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世太久,王妃莫当真!》 第一章 无头尸 靖国三十六年末腊月初八,京都雪虐风饕,盖如席下。 夜幕降临,寒冷的月光穿过云层,天地间一片洁白。 城外东郊,一男子脸色煞白,双眼乌青地行走在林间,他怀中紧紧抱着一卷画轴,口中含糊不清地一直说着什么…… 很快,他来到一株松柏下,低眉望着怀中画轴突然痴笑:“我的小心肝,我绝不会让他们从我手中抢走你……” 说话间他打开画轴,将画小心翼翼地挂在树梢上,随即便双手合一的跪在画前,面容迫切:“我的小心肝,快带我走吧,让我一生一世守护在你身边。” 画中是一位艳丽娇嫩的红衣美人,在一片梅林中翩翩起舞,她肌肤白皙如玉,身段阿罗多姿,一双勾人心魄地媚眼中透露着一丝邪魅,娇艳欲滴地红唇微微上扬,让人不禁为之倾倒。 忽然,一阵阴风拂过男子脸庞,他眼神呆滞的缓缓起身,径直朝画像走去…… 青云司 烛光下一袭身穿蓝衣劲装的俊俏“少年”,彼时正端坐在书案前翻看案卷,精致的五官中多了几许疲惫之意,少了几分朝气,时不时发出沉重的叹息。 京都已连续三月人口失踪,共达二十七人。 如今案子不仅未有一丝进展,失踪人口还在增加,现闹得人心惶惶。 她任青云司总捕头一职,已有四载,这期间她办案无数,从未失手,但这次案子却给她带来了从未有过的压力。 “老大,时候不早了,我给你备了马车,快早些回府,剩下的事便交给我吧。” 陈泽推门而进,拍了拍身上的雪花,便来到姜黎身旁,从她手中拿走卷案,咧嘴一笑:“今儿是腊八节,平日里我自然不会催你回府,但今夜你总得和……” 姜黎掀起眼帘看向陈泽,他蓦地住口,将未说完的话咽了下去,立马赔不是:“老大,我错了,你继续继续……”说着便将案卷原放回她手中,立在她身畔不敢多言。 “你娘还在家等你吃饭,回去吧!”姜黎收回眼神,神色淡如秋水地继续翻看案卷。 陈泽是山东人士,父亲过世的早,孤儿寡母生活不易。 姜黎听闻他娘想让他在京都出人头地,便把老家的房子变卖,五年前母子二人迁移到京都,他娘四处找关系花重金才让进了青云司。 只是这个陈泽虽长的浓眉大眼,身形高大威猛,可惜是个胸无大志之人,同他一起进来的都晋升一职,而他还是一个小小的捕快,整日里总是嬉皮笑脸,私下大家都叫他“傻大个。” “老大,你若不想回去,便同我回家,我娘做了腊八粥。”陈泽面露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姜黎默不作声,陈泽见状便也不好再说,随即给她倒了一盏茶,小心翼翼地放在她手边。 正在这时,急促的脚步声跑进院中并伴随着慌张:“老大,不好了,桦桉街菜市口发现一具白骨。 桦桉街 姜黎带着捕快火速赶到现场,见一个血迹斑斑的麻袋里装着一具白骨,上面被一层积雪覆盖。 虽是寒冬腊月,寒风中依然挟裹着一股难闻的腐臭味,令人忍不住作呕。 “是谁发现的?”姜黎蛾眉微蹙,蹲下身伸手打开麻袋,陈泽立时抢先一步,“老大,我来便是。” 身后的捕快-杨毅回道:“是打更的张老头发现的,便立马来青云司报案。” 话语方落,陈泽指向麻袋大喊:“老大,这是具无头尸。” 顿时,所有人立马围上前查看,这是一具不完整的残骸,满是蛆虫场面。 于是,姜黎便将所有的骨头摆放在地上,经仔细查看,尸体的四肢部位有多处刀砍痕迹。 从骨骼来看,姜黎判断:“这是一具男子,大约二十出头,死亡大概有两月左右,体格……” 她侧头见一旁正捂嘴作呕的陈泽,登时面露鄙夷,便又看向杨毅。 “老大,你别老拿尸体和我们两个对比啊……”杨毅一眼识破她的小心思。 姜黎无奈地摇了摇头,开口道:“这具尸体比陈泽矮,比你瘦。陈泽你将这具白骨带回去。” 说着她起身对杨毅吩咐时,杨毅立即打断:“我去将所有失踪人口再调查一遍,然后与这具尸体年龄相仿的再做个筛查。” 姜黎嘴唇微扬,然后他们便按照她的吩咐立马行动。 “慢着!” 一道低沉而磁性的男子声从姜黎身后传来,她缓缓扭过头。 见一袭身穿紫色锦袍,外披黑色大氅的男子站在离她十步之远,男子身材高大挺拔,散发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左右两旁立着一群带刀侍卫,宛如众星捧月般令人不禁心生畏惧。 姜黎眉头微蹙,质问道:“你是何人?” 话音方落,一个身材矮小的护卫呵斥道:“无礼,这位乃是今日新上任的青云司堂主-白凤翎,意味着今日起青云司将由我们白堂主接管。” 此话一出,陈杨两人立马来到姜黎身畔,陈泽不屑道:“堂主?哼,自陛下建立青云司后,还从未听说有堂主这一职,你休要信口雌黄。” “我呸,我们青云司的老大可是京都赫赫有名的神铺,姜捕头,青云司何时横空出现一个堂主,少放什么狗屁。”杨毅怫然道。 身材矮小的护卫闻言大怒,立时从腰间抽刀,却被他挥手阻拦:“唐柚,眼下莫和他们费口舌,既然不信便把任命书让他们看看便是,也不是什么难事。” 随即他便让唐柚拿出任命书让他们仔细看个明白。 “看清楚了,这可是陛下亲笔写的任命书,还有陛下的印章,绝无虚假,这次总该信了吧。” 唐柚仰起头面容得意的收起任命书,命令道:“还不上前向白堂主行礼。” 姜黎抬眼瞥了一眼远处的白凤翎,便对身旁的陈杨说道:“方才交代的事抓紧去办,莫再耽误时辰。” 一言甫毕,姜黎便要转身时,白凤翎命令道:“唐柚,去把尸体带回验尸房,由我来亲自勘验,再将发现尸体的人带回审讯室。” “是,堂主!”唐柚一脸挑衅地看了一眼姜黎后,便命人把尸体带走。 陈杨两人见状,便上前立马阻拦,反被他们拔刀指向二人,姜黎厉声呵斥:“我看谁敢动我姜黎的人?” 白凤翎便负手走上前,对唐柚故作嗔怪:“今后大家都在青云司一同共事,初次见面休要闹得如此面红耳赤,不至于。” 于是他看向比他矮半个头的姜黎,似笑非笑:“京都一直传闻姜捕头是神铺,不知这些传言是真是假,但在最近失踪的人口看来,本官似乎并未看出姜捕头的厉害之处,不过……”说话间嘴角荡起一抹讥讽之意:“不过姜捕头如今也是有妇之夫,心思到底不在青云司,整日一袭男装抛头露面并未是长久之计,自古以来男主外,女主内自是不变的常理,姜捕头也该回家相夫教子,做好一个妻子应有的本分。” 姜黎倏地紧握拳头,抬头看向白凤翎,他的脸庞轮廓分明,鼻梁高挺,双眸似捻一般寒凉,生出一股冷色辉光。 “呵!”姜黎冷哼一声,面容不悦:“看来白堂主已对我姜黎有一定的了解,既然如此,白堂主不该对我行礼?” “行礼?”白凤翎好似听到天大的笑话般,忍俊不禁,就连他带来的人也面露嘲讽。 她感受到的不是耻辱,也不是羞耻,而是赤裸裸的羞辱感。 陈杨两人见状赫然大怒,便欲要上前教训这个自不量力的可恶家伙时,姜黎侧头朝二人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二人莫要轻举妄动。 于是,她隐忍着怒火,讽刺道:“如今这是什么世道了,人都死光了吗,怎么阿猫阿狗也能当官了?既然非要冒充当人,那白堂主得要装像点,万一被人识破,最后的下场自是人人喊打。只是这个堂主并非人人都能当得了的,接下来便看白堂主你的本事了” 话音一落,姜黎对捕快们喊道:“时候也不早了,大家便回去早点歇息吧,反正有人愿意替我们干这份苦差,未必是件坏事,走吧,回去喝腊八粥。” 几个捕快一脸茫然,互相面面相觑,他们都认为以姜黎的性格,今夜必定会和这个新上任的堂主大闹一场,殊不知她居然如此淡定自若。 杨毅心思敏捷,会出姜黎的言外之意,便上前说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回去吧……” 于是,姜黎等人便扬长而去。 “岂有此理,这个姜黎简直目中无人。” 唐柚来到白凤翎身旁,一脸愤恨地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白凤翎眼底掠过一抹冷戾之色,意味深长地望着姜黎的背影,薄唇微启:“急什么,慢慢来便是。我们走!” 回去的路上,陈杨两人一直骂骂咧咧,恨不得把白凤翎的祖宗十八代都要问候一遍。 “老大,需不需要我把白凤翎的底细查一查,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有何本事成为青云司的堂主。”陈泽愤愤不平。 杨毅侧头看向面容凝重的姜黎,便宽慰道:“老大,你甭担心,无论他是谁?只要我们尽快破案,他自然也无话可说,到时候兄弟们想方设法逼他离开青云司,那堂主就是老大你的了。” 姜黎顿了顿后,随之停下脚步,忿恨道:“想凌驾我之上,简直痴人说梦话。” 于是她低眉稍稍沉思了一会,眼神坚定道:“那个装尸体的麻袋有问题。” “麻袋?”两人一脸疑惑地看向姜黎。 然,姜黎便返回桦按街菜市口。 第2章 凶手 她来到方才发现尸体的地方,雪地上一滩血水,她神色凝重地蹲下身,环顾周围,似乎并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陈杨两人面面相觑,杨毅不解:“老大是哪里不对劲?” “老大……”陈泽打了一个寒颤,搓手哈气地蹲在姜黎身旁:“老大,这么晚了,线索不一定能找到,要不……”话未说完,姜黎做了一个噤声手势,她微微抬起眼眸,望着雪地上杂乱的脚印中有车轱辘压过的痕迹,上面还有斑斑点点遗留下来的血迹、泥土。 姜黎立时起身顺着雪地上留下的车轱辘痕迹一路跟上前,陈杨二人立即紧跟其后。 于是三人来到平日里鱼龙混杂的琉璃街。 琉璃街基本住的都是外乡人,整条街上经常听到不同口音的外乡人聚众闹事,时常因各种鸡毛蒜皮小事报官,是令官府最头疼的一条街。 这时天空飘飘洒洒下起雪花,地面上的痕迹随之被雪花覆盖,整条街铺黑漆漆一片,姜黎抬眸望着了一眼天色:“还有一个时辰天就亮了。” “老大,你知道凶手是谁了?”杨毅来到她身畔,伸手拍去她肩上的薄雪,同样也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叹息道:“看来腊八粥喝不上了。” 陈泽跑到两人身畔笑嘻嘻道:“要不去我家,我娘做了腊八粥呢。” 冬日里的早市一派热闹景象,空气中弥漫着各种美食的味道,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街道两旁摆放着各种琳琅满目的物件,百姓们穿着厚厚的棉袄,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包子,皮薄肉多的包子……” 陈泽望着热气腾腾的包子,咽了咽口水,便看向姜黎:“老大,我们要不先吃点东西,再查案吧。” 姜黎无奈一笑,便对小贩说道:“来三笼包子,再要三碗粥。” “好嘞,二位先坐,包子一会就好!”小贩热情招呼。 于是姜黎从腰间取下钱袋,陈泽立马阻拦:“老大,我来付。” “你每月月钱都给你娘,自己也没留多少,我来便是。”姜黎便拿出几枚铜板付给小贩。 陈泽面容尴尬的挠了挠头,便随她坐在小摊前,为她倒了一碗热茶。 “老大,我买了地瓜,又香又甜。”杨毅顺势坐在她身旁,拿出一个地瓜递给她:“老大趁热吃。” 姜黎抿唇一笑,便接过地瓜吃了起来,称赞道:“很甜。” 陈泽登时拉下脸,端起茶水喝了一口,低语道:“马屁精。” “三位客官,包子和粥来了。” 还未等包子放在桌上时,陈泽率先拿了两个包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如同一个饿死鬼。 杨毅一脸嫌弃的瞪了一眼他,便噙着笑意拿起包子递给姜黎。 就在这时,包子摊旁边的一家食肆突然开门,一瞬间就涌进很多人,不到一会功夫,食肆门口便排了很长的队。 姜黎边吃包子边好奇的伸着脖子朝里面看了一眼,见里面的食客都纷纷点了一碗猪肉汤和面饼,从他们的吃相看来,面前的食物犹如山珍海味般让他们回味无穷。 “老大,你看什么呢?”杨毅顺着她的目光也朝里面看,便抬头看了一眼匾额:“汤名天下,这名字取的倒是很有趣。” 陈泽将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我喝过他们家的汤,汤汁鲜美,好像是开了两月左右。” “嘿,你小子整日哭穷,怎么在吃的方面一点都不吝啬呢?”杨毅揶揄道。 “关你屁事。” 两人又开始互掐起来,姜黎沉默不语地吃包子,这时耳畔传来一道妇人声:“苟大,你今儿可真早啊,瞧这一头猪是新宰杀的,看着真新鲜啊……”妇人手腕挎着菜篮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一会我过来买点……” “没,没问题……” 屠夫结结巴巴地说着外乡口音。 姜黎面容平静地放下碗筷,抬眼望向那个浓密胡须,一身粗衣麻布的中年男人正推着两轮手板车朝前行走。 车上拉着一头刚宰杀的猪,过往的行人都向他友好的打招呼。 屠夫将手板车停在一家猪肉铺门口,魁梧地体格不费吹灰之力将一头猪扛在肩上,然后重重地放在门口的肉板上。 姜黎收回目光,便起身对二人说道:“走吧,我们去买点肉。”陈杨二人顿时面容不解,不等两人追问,便见姜黎径直朝猪肉铺的方向走去。 屠夫正手持一把菜刀,手法娴熟地剁着案板上的一只新鲜的猪肉,案板上鲜血四处蔓延,他手起刀落,将剔好的骨头习惯性地丢在脚下的麻袋里。 不到一会功夫,屠夫将猪肉切的大小均匀,依次把肉挂在钩子上,他抬眼瞥了一眼站在肉摊前的三人。 随手把菜刀一扔,“当”的一声! 菜刀直接剁进了案板上,入木三分,还晃了晃。 姜黎三人不禁向后退了几步,屠夫上下打量着三人一身捕快衣装,面露凶光地问道:“三,三位官爷你,你,你们一直站在我这里,到,到底有,有何事?你瞧,都没人来我这里,买,买肉了。” 三人面面相觑,姜黎问道:“听你的口音不是京都人,来京都多久了?” 此话一出,屠夫横眉一挑,面容豪横地叽里咕噜地说着晦涩难懂地闽南话,他的嗓门极大,说话情绪颇为激动,很快便引来路人围观。 姜黎一脸懵圈,对陈杨二人低语道:“他说什么呢?”陈泽挠了挠头,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他是说,他一个本本分分的老实人,从未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说我们把他当嫌疑人看,要抓他进牢房,让所有人来评评理。”杨毅一脸自信地说道。 姜黎蓦地看向杨毅,半信半疑道:“你确定?”杨毅点了点头:“老大,我有个朋友也是闽南人,我能听出闽南话。” 不料屠夫脾气更臭,抡起菜刀,怒气冲冲地就要朝他们三人劈来。“他脑子有病啊!”姜黎脸色赫然一变,当即起身一跃,朝屠夫门面狠狠一脚,登时踢飞他手中的菜刀,屠夫一怔,显然这一举动彻底惹怒了他,又是叽里咕噜地指着姜黎他们大骂,然后又去拿菜刀。 陈杨赶忙上前将屠夫三两下制服在地,两人一左一右地架住他,屠夫气的青筋怒暴,使劲反抗。 姜黎走到屠夫前,欲要开口时,一个中年妇人冲进人群中,跪在姜黎前,泪眼婆娑地拿出钱袋:“官爷您高抬贵手,这些银子是我们近日卖肉赚的,您先拿上便是,等生意好些后,我们再孝敬你们。” 此番行为,很快引起围观百姓不满,一个卖菜的小贩愤愤不平道:“官爷你们三天两头来收保护费,我们都是做小本生意的,哪有那么多银子上交你们呐。说是治理这方治安,可我们真正被地痞流氓欺负时,你们却又坐视不管……” “对啊,我看你们当官的和那些霸主都是一丘之貉,就会欺负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有本事上阵杀敌去啊,欺负我们算什么本事……”百姓甲喊道。 顿时,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他们指着姜黎三人口诛笔伐,嘴中飞出来的唾沫星子似要淹没他们三人。 忽然一个鸡蛋径直朝姜黎门面飞来,她猛地一个巧妙躲闪,当她抬手张开手掌时,一颗鸡蛋安然无恙地落在掌心,便蹙眉道:“我乃是青云司捕头姜黎,方才从你们嘴里说的事我一概不知,但现在我既然知道,我自然会为你们讨一个公道。” “对,这位是京都赫赫有名的神捕姜黎,姜捕头洗刷无数冤屈,定会为你们伸张正义。”杨毅喊道。 百姓面面相觑,便私下窃窃私语。 就在这时,屠夫的妻子朝姜黎重重地磕头,像是有极大冤屈似的哭喊道:“姜捕头,请为我们夫妻二人做主啊。” 姜黎赶忙扶起这个位银发妇人,询问她到底有何冤屈,便会为她主持公道。 就这样妇人在众人之下告诉她,两月前自己儿子无辜失踪,去衙门报官后,县老爷非但不急调查,张口就要银子,没有银子不办事,就这样三天两头打着查儿子的噱头,向夫妻二人索要银子。 若不给亦或者给的少,便把肉全部拿走,害得他们生意做不成,就连基本的温饱也没了着落。 围观众人听后连连摇头,对夫妻二人的遭遇深感同情。 陈杨两人听后面容怒气,姜黎却表现的极其冷静,便若有所思地望着装骨头的麻袋沉思半晌后。 随即让陈杨将这对夫妻带回青云司录口供,把儿子失踪的前因后果交代清楚。 当她再次经过方才的食肆时,一股新鲜的汤味扑面而来,不知为何,她会莫名的想作呕。 “别看了,快走!”陈泽推搡着屠夫朝前走,姜黎扭头看了一眼屠夫,见他面容慌乱地朝食肆里面看,姜黎蹙了蹙眉头,便对身旁的杨毅耳语,杨毅听后神色严肃地点了点头。 第三章 她可是央王妃 青云司-审讯室 “你们二位不要紧张,我带你们回来就是大致了解你们儿子失踪的情况。” 姜黎坐在太师椅上,便让陈泽为他们夫妻二人倒杯茶水,顺势坐下聊。 屠夫一脸惊恐地巡视周围环境,一股窒息的压迫感让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接过茶水时,不慎洒落在粗糙的手背上。 “方才蛮狠的劲去哪了?”陈泽睨了一眼他,便转身站在姜黎身旁。 屠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干裂的嘴唇冲姜黎讪讪一笑,便小心翼翼地坐在妻子身旁。 接着,屠夫的妻子一边拭泪一边讲述儿子无辜失踪的事。 “为何听你的口音是京都人?你丈夫是闽南人呢?”陈泽一脸疑惑地问道。 “官爷有所不知,我本是京都人士,我叫白小娥,只不过我的丈夫十年前因病离世,我一个寡妇拉扯孩子不易,便在两年前认识了他,他叫李苟大,来京都不久,可他待我极好,然后……”妇人说着便垂下眼,面露难色道:“只是我儿子不许我再嫁,因为这件事我和儿子常常起冲突。” 姜黎端起茶盏,茶盖儿轻扣了几下茶杯边缘,轻轻吹了吹,抿了一口后,面容淡定地说道:“李苟大,你初来京都靠什么维持生计的?”白小娥抢先说道:“官爷,他是一个乡下人,也不识什么字,刚来时便在一些酒楼打杂,时常受人欺负,那时我见他身无分文,着实可怜,我有一间肉铺,打算雇个伙计,瞧看他也能吃苦,便雇佣了他。” “肉铺的生意如何?”姜黎追问道,白小娥回道:“自苟大来到肉铺后,肉铺的生意日渐生好,他虽是个粗人,但有经商头脑,好多食肆的肉都由我们提供,日子虽不富裕,但起码过的不算清贫,苟大说他再努力努力,日后给儿子买一宅院子,可惜这个儿子不学无术,经常赌博,欠下一屁股债,都是我们辛辛苦苦把积攒的积蓄拿去还了债,可我这个儿子屡教不改,哎……” 姜黎见白小娥一脸愁容,便把目光锁定在李苟大身上:“你的继子无辜失踪后,你们除了报官外,可有打听他平日里是否与人结下梁子?” 苟大欲要说时,白凤翎一袭官服走进审讯室,那双幽暗冷沉的眸色看向姜黎,质问道:“姜捕头,谁允许你擅自审讯?”说话间他提步走向她,陈泽立即便上前阻拦,唐柚厉声呵斥:“让开,未经向堂主禀告案件的进展,私下便带人来此审讯,这是将堂主放在何处?” “陈泽你退下,我倒要看看白堂主今日要奈我何?”姜黎说话间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面容挑衅的看向白凤翎。 白凤翎不屑一笑,便让唐柚搬把椅子放在她身边。 “人是我带来的,你没有资格审问!”姜黎厉声道。 “有没有资格不是你姜捕头说了算!”白凤翎落座后,余光扫了一眼面露气愤的姜黎,心中不由一乐。 于是他脸色阴沉地看向李苟大:“你与汤名天下的田氏是何关系?” 李苟大闻声一听,嘴角顿时一抽搐,白小娥急忙解释道:“官爷,我们与田氏是街坊邻里,她……”话未说完,被白凤翎赫然打断:“本官问话,岂有你说话的余地!” “李苟大,说话!”白凤翎喝斥一声。 彼时的李苟大终于坐不住,立马跪在他面前,解释道:“官爷,我与田氏只是生意往来,并无任何关系啊。” 白凤翎胸口上下起伏了一下,眼神阴骘的说道:“你根本不叫李苟大,你叫宋虎,两年前你杀害糟糕之妻,躲到京都改名换姓,隐藏身份,田氏是你的表妹,两月前你接她回京都,并为她租了一间店铺,你们二人私下行苟且之事,而白氏的儿子也是被你残忍杀害,我说的可对!!!” 这番话,引得在场人颇为震惊。“你胡说,苟大不是这样的人……”白小娥立马扑到李苟大身旁,双手紧紧抱住他,一脸委屈道:“官爷,凡事都要讲求证据,你不能这样冤枉一个老实人啊……” “唐柚!”白凤翎厉喝一声。 唐柚随即从怀中拿出一张通缉令,怒扔在地上。 一张画像赫然出现在李苟大眼中,画像之人五官和他毫无二致,只是面前的苟大脸上多了一条疤,白小娥看后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事实,顿时两眼一黑,晕厥了过去。 “证据确凿,宋虎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白凤翎说道。 不料李苟大顿时面容杀气,猛地从地上站起的同时从怀中掏出一把菜刀:“就凭一张画像,认为我是凶手,你这是栽赃陷害,天下之大,相貌相似之人多了去,你凭什么认定此人就是我!” 话音未落,忽地一抹蓝色身影从他眼前一闪,只见他手中的菜刀蓦地被一脚踢飞,苟大一怔,还未反应过来,下一刻便被踹飞在地,他顿时面容狰狞地破口大骂。 姜黎落地后,将衣袍霸气地向后一撩,气势凌厉来到苟大面前:“你若不是凶手,情绪何必如此激动?”说话间她微微俯下身眼神犀利地盯着他:“没想到你的结巴这么快好了?” 苟大面容豪横地死死盯着她:“你们当官的平白无故冤枉好人,换谁能受的了,兔子急了都咬人,狗急了还跳墙,更何况我一个本本分分的老实人。” “哼!”姜黎不屑一笑:“行,就当你是老实人吧,那我问你,你的猪一般在哪宰杀?” “自然是琉璃街的屠宰场。”苟大说着就从地上挣扎,姜黎立即点了他的穴,苟大气的面容涨红,那双猩红的眼神似乎要吃了她。 姜黎看了一眼他的脚底:“屠宰场离你的猪肉铺并不远,为何你的脚底和车轱辘都沾染泥土?” “我是去城外办点事,难道也不行啊?”苟大辩解道,白凤翎负手来到他面前,眯眼端详着他脸庞上的刀疤,忽然嘴角上扬,问道:“那你是什么时候出城的?” 苟大愤愤回道:“我四更天就出城了!”白凤翎揶揄:“出城来回起码得需要半日左右,你脚下是踩风火轮了?若本官没记错城门是卯时才开,你是怎么出去的?” 此话一出,苟大眼底掠过一丝惊慌,但仍旧嘴硬道:“那就是卯时我才走的。”姜黎顿时来了气,当即抬起一脚踩在他手腕上,疼的苟大嗷嗷大叫,她怒声道:“你说你去杀猪,指甲缝里为何有泥?” 于是姜黎不想再和苟大耗下去,当即分析道:“你昨夜根本没有出城,而是去了琉璃街上的后山,因为后山上有白小娥儿子的尸骨,你将尸骨从地里挖出来后,装进你经常扔骨头的麻袋里,然后放在菜市口,这样一来你不仅想尽快结案,而且县衙的官差也不会再向你们索要办案银子。” 苟大闻声,脸色顿时惨白,姜黎继续说道:“若我没猜错,你继子的头颅便在田氏的食肆里,若我再没猜错,你已经为自己找好后路,私下早已变卖了肉铺,事情一旦败露你就要和田氏逃跑。” “你,你胡说……”苟大情绪突然失控,躺在地上无法动弹,但声音似要吼破天。 姜黎立马俯下身撕掉他脸上贴的刀疤,白凤翎蓦然看向她,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欣赏之意,但很快恢复如常,居高临下地望着苟大,便对唐柚命令道:“两年前杀糟糠之妻的宋虎已归拿缉案,你飞鸽传书给闽南当地衙门知县,等他这次的罪名坐实后,即可问斩!” “是,堂主!” “白堂主上任才一日,便与其他地方官员来往密切,果真深藏不露!”姜黎揶揄道,随即便让陈泽送昏厥的白小娥回去。 白凤翎昂首看向姜黎:“今日暂且不与你计较,今后无论何事都向本官禀告,不然后果自负!”姜黎不屑一笑,来到他面前扬起下巴:“白堂主好大的官威,但我姜黎向来一身反骨,只怕今后白堂主得多担待,不然后果自负的是你!” 说罢,姜黎负手从他身旁大步走过时故意撞在他结实的胸膛上,便扬长而去。 唐柚顿时气的咬牙切齿:“堂主,只要你的一声命令,我便好好教训她。”白凤翎噙着一抹淡笑:“现在自不量力的是你了,别忘了她不仅是青云司的捕头,也是央王妃。虽然这个央王是废人,但也不能不顾及皇室颜面。” 京都贫富差距划分的较为明显,主分四个方向,东面-临安街住户都是官宦,南面-韶华街住户是一些非富即贵的商人,西面-琉璃街基本住的都是外乡人,以靠做小本买卖维持生计。 至于北面-松木街,这里明显和三条主街的人群相比之下较为清贫,这里居住的人基本祖上三代都是庄稼人,守着一亩三分地过日子,虽同是京都人,可这里的百姓较为质朴,待人和善。 姜黎径直走进巷口,过往的街坊四邻向她亲切的打招呼,姜黎颔首微笑,很快她来到一处宅子前。 她望着赤色大门的匾额上刻着“央王府”三个明晃晃的大字时,眼眸霎时变得暗沉。 一年前陛下赐婚,正是姜黎的及笄之年嫁给了陛下最不受宠的六皇子- 墨璟泫。 没有凤冠霞帔、十里红妆,只有一顶喜骄将她抬到这里。 回想起那个场景时,姜黎心中不由泛起凄凉,喜婆嘲讽道:“陛下说了,一个贱婢生的孩子,自然得配下等人。” ‘下等人’三个字深深刺痛着姜黎,她的家境虽不富裕,但娘亲从小让她在吃穿上面并未比别人差,五岁便让她认了大名鼎鼎的京都神捕萧胥为师父。 萧胥将毕生所学传授给她,可在她十岁那年萧胥离奇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良久后,姜黎抬起纤细的手指,轻轻扣动着门环,门‘吱呀’一声打开,从里面露出一张婴儿肥的小脸,明亮的眼眸中倏然增加了熠熠生辉的颜色:“夫人,您回来了!” 第四章 废柴王爷 这是一座两进两出的宅院,一眼便能看到头,庭院设施简单而舒适,石凳石桌,藤制摇椅,一到夏季便是一派温馨的田园风光。 墨璟泫喜欢兰花,便在庭院养了许多兰花,进入冬日,兰花盛开,兰花的幽香扑面而来,五颜六色的花瓣让人陶醉,朵朵兰花简约,玲珑素雅,巧笑嫣然。 “夫人,你昨夜一宿未归,是不是青云司公事繁忙?”糖糖很自然地挽起姜黎胳膊拾阶而下。 姜黎不许府上人唤她王妃,因她从来不稀罕当这个王妃,可陛下赐婚又不能抗旨,便只能硬着头皮应了这桩婚。 糖糖侧头看向她眼下淡淡的乌黑,猜想她昨日大概一夜未眠,心中难免泛起心疼:“夫人,你吃口饭再歇息,不然这样下去身子骨迟早会受不住的。” 姜黎面容温柔地伸手捏了捏她的发髻,“无……”还未说完,便看到迎面走来五个挎着包袱的侍女,她们哭哭啼啼地在她面前行了礼后,然后朝大门走去,她蛾眉一簇,扭头喊道:“你们去哪?” “夫人,你回来了,饭菜已放到你房间。” 一道沧桑有力的声音顿然在姜黎身后响起,她扭过头看去,映入眼帘的则是一位面容极其丑陋的五旬老妇人,她眼神犀利,不苟言笑,总是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印象,府中仆人都对她敬而远之。 她便是自幼照顾墨璟泫的乳娘-秦瑛,墨璟泫生母难产而死,陛下便随意打发一个乳娘照顾冷宫中的墨璟泫,这一照顾便是十八年,墨璟泫早已视她为家人,便唤她为姑姑。 “瑛姑姑,为何要让她们离开?”姜黎问道。 秦瑛好似没有听到一样,转身便离开。 “夫人,您还是别问了,现在府上只有我们五个人了。”糖糖面容无奈的轻叹一声。 姜黎记得刚嫁进来时,只有墨璟泫和秦瑛主仆两人,府邸格外清冷,于是墨璟泫买了二十个仆人,但在这一年中秦瑛以各种理由打发她们离开,姜黎向来也不过问,毕竟这个家由秦瑛料理。 “罢了,听她安排吧!”姜黎顿时困意来袭,随即朝后院走去,刚迈进后院时,便看到一抹清瘦的白色背影刚被推进屋子。 自成婚一年来,姜黎和墨璟泫说话从不超过十句,他不干扰她的事,她也从不和他聊天。 时间一久,两人彼此心照不宣地准备做好这个有名无实的夫妻。 可每当她回来时,总是看见他的背影恰巧推进屋子,好像刻意在躲她,或许他也和她一样被逼无奈。 于是她抬眸若有所思地望着后院种的一株枣树。 “王爷时常会让巴蛮把他推到房门口,然后一直盯着枣树看,一看便是一整天,有时候还会傻笑呢。” 糖糖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向枣树,面容惋惜:“只可惜王爷双腿瘫痪,一辈子都不能像正常人行动自如了。” 姜黎曾无意中听巴蛮说,墨璟泫有一个自幼便喜欢的小女孩,听闻那个小女孩经常偷偷来冷宫找他玩,带他打枣,爬树,陪他度过了许多美好的时光,可惜那个小女孩突然再也没有出现过。 想到这里时,姜黎垂下眼眸,径直朝自己房间走去,两人同样也是分房睡,墨璟泫让她睡主卧,他便睡隔壁的耳房。 一进房间一股暖气扑面而来,姜黎看向屋子里生着两个暖炉,问道:“怎么多了一个炉子?”说话间她坐在茶桌上,见茶桌上摆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腊八粥和几碟小菜,顿时觉得也饿了,便端起粥往嘴里扒拉。 糖糖掩嘴偷笑,顺势坐在她身旁,双手托腮地望着姜黎:“夫人生的好生标致,但举手投足都散发着大老爷们的气息。不过王爷倒挺喜欢夫人你的。” “咳咳咳……”姜黎猛地被一口粥呛到,糖糖赶忙为她倒了一杯茶水,又在她背后轻轻拍了拍:“夫人,可好些?” 姜黎端起茶盏大喝了几口,随即用袖口擦了擦嘴角,嗔怒道:“我看是我平日里太骄纵你了,才让你说话没了方寸。” 一言甫毕,姜黎便打着哈欠起身走到床边,重重地躺了上去,糖糖急忙上前解释:“夫人,王爷当真挂念你呢,知道天气越发寒冷,才让我在夫人房间多添置一个暖炉,还有昨夜……” 话未说完,糖糖便听见细微的呼噜声,“夫人?”糖糖轻轻唤了几声,见姜黎早已进入梦乡,便无奈的撇了撇嘴,为她脱掉鞋袜,盖上被褥后,又望着桌上未吃完的小菜,于心不忍的她选择以节约为主,便替姜黎吃完。 夜色降临,天空飘洒着洁白的雪花,犹如一片片轻盈的羽毛。 姜黎迷迷糊糊中听到隔壁传来揪心的咳嗽声,她缓缓睁开眼,顿时心中五味杂陈,一声声咳嗽声令她再也坐不住,便立马下床走出屋子。 来到墨璟泫屋外时,悬在半空中的手始终犹豫不决。 忽然,门被打开,秦瑛阴沉着脸从里面走出,彼时的她看姜黎的眼神充满了恨意:“夫人,回房歇着吧。” “瑛姑姑,王爷咳的这般厉害,我去请大夫来。”姜黎面露关心的踮起脚尖朝里面看时,不料秦瑛立马进入屋子:“不用!” 关门那一霎那,墨璟泫眸色温柔地抬起眼帘与她对视,姜黎心头倏然一紧,房门就此无情的合上。 姜黎神色失落的提步走向自己房间,其实她并非铁石心肠,每当夜里听见墨璟泫虚弱的咳嗽声,她都会冲出房间去关心他,可是都被秦瑛拒之门外。 这时,糖糖小脸通红的小跑了过来:“夫人,杨捕快说有要紧事找你,在大门口等你。” “知道了!”姜黎回头又看了一眼墨璟泫的屋子,顿了顿后,便疾步朝门口走去。 屋内 “姑姑,你何必对姜黎那般严厉?” 墨璟泫看向秦瑛,他清冷的声音中夹带着几许温柔。 他坐在轮椅上,一身月牙白锦袍,锦袍上绣着精致高丽的兰花,他身形清瘦,玉冠束发,容颜如画,眸光温柔,说不出的雍容雅致。 “巴蛮抱殿下去床上吧!”秦瑛似乎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便看向面容憨厚、老实的巴蛮。 巴蛮在众多仆人中能留下来,只因秦瑛看中他力大无穷,能吃苦耐劳,心思单纯,便让他伺候墨璟泫。 于是巴蛮准备推轮椅时,墨璟泫轻轻挥了挥手:“姑姑,你不必再花精力浪费在我这双没用的腿上了!” 他面上虽带着笑,可眼底满是悲凄之色:“自我从树上摔下来的那一刻,我这辈子注定就是个没用的废人。” “殿下,这些年我苦心钻研医书,为的就是能医治好你的双腿。只要殿下不放弃,你一定会站起来。” 秦瑛来到他身边,蹲下身紧紧攥住他的手,眼中泛着泪光:“希望是自己给自己的,日子才有盼头。” “王爷,倘若您的腿一辈子都站不起来,巴蛮的这双腿就是为您而生,您让巴蛮向东,巴蛮绝不敢向西。” 巴蛮同样蹲在他身旁,字里行间句句真恳。 墨璟泫看着两人对自己如此忠诚,毫无血色的脸上浮出淡淡的笑意,但心中却忍受着无尽的痛苦和自我折磨。 自从六年前他从树上摔下来后,是秦瑛日日夜夜的照料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虽然命虽是捡回来了,只可惜这双腿却废了。 从那以后,他的身子骨也一日不如一日,每日以喝药来维持身体状态,时间一久味觉也渐渐失灵,嘴里除了苦涩药味,再也不知糖是何滋味。 于是他缓缓从怀中拿出一颗桃花糖,脑海中霎时浮现一张活泼可爱的小女孩模样。 她坐在高高的树枝上,双腿交叉垂下,不停地在空中悠闲晃动,灵动的眼眸中透露着顽皮神色,她眉眼弯弯,笑起来有两个迷人的小梨涡,朝他欢快地招手:“六郎,快上来,我们一起摘枣吃!” 与此同时 杨毅在大门口来回踱步,他一边搓手哈气一边伸着脖子朝里面看,喃喃:“怎么还不出来。” 蓦然他眼睛一亮,疾步上前向走出门外的姜黎调侃道:“老大,我是不是坏了你和王爷的好事?” “去你大爷的!”姜黎登时朝他屁股上一脚,问道:“这么急找我何事?” 杨毅一副贱兮兮的模样凑到姜黎面前:“央王本来体弱,你得悠着点,总不能……” 话音未落,一只拳头猛然朝杨毅门面袭来,他眼疾手快,立马伸手握住姜黎的拳头,嬉皮笑脸道:“老大,我错了,你别生气嘛!” “我没空和你闲聊!”姜黎面容不悦的抽回手,便转身往院子进,“老大,我不逗你了,我说,我说!”杨毅赶忙上前拉住她。 姜黎双眼微阖,胸脯深深起伏了一下,压低声音:“说!” “老大,你今日让我留意那个食肆,果不其然那个老板娘真有问题。” 杨毅登时一脸严肃的凑到姜黎耳边:“今日我们前脚带走猪肉铺的那对夫妻,食肆后脚就关门,而且我发现她准备要收拾包袱离开,我见情况不妙,便立马冲进去将她绑了。” 姜黎听后,眉头一挑,睁开眼看向他:“人现在在哪?”杨毅咧嘴一笑:“自然在她店里,我让两个差衙看守她,现在就等你去审问!” “那不快走,在这里瞎磨蹭什么。”姜黎一把拽起他的后襟往巷口走。 “老大,你能不能温柔点啊,快放手!”杨毅被她拽着襟口一边倒退一边大喊。 “叫祖宗也不行!” 随即,两人一路打打闹闹地消失在巷子口。 这一幕恰巧让跑出来送披风的糖糖收入眼底,喃喃:“夫人,整日到底在忙什么?” “糖糖,夫人呢?”秦瑛说话间走出大门,糖糖立马看了一眼巷口,便笑嘻嘻的挽起她的胳膊就往里面进:“姑姑,夫人在房间歇息啊。” 秦瑛侧脸瞪了一眼糖糖,糖糖立马垂下头不敢多言,便识趣的放下挽她胳膊的手,紧张道:“我去睡了,姑姑。”说罢她快步朝自己房间走去。 “当夫人的不像夫人,当丫鬟的不像丫鬟,这个家哪像个家呢。”秦瑛深深叹了一声。 第五章 诡异的画像 白天的琉璃街上人流涌动,一到傍晚便显得格外冷清,许是天气寒冷的缘故,店铺也早早打了烊。 姜黎和杨毅径直走进汤品天下的食肆,当推门而进时,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两人顿感大事不妙,登时冲了进去。 这间食肆仅有一楼,里面修缮的简单明了,一眼望去,大致摆放着十张四人桌和一个后厨。 靠门口的两张桌椅板凳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而两个差役正躺在血泊中,瞳孔睁的极大,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老大,怎么会这样?”杨毅整个人如同被人点了穴一样傻傻愣在原地,眼含泪光地朝两个惨死的差役走去。 姜黎立马抓住她,面容严肃:“不要破坏现场!” 杨毅顿时打了一个冷颤,低眉望着自己悬空的右脚下鲜血遍布,即时收回脚,站在血迹边缘。 “尽量不要脚沾血。”姜黎叮嘱后,便脚下小心翼翼的绕开地上的血来到两个尸体面前,缓缓蹲下身。 姜黎一边仔细查看一边对跟在身后的杨毅分析:“从死者的伤口来看,他属于一刀致喉。”说话间她指向靠她最近的差役,望着他脖子上的刀痕:“这个利器非常锋利,而且伤口并不是很长,应该是匕首、剪刀或者是常见的菜刀。” 说罢她抬眼看向另一个差役,眉头倏然紧簇,他是侧躺在地上,脸部正面向她,同样也是一刀封喉,右手还在紧紧握着一把未出鞘的刀。 姜黎便进一步查看伤口,发现差役背部有多处砍伤。 这时,杨毅意外发现在横七竖八的桌椅中有打落的碎碗,他伸手拿起一个尖锐的碎片,凑到鼻尖闻了闻,朝沉思的姜黎说道:“老大,看来他们生前吃过饭。” 这番话顿时点醒了姜黎,她看了一眼打落在地上的碎碗中,还有几根残留的面条后,随即起身。 “老大,你有看出什么异常?”杨毅立马扔掉碎片,面容急切的望着她:“凶手到底是谁?” 姜黎没有回应,而是指向后厨:“我们去那里面看看。” 从刚才勘验的过程中,姜黎似乎对凶杀现场有了大致的判断。 果不其然,她走进后厨,便看到一个鲜血淋漓的女子躺在地上,女子面容朝下背朝上,背上同样有多处砍伤。 姜黎便将尸体翻过来后,她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见女子脸上血肉模糊,身上均有砍伤,死状极其残忍。 杨毅见状顿时头皮发麻,立马捂着嘴跑出后厨。 下一刻,白凤翎带着一群差役破门而进,一股浓烈的血腥扑鼻而来,他深邃的眼眸一沉,便看到杨毅站在后厨门口,弯腰大吐。 “姜黎!”白凤翎面容怒气地大声喊道。“叫你姜爷我做什么?”姜黎慢条斯理的走出后厨,见白凤翎面容如铁,便瞪了一眼他:“哟,白堂主又这么巧的出现了?可惜迟来一步,人都死了。” 白凤翎怒火在胸口翻腾,三两步来到姜黎面前,指着她厉声道:“我警告过你一次,未有我的允许不许私下调查案子,姜黎你真是拿我的话当耳旁风。” “我最讨厌别人指我!”姜黎挥手打去他的手,昂然道:“我姜黎向来我行我素,谁也管不了我。” 话音一落,唐柚来到她面前,隐忍着怒火:“姜捕头,你可知堂主为什么不许你私下调查案子,因为堂主已猜想田氏会逃离,便让我们在城门口等候,而且此案子有蹊跷,并没有我们看上去那么简单。” 这番话顿时让缓了一会的杨毅感到不悦,他来到唐柚面前,伸出一根手指戳着他的胸膛警告道:“你算什么东西,谁许你以这样的口吻和我们老大说话的。” “滚开!”唐柚愤恨地打开他的手,杨毅登时来了气,撸起袖子就要教训他,眼看两人要动手时,姜黎和白凤翎同声呵斥两人。 两人赫然戛然而止,便自觉的退到一旁。 然后,姜黎不屑一笑:“白堂主的推断有点勉强,怎么你以为田氏除了苟大外还有帮凶?”她冷哼一声,又无奈的摇了摇头。 “错!真正的主谋另有其人,我只是在保护田氏,但是……” 姜黎听后,腰板挺的越发笔直,她瞥了一眼白凤翎,便顺着他的话说道:“但是你没想到凶手的动作如此之快,你失算了。” “看来你似乎有了答案?”白凤翎的目光停留在姜黎那副胸有成竹的微笑上。 于是,姜黎来到两具差役的尸体旁说道:“他们两个在看守田氏时,是有人进来了,并为二人准备了饭菜。” 说话间她指着地上留下的血脚印:“通常男子的脚在七八寸左右,而女子的脚不超过七寸,显然这是女子留下的脚印。” 杨毅这才明白姜黎不许他破坏现场的原因,不禁对她一脸崇拜。 所有人的目光赫然停留在姜黎身上,一边思索一边听她分析。 “你们想想,在什么情况下既能让这个女子进来,又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吃她送来的饭菜呢?”姜黎抬起眼帘看向所有人。 白凤翎的眼神从未在她身上离开,望着她一脸自信又一脸傲娇的样子,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 “这还用问,自然是经常见面的熟人了。”唐柚回道。 姜黎没有回应唐柚,而是伸出一根手指朝他勾了勾,唐柚白了一眼她,便扭过头选择视而不见。 “过去!”白凤翎轻声道,唐柚便不情不愿的来到她面前。 “你去坐在那。”姜黎指向没有损坏的桌椅。 接着,便让杨毅站在唐柚背后,朝他使了一个眼神,杨毅顿时会出她的意,就在唐柚毫无防备之下,他立时在他背后一掌。 唐柚的胸口猛然朝桌沿上狠狠一撞,背部及肋骨赫然一阵钻疼,他勃然大怒,立马起身的同时抽开腰间刀,转身那一霎那,只见杨毅的掌沿抵在他脖间,然后杨毅在他脖子上狠狠一划,唐柚蓦然惊出冷汗。 随即姜黎便又讲述了另一个差役的死状,他是转头那一刻被一刀致命。 最后便是凶手再去残杀田氏,田氏奋力挣脱出绳子后,在慌不择路的情况下朝后厨跑,当凶手抓住她时,不仅毁了她的容,身上多处砍伤,刀刀致命,足以见得凶手与她之间的仇恨程度有多深。 话音刚落,白凤翎抚掌称赞:“仅仅不到一个时辰,姜捕头便已将案发的来龙去脉分析的如此到位,不错!” 说着他来到姜黎面前:“所以,姜捕头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姜黎抬起眼帘正对上他的视线,自信道:“白堂主不也知道凶手是谁了吗?” 就在这时,一个差役面色慌张地冲进来:“堂主不好了,白小娥在房间不见了!!!” 姜黎和白凤翎面面相觑后,下一刻两人一同冲出食肆。 很快,两人来到白小娥家中,房间内杂乱不堪,床上放着带有血迹的衣裳和一把鲜血染红的菜刀。 姜黎面色凝重的巡视房间,忽然看到墙壁上挂着一幅画像。 画像上是一位红衣女子在一片梅林中翩翩起舞,女子的眼睛很诡异,好似能够摄人魂魄。 就在她直愣愣盯着画中女子时,脑子倏然疼痛难忍,似要炸裂般。 白凤翎见状,询问道:“你怎么了?” 下一刻,姜黎两眼一黑,忽然晕了过去,白凤翎急忙伸手揽住她的腰肢,喊道:“姜黎,姜黎……” 于是,他抬头看了一眼画像后,便情急之下拦腰抱起姜黎离开房间,随即让赶来的杨毅将屋内画像取下后,立即送往青云司。 他前脚刚离开,突然一股阴风破窗而进,墙壁上的画像忽然飞出窗外。 第六章 下一个目标? “阿娮,快走啊……” 小女孩拼命地抓住男人的手,绝望又无助的哭泣:“师父你快出来……” 在男人身后有一幅画像,画像宛如一个黑洞散发着刺眼的光芒,似有某种强大的力量将男人活吞进画像,他面容痛苦地嘶吼:“阿娮快跑,快跑啊……” 话音一落,男人完全吸进画像后,忽然狂风暴雨突袭而来,雨水无情地打落在她清瘦的小脸颊上,风很刺骨,侵蚀着她的每寸皮肉。 “师父……” 姜黎从梦中惊醒过来,大口喘着粗气,一身寝衣被汗水浸透。“夫人,是梦魇了?” 一道如一缕春风般轻柔的声音响起,让姜黎霎时感到温暖而舒适,她抬头看向,是一张雌雄莫辩的绝美容颜映入她眼帘,只是脸上尽显病态之色。 墨璟泫巧妙的躲闪开她毫不避讳的眼神,便攥起拳头抵在嘴边轻咳了几声后,对姜黎淡雅一笑:“大夫说夫人近几日疲劳过度,才会导致晕厥,一会糖糖会端来补药,待夫人喝下后需卧床好生歇息,莫要再劳累。” 一言甫毕,巴蛮便推着轮椅上的墨璟泫离开屋子,待姜黎回过神后,屋子里早已空无一人,只留下一股淡淡的药草味。 “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他不仅进我的屋子,还对我如此关心?”姜黎顿时觉得自己出现幻觉了,便伸出手掐了掐自己的脸颊,“哎呦……”疼的她叫了一声。 这时,糖糖笑嘻嘻的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走了进来:“夫人,你醒了?”说话间她来到床边顺势坐下,舀起一勺药轻轻吹了吹,然后送到姜黎嘴边:“夫人你太劳累了。” “我昨夜晕倒了,是谁送我来的?”姜黎直接端起药一饮而下,随意用袖口擦了擦嘴角,糖糖接过碗:“是杨捕快。”她轻叹一声:“可把杨捕快着实吓了一跳呢。” 姜黎眉头渐渐紧蹙,回想起昨夜白小娥莫名消失以及那幅诡异的画时,忽地脑袋一阵剧痛,她面容扭曲的抱着头蜷缩在床上。 “夫人,你这是怎么了?”糖糖一脸慌张:“夫人,我再去请大夫来。”她立时起身跑出屋子,被姜黎一把拽着她的手腕,她痛苦的摇了摇头:“许是真的太累了,我好好睡一觉便可。” 糖糖一脸不确信的看着她:“夫人,你确定没事?”姜黎勉强地点了点头,便躺在床上双眼微闭。 “夫人……”糖糖还是一脸担心地轻轻唤着她,见她不理自己,便把被子四角掖好后,又在两个暖炉里面添了些木炭,这才转身离开屋子。 门口的秦瑛见糖糖走出后,沉着脸上前问道:“夫人,怎么样了?”糖糖低着头,小声回道:“夫人喝了药,又睡下了。”秦瑛伸出一根手指在她额头上戳了戳:“你这个小丫头,整日净会撒谎,若再有下次,自家法伺候!” 说罢,秦瑛便拽着糖糖走下台阶:“天气日渐寒冷,我在厨房炖了羊汤,你去守着。” “瑛姑姑,王爷向来不喝羊汤啊?”糖糖蓦地转头看向秦瑛,秦瑛瞪了一眼她,糖糖吐了吐舌头,便胆怯的垂下头,两人朝厨房走去。 与此同时 青云司-验尸房 昏暗潮湿的房间里密不透风,白凤翎面容凝重对三具尸体和一具白骨进行勘验,血腥味及腐臭味弥漫着整个房间,立在门口的唐柚双手紧紧捂着嘴巴,时不时发出作呕声。 身旁的杨毅面容嫌弃的瞪了一眼唐柚,便不耐烦地看向白凤翎:“白堂主,白小娥的房间内根本没有你说的那幅画像,既然如此,那我先走了,我还要去看我家老大。” 说罢,他便转身打开房门时,白凤翎命令道:“你去把李苟大带来验尸房。”杨毅登时一脸不情愿:“小爷我没空,你去找别人。” “唐柚,让杨毅把捕快行装交回,然后逐出青云司!”