿时连嘴角都僵硬了起来，“沈……沈总，我没有说你不靠谱的意思啊，我就是自己看着楠姐放心一点。” 沈时宴轻哼一声，没说话。 江楠不知道他们怎么建立起的敌意，但莫名就觉得，这俩人确实一凑在一起就不太对。 难不成真的是磁场不合？ “那个……没事就好，明天要早起开始录制了，我们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小夏笑眯眯的站出来打圆场。 “是。”江楠点点头，对俩人道：“明天是录制的第一天，航拍要从多个角度，你们回去再检查一下器材，不要出现任何问题。” “知道了楠姐。” 苗苗一步三回头，像是还想说点什么，但又惧怕某个男人的威严，只能暂且把话给压回去。 他们一走，就又只剩下江楠和沈时宴，还有不明所以的小可。 她犹豫了一下，过来牵着江楠的手，“阿姨，我们也回去吧。” “好，妈妈估计该等着急了。” 走了没几步，她才发现沈时宴不知道什么时候牵的小可，此刻两大一小的画面，竟然莫名有些和谐。 快到的时候，旁边的邻居路过门口，看到小可顿时瞪大了眼睛，“哦哟，这不是小可丫头吗？怎么呀，他们拍电视的一来，你就换了漂亮的爸爸妈妈呀？” 小可很开心，笑着说：“不是，是新认识的叔叔阿姨，我刚刚陪他们去拍了晚霞，等会儿回去就能看到视频呢！” “这么厉害啊！”邻居阿姨不太懂，但还是配合道：“那你看完可要跟我们讲讲，我们都没有见过那些高科技的东西呢！” 小可点头。 “好的李婶！” 回去以后，小女孩悄悄告诉江楠，李婶可好了，有什么好吃的都会分给她，最后又问：“阿姨，你拍那些明星，是不是也用那个无人机拍呀？” 江楠：“是的，但不会全部用无人机拍摄的素材，节目组的主要摄影工具是摄像机，明天可以看到。” 小可似乎并不在意这个，只笑眯眯的说：“那李婶他们之后就能在电视上看到你拍的东西了，我好开心！” 看完山顶拍的夕阳，又随便聊了两句，大姐就过来提醒小可去洗漱睡觉。 小丫头很开心的告别，蹦蹦跳跳的去了洗手间。 大姐有些抱歉，“小可这丫头，不熟的时候还好，熟了闹腾起来就闹腾得很，给你们添麻烦了。” “哪里。”江楠摆摆手，“我们要谢谢她才是，再说她本来也很可爱，我们很喜欢她。” 大姐看了一眼江楠隆起的肚子，笑着说：“也有四五个月了吧？你们俩都这么好看，娃娃生出来那才叫漂亮呢！” 第199章 爱屋及乌 上次买菜的时候，超市大爷也说过这样的话。江楠无意间扫了眼身旁男人的脸，他深邃的面容被明暗不定的光晕笼罩，分不清喜怒。 等大姐去看小可洗漱，江楠低头收拾着电脑，看似无意地道：“如果不开心的话，可以跟他们解释的。” 在这个男人眼里，她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是他的。 如果换做其他人，多听两次这样的话，心里难免会产生情绪吧。 “为什么会不开心？”沈时宴抬起头，目光定定的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江楠，能成为你孩子的父亲，我荣幸之至。” 此时，江楠只把他的这种笃定当成“爱屋及乌”，根本想不到，沈时宴所说的父亲，是真正的父亲。 他早就知晓一切，比她知道的时间还要早。 夜晚，这个小村庄第一次不那么宁静。 明星演员需要足够的休息，开会说完流程后就各自回去了，留下部分工人人员，需要在道路和租住的村民家里做好标记，架好设备。 声音时而传过来，江楠从窗户里能看到不远处奔走的几个人。 她是第一次参加这种真人秀录制，倒也觉得新奇。 沈时宴铺好新的床单和被子，“早点睡，明天一早就要起来。” 江楠从窗边走回来，搓搓手，这天气在山里是真的有点冷，“我能起来，他们明天一早是要从明星夫妻起床开始录吗？” “应该是。”