白凤翎一边说一边继续查看死者伤口。“是,白堂主!”唐柚领命,杨毅脸上顿时浮现怒气,指着白凤翎说道:“小子,你有种,小爷就不愿在你手下干活,要收回捕快行装,让他来我家取!”他一把推开唐柚,便负气离开验尸房。 唐柚见状立马去追杨毅时,被白凤翎制止住:“由他去,我没功夫搭理他,去命人把苟大带进来。” “是,白堂主!” 很快,两个差役架着身穿囚服的李苟大走进验尸房,“堂主,人已带来了。”差役说道。 白凤翎抬起头,望着立在门口一脸沧桑的李苟大,冷声道:“李苟大,你过来看看她是谁?”李苟大蓦地一惊,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两个差役推搡到一具女尸身旁,李苟大脚上铐的铁链划在地上喀拉拉的响声。 当李苟大看到一个面容苍白,浑身鲜血淋漓的女尸后,脑子登时一片空白,双腿一软跪在了潮湿的地板上,浑身抑不住的颤抖,他大张着嘴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她可是你的表妹,田氏?”白凤翎掐住他的后脖子,将他的脸摁在了田氏的脸上,李苟大瞪着眼,望着眼前毫无生气的田氏,终于忍不住的大哭:“表妹啊,你这是怎么了?是谁这么狠心杀了你啊……” 白凤翎随即又将他的头狠狠摁在一具白骨上,切齿道:“这具想必你是认识的,还需要我来介绍吗?” 李苟大看着一具残骸,老泪纵横地默不作声,白凤翎顿时松开手,抬起一脚将他狠狠踹在角落,眼神阴骘的盯着他:“经我再次勘验这具尸骨后,尸骨上有明显的发黑,说明死前是喝了毒药……” 话未说完,便见一个差役手提一个包袱,慌忙地跑了进来:“堂主,我们搜查汤品天下的食肆中,的确发现一颗头颅,此头颅居然浸泡在一锅肉汤中。” 李苟大听闻,心头一震,望向差役手中的包袱,仰头长叹一声,便心如死灰地当即朝墙上撞时,唐柚见状立马起身一跃,一把拽住他:“哼,就想如此轻易死,没门!” “李苟大,你的妻子白小娥已经失踪,若你如实交代,本官自然对你网开一面。”白凤翎负手来到李苟大面前,警告道:“但你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官便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苟大突然大笑一声,随即他用胳膊肘狠狠推搡开一旁的唐柚,便盯着白凤翎挑衅道:“有本事就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是想要我招供,休想!” “你简直就是蹬鼻子上脸!”唐柚登时抽出腰间刀,白凤翎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便对李苟大笑道:“看来你们夫妻二人的靠山是那幅画!” 李苟大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神色慌张道:“你……你怎么知道?”白凤翎无奈的摇了摇头:“又是一个被画像迷惑的可怜之人!” “画呢?我的画呢?”李苟大说话间开始变得疯癫,白凤翎眼底掠过一丝阴狠,一把掐住他的脖子:“那幅画你们是怎么得到手的?说……” 在白凤翎再三厉逼下,李苟大终于说出了实情…… 经李苟大交代,原来两月前白小娥在外出买菜中,无意中看到巷子口有一幅画轴,向来不占小便宜的她,当捡起画轴打开画后,竟然鬼使神差的将画悄悄带回家。 于是她便将画挂在屋子里,每日在一碗清水中划破自己指尖朝里面滴三滴血来供奉画像,渐渐地白小娥变得神神叨叨,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直到一日夜,白小娥的儿子在外欠下一屁股债,来家中索要钱财,李苟大本想是拿出积蓄为这个逆子还赌债,谁料白小娥竟给儿子下了毒药,将其毒死后,她便一脸虔诚地跪在画像前跪拜,嘴里念叨:“主人,请将我儿子带到您身边,让他成为一个有用之人!” 李苟大见状,觉得白小娥定是被邪祟上身了,便要把画焚烧时,白小娥对他叽哩咕噜的念起了晦涩难懂的咒语,李苟大顿时一震,下一刻眼神呆滞地对画像说:“主人,他是个不孝子,理应让他的血肉供所有人品尝,方能脱胎换骨,便有资格留在您身边!” 就这样,李苟大拿起菜刀将继子的皮肉全部割了下来,然后送去田氏的食肆,便称这是新鲜的猪肉,还将头颅在田氏不知情的情况下丢进平日里熬汤的大锅里,最后再将骨头埋在后山。 当翌日醒来后,夫妻二人对昨夜发生的事一概不知,直到几日后债主找上门,夫妻二人立马将积蓄给了债主,但偏偏不见儿子,随之白小娥便去报官。 至于为何突然把儿子骨头再挖出来,丢在菜市口,也是李苟大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做的事,紧接着田氏也发现肉汤中的头颅后,不仅没有惊恐而是继续供食客吃。 直到白小娥突然告诉李苟大,说主人也要带走他们夫妻,说要和一起儿子享受荣华富贵。 说到这里时,李苟大忽然倒在地上浑身抽搐不止,开始七窍开始流血,白凤翎等人立马上前查看,李苟大倏然看向白凤翎,如同一个女子一样对她妩媚一笑:“你追查我这么多年,始终没有抓到我,真是可悲至极,你刚上任,我便送了你一个大礼,你可喜欢?哈哈哈……” 李苟大居然发出的是女子之声,在场所有差役顿时面露惊恐,随之李苟大言毕,当场毙命。 白凤翎的脸色顿时异常难看,他攥紧的拳头发出咯吱的声响,心口就像有一团火在燃烧,瞳孔火焰四起,身旁的唐柚看出他即将要爆发,赶忙上前安抚道:“堂主,小不忍则乱大谋,她现在在和我们玩猫捉老鼠游戏,看来等她瞄准下一个目标前,我们一定不能再让她跑了!” “下一个目标!”白凤翎蓦地瞳孔一缩,回想起姜黎看到画像后的样子后,心头一震,急忙跑出验尸房。 第七章 这个案子不许你再插手! 月色朦胧如一抹轻纱,将寂静的夜色温柔地笼罩。 屋内的姜黎沐浴完,照旧一袭男装打扮,俊俏的五官和修长的身材让候在身旁的糖糖忍不住多看几眼,“看什么呢?”姜黎从她手里拿起黑色披风。 糖糖婴儿肥的脸颊上泛起一片酡红,憨憨一笑:“夫人若真是男儿身,怕是京都城的女子都会爱慕夫人你的。” “贫嘴!”姜黎系好披风,随即从桌上拿起佩剑就往门口走去,糖糖立马跑到她面前,张开双臂:“夫人,瑛姑姑叮嘱,不许夫人晚上再出去!” 姜黎蛾眉一挑:“一年前我嫁进来时,我便和王爷早已约法三章,其中一条就是不许干涉我的事,况且近日有棘手的案子,我不得不去!” 一言甫毕,姜黎便轻轻推开糖糖,打开房门后,便看到秦瑛端着食案立在门口。 “夫人这是去哪?”秦瑛阴沉着脸朝她上下打量一番,便对糖糖斥责道:“你这个记吃不记打的丫头,去到门口跪着去!” “是,瑛姑姑!”糖糖可怜巴巴的应了一声,便走出房门,姜黎瞬间一脸不悦,一把拽住糖糖,朝秦瑛质问道:“若瑛姑姑对我不满,但说无妨,何必要牵连糖糖。” “夫人这句话可是要折煞我这个老婆子了,我有何资格敢对夫人不满。” 秦瑛说罢,便仰起下巴将食案端进屋子,然后将食案上的饭菜放在桌子上:“夫人,请用晚膳,里面有我炖的羊汤,汤汁鲜美。” 在嫁给墨璟泫那晚起,姜黎就感受到秦瑛对她充满了浓烈的敌意。这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着实让她匪夷所思,这一年中她尽量和她保持着距离,若无事,从来不会和她多说一句。 但是,姜黎曾说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一向尊重她的原因仅仅是墨璟泫的缘故罢了,可若因为把她的好脾气当成欺负她的资本,那她是绝不允许。 “糖糖记住,你是我的贴身侍女,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责罚你!” 姜黎说话间抓着糖糖的手腕走进屋子,然后让她坐在饭桌上,把一碗羊汤端到她面前:“替我把这些都统统吃光。” 糖糖胆怯地看了一眼秦瑛,吓得她立马站了起来,急忙摆手道:“夫人,我不吃,你快吃,糖糖这就去受罚!” “站住!”姜黎怒喝一声,便忿忿地看向秦瑛:“瑛姑姑,你这是不把我这个夫人放在眼里了?” 秦瑛板着脸,一脸违心地说道:“不敢!”于是她一把抓住糖糖的手腕,朝门口走去,当走到门口时,便停下脚步,便背对着姜黎说道:“夫人,你最好别忘记你的身份。夜深了,夫人用完膳,还是早点歇息吧!” “今夜我若非要离开呢!”姜黎三两步走到秦瑛身后,切齿道:“瑛姑姑你也别忘记自己的身份,我可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于是,姜黎一把推开挡在门口的秦瑛,秦瑛蓦地伸出一只手臂挡在她面前,警告道:“夫人当真是要败坏王爷名声不成?” 就在这时,巴蛮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墨璟泫来到屋外门口。 墨璟泫瞧姜黎和秦瑛两人面容怒气,又见糖糖垂眼拭泪,随即温和一笑:“夫人,可是近日青云司公事繁忙?” 姜黎一脸怫然地重重‘嗯’了一声,然后打去秦瑛的手,又冲她狠狠剜了一眼。 墨璟泫望着她眉头似要拧在一起,两片薄薄的红嘴唇微微向上翘,显然是非常生气的表现,他笑意温存:“外面冰天雪地,夫人定要穿厚些,莫要感染风寒。” 说罢,他便对秦瑛说道:“姑姑,去把那件白色狐裘取来让夫人穿上。”姜黎蓦地看向他,心道:“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关心?” “那件狐裘是殿下生……”秦瑛明显一脸抗拒之色,话未说完,墨璟泫轻轻挥手打断她:“姑姑去拿吧,反正放着便放着,夫人天生丽质,配上狐裘更是锦上添花。” 于是,秦瑛一脸不情不愿之下朝他屋子走去。 “夫人,你身为青云司的捕头,自当以身作则,我不会阻拦你做任何事,但要保护好自己!” 对于墨璟泫突如其来的关切,让姜黎受宠若惊,她的怒气也随之消失殆尽,便莞尔:“多谢王爷挂心!” 随即,秦瑛手腕搭着一件雪白的狐裘,毛色纯白无瑕,毛尖似泛着白光,通身没有一点杂色,她小心翼翼地披在姜黎身上,叮嘱道:“请夫人,定要爱护好它。” “知道了!”姜黎敷衍道,忽然她察觉到异常,便抬起眼帘,见墨璟泫那双漂亮的眼眸一直注视着她,倏然耳根发烫,心怦怦乱跳,她登时羞涩的垂下眼帘:“我先走了!” 雪白的狐裘将姜黎的整张脸都裹在其中,温暖至极,走起路来能看见溜光水滑的面料,半根杂毛都没有。 “傻愣着做什么,既然夫人让你去吃她的晚膳,还不进去吃,若凉了吃可要生胃病!” 秦瑛将楚楚可怜的糖糖推进屋子,然后一脸无奈的看向墨璟泫:“人家都走了,殿下是要看到几时?” 墨璟泫顿时回过神,苍白的脸颊上依然挂着一抹浅笑,目光便又落在院中的一株枣树上,轻声问道:“姑姑,你说她会记起我吗?” “王爷对夫人真心相待,即使忘记,夫人迟早也会心悦于王爷您的!” 巴蛮抢先说道,秦瑛嗔怒地白了一眼多嘴的巴蛮,他立即垂下头不敢再言。 秦瑛顺着墨璟泫的目光看向那株枣树,便深深叹了一声,没有回答他的话。 姜黎一路朝巷子口走去,时不时低头望着身上的白色狐裘,狐裘上有一股淡淡的药草味,正是墨璟泫身上的味道,她忍不住地多闻了几遍,嘴角抑不住的上扬。 “老大!” 杨毅赫然出现在她面前,姜黎登时面容警惕,当即拔剑时杨毅赶忙一抓住她的手腕,咧嘴一笑:“老大,是我。” 姜黎有些不耐烦地剜了一眼杨毅,便抽回手,皱着眉头问道:“你怎么出现在这里?”杨毅一听这话,顿时面容大怒,咬牙切齿地说道:“老大,那个小白脸欺人太甚。” “小白脸?”姜黎眼神疑惑地看向杨毅,杨毅随即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破口大骂:“就是那个白凤翎啊,奶奶的,这个小白脸居然要将我赶出青云司,这个狗杂种,小爷今后一定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说话间杨毅突然注意到她身上穿的一件白色狐裘,蓦然眼睛一亮,满脸惊喜地喊道:“老大,好漂亮的披风啊……”说着就要上手去触摸,姜黎立马狠狠地打去他的手,杨毅吃痛地嗷叫一声:“干嘛啊,这么小气。” 姜黎一脸平静地走出巷口,开口问道:“他为何平白无故要赶你离开?”杨毅愤愤不平地回答道:“他这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是要立威!” 然后,杨毅喋喋不休地将白凤翎骂的狗血淋头,像极了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姜黎突兀停下脚步,跟在身后的杨毅没有注意到,胸膛直接撞在她柔软的背上,她立时向前趔趄了几步,“老大,我不是故意的!”杨毅赶忙扶住她。 他见姜黎没有回应,而是目光一直锁定在前面,他面容好奇的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见前方十步不远处的雪地上有一个卷轴,卷轴上系着一根红带。此时街道上的行人寥寥可数,从他们身旁路过的人好像都没有注意到地上的卷轴,各个双手插在袖筒里,埋头走路。 “老大,那……”不等杨毅说完,姜黎径直朝地上的卷轴走去,倏然一道女子声在耳畔响起,这声音很是蛊惑:“我带你去见你的师父,你的师父就在这里面!” 忽然,姜黎脑海中浮现出今早做的梦,那梦如此的真切逼真,当年她的师父如同人间蒸发,了无音讯。 这些年她暗自寻找师父的踪迹,可是一无所获。 可令她奇怪的是,师父失踪后她也大病了一场,将十岁之前的所有记忆都忘记了。 她娘告诉她是因为受惊过度而导致的,如今的她只有五年的记忆,她想要找回曾经的回忆,却常常因头痛欲裂而晕厥。 “不要过去!” 一道男子的急切声蓦然响起,姜黎登时止步,一个高大的身躯将她完全笼罩在阴影之下,显得她十分柔弱,她抬头看向,是一双深邃的眼眸中透露出紧张的神色,他抿着唇,似乎极力克制着某种难以言说的痛苦。 “白凤翎?” 姜黎顿时眉头紧蹙,杨毅见状便上前指着他骂道:“你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怎么又出现了!” “住嘴!”姜黎呵斥一声,紧接着白凤翎叮嘱道:“不要碰那幅画!”姜黎一脸茫然,便绕开他后,再次看向地上的卷轴,竟凭空消失。 白凤翎从腰间掏出一个蓝色小荷包,递给她:“拿上,倘若你再看到那幅画轴时,里面的东西会护你。” 姜黎瞥了一眼他手中的荷包:“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什么也不说,一上来便神秘兮兮的交给我这个荷包,装神弄鬼的。” 说罢,她便看向杨毅道:“白小娥可有找到?” “没……”杨毅还未说出口,却被白凤翎厉声打断:“这个案子不许你再插手,我准你休沐三月!” 第八章 天蚕掌 “白堂主,说出的这句话,不觉得滑稽?你有何资格让我停止查案?” 姜黎眉眼顿时冷了几分,昂然挺立地看向他:“既然白堂主从未想着大家和平相处,那便今日起我们划分一派,各查各的案!” 一言甫毕,姜黎便同杨毅径直朝街上走去,身后的白凤翎邪魅一笑,慢条斯理地说道:“姜捕头,你即便不为自己着想,但总该为你身后的兄弟们考虑。做人不要太自私。” 此言一出,姜黎愤然的停下脚步,杨毅立时扭过头朝白凤翎破口大骂时,见他已提步来到姜黎面前,嘴角噙着笑意:“虽然姜捕头不为五斗米折腰,但青云司的那些捕快可是都要养家糊口的,据我了解陈泽有一个年迈的老母亲要赡养……” 他瞥了一眼面容怒气的杨毅:“有的人还要攒钱娶妻生子,若我重新整顿青云司,换一批新的捕快,那你的这些人怕是要饭碗保不住了。” “白凤翎你别欺人太甚,我宁愿不当这个捕快,也绝不在你手下当差,你也休想以此威胁我们老大,谁知道你是靠什么卑劣手段当上这个堂主的,我呸!”杨毅倏然紧握拳头,怒不可遏的骂道。 下一刻,白凤翎猛地朝杨毅腹部一脚,杨毅立时被踢的一个措手不及,踉跄地向后退了几步,他骤然怒火冲天,当即挥出拳头朝白凤翎疾步挥来。 “自不量力!”白凤翎冷眸一闪,只见杨毅拳风呼啸而来,惊起他几缕发梢,他面容淡定的一个侧躲,立时擒住他手臂,同时抬起一脚朝他胸膛踹向,姜黎见状快速闪现到杨毅面前,在白凤翎毫无防备之下朝他胸前一掌。 姜黎的掌法看似轻灵飘逸,潇洒如意,但威力无穷。 白凤翎被她的一掌竟连连震退出好几步,随即“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他蓦地一脸震惊的看向姜黎:“这是天蚕掌?” 杨毅面容得意:“小白脸,这下总该见识到我家老大的厉害之处了吧,这可是我家老大的师父亲自传授给她的独门绝技!” “师父?”白凤翎擦去嘴角血迹,低眉苦涩一笑。 “白堂主得罪了,我姜黎向来做事有始有终,这个案子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你若因此想要公报私仇,那便针对我一人便可,其余人你休要动歪心思!” 姜黎说罢,便和杨毅扬长而去。“老大,霸气啊!”杨毅一脸崇拜的冲她竖起大拇指,姜黎侧过脸瞪了一眼他。 白凤翎看着姜黎远去的倩影,面容失落:“他的确是一个好师父,但他却不是一个好丈夫。” 他顿了顿,苦涩在喉咙里蔓延,声音带着几许哽咽:“更不是一个称职的好父亲!” 去往青云司的路上,杨毅将今日发生的事如实告知了姜黎,说话间他浑身不禁打了一个冷颤,便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所以老大,李苟大的死太诡异了,你说这世间真有邪祟吗?” “你不是当时被赶出验尸房了吗?你又如何得知接下来发生的事?”姜黎神色淡定的继续前行。 杨毅自鸣得意:“我若真负气离开,我自然不会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知道的如此详细,然后说给你听。” “你呀,总是一副自作聪明的样子,你迟早会因为自己的小聪明害了你。”姜黎一脸无奈。 随即她眉头渐渐紧簇,沉思道:“看来那幅画的确有问题,怪不得白凤翎方才那么紧张,现在除了白小娥凭空消失外,这个案子牵扯进来的人都死了,眼下我们得先找到那幅画才能查明真相!” 两人边走边说中已来到青云司,她忽地看向杨毅:“对了,陈泽呢?怎么不见他人?” “前几日听他说,他娘又病了,想来是照顾他娘去了。”杨毅回道。 “陈大娘为了这个儿子当真操碎了心。”姜黎轻叹一声,便抬眼望了一眼青云司,然后转身离开。 “老大,你干嘛去?”杨毅追上前追问。 “先去陈泽家!” 与此同时 京都的码头上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船只络绎不绝,船工们忙碌地搬运货物,一派繁忙景象。 “你们动作麻利些,这可是上好的丝绸,千万别掉水里!” 一个肥头大耳的商人正站在码头上一边叮嘱一边指手画脚,顶着圆鼓鼓的肚皮喊道:“若将这些货物赶连夜搬完,我便加三……”说话间他将伸出的三根手指,立马压下去两根:“我便加一顿饭!” 船工们随即啐了一声,暗自骂道:“奸商!” 此时陈泽一脸疲惫的抬着一个沉重的箱子朝马车上搬,已经两天两夜没吃没睡的他,走起路来开始晃晃悠悠。 “傻大个,你行不行啊,快几把劲啊!”抬在另一头的船工朝他催喊,陈泽使劲摇了摇头,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知道了……” 船只上的货物临近深夜才搬完,船工们精疲力尽得排队领工钱,轮到陈泽时,发钱的包工头抬眼瞥了一眼陈泽,便拿起一个钱袋丢给他:“干的不错!” “谢了,以后有活继续找我。”陈泽一脸感激的朝他点了点头,便小心翼翼的将钱袋塞进怀中。 这时,站在陈泽身后的两个船工,一脸不怀好意的望着陈泽那沉甸甸的钱袋,两人相望一眼,便领了工钱后,立即去追陈泽。 “傻大个!” 陈泽正盘算着拿这两天赚的工钱去药铺多抓几副药后,然后再给老母亲添置一件冬衣,身后突然的叫喊声顿时打断了他的思绪,他便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见两个贼眉鼠眼的男子朝他跑了过来,“来,吃个馒头,前面看你都快饿晕了。”一个男人将馒头递给陈泽,“若不够,我这里还有。”另外一个男人也将手中的馒头递给他。 陈泽望着两人手中的馒头,不由地咽了咽口水,但又一脸不好意思,两人见状便笑着让他别客气。 饥肠辘辘的陈泽便也不好再推辞,立马拿起馒头狼吞虎咽,含糊不清地说着:“谢谢!” “哎呀,都是自己人,今后我们都是兄弟了!”两人伸出手亲切地搭在陈泽肩上。 陈泽一边吃一边点头:“能给我馒头吃,我们就是兄弟了。” 此言一出,正中两人下怀,于是二人要和陈泽一醉方休,起初陈泽是有点犹豫,但在两人盛情邀请下,别也爽快答应。 他只是想着就小酌几杯,早点回去,也不耽误事。 晨曦微露,一个少妇跌跌撞撞地来到县衙门,一边击鼓鸣冤一边大声哭喊:“县太爷,杀人了……” 第九章 醉酒后,无辜成为凶手! 李县令正襟危坐,威严端肃,公堂两侧各站了一列手举水火棍的衙役好, 此时公堂外面挤满了熙熙攘攘的围观百姓,都在议论纷纷,交头接耳,看来应是准备审一件大案,才会摆出如此大的阵仗。 “柳天香,你说的可是事实?”李县令捋着胡须,眯眼看向堂下身穿素衣的年轻少妇。 “民妇所言句句属实,望青天大老爷为民妇做主啊!” 柳天香跪伏在地,额头咚咚咚磕得响亮,她抬起头来,白皙的脸蛋上柔弱而苍白,泪水如同梨花带雨,楚楚动人,让人不禁心动。 李县令点了点头,随即怒拍惊堂木:“来人,将犯人陈泽押上来!” 不多时,两个衙役带着手铐脚铐的陈泽走进公堂,陈泽耷拉着脑袋,一脸的愁容满面,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喝酒怎么会喝出人命呢? 原来那两人是兄弟俩,叫曹正、曹良。 当时兄弟二人拉着陈泽来到韶华街,径直走进‘凤鸣楼’,向来老实巴交的陈泽是从不敢进那地方,便要婉言拒绝时,但被兄弟两人软磨硬泡下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起初三人把酒言欢,相谈甚欢,一杯复一杯下肚,很快三人都已喝的酩酊大醉。 直到陈泽喝到不省人事,醒后就被莫名带到衙门,然后又扣上了‘杀人凶手’这个罪名,他实属难以接受。 当柳天香看到进来的陈泽时,情绪失控的她立马起身飞奔向他,攥着拳头对他又是痛捶又是怒骂:“我相公和我小叔到底与你有何深仇大恨,你为何要害死他们啊……” 陈泽面露无辜:“我……我没有杀他们啊!” 李县令手持惊堂木重重一啪:“肃静,柳氏本官理解你的心情,但公堂之上岂能由你大肆吵闹。” 说着他便让衙役把柳天香拉开,然后开始审理此案。 于是,李县令面容阴沉地拿起柳天香的状词,随即看向跪伏在地的陈泽:“陈泽,你可认识曹正、曹良兄弟二人?” 陈泽蓦地对坐在高堂之上的刘县令摇了摇头,忽地转念一想,便又立马点了点头。 “你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李县令眉头一蹙,厉声道:“你最好老实交代,不然本官便要动用酷刑。” “县老爷,你让我交代什么?我和他们仅仅只认识不到两个时辰啊,这算认识也算不认识啊。” 陈泽面露愁容,一遇到紧要事嘴巴变得格外笨拙,他不知该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就在他急的抓耳挠腮之时,忽地眼睛一亮,立马看向身旁泪眼婆娑的柳天香:“我记得我醉酒时,你好像……” 话未说完,便见柳天香再次朝李县令磕头,心撕裂声地喊道:“求青天大老爷为民妇做主啊,我相公和小叔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啊,既然证据确凿,望青天大老爷尽快将他绳之以法啊!” 此话一出,顿时气得陈泽从地上跳了起来,却被身后的衙役用杀威棒朝他膝盖窝狠狠一棒,陈泽吃痛,立时重重地趴在地上。 他怒火中烧地侧头望着楚楚可怜的柳天香,她声泪俱下地一遍又一遍哀求李县令尽快将他斩首示众,他不明白他和柳天香从未认识,为何非要置他于死地。 “李县令,未经我同意,是谁给你的胆子抓我青云司的人!” 一道威严霸气的声音顿时响起,刘县令眼眸微微一颤,立马抬头看去。 只见堂外的围观百姓立马纷纷站在一旁,为身后之人腾出一条路。 下一刻见姜黎身穿玄色官服,外披白色狐裘,墨色的头发高高束起以一银簪固定,五官俊俏,英气逼人,身后跟着一群差役,她威风凛凛地踏进公堂。 “老大!”陈泽赶忙从地上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后的差役立马上前扶住他。 李县令见状老脸登时一阵青一阵白,立即起身从高堂之上走下来,脸上的老褶子堆在一起,整张脸都带着笑:“姜捕头这是哪里话,下官只是在秉公查案。” 姜黎瞥了一眼他,便提步朝前行走:“既然是在查案,那么李县令可查出个什么结果?” 她说话间来到柳天香身旁时,见她立马垂下头,肩膀抑不住地颤抖,她没有理会,于是坐到公堂之上。 “姜捕头,您这……这不太合适吧?”李县令面容难色地望着坐在他位子上的姜黎,心中纵使怒火燃烧,但也不敢得罪她。 陈泽心中狂喜,只要姜黎出现,定能为他洗刷冤屈,于是他挺直腰板,清了清嗓子,趾高气扬地看向李县令:“我们老大问你话呢,你可审理出什么结果?” 靠山来了到底是不一样,李县令见陈泽那副牛哄哄的样子,顿时胸脯剧烈地起伏着,他又垂眼看向跪伏在地的柳天香,抿了抿嘴也不知如何开口。 此刻公堂之上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姜黎面容严肃地拿起堂案上的状词看了起来。 李县令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姜捕头,这起案子……” 忽然,杨毅走进公堂:“老大,尸体和凤鸣楼的老鸨都带来了!” 说话间他将身后穿着一身艳丽,大约三十出头的女人一把推搡到公堂中央,然后四名差役抬着两具盖着白布的尸体放在地上。 柳天香看到老鸨时,顿时面容煞白,这微妙的动作顿时收入姜黎眼中,她缓缓放下手中状词,便看向一脸紧张的李县令:“李县令,尸体你可验过?” “自然是验过的!” “那尸体的死因是什么?”姜黎眼神死死盯着他,李县令瞥了一眼两具白布下的尸体,回道:“死因是中毒而亡。”她继续追问:“中的什么毒?一并说清楚!” 李县令用袖口擦着额头,但眼神看向师爷,师爷立时心领神会,微躬着身来到姜黎身旁,将卷宗递给她:“姜捕头这是验尸结果。” “给我口述便可!”姜黎睨了一眼师爷,师爷神色淡定地说道:“曹正、曹良兄弟二人是中鹤顶红而死,当衙役赶到时,兄弟二人已无生命特征。并且在陈捕头身上找到一瓶用完的鹤顶红以及兄弟二人的钱袋,由此可见,陈捕头是因钱财,才会起了歹念。” 话音一落,陈泽暴跳如雷,指着他破口大骂:“胡说,我陈泽怎会为了一点钱财,痛下杀手,你们简直是栽赃陷害。” “住嘴!”姜黎呵斥一声,陈泽立马戛然而止,气呼呼地垂下头,然后姜黎便让杨毅掀起尸体上的白布。 两具尸体脸色发青,嘴唇发紫,是中毒的特征,李县令及柳天香看后,两人立马别过脸不敢再看。 “师爷你说当时在陈泽身上发现一瓶用完的鹤顶红和兄弟二人的钱袋,这物证在哪儿?”杨毅问道。 李县令赶忙说道:“来人,上物证!” 很快,一瓶青色花纹的药瓶,两个同色缝制的鸳鸯钱袋,呈现在姜黎眼前。 姜黎若有所思地拿起钱袋,随即在手上掂了掂,对陈泽故作讽刺:“陈泽你何时眼光变得如此短浅,这两个钱袋的银子加起来都没有你的月钱多,你说说你这是图什么呢?” 陈泽垂下头支支吾吾,于是姜黎便将目光转移柳天香身上:“曹正和曹良哪个是你相公?” 柳天香将头低的更深,抬手指向靠右边的尸体:“是曹正。” 就在这过程中,姜黎的目光顿时锁定在她袖口下露出的淤青,她蛾眉倏然紧蹙,随即将两个钱袋举起:“柳氏,抬起头来,这两个钱袋是谁的?” 刘天香缓缓抬起头,眼神躲闪地望着两个一模一样的钱袋,咬了咬嘴唇,立马垂下头摇头:“民妇不认识!” “不认识?”姜黎沉下脸,眼色冷厉盯着她,忽然又旋即一笑:“那我再问你,你家住哪?” “民妇住在松林街,第三个胡同。”柳天香仍旧垂下眼帘,不敢直视姜黎的目光。 杨毅走到柳天香身旁,问道:“那你是怎么得知昨夜他们会在韶华街的凤鸣楼喝酒呢?”柳天香轻声道:“我并不知晓,昨夜我相公和小叔死后,我才知道他们死在凤鸣楼。” “你胡说,我在醉得不省人事之前,我看到一个女子推门而进,从大致的轮廓看,那女子倒与你有几分相似。”陈泽忍不住喊道。 柳天香猛地扭头看向面容怒气的陈泽,一脸委屈的哭道:“你都说了你醉的不省人事,看到的人自然不能当真,你不要摆脱你凶手的罪名,反而强加给我。” 此时,公堂外的围观百姓纷纷为柳天香的遭遇感到怜惜,随即有人说陈泽是青云司的人,有意包庇罪名,接着众人口诛笔伐,认为青云司这是徇私枉法。 李县令听闻,心中得意一笑,顿时来了底气,便对姜黎说道:“姜捕头,众人的眼睛是雪亮的,既然证据确凿,难不成姜捕头当真要徇私舞弊不成?” 姜黎不怒反笑,便起身对师爷说道:“接下来,我说的话一字不落地写在纸上!” 师爷颔首微笑,便坐在椅子上,提笔看向姜黎:“姜捕头请说!” “尸体的确中了鹤顶红,大约在寅时左右毙命!” 她说着向前迈了一步,便看向柳天香:“而你恰是在卯时报官的,中间的两个时辰你正在凤鸣楼!”柳天香顿时一脸惶恐:“姜捕头你有何证据证明我在场?” 姜黎面容自信的朝前跨了一步:“从你的衣着打扮看来,你的日子过的清贫,自然是买不起胭脂,那为何你的身上会沾染胭脂水粉?” 杨毅一听,立马凑到柳天香身上闻了闻,笑道:“凤鸣楼可是京都最有名的青楼之一,里面姑娘通常用的胭脂水粉是在香坊阁定制的,香坊阁调配的香料多半采用花香,但此花芳香而不俗,沾衣留香可达一日左右,我说的可对?”他看向站在一旁凤鸣楼的老鸨。 第十章 做女人太难! “正是!”老鸨点头回应。 陈泽一脸鄙夷地看向他:“看来你小子定是凤鸣楼的常客!”杨毅白了一眼他:“即便是常客,我也不会被指认成凶手!” “你……”陈泽顿时面容气愤,但还是先将火气压了下去。 “姜捕头,您提的问题倒有点太过牵强,柳氏当时自然去见她相公的尸体后,才会去报官,自然身上留有香味。”李县令狡诈一笑。 姜黎嘴角微微上扬,便迈出第三步:“若真如你所言,那柳氏不该在卯时报官,理应向后再推迟两个时辰,因松林街和韶华街相隔一个时辰,而衙门也恰恰位于松林街,为了节省时辰,除非她雇个马车,但那时候已到深夜,她会去哪雇呢?莫非李县令神机妙算,早已为她安排妥当?” “这……”李县令被说的哑口无言,脸色顿时呈现猪肝色。 姜黎的这一番话,同样也引得堂外百姓的思索,根据她的思路往下分析。 接着她指着两具尸体:“他们兄弟二人是在酒中被人下的鹤顶红,而鹤顶红的毒性通常在半炷香后毒发身亡,但这期间凶手怕药效不够猛,当即将剩余的鹤顶红灌进两人口中,若我没猜错,二人嘴里还有未消化的鹤顶红以及衣襟口也有散落出来的粉末。” 此刻公堂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杨毅和陈泽二人立马上前查看尸体,堂外的围观百姓也是一脸好奇,各个伸着脖子去看。 “老大,果不其然,他们嘴里舌头上都有一层白色粉末。” 陈杨二人各自掰开尸体的嘴一查究竟,就连两旁的衙役也纷纷上前查看。 杨毅顺着目光落在曹正的衣襟上,青色的粗衣麻布上的确沾染了一些白色粉末,他便朝姜黎点了点头。 然,姜黎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柳天香,便向前迈出第四步,对她问道:“你说你不认识那两个钱袋,为何会在状词里面写陈泽是因钱财而谋杀他们?除了他们身上仅有的钱,莫非还有私房钱?” 说着她看向李县令:“既然真是为钱财谋杀,陈泽不应立马拿上钱跑命,为何还能喝晕过去,然后等你们去抓他?” “这……这……”李县令脸色煞白,说话开始吞吞吐吐。 最后她眼神犀利的迈出最后一步,落到柳天香面前,缓缓蹲下身,一把抓起她的手腕,柳天香立马要挣脱时,却被姜黎死死抓住,当即将她的手掌向上,指甲盖藏有少许的粉末,她厉声道:“这是什么?” 于是她又掀起柳天香的衣袖,白皙的手臂上是触目可及的伤痕,所有人顿时一脸震惊。 这一刻柳天香的心理防线倏然被破防,万般委屈顿时涌上心头,她突然嚎啕大哭,哭声凄厉,不禁令人感到怜悯。 姜黎的眉头也渐渐舒展,一言不发地望着她哭,不知过了多久,哭声随之停了下来。 柳天香泪眼朦胧地扭头看向两具尸体,眼神倏然变得狠毒,切齿道:“他们该死,我明明嫁给曹正为妻,却在新婚之夜被他弟弟玷污,曹正非但没有阻止,反而让我服侍他们兄弟二人,上半夜服侍曹正,下半夜服侍曹良,每当我想要反抗的时候,都会遭了一顿毒打,这样的日子我整整度过了三年,三年啊……直到前天夜里我听他们说要将我卖到青楼,然后重新再娶一个妻子……既然如此,那我就一不做二不休,已经毁了我一生,我也就不怕了,大家黄泉路上有个伴。” 听到这里时,姜黎顿时五味杂陈,起身看向老鸨:“所以,你想帮柳天香,那瓶鹤顶红是你给她的?” 老鸨扑通跪在地上,柳天香见状立马起身跑到姜黎面前,将她护在身后,便含泪地望着姜黎:“她是好人,和她没有任何关系,鹤顶红是我自己攒钱买的,一切的一切都是我干的,和所有人都没有关系!” 话音一落,她毫不犹豫的一头撞向公堂的大柱,躺在血泊中奄奄一息,众人霎时一脸震惊。 “天香……”老鸨踉踉跄跄地奔向她,瘫坐在地上,将柳天抱进怀里,失声痛哭:“对不起,我不该让你嫁给曹正,是我害了你……” 柳天香如释重负的朝她一笑:“妈妈,当女人太难了,我一个乡下人从未奢望要过大富大贵的日子,一心只想找个可以依靠的人踏踏实实的过个安稳日子就足矣了……可惜天不遂人意,不过我也解脱了,谢……” 那声谢谢没来得及说出口,柳天香双眼缓缓一闭,死在了她的怀中。 此刻的姜黎身体瞬间僵硬地愣在原地,眼神一直落在柳天香身上,身旁的李县令深深叹息一声:“得,案子结了,人也死了,姜捕头这下满意了?”他口吻不满地说道。 “这就是你对待每桩案子的态度?你平日里所做的事我早有耳闻。”她蓦地扭头看向李县令,面容怒气地指向他:“我看你真该告老还乡了!” 一言甫毕,她将身上的披风往后一甩,悻悻离开衙门。 “老大等等我!”陈泽急忙去追时,发现自己戴的手铐脚铐,便立马让李县令命人给他打开后,同杨毅一起追向姜黎。 随即,这个案子就这样结束了,围观百姓面容复杂的也随之离开。 “老爷,这个姜黎不愧是神捕萧胥的徒弟。”师爷来到李县令身旁,称赞道:“不到一个时辰能便能把案子破了,是个人才。” 李县令轻蔑一笑:“人才?一个青云司小小的捕头居然官位在正三品,谁知道她是靠什么手段上去的,不过也是,谁让这个央王是个窝囊废,连自己妻子都管不住,怪不得被陛下撵出皇宫。” “老爷,祸从口出,她再怎么不济也是堂堂的央王妃!” 师爷立时面容慌张的提醒他,李县令不以为然:“我怕什么,你老爷我身后有人,谁敢动我。” 说话间他瞥了一眼身后的老鸨还在抱着柳天香的尸体痛哭,一脸晦气道:“抓紧打发她离开,让她把剩下的银子送到府上。” 师爷回头望着柳天香的尸体,沉重地发出一声叹息。 第十一章 你能狂妄到几时! “你说这像什么话,这两天辛辛苦苦赚的工钱也没了,还差点让人当成杀人凶手,早知道就不去凤鸣楼了。” 陈泽跟在姜黎身后喋喋不休的抱怨,就好像整个世界都欠他似的,说话间他扭头又看向身旁的杨毅,面容心痛的说道:“你知道吗?凤鸣楼的一壶酒和瓜果点心就足足要三两银子呢,三两呢,可是我辛苦了两天的工钱!” 杨毅抬眼望着姜黎的背影,一路上她沉默不语,便知晓她正在气头上,随即侧过脸对陈泽咳了咳嗓子,然后又是挤眉弄眼,陈泽一脸茫然:“你是不是伤寒了?咦……你眼睛又咋了?”杨毅顿时一脸无语的抬手扶额,便选择当个哑巴,谁料一根筋的陈泽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追着杨毅问个不停。 很快,三人来到青云司,姜黎随之停下脚步,身后的陈杨两人也立时止步,她吸了几口气,强忍着怒火,转过身,冷若冰霜地望着陈泽一身脏兮兮的打扮:“你的捕快服和令牌呢?” 陈泽似乎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咧嘴一笑:“在家放呢,我一会回家换上便可。”于是他竖起大拇指,夸赞道:“老大今日的你可真是出尽风头,那个李县令被你说的哑口无言,我家老大果真威武!” “你拽我干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他白了一眼身旁的杨毅,依然对姜黎一番谄媚。 “捕快服你暂且不用穿了,去青云司的司厨当差,这月的月钱扣除!”姜黎说罢便撩起前襟拾阶而上。 陈泽顿时面容诧异,大脑还未反应过来的他看向杨毅:“老大说的什么意思?”杨毅抬起手在他肩上重重拍了拍:“自求多福吧,现在不同往日了。”杨毅面容无奈的走进青云司。 “司厨当差?这月月钱还扣除?”陈泽喃喃,忽地脑子一转,急忙去追姜黎:“老大,你这是让我去打杂啊,我做错什么事了,居然这么严惩我……” 当姜黎走进院中时,看到一群差役正手忙脚乱的搬着桌椅板凳,随即转眼看到一个差役抱着两盆兰花从书房走出来,她疾步上前夺过他怀中的两盆兰花:“你们这是做什么?” 陈杨两人见状也愤愤上前,杨毅斥责道:“这些都是老大的东西,你们为何要搬出来?” 差役一脸难为情的说道:“老大,这是白堂主的意思。”说罢他便转身继续去将所有物件搬出来。 “这个白凤翎欺人太甚了……”陈泽撸起袖子,就要去找白凤翎算账,这时白凤翎身穿紫色官服,负手走出书房,居高临下的望向院中的姜黎三人。“姜捕头今日又在县衙破了一桩案子,不错!”他抚掌一笑。 陈泽上前骂道:“白凤翎,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指着院中的桌椅板凳,白凤翎睨了一眼他:“陈泽你来青云司已有五载,虽是这里的老人,但从未有过出色的表现,除了整日瞎混外便是私下接活,从前的事我姑且既往不咎,可如今我是青云司的一堂之主,奉公尽职,恪尽职守乃是青云司的规矩,而你……” “陈泽我已调去司厨当差!”姜黎当即打断他的话,随即将怀中的兰花交给杨毅,便拾级而上,来到他面前,昂然道:“陈泽是我的属下,自然由我来责罚,白堂主想要借此杀鸡儆猴,以儆效尤,白堂主最好还是慎重!” 白凤翎对上她的目光,她细细的眉毛轻轻蹙起,如同春雪下的青山,一片清冷和俊美。 他眼底倏然掠过一丝柔软,便巧妙地夺过她的目光,面露轻蔑:“姜捕头是个重情义的人,但这个世间往往最忌讳的便是情谊二字,姜捕头是个聪明人,希望这句话你能听进去一二!” 姜黎嗤笑,没有理会他,便转过身对院中的差役命令道:“我的东西从哪搬出来的,便给我搬进去!” 此话一出,让在场的差役面露难色,不知该听谁的话,便纷纷都看向白凤翎,一时也没了主意。 陈杨见状,二人便将院中的桌椅合力抬进书房,白凤翎勾唇一笑:“既然如此,你们便按照姜捕头的意思,再搬回去得了!” 片刻后,一间宽敞的书房里,左右两侧都安置了桌椅、书架,差役们感受了此刻的屋子里有一股浓烈的火药味,便立马收拾好书房,快速离开。 “白堂主,青云司这么多间书房,你为何非要偏偏同我在一个房间内?” 姜黎望向坐在对面书案前的白凤翎,白凤翎垂着眼帘翻看手中的卷宗,抿唇不语。 她忿忿从椅子上起身,径直走向他,无意间看到他的案桌上摆放着一个木雕的小女孩,模样娇俏可人,栩栩如生。 白凤翎缓缓抬起头,瞧她面容好奇地盯着桌上雕刻的木偶发呆,眼底倏然闪过一丝寒气,冷声道:“陈泽既然去司厨当差,今后月钱减半,还有杨毅,违抗上令,出言不逊,扣半年月钱。” “白凤翎!”姜黎立时回过神,怒拍桌子:“青云司是没人了吗?你为何非要针对他们两个?”白凤翎垂下阴沉的脸,拿起桌上卷宗翻看,冷气回道:“记住,现在青云司是我说了算,而再也不是你姜捕头!” 姜黎指着他咬牙切齿:“你放屁!我倒要看你能狂妄到几时!” 一言甫毕,她便甩门而去。 见她离开后,白凤翎抬起头,伸手拿起桌上的木偶,若有所思地用指腹轻轻滑过小女孩的眉眼。 这时,唐柚端着泡好的茶水走进书房,他站在书房中央,朝左右两边巡视一番,便提步来到白凤翎面前,调侃道:“堂主,今后我们怕是会经常听到你们两人的唇枪舌战了。” 说话间他将茶盏小心翼翼地端放到他手边,“堂主,还有一月就过年了,我们要不把伯母接回京都和我们一起过年,你说呢?” 白凤翎望着手中木偶苦涩一笑:“当年他赶走我们母子的那一刻起,我娘便发誓此生再也不会踏进京都半步。” 唐柚轻叹一声:“伯母常年心结难解,也许唯一办法就是尽快找到他。”白凤翎猛地抬头看向唐柚,眼里凶光毕露,充满了滔天的愤怒和仇恨:“若不是我娘非要让我找到他不可,我宁愿相信他死了!” 说话间白凤翎眼圈泛红,紧紧握着木偶的手抑不住的颤抖,只要一提起那个‘他’时,他的情绪瞬间难以控制,仿佛有千万根刺在扎他的心脏一样。 忽然,一个差役匆匆跑进书房:“堂主,御史大人派人传话,要见你!” 白凤翎闻声一怔,沉思片刻后,随即动身前往。 第十二章 他,是不是不行? 青云司是靖帝登基第二年建立,由于靖帝登基不到一年,京都频繁发生连环杀人案,当时闹的人心惶惶,凶手迟迟没有落网,派出去的官兵无辜惨死,共达死亡人数三十七条人命。 就在朝廷一筹莫展之际,萧胥的出现顿时打破了僵局,他靠着惊人的追踪术和精湛独特的侦查手段,不到三日内竟将凶手捉拿归案,萧胥一举成名,被靖帝特封为“天下第一神捕”的名号。 因此靖帝才建立青云司,萧胥则担任总捕头一职,为正二品。 当时的萧胥是一个被众人看不起的酒鬼,经常带着妻儿到处蹭饭,可谁能想到他竟摇身一变成正二品官员,受到靖帝的赏识,经常传他进宫参加宫宴。 在萧胥担任总捕头的十年内,破奇案无数,太多看似不可能破解的案件在他眼中总能找出一丝破绽,就在靖帝为他加官晋爵之时,他突然的消失令众人震惊不已。 所有人众说纷纭,有的人认为他性格固执,脾气臭,得罪的官员不计其数,才会惨遭毒手,而有的人认为他和老相好远走高飞了,毕竟他身边香艳无数,不过说的最多的便是他常年酗酒,导致身体状况明显不佳,最终选择隐居山林修身养性去了。 靖帝得知此消息,深受打击,痛失知己的他,便派人到处寻他,抱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信念一定要在他有生之年再见他一面。 就这样,没了萧胥的青云司如同一盘散沙,而谁也没想到靖帝会让十二岁的姜黎担任总捕头。 据听闻当年萧胥官运亨通之时,靖帝曾许诺他一桩心愿。 萧胥毫不犹豫便说出让自己的爱徒将来接任他总捕头一职,靖帝便也爽快答应。 可谁能服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所有人都无视她的存在,自尊心受挫的姜黎暗暗发誓,绝不会给师父丢人。 于是,她经常女扮男装,对待每件案子一遍又一遍细细研究,侦查,靠着一身高超的武艺和她的聪明睿智,连续攻破三起积案,这才让所有人对她开始有了新的看法。 如今她在青云司担任总捕头已有四年,她知道始终无法超越萧胥,唯一做到的一点就是不败坏师父名声。 与此同时也要守住青云司,希望有朝一日找到萧胥,她可以一脸自信的对他说:“师父,徒儿没有让你失望。” 想到这里时,姜黎缓缓停下脚步,面容难过的望着川流不息的人群,心道:“师父,你到底在哪?” 忽然,身后传来急不可耐的叫声顿时让她回过神,她蓦地扭头看去。 “阿娮!” 在繁华热闹的街市上,过往的人群都穿着华丽的衣裳,只有一位身穿粗衣麻布的中年妇人显得倒格格不入。 “娘?”姜黎原本难过的神情当看到人群中那位老妇人时,眼角眉梢都荡起欢喜之色,她疾步跑了过去。 “娘,你怎么来临安街了?”姜黎说话间才注意到她脚下放着两筐菜,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姜钱氏笑道:“这不是快过年了,我就想着来这里卖菜,不过还别说这里虽住的都是官宦之家,可人家给的银子可大方呢。一上午我就挣了二钱呢。” 姜黎看着她难掩激动之色,便也没有再多说,只是注意到她身上穿着一件多年前破旧的棉袄,消瘦而蜡黄的脸上皱纹密布,青筋暴露的双手长满了硬生生的茧皮。 “我不是新给你买了一件棉袄,怎么还穿这件。”姜黎立时解开狐裘,就往她身上披。 姜钱氏眼睛霎时一亮,小心翼翼地摸着十分暖和的狐裘,便一脸财迷的看向她:“阿娮,这得值多少钱啊?” 姜黎莞尔,便挑起扁担淡淡一说:“是王爷的!”说着她就挑着两筐菜往街市上走,姜钱氏闻声一听,顿时笑的合不拢嘴,便快步走到她身旁:“阿娮,王爷可是个大好人,他都没有嫌弃咱们的身份,还对你这般好,听娘一句劝,好好和王爷过日子,尽快为王爷生个一儿半女。” “生什么一儿半女,我都和他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夫妻。”姜黎一边走一边嘟囔,竟没想到这小声的一句话让耳尖的姜钱氏立马听到,她赫然停下脚步,吃惊的喊道:“啥?你们还没有夫妻之实?” 姜钱氏的大嗓门,倏然让周围的行人都向母女二人投来异样的眼神,姜黎瞬间感受到脸上窜出一股火辣辣的热浪。 她立即垂下头,一边挑着担子一边使劲拽姜钱氏快步往前走。 “你这个死丫头,快你给我说清楚,是不是他的问题?” 姜钱氏变脸极快,前一刻还在夸墨璟泫,后一秒便开始指责他:“你告诉娘,他到底是嫌弃你,还是他那玩意根本就真不行?” 姜黎突然有种钻老鼠洞的想法,她一边推搡着姜钱氏往前走一边低声道:“娘,大庭广众的能不能顾及一下我的颜面,有什么话我跟你回家说。” 姜钱氏怒哼一声:“反正他不是嫌弃咱们的家境,一切都好说,就算他不行,我也有办法让他好!” 与此同时 墨璟泫方才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巴蛮见状立即说道:“王爷,外面冷,我还是推你进屋子吧!” “无碍,我没有那么娇贵,我再等等便是!” 墨璟泫温柔的眼眸一直望着屋前的枣树。 这时,糖糖跳跳蹦蹦的拿着两盏大红灯笼来后院,笑嘻嘻的举着灯笼对墨璟泫说道:“王爷,快过年了,瑛姑姑说要挂灯笼,你瞧这两盏灯笼好不好看?” “我何时说了,都是你这个丫头的主意。”秦瑛后脚跟了进来,拉着脸瞪了一眼糖糖:“一天就你最闹腾。” 糖糖顿时撅起嘴,委屈巴巴的看向墨璟泫:“王爷,真是瑛姑姑说的嘛。” 墨璟泫露出温和的笑意,他的笑如清风明月,总是令人温暖而平易近人,他看向秦瑛:“姑姑,糖糖还小,你总不要对她厉声厉色。” “我哪有!”秦瑛说着夺过糖糖手中的一盏灯笼:“你和巴蛮去挂灯笼,你若一不小心从天梯上掉下来,还不得我伺候。” 说话间她来到墨璟泫身旁,将手中灯笼扔到巴蛮怀中:“你们先去前院挂。” 巴蛮拿着灯笼点了点头,便和糖糖一起走出后院,随即便听到糖糖在前院的欢快笑语。 “这丫头一天就知道笑,也不知道有什么可开心的。”秦瑛不满道。 墨璟泫笑而不语,望着那株枣树说道:“姑姑,天快黑了,你去准备晚饭,她也快回来了。” “殿下,你准备就这样单相思下去?”秦瑛问道。 他脸上的笑意收敛,垂下眼帘望着自己的双腿:“她怎么会喜欢上一个废人?其实这样也挺好,每日等她也是一种幸福。” 秦瑛听后,不许他这样轻贱自己,然后一脸自信道:“殿下,你的腿我一定会为你医治好。” 第十三章 你有什么资格嫌弃他? 姜钱氏一路上絮絮叨叨个没完,听的姜黎一个头两个大,她脚步轻快的挑着扁担,将姜钱氏甩在了后面。 “你这个死丫头,说你两句就不乐意了。”姜钱氏扯着嗓门在她身后大喊。 姜黎深吸一口气,便转过头冲她勉强一笑:“娘,我不是想着你累了一天,给你回家做饭吃嘛。” 姜钱氏白了一眼她,便在一旁的肉摊停下脚步:“给我割一斤肉!”她指着肉板上的肉对卖肉小贩挑剔道:“不要瘦肉,全要肥肉。” 卖肉小贩朝她身上的狐裘扫了一眼,调侃道:“哟,姜大娘,这件披风不错啊。”肉贩拿起菜刀按照她的要求剁下一块肥肉。 “那是自然。”她显摆着身上的狐裘,趾高气扬的说道:“这是我那王爷女婿知道孝敬我这个岳母,特意给我送来的。” 姜钱氏这番话顿时引来街坊四邻的围观,都纷纷上前一脸羡慕地伸手抚摸着她身上名贵的披风,夸赞她真是好福气。 但全京都的人都知道央王是个不被靖帝宠爱的皇子,听闻央王的生母曾是宫内的掌灯侍女,因靖帝一次醉酒,宠幸了这个小宫女。 事后靖帝非但没有给她名分,而是训斥她一个贱俾竟用卑劣手段爬上龙床,一气之下将她打入冷宫,直到她难产而死也未追封。 而这件狐裘正是靖帝在她生前给予的最高赏赐。 彼时,有一双凶神恶煞的眼神正凝视着人群中洋洋得意的姜钱氏,手中的菜篮猛地怒摔在地上,悻悻转身消失在街市上。 肉贩将肉递给姜钱氏,揶揄道:“那王爷是坐轮椅送来的,还是爬着送来的?” 这番话瞬间引的众人嘲笑不已。 姜钱氏闻声一听,立时被气得面红耳赤,忽然一颗白菜径直朝小贩门面飞来,当即重重的砸在他脸上,小贩吃痛,立马捂着脸左右巡视:“是谁?” “是你姜爷我!”姜黎说话间来到肉摊前,周围的街坊邻里见到她后,立即收敛笑容,纷纷散去,面容怒气的肉贩看到她后,转瞬一脸谄媚:“哟,是姜捕头回来了,这些肉够不够吃,若不够再拿一斤。” 说着小贩赶忙又剁了一块肉,用草绳子捆好双手递给她,姜钱氏立马接过,冷哼一声:“这还差不多,以后说话注意点。” “是是是,姜大娘,你瞧我嘴欠的。”肉贩一边赔不是一边朝自己嘴巴上轻轻扇了扇,却又胆怯的望着面容冷峻的姜黎。 姜黎当即夺过姜钱氏手中的手甩在肉板上,肉贩一怔,她掀起眼帘看向他:“我瞧你这肉不新鲜,得需要严查一番,明日起你不许再开门做生意,直到我们查明清楚再说。” “姜捕头,这……这根本没有的事啊……”肉贩连忙解释,却被姜黎挥手打断。 于是她便拉着姜钱氏离开,谁料姜钱氏甩开她的手,又折回到肉摊前,拿起两块肉对肉贩骂道:“活该!说罢她便去追姜黎。 气的肉贩在原地暴跳如雷,便指着姜黎的背影低声骂道:“姜黎你……你欺人太甚,公报私仇!” 熙熙攘攘的街市上,路两边有各色店铺琳琅满目,姜黎来到卖胭脂水粉的小摊前停下脚步,卖了一盒精致的胭脂,然后又朝前走了几步买了一袋桃花糖后,她回头望着姜钱氏还在向街坊邻里不停地炫耀那件狐裘披风,她顿时蹙起眉头喊道:“娘!”姜钱氏这才稍稍收敛了些,随即一同朝家中走去。 绕过热闹的街市,拐进一条深巷,这条巷子又深又窄,巷子路面颠簸不平,坑坑洼洼,每逢下雨下雪天气,路面积水较深,道路泥泞,行走十分不便。 姜黎踮着脚尖小心翼翼的往里面进。“哎……你娘我都这一把年纪了,也不知何时能搬离这里,住上好房子哟!”姜钱氏跟在身后阴阳怪气的说道。 姜黎抿嘴不语,很快她来到一扇斑驳门前,欲要推门而进时,门吱嘎打开,一个梳着双丫髻,穿着粉色衣裙的少女朝她喜道:“姐!你怎么回来了?”她正是姜黎的三妹,姜清玥。 “姐,我来!”姜清玥立马从她肩上接过扁担,姜黎莞尔一笑,边朝内走边问道:“最近在学堂书念的如何?” 院子不大,角落旮旯里放满了大大小小的十几个坛子,散发着腌制着各种咸菜的味道。 “娘说了,等过完年就不许我再念书了。”姜清玥撅起粉嘟嘟的小嘴,将两筐菜放在墙角,一张精灵顽皮的脸上中露出苦闷之色。 “为什么?”姜黎蹙眉问道。“一个女娃娃家念什么书,是能填饱肚子还是能发财。”姜钱氏走进院子,姜清玥看到她手中提着肉,立时笑靥如花的小跑上前:“我就知道只要我姐回来,你肯定会买肉做给我们吃。” 说话间她这才注意到姜钱氏身上披着一件漂亮的狐裘,惊叹道:“哇,好漂亮的披风啊!”姜钱氏立即打去她的手,随即她解开披风,丢给姜黎:“快回屋子,我这就给你们做饭。”她抱起一个咸菜坛子往厨房走。 姜黎无奈地撇了撇嘴,将狐裘披风一脸爱惜的抱在怀中,她抬眼见姜清玥的眼神一直落在这件披风上,便上前拉起她的手往屋子进:“你二哥呢?” “我二哥放堂后,便去同窗家借书了。估计一会就回来了。” 片刻后,母女三人围坐在一张四人桌前,桌上摆放着三盘素菜和一盘红烧肉,姜清玥双手托腮,眼神直勾勾盯着盘中的肉一直咽着口水,埋怨道:“我二哥怎么还不回来啊,好饿!” “饿了你先吃!”姜黎夹起一块肉时,被姜钱氏登时用筷子朝她手背上狠狠一敲,训斥道:“吃饭必须要一家人到齐才能吃,这是家规,也是你爹在世时常说的一句话,何时变的这般没规矩了。亏你还是当姐姐的,像什么话。” 姜黎望了一眼姜清玥,两人同时做了一个鬼脸,她耸了耸肩便放下筷子。 “娘,阿玥……”一道干净而清澈的少年声音登时在院中响起。 姜黎闻声一听,脸上霎时浮现出微妙的变化,随之便缓缓抬起眼帘望向走进屋内的少年。 少年面如冠玉,修长挺拔的身姿穿着靓蓝色棉布襕衫,头戴儒巾,周身散发着一股书卷气息,眼眸似容有万千星辰。 他就是姜黎的弟弟-姜清羽。 “傻愣着做什么?看到你姐不认识了?”姜钱氏望着立在门口的姜清羽嗔怒道。“二哥,快过来吃饭,饭菜都凉了!”姜清玥立时起身上前拽着他走到饭桌前,然后让他坐到姜黎身旁:“二哥,你看到大姐不开心吗?” 姜清羽垂着眼眸,不咸不淡道:“没有!”他夹起咸菜就着米饭大口了吃起来,没吃几口,他突然噎着了,咳了几声,姜黎为他倒了一杯茶水,放在他手边,然后轻轻拍着他的背,柔声道:“慢点吃。” “你姐回来,怎么连个姐也不叫,书读到狗肚子了?”姜钱氏面容不悦地拿起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咀嚼。姜清羽喝了几口茶水,朝姜黎看了一眼后,继续垂头吃饭。 姜黎笑而不语,便从怀中拿出一袋桃花糖和一盒胭脂分别放在兄妹俩面前。 “姐,你真好,每次回来都会给我带礼物。”姜清玥开心的拿起胭脂,饭也顾不得吃,立马打开胭脂盒,蘸取了一点胭脂涂抹在她的嘴唇上,原本的唇色被鲜艳的胭脂红掩盖住,她努起嘴对姜钱氏问道:“娘,好不好看?” “吃人的妖精!”姜钱氏剜了一眼她。 姜黎拿起一颗糖递给垂头吃饭的姜清羽:“这是你最爱吃的桃花糖。”他瞥了一眼后,淡淡回道:“那是给小孩吃的,我如今十五了,不是小孩子,况且最爱吃糖的是你,不是我。” 对于姜清羽冷漠的态度,姜黎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觉得他这是在耍小孩性子,于是便将糖放在他手边,然后拿起筷子为姜钱氏和兄妹二人各夹了一块烧肉。 姜钱氏咽下最后一口饭,放下碗筷,便忧心忡忡的叹了一声,朝姜黎问道:“你如实告诉娘,王爷是不是看不起咱们,所以才不愿碰你?” 此言一出,让坐在身旁的姜清玥和姜清羽一怔。 姜清玥蓦地睁大眼看向姜黎:“姐,娘说的可是真的?” “吃你的饭!”姜清羽给她碗中夹了一块肉,转瞬间冷漠的神情缓和了些,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开始津津有味的吃起饭。 姜黎顿时耳根烧烫,嘴里的饭菜霎时觉得如同嚼蜡般令她难以下咽。 “你倒是说话啊,你要死急死我啊。”姜钱氏怒拍桌子,姜黎一下没了食欲,放下碗筷,低声道:“是我的问题,和他没有关系!” 姜钱氏闻声一愣,立时来了气,当即朝她胳膊上狠狠一拧:“你这个不争气的臭丫头,我就说王爷也不是那种人,原来问题出来你这里了啊,你有什么资格嫌弃他,虽然他腿残废,但就靠他那出众的长相,全京都的女子都巴不得要嫁给他呢,你倒还挑剔上了啊……还有你看看你,整日一身男人打扮,没有半点女人味,怪不得王爷不碰你!” 姜黎吃痛的蹙着眉,低头抿唇不语,心道:“既然他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自然是容不下别人,我为何还要自讨没趣。” “娘!”姜清羽大喊一声,便立马起身绕到姜钱氏身旁,掰开她掐姜黎的手,只见他胸膛上下起伏着:“这件事怎么能怪我姐呢,真正要责怪的是你,我姐根本就不喜欢他!” 原来一年前靖帝为墨璟泫在京都挑选王妃,便派人将京都未出阁的少女画像收集起来,谁料姜钱氏竟背着姜黎,偷偷将她的画像也送进宫中。 当靖帝看到姜黎的画像后,面容讽刺道:“没想到萧胥的好徒儿是个贪图富贵的女子,也罢,在众多家境中就属她配的上一个贱婢生的儿子。” 仅仅这句话,让姜黎的自尊心踩在地上狠狠蹂躏了一番,也让她沦为全京都的笑柄,同样对她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 姜钱氏不以为然道:“要不是我,你姐能住上那么好的宅院吗?”说话间她突然眼眶湿润,哽咽道:“你爹当年因公殉职,仅仅靠着那些抚恤金,我怎么将你们三个拉扯大,我想着你姐嫁的好些,起码对能我们这个家有些帮衬。” 她泪眼婆娑地看向姜清羽:“你明年就要科举了,娘想着总得要找王爷为你谋个好前程啊。”她又指向姜清玥:“我也要为你妹妹着想啊,虽然不能像你姐一样嫁个王爷,起码也得是个非富即贵的好人家啊。” “我姜清羽从来没想过要靠任何人,我只靠我自己,而且明年我一定会金榜题名!”姜清羽眼神坚定的望着她:“我姐的命运我可以改变,而且我也会为清玥找一个好夫婿!” 在姜黎眼中她的弟弟是个胸怀大志,才华横溢,光明坦荡的好男儿,便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不愧是姜家的男人,有骨气,姐相信你一定会为姜家光耀门楣。” 姜清羽对上她温柔的眼神,眼神倏然炙热,承诺道:“姐,早晚有一日我会让你和王爷和离,你的幸福,我……”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姜黎立即打断他的话,从腰间摘下钱袋,塞进姜钱氏手中:“娘,快过年了,给清玥和清羽添置件新衣,下月的月钱我会再送来,以后别出去卖菜了。” 一言甫毕,她拿起狐裘披风走出屋子。 “姐!”姜清羽立马追上时,被姜钱氏一把拽了回来,厉声警告:“清羽!你姐姐现在有自己的夫君了!” 这句话犹如一个警钟,顿时让姜清羽清醒了过来,他蓦地垂下眼帘,紧紧握着拳头,似乎隐忍着某种痛苦。 姜清玥拿起一颗糖丢进嘴里,笑道:“哥,你若不喜欢姐买的桃花糖,那我便全吃了哟!” “谁许你吃了,这是我的!”姜清羽大步上前,从她手中一把夺过桃花糖,转身就朝自己屋子进,随即便听见狠狠关门的声音。 姜清玥一脸委屈的望向姜钱氏:“娘啊,我哥凶我,我姐每次回来,他都这样!” 姜钱氏似乎没有听到她的抱怨,而是脑海中想着别的事,一脸忧愁的喃喃自语:“明日我得去王府一趟。” 第十四章 遇刺 夜色如幕,姜黎走在安静的小路上,忽地头顶掠过一群乌鸦,叫声嘶哑难听,姜黎眉头一簇,停下脚步仰头思索这群乌鸦是从哪个方向飞来。 突然,她察觉到身后有异响,便扭头看去之时,一把明晃晃的寒刃朝她飞速袭来,只见黑衣人脚下如风似动,身形极速。 姜黎冷眸一紧,迅速闪身避开,紧接着一脚踢在黑衣人的手腕上,黑衣人目光如炬,手中长剑化作一道银芒,划破长空,剑招纷飞,剑气澎湃,招招都想置姜黎于死地。 “你是何人?”姜黎左闪右躲,不愿和此人正面交手,黑衣人顿时羞愤不已,几招下来,还是近不了身,黑衣人忽然发力,使出一招“剑若流星”。 此剑法出其不意,幻影重重,顿时让姜黎有些措手不及,在她赤手空拳之下立即隔空打出“天蚕掌”,蓦地将黑衣人震飞而出。 黑衣人功力深厚,接住她的一掌后,竟能稳稳落地,他剑尖指地,脸上带着黑色面纱,一双幽暗的眼眸中充满怨恨地望着姜黎。 “你是谁?”姜黎再次发问,只见黑衣人腾空而起,一霎时拔高数尺,轻飘飘地落在墙头之上,姜黎当即起身一跃时,黑衣人食指同时点出三道寒芒顿时飞射而出,她猛地将飞来的三根银针踢飞在地,抬头再见墙头之上的黑衣人时,人已消失不见。 她眉头紧锁,立马蹲身捡起那三枚银针,一边端详一边回想起方才黑衣人看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浓烈的恨意。 思忖片刻后,她将三枚银针紧握手心,起身朝王府方向走去。 王府大门口,糖糖正双手托腮地坐在石阶上,仰头数着漫天繁星以作打发时间。 “第一百二十颗,第一百二十一颗……”她数着数着突然抓耳挠腮:“哎呀,我怎么总是数不清楚呢……” “糖糖,这么冷的天你坐在大门口干什么?”姜黎大步上前扶起她,嗔怒道:“地上这么凉,谁许你在这儿坐的。”糖糖讪讪一笑,便立马挽起她的胳膊往里进:“夫人,你总算回来了,我们都等你吃饭呢。” “等我?”姜黎一脸诧异地伸手指着自己,喃喃:“真是破天荒了,居然等我吃饭?” 当进入院子时,便见院子里挂满了喜气的大红灯笼,糖糖笑道:“夫人,好不好看,是我和巴蛮挂的呢,王爷还夸我做的不错呢,说过年总的有个过年的样呢。” 糖糖又道:“所以我们商量着等除夕夜那晚,我们一起包饺子吃,毕竟这是你和王爷成婚后第一次过年。” “是王爷的意思吗?”姜黎特意扭头望向糖糖,糖糖狡黠一笑,便凑到她面前,打趣道:“那夫人到底想不想和王爷一起过年呢?” 倏然一阵红晕从姜黎脸颊上升起,她伸出一根手指朝糖糖的头上轻轻戳了戳,佯装训斥:“你这个小丫头越发没规矩了。” 两人正在院中说笑时,秦瑛阴沉着脸来到她面前,二话不说便伸手解开姜黎身上的狐裘披风,姜黎顿时一怔,秦瑛冷声道:“王爷在饭厅等夫人用膳,快进去!” 一言甫毕,她转身就朝后院进,姜黎和糖糖面面相觑后,她旋即一笑,已经习惯了秦瑛专横跋扈的性格,便也懒得再去计较,由她去便是。 随即糖糖便拉着她走进饭厅。 见墨璟泫坐在轮椅上,身旁候着巴蛮,“夫人,您回来了!”巴蛮便上前端起桌上的饭菜:“菜我再拿去厨房热热!” “不用了,我其实已经吃过了!”这句话说出后姜黎顿时觉得不合适,立时话锋一转,嘴角噙着笑意坐在椅子上:“我又觉得有些饿了,再吃点也无妨。” 墨璟泫温柔的目光一直落在姜黎身上,于是便抬手轻轻一挥,糖糖和巴蛮立马端起饭菜走出饭厅。 “夫人,是那件披风不合身?”墨璟泫的眼神温柔细腻,仿佛能融化她的心房。 她眼眸微微一颤,端起茶盏,手指轻轻的摩擦着茶盏表面,浅笑回道:“没有,只是我觉得那件披风太过贵重,我怕我在办案的过程中会不慎损坏它,再者那件披风不适合我穿,反而拘束了我,还是……” 话未说完,姜黎便端起茶盏小抿了一口,余光中她看到身旁的墨璟泫眼眸中闪过一掠失落,她便放下茶盏,欲要解释时,见秦瑛端着方才热好的饭菜走了进来,紧接着巴蛮和糖糖跟了进来。 “已经热了三回了,再热怕是不能再吃了!” 秦瑛将一盘鱼重重地放在桌上,随即坐在墨璟泫身旁,一脸不满的拿起筷子为墨璟泫夹了一块鱼肉。 墨璟泫面容温和地望着糖糖和巴蛮:“你们两个也坐下来吃,现在这个家只有我们五个人,没有主仆,都是一家人。” 糖糖和巴蛮面面相觑,还是不敢上前落座,两人目光畏怯地投向秦瑛,见秦瑛低头吃饭,不作理会。 姜黎见状顿时来了火,便起身将两人硬着坐下,然后朝两人碗夹菜夹肉,口吻不悦道:“今日起,就这样坐下来吃饭,不用看谁眼色,也不用怕谁,在这个家没有三六九等之分。” 姜黎越发看不惯秦瑛平日里的作风,心中隐忍的怒火仿似快要达到极限,现在就等一个导火索来引爆。 墨璟泫一脸宠溺为姜黎夹起一块如意糕:“若夫人已经吃过晚饭,饭后吃点甜点即可。” 他性格温和,说话总是不紧不慢,有条不紊,即使饶是再大的火气,只要听到他温润如玉的声音都能转瞬消失。 姜黎轻轻颔首,便夹起如意糕咬了一口,其实她并不喜欢吃甜点,但突然觉得这块糕点是尤为的好吃,甜而不腻。 “往日这时候王爷早已用完膳,回房歇息,但王爷非要等夫人回来。”秦瑛一边吃饭一边埋怨。 姜黎闻声,心头倏然一震,心道:“是啊,他从来都不会等我回来,为什么突然要等我回来吃饭呢?” 墨璟泫看着她垂头不语,嘴角荡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夫人,今后你可愿意回来与我一起用膳?” 他目光期待的望着姜黎,姜黎立时回过神,犹豫一瞬后,便腼腆的点了点头。 一瞬间,墨璟泫眉角眼梢带着不可抑制的喜悦,心里如同灌满了蜜一样甜,便又为她多夹了几块糕点。 忽然,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老大,不好了,出事了!” 姜黎细细一听,好像是杨毅的声音,她立马放下碗筷,疾步走出饭厅时,秦瑛厉声道:“夫人,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吗?” “是杨毅,他这么焦急肯定有案子发生了,我必须要走!”姜黎说罢,毅然决然的走出饭厅。 秦瑛气的怒甩筷子,墨璟泫宽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替姜黎解释道:“姑姑,夫人毕竟是青云司的捕头,她身负使命,有案子自当刻不容缓,请你理解她。”秦瑛无奈道:“殿下,你总不能这么惯着她,她是青云司的捕头,但也是你的王妃呐。” “可是她并不想成为一只关在牢笼里的金丝雀,只要她开心便好!”墨璟泫说罢,便让巴蛮将他推出饭厅。 此刻,秦瑛心头的气没处发泄,便看向一直闷头吃饭的糖糖,恼道:“吃吃吃,就知道吃,你没瞧王爷都没吗?去厨房把参汤端进王爷屋子。” 说罢,她便气冲冲的走出饭厅,糖糖登时一脸委屈的说道:“我怎么老是你的出气筒啊!” 第十五章 诡异的画像再次出现 “老大,我特意听到白凤翎对唐柚说,京都失踪人口与白小娥家中发现的画像有关,现在那幅画像又出现了,白凤翎已带人已出了城门。” 杨毅边走边说,笃定道:“老大,我认为白凤翎也有问题。” 姜黎火速往城门口走去,面容凝重:“他怎么知道那幅画像会出现在城外东郊?”杨毅回道:“是李县令特意来青云司找白凤翎,两人在屋子说了好一会话呢,等白凤翎出来后,便带着人迅速赶往东郊。” “所以,你这也是你偷听来的?” 杨毅咧嘴一笑,自鸣得意道:“那是自然,不然他将这次失踪案破了,风头可要盖过老大你了。我也是为老大你着想嘛。” “……” 片刻后,两人来到城外东郊。“老大,这里……”陈泽一边手持火把一边朝两人方向跑来,气喘吁吁道:“老大,我看到白凤翎朝南面走去了,咱们快点走……” 姜黎朝杨陈两人看了一眼后,不由甚感欣慰。 随即三人朝东郊南面方向走去。 东郊的南面是一处深山老林,古木参天,遮天蔽日,阴森森的树影摇曳生姿,发出沙沙作响,时而一群乌鸦从三人头顶掠过,黑压压一片。 越往里面走,雾气缭绕在林间,伸手不见五指,犹如幽灵一般盘旋着上升,似乎将整个树林笼罩在一片神秘的氛围中。 周围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息,让人无法抗拒地感受到恐惧的存在。 “老大,你把剑拿上,倘若一会有危险,你也有个防身的武器。” 杨毅面容紧张地将手中的剑递给身旁姜黎,姜黎莞尔一笑,拍了拍他的肩:“我没事,你拿上便可!” 话音方落,只听陈泽凄厉一叫:“老大,救命啊!” 姜黎和杨毅顿时停下脚步,左右巡视竟不见陈泽的身影,姜黎立马夺过杨毅手中的火把,听陈泽的喊叫声,似乎就在附近。 于是她赶忙循声去找,“老大,等等我!”杨毅紧跟其后。 很快,姜黎闻声赶到后,她借着手中火把的火光,便看到陈泽正陷在沼泽地里面拼命挣扎,杨毅顿时大惊,急道:“陈泽,你不要乱动,我这就救你出来……” 姜黎立马将手中火把交给杨毅,然后从他手中拿走宝剑,随即凌空一跃,一刀砍断一根结实的树枝,落地后,快速来到沼泽边缘。 此时陈泽的身体逐渐往下沉,面容变得扭曲痛苦,他似乎快要窒息,无力地喊道:“老大,救……救我……” 姜黎立马将树枝一端丢给他:“陈泽,抓住,我拉你上来……”杨毅也急忙过去帮忙。 彼时的陈泽已经吓得面容失色,他不敢动,越动身子下沉的越快,于是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抓住树枝,姜黎一喜连忙和杨毅合力将他慢慢往上拉。 很快,两人将陈泽从泥浆里拉了出来,杨毅瞬间长舒了一口气,擦拭着头上的汗珠,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望着一身泥浆的陈泽躺在地上大口喘气,他忍俊不禁:“你好端端的,怎么掉进沼泽地了?” 忽然,陈泽像个小孩子大哭了起来,惊魂未定的他想起刚才自己命悬一刻,倘若命真交代在这里,自己的老母亲可咋办。 不仅没让她老人家享过一天的福,最后还白发人送黑发人,想到这里时,他哭声越发大。 姜黎双手抱胸的朝他屁股上一脚:“起来,命都捡回来了,还哭什么?” 杨毅上前扶起陈泽,随即解开自己的披风披在他身上,拍着他的肩膀宽慰道:“行了,别哭了,你这叫命不该绝,是个大富大贵之人。” 陈泽一边抽泣一边擦拭着眼泪,看的姜黎登时来了气,一点不像个男人,便厉声问道:“快说,你怎么出现在这里,我们方才明明走的不是这条路。” 陈泽倒还委屈了起来:“是老大你说让我走这条路,我才走的。” “我何时说过这句话?”姜黎面容匪夷,杨毅一听,脊背登时打了一个冷颤,赶忙挽起她的胳膊,胆怯地望着周围阴森恐怖的树林,颤声道:“老大,你说该不会有鬼吧!” 姜黎立马推开他:“你们两个怎么像个娘们,若怕了就回去!”姜黎转身朝深林里进,陈杨见她生了气,便立马追了过去。 就这样,三人继续往里面走,寻找白凤翎等人,忽地杨毅指着前方的火光喊道:“老大,他们在那儿!” 于是,姜黎快速赶往火光的方向,当来到时,便看到一群捕快手持火把,纷纷围在一处洞穴前,他们看到姜黎后,立马上前,其中一个金捕快面容焦急道:“老大,你可算来了,白堂主和唐柚已经进去一个时辰了,还未出来呢,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现在除了陈杨两人对姜黎忠诚,其余的捕快都对白凤翎趋炎附势,将她这个捕头早已不放在眼中,她瞥了一眼他,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白堂主只是说来这里调查失踪人口案,然后白堂主便让我们守在这里,说里面危险,他和唐柚进去便可!”金捕快回道。 杨毅冷哼一声,揶揄道:“白堂主叫的挺顺口的啊,既然这般担心他,你们何不进去和白堂主生死与共呢?” “杨毅,你说话放客气点,我们这是服从白堂主的命令。”金捕快登时面容怫然。 突然,陈泽见姜黎手持火把朝洞穴走进,立马上前阻拦:“老大,白凤翎都说了里面有危险,咱们还是在外面等他便是啊!” 杨毅上前从她手中接过火把:“老大,我陪你进,无论里面发生什么事,我们彼此有个照应。” 陈泽和杨毅同是姜黎的心腹,但相比之下,杨毅还是最懂姜黎。姜黎嘴角微微上扬,便点了点头朝里面走进。 陈泽立马要追上时,脚步忽地一滞,回想起方才那惊魂一刻,仍然心有余悸,犹豫再三后,他这次选择了退缩,便祈祷姜黎、杨毅一切安好。 第十六章 消失的记忆! 洞穴内漆黑无比,深不见底,杨毅紧握着火把,左手不由自主地拽住姜黎的衣角:“老大,你别怕!” 这个洞穴回声极大,耳畔回荡着他方才说话声,登时惊出他一身冷汗,姜黎侧过头望着面容紧张的杨毅,勾唇一笑。 骤然间,一群乌鸦朝洞穴内飞扑而来,它们鸣声沙哑,让人不由感受到阴森的气息。 姜黎立马拔开剑鞘,朝它们挥斩,杨毅凄厉一叫,她急忙回头见他周围被乌鸦围绕,它们用锋利的嘴巴,正啄咬着他的肉。 她迅速跑过去,挥剑那一刻,唰唰唰——只见杨毅周身的乌鸦纷纷掉落在地上,她一把拽住惊慌失措的杨毅,一路挥剑斩杀飞来的乌鸦,身后乌鸦倒落一片。 突然间洞穴地动山摇,还未等两人反应过来之际,两人脚下不慎踩空,身体瞬间往下坠落,像是掉入深渊一样。 最后两人重重地摔在了地面上,好在没什么大碍,杨毅忍痛站起,扶起姜黎:“老大,你怎么样?”姜黎摇了摇头,一手支撑着地面,一手抓住杨毅的手吃力的站了起来。 她巡视着周围,看来这个洞穴似乎暗藏着诸多诡异,得处处小心谨慎才行。 “老大,我们好好端端的怎么从上面掉下来了?”杨毅同样面容不解,随即从地上捡起火把,忽地一阵阴风拂过,火焰登时被吹灭。 两人瞬间陷入一片漆黑中。“老大!”杨毅一脸担心的在黑暗中伸手找姜黎,“我在呢!”姜黎一脸淡定地从怀中拿出一个火折子,轻轻一吹,黑暗中恰是出现微弱的火光。 杨毅立马拽住她的衣角,顿时松了一口气,咧嘴一笑:“老大,有你在我就安心。”姜黎瞪了一眼他:“胆小鬼!” 于是,她借着微弱的火光,小心打探着周围的环境,前方有三条岔口。 每条岔口的地面上左右都摆放两颗骇人的骷髅头,杨毅分析道:“老大,我们还是小心选择,我怕里面都有机关。” 说话间,他从地上捡起三颗石头,首先走到第一个岔口,朝里面丢进去一颗石子。 突然,墙壁上的灯盏霍然亮堂了起来,通道里面出现一个赤色圆拱形大门,停顿片刻,不见任何暗器。 紧接着,他又朝中间的岔口丢进石子,石子在空旷的通道里面响起回声,里面仍旧一片漆黑,他扭头看向姜黎:“老大……” 话未说完,姜黎大叫一声,立马上前将他扑倒在地,只见一连串飞镖从里面激射而出,在两人头顶上堪堪掠过,须臾间,洞穴恢复安静。 杨毅一脸惊恐地回头望向那些激射而出的飞镖都被钉在墙壁上,倘若方才躲避不及,恐怕他现在如同一个刺猬被飞镖浑身插满,他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老大,你想什么呢?”杨毅起身望着姜黎坐在地上,好似平复着紧张的情绪,他打趣道:“老大,你是不是也害怕了?”姜黎白了一眼他,随即起身,来到第三个岔口,见杨毅手中拿着石头,面容变得犹豫不决,想来他不敢像方才那样蓦然朝里面丢。 她当即从他手中夺过石子,朝里面丢时,黑暗的通道里赫然响起脚步声,杨毅神经顿时一紧,不由地抓住姜黎的衣角,两人朝后退怯。 猛然间,一张怪物般的脸庞朝两人扑来,杨毅飞速将姜黎拉到一旁,只见那怪物瞬间扑空,动作飞快地跳跃到墙壁上。 他的四肢在墙壁上迅速攀岩,如同一只灵敏的兔子,他登时停留在高处,凶神恶煞地俯瞰着两人,发出瘆人的桀桀大笑。 “老大,他是人还是鬼啊?”杨毅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姜黎毫不畏惧地仰头凝视着那似人非人的怪物。 他眼睛通红如血,鼻子外张,嘴巴狰狞可怖,的确像一个吃人的怪物。 姜黎不屑一笑:“他是人!” 话音刚落,只见怪物当即一跃而下,龇牙咧嘴地朝她飞扑而来,姜黎邪魅一笑,立时将地上的石子踢飞而出,不偏不倚正中砸在怪物的额头上。 怪物的额头上登时流出一行血,这番举动,瞬间惹怒了他,越发凶猛的扑来。 杨毅见状,凌空一跃,朝怪物腹部连踢三脚,最后一脚强劲有力,直接将他踢飞在身后的墙壁上,怪物当即被钉在墙壁上的飞镖刺穿全身,他顿时发出一声凄厉惨叫,随即脑袋软绵绵地耷拉下,没了气息。 紧接着一张人皮面具从怪物脸颊上滑落而下,姜黎和杨毅面面相觑,她率先跑了过去,蹲下身,伸出一根手指抬起怪物下巴的那一刻,她蓦地睁大眼。 “天呐,老大竟是白小娥!”杨毅一脸震惊之色,踉跄的向后退了几步。 姜黎缓缓起身,心情顿时变得复杂不堪。 从白小娥的脸颊上发现,她的脸上有明显的尸斑,身上散发着腐臭味。 说明她已死多日。 那为何她能死而复生? 这到底是什么原因? 就在她沉思中,洞穴内再次发生剧烈的震动摇晃,杨毅以迅雷不及之势,抓住姜黎的手在慌不择路的情况下,两人朝第一个岔口跑进。 赤色的圆拱形大门,在此刻缓缓打开,两人拼命往里面跑,身后的地面上出现坍塌,就在紧要关头之时,姜黎身后传来一道男子声音。 她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去,见地面上赫然出现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里面不断发出男子的回音,就在杨毅拉着她跑进大门时,她听到那男人在叫她:“阿娮……” 她心头一震,倏然停下脚步,讷讷道:“除了家人,谁会知道我的闺名?” “老大,快跑啊!”杨毅一只脚已经迈进大门,他见姜黎立在原地突然不走,眼看着一块巨石从她头顶掉下时。 姜黎猛地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若隐若现的小男孩模样,她顿时头疼欲裂,不由地松开杨毅的手,身子向后一仰,掉进黑洞里。 “老大……”杨毅撕心裂肺的喊道。 夕阳西下,金碧辉煌的宫殿愈发显得庄严雄伟,每一砖每一瓦都透露着皇家的尊贵与权威。 华丽的宴席上摆满了各色珍馐美味,宫廷乐队奏起悠扬动听的乐曲,百官举杯畅饮,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如此热闹的景象,与常年与世隔绝的冷宫形成鲜明对比。 彼时两个孩童正坐在高高的树枝上,正采摘着香甜可口的红枣。 “你叫什么名字?”女孩声如银铃:“你怎么不去参加宫宴?” “你叫六郎便可,因为我是父皇的第六个皇子。” 小女孩闻声一怔,晃悠的小腿立时停了下来,睁着一双黑曜般的眼睛看向身旁的小男孩,惊诧道:“啊,你竟然是皇子?” 他咬了一口嘴里的甜枣,面容自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像个皇子呢?”小女孩摇了摇头,眉眼弯弯:“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皇子,而且声音也最好听,没有一点架子。我喜欢和你玩。” “真的吗?”小男孩顿时面容激动。 自他记事起,从来没有被人夸赞过,常年待在冷宫,不是被太监宫女欺负,就是被他的那些哥哥们经常拳打脚踢,总骂他是个下贱人。 他不明白他也是父皇的儿子,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欺负他? 从而导致他的性格孤僻,渐渐开始变得自卑,从来没有朋友。 这是他十岁以来,唯一听到有人愿意和他朋友,仿佛一束光照进他黑暗的人生。 “我叫阿娮,只要我师父带我来参加宫宴,我一定会来找你的!” 小女孩从怀中拿出两颗桃花糖,放在他冰凉的手心:“你喜欢吃糖吗,若你喜欢我下次多给你带些。” “若阿娮喜欢吃,我也喜欢吃!” 这时,一个年长的宫女站在枣树下,面容焦急地喊道:“小殿下,你快下来,这么高的树你是怎么爬上去的啊,倘若掉下来这可如何是好啊。” “姑姑,我有朋友了,我的好朋友叫阿娮!”他开心的坐在树枝上,放声大喊:“有人愿意和我做朋友了……我好开心啊。” 从那以后,小阿娮一旦随师父进宫参加宫宴,她都会悄悄跑来冷宫找六郎玩耍。 就这样两人一起度过了三年时光。这一日,两人坐在一株树下,六郎对她承诺道:“阿娮,待你及笄之年,我便求父皇赐婚,让你嫁给我!” 只见小阿娮脸颊上飞起两朵红云,更衬得她粉雕玉琢的样子可爱迷人。 “我不和你玩了!”小阿娮立马起身捂着小脸,羞涩的跑出冷宫。 六郎喊道:“阿娮,后日便是我的生辰,你还会来吗……”见小阿娮头也不回的飞奔出大门,他笑道:“还有五年,你便可以嫁给我了!” 可自那以后,小阿娮再也没有出现过,而他却整日坐在高高的树枝上等待她。 他又恢复到起初的郁郁寡欢,将自己敞开的心扉再次紧紧合上。 第十七章 克制欲望! 墨璟泫骤然从梦中惊醒,他坐在床上大口喘着粗气,寝衣早已被汗水浸透,巴蛮闻声跑进屋子,慌张道:“王爷,您梦魇了?” 方才他梦到姜黎浑身鲜血淋漓的躺在血泊中,令他心痛到无法呼吸,那个梦境是如此的真实,他顿时心中隐隐不安地抓住巴蛮:“夫人呢?昨夜她可回来了?” “王爷,夫人从昨夜到今早还未回来。”巴蛮立马为他披了一件外衣,安抚道:“王爷,您莫担心,夫人不是常常如此吗?或许忙完,同往常一样一会便回来了。” 这时,秦瑛端着早饭走进屋子,见墨璟泫脸色异常惨白,赶忙放下食安,疾步来到他面前,面容紧张道:“殿下,你这是怎么了?”说着她坐在床边,拿着绣帕为他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 “姑姑,快备马车,我要去青云司,我担心……”墨璟泫话未说完,猛烈的咳嗽声席卷而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仿似要将五脏六腑咳出般。 秦瑛立马伸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对巴蛮吼叫:“快去厨房端药来……” 很快,巴蛮慌慌张张的端着药跑了进来,秦瑛急忙接过药碗,然后轻轻吹了吹,便递给墨璟泫:“殿下,快喝药。” 一阵咳嗽声缓缓止住,他苍白无力的接过药碗后,便眼神恳请地看向秦瑛:“姑姑,备马车,我要去青云司找她。” 这是墨璟泫第一次要求出门,平日里秦瑛多次提议他乘坐马车出去散心,缓解他心中的苦闷。 可都被他总以不喜热闹为由婉拒,但今日他却为了姜黎出门,瞬间让秦瑛悲愤交织,脸上的疤痕变得格外醒目扭曲。 “殿下,快把药喝了,然后我继续为你做针灸!”秦瑛隐忍着怒火对他淡淡回道。 这些年她翻看各种医书,其中医书上记载,医治双腿的办法便是日复一日的做针灸,达到疏通经络,调和气血。 所以她一直坚信有朝一日他一定能站起来。 “姑姑……”墨璟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漂亮的眼眸中渐渐泛红,声音沙哑道:“我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担心她,我只想看到她安好,我便乖乖回来,听你的话。” 秦瑛见墨璟泫今日这般执拗,心中顿时涌起一阵酸楚,“姑姑,你就答应王爷吧!”巴蛮于心不忍地恳求着她。 于是,经过秦瑛心内的反复挣扎后,便同意让他去青云司见姜黎,墨璟泫听后,瞬间开心的像个小孩,立马将药一口气喝光。 与此同时 姜黎被一阵钻心的疼痛感从昏厥中惊醒过来,只见自己的右臂正被一块岩石压在下面,她紧咬着嘴唇,试图轻轻活动着手指。 还好有知觉,然后她抬起左手,屏气运用内力,随即一掌将岩石震飞。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岩石在空中四分五裂地炸开,姜黎面容痛苦从地上坐起,明显的感受到右臂多处骨折,鲜红的血液从伤口处渗出,染湿了衣袖。 她立马解开蓝色腰带,手法娴熟的用左手包扎右臂,急促的呼吸中渗透着疼痛的呼喊,最后她系好一个结,然后套在脖子上,将右臂固定的吊在胸前。 随即她从地上站起,此时她发现自己依然身处在洞中,这时她隐约听到有流水的声音,便立马循声前往。 姜黎一路上特意观察着周围环境,发现洞内地形复杂,上坡下坎,岔道无数,犹如迷宫一样。 几经周折后,她看到不远处有一条小河正涓涓流淌,而此时的洞壁如镜般光滑,石壁上满是湿润的青苔,空气中有浓烈的潮气。 河水不深,只能到脚踝,一股冰彻入骨的寒意登时从姜黎的脚底一路延伸到头顶,她不禁打了一个冷颤,便咬着牙踩在河水上继续往前行走。 没走几步,姜黎看到前方洞顶上垂挂着一块形状怪异的岩石,定睛一看,竟是一个用岩石砌成的女人头颅,那双眼神似乎会说话一样,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她越发感受到这个山洞的诡异之处,便立马快速往前走。 正当她拐进一处新的洞口时,突然一抹紫色身影被一股强劲的力量震飞在她脚下。 “噗……”紫色身影倒在地上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姜黎蓦地一怔:“白凤翎?” 白凤翎眉头倏然紧蹙,便捂着胸口,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站起,转身看到一身狼狈不堪的姜黎站在他眼前,嘴唇微微颤动:“你怎么来这里?” 说话间他看到姜黎受伤的手臂,顿时勃然大怒:“我说过没有我的命令,不许私自进山洞,姜黎你为何总是不听劝?” “你有病啊,一见面就想和我吵架啊。”姜黎瞬间也来了气,便一把狠狠推开他。 见前方的石壁上挂着一幅画像,画像前摆放着一张供桌,供桌上铺着白色的盖布,上面放着一顶香炉,正插着两根一长的三炷香,两侧则供着两颗骷髅头。四周的墙壁上挂着一盏盏长明灯,将洞内照的非常明亮。 “这幅画像果真在这里!”姜黎边走边凝视着墙壁上的画像,白凤翎急忙一把拽住她:“不要过去,危险!” 话语刚落,一道妩媚妖异的女声骤然发出笑声,两人闻声立马面容警惕,白凤翎眼神阴骘的将剑尖指向画像:“今日我便为那些无辜惨死的人报仇,亲自手刃你这个妖孽。” 此话一出,女子笑声越发肆无忌惮,笑声过后,她说道:“小小天宗派的弟子,竟这般自不量力,既然想死我自然会如了你的愿,但……” 画中女子眼眸倏然一动,便看向姜黎:“但你舍得你身边的这个小美人也要陪你共赴黄泉?你当真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姜黎脸色一沉,眼底倏然燃起的一团火焰,上前质问道:“你到底是何方妖孽,白小娥以及那些失踪人口是不是都是你所杀?” 白凤翎立即从怀中掏出荷包,上前悄悄塞进她的手心,低声道:“里面是一个符咒,可护你周全,她是近不了你的身。” 姜黎顿时一脸诧异,问道:“你给我了,那你怎么办?” 突然,空气弥漫出一股淡淡的香味,沁人心脾,紧接着画像女子笑道:“听闻天宗派的弟子向来清心寡欲,不近女色,那我今日倒要破了你的戒规。哈哈哈……” “我杀了你!”白凤翎紧握剑柄,面露杀气地朝画像飞扑而去之时,他双腿倏然一软,登时单手执剑于地面,同时单膝跪地,这才稳重身子,随之他的思绪变得飘然,浑身异常燥热。 他面容痛苦地侧头看向姜黎同样软绵绵的倒在地上,她的双颊渐渐凝出一抹淡粉,衬得皮肤白皙,娇媚可人…… “阿娮……”白凤翎立时一把丢掉手中剑,跌跌撞撞地跑到姜黎身边,将她扶坐起。 姜黎心口似有团火焰要将她焚烧般,她焦躁的脱下外衣时,被白凤翎立马制止:“阿娮,这个妖女用了媚香,想要蛊惑我们,千万……” 话未说完,她身子软绵绵地倒在白凤翎的怀中,一脸媚态地望着他,便伸出一根手指,指腹轻轻摩擦着他的唇线,气息中透露着娇喘…… “阿娮……”白凤翎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奈何一句亲昵的嗓音徐徐响起。 他眼底充满柔情的抚摸着她的脸庞,姜黎浑身激起一阵酥麻,双眼迷蒙的望着他,是如此的妩媚诱人。 这是他八年以来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人,可如今她已是央王妃,不再是那个小女孩阿娮。 在尚存着一丝理智的情况下,他立马将她从怀中扶坐起:“阿娮,什么都不要想,我教你念心诀!” 然后两人一起盘腿而坐,他紧闭着双眼,他念一句心诀,姜黎也跟着念! 画中女子见状,双眸蓦然变得阴狠,她没想到两人居然能轻而易举地克制住欲望,便冷笑一声。 骤然间两人周身阴风四起,紧接着画像散发出刺眼的光芒。 恰时,杨毅和唐柚也赶到此地,还未反应过来,便被画像中一股强的大力量同时将他们四人吸了进去。 与此同时 一辆马车正行驶在幽深的驰道上,巴蛮紧握缰绳,时不时环顾周围,生怕这万籁俱寂的深林中会突然出现一条巨蟒亦或者是其他可怕的东西,他越想越害怕,便侧头过朝马内喊道:“王爷,我们要不回去等夫人吧!” 马车内传出揪心的咳嗽声,墨璟泫微喘着气息:“我一定要见到她我才能放心!” 秦瑛面容担心地将他身后的披风紧了紧,气恼道:“殿下,青云司的捕快都说了,夫人在东郊办案,我们就不要打扰她了。” “我要去!” 墨璟泫薄唇翕动,在他苍白如玉的脸庞上,充满着对姜黎的担心之色,那双漂亮的眼眸像一泓清水里的星光,此时变得黯淡无光,不由的让人心疼。 当姜黎、白凤翎醒来后,竟身处在一片花海中央,周身蝴蝶围绕,和风送暖,朗朗高空万里祥云。 随即两人搀扶而起,在相互对视的那一霎那,忽地想起方才在山洞中发生的事,两人立马眼神躲闪开,背对着彼此。 白凤翎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姜黎方才那明媚动人的音容,心头荡起阵阵涟漪,瞬间乱了他平静的心。 “那妖女可恶至极,我定会杀了她!” 姜黎背过身一脸忿忿的咬牙切齿,向来时刻保持警惕的她居然会败给所谓的媚香,害的她差点就贞洁不保,顿时令她羞愤不已。 她眉头忽地一皱:“你是怎么知道我的闺名?你竟是天宗派的弟子?” 话语刚落,见杨毅和唐柚朝两人方向跑了过来。 “老大,你的手怎么了?”杨毅面容紧张地看着她吊在胸前的右手,顿时朝自己脸上挥了一个耳光。 姜黎一怔:“你这是做什么?”杨毅眼圈泛红,自责道:“是我没有照顾好老大,我以为你……” 唐柚一脸鄙夷地说道:“还哭,你老大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嘛,不就伤了一条胳膊,至于这般哭丧啊……” 白凤翎脸色阴沉地看向唐柚,唐柚无奈的撇了撇嘴,便再没有多言。 姜黎莞尔一笑,便拍着他的肩:“行了,我这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没事了!” 她皱了皱眉,目光投向唐柚:“你们两个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我也是和我家堂主走丢了。”在唐柚的脸上写满了对姜黎的不满。 于是他摇头晃脑,吊儿郎当的指向杨毅,漫不经心的说道:“要不是他的哭声吸引到我,我才懒得撞见他呢!” “站好!好好说话!”白凤翎厉声一喝。 唐柚心头一颤,立马站好,垂下头,双手放于两侧,乖巧地回道:“我和我家堂主同样是遇到和你们一样的状况,他掉入塌陷的黑洞里,而我也是在第一个岔口的暗道里遇见杨毅,我们两人便一路寻找你们,然后就被一股力量吸进画中,就这样。” 姜黎和杨毅面面相觑后,两人同时低眉一笑,白凤翎面容依然冷峻,便朝四周巡视:“看来我们被困在画中,先找找出路再说!” 说着他提步朝前面走去,“老大,快走啊,想什么呢?”杨毅搀扶着她,见她若有所思的望着白凤翎的背影,疑惑道:“老大,我怎么发觉他看你的眼神不对劲。” 她蓦地回过神,白了一眼他:“他是怕我抢他的功劳。”说罢,便朝前走去。 立在原地的杨毅旋即一笑:“老大你等等我,给我说说你们两个在山洞里发生什么事了?” 于是,四人漫无目的向前行走,随之姜黎和白凤翎并排而行,杨毅和唐柚在面前探路。 两人是一个不服一个,一路上不停的拌嘴。 白凤翎侧头望向她受伤的手臂,抿了抿嘴,仿似想说点什么,犹豫一瞬后,但还是将话咽了下去,继续目视前方。 姜黎察觉到他的举动,便忍不住地问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既然你知道我的闺名,说明以前认识我是不是?” 对于十岁以前的事她都已忘的一干二净,倘若真的认识,说明是儿时的玩伴,倒是一件好事,或许能帮她找一些记忆。 想到这里时,她一脸充满期待的看着他。 “不认识!”白凤翎斩钉截铁的回道,然后快步往前行走,很快将姜黎甩在后面。 姜黎的笑容顿时僵住,望着白凤翎的背影骂道:“这人是不是有病,脸色转变真快!” 突然,前面的杨毅惊呼道:“老大,快来……” 第十八章 被困画中! 见一片草地上出现大量的白骨,密密麻麻堆叠在一起,在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犹如一幅幅恐怖的画面呈现在三人眼中。 “这难道就是那些失踪人口的尸骨?”姜黎和白凤翎面容震惊,随即两人又目数着那堆白骨:“大概有四十八具白骨!” 接连两次的异口同声,顿时让两人眼底浮现出一抹微妙的神色,杨毅心生疑惑的望向两人:“咦,真是奇了怪了,你们何时这般有默契了?” 白凤翎为了缓解尴尬,便轻咳了几声,“有什么奇怪的,你和我一起办案不也经常如此。”姜黎解释道。 紧接着,便又听到唐柚在前面惊叫:“堂主,这里有间屋子。” 姜黎和白凤翎面面相觑后,便立马循声跑去,“老大,你有伤在身,慢点跑!”杨毅一脸担心的快速追去。 三人绕过一片葱葱郁郁的林子,便看到前方是一片梅花林,梅花齐放,远远望去像一条粉红色丝绸,光洁绚丽,却又像雾一样朦胧,仿似深处梦境般不真实。 “这里的景色和画像上如出一辙。”姜黎说话间渐渐提高警惕。这时,唐柚忙跑了过来,他指向梅林中的一间茅草屋:“堂主,那里有间屋子。” 白凤翎侧头看向姜黎:“山洞里给你的荷包可有收好?”姜黎点了点头,随即从腰间拿出荷包:“我放在身上呢。”他目光快速扫了一眼她受伤的胳膊,冷声道:“你跟在我身后便可!” 说罢,他便率先走进梅林,姜黎欲要跟上时,被唐柚立马抢在她前面,回头还不忘一脸挑衅的瞥一眼她,好似告诉她只有他有资格站在白凤翎身后。 “这个死矮子,神气什么呢?”杨毅忿忿道。“嗯!这个外号非常符合他!”姜黎一脸赞同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提步往里进。“我也觉得不错!”杨毅笑着跟上前。 很快,四人来到茅草屋前,白凤翎首当其冲的推门而进,一股阴风扑面而来,他们顿时打了一个冷颤,随即眼前的一幕让他们面容惊诧。 只见一个满头白发的男人正被数十根铁链牢牢捆绑地悬吊在空中,一对碗口粗的铁钩直接穿透了他的琵琶骨,他耷拉着脑袋,不知是生是死。 姜黎见状顿时跑进屋子,被白凤翎立即单手拦住,他目光看向唐柚:“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东西!”唐柚点了点头,赶忙从腰间的小包里拿出一个小瓶,然后打开木塞,随即将里面的朱砂撒在门口角落。 唐柚的这番操作让姜黎和杨毅一脸茫然,姜黎忽地想起白凤翎是天宗派的弟子。 天宗派是江湖门派,以剑法为首,以道术为主,而门派独到的剑法闻名天下,听闻宗派共有十二位弟子,两位师尊。门派常年不见拜访者,将他们无情的拒之门外,在江湖人眼中天宗派是个敖世轻物的门派。 “老大,他这是做什么呢?”杨毅面容疑惑,姜黎嘴角上扬地看向白凤翎:“驱邪!”白凤翎侧脸看向她,便仍然一脸严肃之色,对唐柚说道:“行了,我们进去!” 随即,他们一同进去后,屋子阴气不由减弱了些。 姜黎便走近悬在半空中的男人,她扬起头细细端详着他,他凌乱的白发遮挡住他的面庞,只露出干裂的嘴唇,如同被风沙吹过般干涩,没有一丝血色。 就在这时,男人似乎察觉到有人的气息,便缓缓睁开松弛的眼皮,他望着屋内的四人,情绪瞬间变得激动起来:“岱青,不要再杀人了,你有怨气冲我来啊!” 男人扯着沙哑的嗓音,嘴唇上裂出一道道血痕,他的手腕脚腕被勒破皮结巴,结了巴又被勒开,留下猩红的印记。 杨毅见状,立马跑到姜黎面前,蹙眉道:“老大,他口中说的岱青是不是那个画中女子?”唐柚抢先回道:“不然呢,真是个猪脑袋!” “你给我闭嘴,死矮子!”杨毅面容警告地指向唐柚。 唐柚听他叫自己死矮子,瞬间火冒三丈,这可是犯了他的大忌,便立马撸起袖子去教训杨毅时,突然姜黎一声厉呵:“都这时候了,还闹!” 一言甫毕,她忽地才发现白凤翎一直立在门口,见他脸色极其难看,目光一直锁定那个男人身上,便问道:“你想什么呢?” 这句话没有得到白凤翎的回应,她又连叫了他几声,他依然没有理她,于是她看着继续发疯的男人,稍作迟疑后,便立马运用内力,准备单手劈开这些铁链之时,倏然间,一把匕首从她左侧一闪而过,她登时一怔。 只见那把匕首以闪电般的速度从男人身上的铁链一掠而过之际,数十根铁链瞬间被四分五裂的断开。 下一刻,男人便从空中重重地掉落在地上,姜黎猛地扭头看向白凤翎,见那把匕首安然无恙地落到他掌心,他立时将匕首丢给身旁的唐柚,随即提步走到男人面前,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瞰着他。 他唇齿欲动,仿似要说些什么,但顿时卡在了喉咙深处,只见他眼底似有一团难以熄灭的火焰,仿似要将男人焚烧。 姜黎看出他反常的举动,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透露着一种疑惑和不解,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顿了顿后,她便转身上前扶起男人时,见杨毅和唐柚已经将男人抢先一步扶起。 杨毅问向男人:“看来,你是在我们没来之前,是在那么多人中唯一被她幸免于死的人。” “我宁可被她杀了!”男人说话间,突然被一只手轻轻拨开他脸上凌乱的发丝,他眼中布满血丝地看向眼前女扮男装的姜黎时,瞳孔骤然一缩,嘴唇抽搐道:“你……你……” “老大,他好像认识你。”杨毅望着男人眼圈顿时发红,他便面容疑惑的看向姜黎:“老大,你们认识?” 姜黎一言不发,只是眼神复杂的望着眼前这个神色沧桑的男人,他脸上长满了密匝匝的络腮胡子,像一丛被踩过的乱糟糟的茅草。 男人看上去大约四旬有余,看相貌年轻的时候也应该是个风流倜傥之人,只是常年囚禁在画中,如今被折磨的不似人样。 就在这时,屋外忽然出现一个红衣女子,她的脸庞美丽而妩媚,娇艳欲滴的红唇微微张开,略带戏谑的口吻说道:“我该如何让你们死呢?” 说话间她悠悠上前两步,她的身形曼妙,如同柳絮一样柔软,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妩媚的韵味,让人不禁为之倾倒。 杨毅和唐柚瞬间被她的容貌所吸引,两人不约而同的咽了咽口水,异口同声:“真美啊!” 白凤翎负手转过身,他轻挑眼皮,面容冷漠地觑了一眼红衣女子那般居高临下的姿态,不屑一笑:“看来你再杀一人,刚好七七四十九条人命凑齐,你便可以起死回生了!” 第十九章 心中执念 红衣女子冷哼一声,红唇微启:“是与不是,你们四人今日必将会死!”她目光顿时锁定在姜黎身上:“当年没有杀你,五年后你便亲自送上门,那便怪不得我了!” “当年?”姜黎登时一脸震惊:“你什么意思,难道我们之前见过?”说话间姜黎仔细端详着她的容颜,鬼使神差的提步走向她,“老大,不过要去,她定是在蛊惑你。”杨毅急忙拽住她。 “岱青,当年是我辜负了你,你有任何怨气便冲我来啊!” 白发男人踉踉跄跄地走出屋子时,被白凤翎单手拦住,愤怒道:“你若真想死,我自然不会阻拦你,这时候何必惺惺作态。” 白发男人眼眶湿润的望着对他一脸仇恨的白凤翎,这个相貌英俊的少年像极了他年轻时的样子,他心头猛然一震,嘴唇抑不住的颤抖:“翎……”还未说完,白凤翎脸上泛起憎恶之色:“闭嘴!” 白凤翎一把将他推进屋子后,随即跨出屋子,冷眸望向红衣女子:“陆岱青,你真认为七七四十七条人命便能让你起死回生,简直荒谬至极,你邪念太深,才会步步走入深渊,今日我便亲手摧毁你的执念!” “哈哈哈……”红衣女子仰头大笑,笑声尖锐刺耳,仿佛要震破耳膜。 顿时她杀心四起,倾城的容颜转瞬变得面目可憎,她一头墨发飞扬,杀气凛然地朝白凤翎飞跃而来。 白凤翎也同时凌空而飞,只见两人如同两道影子,在梅林快速移动,拳脚相交,他们的动作流畅而迅速。 姜黎急忙跑出茅草屋,见两人的武功不相上下,她立马要上前帮忙时,忽地看到杨毅和唐柚从她头顶一掠而过,只听杨毅喊道:“老大,你有伤在身,我去便可!” 于是,在杨毅和唐柚的助攻下,红衣女子的气势瞬间减半,她忽地从手臂挥出一道红绸缎,将三人卷在其中。 杨毅和唐柚被绸缎击飞而出,两人重重跌落在地上。 姜黎见状,以迅雷不及之势,登时凌空一跃,从怀中掏出白凤翎先前交给她的荷包,立马朝困在绸缎中的白凤翎扔去:“白凤翎,接住!” 白凤翎蓦地回过头,见荷包向他扔了过来,红衣女子急忙去抢夺时,荷包顿时一股力量将她震飞在地,瞬间白凤翎周身绸缎震裂而开。 下一刻,红衣女子眼神猩红,双足一顿,身子轻盈地朝姜黎飞来,姜黎随即迎面而上,她知道机会来了,不能再让她为祸人间。 就在她单手接招之时,白凤翎立时闪现到她面前和红衣女子交手,她登时一怔。 只见白凤翎在与她交手之际,猛然从怀中拿出一个玲珑宝镜,照在她脸上,红衣女子看到镜中自己丑陋不堪的面容时,立马神色慌张的捂住脸颊。 紧接着,便看到唐柚从腰间小包拿出桃木匕首丢给白凤翎:“堂主,快杀了她!” 红衣女子闻声一听,立马使出浑身解数,迅速挥出一掌击打在白凤翎身上时,他巧妙的一个躲闪,红衣女子恼羞成怒,杀气凛然,就在她再次发力中,忽然身体一僵。 她蓦地一愣,抬头便看到姜黎紧握剑柄将一把桃木匕首刺进她腹部。 随即姜黎松开剑柄,狠狠一掌击落在她天门盖上,她这是明显想让她魂飞魄散。 “啊!”红衣女子拼尽最后一道力气将桃木剑从腹部震飞,“小心!”白凤翎见红衣女子一掌朝姜黎劈来之时,他飞速把姜黎护在怀中,那凶猛的一掌狠狠击落在白凤翎背上:“噗!”一口鲜红的血从他嘴里喷射而出。 姜黎急忙单手搂住他的腰,两人从空中缓缓落地,唐柚立马飞奔过去,愤怒的推开姜黎,快速将重伤的白凤翎扶靠在木桩上,从小包里拿出一颗丹药送进他嘴中:“堂主,你怎么样?”他说话间为他擦去嘴角血迹。 杨毅便也跑到姜黎身旁,关切道:“老大,你可还好?” 姜黎抿唇不语,眼神一直望着脸色苍白如纸的白凤翎,他的呼吸急促而不稳,额上渗出的冷汗,似乎内脏受到了严重的损伤,但他却表现出顽强的意志。 为什么他总会冲上前保护自己?姜黎匪夷所思。 随即,男子的哭泣声传进她的耳畔,她闻声看去,见那个白发男人正抱着奄奄一息的红衣女子哭泣:“岱青,是我对不起你!” “胥郎,你可真曾有过一丝真心待过我?”红衣女子抬起手抚摸着他的脸庞,眼含泪光:“倘若有来世,下次便换我来负你!” 说话间她看到姜黎来到她的面前,瞬间眼眸变的狠厉:“当年我不该对你心慈手软!” 姜黎顿时面露怫然,质问道:“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我一丝记忆都没有?” 红衣女子有回应她,而是一脸不舍地看向男人:“胥郎,我的命从来不由我,对不起,我不能和你白头了,可是我好恨好恨啊!” 说罢,梅林间骤然大火熊熊燃烧,而红衣女子此时化作一缕红烟消失不见。 白发男人在大火中大声哭喊:“岱青,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负你啊……” 火势汹涌,滚滚烈焰向四面八方蔓延,火光映照下,周围的一切变得赤红而模糊,仿佛置身于一个炽热的地狱之中,很快将五人吞噬在大火中。 不知过了多久,五人渐渐苏醒过来,他们仍然身处在一片梅林间,早已没有火焰烧毁的痕迹。 “堂主,我们是不是死了!”唐柚扶起重伤的白凤翎,欲要哭了似的:“我还没娶妻生子呢……” 杨毅轻蔑一笑:“你这个死矮子,能娶到媳妇才怪呢。”他随即和姜黎扶起白发老人。 这时,五人看到一个身穿鲜艳的红裙少女在他们面前翩然起舞,笑声欢乐:“胥郎,你的画可作好了?”少女望着前方坐着一个英俊潇洒的男子正手持笔墨为她作画,男人含笑道:“好了!” 少女立马提起裙摆小跑了过去,依偎在男人怀中拿出作好的画看,称赞道:“真美,倘若我们一生一世都生活在这里该有多好?” 男人面容宠溺地抚摸着她的发丝:“岱青,你若喜欢,我便和你一生一世厮守在这里!” “咦?那个男的怎么长的像白凤翎啊?”杨毅立马侧头看向白凤翎。 “那个人是我!”白发男人缓缓说道,眼圈红润地望着眼前两个相爱的人,哽咽道:“也许这就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唐柚思索地问道:“她一直在叫你胥郎,莫非……莫非你就是萧胥?” 此话说出,姜黎和杨毅立时一脸震撼,姜黎不可置信的望向男人:“你是萧胥?”她脚下不由向后退却了几步:“你是我师父?” 杨毅立马扶住姜黎:“老大,你师父长什么样,你是否有记忆?”姜黎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萧胥老泪纵横地来到她面前:“娮娮,我是师父啊,你怎么能忘记我?当我看到你一眼时,我便认出我你了,没想到我的好徒儿如今长这么大了。” 就在这时,一声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五人立马看去。 见萧胥正在拜堂成亲,陆岱青忽地冲进热闹非凡的喜堂里,声泪俱下地拉着萧胥:“胥郎,你曾说过不负我陆岱青,为什么转身就娶了别的女人啊?” “对不起岱青,我们门不当户不对,终究无法厮守一生!” 萧胥无情的一把将她推开,随即便让人拉她出去,陆岱青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贯彻在每个人耳中。 转瞬便看到陆岱青的父母让她嫁给一个大户人家做小妾,陆岱青不肯,她爹便捆住她的双手双脚送进花轿。 大婚当日,陆岱青看到自己所嫁之人居然是一个九旬老人,她苦苦哀求着他,却遭到的是非人的折磨,老人得知自己命不久矣,便指定貌美如花的陆岱青陪葬,陆岱青闻言一听,准备要逃走时,反被他们立马抓住。 只见两个凶狠的老婆子举起棍子朝陆岱青身上使劲挥打,两人不解气,随即一个老婆子舀起一瓢滚烫的热粥,另一个老婆子将陆岱青死死按住,只见滚烫的热粥灌进陆岱青嘴中,凄厉的惨叫声不停地在周围回荡。 最后便看到,陆岱青被活生生的钉在棺椁里,在合上棺盖那一刻,恐惧、绝望、恨意充斥着她的内心。 陆岱青死后的那年芳龄正十七,她将一丝怨念封印在画像里。 五年来她共残忍杀害四十八条人命,为的就是起死回生,和萧胥一生一世厮守在一起。 看到这里时,五人心中颇为沉重,白凤翎面容冷峻看向蹲在地上悲痛万分的萧胥:“她这是想让你看到她这一生的悲惨命运,倘若你没有负她,也许她的命运不该是这样,真正罪魁祸首是你……” 说话间白凤翎的情绪越发变得激动,顿时怒火攻心之下,呕出一口血。 姜黎立马扶住他,再次被唐柚推开:“都是你害的我家堂主,若不是为了救你,我家堂主岂能负伤这般重呢。” “死矮子,你说话客气点。”杨毅愤愤不平的喊道。“杨毅,你再敢骂我死矮子,我立马杀了你。”唐柚切齿道。 白凤翎整个身子依靠在唐柚身上,他极力在支撑着最后一丝力气,面容痛苦的说道:“唐柚,休要再说!” 随即他目光落向姜黎:“我们在陆岱青的执念中,若想尽快离开,必须要亲手毁掉这幅画,我们才能完全离开这里。” 萧胥忽地从地上站起,连忙说道:“对,只要烧掉这幅画像,岱青的执念才会消散。” 姜黎听后,倒是一脸不认同的摇了摇头:“正因为这幅画是陆岱青唯一的执念,倘若直接毁灭,兴许她的执念依然无法散尽,恐怕她反而会变本加厉,若想彻底要让她放下执念,唯一的办法……” 第二十章 等你是我的幸福! 顿时,所有人一脸期待的目光看向姜黎,唐柚催促道:“你快说啊,要急死我们啊……” 萧胥走到姜黎面前,似乎已经明白她的言外之意,便说道:“好徒儿,为师明白你的意思了。” 一言甫毕,萧胥走到梅林正中央,喊道:“岱青,我答应你,我此生再也不会辜负你,我愿意留在这里陪你,无论你是人是鬼,我萧胥妻子只有你!” 白凤翎闻声一听,苍白的脸上怒意汹涌,眼眸里迸发出一道道锋利光芒,他大声呵斥:“萧胥,你妄为人夫,妄为人父,你为了陆岱青甘愿留在这里,那我娘呢,我娘的这一生谁该为她弥补?” 萧胥登时心头一震,颤抖的身子看向白凤翎,只见白凤翎一把推开唐柚,跌跌撞撞的来到萧胥面前,双手一把拽住他的领口质问道:“你一生风流红颜无数,可我娘为了顾及你的颜面,默默忍受着你,从来不曾有过一丝抱怨,可最后换回来的是什么?是你将我们母子无情的抛弃,为什么?我娘到底做错什么了?让你这般对她?” 一瞬间,前尘往事在萧胥脑海中浮现而出。 白静姝是青州人士,出自是书香门第,她为了和他在一起,和家中闹僵,毅然决然的和他私奔来到京都。 那时候的他还是一个县衙的小捕快,生活过的十分寒酸,可她却无怨无悔,就连像样的婚礼都没有给她。 两人在一起一年后,白静姝为他生下儿子,而他却整天酗酒成瘾,对她的态度也有所改变。 倘若他心情不好便拿妻儿发泄,直到他平步青云后,结识了一个红颜知己,便无情的写下休书,将妻儿赶出家门。 可后来那个红颜知己骗光了他的钱财,最终落得他妻离子散的下场,当时这件事还传进靖帝耳中,对他一番训斥。 因此差点影响仕途,好在靖帝没有再过分追究他的错,只让他把妻儿尽快找回来。 那时的他已幡然悔悟,便带着小姜黎去找妻儿,但在途中被陆岱青吸进画像。 经那事后,小姜黎接连几日高烧不退,待醒来后,惊吓过度之下忘记了所有的事情。 “你说话啊!你是不是已经忘记你的结发之妻白静姝?” 白凤翎疯狂嘶吼着,萧胥自知犯下不可原谅的错误,给他们母子带来不可磨灭的伤害,他顿时仰头大吼:“静妹,我萧胥此生也对不住你,我也再无颜面见你了!” 言毕,他当即运用内力,提掌便准备打破自己的天灵盖之时,姜黎飞速跑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你伤害了两个深爱你的女人,你以为你死了就能解脱了,可她们呢?” “我……”萧胥顿时被姜黎说的一时语塞,忽地他双腿弯曲,登时跪在白凤翎面前,忏悔道:“翎儿,爹对不住你们母子,爹从来没想过会得到你们的原谅我,我知道我不是人啊……” 白凤翎紧紧攥着拳头,扬起头闭眼的那一瞬间,两颗泪珠从眼眶滑落而下,恨声道:“你不配当我爹,若你今日有幸出去,便去向我娘忏悔。” 紧接着,姜黎扬起头对陆岱青的一丝执念喊道:“陆岱青,我知道你生前遭受了非人折磨,你之所以不愿离去不仅为了萧胥,还有不愿和那个老家伙埋葬在一起,我答应你,我出去后,定会找到你的坟墓后,为你重新下葬。” “我葬在云水镇,倘若你找到我的墓穴后,请让我入萧家家族,墓碑要刻上萧胥之妻!”梅林间响起陆岱青悲凉的声音:“胥郎,你可愿意?” 萧胥立时起身回应道:“岱青我答应你,我答应你!”陆岱青继续说道:“这幅画不要毁灭,同样将它放进我的棺椁里。”萧胥连连答应,丝毫不敢怠慢。 “胥郎,好好活下去!” 话语刚落,五人脚下赫然裂开一个口子,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瞬间掉了下去。 在坠落那一瞬间,白凤翎伸手揽住姜黎的腰肢,姜黎心头一震,随即便看到白枫翎晕倒在她怀中:“白凤翎,你醒醒啊……” 待他们醒来之时,身处在先前的山洞里,萧胥立马上前摘下画像,心痛道:“岱青……” 唐柚急忙扑向晕厥的白凤翎,面容愤怒的推开他怀中的姜黎:“离我家堂主远一点!” 他身材矮小,背起身形颀长的白凤翎甚是吃力,姜黎看向从地上站起的杨毅,便命令道:“你去背白凤翎!” “不用!”唐柚一脸倔强的回绝,他紧咬牙关地背起白凤翎,萧胥见状,立马跑了过去,轻而易举地将白凤翎背了起来。 瞬间他琵琶骨上的伤口传来钻心的疼痛,但他依然面不改色的快步往洞口方向走去。 “你快放下来,我自己可以背我家堂主的。”唐柚护主心切,立马去追萧胥。 姜黎顿时长长舒了一口气,便一脸疲惫的对杨毅说道:“走吧,这个案子也终于结束了!” 杨毅立马搀扶住她,叹息道:“老大,世间无奇不有啊,我也算见识到了,但也没想到白凤翎会是萧胥的儿子,而你一直寻找的师父也终于找到了,你开不开心呢?” 找师父是姜黎这五年的信念,可当找到后,她不仅没有感到开心,而是有点失落。 在她心目中萧胥是一个受人敬重的神捕,但万万没想他私下会是一个抛弃糟糕之妻的负心汉,而且还风流成瘾。 “我也没想到白凤翎会是萧胥的儿子,的确让我大为震撼!”姜黎面容复杂说道。 洞口外正下着鹅毛大雪,一群捕快蹲坐在地上烤火取暖,而身旁停靠着一辆青色马车,马车内时不时发出男人虚弱的咳嗽声。 陈泽忐忑不安的在洞口来回踱步,金捕一边拿起几根树枝朝火堆中扔,一边侧过头面容讽刺地看向陈泽:“陈泽,你这时候担心老大了,早干什么去了。” 说着他眉头一皱,身子微微向前朝其他捕快说道:“堂主和老大他们都进去四日了,会不会真出事了?” “休要胡说!”巴蛮坐在车辕上狠狠瞪了一眼这群捕快:“你们最好祈祷他们没事,若有事你们脖子上的那玩意指定保不住。” 话语刚落,便看到姜黎他们依次从洞口走了出来。 陈泽大喜:“老大,你们可算出来了!”捕快们立马跑了过去,车内的墨璟泫更是心头一紧,忍不住的抬手就要掀开帘子时,被秦瑛立时制止:“殿下,她已相安无事,你便安心了。”说话间她拿起白色狐裘走下车厢。 秦瑛跳下马车,面容阴沉的立在马车旁喊道:“夫人,该回府了!” 正在交代事情的姜黎被秦瑛的一道冷冰声音赫然打断,她赶忙抬头看去,顿时一脸诧异,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心道:“他们怎么来这里?” 于是她欲要跑过去时,突然看向萧胥还背着身负重伤的白凤翎,犹豫一瞬后,便对萧胥说道:“快上马车,白凤翎的伤势不可再耽误下去。” 萧胥看了一眼马车,眼神复杂地看向姜黎:“娮娮,你成亲了?” 唐柚一脸不屑道:“不仅成亲了,还是央王妃呢。” “这件事完了再说,我们还是快走吧!”姜黎见萧胥的脸色立时不对劲了,他便冷哼一声:“不必了,我虽然囚禁画中五年,但身手依然不逊当年,我自会送我儿子去医馆!” 话音刚落,只见萧胥腾空一跃,背着白凤翎穿梭在林中,他如猿猴般灵活,展现出无与伦比的身法和速度。 转眼消失不见,唐柚等人一脸惊诧,随即立马去追萧胥。 “老大,你快过去吧,我和陈泽先走了!”杨毅拍了拍她的肩头,便和陈泽提步离开此地。 姜黎顿时感觉心中甚是烦闷,便来到马车面前。 “夫人,你受伤了?”巴蛮一脸关心地看向她的右手,“一点小伤而已,何必大惊小怪。”秦瑛白了一眼他,便撑开手中的白色狐裘往姜黎身旁披时,却被她反手开去:“不用!” 于是,她上了马车,刚进车厢,便看到墨璟泫那张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她的心登时一颤,只见他温柔的目光落在她受伤的手臂上时眼底转瞬泛红。 “王爷,你怎么来了?”姜黎坐到他对面。 墨璟泫身子微微向前,心痛的抬起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她憔悴的脸颊,他的手冰凉入骨,不禁让姜黎浑身打了一个冷颤,她单手握住他的手:“手怎么这般凉,王爷你不该等我的。” 他反手紧紧握住她的手,柔声道:“等你是我此生最幸福的事,我只愿你安好。” 姜黎闻言一听,心脏骤停一瞬,立时惊慌失措的抽回手,面对他直言的表白,令她瞬间乱了心神。 她知道他自幼就有一个喜欢的人,是不可能再接受别人,成亲一年来,两人都是保持着不闻不问的夫妻关系。 可她渐渐发觉墨璟泫最近对她的态度转变了很多,莫非他这是对那个爱而不得的女子之情,转移在她身上,心灵上也算有个寄托? 想到这里时,她眼中闪烁着光芒瞬间被熄灭,她怎能会沦为她人的替代品,荒唐至极,随即她神情淡漠的别过脸看向车窗外。 墨璟泫将她须臾间的神情全部收入眼底,心道:“难道我真的打动不了她?” 他便似自嘲的笑了笑。 是啊,他再如何卑微的默默爱她,终究是一个永远站不起来的废人,她怎能接受一个废人的爱呢? 是他太天真了! 这时,秦瑛走进车厢,马车也缓缓行驶,她顺势坐在姜黎身旁伸手一把抓住她的右臂。 登时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让姜黎破口大骂:“你有病啊,没看到我受伤。” 秦瑛一脸平静的抓住她的手臂说道:“看来是骨折了,回去给你接骨。” 姜黎一脸反感的抽回手臂:“不用,让大夫接骨便可,谁知道你安得什么心。” “安的什么心,你现在就知道了!”还未等姜黎反应过来之际,秦瑛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迅速拆开上面她先前包扎好的腰带,“你干什么?”话语未落,便听到‘喀’的一声脆响,姜黎大叫一声后,身子顿时一歪,头靠在秦瑛肩上疼晕了过去。 墨璟泫温和的脸上霎时浮现出一抹责怪之意:“姑姑,阿娮到底是姑娘家,你方才下手太重了。” 他一脸心疼的看着晕厥过去的姜黎:“她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坚强。” “夫人向来喜欢逞强,唯独被殿下早已识破!”秦瑛将狐裘披在姜黎身上,不由轻叹一声:“这四天也不知她在里面遇到了什么,弄的这般狼狈!” 第二十一章 一朵紫色兰花 翌日清晨,天空飘落着雪花。 姜钱氏火急火燎的穿梭在热闹的早市上,一手拎着未宰杀的鸡鸭,另一只手抱着咸菜坛子,她的步伐稳健而有力,仿似有用不完的精力。 “娘啊,你慢点!”姜清玥两个手提着食盒,一边小跑一边气喘吁吁的喊道:“娘,这么早去王府,兴许王爷和我姐还没起床呢。” 姜钱氏并未打算停下脚步,而是回过头剜了一眼她:“你以为都像你这般懒啊,你姐受伤了,定是需要人照顾她,王爷不便,那几个家仆也不中用,只有娘去照顾你姐才最适合。” 接连几日,她都去王府找姜黎,可大门一直紧闭,敲了半天的门也没人开。 她便又立即去往青云司找姜黎,这才从捕快嘴里得知姜黎是外出办案,悬着的心也稍稍放了下来。 但是,昨夜杨毅来家中告诉她姜黎在办案中受了伤,姜钱氏闻声一听,悬着的心顿时又提到嗓子眼,立马嚷嚷着就要去看姜黎,却被杨毅阻止,说当时央王特意来接姜黎,让她不必太过担心。 这令姜钱氏顿感欢喜,由此证明央王的确是喜欢姜黎的,所以她更要好生劝劝姜黎和央王好好过日子。 于是,一夜未眠的她想了很多种说辞要说服姜黎,她知道姜黎性子直爽,脾气又倔强,向来吃软不吃硬。 便在天还未亮之前,她就在厨房忙乎,为姜黎做了许多她平日里喜欢吃的食物。 然后从床上拉起睡眼惺忪的姜清玥,在集市上买了鸡鸭,立马赶往王府。 “谁知道你是真照顾我姐还是打着照顾我姐的名义,又去向王爷哭穷。”姜清玥一脸嫌弃的喃喃自语。 其实在这一年中,姜钱氏总以思念姜黎为由,去王府看望她,但都是趁她不在家中的时候去看她。 可每次回来的时候她不是拿着新衣新鞋便是银子,总说王爷孝敬她这个岳母。 可是,她和姜清羽都知道她这是又去哭穷了。 真让他们兄妹二人颜面尽失,倘若这件事让姜黎得知,那还不得大发雷霆,所以姜钱氏再三叮嘱,这件事不许让姜黎知道。 姜钱氏又回过头对姜清玥催促了几声让她快点走。 “知道了!”姜清玥不情不愿的上前跟上她,心道:“早知道我宁可陪二哥在家看书,也不愿丢这个人。” 央王府 自姜黎回来后,一直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她感受到浑身一阵冷一阵热,到处都疼,她努力想睁开眼,可是眼皮太沉重,如坠了千斤般重。 经大夫诊治说她是疲劳过度,再加上手臂上的伤口没有及时治疗,引发伤口感染导致高烧不退。 昏睡中她感受到一双柔软而冰凉的手指,轻轻覆在她的额上,她眼眸微微一颤。 受伤的手臂上也被人十分小心翼翼的涂抹药膏,仿似生怕弄疼她。 那人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药草味甚是好闻。 紧接着,她的寝衣被揭开,露出雪白如玉的肌肤,顿时让她羞涩不已。 药膏抚至那人指腹,落在她淤青的肌肤上,药膏凉凉的,感到那人指腹的温热,姜黎倏然浑身紧绷,心不自觉的加速跳动。 一双漂亮的眸子倏然发现她右肩上有一朵紫色兰花,瞬间吸引到他的注意。 回想起她小时候告诉过他,她一出生肩上就有一朵非常好看的紫色兰花。 果不其然,他看到了,是他眼中最漂亮的兰花之一。 姜黎开始思索…… 这个温柔的动作绝不会出自糖糖,糖糖向来笨手笨脚,秦瑛更不可能,她那么讨厌她,怎么会如此悉心照顾她。 她一个一个去筛选,难道是…… 屋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糖糖端着刚熬夜的药走了进来,眼前的一幕顿时让她面红耳赤,立马慌忙的背过身解释道:“王爷,我不是故意撞见……” “把药端过来便是。”墨璟泫一脸柔情的为姜黎穿好寝衣,便拧干面盆里的帕子覆在她额上。 糖糖低头来到床边,他随即端起汤药,用汤勺一边轻轻搅拌一边用嘴吹着,糖糖见他对姜黎如此体贴,忍不住夸赞道:“王爷待夫人真好。” 墨璟泫嘴角不自觉的泛起笑意:“糖糖你去重新打一盆水来,然后再拿些桃花糖来。” 在糖糖心目中,墨璟泫是世上最好的王爷,不仅长得好看,脾气也极好,为人温和有礼,待人宽容,这样好的男子,她不明白姜黎为什么不珍惜他呢? 随即,糖糖端起凳子上的面盆,转身走出屋子,蓦地停下脚步,眼睛提溜一转,回头笑嘻嘻问道:“王爷,我去把你的被褥同时也带过来吧。” 墨璟泫无奈的摇了摇头,糖糖见他默不作声,认定这是默认了,便立马兴奋的跑了出去。 刚出屋子,便撞到买菜回来的秦瑛,她登时收敛笑容。 “王爷呢?”秦瑛阴沉着脸瞟了一眼她手中端的面盆,心思一转,立马推开她走进姜黎的屋子时,便听到前院巴蛮的声音:“老夫人,小姐,你们怎么来了?” 秦瑛骤然停下脚步,眉头一蹙:“她又来干什么?”她眸色中闪过几分不悦和嫌弃,便看向糖糖:“你去准备一些银子,然后我房间有我前两日刚买的新料子,本来是打算给你做新衣的,看来又要送给她们了。” 糖糖憨憨一笑:“姑姑,我的衣裳够穿,那便送给三小姐吧。”秦瑛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就属于你什么都不在乎。” “姑姑,我们快去迎她们,她们毕竟是夫人的家人。” 糖糖将面盆里的水泼洒在院子里,立马挽起她的胳膊往前院走,秦瑛回头看了一眼屋子,欲要说时,便被糖糖硬生生拽出后院。 姜钱氏一脸得意的拍了拍怀中的咸菜坛子,对巴蛮说道:“糖糖说王爷最爱吃我腌制的咸菜,我这次又拿了一坛,若不够我再送来。” 说话间她将咸菜坛子递给他,巴蛮讪讪一笑的接过,心道:“糖糖就会哄骗人,王爷见都没见过,全都被瑛姑姑扔了,何来爱吃之说。” “我来看我女儿了,她伤势怎么样了?”姜钱氏面容担心的就往里面进,便迎面碰上秦瑛。 秦瑛看着庭院乱跑的鸡鸭,瞬间又气又恼,朝巴蛮厉声道:“还不去抓住它们,王爷最爱的兰花莫要被弄脏了。”巴蛮立马放下咸菜坛子去抓它们。 姜钱氏面脸堆笑走到她面前,谄媚道:“瑛姑姑,数月不见你,你的气色又好了许多,还变得好看了很多。” 身后的姜清玥听到她一番违心的阿谀奉承,真是替她感到尴尬。 明明秦瑛脸上那触目惊心的疤痕一直显得丑陋可怕,她是怎么说出好看的。 “数月?难道上个月来的不是你?”秦瑛直接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姜钱氏笑道:“我们这叫一日不见如隔三月呐。”糖糖忍不住的笑出声:“老夫人,是如隔三秋,不是如隔三月。” 姜钱氏仰头哈哈一笑:“还是糖糖知道我对瑛姑姑的思念之情呐。”秦瑛睨了一眼她,面容冷漠道:“等夫人伤势好了我便让她去看你。” 她说罢,便朝糖糖使了一个眼色。 糖糖故意装作没看见,便上前亲切的挽起姜钱氏和姜清玥的胳膊往厅堂走去:“夫人还未苏醒,等她醒来老夫人和小姐再进屋看夫人,况且已经到晌午了,留下来我们一起吃饭吧。” “那自然是好啊。”姜钱氏忽地探头看向后院,便问道:“王爷呢,怎么不见王爷人呢?” 糖糖狡黠一笑,凑到她耳边低语:“王爷照顾夫人呢,我们不要去打扰他们……” 姜钱氏听后立马笑得合不拢嘴,连连点头:“那我们就不打扰他们了。” “我真是后悔来了。”姜清玥就知道她还是打着姜黎受伤的由头来照顾她,实则还是来蹭吃蹭喝,临走时定会拿走一些东西。 秦瑛看着三人有说有笑的背影走进厅堂,心口怒火猛地窜到头顶,恨不得立马拿扫把赶她们离开,还从未见过这般厚颜无耻的市井小民。 “瑛姑姑,是现在杀还是晚上杀?”巴蛮两个手拎着鸡鸭,望着脸色铁青的秦瑛,便知道她怒火上升,立马胆怯的转身走向厨房:“那我去杀吧。” 第二十二章 挨打 夜色如墨,月如银钩。 沉睡了两天一夜的姜黎悠悠苏醒了过来,她抿了抿嘴唇,嘴里苦涩一片,仿似大病了一场,浑身没有一丝力气。 “夫人,你醒了!”墨璟泫一脸柔情地望着转醒的姜黎。 姜黎心头一震,蓦地扭头看向他:“王爷?”她登时一脸诧异,见他眼底泛着淡淡乌青,显然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莫非在她昏迷不醒的时候,一直照顾她的人真的是他? 一瞬间她心跳骤然间加速,脸颊染上淡淡的红晕,她立马神色慌张地躲闪过他那双炙热而温柔的眼眸,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 每当看到姜黎娇羞的模样,总能令墨璟泫意乱神迷,于是他眼含笑意的抬起手,轻轻落在她额上时,姜黎登时侧头躲闪:“王爷,我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墨璟泫瞧她一脸紧张的模样,脸上的笑意越发浓烈,便还是将手背落在她额上,姜黎心跳顿时加速。 “不烫了。”他顿时松了一口气,便缓缓抽回手,眸色宠溺地看向她:“你已好几日没有进过食,我这就让糖糖把饭菜端进来。” 说罢,他便侧过脸朝门口叫糖糖,“不用……”姜黎急忙伸手拽住他的手时,手臂上传来的疼痛感不由让她“嘶”叫了一声。 墨璟泫立马回头查看她手臂上包扎的厚厚棉布,还好没有渗出血,他随即紧紧握住她的手:“我是不是弄疼你了,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王爷,是我不小心,怎么能怪你,我只是想下床吃饭。” 姜黎望着他一脸心疼的模样,心中顿时对他产生了某种情愫。 便情不自禁的抬起手想要抚摸他的脸庞时,他似乎知道她接下来的举动,便缓缓俯下身靠近她。 她伸出一根手指,指腹轻轻抚过他墨黑的长眉、清亮的眼眸、当抚过他笔挺的鼻梁时,她眉头微微一蹙,隐约感觉到这个画面是如此的似曾相识,可就是想不起来。 彼时两人近在咫尺,四目相望,姜黎看到他眼底渐渐湿润,她知道他是对那个女子的思念之情寄托在她身上。 也许他心中的那个女子和她有几分相似,才让他如此难过。 可即便如此,她的心也会跟着难受起来,仿似不忍心看到他如此伤心难过。 墨璟泫心中一直默默地叫着她“阿娮”,他此时此刻多想告诉她,她是他此生最爱的女子,他是她忘记的六郎。 可话到嘴边突然说不出口,他不敢确信姜黎是不是同样也深爱着他,倘若她的记忆恢复,会告诉他,她的心里从来没有他。 若真是如此,她一定会离开他,于是在他内心反复挣扎后,他选择不再提及过往。 就这样默默的爱着她,也是一种幸福的事,他不敢奢望太多。 忽然,门外的敲门声顿时打破了两人沉默的僵局,姜黎慌张的放下手,墨璟泫眼神眷恋地缓缓俯起身。 随即秦瑛推门而进,拉着脸径直走向墨璟泫身边:“殿下,晚膳做好了,我这就推你回屋用膳。” 下一刻,糖糖带着姜钱氏母女也走了进来:“姑姑,是不是夫人醒了。” 话音未落,姜钱氏快步走到床边,对墨璟泫准备行礼时,他连忙伸手抓住她的手臂,温和一笑:“岳母,我们都是一家人,以后不必如此。” 每次听到墨璟泫尊称她一声“岳母”时,让她心花怒放,越发对这个王爷女婿喜欢的不得了,便一脸欣慰道:“我家阿娮嫁给王爷你,真是不知上辈子修了多少福气哟。” 说话间她转眼看向躺在床上的姜黎:“阿娮,做人要懂得知足,像王爷这般好的人,你这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啊,你看你受伤了,王爷衣不解带的一直照顾你,你这丫头可要懂得珍惜眼前人。” “行了,既然夫人醒了,你们便留下照顾她。” 秦瑛立马推着轮椅上的墨璟泫快速离开屋子,不给姜钱氏和他说话的机会。 糖糖盈盈一笑:“夫人,我去给你端饭菜。”她说着便跑出屋子。 此时屋子里顿时留下姜钱氏和姜清玥两人。 “姐,我听糖糖说你回来便一直高烧不退,现在可有好转?” 姜清玥大步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她再未发烫的额头,便松了口气,然后无奈的撇了撇嘴:“其实二哥也想来看你,只是他不愿踏进这里。” 姜黎淡淡一笑:“没事了,不过我也真矫情,居然会生病。” 她说话间从床上坐起,姜清玥立马将枕头垫子她背后,顺势也坐在床边,看她右臂上包裹着厚厚的一层棉布,一脸担心的看向她:“姐,你还是不要当捕头了,这次只是伤了胳膊,那下次呢?与其让自己每日身处险境,还不如乖乖当好你的央王妃。” 这句话瞬间让姜钱氏一脸赞同,便拉了一把凳子坐在床边,然后握住姜黎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阿娮,听娘一句劝,一个女子即便在外如何风光,可终究要回归家中,做一个相夫教子的好妻子,况且你是央王妃,整日抛头露面难免会让人说三道四,说直白点,你这是在戳王爷的脊梁骨。” 姜黎瞬间收敛笑容,低眉不悦:“自你让我认师父的那一刻起,便注定我不会做一个温婉贤良的女子。” 她顿了顿,便抬起头看向姜钱氏:“倘若他认为我不配当这个央王妃,大不了……大不了休了我便是,这样大家都解脱了。而且这个央王妃我从来不稀罕当。”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登时落在姜黎的脸颊上,只见她左边脸颊上瞬间浮现出一个红手印。 这把姜清玥吓的顿时大跳了起来,欲要哭似的看向姜钱氏:“娘啊,你这是干什么,我姐无论说的对不对,你不应该出手打她啊。” “你这个死丫头,你刚说的是什么混账话,休妻这两个字竟然能在你嘴里轻描淡写的说出口,你这是要气死我啊……” 姜钱氏怒火中烧地在屋子里寻找东西,忽地看到花瓶里插着一个鸡毛掸子,便立马上前取了出来。 “娘,我姐还生病呢,万万打不得啊!”姜清玥急忙上前抱住她:“你不是特意来王府照顾我姐的嘛,怎么就要打她啊,若让我二哥看见,又要和你大吵大闹了……” 姜黎猛然下床,赤脚站在地板上,怒吼道:“清玥你别拦着她,让她打死我算了!若不是你偷偷把我画像送进宫中,我才不要这么早嫁人。” “好,那我今日就打死你算了!”姜钱氏一把推开姜清玥,当即大步上前举起着鸡毛掸子就朝她身上挥打时,突然一道厉声赫然响起:“住手!” 只见秦瑛飞快来到她面前,一把夺过鸡毛掸子,训斥道:“老夫人,你若想教训你女儿,那便带回自己家中教训,但这里是王府!” 紧接着,巴蛮推着轮椅上的墨璟泫来到屋内。 他率先看到姜黎的脸颊上一片红肿,又见她眼眶里含着泪珠始终倔强的没有掉落下来,他的心被狠狠一揪。 其实母女三人在房间的对话,他在隔壁都听的一清二楚。 尤其姜黎那句不稀罕当这个央王妃,如同一把利剑在刺痛着他的心,可是即便如此,他依然如此深爱着她,不愿看到她受委屈。 于是他转瞬收拾好情绪,便对姜钱氏解释道:“岳母,你误会阿娮了,是我执意让她继续当青云司的捕头,她自幼习武,又在破案上面颇有天赋,我不能埋没了她的才能,若让我的妻子整日陪我圈在这个宅院里,我无法做到心安理得,我只要我的妻子开心。” 说话间他满眼爱意的看向姜黎:“我的妻子是京都大名鼎鼎的神捕,受人人敬重,所以娶到她是我的福气,我从来不认为她的行为是让我颜面扫地,而是让我这个做丈夫的感到骄傲,这是旁人羡慕不来的。我只要她做自己,无需学别的女子处处讨丈夫欢心,若真是那样的话,我怎会娶她为妻。” 第二十三章 圆房! 墨璟泫的声音犹如山谷中的一股清流,是如此的清晰动人,他的字里行间中表达着对姜黎浓烈的爱意和包容。 那一瞬间,姜黎的心被他深深的触动到了,仿佛那一刻的感动已深入骨髓。 姜钱氏看着两人彼此相望的眼神中充满着无法诉说的爱意,瞬间转怒为喜。 便一脸姨母笑的看向墨璟泫:“我家阿娮命好,有王爷你这样疼她护她,她的确该知足了。” “命好?”秦瑛冷哼一声:“那是殿下太过善良,才会如此纵容她,让她忘记一个妻子应尽的本分。” 随即她目光睨了一眼姜清玥,便对姜钱氏讽刺道:“在三小姐还未出嫁之前,劳烦你好好让她学学什么叫三从四德,她姐姐命好,但不一定你姜家所有子女命都好,莫要到时候让婆家嫌弃的赶出家门,那时候可真是有辱家门。 ” 姜清玥瞬间恼羞成怒:“瑛姑姑,我们姜家尊重你不仅是因为你是王爷的乳娘,而是因为我姐,我们不想让我姐为难,才会处处讨好你,可不代表我们是个软柿子,让你如此羞辱我们。我学不学三从四德,你根本没有资格来管教我,你一只脚都快踏进棺材了,最好想想自己葬哪?” “清玥!”姜钱氏厉声一把将她拉入身后,欲要说教训她时,姜黎抢先一步说道:“瑛姑姑,请你不要将我的不满牵连到我家人身上,我妹妹无需学什么三从四德,我只希望她不要做一个尖酸刻薄之人。” 秦瑛冷笑一声,似乎继续要对她冷嘲热讽一番时,见墨璟泫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不悦,口吻中多了几许责怪之意:“姑姑,非要闹得大家如此不开心,你才满意?” “王爷,瑛姑姑也是为我家清玥着想,不怪她,忠言逆耳利于行,我的确在阿娮身上没有做到教导有方,以后我会好好教导清玥。”姜钱氏连忙为秦瑛解围:“大家都是一家人,莫要为了这点小事惹得大家不开心。” 这时,糖糖便端着饭菜走了进来:“王爷,夫人饭菜都热好了,这是老夫人亲自做的云片糕,东坡肉,还有夫人最爱吃的豆沙包,对了还有老夫人带来的咸菜,可好吃了!” “我要回家!”姜清玥泪眼婆娑的跑出屋子,“清玥……”姜黎立马去追时,墨璟泫急忙抓住她的手腕,关切道:“你的身子还未痊愈,不能出去再受寒,我让巴蛮去叫清玥回来。” 于是,他便让巴蛮去追姜清玥,姜钱氏一脸不在乎的说道:“王爷,你别管这个丫头,她呀就是受不得别人说她一句不是,莫管她。” 随即她向糖糖使了一个眼色,糖糖立马会出她的意思,赶忙上前挽起秦瑛的胳膊就往屋子外拉:“姑姑,我想绣一个荷包,你教教我。” “学什么学,王爷该休息……”秦瑛一脸抗拒,姜钱氏见状便也立马上前和糖糖一起拽着她离开屋子:“我也打算给清玥和清羽绣个荷包,姑姑也教教我吧。” 秦瑛被她们两人硬生生拉出屋子,姜钱氏赶忙关紧房门,还不忘对姜黎说道:“好好照顾王爷!” “娘!”姜黎欲要跑出去时,却发现手腕处被墨璟泫紧紧抓住不放,“王爷,她们都出去了,你该放手了,方才谢谢你替我解围。” 她一脸感激的看向他,他笑而不语,便侧头看向桌子上的饭菜,随即松开手,便用双手转动着轮椅的两个轮子,朝桌前移动。 “王爷,我来推你过去!”姜黎立马要推他时,却被他摇头制止,只是关心的说道:“地上凉,快把鞋穿上。” 她低头见自己赤脚的站在地板上,瞬间羞涩不已,便立马穿好鞋袜,然后顺势做到他身旁。 墨璟泫为她夹了一块东波肉,满眼宠溺的看向她:“你最喜欢岳母做的饭菜,你便多吃点。” 说话间他将桌上的菜都夹在她碗中,直到筷子落到一碟咸菜时,他眉头蹙了蹙。 姜黎以为他嫌弃这碟咸菜,便立马伸手端到自己身旁,讪讪一笑:“只要一入冬,我娘最喜欢腌制咸菜,味道虽好,但毕竟……” 话未说完,只见墨璟泫登时夹起腌酱的黄瓜条,放进嘴中,姜黎蓦地一脸震惊的看向他。 见他一口一口的咀嚼着,嘴里发出清脆的声响,让他蹙着的眉头转瞬舒展,称赞道:“清脆爽口,口味酸辣,味道不错。” “我以为王爷会嫌弃这种登不上台面的菜。”姜黎说着便低眉吃了一块云片糕,心里顿时泛起一阵暖意。 “我怎会嫌弃,只要阿娮喜欢吃的,我都会喜欢吃……我只是从未见过这种稀奇的菜而已。” 他说着便伸手将一碟咸菜端到面前,然后就着米饭吃了起来。 在他心中只要姜黎喜欢吃的,他同样喜欢,脑海中从来没有嫌弃这一说。 就这样,两人虽然沉默不语的用饭,但气氛显得是如此的甜蜜和温馨。 晚饭过后,姜黎便起身来到墨璟泫身后:“王爷,我送你回房吧。” 墨璟泫笑着点了点头,忽然,糖糖推门而进,见她怀中抱着被子和枕头,笑嘻嘻的看向他:“王爷,我来给你送被褥了。” 说话间她将被褥铺在床上,然后笑着跑出屋子。 立时让姜黎一脸呆滞的看向墨璟泫,她眨了眨眼,木讷道:“王爷,你睡这里,那我睡哪里?” 此言一出,墨璟泫瞬间耳尖发红,他为了缓解这个尴尬的问题,便攥着拳头抵在嘴边轻咳了几声。 猛然间姜黎一脸恍然大悟地看向他,顿时脸颊上泛起一抹红晕,又气又恼道:“肯定是我娘的主意。” 她立马冲出屋子,竟发现门被锁了,她使劲敲打着门:“娘,糖糖,你们快开门啊……瑛姑姑……” 连续的喊叫声没有得到回应,登时让姜黎气愤不已,她便转过头看向墨璟泫:“怎么办,出不去了。” 看着姜黎一脸焦急的模样,越发让墨璟泫觉得她是如此的可爱迷人。 他心思一转,须臾间他咳嗽声不断,姜黎急忙上前轻轻拍打着他的背,面容担忧道:“王爷,你先上床休息。” 姜黎随即将他推到床边,墨璟泫低眉一笑,心道:“我的傻阿娮,岳母的良苦用心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下一刻,姜黎将他从轮椅上抱了起来,他骨架不小,可瘦骨嶙峋,轻飘飘的,一点也不觉得沉。 从方才吃饭的时候她发现墨璟泫只是随便的吃了几口,平日里他以喝药为主,胃口向来也不佳。 她感受到墨璟泫的身子倏然一紧,他垂下眼帘,抿唇不语,如同一个腼腆的小媳妇一样乖巧,她心中不由一甜。 当他躺在床上后,姜黎便为他盖好被子:“我让糖糖送药进来。”她赶忙转身时,被墨璟泫一把抓住她手:“我没事,我们睡吧!” “啊?”姜黎蓦地睁大眼看向他,墨璟泫意味深长的笑道:“你若不睡,怕是岳母这几日都会留在这里。” 一言甫毕,让姜黎瞬间明白他的意思,看来姜钱氏这次是有备而来,倘若今夜不圆房,她自然是不肯罢休。 