沈时宴不太关心这些，看着江楠身上毛茸茸的睡衣，眸里露出一丝笑意，转身把暖宝宝的电拔了，关好卡口递给她，“想知道的话，明天先起来我陪你去看，嗯？” 上扬的音调，性感悦耳。 江楠愣了一瞬，然后在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里转身上床。 这个房间本来就是大姐家空余的，平时都没有人住，临时收拾出来给他们，条件自然没有那么好，硬板床睡得不太舒服。 沈时晏看着皱着眉心翻来覆去的女人，从另一边掀开被子上床。 几乎是一瞬间，柔软的身体就滚了过来。 江楠似乎很困，在他怀里拱了拱，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就不动了。 “……” 沈时晏缓缓放下僵在半空中的手，看着天花板暗自沉了一口气。 又是一个深沉的夜晚，满足且煎熬。 —— 江楠前半夜睡得不太好，到后半夜才进入深度睡眠，平日里她的生物钟都是六点半左右，这竟然晚了一个小时才醒。 起来，外面大姐已经做好了早饭。 小可帮忙把碗筷摆到桌子上，抬头看到她便热情的打招呼。 “早上好阿姨，妈妈做了早饭，快过来吃。” 江楠笑着应了一声，环视着四周走过去，沈时晏不知道去了哪儿。小可看出她在找什么，笑眯眯道：“叔叔一早就出去了，他说去找他的朋友，不会来吃饭。” “……” 这小丫头，还真是熟和不熟两个样子。 桌上摆着鸡蛋、玉米，还有红薯粥。 江楠跟那个坐下，大姐从厨房里出来，打完招呼又去了客厅，不一会儿拿着一袋吐司出来，“江小姐，这个是今天早上我拖赶集的人带回来的，你要是吃不惯我做的就吃这个，我看你们城里人都喜欢。” 江楠愣了一下，连连道谢。 小声道：“大姐，您千万不要麻烦，这些就很好，我吃得惯的。” 哪里有什么喜欢不喜欢，大部分打工人吃吐司，不过是因为这玩意儿省事，实话讲，吐司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 和母女俩一起吃完早饭，江楠本来想帮忙收拾，被大姐强制性的按在凳子上，“你现在就是应该休息的时候，哪里用得着你做这些呀？再说你等会儿还要工作不是？” 说完佯装生气的瞪了她一眼，转身去桌上收拾碗筷。 小可跟在后面帮忙，眼神和江楠触在一起的时候，吐着舌头笑笑。 这样的场景，竟然出奇的美好。 江楠看得出了神。 “楠姐……！” 苗苗冲进来喊了一声，剩下的话就被她一个眼神堵了回去。 等走到跟前，江楠才问：“什么事？” “节目组让我通知你，下午要拍去山上看地的画面了，航拍准备。” 早上主要拍几对夫妻起床和吃早饭，大部分都是室内，所以没他们什么事。 江楠说了声好，“你们吃饭了吗？” “吃过了，节目组让一户人家专门做饭，别说，味道还真不错。” ……这么说，并不是在住户家里吃？ 江楠想到大姐一早起来做早饭，有些过意不去。 她扭头看了一眼厨房，又觉得把这个拿出来说太过刻意，索性暂时把这件事放到一边，对苗苗道：“你等我一下，换个衣服。” 到拍摄现场，苗苗兴奋地说着节目嘉宾的身份，谁是影帝，谁是女神，谁和谁又在当下话题度最盛。江楠听完，平静地问：“谁镜头多谁镜头少，节目组有要求吗？” “这个他们没说，我们拍出来他们自己会剪吧？” 反正不是直播，镜头多少有后期说了算。 苗苗悄摸指了一下不远处，“姐你看，徐影帝！我也是没想到有生之年还有机会见到他真人，好帅……救命真的好帅！” 江楠侧目看着她的星星眼，不太理解这种疯狂的情绪，“他老婆就在旁边。” “他老婆也好漂亮！” “嗯。” 不得不说，节目组选择的嘉宾都很有代表性，每一对都看点十足。 