第二十四章 荒唐的梦! 站在屋外的糖糖掩嘴偷笑:“老夫人,来年你抱孙子的愿望肯定会实现的。”说着她一脸好奇的看向她:“老夫人,你是怎么把姑姑弄睡着的?” “当然是蒙汗药了。”姜钱氏眼神坚定的望着屋子:“谁也不许阻拦我女儿和女婿在一起。” 屋内 姜黎吹灭灯盏,顺势躺在墨璟泫身边,将被子往身上拉了拉,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 漆黑的屋子里,两人静静的躺在床上,近到可以清晰的听见彼此的心跳声,她紧张到舌头打结:“王,王爷,我晚上睡觉不安稳,你多担待。” 墨璟泫微微侧过脸,见她背对着他,嘴唇不由上扬,漂亮的眼眸中闪烁着深情,仿佛是为她倾诉他内心所有的情感。 与此同时 巴蛮一路跟着姜清玥回到家中,她回过头擦拭着红肿的眼眶:“你回去告诉姑姑,我再也不会踏进王府。” 说罢,她将大门狠狠关上,留下一脸愁容的巴蛮立在原地。 忽然,横空出现一枚飞镖落在他脚下,他吃了一惊,随即便看到飞镖上还附带着一张字条。 他赶忙蹲下身将飞镖藏入怀中,查看字条上面的内容,随即一脸严肃的快步离开此地。 屋内正在看书的姜清羽闻声听到妹妹的哭泣声,眉头一挑,顿时便放下书,快步走出屋子。 见姜清玥趴在桌上嚎啕大哭,他心头一紧,急步来到她身边:“清玥,姐的伤势是不是很严重?” “二哥!”姜清玥楚楚可怜的抬起头:“二哥……”她随即扑进他的怀中,哭的越发厉害,“你别哭了,姐到底怎么了?”姜清羽一把从怀中推开她,双手紧紧握住她的肩头,口吻耐烦的问道:“快告诉我,姐的伤势是不是很严重,是不是……” 姜清玥听他字里行间全是掩饰不住对姜黎的担心,原本委屈之极的她瞬间变得气愤不已,双手忿忿的推开他,一边擦拭着泪水一边不悦的看着他:“你们怎么都关心姐啊,我都被瑛姑姑羞辱了一番,娘也不关心我,回来后你也是这样,你心中到底有没有我这个亲妹妹啊……” “你哭是因为被那个秦瑛欺负了,不是姐的事?”姜清羽紧蹙的眉头瞬间舒展,便上前抚摸着她的头:“好了,别哭了,以后你不去王府不就得了,等二哥金榜题名后,我们再也不会看别人脸色了。” 一言甫毕,他便转身继续进屋看书,姜清玥却不依不饶的大吼:“在你心中你只关心她,从来不关心我这个亲妹妹,我告诉你,娘去王府,就是要姐和王爷圆房。” 姜清羽闻声一听,身体倏然僵硬的立在原地,“二哥,我能看出姐是喜欢王爷的,姐是不会因为王爷是残废而去嫌弃王爷,姐也从来不是那样的人,你就祝福姐和王爷吧。” 话音未落,只见他如疯了一跑了出去,“二哥,你干什么去啊?”姜清玥跟着跑到大门口,顿时觉得自己一时口快闯了大祸,倘若让姜钱氏知道后定会责罚她,于是她立马躲进屋子。 姜黎迷迷糊糊的翻了一个身,忽地察觉到异样,便悠悠睁开眼,见一双漂亮的眼眸正像欣赏一件无价之宝的望着她。 她登时脸颊泛起一抹红晕,赶忙起身,这才发现她的一条腿搭在他大腿上,一只手揽着他腰腹,姿势十分暧昧。 “对不起,王爷我不是故意的,我……”姜黎一边道歉一边赶忙从床上坐起时,墨璟泫突然反将她压在身下,她蓦地一脸诧异,心砰砰跳个不停:“王……王爷……” “阿娮……”他此时的呼吸仿似变得急促而不安,胸膛轻轻的起伏着,似乎在极力掩饰着内心的紧张而努力保持镇定:“阿娮,你是我生命中唯一的一束光,我喜欢你喜欢到不能自控,你可有感受到?”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眼底充满了对她浓烈爱意。 姜黎的心瞬间一颤,不可置信的望着他:“王爷喜欢我?”忽然他深情的吻覆盖在她唇上,姜黎蓦地睁大瞳孔,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对于他再次的深情告白让她顿时变得惊喜交织。 她开始认真的拷问自己内心,到底喜不喜欢墨璟泫,沉思半晌后,她只感受到她的心快要从嗓子蹦跳出来。 他的吻温柔而又炙热,渐渐的把她带进了一个温柔的旋涡里,她情不自禁的伸手圈在他的脖子上。 墨璟泫一怔,便越吻越深,他一只手轻轻解开她的寝衣,右肩上那朵紫色兰花在此刻是如此的妩媚动人。 两人的呼吸声越来越重, 他的吻也逐渐从她的唇开始往下移去,吻在她的脖颈,锁骨…… 姜黎身上的温度节节高升,她的神色越发迷蒙,仿似要被他融化进他的体内…… 忽然一只冰冷的手落在她额上,她瞬间打了一个激灵,猛地的睁开眼,便看到墨璟泫早已穿戴整齐的坐在轮椅上。 今日的他一袭青衣外披白色大氅,玉冠束发,肌如玉,面如画,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红,绝色倾城当如是。 “夫人,可是昨夜又着凉了?”墨璟泫脸上泛起自责之意:“是我昨夜没有照顾好你。” 姜黎登时回过神,便看到自己身上竟盖着两层被褥,她立马从床上坐起,红着脸颊解释道:“我没事,兴许是太热了……” 说着她讪讪一笑,连忙抬手朝自己脸颊上扇风,原来竟是一场梦而已,瞬间让她面红耳赤,暗骂自己怎么会做如此荒唐的梦,她偷偷瞄了一眼墨璟泫,心道:“王爷是个君子,岂是我想的那种趁虚而入的登徒子呢,罪过真是罪过!” 这时,糖糖推门而进,端着面盆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怪异的笑容:“夫人,都日照三竿了,王爷不吃早饭,非要等你醒来和你一起用午饭呢。” 她将面盆放在桌上,随手拧干面帕,来到床边递给她:“姑姑也还没醒呢,老夫人一大早就回去了,说过几日再来。” 墨璟泫接过脸帕,便要为姜黎擦拭脸颊时,她连忙从他手中拿起脸帕:“我来便是。”墨璟泫笑而不语,便让糖糖推他出去,让姜黎先换衣裳。 姜黎看着他被糖糖推出屋子后,立马双手捂住脸,想到自己做的那个梦,让她又羞又臊。 幸好墨璟泫没有发现端倪,不然她真是没脸见他了。 很快,姜黎一番梳洗后,便穿上捕快服,然后外披黑色披风,墨色的长发用一枚青簪高高束起,英气逼人,不输男儿,随即走出房门。 当墨璟泫看到她穿着一身公服时,清亮的眼眸瞬间黯淡无光。 “王爷,我要去青云司,暂且不能陪你用午饭了。”姜黎尽量避开他的眼神,“夫人受伤的胳膊还未痊愈,去了要多加当心。”墨璟泫勉强的挤出一抹暖笑:“早点回来,我等你回来用晚饭。” 糖糖登时撅起嘴:“夫人,你就不能多陪陪王爷嘛,你有伤在身,自然可以多休息几日啊,况且这几日青云司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啊……王……”墨璟泫挥手打断她的话:“糖糖,不许再说,莫要让夫人为难。” “我会早点回来!”一言甫毕,姜黎立马快步走出后院时,脚下的步子顿时停滞一瞬,她侧头看了一眼墨璟泫。 曾经她从来不会像今日这么顾忌他的感受,可今日她却稍稍有点舍不得,犹豫再三后,她还是毅然决然的走出后院。 墨璟泫低眉苦笑一番,其实明明很想开口让她留下来陪自己,可话到嘴边他总是能克制住,他总是站在她的角度上为她考虑,不想让她为难。 姜黎永远不知道他有多需要她,有多在乎她,只有她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才能真切的感受到她是属于他的。 第二十五章 不受认可! 青云司门口 “清羽,你怎么就是不听我劝呢,你姐还在家中养伤,今日自然先不来这里。”杨毅心思一转:“你这一早上都没去书院,先生肯定要责罚你,走我送你去学院。” 他说着将手搭在他肩上推搡着往前走时,姜清羽登时一把甩开他的手,便仍旧一脸固执的站在大门口哪也不去。 杨毅瞬间也来了气,从清晨到晌午他如同一个雕像呆呆的站在青云司门口,任由他如何劝说他都置若罔闻,看来这小子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就是不愿离开。 于是,他话锋一转:“你书院也不去,王府也不去,就算你等你姐那总该进去等,这么冷的天若冻出个什么好歹,你姐不得骂死我啊。” 话音刚落,只见一顶四人骄突然落在青云司门口,还未等杨毅反应过来,随即便看到一群侍卫将大门口围的水泄不通。 “你们是谁啊?”杨毅来到骄子面前时,忽地被一个带刀侍卫拔刀拦住:“御史大人驾到,还不快让里面的人出来迎接。” 杨毅闻声一听,瞬间吓得两腿一软,立马赔了不是,火急火燎的一步三个台阶跑进青云司。 不到一会功夫,白凤翎身穿一袭官服撩起前襟,快速拾阶而下来到轿子前,微躬着身,双手作揖:“青云司白凤翎参见御史大人!” “凤翎呐,听闻你这次破案中受了重伤可有好点?”一个侍卫连忙掀起轿帘。 从里面走出一位身穿绯色官服的中年男人,他头戴乌纱帽,浓眉方脸,宽嘴阔鼻,相貌威武,说起话来声音洪亮,铿锵有力。 白凤翎抿嘴一笑:“小伤而已,不足让御史大人牵挂。”说话间他恭敬的向后退了一步,做出请的手势:“御史大人,里面请。” 他撩起前襟拾阶而上时,忽地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丰神俊朗的少年,顿时引起了他的注意。 白凤翎察觉到异常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瞧竟是姜黎的弟弟姜清羽,蓦地看了一眼唐柚,唐柚心领神会的赶忙走到姜清羽面前,低声催赶:“快走!” 姜清羽面容不屑的白了一眼他,不作理会,“你这小子,是聋了还是哑巴了,快走……”唐柚硬拽着他就要离开,“慢着,让他过来!”御史大人出声阻止,他便看了一眼身旁的属下,侍卫立马把姜清羽拽到他面前,“别碰我!”姜清羽一脸傲娇的甩开侍卫的手。 “你叫什么名字?” 白凤翎见御史大人对姜清羽眼底充满了欣赏之意,脸色立时变得凝重起来。“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姜清羽昂然道,“大胆,见到御史大人岂能如此无礼,还不快滚!”白凤翎厉声训斥。 御史大人轻轻挥了挥手,示意白凤翎不许插话,然后一副饶有兴趣的看向眼前少年:“瞧你身上穿的襕衫,应是明月书院的学子。” 姜清羽继续不愿搭理他,他捋着胡须笑了笑,便抬手在他肩上拍了拍:“以后我们还会再见面!” 一言甫毕,他便随白凤翎走进青云司,唐柚瞪了一眼姜清羽:“他可是陛下身边的红人,梁蹇越,你这小子真是出身不怕牛犊,还敢对他如此无礼。”姜清羽不以为然道:“是陛下的红人又如何,和我有何关系。” “他可是每年科举考试中的监考官,你说和你有没有关系?”唐柚一脸无奈的说道。“哼!”姜清羽不屑一笑,昂然道:“他是监考官也说明不了什么,我考科举自然是凭我的本事,又不会舞弊,怕什么?” 话音刚落,他眼神陡然一亮,立马跑了过去:“姐!”姜黎眉头骤然一皱:“你怎么没去书院?”姜清羽没有回应,而是眼神一直落在她受伤的右臂上,登时他眼眶湿润,姜黎见状立马将右手背后,质问道:“说话,怎么没去书院,明年就要参加科举,这时候更要勤加苦学,你还有心思逃堂?” “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王爷了?”姜清羽猛地抬头看向她,姜黎顿时一愣,被他猝不及防的一句话说的不知如何应答,立时面容不悦:“清羽,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你眼下是好好读书最为重要,快去书院。” 说罢,她便朝青云司走去,姜清羽蓦地单手挡在她面前:“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上王爷了?”姜黎瞬间气不打一处,这时杨毅急跑了过来:“老大,御史大人来了,你快进去,清羽我会送他去书院。” “御史大人?”姜黎思忖一瞬,立马快步跑进青云司,“姐!”姜清羽急忙去追她时被杨毅一把拽住,口吻略带不耐烦道:“清羽,你不要再闹了,行不行!” 姜清羽一把推开他:“你在认为我闹?”他自嘲的笑了笑:“她说过不会对任何人动心的啊?为什么要骗我?”他喃喃自语的转身离开,杨毅察觉到他今日异常反常,瞧他失魂落魄的背影,生怕他出事,便立马紧跟其后,护送他去书院。 厅堂内,梁蹇越正和白凤翎相谈甚欢时,见姜黎突然走了进来,她面容恭敬的上前作揖:“姜黎参……” 话未说完,梁蹇越立时打断,眼底虽含笑意,但那笑意中显露出对她的轻蔑:“央王妃微臣可受不起你的行礼呐!” 姜黎嘴角微微一抽搐,便恭敬谦卑地抬头看向他:“在这里没有央王妃,站在你面前的只是一位青云司的捕头姜黎,御史大人自然受得起。” “既然央王妃这般说了,那本官正好有一件事问问你。”梁蹇越嘴角露出一丝不屑,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姜黎顺势坐在椅子上,看向与他并排而坐在高堂上的白凤翎,眼底顿时闪过一丝寒意,随即礼貌回应:“御史大人有话直说便是。” 白凤翎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便端起茶盏小喝了一口,紧接着便听到梁蹇越口吻不满的问道:“听闻姜捕头曾为你的属下陈泽大闹县衙公堂,可有此事?”姜黎掀起眼帘直视他:“大闹公堂?敢问御史大人我姜黎是如何闹的,是因何事闹的?” “这还用本官详细告诉你不成,难道姜捕头是贵人多忘事了?”梁蹇越的气势丝毫不输姜黎,那双眼神仿似在审问犯人一样凝视着她,姜黎顿时佯装恍然,便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原来是这事啊……是,我的确闹了,难道御史大人是认为我不该插手,遇到冤屈就该坐视不理?” 她不用猜想便知晓是李县令在梁蹇越面前告了她一状,至于如何说的,那自然是避重就轻罢了。 梁蹇越拿起桌上的茶盏,抓着碗盖轻轻刮着上面的浮沫,意味深长的的笑了笑:“是否是冤屈当时只有姜捕头在场,本官不知全貌,又怎能妄加断论!” 他小喝了一口茶水,便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白凤翎:“凤翎,本官今日来此首先要向你道贺。” 白凤翎眉毛一挑:“御史大人此话为何意?”梁蹇越笑道:“你父亲萧胥已回来,现在正和陛下把酒言欢,陛下说这次破奇案你功不可没,便赏你黄金万两,在临安街赐了你一座府邸。凤翎你刚上任便为京都破了如此大的案子,陛下对你甚是赏识。” 话音刚落,便看到两个侍卫抬着一个箱子走了进来,随即放在厅堂中央,彼时的姜黎脸色极其铁青,紧紧攥着拳头。 她嗤笑,这三年来她同样破奇案无数,从来没有得到过陛下的认可,这个原因她怎能不明白呢,所谓一荣俱荣,他如此厌恶墨璟泫,又怎能善待她? “老大,老大……”杨毅一脸疑惑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见她没有回应,便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姜黎登时回过神,“老大,你想什么呢,叫了你好半天呢,御史大人都走了,你怎么没去送送?” 姜黎侧头看了一眼空座的高堂,便缓缓起身,见杨毅连忙打开箱子,一堆闪着光的金子瞬间映入他眼帘,顿时笑到合不拢嘴:“老大,是不是陛下赏赐我们的?” “那是赏赐我们堂主的。”唐柚跟着白凤翎走了进来,立马跑了过去,将箱盖合上,趾高气扬的看向姜黎:“姜捕头,看来你这个神捕真是徒有虚名呐!” 杨毅当即上前在他胸脯上狠狠一推:“死矮子,若不是我家老大,你认为就凭你家堂主的一己之力,会轻而易举破案吗?少在这里放什么狗屁。” 唐柚当即撸起袖子,咬牙切齿的看向他:“我说了不要叫我死矮子。” 说罢,他立马和杨毅厮打在一起,很快外面的捕快纷纷跑进来劝架。 白凤翎没有阻止两人,而他的眼神一直看向姜黎,他感受到姜黎眼底藏着委屈和难过,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欲要上前开口说时,见姜黎大步走出厅堂,和他擦肩而过,“你去哪?”他忍不住的回头问道。 “我好饿,我去司厨吃午饭!”姜黎边走边回道,白凤翎望着她挺拔的背影,仿佛间觉得那一刻她背影是显得是如此的孤独。 小时候她只要遇到不开心的事,就会把吃饭当做发泄的方式。 姜黎打了三碗米饭,一荤一菜和一碗汤,陈泽看着她气色不佳,便放下手中的汤勺,一脸担心的问道:“老大,你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她摇了摇头,只是端着食案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吃饭。 陈泽轻叹了一声,如今他在司厨打杂,不能时刻陪伴姜黎左右,心中也是一阵苦闷。 这时他看到的杨毅走进饭堂,便立马朝他挥了挥手:“杨毅……”杨毅面容悻悻的走到他面前,陈泽眉头一皱:“你嘴角怎么流血了,是和谁打架了?” 杨毅忿忿的擦去嘴角血迹,随即“啐”了一口,破口大骂:“还有谁,就是那个死矮子唐柚,这次破了失踪人口的案子,陛下居然认为是小白脸的功劳,不仅赐了他一座宅子还奖赏了黄金万两,他奶奶的……” “黄金万两?”陈泽登时两眼放光,他还从未见过黄金万两长什么样,便咽了咽口水,凑到他面前小声问道:“有没有咱们的?” 杨毅登时一股怒火窜到头顶:“要是有的话,我怎会和那个死矮子动手,真是欺人太甚……” 陈泽闻声一听,心情瞬间从云端坠入低谷,脸上流露出失落的神色,随即便解开腰间的围裙,顺势丢在地上,垂头丧气的走出饭堂。 “喂,我还没吃饭呢,你给我打饭啊?”杨毅回头喊道时,已经没了陈泽的影子,“臭小子,你还有脾气了……” 他插着腰骂骂咧咧,余光中看到姜黎吃完午饭,提步走出饭堂,他立马跑了过去:“老大,你去哪?” “去找陆岱青的坟地!” 第二十六章 吃相太难看! 陆岱青的尸骨埋葬在云水镇,云水镇位于京都边缘的一座小镇,镇上的人世代以打渔为生,他们与世隔绝,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生活简朴。 据说云水镇出美女,当姜黎见识到陆岱青的容颜后,这个传言果然不假。 “老大,你确定就我们两个人去云水镇?”杨毅牵着两匹马来到她面前:“要不我们再多带点人?毕竟你还有伤在身。”他说着将一把剑递给她。 姜黎接过剑,一脸不在乎的来到一匹白马面前,伸手摸着马儿的脖子:“一点小伤而已,不碍事,既然答应了陆岱青,不能言而无信,再者只是找她坟墓而已,又不会发生什么事。” 一言甫毕,她立时一手抓住缰绳,左脚一蹬跨上了马背,忽地想起了什么,犹豫一瞬后,她看向准备上马的杨毅:“你去央王府帮我带个信,说我去云水镇了,来回需要五日左右,不必牵挂。” 杨毅闻声一听,立马放下踩在马镫子上的脚,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他面容疑惑的抬头看向坐在马背上的姜黎:“老大,你这是太阳打西面出来了,头一次出远门会想到央王啊?” “你瞧太阳已经落到西面了!”她一脸平静的指了指夕阳,随即驱动马头调转方向:“我先赶往云水镇,你快点追上来!” 话音一落,她鞭子一挥,策马疾驰而去,尘土飞扬。 留在原地的杨毅愣了好一会神,一边牵着枣红色的马往街市上走,一边匪夷所思的喃喃低语:“老大和王爷的感情升温了?” 忽然,他余光看到白凤翎正面容焦急的走出青云司后门,他立马牵着马儿快步离开时,倏然被他叫住:“杨毅,姜黎人呢?” 霞光落洒,江面波光粼粼,姜黎逆光驰骋,青丝和肩膀上染上最后一抹晚霞。 很快,天色逐渐变得漆黑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只有点点星光若隐若现。 姜黎一路马不停蹄的狂奔在一条捷径的小路上,云水镇离京需要一日左右,若快马加鞭赶到午夜便可抵达。 忽然就在这时,她眸色骤冷,蓦地抬头看向一抹黑影正立在前方的树枝上,此人手持利剑,背光而立,整张脸都被黑布遮盖,只露出一双阴眸。 下一刻,黑影当即手持三尺长剑朝她飞跃而来,势如长虹,姜黎见状急忙抓住缰绳仰身一避,只见黑影人登时在空中复飞过来,姜黎猛然从马背上起身一跃,果断从剑鞘拔出一把锋利的长剑,飞身而上。 黑衣人眸色一缩,他紧握剑柄同姜黎在空中激烈对战。 姜黎剑气凌厉势不可挡,黑衣人剑招瞬息万变,双方剑尖纠缠交错,刺耳的剑器声在万籁寂静的夜晚里迭起回荡,凛冽的寒风中包裹着浓烈的杀气。 两人交战数百招后,难分伯仲,仿似是一场无休止的对战,彼此不屈不挠。 黑衣人见姜黎武功高超,不易近身,他忽然右手执剑,左手掐剑诀,大喝一声,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剑尖迸出的同时随即激射出三枚银针,姜黎见状登时隔空挥出天蚕掌。 两股势不可挡的力量奋力向彼此激发,姜黎挥剑击开两枚银针,第三枚银针夹在两指间,便从空中稳稳落地。 “又是你?”姜黎面容冷峻地望向被她一掌击落在地的黑衣人,她随即将银针握在手心,提步走到他面前,剑尖指向他:“我姜黎素来与天宗派没有任何恩怨,你为何总是想置我于死地,莫非是白凤翎的意思?” 黑衣人闻声一怔:“你怎会知道我是天宗派的?”姜黎眉毛一挑:“哟,竟然是个女子。” 在方才两人交手的过程中,姜黎见此人的剑法独特,向来天宗派以剑术闻名天下,招式攻其不备,出其不意。 她大致猜测此人应是天宗派的弟子,果不其然被她猜中了。 “是白凤翎派你来杀我的?”姜黎眼神犀利的看着她。“是我技不如人,我愿赌服输!”黑衣人心一横,便扬起脸双目紧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姜黎嘴角微微上扬:“好一个愿赌服输!”说话间她弯下腰伸手要解开她脸上的黑布时,黑衣人倏然朝她脸上挥出一把石灰粉,姜黎立时一个侧闪。 “哈哈……这叫兵不厌诈,这次暂且饶了你,下次我绝对要杀了你!” 待姜黎回过头时,发现她早已逃之夭夭,在空中回荡着她的声音。 姜黎不怒反笑:“雕虫小技!”她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收起剑,便仰头望着天色逐渐深沉,只留一弯残月挂在天边。 她不能再耽误时辰,定要在天亮前赶到云水镇。 于是,她一跃而起飞身在马背上,随即紧握缰绳时,这才感受到右臂传来一阵疼痛,在方才激战中倒忽视了还未痊愈的手臂。 突然,身后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她回头看去,以为是赶来的杨毅,便准备说他何时变的如此墨迹。 当离近一看时,她眉头骤然紧蹙,见马背上的人竟是白凤翎,顿时心生不满。 白凤翎紧握缰绳,迫使马儿停在她身旁,他面容怫然的看向她:“姜黎,你去云水镇为何不向我禀报?” 话音一落,他见姜黎不做回应,只是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看,眼神中充满了鄙夷和轻视,她突兀冷笑,便收回眼神直视前方。 “白堂主,你吃相未免太难看了吧,仅仅才破了一个案子,就等不及了?”她不屑的摇了摇头:“你们天宗派的弟子也不过如此,真是自不量力!” 白凤翎得知她要去云水镇,生怕她在途中会遇到危险,便一路马不停蹄的追她。 怎料一见面就被她一番冷嘲热讽,尤其她的态度瞬间让他火冒三丈。 “姜黎,我真是后悔替你挡了一掌,到底是谁自不量力难道你心里没数?我是破了一个案子,那你呢?倘若你真有本事,青云司何须再出现堂主?” 白凤翎气头上的话瞬间刺痛了姜黎,她猛然扭过头怒视着他:“谁让你自作多情替我挡了一掌,我可没有求你,至于堂主,哼!鬼知道你是用什么龌龊手段上位的!!!” 说罢,她怒挥鞭子,骑马飞奔而去。 白凤翎胸脯上下起伏不定,紧握缰绳的手背青筋暴起,脸上盛开滔天怒意。 他万万没有想到姜黎竟会如此看待他,顿时让他心如刀绞。 原本他是下山解决为祸人间的陆岱青,殊不知师尊却给御史大人写了一封信,御史大人得知后,立马将他引荐给靖帝。 靖帝看到他后,笑道:“没想到萧胥的儿子不仅玉树临风,竟是天宗派的弟子,传闻天宗派的弟子各个都出类拔萃,孤看重你父亲,同样会器重你!” 就这样他便成为了青云司堂主。 同样儿时的种种往事霎时之间如电光石火般一闪而过。 在他小时候萧胥酗酒成瘾,经常酒后对他们母子拳打脚踢,都是由姜氏夫妇急忙出面劝阻。 他们两家住的很近,只要动静稍稍一大,便能惊动他们。 记得有一次他实在太饿便偷了别人家的鸡吃,当萧胥得知后直接将他打的半死。 他躺在床上整整半年下了床,一直都是姜家人照顾他。 “翎哥哥,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姜黎紧紧攥着他的手,言辞恳切:“我绝不会让师父再打你,我会保护你的!” 她的确说到做到,只要萧胥打他时,她永远都会冲在他面前:“师父,你若再打翎哥哥,我就不认你这个师父了!” 她就像萧胥的软肋,即使他有再大的怒火,只要看到她时,转瞬为喜,便抱起她:“阿娮乖,师父不打他了,师父这就带你去买你最喜欢吃的桃花糖。” 他还记得有一年的冬天异常寒冷,雪整整下了一个冬,姜黎怕他冷,便把清玥和清羽的被褥偷偷抱给他盖。 害得兄妹两人大病一场,便被姜钱氏拿着树条在院子里追打她,她非但没哭,笑的却格外灿烂。 然后两人蹲在雪地里烤地瓜吃,天气虽寒冷,但两人心里异常暖和。 这件事至今想起来,他心头依然会涌起一阵暖意。 直到九岁那年,萧胥写下休书,赶走他们母子后,他和她哭的撕心裂肺,他承诺她:“阿娮,等我回来后,该有我保护你了!” 但他回来后,一切都变了,姜黎嫁给了央王,她却忘了所有关于他的一切。 第二十七章 讹诈! 云水镇 天际露出鱼肚白,波光粼粼的江面上,渔船排成一字型,渔民们熟练地抛出长长的渔网,开始他们忙碌的一天。 姜黎牵着马儿行走在小镇上,环顾周围,这里高山环绕,地面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鱼腥味。 青瓦白墙的小屋错落有致,石阶小路蜿蜒曲折,别有一番韵味。 于是,她路过一家客栈门口赫然停下脚步,心想先找个地方落脚,然后再打听陆岱青的事。 “官爷是打尖还是住店?”店小二笑脸相迎的从客栈里面跑了出来,热情的从她手中接过缰绳,往她朝客栈里面招呼。 许是一路闻见的刺鼻鱼腥味,让她开始反胃,又瞧店小二头发一缕一缕的,身上穿着的衣服都脏到发亮,浑身散发着又腥又臭的味道,她快速扫了一眼客栈后,心里顿时隐隐不安。 “算了,我再去前面转转!”姜黎微笑颔首,便从店小二手里拿过缰绳就要离开时,店小二登时面容不悦的张开双臂:“官爷你银子还没给呢。” 姜黎一愣:“什么银子?”店小二眯眼上下打量着她一身官服行头:“本店有不成文的规定,只要站在我客栈门口,无论进不进,都要付……”他伸手比划:“二十两银子!” 好一个狮子大张口,二十两银子相当于她一个月的俸禄,这个家伙还真有胆开这个口。 况且她仅仅只是稍站了一会,就敢无理要价。 这是把她当冤大头了! 于是,她饶有兴趣的双手抱胸,问道:“你不成文的规矩在哪?我怎么没有看到。” 店小二摸了摸鼻子,一脸狡诈的看向她:“你掏了二十两银子,不就知道了?” “哼!”姜黎不屑一笑,登时脸色阴沉了下来:“滚!”她一把推开店小二牵着马离开,忽然店小二大喊:“你们快来啊,这个当官的要吃霸王餐了啊……” 还未等姜黎反应过来之际,一群渔夫瞬间将她团团包围,他们身披蓑衣,头戴斗笠,手拿鱼叉,各个面露豪横。 看来今日不掏这二十两银子,她这是休想离开。 “这个当官的仗势欺人,想吃霸王餐,今日他交不出二十两银子,就把他抓起来扔江里喂鱼!”店小二面露凶狠的对他们说道。 姜黎从未遇见这般蛮横无理,信口开河之人,她冷笑:“想要银子,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拿!” 一言甫毕,她欲要动手教训这个可恶的家伙时,突然耳畔传来一道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声:“给我们准备两间干净的客房!” 她倏然扭头看去,见白凤翎将一袋沉甸甸的银子丢给店小二,他嘴角挂着一抹淡笑:“这是我的属下,她做事向来莽撞不懂规矩,这里面的银子除了住宿外,余下的权当是对她无礼行为的赔礼。” 店小儿急忙打开钱袋,顿时两眼发直,随即拿出一锭银子放嘴里咬了咬,这绝对是货真价实的银子,他瞬间脸上乐开花的连忙招呼白凤翎:“还是这位官爷懂规矩,官爷快进……” 随即店小二将所有人纷纷散开:“没事了,你们快去忙吧。” “喂,你说谁莽撞不懂规矩?”姜黎瞬间火冒三丈的质问白凤翎,只见他登时抓住她的手腕强行拉她进客栈,“你这个伪君子,别碰我……”她一边挣脱开他的手,一边破口大骂。 白凤翎脸色霎时阴晴不定,抓在她手腕上的手紧了又紧,霸道的将她拽上二楼客房后,门顿时“砰”的一声关闭。 店小二吃了一惊,站在客房门口讷讷的眨了眨眼,随即缓过神后望向手里的一袋银子,面容得意道:“真是两个傻子!”说罢,他便笑嘻嘻转身离开。 房间内 “谁要住这里的?”姜黎厌恶的挣脱开他的手,面容又气又恼地摸着被他抓红的手腕。 “你这身捕头衣服抓紧换了,真是做事不用脑子。”白凤翎将手里的包袱扔在床上后,便双手叉腰的转过身质问她:“你来云水镇之前有没有做过了解?” 姜黎猛地抬头理直气壮的回道:“没有!”说话间她悻悻转身走出门口,“姜黎,你是真蠢还是假蠢,你以为你就这样出去,真能找到陆岱青的坟地?”白凤翎带着讽刺的口吻说道。 “白凤翎!”姜黎倏然回过头,眼眸里迸闪烁着愤怒的火焰:“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这样说我,你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那么怕我抢你功劳,有本事免了我捕头一职。” 白凤翎瞧她眉头似乎要拧到一起,精致的五官瞬间变得扭曲起来,如同被他激怒的一只小野猫。 一瞬间他心头软了下来,他最怕她生气,小时候只要她不开心,他就慌了神。 “在你心中你如何看待我都行,既然来云水镇我们还是找陆岱青的坟地最为重要。”白凤翎的口吻渐渐柔和了几分。 然后他走到床边,打开包袱从里面拿出两套朴素的男装和女装:“你看你想穿哪套都行,云水镇的村民向来野蛮,只要穿戴过于耀眼,他们都会以各种方式讹你,你和他们是讲不通道理,同样用武力解决更是行不通,你只会成为他们的共敌。” 姜黎面容不屑:“我还就不信制服不了他们!”白凤翎无奈的摇了摇头,便走到她面前:“那你打算是以什么方式找陆岱青的坟地?难道要一座山一座山去找?” “这不关你的事!你拿来的衣服我也不换,凭什么要听你这个伪君子的话!”姜黎一脸倔强的白了一眼他。 如今姜黎对他充满敌意,自然听不进他的好言相劝,既然如此那便反其道而为之。 于是,他面容冷漠的看向她:“行,那你就别换,记住千万别换,你就一意孤行!”说罢他便打开房门离开。 “凭什么你说不换我就不换,我非要换!” 她就要和他唱反调,看最后谁是赢家。 紧接着,她走到床边,望着一套青色男装和一套黄色女装,又见包袱里还有一些简单的首饰。 他这是特意为她准备的? 姜黎眼神顿时复杂:“这人是不是脑子真不正常,又是暗中派人刺杀我,又是明面一副虚情假意的样子,真够恶心的。” 随即,她目光看向女装,自从当了捕头,已记不清她有多久没有做回女儿身,心中顿时涌起一阵心酸。 第二十八章 水葬! 当夕阳西下时分,渔民们满载而归,他们脸上洋溢着丰收的喜悦,江面恢复一片宁静。 此时的客栈内空无虚席,嘈杂的人声像是一支不知疲倦的乐曲,食客们一边大口吃肉一边兴致勃勃的聊着闲话家常。 在如此喧闹的情况下,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坐在角落里安静吃饭的姜黎。 “我以为你不会下楼吃饭!”白凤翎说话间坐落到她身旁,便提起茶壶倒了一杯清茶。 姜黎好似无视他的存在,只是自顾自的低头吃饭,他便侧过脸瞧她已换上青衣男装,不由勾唇一笑。 紧接着,他朝忙的不亦乐乎的店小二招手,店小二看到后,连忙热情的跑了过来:“官爷您有何事?” 他拍了拍他的肩,低声问道:“我向你打听个人。”店小二咧嘴一笑:“原来官爷是来我们云水镇找人的啊,那官爷可是问对人了,在云水镇就没有我毛小豆不知道的人和事!” “哦?”白凤翎眉头一挑:“看来我不仅是住对店,更是找对人了。只是……” 他随即打量起眼前这个邋里邋遢的少年,大致推断他年龄不超过十四,顿时心存质疑。 “你不信?”毛小豆明显看出他在怀疑自己的话,随即俯下身凑到他耳边说道:“这家客栈就是我爹开的,况且镇上只有我们一家客栈,所以大伙都愿意来这里吃酒聊闲话,我都听出茧子了,比如张家媳妇偷汉子啊,或者是王大婶都六旬了还能老来得子,还有……” 姜黎登时放下筷子,掀起眼帘看向毛小豆,开门见山道:“你可知道陆岱青?”话音刚落,毛小豆眉头一皱:“她不是死了吗?”白凤翎随即追问道:“所以她葬在哪里?” “当年她和边家老爷子一同水葬了,这件事发生后镇上的人对她深感同情,那么年轻就被逼殉葬,真是可惜啊……”毛小豆轻叹一声,接着又道:“不过话说回来,这边老爷子真不是个东西,他在世时就娶了十八房小妾,这些小妾各个年轻貌美,嫁入不到半年后都相继离世。可边家老爷子死后,他那个混账儿子也继承了这个遗传,每三月纳一次妾呢……” 姜黎闻声一听,面容疑惑道:“那你可知那些妻妾是怎么死的?难道就没有人调查此事?”毛小豆轻哼一声:“谁敢调查?那不是嫌自己活的太久了嘛。” 白凤翎低眉思忖半晌后,面露严肃的看向他:“你可知陆岱青在哪水葬的?” 毛小豆点了点头,顿时又欲言又止,“若不愿意说,就带我们去!”姜黎不等他开口,就拉着他走出客栈。 “豆儿,你去哪?”正在算账的毛掌柜看向儿子被姜黎带出客栈,急忙去追时被白凤翎上前阻止,随即从怀中拿出一锭银子交给他:“云水镇我们人生地不熟,便让你儿子带我们出去走走。” 毛掌柜紧张的心情瞬间放松下来,便笑着将银子塞进怀中:“原来是这样啊,我们云水镇可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就让我家豆儿带你们去好好转转。” 白凤翎颔首微笑,便转身走出客栈。 毛小豆带他们走进一座山谷,此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山谷里云低雾聚。 他一边在前带路一边面容自豪道:“这是我们云水镇最有名的幽若谷,里面生长出来的花草都可以医治百病的。” 姜黎嗤笑:“如果真能医治百病,那你们镇上的人无需以打渔为生,干脆采摘花草去卖得了,都足以养活你们。” “那不行,我们老祖宗都是以打渔起家的,不能丢了这份手艺。” 毛小豆说的一本正经,说罢赫然停下脚步,扭过头神秘兮兮的看向姜黎和白凤翎:“我告诉你们,这里可居住着一位神医华佗,若未经他允许擅自采摘药草,那可是要被他责罚的,轻者一生疾病缠绕,李大叔就是先例,三十年都卧床不起,重则就是用血来喂养这里的花草,最后下场就是血枯而死。” 姜黎反问道:“那如何定轻重?”毛小豆白了一眼她:“这得看他老人家的心情咯,我就是给你们提提醒。” 言毕,他继续朝山谷里面行走。 一路上白凤翎都是沉默不语,一直环顾周围的地势环境,神色处于高度紧绷状态,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姜黎侧头瞥了一眼他,喃喃自语:“假正经!”于是,她快步朝前跑了几步,将他甩在后面。 很快,毛小豆将他们带到一处瀑布前,随即指着瀑布下的水潭说道:“这就是当年边老爷子水葬的地方,听闻是把棺材抛进里面,还请了道长做了三天三夜的法事呢。” 姜黎和白凤翎两人站在岩石上,低头望着湍急的流水,水面清澈见底,两人同时面露质疑。 兴许是心思想到一块去了,便异口同声道:“你确定是在这里水葬的?” “真是这里啊!”毛小豆登时跳窜到两人中间,面容恳切道:“听他们说就是在幽若谷水葬的。” 姜黎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原来全是你听来的,根本就是不确定?”毛小豆龇牙咧嘴的大喊:“我从来没有说我亲眼所见啊,是你逼我带你来这里的,关我什么事?” “你这个臭小子,嘴里向来没有一句实话,说……你不是故意的,又想要借此讹银子?”姜黎使劲拧着他的耳朵,似要拧下来般。 毛小豆疼的嗷嗷大哭:“爹啊,有人欺负我……” 突然,白凤翎仿似看出水中的端倪,便对姜黎叮嘱道:“我下去看看,你乖乖待在这里!”话未落,他毫不犹豫的跳进水潭。 姜黎吃了一惊,立马松开手大喊:“白凤翎,你疯了啊?” 毛小豆捂着耳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溜之大吉,还不忘喊道:“淹死了可不关我的事!” “臭小子你给我回来!”姜黎转过身时,发现早已不见毛小豆的踪影。 顿时气得她咬牙切齿,随即对水里的白凤翎又连叫了几声都得不到他回应。 她急的破口大骂:“白凤翎,你怎么总喜欢冲在我前头,就那么喜欢邀功啊!干脆冻死在水里得了。” 明明极其讨厌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可脑海中却不由浮现出他曾毫不犹豫为她挡下那一掌的画面时,瞬间扰乱她的心神。 “既然是我答应的陆岱青,自然得我先找到她的尸骨。” 她心一横,捏着鼻子纵身跳了下去…… 第二十九章 水下墓陵 瀑布水潭冰凉刺骨,袭卷全身,姜黎一鼓作气的潜入潭底,潭底清澈透亮,四周怪石嶙峋。 直到她看到潭底竖立着一块岩石,上面并刻着“入潭者必死”的五个大字时,她瞬间忐忑不安。 “白凤翎,你死哪去了?”她暗自骂完后,忽然看到不远处由礁石搭建成的一个拱形门矗立在潭底。 周围的水泛着深蓝色的光芒,雾气迷茫,拱形门后面仿佛是一个深不可测的水洞。 直觉告诉她这个水潭定有古怪,斟酌一瞬后,她随即朝那个方向游去。 拱形门周围的礁石呈现的是深红色,经过长时间水流的冲刷,表面十分光滑。 姜黎穿游过拱形门时,里面的水温急速下降,宛如掉进冰窖。 她嘴里吐出来的水泡霎时凝聚成一颗颗珍珠,她登时面露紧张,但顾不得想那么多,急速朝里游进。 她发现里面的空间变得十分狭窄,每前进一步都会被岩石剐蹭到。 忽然她无法前进,低头一看,竟发现双脚被水草紧紧缠绕住,她急忙弯下腰,用力想解开水草。 但那些水草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子,顷刻间在她手心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猩红的血液在水中散开来。 紧接着,水草越缠越紧,瞬间延伸到她周身,仿佛要将她缠绕而死。 张皇失措下,姜黎快速取下头上的簪子,瀑布般的墨发瞬间在水中散开,精致无比的五官美得宛如画中仙,她眼神狠厉地用尖锐的簪子挥手斩断周身水草。 下一刻,四周水草如同洪水猛兽般朝她袭涌而来,姜黎知道这样下去定会消耗体力。 于是她极力挣脱开后,急忙朝里面游去,登时听到头顶上有异响,猛然抬头看向。 只见头顶之上赫然出现一个大铁笼,正朝她砸了下来。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强劲有力的手臂一把将她拉进怀中,迅速躲闪过掉下来的铁笼。 “砰”的一声巨响,铁笼重重的落在姜黎方才身处的地方。 瞬间潭底震出一道道细密的裂口,水面激出十几丈水花。 姜黎的心立时提到嗓子眼,若方才她没有及时躲避,恐怕就被压在铁笼之下,真是有惊无险,想到这里时,她思索不对劲,猛地抬起眼帘看去。 见一双凌冽可怕的眼眸正死死盯着她,她整个身子紧紧贴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清晰的感受到他胸脯剧烈的起伏着。 她的心倏然一颤! 白凤翎当即松开揽在她腰肢的手,随即从身上扯下一块布条,替她包扎好掌心上的伤口。 为了不想再耽误时辰,他立马抓住她的手腕继续往里面游向。 姜黎低眉望着手腕处被他牢牢抓住,心中顿时思绪万千,她眼神复杂的侧头看向他。 这是他第二次在关键时刻救了她,为什么?她开始越来越看不懂他…… 经过方才的事,两人都保持着高度警惕,越往里面潭水变的浑浊,清晰度变的较低。 白凤翎抓在她手腕上的手紧了又紧,便扭过头看向她,用眼神问她是否可以支撑得住?姜黎点了点头,示意他放心,自己没问题。 但白凤翎却始终没有松懈,浑身都保持着紧绷状态,神色十分凝重。 他怕若再遇到危险,他是否能将姜黎保护到毫发无伤,越是这样想他越是心神不宁。 不过还好,这一路再无出现任何危险,两人顺利穿过了窄小的通道后,眼前的一幕瞬间让两人震惊不已。 只见一块空旷的谭底上屹立着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宫殿以黄金和璀璨的宝石装饰,在谭底熠熠生辉,彰显着无比的奢华和壮丽。 姜黎率先看到宫殿前有一块金色墓碑,因隔着太远看不清墓碑上面的文字,随即她挣脱开白凤翎的手,朝宫殿前游去。 忽地被白凤翎一把拽住,她蹙眉看向他,见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接着便指向宫殿旁边,姜黎一脸疑惑的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顿时吓得她脸色煞白,头皮发麻。 那是一条长达十几丈的水蟒,浑身长着黑褐色的鳞片,正纹丝不动的盘踞沉睡。 白凤翎察觉到她全身都在颤抖,回想起小时候她最怕的就是蛇,记得有一次他抓了一条草蛇故意吓唬她。 不料她却高烧了好几日,因此两人还大吵了一架,从那以后起,他再也不敢这样逗她。 而眼前的水蟒不同常见的草蛇,倘若惊动它,他自然可以应对,可姜黎他不敢确定。 他不愿意让她再遇到任何险境,经过反复思忖后,他决定先带她离开这里,上去后再想对策。 于是,他便打算离开地时,姜黎登时挣脱开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朝宫殿游向,白凤翎瞬间气恼不已,心道:“为什么总是把自己身处危险之处?” 姜黎双脚稳稳落在地面上后,余光扫了一眼那条沉睡的水蟒,浑身不由打一个哆嗦,她便立马看向墓碑上的文字。 原来这看似像宫殿的实则是一座墓陵,墓碑上刻着‘边明赫’三个大字,毋庸置疑正是当初陆岱青被迫所嫁之人。 墓碑上又写边明赫戎马一生的事迹,他曾跟随先帝南征北战,是立下赫赫战功的一品大将军。 后来先帝驾崩后,他便辞官归隐,享年九十六岁时离世。 看到这里时,姜黎心中所有疑问瞬间解开。 怪不得这边老爷子生前作恶多端,死在他手里的人不计其数,竟无人报官。 看来是仗着是先帝生前的红人,才敢无法无天。 这时,白凤翎来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示意抓紧进去,尽量不要惊醒那条水蟒,姜黎看了那条水蟒后,惶恐的点了点头,立马同他进入这个墓陵。 突然,那块墓碑猛然倒落在地上,两人霎时一惊,同时看向那条水蟒。 倏然间那条水蟒立起的半边身子竟然有三丈之高,它张开大嘴,露出锋利的牙齿和血红的舌头。 足以活吞下一个完整的人,两人在它面前显的是如此的渺小。 白凤翎急忙将姜黎护在身后,眼神示意她快速进入墓陵,由他来对抗这条水蟒。 姜黎虽怕蛇,可她明白他不能再欠白凤翎的人情,所以她要陪他一起对抗这条水蟒。 下一刻,水蟒立马朝两人扑来,速度快如闪电,白凤翎见状瞬间拉着姜黎侧身躲避。 水蟒见落空,彤红的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凶残,仿似两人的到来惊扰了它的美梦,令它非常愤怒,势必要将二人活吞进嘴里。 第三十章 水蟒 于是,它甩动起粗大的蛇尾猛然朝两人挥来,白凤翎和姜黎左闪右躲。 蛇尾如鞭,每一次两人敏捷的躲闪,便听见轰地一声,坚硬的山石被拍得四分五裂。 姜黎知道如再周旋下去,只会更加激怒它。 就在她想办法如何对付这条水蟒时,蓦然看到白凤翎已骑在水蟒身上,挥出一掌又一掌得击落在它身上。 水蟒剧烈扭动着身子,奋力朝坚硬的岩石上去撞击,试图要把他从身上甩下来。 姜黎见白凤翎的脸色明显不对劲,消耗了大量的内力,似乎有些开始缺氧,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她心头骤然一紧,立马游身上前,来到水蟒面前,解开手上包扎好的布条,掌心流出来的鲜红血液瞬间散在水中。 水蟒闻见血腥味,顿时激怒了它嗜血的本性,它凶狠的朝她扑来。 姜黎急忙转身就逃,她犹如一条灵活的鱼儿在水里东窜西藏,看的白凤翎心惊胆跳,他快速游向水蟒身后。 姜黎见身后的水蟒紧追不舍,眼看就要张开大嘴将她吞进嘴里时,她瞅准时机,迅速钻进一个窄小的石缝里。 在水蟒突然意识到不对劲时,可为时已晚,它的头部宽大,恰巧夹在岩石的缝隙里。 姜黎回头得意一笑,便顺势抱起一块岩石,朝它的头颅狠狠砸了下去。 一下又一下,周身的水赫然变成红色,水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姜黎看似并不想放过它,紧接游到它后身时,见白凤翎一掌劈开一块巨大的岩石,岩石顿时分裂而来,四分五裂的重砸落在水蟒的身躯上。 水蟒还在拼死挣扎,姜黎立马抱起一块尖锐的岩石,找准它的七寸后,便毫不犹豫的插了进去,水蟒痛苦的嘶叫。 白凤翎见她还不罢休,她用尖锐的岩石在蛇的七寸地方狠狠划开一个豁大的裂口,然后顺着它得肚皮一路向下划破。 顿时,水蟒被她开膛破肚,里面涌出来大量残食,姜黎定睛一看,居然都是未消化的人体残骸。 她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随之水蟒抽搐了几下后,再无生气。 她面容疲惫的转头看向白凤翎,他和她同样如此。 两人在水里待了这么久,即便功力再深厚的人,在水里大量消耗体力,早已快到缺氧的状态。 她保留着最后的一丝体力奋力朝他游去,白凤翎见状也立马游到她面前。 两人望着彼此的神情,忽地会心一笑,然后便进入墓陵。 刚进入墓室,姜黎整个身体犹如被抽空一样,一屁股重重的坐在地上,双手支撑着地面,大口喘着粗气,湿漉漉的长发滴落着水珠。 “你倒让我出乎意料,能在水里待这么久……”白凤翎顺势坐在她身旁,整个人也疲惫的靠在身后的石墙上。 墓室里的空气沉闷而潮湿,一盏长明灯照的这里宛如白昼。 他看着姜黎浑身湿透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显露出曼妙的曲线,他立马双眼紧闭地侧过头,喉结不由的上下动了动。 稍作缓和,姜黎一边拧着衣服上的水一边冲他调侃:“天宗派的弟子也不是浪得虚名,若没有你那几掌,兴许我还杀不了那条水蟒呢。” 说话间她扭头看向他,见他别过脸,神色关切的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姜黎抬起手背覆在他额上时,白凤翎猛然睁开眼抓住她的手。 一张细腻白皙的脸颊上挂着晶莹的水珠,瀑布般的青丝缕缕垂落在她胸前,宛如一朵刚盛开的出水芙蓉,清新自然,婉约动人。 瞬间让白凤翎眸中翻腾出各种情绪,他极力闭了闭眼,待睁开眼,便平静地移开视线,仿若陌路。 “我没事,我稍休息一会便可!”他说罢便将她的手轻轻放下,随即盘腿打坐,不再理姜黎。 姜黎眉头一皱,便嘟囔着嘴喃喃自语:“刚才不是好端端的,怎么态度一下变的这么冷漠,真是有病,本来还想谢谢你一番,真是没劲透了。” 然,她扯下裤脚上一条布条,手法娴熟的将一头墨发高高束起后,掌心登时传来一阵吃痛。 望着掌心一道很深的口子,肉皮已经翻了上来,鲜血还在涓涓流出。 倏然,白凤翎抓住她的手,她登时一怔,他用一块灰色布条为她小心翼翼的一边包扎一边说道:“被水草划伤需要尽快处理伤口,免得再感染,我先给你简单的包扎一下,出去后再医治。” 姜黎木讷的掀起眼帘看他,这家伙仔细一瞧,的确长的好看,轮廓分明,眉目疏朗,剑眉星目。 若把清玥许配给他,倒是一桩好婚事,只是这家伙城府颇深,根本猜不透他的心思,就怕清玥嫁过去会受委屈。 白凤翎替她包扎完伤口后,视线向上一抬,便与她的眼神相撞,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 两人四目相对,仿佛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白凤翎瞬间耳尖微红,心跳如鼓,他恨不得吻住她温软的双唇,将她拥进怀里,告诉她这些年他是如何思念的她,有多爱她…… 猛然间,姜黎冷不丁的对他说道:“白凤翎,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为何做出的事总是自相矛盾,我是该讨厌你还是该感谢你三番五次救我?” 此话一出,白凤翎炙热的心如同被泼了一桶冷水,转瞬浇灭。 “既然你看不清我是个怎样的人,就请一直讨厌我下去,还有……你知不知道你每次事后说出的话,都让我后悔在关键时刻救你!”他说话间面容怫然得从地上站起。 姜黎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的这举动更让白凤翎气不打一处来,立马朝墓室里面走进:“一会若再有危险,我定不会再出手相救。” 姜黎不屑一笑:“说的好像每次都是我求你救我似的,哼!” 墓室内阴森寂静,一股神秘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大理石铺成的地面光洁如镜,四面的墙壁上描绘着千姿百态的少女模样。 姜黎心中充满了疑惑和好奇,她不禁走上前去,仔细地观察起这些壁画来。 随着她的目光逐渐移动,惊讶地发现,每一幅壁画竟然都是同一个女子!这个发现让她震惊不已。 这些壁画仿佛记录了这个女子一生的经历。从少女到妇女,每个阶段都展现出她不同的风采与韵味。 有的画面中,女子正处于妙龄,青春洋溢、灵动活泼;有的画面里,她已经成为了一名温婉贤淑的妇人,岁月的沉淀使她更具魅力。 “不知魂已断,空有梦相随。除却天边月,没人知!”姜黎念着每幅图下面的小字:“相思入骨,无人恰似你!相恨不如潮有信,相思始觉海非深!” 白凤翎倏然停下脚步,听着她一遍又一遍念着这些情诗,心中顿时一片凄凉,他伸手抚摸着这些文字,仿似为他而写,他深知思念是何滋味。 那是一种独特的情感,是一种温柔而酸楚的感觉,既充满了希望和期待,又饱含了忧伤和无奈。 “看来边老爷子是个情种呐,你有没有发现陆岱青的眉眼和画中的女子有几分相似?”姜黎指着画壁上的画,扭头看向白凤翎,推断道:“她应该是边老爷子的正妻,你说呢?” 第三十一章 往事(上) 白凤翎冷声回道:“是与不是貌似和你我没有关系,我们抓紧找到陆岱青的尸骨便是。” 一言甫毕,他拐进左边一间墓室。 “白凤翎,你这人真贱,我好好和你说话你爱搭不理,我同你不好好说话,你又变得和颜悦色,世上怎么有你这般讨厌的人……” 姜黎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和他背道而驰的拐走右边墓室。 进入后,映入眼帘的是两口金丝楠木棺椁。 但是奇怪的是两口棺椁分开而放,一口棺椁横放在一张玉床上,周身散发着阵阵寒气,另一口则竖放在玉床下面。 这间墓室不比刚才的大厅,这里的墙壁是用金砖垒砌而成,地面同样铺满了金砖,富丽堂皇,彰显奢靡。 姜黎稍加停顿,便先走到玉床前,玉床上散发的寒气登时让她打了一个冷颤。 眼前这口精刻雕美,金黄闪耀的棺椁,让她惊叹不已。 接着她发现棺盖全身上下都没有一个铁钉,令她匪夷所思,入殓不钉钉,是什么用意? 姜黎思忖一瞬,当即用力将棺盖推出一个缝隙。 忽然从里面飞出来一只蓝色的飞虫,环绕在她眼前,她好奇的伸出一根手指,蓝色的飞虫倏然落在她指尖上。 这只飞虫浑身泛着淡淡蓝光,黑黝黝的眼睛如同两颗黑宝石一样闪闪发光,小身躯软软糯糯的,很是可爱。 姜黎满腹疑惑,仔细打量着它时,蓝色飞虫突然钻进她额间,她登时一惊,急忙摸向额头。 下一刻,她仿佛觉得脑子似要炸裂一样剧痛难忍,犹如数万只虫子在啃食她的脑髓,她顿时面容扭曲的跪伏在地上,双手紧紧抱着头,大口喘着粗气。 随之,脑海中浮现出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画面…… “边明赫,我可是你的嫂嫂啊,你不能这样对我……” 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被正被一个男人粗鲁的强摁在床上,女子的挣扎让男人越加兴奋,他不管不顾,就要霸王硬上弓…… 女子撕心裂地的求救声,却丝毫没能阻止男人的行为。 一番兽性过后,女子的丈夫突然破门而进,看到两人衣不蔽体的躺在床上,顿时杀心四起:“我杀了你们这对狗男女……” 他立马抽开长剑朝两人冲了过来,倏然一把冷刀从他身后刺穿过来。 他身体蓦地一僵,低头一看,是一把刀刃从他腹部穿出,他缓缓回过头,一脸的不可置信:“江武?” “江郎……”女子从床上连滚带爬的来到倒在血泊中的丈夫面前,将他抱进怀中,哭泣道:“江郎,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啊……” “叶蓁,你我夫妻三年,我江文自问待你不薄,可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男人一脸不甘的死死抓住她的手,随即含恨而死…… 江文的死瞬间击垮了叶蓁,她抱着他冰凉的身体坐在地上崩溃大哭。 “是他拆散了我们,你根本不值得为他哭。哼!亏他还是我的结拜大哥,这样的小人死不足惜……” 边明赫愤恨的将她从地上拽起,登时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在他脸上,“边明赫,你别忘了是你悔婚再先,我嫁给江文再后,你却倒打一耙,你这个畜生……” “放他奶奶的狗屁,就算全天下任何人娶你都行,就属他江文不行!”边明赫的眼睛瞪的像两个铜铃,拳头握的咯咯作响:“他江文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边明赫与叶蓁是一对青梅竹马的恋人,就在两人成婚前一月,陛下突然下旨让他立马去歼灭匈奴,只可成功不许失败。 他知道此去九死一生,倘若战死沙场,会让叶蓁成为寡妇,于是他痛心疾首的选择悔婚。 前行前,他对他的结拜大哥江文嘱托,让他替自己照顾好叶蓁,倘若他能凯旋归来,定会娶叶蓁过门。 谁也没想到,他激战匈奴便是整整三年,最终大获全胜,他怀揣着对叶蓁这三年的思念,一路马不停蹄的赶来见她。 可回来后,得到的消息居然是江文和叶蓁已成为夫妻,令他简直无法接受。 在得事情的真相后,他瞬间恼羞成怒,原来江文对叶蓁早已心怀不轨,所以这次歼灭匈奴的主意是他向陛下提议的,他只要想方设法的支开边明赫,才能对叶蓁有机可乘。 江文是朝中的一名文官,他才华横溢,深受陛下青睐,所以他偶尔提出的建议,陛下都会采纳一二。 毕竟边明赫的确是个人才,他骁勇善战,让他歼灭中匈奴是不二人选。 边明赫怎么也没想到,他和江文亲如手足,对他推心置腹,可最后换回来的是背叛。 于是,他为了夺回本该属于他的一切,强行占有了叶蓁。 想到这里时,边明赫的怒火只增不减,认为杀掉江文根本没错。 突然,叶蓁毫不犹豫的拿起桌上的剑,边明赫见状登时慌张不已:“蓁儿,你这是做什么啊?” 叶蓁心如死灰的看向他:“边明赫,你当初的退婚让我受尽耻辱,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就算你得到我的身子,永远得不到我的人……” 说罢,她绝望的挥剑自刎…… 一瞬间,边明赫大脑空白的望着自己深爱的女人,竟眼睁睁的死在他面前。 那一刻,他的世界崩塌了。 “她……她为什么要死?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边明赫一脸呆滞的看向立在身边的江武,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叶蓁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顿时,他的身体仿佛抽空了一样,双腿忽地一软跪在了地上。 边武立马扶住他:“将军,她因恨你,才选择自刎,如今你让我杀了我哥,你答应让我顶替我他的户部侍郎,可说话算数?” 边明赫眼眶湿润的抬眼看向他,“算数,他也尝试到背叛的滋味了……”他一把抓住边武的手,借力从地上踉跄的站了起来。 “那将军何时让我上任?”边武表现的似乎太急切,却没有察觉到边明赫神情的变化。 待边明赫站好后,便为他整了一下着装,随即他又抬起手在他肩上又重重的拍了拍:“你说错了,不是上任……” 江武登时面露疑惑,还未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何意时,突然被边明赫一把掐住了脖子。 他凶神恶煞的说道:“老子没想让你这么快死,但你太没眼力劲了……你连你亲哥哥都敢杀,你认为老子真会用你?” “将军……你……”边武顿时幡然醒悟,他不该听信边明赫的挑拨,为了一己之私,竟杀了自己亲大哥,可已为时已晚,登时被边明赫“喀嚓”一声,当即拧断了脖子…… 边明赫如同一个木偶一样呆呆的看着江家兄弟的尸体,喃喃自语:“这就是背叛我的下场……” 然后,他的目光落向血泊之中的叶蓁,便踉踉跄跄的跑了过去,将她揽腰抱起,傻笑道:“蓁儿,你记不记得你每次贪睡的时候,就喜欢让我这样抱着你,那这次可说好了,你不能睡太久……因为我们还要去抓蝴蝶……” 第三十二章 往事(下) 就这样,边明赫紧紧抱着叶蓁冰凉的身体缓缓走出屋子的那一霎那,他的青丝瞬间染上了一层白霜。 仿佛老了…… 自那以后,他每天守着叶蓁的尸体足不出户。 可面对叶蓁的身体逐渐腐烂,他仍旧不愿面对她离世的现实。 “蓁儿,你那么爱美,我不能让你这样沉睡下去……” 他常年征战杀敌,遇到千奇百怪的事不计其数,于是他想起这次歼灭匈奴的途中遇到了一件怪事。 在他们进入崎岖蜿蜒的山路中,赫然发现好几具尸体,上前经一查看,都是一些妙龄少女被人活生生剥了皮,此人剥皮手段高明。 是从头顶一路到脚底,丝毫没有造成皮面的损伤。 而且是浇灌了水银。 推断应该是用刀在头皮上划开一道口子,再灌水银,即可以挣脱表皮跳出来,这样可以得到一张完整的人皮。 然后,边明赫找地方人打听,原来这里位于苗族地带附近,这个名叫“狐仙村”的村庄人口不超过五十户。 当地人面对这样的事,司空见惯,说这是他们的习俗,每半年都会挑选几个长相出众的少女,祭奠给狐仙娘娘。 并说狐仙娘娘天生爱美,为了永葆容颜,就必须把少女的皮剥下,让狐仙娘娘换皮。 倘若违背,她们都会被狐仙娘娘处死。 回想到这里时,边明赫不管这件事是真是假,为了叶蓁他也要冒死一试。 于是,他为了掩人耳目,便开始疯狂的纳妾,半年内就纳了六个小妾,这个举动引起了当朝陛下的不满。 而他却表现出凄苦之色:“微臣常年上阵杀敌,年过四旬都膝下无子,有愧列祖列宗呐。” 陛下听出他的言外之意,顿时也为他感到悲哀:“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孤确实考虑不周,但你不能节制无度。” 有了陛下的警告,他的确有所收敛。 他纳的那些妾室,样貌自然出众,但是在每次剥皮的过程中,到底是没有经验,他一介武将,干如此细腻的活,确实令他焦头烂额。 眼看叶蓁的尸体已经到严重的腐烂程度, 他心急如焚,心思一转,便立马派人去找狐仙村有名的剥皮高手。 当狐仙村请来两个年长的老婆子时,边明赫立马说明心思,两个老婆子闻声一听,登时不愿接此差事,说这是伤天害理的事,触犯天神,要遭报应的,可下一刻看到两大箱的金银珠宝后,话锋立马一转。 “将军您放心,我们绝对让夫人容颜恢复,看起来绝对是个活人……” 话音未落,边明赫瞬间怒吼:“我夫人没死,她只是睡着了……” 两个老婆子见他神志有些不正常,赶忙朝自个脸上扇了扇,顺着他的话附和:“将军说的是,夫人就是睡着了。” 就这样,有了两个老婆子帮助,边明赫纳进的那些少女都被强行灌了水银剥皮而死。 然后,将剥下来的皮囊覆在叶蓁身上,叶蓁的确容颜如初,可必须要经常换皮才能持久保持。 边明赫无论表面纳妾,还是私下找人绑架少女,共残忍杀害了三十几条人命。 直到陛下离世后,他怕自己做的事迟早被人发现,便向新帝辞官归隐田园。 在他九旬时,遇到了和叶蓁有几分相似的陆岱青后,他悲喜交织,恍然间看到了少女时的叶蓁,明媚灿烂,笑容可掬。 但得知她是神捕萧胥的女人后,占有欲作祟的他,派人送去一份厚礼,要他离开陆岱青,萧胥听后,勃然大怒,毫不犹豫的拒绝。 边明赫不罢休,便以他的妻儿作威胁,并会告诉陆岱青他隐瞒已有家事和她私定终身。 若这件事闹出去,势必会影响他今后的仕途。 萧胥犹豫再三后,终于妥协,为了让陆岱青死心,便再次和妻子成亲,对外声称是当初因穷困,没能给妻子一份体面的婚礼,如今有了实力,自然要补办。 陆岱青得知后,伤心欲绝,又被强行送进花轿,被迫嫁给边明赫。 边明赫把对叶蓁的爱都给了她,而他也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便要求和陆岱青一同入棺下葬。 狐仙村请来的那两个老婆子见陆岱青不肯,便百般折磨她,用滚烫的粥灌进她嘴里,将她声音烫哑,就是为了防止她哭闹。 边明赫临死前,对他收养的义子交代后事,再三叮嘱务必要把他和叶蓁的棺材放在同一间墓室里,但他却要和陆岱青的入棺。 “义父,你那么爱她,为什么不愿和她入棺?”边逍跪在床边哭泣,边明赫撑着最后一口气说道:“她恨我!” 言毕,他头一歪,干枯的手臂垂落在床边,而他的眼睛始终睁着,两颗泪水顺着眼角滑落而下。 他曾是骑在马背上,凶猛威武的大将军,可一生却了深爱的女人做尽坏事…… 边明赫死后,那两个老婆子被边逍灭了口,接着陆岱青的父母在家中被大火活生生烧死,当被人发现后,已经成了两具焦尸。 从此水云镇便由边逍一手遮天,他继续按照边明赫的遗嘱,为叶蓁换皮。 这时,姜黎似乎听到有人在急切的呼唤着她,她动了动眼皮,悠悠转醒了过来。 睁眼便看到是白凤翎面容紧张的望着她,“我怎么了?”她一脸痛苦的揉了揉头,“我还问你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晕倒了……”白凤翎又气又担心的口吻说道。 “我好像……”说话间她发现自己正在白凤翎怀中,下意识的一把推开他,立马从地上站起。 白凤翎瞬间胸膛起伏了一下:“我就离开你一会,你就把自己搞成这样,我突然怀疑你到底有没有真本事。” 此话一出,姜黎眉头蓦地紧蹙:“对,我什么本事都没有,是我活该,是我矫情,行了吧……” 她悻悻的转过身,不愿再搭理白凤翎,随即伸手摸着额头。 原来那段不属于她的记忆竟是叶蓁和边明赫的故事。 知道事情的原委后,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胸口闷的异常难受。 也许是陆岱青悲惨的一生让她深感同情,同时对萧胥充满了愤怒,若他没有欺骗陆岱青,她的命运也不会如此。 可明明边明赫才是导致这场悲剧的大恶人,但他对叶蓁的痴情不由打动了她。 她转念一想,真正该死的人是边文,若他知道朋友妻不可欺这个道理,兴许就没有后续的事发生。 她缓缓来到棺椁前,心中五味杂陈的看向静静躺在里面的叶蓁。 她红光满面,皮肤如剥了壳的鸡蛋光滑水嫩,娇艳欲滴的双唇微抿,双手交叠在腹部,仿佛她真的没有死,只是睡着了而已。 那些墙壁上的画像都是为她而画,边明赫的确爱她如骨髓…… 倏然间,她看到叶蓁的玉枕旁放着一封信,她鬼使神差的伸手去拿,“不要碰……”白凤翎见状,急忙大喊一声…… 第三十三章 信封 白凤翎立时跑过去阻止时,姜黎已经将信取了出来,下一刻,叶蓁的身躯蓦然变成一副干尸。 两人顿时面容震惊,“谁允许你擅自拿死者的遗物?”白凤翎气急败坏的冲姜黎怒责:“倘若这里面有暗器,你知道下场有多严重吗?” “一封不信而已,能有什么暗器,白凤翎你能不能不要太敏感。” 姜黎倏然也来了气,举着手里一份厚厚的信对他义正言辞道:“这里面有可能写着边明赫生前所做的恶事,我之所以能发现说明她这是在指引着我,白凤翎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对我大吼小叫……” 他根本不在乎这封信到底写的是什么,他只在乎她的安危,可被她却误解,心中不禁苦笑。 随即,姜黎拆开信封后,仔细看着上面所写的内容,果不其然,和她猜想的如出一辙。 边明赫杀了江文江武两兄弟后,便找人替罪,然后为了给叶蓁换皮前前后后以及这件事牵扯进来的人都被他残忍杀害。 其中里面还有写到他如何贪污受贿的过程,而且名下钱财足以富可敌国,并将所有钱财都藏在水下墓陵里。 当看到最后一张时,竟是一张名单,共有二十三位人名。 这些都是当朝官员的名字,可看到最后两个人名时,她瞠目结舌,居然也有萧胥和御史大人-梁蹇越的名字。 难道这些名单都是受了边明赫贿赂的官员? 白凤翎见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立马抢夺她手里的信,“还给我!”姜黎愤愤扑上去抢,他立时凌空一跃,姜黎扭头一转,见他正站在玉床上一张一张地翻开信纸,直到他同样看到那张名单时,脸色骤然阴沉。 在他们被困在画中时,姜黎知道白凤翎对萧胥滔天恨意,倘若那张名单属实。 他该如何做?是大义灭亲还是要包庇萧胥? 她不知道! 但她只知道若白凤翎真顾及到父子之情,有意包庇,她绝不会顾及一丝情面。 就在思索时,白凤翎蓦地跳下玉床,镇定自若的走到她面前,将手中信突然交给她:“恭喜你,这次云水镇你没有白来,只要这份信能亲手交给陛下,你不再是青云司一个小小的捕头,可以平步青云了!” 姜黎闻声一楞,讷讷地接过信,试探性问道:“里面可有萧胥的名字,你……你真要大义灭亲?” 白凤翎冷笑一声,昂然道:“他姓萧,我姓白,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需要斟酌再三的是你,他可是你的师父,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真正要大义灭亲的是你,不是我!” “其实,我在十岁前就失忆了……”姜黎垂下眼帘,将信纸小心翼翼的放进信封里,“我醒来后我娘告诉我有一个神捕师父,而且我也知道我能当上青云司的捕头,都是师父的原因。”她一脸云淡风轻的将信塞进怀中。 但,每当她回忆起刚当上捕头的那时候,悲恸的感觉如刀割一般,让她无法呼吸。 记得上任第一天,一桶泔水从她头上浇灌而下。 那些捕快们站在院中,指着她捧腹大笑,眼神中透着一股嘲讽的戏谑。 说她应该去当军妓,有何本事当青云司的总捕头。 就在她被肆意取笑时,是陈泽第一个站出来为她解围的人。 上任第二天,他们将一麻袋的蛇放在她书案上,就是为了逼她离开,她依然保持沉默。 上任第三天,他们把尸虫放进她的饭中,直到她吃完后,陈泽鼻青脸肿的跑了过来,告诉她饭中放了尸虫。 姜黎知道他们能对她如此肆无忌惮的欺辱,无非认为她一个初出茅庐小女孩,压根没有任何过人的本事,于是她暗暗发誓,一定要做出一番作为。 就这样,她开始女扮男装,把自己当成男子,只要遇到棘手的案子,她永远都是冲在最前头,抽丝剥茧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勘验、检查、辨认、侦查、都由她亲力亲为,身边只有一个陈泽默默陪伴着她。 所有捕快都在坐等看她笑话,而她却在一个月内连续攻破了三起积案,就连最近发生的几起案子,都被她成功破案。 这一举动,让青云司所有捕快对她刮目相看,她神铺的名声在京都城大肆传开,众人都说萧胥不亏有一个好徒儿,可靖帝却淡淡一说:“小小年纪,就如此好大喜功,才破了几个案子,便开始自鸣得意,和萧胥差的还很远……” 靖帝的一句话,让那些朝中官员对她照样冷嘲热讽,宫中举行宫宴,比她官位小的都受到邀请,她却什么都没有。 她不明白,靖帝为什么就这般不待见她? “这些名单我回去后会逐一做个调查,不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这是我姜黎做人的原则,至于萧胥,无论他是否私下与边明赫有私相贿赂,等查明真相后再说吧。” 姜黎说罢,便转身朝第二口棺椁走去:“我们还是不要再耽误下去,尽快带走陆岱青的尸骨,既然答应她的事,我一定会说到做到。” 忽然,白凤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她一怔,蓦地抬头看向他:“怎么了?”见白凤翎紧紧皱着眉头,双眼中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他的嘴唇微微颤抖,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难过。 他喉结滚动,声音闷在嗓子眼里,顷刻间不知想对她说些什么。他来京都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听姜黎所有的消息,她在青云司遭受到的委屈,他怎能不知? 顿了顿后,他缓缓松下手,垂下眼帘说道:“我来便是。”说罢,他立马走向另一口棺椁。 姜黎蹙了蹙眉头,心道:“想来他还是顾念到父子之情,毕竟血浓于水,更何况萧胥也是我师父,所以他同样也是试探我会不会做个大义灭亲的人。” 而这口棺盖四周却钉上了钉子,白凤翎当即一掌将棺盖劈开,里面赫然出现两具干尸,姜黎立时上前查看,两具干尸身穿非常华丽的寿衣,周身旁放满了白玉、翡翠、红宝石等稀有珍宝。 “这具身穿女装的应该是陆岱青。”白凤翎指向右边的干尸,目光随即落到枕边一只梅花簪上,立时断定就是陆岱青。 他便抬头看向姜黎,瞧她神情流露出难过之色,“你怎么了?” 姜黎看着陆岱青的尸体,想到她一生悲惨的命运,心里不由涌起一阵怜悯,便对他摇了摇头,立马脱下外衣,小心翼翼的将她的尸骨包裹起来。 “等出去后我飞鸽传书给唐柚,让他带人来这里,清点这里所有的财物,然后上缴国库。” 白凤翎说话间走到她面前,脱下身上外衣披在她身上。 “你忘了一件事,还有边明赫的儿子,边明赫死后,他儿子继续在作恶多端,这次必须要把边家连根拔了!” 姜黎说罢,一把扯下披在她身上的衣服,然后丢给他:“我不冷!” 一言甫毕,她转身走出墓室。 白凤翎紧紧攥着手里衣服,望着她的背影,瞬间黯然失色。 他知道她这是刻意和他保持距离…… 第三十四章 白衣男子! 于是,两人朝每间墓室都仔细查看了一遍,共有六间墓室。 每间墓室里都堆积着大量的金银珠宝,以及珍藏的上好古董、字画。 姜黎望着明赫为官数十年贪污下来的不义之财,切齿道:“先帝驾崩这么久了,边家人还能继续为非作歹,看来边家人的势力不可估量。” “傻瓜,你认为陛下不知道边家人在他眼皮下干的事?” 白凤翎一边说一边打量周围,忽地一盏七彩琉璃灯引起了他的注意,便提步走上前。 “错!”姜黎眼神坚定的看向他。 白凤翎扭过头,见她那双如秋水般的眼眸中透露着一股聪明伶俐的劲,总是让他沉迷其中。 这也正是她身上最独特的标识。他便宠溺一笑:“那你的意思呢?” 姜黎白了一眼他:“边家能在这里只手遮天,只有一种可能……”姜黎义正言辞的分析,白凤翎嘴角的笑意逐渐散开:“愿闻其详!” “毋庸置疑,边家在朝廷有靠山,而且此人的地位绝对位高权重,才能将边家所做的事压了下去。”说着她从怀中掏出信:“还有,你认为这封信是谁写的?总不会是边明赫临死前写的,他没有那么蠢。” 白凤翎瞥了一眼她手中的信,便转过身伸手抚摸着眼前的七彩琉璃盏,漫不经心道:“你无需想那么多,把信交给陛下就行了。”说话间他发现这盏琉璃盏有端倪,忽地脸色一沉。 当即用手将琉璃盏向右轻轻一拧,倏然间墙壁上出现一个密道,姜黎立时跑了过去,密室里面黑漆漆一片。 “这里有可能是另个出口,我走在前面,你跟在我后面。”白凤翎顺手拿起一盏油灯朝密道里走进。 “喂……”姜黎蓦地伸手抓住他的衣角,“怎么了?你怕里面还会出现水蟒?”白凤翎回过头朝她调侃,她顿时欲言又止,便剜了一眼他:“乌鸦嘴!”他朗声一笑:“不怕,有我在,无论出现任何危险我都保护你!” 姜黎面容不屑:“你还是保护好你自己,我姜黎不需要有人保护。” 白凤翎无奈的摇了摇头,转瞬面容警惕的走进里面,随即姜黎跟上前时,瞬间听到白凤翎的脚下发出“咯吱”一声响。 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密道里赫然出现无数只箭如同飞蝗似的朝两人激射而来。 “快进去!”千钧一发之际,白凤翎猛地一把将她推了出去,就在关键时刻,密室墙壁倏然合上,“白凤翎……”姜黎神情慌乱地使劲拍打着沉重的墙。 两人隔着一堵墙,清晰的听见密道那头传出的各种暗器声响。 姜黎立时从地上站起,运用内力,朝着墙壁挥出一掌,下一刻,墙面顿时炸开,她提心吊胆的一边朝里面跑一边大声呼唤着白凤翎。 密道内的气氛异常沉寂,回荡着她的声音,在漆黑的空间内她看不到前方的路,只是凭借着踩在地上的箭羽一路寻找白凤翎。 忽然,她隐隐约约看到前方站着一个黑影,紧蹙的眉头倏然舒展,便立马跑了过去,拍着他的肩膀嗔怒道:“白凤翎,请你以后遇到危险不要再自作主张的推开我,怎么总是那么喜欢冲风头啊。” 说话间她发现白凤翎犹如一个雕像纹丝不动的立在原地。 她瞬间心头一紧,快步来到他面前,“白凤翎,你倒是说话啊,不要吓我。”在漆黑的空间里他的脸色显得异常惨白,便伸出一根指头轻轻朝他胸膛戳了戳。 白凤翎的身子顿时朝她倾倒而来,她立马抱住他,面容焦急道:“白凤翎,你醒醒啊……” 情急之下,她立马将白凤翎立马背了起来,紧咬牙关的朝前行走:“我真是倒了八百辈子血霉了,怎么遇见你这样自以为是的家伙,你派人暗中刺杀我这笔账我还没找你算,现在我又要救你,我真是疯了……” 就这样,姜黎背着白凤翎吃力的走在密道里,还好这一路再未发生任何状况,直到她看到前面一束微弱的光线,登时喜出望外,便加快脚步朝那个方向走去。 不到一会功夫,姜黎走出密室的那一刻,强烈的光芒瞬间刺痛了她的双眼,她连忙垂下眼。 并将背在身上的白凤翎放了下来,便轻轻拍着他的脸:“白凤翎,你醒醒啊,我们出来了……” 白凤翎面色晦暗,嘴唇发紫,这明显是中毒的特征,可姜黎看到他浑身上下没有受伤的迹象。 她焦急万分的抬眼环顾周围,这里山峦叠嶂,错落有致,远处的山峰在云雾中若隐若现。 看来这是幽若谷的后山。 忽然这时,她听见林中窸窸窣窣传来响动,紧接着一群戴着黑色面具的暗卫从四面八方涌出,将她围的水泄不通。 姜黎登时从地上站起,质问道:“你们是谁?” 话语刚落,一道男子的声音赫然响起,他的声音又低又轻却带着一股威慑力:“能杀得了水蟒还能安然无恙的走出墓穴,姜捕头果然不凡!” 她循声看去时,面前的暗卫纷纷退到一旁,只见一位身穿白衣之人,正坐在竹桌前悠闲自在的喝茶,他头戴白色幕离,将他的容貌遮了个干干净净。 “你是何人?”姜黎盯着白衣男子忽地心思一转:“你就是边明赫的义子,边逍?” 白衣男子轻笑:“想来姜捕头已经看过那封信了。” 说话间他端起茶壶,慢条斯理的倒了一盏茶水,他的一举一动尽显高贵优雅,尤其那双骨节分明,白皙纤细的手指是异常的漂亮干净。 “若姜捕头不介意,便坐下来同我一起品茶!”白衣男子朝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姜黎立在原地思忖半晌后,眼睛滴溜一转,随即坐在一块岩石上开门见山道:“不必了,既然边公子已知道我姜黎的身份,说明这是有备而来,无非想要那份信而已……” 白衣男子轻叹一声:“这上等的好茶不喝真是浪费……”说话间他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茶盏边缘:“原本想和姜捕头闲聊一会,奈何姜捕头竟一点不给在下面子!” 他的声线顿时收敛了笑意,倏然多了几分清冷。 下一刻,他的五指蓦然握紧茶盏,紧接着便听到“砰”的一声,茶盏在他手中登时崩裂,随即那些暗卫立马拔开腰间刀,将剑尖指向她。 “姜捕头,是个聪明人,何必为了一份信自毁前程呢,倘若乖乖交出来,在下还能留白堂主一条命!” 白衣男子的声音薄凉而低柔,可话语里却充满了威胁和警告,让她不寒而栗。 第三十五章 醉朦胧 “你真卑鄙,拿信来威胁他的性命,你认为我会妥协?” 姜黎倏然站起,拳头握住的‘咯咯’作响,她侧头望向昏迷的白凤翎。 若不是他为了保护自己,他岂能会中毒。 她生平最怕欠人情,可如今白凤翎三番五次救她于危险之中,这个情她该如何偿还? 可明明他私下派人刺杀他,表面还伪装成一副虚情假意的模样,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怎么做? 莫非这是他的苦肉计? 那他为什么要使苦肉计? 姜黎心中一切的疑点,如同错综复杂的一团毛线球瞬间找不出答案。 “白堂主可是中了‘醉朦胧’倘若不及时服用解药,他会在十二个时辰内死于梦中,姜捕头当真不在乎他的性命?”白衣男子带着一抹戏谑的口吻悠悠而道。 姜黎闻声一听,冷笑:“你认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我若交出信后,你不仅不会救他,同样将我灭口,因为只要看了信的人,你怎能留活口呢,我没那么傻。” 一言甫毕,她当即腾身一跃,气势如虹的朝白衣男子飞去。 白衣男子仿似嗅到一股凌厉的杀气,他便临危不乱的端起一盏茶水。 紧接着,姜黎在空中挥出一道天蚕掌,那掌力强劲有力,倏然将他面前的竹桌顿时炸裂,而他却淡定自若的继续喝茶。 似乎那一掌对他来说如同一阵清风拂过一样毫无威慑力。 姜黎竟没想到他的功力如此深厚,立时恼羞成怒,再次朝他挥掌时,蓦然,数十名暗卫立刻凌空一跃朝她一拥而上。 顿时,一场腥风血雨的厮杀陡然间在宁静的山谷中展开。 忽地一个暗卫被姜黎的一掌击飞,朝白衣男子而来时,他随即抬手一掌。 只见那暗卫的身子瞬间在空中分崩离析,血雾飘散在空中,一只断手正恰巧的落在他脚下。 他便若无其事的将手中茶盏丢在地上,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所有人见此情景后,顿时吓得大惊失色,而杀红眼的姜黎正一把掐住另一个暗卫的脖子,‘咔嚓’一声被她当场拧断脖子,随手拿起地上的刀,她眼神骤然冷漠,仿佛冰川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几个暗卫联手冲向她,她只是冷冷扫了一眼后,轻捷的身姿在空中婉转盘旋,头上的发带瞬间掉落。 一头乌黑亮丽的青丝倾泻而下,一张清丽绝俗的容颜上挂着清冷孤傲之色,所有人霎时一惊。 她手握长剑,剑光如水当即狠厉无比的朝一众暗卫劈了过去。 登时他们喉咙处传来一阵凉风,须臾间剧痛袭来,鲜血从脖颈处喷涌而出,洒落一地,下一刻他们捂着脖子纷纷倒地而亡。 “还有谁来?”姜黎缓缓从空中落地,手中剑尖指地,便抬眸看向还剩五个暗卫,他们正瑟瑟发抖地拿着长剑不敢上前。 她轻蔑一笑,随即将剑扔在地上。 “姜捕头好身手……”白衣男子抚掌淡淡一笑:“把人带上来……” 话音刚落,只见两个暗卫架着浑身鲜血淋漓的毛小豆出现在她面前。 毛小豆眼神绝望的看向姜黎:“救救我……” 姜黎一眼便认出毛小豆,虽然对他逃跑很生气,可眼下关乎到他的性命岂能坐视不理。 她登时朝白衣男子怒斥:“你有什么事冲我来便是,何必连累无辜!” 白衣男子啧啧的摇了摇头:“若不是他带你们进入水潭,我的水蟒也不会惨死,你说他无辜不无辜呢?” “你无非就是想要这份信罢了,我给你,你放了他……”姜黎立马从怀中掏出信,但白衣男子却幽叹一声:“一码归一码,信我必须要,他也必须死……” 边家人的专横跋扈劲,姜黎今日可算真真见识到了,她明白若再硬碰硬的下去,白凤翎和毛小豆今日必死无疑。 于是她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顿了顿后,她便抬起眼帘朝他莞尔一笑。 “边公子,方才我姜黎有失礼之处,请您多多包涵。”说话间她提步走向他。 突然‘嗖’的一声,三片竹叶如飞刀般猛地插在她脚下,她陡然一怔。 “你有什么话,站在那说就行。”白衣男子隔着幕离朝她血迹斑驳的衣服上打量了一番,仿佛很是嫌弃她的靠近。 姜黎低眉朝自己身上看了一眼,忽然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便把信举过头顶,眼底闪过一抹狡黠:“那边公子到底要不要信了?” 随即他朝身旁的暗卫挥了挥手,暗卫立即来到她面前,伸手拿信中,她眸色骤然一冷,立马朝他胸膛一掌后。 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去救毛小豆,白衣男子见状,身形犹如鬼魅般瞬移到她面前,在他还未出手前,姜黎反应极快,快速掀起他幕离的那一刻,他立时躲闪的同时夹在两指间的竹叶向她一挥。 她霎时一惊,身子急忙向后一仰,那片竹叶堪堪从她脸上飞过,竹叶锋利无比瞬间削走了她几缕青丝。 在她回过头时,那片竹叶已插在她身后一个暗卫的喉咙上,那暗卫蓦然睁大眼,而后重重地倒落在地上。 仅仅一片叶子能被他用的如此出神入化,杀人于无形,让姜黎不禁感到颤栗。 “我不想死啊,我爹就我一个儿子,我毛家不能绝后啊……”毛小豆的哭叫声,瞬间让姜黎回过神,她立马转过身。 只见一把长剑已经架在他脖子上,她突然慌了,急忙对白衣男子说道:“你到底想怎样?” 只见白衣男子双足一顿,身子轻盈如飞,腾空跃起霎时落在一株树梢上,衣袂飘然,猎猎作响,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姜黎,口吻似乎失去了耐心。 “行,你想救人,我满足你,你只要杀了你自己,我便放过他们。” 毛小豆泪流满面地看向姜黎:“我不想死,我才十四岁啊……” 他脖间的那把锋利的刀刃已经割破了他表皮,若再进一点,就会割破大动脉,姜黎紧紧攥着拳头,抬起头看向他:“那我死了,我怎么知道你能放了他们?” “得,你若不信,那就挨个杀吧!”白衣男子一言甫毕。 暗卫准备将毛小豆一刀抹喉时,姜黎大喝一声,猛地朝那暗卫挥出凶猛一掌,那人顿时击飞数十丈之远。 她快速跑向毛小豆面前,突然,一把锋利的匕首猝不及防的插进她胸口,她蓦地一愣。 毛小豆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解释:“若我不杀了你,我和我爹都要死啊……” 说罢,他连滚带爬的仓皇而逃。 第三十六章 他,来找她! 姜黎没想到人心是这么的险恶,人性是如此的自私! 下一刻,她身子忽地一软,双膝跪伏在地,登时怒火攻心,血气上涌,喉中一股腥甜的鲜血猛然吐出:“噗……” “姜捕头,是不是很意外,你拼死要救的人,反过来想要杀你,心里作何感受呢?” 白衣男子嘲笑一声,于是他便命令手下拿走她手中的信。 随即,两名暗卫走向姜黎,她撑着最后一口气倔强的将匕首从胸口拔了出来,鲜血涓涓涌出。 白衣男子五指倏地一紧,见她顽强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她缓缓掀起眼帘看向他:“只要我今日活着,你也休想拿走信,我姜黎发誓一定要将你们边家绳之以法,为那些冤魂报仇……” 一言甫毕,她猛然拿着那把匕首以快速的手法朝身旁暗卫的腹部狠狠刺了进去。 另个一暗卫见状立即挥到刀袭来之时,她连忙抬手一挡,一刀瞬间落在她左臂上。 彼时的她披头散发,如同一个面容狰狞的女鬼失去了知觉。 紧接着,她一脚猛地将他踹飞在地,立马扑了上去,骑在他身上,双手紧紧握着剑柄,一刀又一刀的刺在他的胸膛上。 霎时间,血如泉涌,鲜红的血喷溅了她一脸,此刻她的脸变得更加恐怖,看起来更像一只嗜血的恶鬼。 白衣男子站在树梢上,凝视着她疯狂的行为。 他从未见过这般烈性的女子,直到看到最后一名暗卫死在她手里时,他夹在两指间的叶子缓缓收进衣袖,转眼便看到她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站起。 她抬起头,整张脸上满是全是鲜血,忽地她对他一笑,那笑容宛如绝世妖孽,魅惑倾倒。 “想要信啊,好……我给你。” 她将信举在眼前,当着他的面全部撕毁,他登时一怔。 接着,她如仙女散花般将碎纸朝空中一扬,眼神坚定道:“只要我不死,信中的内容我全部都记在脑中,我一定会让你们边家所做的恶事公布于众,让全天下人来审判你们的罪恶……” 说罢,她摇摇晃晃的跑向白凤翎身边,欲要说些什么,猛地再次呕出一口鲜血,她终于筋疲力尽的重重倒在他身边。 她想救白凤翎,更想带陆岱青的尸骨回去,可她已消耗了所有精力,终究支撑不下去了。 那一刻,她脑海中浮现出墨璟泫的音容,哽咽道:“王爷,我怕我回不去和你一起过年了……” 说罢,她脑袋一歪,晕死了过去…… 白衣男子瞬间纵身一跃,来到她面前,凌乱的发丝遮盖住她的脸庞,留有少许的缝隙,却是极为惑人。 他饶有兴趣的口吻喃喃自语:“有意思,那我便等你来将边家绳之以法……” 一言甫毕,他仿似听到有脚步声正朝这个方向走来,便登时凌空一跃,好似离弦的箭一般向空中飞去。 与此同时 杨毅正面容焦急地走在云水镇的街道上,只要路过的人他都拿着画像打听上面两人。 可得到的结果都是音讯全无。 眼见一天又过去了,依然没有姜黎和白凤翎的消息,他登时朝自己脸上抽了一记耳光,便忍不住的蹲下身抱头痛哭。 “杨捕快,你别这样,云水镇就这么大,夫人和白堂主我们一定会找到的。”巴蛮立马将他搀扶了起来。 杨毅眼圈湿润地看向他:“可是我们都找了两天了,该打听的人都打听了,该找的地方也找了,就差挖地三尺了……” 说着他又朝自己脸上抽了一记耳光,抽泣道:“都怪我,当时我就不该让小白脸陪老大来这里,一向办案都是我和陈泽陪着她的,自那个小白脸出现后,总是让老大身处险境……若这次再……” 倘若姜黎这次再遇危险,白凤翎肯定会对她不管不顾。 他越想越害怕,越害怕越变得手足无措,再次朝脸上疯狂的扇耳光。 “你别这样啊,什么事都不要往坏处想……”巴蛮及时抓住他的手,便忧心忡忡道:“一会进客栈,你千万不能再哭丧着脸,王爷已经茶饭不思两日,药也不喝,若看到你这副样子,只会让他虚弱的身子加重……” 原来在两日前,姜黎和白凤翎带着毛小豆前脚离开客栈,一辆马车恰好停靠在客栈门口。 正是墨璟泫、巴蛮、秦瑛和杨毅四人来到云水镇。 当墨璟泫从杨毅口中得知姜黎要去云水镇,他立时寝食难安,便要乘坐马车去找姜黎。 可面对秦瑛的再三阻拦,他竟拿自己的身体作威胁。 “姑姑,你若不让我去找阿娮,从今日起我便绝食,药我也不会再喝!” 秦瑛悲愤交织,墨璟泫是她一手带大的,他的性子一向温润,可若遇到他认定的事,就算撞了南墙也不悔。 而他的这双腿都由姜黎导致的,所以秦瑛怎能不恨她! 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姜黎还是嫁给了墨璟泫,只是她忘记了一切。 他却像个傻子一样每日不仅忍受着病痛的折磨,还要挂念姜黎的安危,却不愿告诉她实情。 她好恨,真想杀了姜黎,但她是他最爱的女子,她又怎能忍心他难过。 “好!我和巴蛮陪你,让糖糖留下来守家!” 说罢,她紧紧闭上双眼,两颗滚烫的泪珠从脸颊上滑落下来。 四人就这样一路舟车劳顿来到云水镇。 于是,在云水镇找到唯一一家的客栈准备先落脚,竟被毛掌柜开口就要一百两的住宿费。 “啥?一百两?”杨毅蓦地瞪大眼,眼珠似要从眼眶里蹦出。 他火冒三丈的指着客栈对毛掌柜破口大骂:“你以为你家客栈是皇宫啊,他奶奶的你是穷疯了啊!” 毛掌柜一副爱住不住的态度:“要真是皇宫一百两那还太便宜了,反正云水镇就我们一家客栈,若不住大不了走就是了……” 这时,巴蛮将墨璟泫从车厢内背了出来,然后小心翼翼放在轮椅上。 毛掌柜瞬间被墨璟泫的容貌所震撼到。 “这位贵公子好似从画中走出来一样,我活这么久,第一次见到这般好看的人。” 毛掌柜不禁伸出大拇指朝他称赞。 墨璟泫一袭月牙色锦袍,外皮同色大氅,容颜如诗如画,气质高贵而清冷。 仿似他的出现让云水镇的景色霎时变得黯然失色。 这时,街上的路人都纷纷停下脚步,一脸惊叹的看向墨璟泫,就连拥簇在一起的少女们,挥舞着绣帕,朝他抛媚眼,齐声喊道:“公子可有良配啊?” 秦瑛登时恶狠狠的剜了一眼她们:“自己什么货色也不拿镜子照照,你们配吗!” 说罢她转头看向毛掌柜:“我们公子能住你们客栈,是你们修来的福气,竟敢狮子大开口要价,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此言一出,毛掌柜瞬间不乐意了,斜嘴一哼:“就一百两,爱住不住!” 话音刚落,巴蛮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从地上提了起来。 巴蛮身形魁梧,力大无穷,如同拎小鸡一样将他拎起:“我再问一遍,到底多少?” “来人啊,有人要吃霸王餐……”毛掌柜一脸惊恐的放声大喊。 很快,一群渔夫拿着鱼叉跑了过来,瞧毛掌柜正受人欺负,立马举着鱼叉冲上前时,巴蛮一把将毛掌柜摔在地上。 “哎呀,我的腰啊……”毛掌柜躺在地上龇牙咧嘴的大叫。 紧接着,巴蛮挥舞衣袖,一把将渔夫们的鱼叉夺下,渔夫们一怔。 看来这是遇到厉害家伙了,他们瞬间面容畏怯。 杨毅随即也拔开长剑对准他们:“我看谁敢在这里闹事?老子手中的剑可是不长眼,倘若不慎伤了谁,别说我没提醒!” 第三十七章 可天下只有一个姜黎! 渔夫们知道毛掌柜向来仗着云水镇只有他们一家客栈,便对住店的外乡人漫天要价。 尤其看到衣着华贵之人,更是毫无底线。 看来他这次是遇上难缠的主儿了。 渔夫们斟酌再三后,认为没必要为了他成为刀下亡魂,便立马转身就跑,巴蛮喊道:“你们的鱼叉不要了?” 他将鱼叉丢在地上,他们赶忙捡起鱼叉快速逃离。 毛掌柜见他们丢下自己不管,瞬间恼羞成怒:“好哇,平日里你们在我客栈蹭吃蹭喝,关键时刻就不管我了,你们给我等着……” 话音未落,一把锋利的剑尖指向他:“我再问一遍,到底多少银子?”杨毅质问道。 “五……”毛掌柜吓得瑟瑟发抖,舌头不禁开始打结,“五百两?”杨毅的剑尖登时抵在他脖子上,他惊恐万分的大喊:“不要钱了,只要四位开心,住多少久都行……” 杨毅闻声一乐,便收起剑:“这还差不多!” 随即,秦瑛推着轮椅上的墨璟泫进入客栈,杨毅紧跟其上,冲他讪讪一笑,低声道:“王爷,方才我以为你会阻止我们呢。” “倘若阻止,只会让更多的人被这家客栈讹诈,给他一点教训并非是件坏事,是该长长记性了。”墨璟泫一脸云淡风轻的目视前方。 杨毅朝他竖起一个大拇指:“王爷,英明!” 毛掌柜扶着受伤的腰为四人挑选了最干净的四间客房,便气冲冲的走下楼梯,嘴里还不停的骂骂咧咧。 