明星作为公众人物，平时出现在公众视野都是光鲜亮丽，这也就显得他们的私下生活和真实性格更加神秘，而镜头对准他们的日常，男神女神的缺点和矛盾点都暴露出来，真人秀的看点也正在这里。 江楠对这些不太感兴趣，反而更注意各个机位的拍摄手法，怎么样把人拍得更好看，画面更精美，这些是摄影师之间也会讨论的话题。 和摄影师聊了一会儿，她看到小夏把设备箱搬出来，就过去跟着一起检查设备。 中午，嘉宾需要在镜头里自己做午饭，如果实在做不好再由后备厨师补救。江楠和苗苗一起去临时食堂，阿姨还没有做好，她便倒了杯水走到一边，欣赏远处的美景。 没一会儿旁边就多了个人，他跟她一样目视远方，恍若随口地问：“累不累？” 第200章 天作之合 江楠转头去看他，才发现他已经换掉了昨天那套深色的西装，此刻穿着墨绿色的冲锋衣，黑色冲锋裤，驼色的户外鞋帅气十足。 这身装扮，比平日里的刻板多了几分野性不羁，又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做，那种气质，独一无二。 “我又没有做什么，怎么会累？” 江楠喝了一口水，随口问：“一上午都没有看到你，是不是很忙？” 他说过他也算投资人，那应该要帮忙协调一些现场问题。 沈时宴淡淡的嗯了一声，“也没什么很重要的事。” “哦。” 说完无言，倒也不觉得尴尬。 今天的天气比昨天还要好，他们站在一棵大树的绿荫下，抬眼望去，一部分树枝搭在蓝天白云上，难以形容的赏心悦目。 隔了一会儿，沈时宴恍若无事的道：“和刚才那个摄影师聊得很开心？” 江楠一愣，两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笑着道：“还好，主要聊了一些关于拍摄的问题，他很专业。” 说完，她仿佛听到男人轻哼了一声，但看着他俊美无双的脸，又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沈时宴会哼哼别人吗？ 不会。 但一个吃醋的男人会。 沈时宴无法否认，当他看到江楠和别的男人有说有笑时，心里骤然冒出来的酸泡泡，实在算不上好受。 很快就有人吆喝吃饭，苗苗一看到沈时宴，就像老鼠看到猫一样，拉着小夏迅速窜到另一边。 江楠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只是仍觉得有些好笑，“小夏可能，上学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怕老师。” “从某一个角度来说，她不敢见我，也算得上是心虚的表现。” 沈时宴神色淡淡，把餐盘重新洗了一遍，打菜的阿姨上午没见过他们俩，还以为是明星来吃饭了，悄咪咪的看了好几眼。 吃饭的时候，江楠把菜里的芹菜都挑了出来。她其实并不是个挑食的人，只有芹菜，无论如何都不喜欢。 沈时宴把这些都看在眼里，抽了一张纸巾递给她，“还想吃什么？我去给你拿。” “不了。” 江楠擦擦嘴巴，“我吃饱了，现在去做准备。” 说是做准备，其实也就只是回去换了身衣服，为了方便，江楠也换上了冲锋衣，黑色的工装裤，脚上蹬着马丁靴。 长发被她竖起高高的马尾，走路的时候在身后一晃一晃。 这样干脆利落的穿着，再加上那张自带清冷的脸，让她看起来像是没有感情的女特务，在执行什么特殊任务。 拿着对讲机到现场，江楠和导演沟通了一下拍摄内容。 她不知道，这短短没多久的时间里，自己的名字已经在节目组传了个遍，苗苗把这个消息带回来的时候，着实把她惊讶了一把。 “开什么玩笑？我？” 江楠指指自己的肚子，“我怀孕了。” “又看不出来。” 冬天穿的都比较厚，再加上冲锋衣显瘦，不管从正面还是背面，都只能看到她挺拔的背影和修长笔直的双腿，跟孕妈妈毫不沾边。 