房间内,墨璟泫心事重重的叫住走出房间的杨毅,杨毅立马来到他面前:“王爷,怎么了?” 他掀起眼帘对杨毅一改往日温和的态度问道:“你一路上说白凤翎是青云司新任职的堂主,他经常和夫人一起办案?” 杨毅的心咯噔一下,心道:“完了,王爷定是吃醋了,这可咋办?” 秦瑛见墨璟泫脸色不对劲,立马冲巴蛮使了一个眼色。 巴蛮顿时会出其中意,一边将推搡着杨毅走出房间,一边说道:“王爷,您一路上都还没吃饭,我这就和杨毅出去给您端饭菜上来……” “不许……”墨璟泫猛地咳嗽起来,身体也跟着颤抖,仿佛有一股力量在胸腔内冲击着他的肺部。 秦瑛急忙上前为他抚背顺气,碰到他嶙峋的脊骨,心狠狠一揪,哽咽道:“殿下,你何必要这般糟践自己的身子?天底下好女子多了是,难道殿下非她姜黎不可吗?”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渐渐停息了下来,墨璟泫整个人都被抽空了一样疲惫不堪的靠在椅背上,他抿了抿嘴角泛起苦涩的味道,声音沙哑道:“可天下只有一个姜黎……” 此话一出,让秦瑛如鲠在喉,便不再多言,含着泪花从床上拿了毯子,然后轻轻盖在他身上:“我去给你熬药!” 说罢,她便转身走出房间时,墨璟泫喊道:“姑姑,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再为难她了?” 立在原地的秦瑛停顿了半晌后,沉重的叹了一声:“只要她能一心一意待殿下,我便不再为难她!” 一言甫毕,她擦去眼角泪水,快步走出房间。 墨璟泫缓缓闭上双眼,心道:“阿娮,我好想你,你可知道我来找你吗?” 于是,杨毅和巴蛮准备四处打听姜黎和白凤翎的消息。 突然,杨毅心思一转,既然这是是云水镇独开的客栈,想来姜黎当时也应该在这里落的脚。 随即,他拿出画像朝毛掌柜打听,毛掌柜一眼便认出画像两人,笃定道:“这两位官爷也在咱们店住。” 杨毅和巴蛮闻声顿时大喜,可接下来毛掌柜说的话,瞬间让两人陷入忐忑。 “他们两个带着我儿子出去了,可这都一天一宿没回来,我也着急啊!” 毛掌柜说话间眉毛一挑,问道:“两位爷是和他们一起的?” 巴蛮点了点头,面容担忧道:“你可知他们去哪了?” 毛掌柜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又气又恼:“我要是知道,我非得打断这个兔崽子的腿,整日就知道瞎跑,这么大的客栈我一个人哪能顾得上来呢。” 这时,他的右眼皮突然跳的厉害,心也跟着慌了起来,仿似预示着不祥的兆头要发生。 他正寻思着,便看到客栈内走进三位食客,立马热情的迎了上去。 巴蛮看向杨毅:“我们先别告诉王爷,还是先四处找找……” 随即,两人立马拿着画像走出客栈。 可两天过去了,始终没有姜黎和白凤翎的消息…… 夜幕降临,江面上的水鸟开始休憩,轻盈的步伐在江面上翩翩起舞,与周围的静谧形成鲜明的对比。 当两人走向客栈时,正见一群穿着花枝招展的少女像做贼似得趴在门口,面容花痴的看向临窗而坐的墨璟泫。 自墨璟泫住进客栈后,引得了云水镇所有少女的倾慕。 扬言说宁可他有妻子,也甘愿做妾,甚至成为他的丫鬟也是求之不得。 现闹得毛掌柜连生意都无法做,毕竟都是街坊邻居,也不好驱赶。 杨毅和巴蛮见状,登时面容气愤的大步上前,一把推开她们,刚走进客栈,毛掌柜立马跑了过来,一脸焦急道:“人找到了没有?” “没有!”巴蛮苦闷的摇了摇头,“哎呀……我的豆儿啊,你到底去哪了啊,你要急死你爹我啊……”毛掌柜瞬间老泪纵横的坐在地上大哭。 而正要乖乖喝药的墨璟泫瞬间听到毛掌柜的哭声,心头一紧,手中的碗登时掉落在地上。 “殿下,快让我看看有没有伤到手……”秦瑛连忙起身查看他的手时,他却眼神空洞的轻轻挥了挥手:“不打紧……姑姑,你说阿娮到底去哪了?” “殿下,夫人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秦瑛强忍着泪水安慰他。 她好不容易劝说墨璟泫喝药,可却被毛掌柜给搅了,眼看他的气色一日不如一日,顿时令她心如刀绞。 她猛地抬头看向杨毅和巴蛮,斥责道:“你们难道不能再晚些进来吗?” 两人面容自责的来到墨璟泫面前,杨毅紧握的拳头紧了又紧,强忍着难过对墨璟泫咧嘴一笑:“王爷,我不是给你说了嘛,老大说去找陆岱青的坟墓,兴许已经找到后,正往回来赶呢……” 此话一出,他脑子蓦地一转,立马恍然大悟的朝自己脑袋上一拍,激动道:“是啊,坟墓肯定是在山上啊,这两日我们只顾找老大了,怎么就没想到陆岱青的事呢?” “你何时告诉我们夫人是来找人坟墓的?”巴蛮闻声一听,瞬间气不打一处来:“你只告诉王爷夫人来这里办案,具体事情你压根就没讲清楚过,王爷问了你好多次,你总是支支吾吾不愿说。” 杨毅挠了挠头,讪讪一笑:“主要上次的案子有点恐怖,不敢告诉王爷嘛……” 墨璟泫脸上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意,但他依然口气温和。 “既然有线索,这样找夫人就容易多了,但云水镇群山环绕,若一座一座去找怕是根本来不及,具我这两日对这里的了解,镇上人口不超过两百户,姓氏多半以毛、边、张为主,而陆姓只有三家,这样打听陆岱青的坟墓相比会更容易些……” 此言一出,三人瞬间震惊不已,“王爷,你怎么把云水镇了解的如此详细啊?”杨毅面容疑惑的看向他。 秦瑛转瞬欣慰一笑:“原来殿下这两日一直坐在楼下,是听那些食客的闲话家常了。” 其实秦瑛知道,墨璟泫从小就聪明,可以做到一心三用,读书识字过目不忘,可他向来低调,懂得收敛锋芒,一向谦逊有礼,若他的腿没有落残疾,是个非常完美的人。 正在这时,有人在客栈外急喊:“毛掌柜,你儿子晕倒在前街,快去看看……” 第三十八章 毛氏父子死于非命! “我的豆儿啊,我可怜的儿,是哪个丧尽天良的把你伤的这么重啊……” 毛掌柜嚎啕大哭的抱着奄奄一息的毛小豆。 围观的街坊邻里看着浑身鲜血淋漓,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好地方的毛小豆,纷纷擦眼抹泪…… “快去请郎中!”杨毅说话间将毛小豆立马背了起来,走了几步后,回头见毛掌柜依然无动于衷的坐在地上大哭。 他登时怒斥:“你到底救不救你儿子啊……” 毛掌柜忽地神奇呆滞的喃喃自语:“救不活了,救不活了……” 他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站起,耷拉着脑袋走向客栈,自言自语:“算命先生说,豆儿在十四岁生辰这天,会有血光之灾,今儿正是的他生辰,看来是不假啊……豆儿救不活了……救不活了。” 街坊邻里顿时面容气愤地指着毛掌大骂,说他怎能轻信一个江湖骗子说的鬼话……这时候救豆儿才最紧要…… “你这个当爹的真不是个东西!”杨毅忿忿的背着毛小豆快步往客栈跑。 当毛小豆醒来后,已是次日的傍晚。 “瑛姑姑,他可算醒了……”巴蛮激动的看向秦瑛:“瑛姑姑,没想到你的医术这么厉害啊……” 秦瑛睨了一眼转醒的毛小豆。 这些年,她苦心钻研医术,都是为了能医治好墨璟泫的双腿,现如今也算半个大夫。 可要不是看在墨璟泫的面子上,她岂会救一个素不相识之人。 “你就是毛小豆?” 意识尚且还在混浊状态的毛小豆,忽地被一道男子声所惊吓到了,他连忙侧头看向。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病态俊美的脸颊,看上去是那么的弱不禁风,就好似能被一阵风刮倒,但无法掩饰他高贵淡雅的气质。 “你……你是谁?” 毛小豆立时神色慌张的扯着沙哑的嗓子,目光朝床前的四人逐一看去。 “和你一同出去的那两人呢?他们在哪?”杨毅面容急切的看向他。 此话一出,一段心惊肉跳的回忆蓦地浮现在毛小豆脑海中…… 原来他丢下姜黎逃离幽若谷的途中,突然被一群持刀暗卫拦路将他绑了。 在他没反应过来之时,就被他们已经打的半死不活。 “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儿,竟敢带人闯入边家墓陵,好大的胆子,杀你一家都不足以泄愤……” 一道男子声悠悠传来,说的漫不经心,但却让毛小豆冷入骨髓。 他蓦地抬头看向,见一位白衣男子正坐在一株树下喝茶。 “边爷饶命啊,是他们逼的我啊,不关我的事……”毛小豆趴在地上惊慌失措的大喊。 “我向来只看结果,不问过程!” 白衣男子缓缓放下茶盏,隔在慕离下的那张面容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若隐若现。 他邪魅一笑:“这样,你只要能杀掉他们其中一个,我便饶你全家不死!” 说罢,一把匕首丢在毛小豆面前,他登时傻眼了。 他哪有胆量杀人……可若不杀,他和他爹都必死无疑! 经过内心反复挣扎后,他终究颤抖的拿起匕首。 而真的用它杀了拼死救他的姜黎。 回想起姜黎看他的那双眼神时,他登时像疯了一样连滚带爬的跑下床,大吼大叫:“爹,我们快离开这里啊……” 杨毅和巴蛮立马将他从地上架了起来,巴蛮恼道:“快说,他们两人呢?”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放开我……” 杨毅心急如焚之下对他扬手一耳光,切齿道:“他们人呢?你若不说,我就放火烧了你们客栈!” 闻声赶来的毛掌柜立马跑进房间时,突然身体一僵:“豆……” 话未说完,他连抽搐一下都来不及,便重重地倒在地上,只见他后颈上正插着一只箭羽。 所有人赫然一怔! “爹……”毛小豆奋力挣脱开杨毅和巴蛮,朝毛掌柜跑去。 下一刻“嗖”的一声,又一只利箭从对面房间的窗户外射了进来。 “小心啊……”杨毅飞奔过去阻拦他,不料一连串的箭羽激射而进房间,他连忙拔剑朝那箭羽挥斩。 “快护殿下!”秦瑛大叫一声,急忙推着墨璟泫躲在角落里,巴蛮立时举起一张桌子护在身前,一边跑一边对杨毅大喊:“你快去保护王爷,我去把门关上……” “砰!”的一声,房门被巴蛮重重的关上。 随即外面激射的箭声顿时戛然而止。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便擦着额上的汗珠走向墨璟泫:“王爷,没伤到你吧?” 墨璟泫没有回应,而是目光一直落向倒在血泊里的毛小豆,他如同一个刺猬一样浑身插满了箭羽。 他语气低沉道:“快去看看那个小孩……” 秦瑛率先跑上前,将毛小豆的头放在胳膊弯里,发着颤音轻轻呼唤着他:“孩子……” 毛小豆动了动眼皮,嘴里猛地的吐出一口血,他吃力的抬起眼帘,呜咽道:“这……这是不是就是杀人偿命。” 说话间他抬起手紧紧抓住秦瑛的手腕,泪流满面的望着她:“三年前有个算命的说我十四岁有一劫,若想能平安度过,就多做善事,可是我在做啊,其实……” 他咽了咽嘴里的血水:“其实这些年我和我爹从你们外乡人身上赚的钱,都给了那些需要帮助的人,还为菩萨镀金身,被边家人害死的那些少女,都是我和我爹替他们埋葬的……可最后我杀人了,菩萨不保佑我了……” 他缓缓看向墨璟泫:“我……我知道你们是从京都来的,身份不简单,你们要找的人还在幽若谷,可是被我……” 毛小豆脑袋一歪,抓在秦瑛手腕上的手缓缓落地,那双眼睛仿似定格在他杀姜黎的那个画面中,眼底充满了悔恨的泪水。 墨璟泫神色悲哀的缓缓闭上眼,薄唇翕动着,却不知要说些什么…… “王爷,他临死前说夫人在幽若谷,夫人是不是也出事了。”巴蛮神色慌张了起来。 “别瞎说!”秦瑛厉声呵斥,随即抬起手轻轻抚过毛小豆的双眼:“孩子,你安息吧,那些杀你的人一定会遭受到报应的!” 秦瑛缓缓从地上站起,便看向耷拉着头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杨毅,蹙眉道:“还愣着做什么,现在不光要找到夫人,更要护殿下安危,我们快动身去幽若谷!” 杨毅抬起眼帘看向父子两人的尸体,鼻子一酸,眼圈泛红,纳闷道:“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明明前面都好好的,怎么就死了呢,到底为什么啊。” 他最无法接受无辜的人惨死在他眼前,会让他深深陷入自责和痛苦中…… 忽然,客栈外一阵疾驰的马蹄声传来,他连忙起身看向窗外,惊诧道:“唐柚?” 第三十九章 刁蛮小师妹! 暖阳高照,稀薄云层飘荡,天际一片湛蓝,整个幽若谷暖意扑面,怡人心境。 此时,东面半坡山峰上有一座飘着袅袅炊烟的小木屋,见一位身穿素衣的中年男人正背着用竹子编成的大药筐,不紧不慢地沿着一条小小的鹅卵石道上行走。 他时不时将手中的一株草药,举在眼前仔细研究着它的药性。 “纪大夫啊,你又干什么去了,我师兄为什么到现在还不醒?” 一个身穿橙色衣裙的少女气呼呼的掀起竹帘走出屋子,左肩上悬着一朵同色绸制的牡丹花尤为醒目。 她虽皮肤黝黑,但相貌却极为俏丽,约莫十五六左右。 她正是天宗派第十二位弟子,也正是白凤翎的小师妹-楼心盈。 自白凤翎离开天宗派后,她便悄悄尾随而来,暗中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若不是她这次跟来幽若谷,恐怕白凤翎和姜黎危在旦夕。 于是,她误打误撞找到这里,认识了藏在深谷中的神医华佗-纪鹤舟。 只是这个纪鹤舟是个把钱看的比命还重的人。 一句话没钱就是不看病,无论楼心盈如何求他都冷眼旁观。 眼看白凤翎的毒性就要超过十二个时辰,她心一横,将一把佩剑、身上的三十两银子全部给了他。 可是,已过去五日了,两人到现在仍旧没有苏醒。 “就你给的那点银子还不够我花在他身上的药钱呢。” 纪鹤舟随手将药筐放在竹桌上,顺势坐在凳子上,又开始研究着今早新采的药草。 楼心盈撅着小嘴跑了他面前:“那不是还有我的剑吗?那可是我天宗派亲自打造的上好宝剑,倘若拿当铺去当了,起码值一万两不是问题!” 纪鹤舟嗤笑:“值不值一万两我不知道,反正对我看来就是一把废铁,搁在我这里没用,我只见白花花的银子,况且我都把你师兄的命捡回来了,已经很不错了!” 看着纪鹤舟那副狡猾的嘴脸,瞬间让楼心盈气的原地暴跳如雷。 她一气之下将他所有晒的药材全部打翻在地,便又在菜园里乱踩一通。 “天宗派的弟子原来是个市井泼妇啊……” 纪鹤舟当即把手中的一株药草塞进袖口,起身进入屋子。 “你若不让我师兄醒来,我就一把火烧了你这里!”楼心盈气冲冲的跟了进去。 她骂骂咧咧的看着他立在竹床前,突然眼睛滴溜一转,便抬手指向昏迷不醒的姜黎。 “她可是堂堂的央王妃,只要你让我师兄醒来,到时候她会给你很多银子的。” 纪鹤舟瞥了一眼她,狐疑道:“若她不给,我岂不是白浪费我的这些药草了?” “你稍等!”楼心盈立马跑向桌前,纪鹤舟侧头见她拿着笔不知在纸上写着什么。 很快,她将写好的一张纸举在他面前:“这就当我给她代写的字据,你想要多少银子尽管在上面写,然后趁她还未醒来,按上她的手印即可!” 纪鹤舟闻声一乐,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于是从她手里接过字据,在姜黎沾染血迹的手指上往上面一按,大功告成。 顿时他和楼心盈哈哈一笑,仿似有种狼狈为奸的感觉。 “得,这下她不认都不行呐,行了,你去拿一件你干净的衣裳给她换上,她身上有多处刀伤,只不过胸口上的伤口比较深,还好刚来的时候我已经给她服用过止血的药了,现在需要在伤口上涂抹药膏,她是女的,我不便处理!” 纪鹤舟说着将字据小心翼翼的折叠起来塞进衣袖,然后哼着小曲走出屋子。 “喂,那我师兄呢,她死不死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写字据就是快让我师兄醒来。” 楼心盈连忙张开双臂挡在他面前。 “你这个小妮子,若她死了,我找谁要钱!” 纪鹤舟一把推开她,刚走出屋子时,忽地停下脚步,回头冲她狡黠一笑,唇上的一撮小胡子也跟着一动一动:“你师兄其实在三日前早都醒来了,只是我给他灌了一丢丢蒙汗药。” 说着他用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气的楼心盈面红耳赤,拳头握的咯咯作响。 “我可丑话说前头,你若不把她操心好,你师兄我可以让他随时死掉的!” 纪鹤舟见她欲要动手,说完就立马跑了出去。 “你这个糟老头咋这么坏,我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嘛!” 楼心盈双手叉腰的对他破口大骂。 一阵怒火宣泄完后,她回头看着白凤翎和姜黎一同躺在床上,一股醋意蓦地涌上心头。 她眼神恶狠狠的盯着姜黎:“师兄是我的,你休想抢走他,哼!” 无论她如何情不甘心不愿,还是为姜黎脱下满身是血的脏衣,目光忽地落向白凤翎,她立马将帕子盖在他眼睛上:“不许看哦!” 当姜黎一丝不挂的展现在她眼前时,她身上的刀伤顿时让她触目惊心。 “要是我啊,疼都疼死了……”她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于是她从面盆里拿出面帕,为她擦拭着身子:“这身材如柳条般柔软,肌肤如雪,的确不错嘛。” 她拿着面帕沿着姜黎的身子一路向上擦拭,忽地停滞一瞬,她垂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自鸣得意道:“可惜就这点你输给我了……” 随即,她又看到姜黎的右肩上有一朵盛开的紫色兰花,瞬间引起了她的好奇。 她忍不住的伸手触摸:“真美啊,就像真的一样,她身上怎么会长兰花呢……” 不到一会的功夫,她为姜黎包扎好伤口后,又为她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最后还亲自给她灌下汤药。 “记住,你这条命是我给你的,但并不说明我就不讨厌你了,前两次没杀的了你,等这次你醒了,我依然会杀你,哼!” 她伸出一根手指狠狠戳了戳姜黎的额头,便端着碗大步走出屋子…… 傍晚时分,纪鹤舟为床上的两人各自嘴里放了一颗药丸。 “坏老头,你给他们嘴里喂的什么?” 楼心盈刚走进屋子便看到这一幕,以为他又要搞什么花样,便立马跑上前,他转身一把将她拉入饭桌前落座:“反正不是毒药,吃饭。” 说话间他拿起一个馒头吃了起来,楼心盈蓦地瞪大眼,看着桌上只有一盘馒头,再无其他菜,不满道:“为什么没有菜啊?” “菜不是被你都踩烂了嘛!”他一边咀嚼一边喝水,吃的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楼心盈怒拍桌子:“我要吃菜,我要吃肉!”他登时伸出手:“给钱,我立马给你打只野兔去……” “我不,我就要吃肉吃菜!”楼心盈胡搅蛮缠的又是拍桌子又是跺脚。 这时,白凤翎动了动眼皮,转瞬即醒,他第一眼便看到躺在他身旁的姜黎,心头倏然一紧:“阿娮……” 她脸色煞白,浑身上下有十多处被包扎好的伤口,他脑子轰地一下。 她这是怎么了,为何会伤的这么重? “师兄你醒来了……”楼心盈立马笑逐颜开的跑向床边,激动的伸手抱住了白凤翎,瞬间眼含热泪:“师兄,你吓死我了……” 白凤翎立马推开她,蹙眉道:“你怎么在这里?” 楼心盈欲要说时,下一刻,便看到他一脸心痛的望着受伤严重的姜黎,颤声问道:“谁能告诉我,她到底怎么了,是谁伤的她?” “师兄,你不要管她了,你是不是饿了,我给你打只野兔,好好给你补补……” 楼心盈急忙为他披了一件衣服,扶他下床,他猛地朝她怒喝:“说,是谁伤的她?” 这几日她衣不解带的照顾着他,可醒来后不仅不关心她,还冲她大吼大叫,一股委屈瞬间涌上心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你们进的谁的墓陵,自然是被谁所伤……” 纪鹤舟将最后一口馒头塞进嘴里,顿时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然后起身走到床边,笑嘻嘻道:“她不是央王妃嘛,你这小子还敢喜欢王爷的女人啊……” “就算她是皇后,我师兄也照样会喜欢她的!” 楼心盈擦去掉落下来的眼泪,便满腹委屈的就跑出屋子。 纪鹤舟笑而不语的冲他指了指,随即便看到姜黎的眉头动了动,笑道:“得,你的心上人也醒来了……” 话音刚落,姜黎面容痛苦的睁开眼,“阿娮,你醒了……” 白凤翎的心似要从嗓子里跳出来般,紧紧攥着她的手:“我还是没有保护好你!” “哎呀,我的金主醒来了。”纪鹤舟抚掌大笑。 姜黎抿了抿苍白的嘴唇,想要坐起,可全身骨头如同散架了一样,痛的她不禁发出一声闷哼。 “你不要动,你想要什么,只管给我说!” 白凤翎一脸心疼的为她盖好被子。 忽然意识到两人同睡在一张床,若这一幕让有心人看到,他自然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可不能不为她考虑。 他立马穿戴好衣服下床。 纪鹤舟双手抱胸的对姜黎打趣道:“央王妃你的命可真够硬的,倘若换做别人那把利器插进胸口,指定会一命呜呼的,而央王妃你居然能活下来,不简单,真不简单……” 姜黎苍白的脸上扯出一抹冷笑:“我岂能那么容易死,还有好多事等着我去做!” “得,那你就先好好养伤,我去把药给你们两个端来!”纪鹤舟说罢,便走出屋子。 白凤翎脸色阴沉的立在床边看她:“是边家人所为对吗?”姜黎别过脸不愿理他,仿似还在生他的气。 “那你先休息,我出去问问这位老先生,我们是如何来这里的……” 他欲要离开时,姜黎忍不住的说道:“白凤翎,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遇到像墓室那种危险的情况下把我推出去,我姜黎没有你想象中那样软弱……而我也根本不想欠你人情……还有……你中的毒……” 话未说完,一直躲在屋外偷听的楼心盈立马气急败坏的冲了进来,当即对姜黎破口大骂。 “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要把自己说的那么清高,要不是我师兄三番五次救你,你能活到现在?姜黎你是瞎子吗,看不出我师兄喜欢你吗?你不心疼他,我还疼呢……” “楼心盈!”白凤翎蓦地挥起手,她毫不畏惧的扬起脸:“你打,你打死我算了,她已经是央王妃了,不再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个阿娮,师兄我喜欢你,难道你看不出来吗,她不爱你,我爱你,她不疼惜你,我疼惜你,反正伯母说了认定让我做你们白家的儿媳妇了!” 面对楼心盈毫不避讳的表白,瞬间让白凤翎气到浑身发颤,他隐忍着怒火,放下悬在半空中的手,低沉道:“滚出去!” “我凭什么要滚,是我救的你和这个贱人,应该滚的是她,我就要跟你一辈子,缠你一辈子。” 楼心盈终于把藏在心里多年的话,一鼓作气的说了出来。 什么女儿家的矜持和体面,她统统都不要,她才不要做一个循规蹈矩的女子。 就要做一个敢爱敢恨的人! 突然,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楼心盈的脸颊上,登时右脸上赫然一片红肿。 她顿时懵了…… 第四十章 阴险的神医! “这就是天宗派教出来的好弟子?你一口一个贱人,骂的很是顺口啊!” 楼心盈憋着眼泪,犹豫要不要哭时,可看到姜黎那双冷漠且具有杀伤力的眼神时,心中不由发怵,眼泪倏然收了回去。 “你怎么下床了,快上床躺着去!” 白凤翎连忙上前搀扶她,不料被她愤愤的一把推开。 姜黎眼神阴骘的盯着楼心盈:“我说你为什么要暗中刺杀我两次,原来是为了白凤翎啊,你既然喜欢他,那关我姜黎什么事?” 此话一出,楼心盈顿时慌了神。 竟没想到姜黎能认出她,若让白凤翎知道定会对她大发雷霆。 果不其然,白凤翎脸色骤然阴沉的看向她:“楼心盈,是谁给你借的胆子,敢行刺央王妃?” “师兄,我……” 她一脸紧张的缓缓走到他面前,胆怯的伸手拽住他的衣角:“师兄,我其实没想着要伤害她,就……就是替你感到不值。” 楼心盈是天宗派最小的弟子,虽然性子刁蛮任性,但本性纯正善良。 有时犯的错,只要不触碰到宗规,基本上大家都对她非常包容。 但没想到,导致她做事越发肆意妄为。 其实,在白凤翎来天宗派拜师学艺的时候,她便对这个俊朗的少年一见钟情。 为了能让他喜欢上她,便缠着白氏打听关于他的一切。 不过白氏倒也很喜欢这个性子直爽的丫头,便把白凤翎的一切都告诉了她。 原来白凤翎从小就有喜欢的人,而那个人正是姜黎。 然后,她暗随他来到京都后,便四处打听姜黎的一切。 这才得知她已经嫁给了央王。 瞬间替白凤翎感到不值,他朝思暮想八年的人,竟转身嫁给了别人。 一怒之下她便要教训姜黎,只是没想到她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趁我没发火前,滚出去!” 彼时的白凤翎已不愿再看到她,她自知若再敢说一句,真的会彻底激怒他。 便倔强的擦去掉下来的泪珠,然后又朝姜黎狠狠剜了一眼,立马悻悻转身离开屋子。 姜黎侧头看了一眼脸色暗沉的白凤翎后,瞬间心中的疑团也解开了。 原来是他惹的桃花债罢了,可为什么要牵连到她身上? 尤其楼心盈说的那句:“她已经是央王妃了,不再是你心心念念的阿娮!” 这是什么意思? 她顿时心乱如麻,直觉告诉她——她和他之前肯定认识! 正在思索间,白凤翎猛地将她拦腰抱起,她瞬间怔住,回过神后在他怀中拼命挣扎:“放我下来!” 因动作过于剧烈,她伤口的包扎处即刻渗出血迹。 “别乱动!”白凤翎厉声呵斥。“那你放我下来啊!”姜黎胡乱挥打着他。 说话间,她的寝衣悄然滑落,露出布满伤痕的香肩,她霎时面红耳赤,嗔怒:“混蛋,流氓!” 白凤翎赶忙别过脸,将她轻手轻脚地放在床上,再拿起被褥把她盖得严严实实,然后心乱如麻地转过身:“抱歉!” 话毕,他快步走出屋子,姜黎忍不住高喊:“白凤翎,你还敢不承认曾经认识我?你到底是谁?” 白凤翎的身形似乎有一刹那的凝滞,他抬头悲伤地望着屋外,紧握的拳头指甲深深地刺进掌心,那疼痛与心中的苦楚纠缠在一起。 他能怎么说? 说了又有何用? 她已是央王妃,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两个有缘无分的人,注定是要分开的! “萧胥是我师父,而你是他的儿子,我娘说我五岁就拜他为师,你比我大两岁,那时候你应该七岁,萧胥抛弃你们母子是五年前的事,说明我们自幼便相识……” 姜黎还想继续分析,却突然被白凤翎打断,他转头看向她,那眼神充满了冷漠与疏离。 “姜黎,你不要将查案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 他顿了顿,语气坚定地说:“记住,我们之间根本就素不相识,萧胥也绝非我父亲!” 说完,他气冲冲地走出屋子。 见他如此心虚,她更加坚信——他们曾经肯定相识! 可他为何不愿承认呢? 然而,她的脑海中又回荡起楼心盈说的那些话…… 正在屋外煎药的纪鹤舟,回头瞥见师兄妹两人如出一辙地心情低落,坐在竹椅上一言不发。 他挑了挑眉,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紧接着麻利地将炉子上的药罐拿起,倒了两碗满满的汤药。 “你的余毒尚未彻底清除,快把药喝了!”他走到白凤翎面前,将药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又将另一碗递给楼心盈,命令道:“去给我的金主端进去!” 楼心盈登时怒火中烧,“噌”地站了起来:“早知道会这样,我宁可不救她,真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话未说完,她便气冲冲地跑下山坡。纪鹤舟无奈地轻叹一声:“这小妮子脾气可真大。” 说着,他看向呆若木鸡的白凤翎,顺势坐在他对面,翘起二郎腿,故意拖长声音说道:“听闻……边家少爷最近又要纳妾了,啧啧啧,你师妹长得还算有几分姿色,反正她为了救你,把防身的佩剑押在我这里了。要是一个不小心被逮住,那可就……” 话还没说完,只见白凤翎如离弦之箭般迅速跑下山。纪鹤舟摸着胡子,会心一笑:“哈哈,这就对了嘛,还是小师妹最适合你呐……” 于是,他哼着小曲,端起桌上的药,悠哉悠哉地走进屋子。 当看着姜黎一滴不剩的喝光药后,然后他笑眯眯的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字据递给她。 “央王妃,你们三人共在我这里住了五日,除去饭钱和住宿费,只算用在你们二人身上所有的名贵药材,一共是五千两,你看你何时给我呢?” 姜黎看着白纸黑字的字据时,便一脸惊愕的看向他:“我何时给你写的?我怎么没有印象?” 纪鹤舟料到她会这样说,便特意在按手印的上面指了指。 “这个手印反正是你的,这点自然不假。就五千两,我多一分不要少一分不行,你看你打算何时给我结账?” 他说着摸了摸鼻子,随即将双手塞进衣袖里,一副老奸巨猾的嘴脸。 又是一个趁机讹钱之人,这难道就是云水镇的淳风? 但这次不同上次,白凤翎中了剧毒,若没有他的及时救治,恐怕他性命攸关。 想到这里时,她倒也觉得值这笔钱。 “好,我给你!” 纪鹤舟闻声大喜,激动的抚掌大笑:“央王妃不愧是央王妃,就是爽快!” 但她接下来的话,顿时让他笑容僵住。 “可我身上没有这么多钱,只能等我回京都后便立马派人给你送来,你觉得如何?” 他瞬间不乐意了,立马拉下脸:“那不行,若交不出五千两银子,你们两个都不可能安然无恙的离开这里!” 姜黎眉头倏然一皱:“你什么意思?难道……” 还未等她说完时,见纪鹤舟冲她阴险一笑:“你瞧瞧你手腕上是不是有一条红色的线?” 第四十一章 产生误会! 果真,手腕内侧赫然出现一条细细的红线,已经延伸到小臂上方。 姜黎见状顿时咬牙切齿的看向纪鹤舟。 “你既然知道我是堂堂的央王妃,还敢对我下毒?你真是嫌自己活的太久了!!!” 纪鹤舟见她从床上猛地坐起,急忙向后一个弹跳,好心提醒道:“你最好不要轻易动怒,否则红线一路延伸到心口,你们二人可就必死无疑了!” 说话间他狡黠一笑:“再者央王妃又如何?就算是一国之主,我照样敢下毒,而且……” 他笑眯眯的摸了摸鼻子:“此毒名叫生死相依,只要你们两人谁的毒素蔓延的快,另一个人同样也会加快毒素,这叫生死与共。” “你……”姜黎忿忿的看着他,便不由的摇了摇头:“世人都说医者仁心,为医者悬壶救世,却万万没想到世上还有你这般卑鄙阴毒的大夫,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纪鹤舟闻声自嘲:“我纪鹤舟向来没有一颗悬壶救世的心,只要钱给的到位,让我用药害人都行,人命在我这里还不如一只蚂蚁值钱,所以你不必与我浪费口舌,还是想办法把五千两给我。” 言毕,他哼着小曲走出屋子,突然眉头一挑,回头嬉皮笑脸的再次叮嘱她:“切记,最好不要轻易动怒,不信你再看看那条红线到哪里了?” 她急忙掀起寝袖查看。 见红线已从小臂上方延伸到臂肘处。 她眼底登时掠过一抹慌乱,拳头被捏的咯咯作响,胸口包扎的棉布也渗出一大片血。 “不能生气,不能生气,一定要冷静!” 她一边默念一边尽快平息心中怒气,不能因她而连累到白凤翎。 这种突如其来的念头萦绕在她脑海中时,心头倏然一震。 为什么会这么在乎他的安危?不应该首先关心的是自己的安危吗? 翌日清晨 姜黎睡的迷迷糊糊中,便看到白凤翎背着楼心盈走进屋子,然后轻放在她身边。 她登时转醒:“你师妹怎么了?” “闹腾了一晚上,闹累了自然就睡着了!” 白凤翎说话间为楼心盈盖上被子,时不时听见她睡梦中还在抽泣,无奈的叹了一声。 随即,便抬头见姜黎正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注视着他。 他巧妙的躲过她的眼神,便抿了抿唇,开口道:“等她醒来后,给你重新包扎伤口,我回来的时候打了两只野兔,你好几日没吃饭了,需要补补。”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转身走出屋子,瞬间留下坐在床上发呆的姜黎。 她静静望着沉睡中的楼心盈,思绪陷入了沉思中。 然,在接下来的几日里,纪鹤舟依然给姜黎服用上等的药材,每日都是悄悄的当着她的面讨要医药费。 她选择置若罔闻,明白眼下养伤才最为重要。 “行,你继续装傻,反正你们两个的命在我手里,那小子还不知道他和你都被我下毒,若知道,怒火攻心之下,那就等着让那个小妮子给你们两个收尸吧!” 面对纪鹤舟的威胁,姜黎不怒反笑:“你不会做赔本的买卖,我们两个死了,对你根本没什么好处,所以你只是借下毒的名义,想让我给你办事,要钱只是一个噱头!” “嗯?”纪鹤舟眼睛登时一亮,没想到她一眼就识破他心中所想,随即仰头大笑,然后一脸佩服的指了指她:“聪明!所以,等你好了,我们再说!” 姜黎望着他出去的背影,眼神登时浮现出对他的鄙夷不屑。 这日,和风煦煦,姜黎不想卧床休养,便躺在屋外的摇椅上,衣裙翩然,秀发如丝绸般的垂落在胸前,发梢偶尔随风拂过她潋滟般的眼眸。 她难得换上女装,只是楼心盈的衣裙都太过明艳,而身上这件芙蓉色的衣裙却衬托出她柔美娴静的一面。 她目视远方,嘴唇微扬,两个小梨涡在不经意间浅浅浮现出,娇俏中透着一股灵动。 这一幕,让走出屋子的白凤翎瞬间看出了神,眼角眉梢都是掩饰藏不住对她的爱意。 突然,他内心有种克制不住的冲动,就要跑过去紧紧抱住她。 然后深情的亲吻着她,对她表白自己的心意。 但,理智终究战胜了一切。 他知道他不能,她已经嫁人了,她的丈夫是——墨璟炫。 只能将这份爱埋藏在心底里! 他低眉苦涩一笑,便端着鸡汤,步伐沉重的走到她面前:“在想什么?” 说话间他顺势坐在她身边,便拿着勺子轻轻搅拌:“纪大夫说你的伤势恢复的差不多了。” 他欲要舀起一勺汤时,忽地犹豫一瞬,便递给她:“这是纪大夫采药前熬的鸡汤,味道鲜美,你尝尝。” 姜黎回过神后,便侧头瞥了一眼他手上的一碗鸡汤,随即目光看向他。 “怎么了?”白凤翎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接过鸡汤一边喝一边摇头:“没事!” 他眼含宠溺的看她乖巧喝汤的样子,突然发现她这几日的性子倒柔了几分。 面对楼心盈的刁难,她却表现的一副云淡风轻,不恼也不怒。 偶尔只会伶牙俐齿的怼几句,然后装作假寐。 他倒有点不适应! 喝完汤后,她一脸享受的躺在摇椅上,便望着蔚蓝的天空,开始有意无意的说起他中毒晕厥后所发生的事情。 白凤翎听后,脸色霎时阴晴不定。 紧接着,她开始推断两人来云水镇之前,早已有人通风报信给边家。 不然那个白衣男子怎会知道两人的身份? 但令她最疑惑的是——边家人既然知道有那封信的存在,为何不派人去取? 居然还等着有人闯入墓陵后,再从手里抢回呢? 这明显的就是有问题。 可,转念一想,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而那封信到底是谁写的? 两人同时低眉思忖,停顿半晌后,白凤翎察觉到异常,便抬起眼帘,正与姜黎的视线相撞。 他蹙了蹙眉:“你为何用这种眼神看我?” “那名单里有萧胥和梁蹇越的名字……” 姜黎说话间从摇椅上坐起,缓缓凑到他面前。 那是一种猜疑的眼神凝视着他。 “你貌似和梁蹇越走的很近,若他真和边家私下有染,这件事就能说的通了!” 此话一出,白凤翎的脸色骤然冰冷如霜,他蓦地凑近她,一字一顿的告诉她。 “若按照你的分析,那我会在你没发现那封信之前立马销毁,或者……在你看后,我会杀了你!” 姜黎倏然冷笑:“那就是第二种可能,在我昏迷中,那封信是你放的,然后故意让我发现。” “那我的意图呢?” “因为你早都知道边家的势力不可小觑,若你直接向陛下揭发,自然会遭到边家党羽的报复,所以你想让我去做,这样你不仅可以全身而退,还不会得罪任何人!” 顷刻间,两人近在咫尺,几乎鼻尖挨着鼻尖,彼此的呼吸声喷洒在两人脸上,突然变得一言不发。 空气中仿佛散发着浓浓的的火药味。 姜黎眉头紧锁,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便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似乎就要从他的神情上找到一丝微妙的破绽。 不料,白凤翎却一脸的镇定自若,他蓦地嗤笑:“原来在你心中,居然是这样看我?” 那笑意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凄凉。 “那你想让我如何看你?知道我来云水镇的只有你和杨毅,杨毅自然不可能!”姜黎斩钉截铁的回道。 恰时,楼心盈捧着刚从山上采摘的一束花,准备满心欢喜的要送给白凤翎。 可当看到两人举止暧昧的坐在屋前时。 那一刻,她如晴天霹雳,笑容瞬间僵硬,手一松,手里的花掉落在脚下,哭喊道:“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呢?” 说巧不巧,这一幕被终于找到他们的墨璟泫、杨毅、唐柚等人看到。 “夫人!”秦瑛怒喝一声! 第四十二章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霎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姜黎和白凤翎身上,姜黎登时一脸诧异:“王爷? 真的是他吗? 天呐!他来找她了! 原来是楼心盈趁两人昏迷中,立马飞鸽传书给京都的唐柚,唐柚收到信后,便火速带着人快马加鞭的赶往云水镇。 然,在路过客栈时,撞见了墨璟泫、杨毅等人。 他便将信中的大致内容告诉了墨璟炫他们,说姜黎和白凤翎伤势严重,至今昏迷不醒,危在旦夕。 墨璟泫闻声一听,瞬间犹如五雷轰顶,一直强撑着虚弱身子的他因一时急火攻心。 当场晕厥了过去,若不是卧床休养了十日,早就来见他牵肠挂肚的姜黎。 可是竟撞见了眼前的这一幕。 那一刻,墨璟泫的心被撕扯着,他努力强装镇定,一遍又一遍的说服着自己。 他一定要相信姜黎,她绝不会是一个红杏出墙的女人。 不然,他不会这么深爱着她。 彼时的白凤翎随即从凳子上起身,他的目光顿时锁定在墨璟泫身上。 这是他第一次见央王,果真气质不凡,俊美无涛——但,只不过是个没用的残废。 倘若没有靖帝的赐婚,如今娶姜黎的人是他,怎会是他墨璟泫。 悲与愤瞬间充斥着他的内心,背在身后的双手紧了又紧。 见墨璟泫的神态如一片风平浪静的湖面,波澜不惊的和他对视。 在两人目光交汇中,仿佛进入了一场无声的激烈斗争。 杨毅和唐柚见情况不对劲,立马跑向二人面前。 “堂主,恕唐柚未及时赶来,请堂主责罚!” 唐柚面容自责的双腿弯曲时,却被白凤翎一把扶住,他随即收回目光朝唐柚肩上拍了拍:“我没事。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是你的师妹……” 唐柚欲要说时,忽地听到杨毅嚎啕大哭的声音。 他跪在姜黎面前,一边哭一边朝自己扇耳光:“老大,若当时我陪你来云水镇,你就不会伤这么严重了,都是我太粗心大意了……” 唐柚登时脸上写满了鄙视,嘟囔道:“就知道哭……” 说着他也抱住了白凤翎,比杨毅哭的声音还大:“堂主,你若这次有个什么好歹,我该怎么和伯母交代啊……” 两人貌似在比赛谁哭的更厉害,比谁更忠心。 白凤翎瞬间火冒三丈:“都闭嘴!” 于是,他恭敬有礼的走向墨璟泫,欲要行礼时,见巴蛮推着他走向姜黎。 擦肩而过时,墨璟泫连正眼都不瞧他,但却表现的一脸温和,竟没有一丝动怒的迹象。 难道他不吃醋? 白凤翎倏地脸色一沉,便转身看向姜黎。 姜黎神色紧张的从摇椅上站起来时却被墨璟泫立马阻止,他面容心疼的握住她的手:“快躺下,你的伤势还未好。” 望着脸色憔悴的墨璟泫,那一瞬间仿佛有千万根针在刺她的心。 “王爷,你不该来云水镇的。”她缓缓垂下眼眸,自责道:“对不起,是我让你担心了。” 墨璟泫对她一如既往的柔情和宽容,便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庞,眼角随之泛红。 “若我不来,你是让我要心疼死吗?你瞧都瘦了一大圈……” 此话一出,姜黎的心被狠狠一揪,鼻子一酸,眼圈红了起来:“是我不好……” 话未说完,便被他轻轻的搂住肩,顺势将她揽进自己怀中,口吻疼惜道:“你在我心中一直是我最好的妻子!” “王爷……”姜黎动了动嘴,喉咙里犹如被卡了一根鱼刺,难受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的怀里没有一丝温度,比潭水还要冷上几分,姜黎靠在他胸膛上明显的感受到他颀长的身躯下骨瘦嶙峋,骨头格外硌人。 他又瘦了! 想到墨璟泫拖着虚弱的身子骨,一路舟车劳顿的来到云水镇找她。 瞬间一股满满的感动涌上心头,眼泪登时在眼眶中打转,她的身子紧紧贴着他的胸膛上,哽咽道:“王爷,谢谢你!” 白凤翎看着两人浓情蜜意的样子,仿佛一条毒蛇在心底悄然蔓延,痛苦和怒火充斥着他的内心,让他根本无法控制摆脱。 杨毅和巴蛮便识趣的退到一旁。 而唐柚见白凤翎的脸色不对劲,欲要张口和他进屋说事时,随即听到纪鹤舟的笑声:“哟,今日我寒舍来这么多贵客啊!” 纪鹤舟一边慢悠悠的放下背上药筐,一边朝屋前走去的同时朝他们逐一打量了一番。 可看到秦瑛那一瞬间,笑容立即消失殆尽。 手里的药筐猛地摔在地上,里面的草药洒落一地。 墨璟泫、姜黎等人立马闻声看去。 “你……你……你是瑛娘?” 纪鹤舟眼神睁的极大,几乎要掉出眼眶,秦瑛立马神色慌张的垂下头:“我……我不是……” 秦瑛说着快速走向墨璟泫身旁:“殿下,既然已经找到夫人了,我们快离开这里。” 此话一出,墨璟泫和姜黎面容疑惑的看向脸色极其难看的她。 这时,杨毅却突然问道:“瑛姑姑,他都叫你瑛娘呢,你怎么不承认呢?瞧他的神情是认识你的啊?” 秦瑛猛地朝他恶狠狠的剜了一眼:“你给我闭嘴!” “秦瑛,就算你化成灰我也认得你!” 纪鹤舟顿时怒火三丈的冲向她,白凤翎见状急忙伸手阻拦,蹙眉道:“纪大夫,你们认识?” 见纪鹤舟满脸怒容,双眼喷火,他浑身颤抖的指向秦瑛,恨声道:“秦瑛啊,二十年了,你居然还活能着,上天为什么会让你这种歹毒的女人活到现在啊,天理不公呐……” 说话间他额头青筋暴起,瞪着一双泛红的眼睛:“真是好人不长久,恶人活千年呐,这世间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因果报应……老天啊,你真是瞎眼啊……” 众人看着纪鹤舟面容痛哭的捶胸顿足,仿似和秦瑛有着不共戴天的极大仇恨。 姜黎若有所思的盯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秦瑛,听着被人这般辱骂,她竟然不声不响。 这可真是不像平日里尖酸刻薄的她。 “秦瑛你倒是说话啊,这二十年来你是怎么做到心安理得的活下去的……”纪鹤舟冲她吼叫。 秦瑛蓦地抬头看向他,伸手抚摸着自己丑陋的脸颊,含恨道:“纪鹤舟,你当年毁了我的脸,已经算是毁了我的一生,难道这不是我的报应吗?你还要怎样?二十年了,你仍然冥顽不化,其实真正逼死秦雯的凶手是你!!!” “到现在你还敢为自己辩解,秦雯可是你的亲妹妹啊,你是怎么下去手的啊!” 话语一落,众人顿时震惊不已的看向秦瑛…… 第四十三章 冤冤相报何时了! 于是,秦瑛眼含热泪的将藏在心里二十年前的陈年往事,当着众人的面说了出来。 秦纪两家原本是世交,关系密切,可最后两家却闹得家破人亡。 一切事情的起因都是由靖帝刚登基后从选秀引起的。 那时候的秦父是京都的一名守门士卒,仕途诸多不顺,便想让两个女儿进宫选秀改变他的仕运。 因当时,夫妻二人成亲半年后他便孤身一人去往京都,告诉妻子等他在京都发迹后,定会接她回京都。 可最后她为他拼死生下一双女儿后便撒手人寰,却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 而姐妹俩都是由祖父祖母亲手带大,等到她们年满十六周岁时,出落的亭亭玉立。 他这才想起来在姑苏还有一双女儿,便立马将她们接了回来。 姐妹俩对秦父冷漠至极,痛恨他遗弃了她们十六年,不愿相认。 秦父跪在她们面前痛哭流涕,诉说自己多年的苦楚,是如何的不容易,是如何的想念她们。 又以血浓于水的亲情来感化她们,最终姐妹俩还是心软了,选择了原谅他。 就在离选秀还有一年的时间,姐妹俩便认识了纪鹤舟。 那时候的纪鹤舟和家父在京都开了一家药铺,姐妹俩常去帮忙,一来二去之下三人便成为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可秦瑛渐渐的发现纪鹤舟和秦雯两人日久生情,这让她倍受打击。 其实她对风趣幽默的纪鹤舟早已心生情愫,面对两人的感情逐渐升温,她不能再坐以待毙。 毕竟她们将是进宫选秀的秀女,是绝不能有与他人私定终身,不然是害人害己。 然而,她便私下找到秦雯并说破她和纪鹤舟的事。 秦雯听后脸色煞白,跪在她面前苦苦哀求,让她不要告诉秦父,不然会被他打死的。 她也表明心意,自己根本不想进宫选秀,打算和纪鹤舟私奔。 秦瑛闻声一听,心如刀绞,面对妹妹和纪鹤舟的两情相悦,她无可奈何,终究还是痛心疾首的答应了她。 就在两人私奔的那一晚,突然被秦父逮了个正着。 立马将二人捆绑了起来,并怒火冲天的带去见纪父。 纪父苦口婆心的为他们求情,说宁可拆十座庙不悔一桩婚,请秦父高抬贵手,放过他们二人。 秦父听后暴跳如雷,将纪氏父子骂的狗血淋头,并扬言秦雯宁可死在宫里,也绝不可能成全他们。 可秦雯接下来说的话,让秦父险些杀了她。 原来她与纪鹤舟在月老庙焚香盟誓,拜堂成亲,结为夫妻,如今已有两个月身孕,自然不可能再进宫参加选秀。 