苗苗不以为意，言语间颇有些与有荣焉的意思，“再说以楠姐你的魅力，怀孕了又怎么样？我一个女人都喜欢你，更别说男人了。” 江楠无奈的笑了笑，专注手上的事，不跟她讨论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 苗苗却很来劲，扒着她的肩膀让她转头。 “诶，姐……看见没有，那个。” “副导演，一身的艺术气息，听说是M国最着名的导演系毕业的，我刚刚听见他在打听你。” “还有那个……就那个傅绮，那个飞行嘉宾，那可是今年最火的小鲜肉啊，他刚才还问导演有没有你的联系方式。” 江楠把肩膀上的手扒拉下去，无奈道：“你要是很闲就去拍拍风景，回头还能给宣传部做素材用。” 苗苗嘟着嘴撒娇，“姐……” “行了，下午的拍摄马上就要开始了，别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专注。” “Yes, Madam！” 江楠看着她不情不愿的背影，摇头笑了出来。 而沈时宴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她，温柔的神色和发沉的眼神，那感觉就像自家藏着的宝贝突然被很多人发现了，稍不注意就会被抢走一样。 他低眸，深深舒了口气。 转身去角落里拨出一个电话。 “这边最慢也就四五天，你确定能解决好？” 对面好一会儿没有说话，隔着听筒，似乎能感觉到沉沉的低气压。 良久，男人淡漠暗哑的嗓音才道：“不确定。” 沈时宴眉心皱得很紧，日光下的侧脸凛冽清晰，“江总，别的事情我并不关心，我只希望她的安全不要再受到任何影响，我会保护好她，前提是你解决好你的家事。” 挂断电话，他抬手抵着额头，重重的闭了一下眼睛。 安全是其一。 其二是，关于那场车祸的事，坦白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沈时宴想过，他所隐瞒的那些事实，告诉江楠江楠也许会很生气，可车祸的真相如果被她知道，她心里可能会被挖空一个洞。 下午的拍摄如约而至，江楠全神贯注的盯着地面站，旁边递过来水，她就端过来喝一口，旁边递过来水果，她就吃进嘴里。 直到导演喊停，她才注意旁边的人竟然是沈时晏。 “下午不忙吗？” 有了上午的经验，她理所当然的以为制片人也要配合调度。 沈时晏淡然道：“协调工作结束，现场那么多人，其他事暂时不用我出面。” 江楠恍然大悟，想到他一直在旁边投喂自己，道：“刚才，谢谢。” “应该的。”沈时晏的表情甚至透着一点点微妙的傲娇，“为江总服务本来就是我的荣幸。” 又来了。 这种话不是第一次听，江楠尽量让自己免疫。 她深呼吸一口气，笑而不语。 第一天拍摄，出点小问题在所难免，好在节目组每个人都经验十足，很快就解决了麻烦。 即便这样，到晚上开总结会的时候还是不少人被骂。 江楠他们不受管束，会议没有参加。 苗苗蹲在外面的地上，手里拿着一根树枝画着圈圈，抖抖肩膀小声吐槽：“太吓人了，这完全没有把人当人啊，骂得未免有点太难听了。” 隔着这么老远都能听见，导演嗓门也是大得离谱。 小夏似笑非笑的调侃道：“所以你知道，在我们公司有多幸福了吧？” “那是。”苗苗扬起下巴，得意道：“我们的领导人英明又讲道理，别人烧高香也遇不到戴总和楠姐这样的老板了，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 说到这儿，她话锋随着眼神一转，“要不说，楠姐和沈总是天作之合呢，因为他们是一类人啊！都是大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