秦父登时怒发冲冠,若非秦瑛和纪父苦苦哀求,二人恐已命丧黄泉。 于是他赌咒发誓,绝不会让他们称心如意,定要给纪鹤舟点颜色看看。 次日,他将纪鹤舟告上衙门,诬陷他犯有奸罪,此事瞬间在京都掀起轩然大波。 根据靖国律法,犯有奸罪者将被处以宫刑。 就这样,纪鹤舟遭受了宫刑,而被秦父反锁在房间里的秦雯得知此消息后,如遭雷击,当即昏厥过去。 秦瑛精心照料了她十日,她醒来后,心如死灰地告诉她:“姐,我想回姑苏了……” “好,咱们不参加选秀了,我们回姑苏,再也不回来了。”秦瑛紧紧抱着虚弱的秦雯,泪如雨下。 秦雯万念俱灰地摇了摇头:“姐,我没脸活下去了,我想死!” 话一出口,她便将秦瑛的手放在自己脖颈上,苦苦哀求道:“姐,杀了我吧!” “我的傻妹妹,你不能这样啊,你身怀有孕,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肚里的孩子着想啊……我们回姑苏一起将他抚养长大!” 秦瑛和她抱头痛哭,却无法动摇她求死的决心。 最终,她咬舌自尽,含恨而终。 这一幕恰好被赶来的纪鹤舟撞见,便误认为是秦瑛害死了秦雯。 他瞬间精神失常,发出绝望的嘶吼,继而抓起桌上的一把剪刀,发疯般扑向秦瑛。 “我杀了你!” 秦瑛躲闪不及,一把锋利的剪刀划破了她的脸颊。 “秦瑛,若不是你将我和阿雯私奔的事告知你爹,我和她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言毕,他生无可恋的抱起秦雯的尸体转身离开了房间。 “对不起……对不起……” 秦瑛捂着满脸鲜血,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 她未曾料到,在秦父面前揭穿二人的私情,竟会害死秦雯,还害得纪父悲痛欲绝,投湖自尽。 她懊悔万分,却无力回天,同样遭受了报应,容颜尽毁,无缘选秀。 可秦父贼心不死,绞尽脑汁将她送进了宫。既然当不成秀女,那就去侍奉嫔妃,若是有幸得到得宠的主子青睐,或许还能助他官运亨通。 然而,她貌若无盐,无人愿意使唤,最终沦为了净房宫女。 就在进宫前一天,她特意为秦父精心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以报答父女之情。 次日,秦父却在家中离奇离世,死因不明。县衙最终以饮酒过量身亡定案。 听到这里,在场众人无不唏嘘感叹。 此时,秦瑛泪流满面地来到纪鹤舟面前,扑通一声重重跪地,众人皆是一怔。 她满脸悔恨地望着他,哭道:“这二十年来,我没有睡过一次安稳觉,今日我终于得到解脱了,你杀了我吧!” 纪鹤舟仰天长啸,瞬间老泪纵横,悲怆道:“阿雯死了,我那未出世的孩子也死了,我父亲也离我而去,而我如今已是个阉人,杀了你,他们就能死而复生吗?” 白凤翎沉重地叹息一声,上前搀扶住情绪激动的纪鹤舟,正欲开口安抚。 却见姜黎走了过来,她扶起秦瑛,说道:“倘若他真想杀你,在秦雯死的时候,他就会动手,又何必等到二十年后!”说罢,她又看向纪鹤舟,显得平静许多,口吻也是不冷不热。 “我们没有资格来评判你们谁对谁错,毕竟这世上从未有过感同身受,不过我只想告诉你,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这件事给你们彼此都带来了一生的伤痛,同样也摧毁了你们彼此的一生。冤冤相报何时了,一味地追究谁对谁错,根本无法找到正确答案,只有放下过去,才是重生的开始。况且你早已放下,只是想让她亲口承认她所犯的错罢了。” 此话一出,墨璟泫和白凤翎的目光瞬间锁定在她身上,眼神中充满了惊叹之意,她果然是冰雪聪明。 秦瑛眼神复杂地看向姜黎。 平日里她对姜黎一直是冷言冷语,以她的性格,此时定会煽风点火,可她居然在替自己解围。 难道是在故意演戏?还是等事后再找自己算账?就在她苦思冥想之际,纪鹤舟用充满愤恨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她,说道:“秦瑛,你根本不配让我杀了你,杀你只会脏了我的手,我要让你一生都活在愧疚之中。” 话一说完,他对着姜黎露出一抹鄙夷的笑容,便凑到她面前,压低声音说道:“央王妃,我好心给你提个醒,就因为你的聪明,早晚会让你成为他人手中的棋子,到时候你的下场未必会比我们好!” 第四十四章 为了你,我一定站起来! 纪鹤舟突如其来的一句提醒,犹如一道惊雷,瞬间让姜黎浑身一颤,她如坠云雾,茫然不知纪鹤舟此言何意。 紧接着,他强颜欢笑,自嘲道:“你们无需怜悯我的遭遇,如今我孤身一人,无牵无挂,过得潇洒自在,真是妙不可言啊!” 他仰头大笑,笑声中夹杂着泪水,泪水里又透着笑意,仿佛在那一瞬间,他真的已经彻底放下了心中的执念。 然后,他目光转向白凤翎,催促道:“还不快去追你的小师妹,莫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对你好的人呐!” 那一刻,众人对他能够放下过往的豁达胸怀,不禁油然而生敬佩之情。 随即,他不慌不忙地走到墨璟泫面前,若有所思地凝视他片刻后,目光缓缓落在他的双腿上。 巴蛮见状,立刻上前呵斥:“见到央王殿下还不行礼?” 墨璟泫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然后对纪鹤舟儒雅一笑。 “我不过是个残废的王爷,没那么多规矩,我们贸然闯入老先生的住处,实在抱歉!” 他礼貌地向他颔首致意。 纪鹤舟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对他说道:“王爷可是天之骄子,何必妄自菲薄?老夫今日能得见央王殿下,实乃祖上积德。若王爷信得过老夫的医术,就请进屋吧!” 说罢,他便背手走进屋子。 众人对纪鹤舟的医术满心狐疑,然而秦瑛却眼神坚定地说道:“殿下,放心进去吧,他虽对我心怀怨恨,但绝不会伤害你。他家三代行医,救人无数,妙手回春。或许这便是上天的旨意,你的腿定能康复!” 墨璟泫稍作迟疑,便抬起眼眸,凝视着姜黎,轻声问道:“夫人,你可愿我康复?” 看着他那满怀期待的眼神,姜黎嘴角微扬,走到他面前,蹲下身,紧紧握住他那冰凉的手。 “王爷,无论你的腿能否站立,你都是我姜黎的夫君。我不在乎其他,只在乎你!” 姜黎终于鼓起勇气,向他倾诉衷肠。她深知,自己已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这位温柔善良的王爷。 目睹了陆岱青的爱而不得,边明赫对叶蓁的一往情深,她不想重蹈他们的覆辙。只求能与他平平安安度过一生,别无他求。 “阿娮……” 墨璟泫的声音低沉而温暖,犹如春风拂面,漂亮的眼眸中闪烁着幸福的泪花。 他终于打动了她的心,那一刻,他开心得像个孩子,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与喜悦。 “为了你,我一定会站起来!” 这是秦瑛首次听到墨璟泫渴望康复,不再自怨自艾。那一刻,她喜极而泣。 于是,姜黎推他进入屋子,却被纪鹤舟赶了出来,只留他和墨璟泫二人在屋。 姜黎一步三回头,凝视着屋子,心中默默为墨璟泫祈祷。 杨毅立马跑到她身边,面容担忧道:“老大,这老家伙好奇怪,他和瑛姑姑有血海深仇,竟还能有心情给王爷治腿。你不觉得有问题?我就怕他肚子里憋着什么坏水。” 姜黎勾唇一笑:“不会的,他没那么蠢。” 说话间她看到白凤翎和唐柚准备下山,眉头一皱,便立马追了过去。 “白凤翎!”她捂着胸口气喘吁吁的跑到他面前:“你要去找楼心盈吗?” “伤口还未痊愈,瞎跑什么!”白凤翎面容冷漠的瞥了一眼她后,便目视前方,口吻中多了几许疏远之意:“我去哪?还需向你禀告?”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边家……” 话未说完,只见白凤翎脸色阴沉的立马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好像不愿再和她有任何瓜葛。 “白凤翎,你有病啊!”姜黎朝他离去的背影大声怒骂。 突然,她意识到了什么,急忙掀开袖子查看。 望着那条红线已延伸到整条胳膊上,她登时面容恐慌。 “老大,小白脸和死矮子怎么走了?” 杨毅跑了过来,她立马放下衣袖,故作镇定的摇了摇头,然后问起他们什么时候来的云水镇。 “老大,我正好要给你说个事!”杨毅瞬间神色严肃的搀扶她坐到摇椅上。 然后把毛氏父子死于非命的事情告诉了她。 而秦瑛和巴蛮满脸焦急之色,如热锅上的蚂蚁般立在屋子门口,双手合十,默默为墨璟泫祈祷。 秦瑛眼中噙满泪水,暗自呢喃道。 “殿下,自我进宫以来,只有您不嫌弃我这丑陋的面容,您叫了我十八年姑姑,待我如亲人一般。倘若纪鹤舟真能让您重新站起来,我的一桩心愿也就了却了,愿上天保佑您。” 其实,在她进宫数十载后,从一个卑微的净房小宫女一路成为一等掌事宫女,其中的辛酸苦楚唯有她自己知晓。 然而,一次失误,她被靖帝派去照顾襁褓中的墨璟泫。 她深知墨璟泫在众多皇子中最不受靖帝宠爱,刚出生便被遗弃在清冷的冷宫之中。 无人愿意照看,而她恰好犯了错,这个苦差事就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想到他刚出生就失去了母亲,秦瑛瞬间为他感到悲痛万分。 于是,她暗暗立下誓言,一定要将他照顾好。 就这样,两个人在冷宫中相依为命,度过了十七个寒暑。 在这漫长的十七年里,墨璟泫自幼就备受皇子、宫女、太监的欺凌,他们在他头上撒尿,逼迫他吃泔水,常常将他打得遍体鳞伤。 面对这些欺辱,他总是一笑而过。 寒冬腊月,他盖着夏日的薄被,吃着剩饭剩菜,却从未有过半句怨言。 他酷爱读书写字,常常在夜里偷偷溜去藏书阁,一看就是整整一宿,而且只要是他看过的书籍,都能倒背如流。 然而,他总是被太监抓住,惨遭毒打,但他依然坚持偷看各种书籍。 她打心底里心疼这个孩子,深知墨璟泫在冷宫中遭受了非人的折磨和虐待,因此对他格外关爱。 直到后来,靖帝突然为他赐婚,并封他为央王,这对他们二人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喜讯,因为他们终于可以离开这如地狱般的皇宫。 秦瑛没有想到,他娶的竟是他朝思暮想的阿娮,这不知是该替他开心还是难过,因为她忘记了一切。 在这一年中他又对姜黎百般讨好,对她的爱小心翼翼,顿时让秦瑛为他难过至极。 回想至此,秦瑛泪眼朦胧地看向姜黎,衷心希望她能给予墨璟泫更多的爱,不要让他再受到任何伤害。 姜黎听闻毛氏父子的死讯后,脸色瞬间变得凝重,毫无疑问,这必定是边家人所为。 不过,当她想到毛小豆为了救自己和父亲,不惜将匕首插进她的胸口时,又觉得情有可原。 要不是她执意寻找陆岱青的尸骨,毛氏父子也不至于丧命,她的心中瞬间充满了自责。 就在这时,她察觉到有一双眼睛正凝视着自己,于是掀起眼帘,与秦瑛的视线不期而遇。姜黎眉头微皱,问道:“姑姑,你为何这样看着我?” 第四十五章 不义之财消失! 白凤翎和唐柚刚走下山,忽然传来少女嘤嘤的哭泣声。 两人戛然止步,侧耳聆听,那声音竟似楼心盈,便循声而望。 只见远处的一株海棠树下,蹲着一个红衣少女,少女左肩悬着一朵同色绸制的牡丹花,在阳光的映照下,如真花般娇艳欲滴。 她将头深埋于膝间,放声大哭,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如墨的秀发也零乱披散。 听那哭声,仿若受尽了天大的委屈。 “堂主,你家小师妹这是又耍小性子了,要不要过去哄哄?”唐柚低眉窃笑。 白凤翎凝望着伤心的楼心盈,无奈地叹息一声,旋即不紧不慢地负手来到她面前。 “你看,你的哭声真是惊天地、泣鬼神,连树上的海棠花都被震落了下来,再这么哭下去,恐怕这幽若谷须臾间就会变成枯谷了。” 白凤翎弯腰拾起一朵海棠花,佯装怜惜道:“哎……这些花儿可真是无辜。” 正哭得悲痛欲绝的楼心盈突然抬起头,一眼就望见白凤翎那似笑非笑的眼眸,仿佛在嘲笑她的狼狈。 她顿时怒火中烧,气呼呼地扭过头去,口是心非地说道:“你走,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好,那你就一个人继续伤心吧!”白凤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 楼心盈见状,急忙站起身来,可怜兮兮地望着他的背影,大声哭喊。 “师兄,你真的不要我了吗?我从未奢望你会爱上我,可你为何对我如此冷漠……”白凤翎听到这句话,脚步突然停住。 面对楼心盈的一往情深,他心中百感交集,也能深切地体会到单恋的痛苦。如今,他的整颗心都被姜黎占据,再也容不下其他人,却又不忍心伤害这个痴情的姑娘。 “师兄,我错了,我不该和你耍小性子。”楼心盈扑上前,从身后紧紧抱住他,将脸贴在他的背上,一脸卑微的模样。“师兄,我再也不会吃醋了,你喜欢她多久都可以,只要让我留在你身边就好!” 白凤翎凄然一笑,想起姜黎和墨璟泫相爱的情景,便知道是时候梦该醒了,应该祝福她幸福,不能再对她执着了。 当他仰起脸的那一刻,他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晶莹的泪花,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半晌后,他迅速收拾好心情,轻轻掰开她的手,转过身,看着满脸泪痕的楼心盈,心中犹如被鱼刺卡住一般,难受得说不出话来,轻声说道:“好了,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只会哭鼻子。”他伸出手,温柔地为她擦拭着泪痕。 “师兄……”楼心盈扑进他的怀中,像个孩子般委屈地大哭起来。白凤翎微笑着,没有说话,只是用哄孩子的语气安慰着她。 站在远处的唐柚,望着两人,嘴角禁不住地上扬,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叹息:“堂主和他的小师妹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真希望堂主能够放下过去!” 于是,白凤翎在安抚好楼心盈后,告诉她自己要和唐柚去办一件重要的事情,让她先回纪大夫那里等他。可是,楼心盈却执意要跟着去,声称自己或许还能帮上忙,又在唐柚的助力下,白凤翎最终被她说服。 就这样,三人再次踏上前往边家陵墓的路途。途中,白凤翎让唐柚带来的人立即与他们在后山会合。 一个时辰后,白凤翎站在墓穴外,看着唐柚和一群差役神色慌张地从里面跑了出来。 唐柚焦急地说道:“堂主,里面只有三口棺材,没有发现任何钱财。” 白凤翎闻声,脸色瞬间变得冷峻,为了查明真相,他迅速朝里面走去。突然,一个差役拿着一个包裹从里面跑了出来,喊道:“堂主,这里面有一具尸骨。”说着,打开包裹给他看。 他定睛一看,立刻认出这是陆岱青的尸骨。想必当时在危急关头,姜黎为了救他,不小心将陆岱青的尸骨遗留在了这里。 “咦,那些人的尸体都去哪了?” 楼心盈双手叉腰,惊疑不定地四处张望着。她清楚地记得,当时赶来这里时,满地都是尸体,可现在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的脸上布满疑惑,一边抓耳挠腮,一边冲白凤翎高声喊道:“师兄,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呢!”白凤翎面色凝重地走到她身旁,沉声道:“怎么不对劲?” 楼心盈开始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描绘着她当时看到的血腥场面,时而跑过来,时而跑过去,说得绘声绘色,仿佛身临其境。 最后,她站在墓穴洞口,指着地面说道:“等我发现你们时,就看到姜黎浑身是血地躺在这里,我以为她肯定死了,没想到她的意志力如此顽强。” 白凤翎的脸色变得一阵青一阵白,唐柚见状,急忙向楼心盈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 唐柚随即提步来到白凤翎身边,避开这个话题,说道:“堂主,毋庸置疑,肯定是边家人把所有钱财都转移走了。” 白凤翎双手负在身后,凝视着地上的脚印,思绪陷入了沉思。 其他人疑惑地看着他,片刻后,他若有所思地走到墓穴洞口,蹲下身仔细查看地上的足迹,缓缓说道:“应该不是边家人干的。” 唐柚和楼心盈快步走到他身边,唐柚不解地问道:“堂主,此话何意?” 白凤翎冷笑一声:“这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楼心盈听得云里雾里,她最讨厌动脑子,便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石头上,双手托着腮帮子,打着哈欠,不再理会。 “堂主,难道你认为还有其他人在打边家钱财的主意?”唐柚边说边蹲下身来,蹲在白凤翎身旁。 只见白凤翎顺着地上的足迹,眼神缓缓抬起,一边分析,一边思索。“若要转移里面大量的钱财,边家人必定会派出数十人以上。可地上的脚印明显都是出自一人,而且脚印较深,显然是近日留下的。你想想,仅凭一人之力,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运走那么多钱财呢?况且,这里并未发现有车轱辘的痕迹。” 说话间,他将目光投向墓穴里面,眼神坚定地说道:“所以,钱肯定还在里面!” 唐柚急忙反驳:“堂主,可我们确实没有看到任何钱财啊。” 白凤翎微微一笑,神秘地朝着唐柚的肩膀拍了拍,低声说道:“你有没有带银朱粉来?” 唐柚一脸茫然地朝他点了点头,他冲唐柚使了个眼色,唐柚思索了片刻,顿时恍然大悟,立马明白了白凤翎的意思。 唐柚转身对差役们高声喊道:“堂主说了,既然没有找到边家人的钱财,那我们就走吧,记得把陆岱青的尸骨带上。” 话音刚落,白凤翎故作一脸愁容,随即带着差役们转身离去。 跟在后面的唐柚在楼心盈耳边窃窃私语了起来,楼心盈听后满脸诧异地看向唐柚。 与此同时,杨毅和姜黎并肩走在云水镇的街道上,杨毅一脸不满地看着她。 “老大,你把王爷丢在山上,就不怕他伤心吗?我觉得办案虽然重要,但也不能不顾及王爷的感受啊。” “不会的,王爷可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姜黎慢慢停下脚步,一脸认真地看着他,“你别忘了,我来云水镇的目的是什么。” 杨毅垂眉回道:“当然找陆岱青的尸骨啊。” 姜黎轻轻地摇了摇头,缓缓而道:“除了将陆岱青的尸骨带回去之前,我们如今唯一要做的,便是铲除边家这个祸根,唯有如此……” 她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下去,心中说道:“唯有如此,方能让九泉之下的叶蓁和陆岱青得以安息。所以,王爷,请原谅我抛下了你。” 在杨毅眼中,姜黎不该抛下需要治腿的墨璟泫。而且,听她所言,边家人的势力不容小觑,他不禁开始心中犯起了嘀咕。 杨毅深知,边家在云水镇只手遮天已有数年,要将其扳倒绝非易事。 他担心姜黎此次贸然行动,会将自己再次置于危险的境地。况且,白凤翎和唐柚也不知去向,如今只有他们两人单枪匹马去对抗边家,这无疑是以卵击石,自不量力。 正当他想要阻止姜黎冲动行事时,忽然听到一阵喧闹的锣鼓声,一群迎亲的队伍朝街上走来。他连忙伸长了脖子,向那边张望。 第四十六章 刺杀边逍!(上) 当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的走到街道中央时,突然冒出来一个六旬老妇挡在了队伍面前。 围观群众赫然一脸吃惊。 “求边爷大发慈悲放过我的女儿啊……” 老妇跪伏在地,一边重重磕头一边哭喊,霎时间她额头鲜血直流。 “哪来的疯婆子,敢阻拦边爷今日纳妾,是活腻了吗?” 一个长得贼眉鼠眼的管家指着老妇勃然大怒:“还不快滚,若误了吉时,老子让你活不过今晚。” 老妇跪趴到他面前,紧紧抓住他的裤角,声泪俱下的苦苦哀求:“求求边爷放过我的女儿啊,她还小……” 话未说完,登时被他一脚踹开:“死老太婆,别给脸不要脸,边爷看上你家女儿那是你们祖坟冒青烟,还敢来闹事,什么玩意儿。” 他怒“啐”了一声,便命人把她拖走。 围观群众见状敢怒不敢言,对边逍的恶贯满盈早已恨的牙痒痒。 接着,迎亲队伍继续一路吹吹打打的向前走去。 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位老妇正被两个家丁拉到角落里一番毒打,被赶来的姜黎和杨毅立马出手相救。 “大娘,我这就背你去看大夫。” 杨毅急忙背起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老妇人,却被她虚弱的挥手阻止。 姜黎看情形恐怕老妇快不行了,便立马将她抱进怀里,小心翼翼的将她的头放在自己臂弯里。 “大娘……”姜黎面容悲伤的为她擦拭着脸上的血迹。 “妤儿,我可怜的妤儿……”老妇艰难的抬起松弛的眼皮,绝望的抓住姜黎的手,气息微弱道:“请你救救我的女儿……” 姜黎心情沉重的点了点头,然后老妇撑着最后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块平安如意锁塞进她手中。 “把这个交给我的女儿……” 如意锁上清晰的刻着她女儿的名字——苏妤。 姜黎将如意锁紧紧攥在手心:“大娘,我一定会平平安安救出你女儿。” 话音刚落,老妇点了点头,便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停止了呼吸。 一条生命就这样死在了姜黎面前,让她悲愤交织,同时铲除边家的决心让她刻不容缓。 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传进她耳中,她蓦地抬头看去,见杨毅当即手持利剑杀了那两个家丁。 随即,他手持长剑的走向姜黎,鲜红的血液顺着剑尖一路滴落在地,恨声道:“我杨毅发誓,一定杀了那个姓边的,要替天行道。” 姜黎抿唇不语,只是侧头瞥了一眼血泊中的两人,然后将老妇背了起来。 “先把她葬了,我们立马去边家!” 杨毅连忙收起剑:“老大,你伤势还未彻底恢复,我来背。” 然后,两人把老妇安葬好后,赶天黑前找到了边家。 月色如绸 在云水镇西面的一条街上有一座雕梁画栋,富丽堂皇的府宅。 匾额上刻着“边府”两个大字,大门上挂着一对一喜一白的灯笼随风摇曳,显得十分诡异。 但此时的庭院中灯火辉煌,宾客满座,歌舞升平,尽显奢侈淫靡。 而姜黎却乔装成家丁的样子正一脸心不在焉的为每桌宾客斟茶倒酒。 她左顾右盼都不见边逍的人影,便想趁机逃离这里,打算先四处去找今日被他逼迫纳妾的那个少女。 便立即看向那群搔首弄姿的舞妓们,目光顿时锁定在一个四肢不协调的舞妓身上。 看到杨毅男扮女装的样子不禁让她哭笑不得,随即冲他使了一个眼色,杨毅见状立即点了点头。 就在他想要悄悄离开时,突然被一个喝的醉醺醺的男人给一把拉住,面容猥琐的抚摸着他的手。 “小美人,我观察了你好久,你是她们当中跳的最好,也是最漂亮的……” 说话间他噘起厚厚的嘴唇猛的在杨毅手背上狠狠亲了一口。 登时让杨毅差点恶心的吐了出来,便立马抽回手,冲他抛了一个媚眼,轻声细语道:“爷,那我一会来陪你……我先去趟茅房。” 姜黎闻声一听,瞬间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没想到杨毅骚起来比女人还女人。 这一幕,被正坐在屋顶上的白衣男子收入眼底,晚风吹拂,轻轻扬起他白色幕离一角,恰时露出他邪魅的笑容。 随即,他端起一壶酒仰头喝了一口后,立时从屋顶上腾空一跃。 月光下他白衣翩然,如一朵白莲绽放,仿若世俗之事都与他无关。 恰巧落在姜黎面前,她蓦地抬起头,赫然一怔,便立马神色警惕的向后退了几步。 赶忙垂下眼帘,生怕他会认出她来,这样她的计划就打乱了。 下一刻,一个宾客朝他调侃。 “珩钰公子,你也该好好享受一番美酒配佳人的滋味了,何必总把自己弄成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不然我们会认为你是不是有什么独特的癖好呢……” 男人说罢,便和一众宾客仰头大笑。 忽然一片竹叶猛然朝他挥来,登时划破了他喉咙,鲜血滋出来的瞬间他捂住脖子,砰然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后,转眼一命呜呼。 众人见状顿时吓得噤若寒蝉,面露恐惧的看向他。 “珩钰公子?”姜黎吃惊的看向他,原来他不是边逍。 紧接着,珩钰看着姜黎对众人漫不经心的说道:“她是京都青云司的捕头,今夜是专程来刺杀边爷的。” 此话一出,四周赫然出现一群带刀侍卫将她围的水泄不通,杨毅急忙跑到她身边,低语道:“老大,他怎么知道你?” 话音一落,便听到那些宾客们对两个讽刺大笑,说他们这简直是羊入虎口,自寻死路。 随即,一阵桀骜不驯的笑声如雷贯耳,传入众人耳中。 “听说有人来杀我啊,这可真是新奇啊,哈哈……” 一个身着紫色锦袍,头戴簪花,肥头大耳的男人出现在姜黎的视野中。 “就你们两个来杀我?” 两个家丁迅速将一把太师椅放在他身后,他一脸好奇地看着两人坐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后,他的目光如炬,紧紧落在一身男扮女装的杨毅身上,脸上写满了惊奇,连连称赞。 “哎呀……好漂亮的美人儿,珩钰,先不要杀他们,我最怜惜美人,更何况是这样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姜黎眉头紧蹙,看了一眼杨毅,心中暗自思忖:这个边逍是审美有问题,还是眼瞎?难道他对美有什么误解? “你就是边逍?”杨毅怒目而视,看着他说道。 “是啊,小美人,我就是貌比潘安的边美男,边逍!”边逍一脸自信地回答。 杨毅“啐”了一声,破口大骂:“你这个长得连猪狗都不如的畜生,我要为那些被你害死的人报仇雪恨。” 他这公然侮辱边逍的行为,瞬间激起了侍卫们的愤怒,他们纷纷拔刀向前,却被边逍笑着挥手拦住。边逍饶有兴致地看着杨毅,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这三十年来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敢骂我,还别说,这感觉真奇妙,犹如一股清泉流过心间,好听,真是好听啊。”说话间他身子倾向前,一脸恳请道:“你再多骂我几句,最好是越难听越好!” 此言一出,犹如平地惊雷,在场侍卫、宾客、府上家丁心中炸响,他们一脸错愕,惊得目瞪口呆,齐刷刷看向边逍。 若换做以往,边逍定会将这出言不逊之人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愤。然而,此时此刻,他竟然一反常态,面对两个刺客还能和颜悦色,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杨毅蓦地面容惊诧,宛如见到了天底下最稀奇的怪物,他朝姜黎低语道:“老大,这个家伙怎么如此与众不同?我还是头一次听见有人喜欢被骂,这里面会不会有诈?” 姜黎的目光犹如钉子般,死死地落在珩钰身上,他淡定自若,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于是姜黎回道:“有没有诈,你照他的意思骂便是。” “啊?”杨毅如坠云雾,脑子一片混乱,让他不明就里。 但见边逍对他再三恳求,他只得硬着头皮,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生平所学的所有粗言秽语,像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脑儿地骂了个遍。 那话语,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似疾风骤雨,凌厉无比。 听的边逍心潮澎湃,热血沸腾,激动得手舞足蹈,忍不住拍手叫好:“精彩,简直精彩绝伦!”他大手一挥,让众人也跟着他一起拍手称赞。 第四十七章 刺杀边逍!(下) 几番下来后,杨毅骂的是口干舌燥,已经到了词穷的地步。 “快给他倒杯茶润润喉!” 边逍赶紧命人给他端茶倒水让他继续骂。 在场众人是一脸惊愕的看着边逍,觉得他今夜之举简直是离奇的反常。 姜黎一言不发凝视着边逍的言行举止,忽地心思一转,不禁笑了笑,然后煞有介事的询问他。 “边逍,你可知我们为什么来刺杀你?” “知道啊!” 边逍面容坦诚的看向她:“因为我在云水镇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早就该下地狱了,我还怪你们杀我太晚了。” “哦?”姜黎挑了挑眉,顺着他的话继续追问:“那你可知道你做了那些恶事?” 他的小眼睛提溜向下翻了翻,然后面容认真的摇了摇头:“我做的恶事太多,自己早都记不住了,要不你讲出来听听?” 他说着忽地看向珩钰:“这样的趣事不妨把镇上的人都叫来听听吧。” 珩钰闻声一听微微颔首,便抬手朝一众侍卫挥了挥手:“还不照边爷的去做,把镇上的人都叫来。” 侍卫们一脸茫然的面面相觑,边逍瞧他们立在原地无动于衷,登时怒喝:“快去!” 随即,侍卫们立马火速跑出宅院,边逍还不忘提醒道:“记住,必须要让每家每户都来啊。” 边逍的此番行为,让在场的众人都认为他定是疯了,谁没事敢揭自己的老底,这不是不想活了吗? 正在这时,白凤翎气势凌人的带着一群差役闯进府院,边逍见状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抚掌大笑。 “哎呀,京都官府的人终于到齐了啊,哈哈……” 杨毅神色疑惑的对身旁的姜黎低声道:“老大,小白脸怎么来了?” 姜黎抿唇不语,只是抬头看向站在庭院中央盛气凛凛的白凤翎,他目光如炬的注视着嬉皮笑脸的边逍。 可他连看她一眼也不看,表现的是异常冷漠,仿佛两人不曾相识。 接着,他一脸威严的问边逍:“你就是边明赫的义子,边逍?” 边逍连连点头回应,白凤翎霎时瞳孔一缩,细细端详着面前这个在云水镇常年为非作歹的边逍。 据他对此人的大致了解,是一个心狠手辣,谨言慎行之人。 但今夜见了他后,倒和他想象中有着天壤之别,没想到他竟然如此配合,好像是特意等候他们多时。 于是,他低眉思忖一瞬的同时,镇上所有老少妇孺都被侍卫带进府院。 他们看到边逍那副嘴脸时,都恨得咬牙切齿,面目狰狞。 “哈哈,人到齐了,你们二位便可当着镇上所有人的面讲讲我边逍到底做了那些恶事啊?” 边逍迫不及待的抬手指向姜黎和白凤翎:“快说啊……” 姜黎已经察觉到边逍的不对劲,便立马走到白凤翎身旁,低语道:“我觉得他有问题,反常必有妖,看来……” 话未说完,白凤翎面容冷峻的看了一眼她:“那你的意思是他不是边逍?” 姜黎从他的眼神中看到是对她的讨厌和冷漠,胸口顿时一阵堵塞,他懒得搭理她,便开始当众审问起边逍。 没想到边逍全程表现的非常配合,对白凤翎的审问他都是供认不讳。 审问到中途时,他自己讲述起他向朝廷官员行贿之事,又讲他名义上是纳妾,实则都是私下悄悄送给那些官员们去玩乐。 待那些少女被折磨的不成人样时,再剥皮处置。 瞧他说的那叫一个滔滔不绝,自鸣得意,听的众人磨牙凿齿,恨不得纷纷扑上去将他碎尸万段。 姜黎插嘴问道:“那些官员可还在朝当官?”边逍笑呵呵的回道:“那是自然,不然他们怎么罩我?” “把名字都念出来!”杨毅怒喝一声,“名单不是她有吗?到时候上交给朝廷,他们可都要一锅端咯……”边逍说话间指向姜黎。 随即一脸兴奋的跳到凳子上,对众人说道:“我边家的钱财都藏幽若谷,在我义父的水墓室,你们快去拿吧……” 众人闻声一听,如同疯了一样,你推我搡的跑出庭院。 “快将他们拦住!”白凤翎立马吩咐差役们阻挡住他们,厉声喊道:“他在骗你们,水下陵墓的钱财早已被人运走了。” 话音未落,忽然一阵箫声传入众人耳畔,箫声凄凉婉转,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仿佛将他们带进了无尽的悲伤中。 姜黎蓦地循声望去,竟看到是珩钰站在屋顶上在吹箫,她眉头一皱,寻思他是何意时。 下一刻,众人面目狰狞,眼神猩红,如同怨灵附体一样,张牙舞爪的朝边逍一拥而上。 姜黎、白凤翎和杨毅见状,顿感大事不妙,立马凌空而飞,打算去将边逍解救出来时,可为时已晚。 边逍已经被他们啃食的体无完肤的躺在血泊中,他浑身抽搐的望着立在屋顶上的珩钰。 眼神中充满了不可置信,只见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一丁点声音,随即含恨离世。 原来在三个时辰前,珩钰暗中收到一封信,信中只写了四个字:“棋子可弃!” 珩钰看过信后,便立马给边逍使用了迷幻术,控制他的心智,才会导致他今夜的反常之举。 可是在边逍临死前,他的神志才恢复正常,他不明白自己如此信任的人为何会加害他? 这一年中,他待他如亲兄弟,若不是当初心软赏了他一口饭吃,他早就饿死在街头。 此生他最信任的人除了义父边明赫,就属珩钰。 可为什么要背叛他? 但,边逍永远不会知道,他此生唯一一次的心软给了珩钰,却只不过都是早已设定好的一场阴谋诡计罢了。 数十年来,一直无恶不作的边家终于被铲除了,可姜黎不仅没有开心,心情反而沉重。 她认为这件事根本没有这么简单,当去准备捉拿珩钰时,他已在屋顶上转眼消失。 随着箫声的戛然而止,众人顿时倒地一片,等他们醒来时,浑然不知方才发生了什么。 又看到死状残忍的边逍后,众人先是吓得毛骨悚然,后是高兴的欢呼雀跃,都认为是白凤翎手刃了这个祸害。 立马向他下跪磕头,字里行间表达了对他的感激之情。 白凤翎神色凝重的望着喜极而泣的众人抿唇不语,只是急忙巡视了一圈都不见姜黎的身影。 而此刻的姜黎和杨毅正在边府到处寻找今日被边逍强行纳妾的少女,但却寻找无果。 就在两人一筹莫展之际,忽然看到一个身影正背着包袱鬼鬼祟祟的从后门逃离时,瞬间被两人逮住。 定睛一看,此人正是白天那个嚣张跋扈的管家,杨毅愤恨的一把扯住他的衣襟询问少女在哪? 管家吓得面容失色,只是一个劲的摇头说不知道,姜黎看他嘴硬不招,当即卸了他一条胳膊。 “哎呦……”他龇牙咧嘴的躺在地上打滚,杨毅又抽出长剑砍了他一条腿:“说不说!” 管家鬼哭狼嚎的终于肯说出实话,原来那个少女前脚刚进门,后脚就被边逍命人送去京都的路上。 两人闻声一听,登时面露紧张,看来边逍说的果真不假,这是送去给那些官员了。 杨毅转瞬恼羞成怒,急忙将剑尖指向管家:“快说,是哪个官员?” “是……是梁蹇越,梁大人……” 话音刚落,管家顿时疼晕了过去,杨毅面容震惊的看向姜黎,舌头打结道:“老……老大,怎么会是御史大人?” 第四十八章 毒性发作! “这件事等回京都后我再细细告诉你,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立马快马加鞭去追他们,救出那个少女。” 杨毅听到姜黎说话间呼吸开始变的急促不稳。 他连忙看向她时,见她单手扶着墙壁 ,脸色苍白如纸,紧紧撕咬着嘴唇,仿佛在极力承受着某种痛苦。 “老大,你这是怎么了?” 他面容紧张的扶住她,“快去救人,我没事!”姜黎一把推开他,颤抖的从怀里拿出如意锁扔给他,喘着粗气喊道:“快走,不然来不及了!” “老大,你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救人虽要紧,可比起你更重要。” 杨毅说着就要背起她:“我先带你离开这里。” 姜黎再次一把推开他,立马冲发他火:“你身为青云司的捕快,怎能说出这般弃他人安危于不顾的话,你忘了我们的职责是什么了吗?” 杨毅紧攥着拳头,望着她痛苦的表情,登时眼眶湿润的垂下眼帘:“我没有忘,我们的职责是护国佑民,不能让恶人逍遥法外,也不能让无辜者蒙受冤屈。” “那还等什么,快去救人……” 她紧紧捂着胸口,低声道:“王爷还在幽若谷,我暂且不能陪你去,所以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 杨毅抿唇不语的点头回应,便没有再敢多言,立马手持利剑的走出后门。 下一刻,姜黎终于忍不住的跪伏在地,“噗”的一声,一口鲜血从嘴里呕了出来。 她面容痛苦的扒开衣襟看向那条红线已经和心口连在了一起。 霎时回忆起纪鹤舟曾说:“此毒名叫生死相依,只要红线延伸到心口,她和白凤翎必死无疑。” “白凤翎!” 她立马跌跌撞撞的去找他,恰巧迎面撞到正在搜查边家家产的一群差役们。 “姜捕头,你这是怎么了?”两个差役立马跑上前搀扶住她。 “白凤翎人呢?”姜黎急忙询问。 话音刚落,便听到前方的差役惊喊道:“快来人,堂主受伤了!”她闻声一听,强忍着胸口传来的剧痛疯狂的跑了过去。 彼时的白凤翎同她一样,捂着胸口,痛苦地吐出了一滩殷红的鲜血。 正被两个差役从地上搀扶起来,他一边擦去嘴角血迹一边抬头看向时,正撞进姜黎的眼神里。 他的心登时一颤,便推开身旁的差役,跌跌撞撞的走向姜黎。 “你又怎么了?” 说话间他双腿一软差点栽倒,姜黎连忙扶住,她苍白的脸颊上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讽刺道:“你还自称是天宗派的弟子,连自己中毒都不知道。” “中毒?”白凤翎顿时一脸惊愕,思索一瞬后,忽地也朝她讽刺一笑:“那你也不是同样如此?” 姜黎没有回应他,只是面容悲凉的垂下眼眸:“我们被纪鹤舟下了毒,恐怕你我的命估计要交代到这里了。” 她松开抓在他手臂上的手,不料反被他紧紧握住抓住她的手,眼神坚定道:“我们都不会死!” 一言甫毕,白凤翎对所有差役交代,让他们继续搜查边府所有的家产,然后将搜出来的钱财全部归还给镇上所有百姓。 于是,他和姜黎相互搀扶着离开边府。 一众差役望着两人的背影,纷纷面容担心。 两人步履艰难的走在云水镇的街道上。 今夜的街道上热闹非凡,鞭炮烟花声不绝于耳,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难以掩饰的高兴,仿佛都为边逍的死在大肆庆祝。 这时,一个白翁老者带领着所有镇民朝两人迎面走来,还未等反应过来之际,白翁老者高声喊道:“跪!” 瞬间,所有人都跪在两人脚下,两人一脸茫然的面面相觑。 “你们快起来,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姜黎和白凤翎急忙弯腰扶他们起来时,白翁老者立马上前阻止二人。 他当即掀起前襟,扑通一声重重跪地,双手抱拳,眼含热泪的仰头望着两人:“请二位大人受我们云水镇所有村民三拜,感谢你们为我们除去了边家这个祸根。” 一言即毕,他们朝两人重重的磕头跪拜。 姜黎和白凤翎顿时有点不知所措,两人心知肚明杀了边逍的人实则是那个逃走的珩钰。 所以这番隆重的答谢对两人而言属实愧不敢当。 随即便趁他们跪拜时,两人心照不宣的默默离开…… 姜黎和白凤翎紧紧搀扶着彼此走在幽若谷的途中,两人的气色越来越差,登时同时吐出一口鲜血瘫软在地上。 “阿娮……” 白凤翎艰难的爬向即将晕厥过去的姜黎,他强撑着一丝力气坐起,将她抱进怀中轻轻摇晃着她,心疼的呼喊着她的闺名。 姜黎掀起沉重的眼帘,望着眼圈泛红的白凤翎,莞尔一笑:“白凤翎,我已经非常确信我们小时候就是认识,可你为什么就是不愿和我相认呢?” 他颤抖的抚摸着她的脸庞,哽咽道:“你要我如何和你相认?认了怎样不认又能怎样,你已不是曾经的你了。”姜黎听后难过的蹙了蹙眉,便缓缓阖上双眼,轻声道:“我们中的此毒名叫生死相依,同生共死,你总是三番五次的救我,这次我也该还给你了。” 话音一落,姜黎猛地的睁开眼,当即趁他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立马抬手打昏了他, “其实我知道你一直都在保护着我,谢谢你白凤翎!” 她说着便将他扶靠在身旁的树桩上,然后解开他的衣襟,看到那条醒目的红线延伸进他的胸口,她深吸了一口气,随即抓住他的手,掌心贴着掌心。 她要把他体内的毒全部传进自己体内,这样她就不再欠他的了。 半晌后,白凤翎胸口上的那条红线赫然消失不见,他煞白的脸上渐渐有了气色,气息逐渐变得平稳,姜黎见状不由松了一口气。 正在这时,她听到远处有两人对话的声音,仔细听声音好像是唐柚和楼心盈。 她立即从地上站起,捂着胸口跌跌撞撞的藏在草丛里。 不到一会功夫,果真是唐柚和楼心盈,看来两人正要下山去找白凤翎时,却没想到半路中就碰到了昏迷在地的他。 楼心盈顿时抱着白凤翎大哭了起来,唐柚立马为白凤翎号脉,紧蹙的眉头转瞬舒展。 并告诉她堂主没什么大碍,随即他背起昏迷的白凤翎,欲要去找纪鹤舟时,却被楼心盈急忙阻拦住。 她声称既然他没什么大碍,还是尽快离开云水镇,剩下的事交给姜黎便是。 唐柚闻声一听,登时犹豫不决:“我怕堂主醒来会怪罪我们,况且事情还没结束呢。” 楼心盈面容不悦:“难道你是想要我师兄在这里有个三长两短才满意吗,再者有姜黎不就行了嘛,反正师兄让我们在墓穴内撒了银朱粉,这件事已经办妥了,也没什么事了,其余的让姜黎去做吧。” 楼心盈说着立马从袖口里拿出一个小青瓶,然后从里面倒出三颗药丸。 “你想干什么?”唐柚疑惑的看向她,她狡黠一笑,便把三颗药丸喂进白凤翎嘴里,笑嘻嘻的说道:“我只是想让师兄踏踏实实睡上几日的安稳觉而已。” “哎……”唐柚无奈的叹了一声:“也只有你敢这么对他了。” 说罢,唐柚便背着白凤翎下了山。 而躲在草丛里的姜黎一直目送着他们离开后,她登时双眼一黑倒在了草丛里。 忽然,一只蓝色飞虫从她眉间飞了出来。 飞虫周身散发着淡淡蓝光,正盘旋在她头顶之上,下一刻直接钻进她的胸口。 第四十九章 感情升温! 次日清晨,刺眼的光芒穿过树梢洒落在晕倒在草丛里的姜黎。 她动了动眼皮,转瞬悠悠醒来,她意识混沌的巡视着周围的环境,随即从地上坐了起来。 想起昨夜将白凤翎体内的毒强行吸进她体内时,那么按照纪鹤舟的说法她不是应该死了吗? 为何还好好的? 她立马揭开衣襟看到胸口上那条红线竟然无故消失。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纪鹤舟故意在吓唬她?可他为何要这样做?” 进入了短暂的思索后,她没有再往下深想,既然无大碍,还是抓紧去见墨璟泫才最重要。 于是,她赶忙朝东面半山坡的小木屋急速跑去。 与此同时 秦瑛和巴蛮在木屋门口守了一天一宿,都不见纪鹤舟从屋内出来,这让两人急的在原地搓手踱步。 “瑛姑姑,要不我们进去吧,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巴蛮心急如焚的望向秦瑛:“夫人说离开就离开,根本一点都不在乎王爷。” 秦瑛深深叹了一声:“夫人临走前交代,说她忙完一定会回来找王爷!” 一言甫毕,木门吱呀一声缓缓被打开。 边鹤舟脸色难看的从屋里走了出来。 “纪大夫,我家王爷的腿可有办法治?”巴蛮一脸期待的望着他。 秦瑛看到他后蓦地垂下头,不敢和他直视也不敢询问墨璟泫的状况。 “恕老夫医术不精,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纪鹤舟一边摆手一边缓慢的走下台阶。 连他这个神医华佗都无法医治好墨璟泫的双腿,难道注定他此生不能和正常人一样行动自如了? 秦瑛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她难以自抑地捂住嘴巴,那哭泣仿佛是心碎的声音,又似无助的呐喊。 巴蛮闻声一听顿时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带着哭腔说道:“像王爷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上天就没有好生之德啊,我宁愿拿我这双腿换他一身健全,我也愿意啊。” 这时,坐在轮椅上的墨璟泫,自己滑动着车轱辘从屋内出来。 看到秦瑛和巴蛮都为他伤心难过,但不见姜黎的身影,他漂亮的眼眸顿时黯淡无色。 原来在姜黎心中可以把他排在第二、或许是第三,甚是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心里,说那句在乎他的话,只是把他当小孩一样好哄骗而已。 瞬间,搭在他腿上的双手紧紧握在了一起,捏到骨节发白。 他仿佛不知道疼痛一般,双手几乎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一般。 “王爷……”秦瑛急忙擦去泪水,走到他身旁强颜欢笑道:“我相信殿下有朝一日一定会站起来!” 巴蛮也立马起身疾步走到他身边,一脸坚信道:“我也相信!” 墨璟泫低眉心酸一笑,便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朝两人摇了摇头。 “无碍的,站不站起来对我而言都不重要。”说着他看向坐在竹椅上的纪鹤舟:“多谢纪大夫救治我夫人,若没有你恐怕她危在旦夕。” 于是,他转头看向秦瑛时,秦瑛立马明白他的意思,便从腰间摘下一袋沉甸甸的银子,纪鹤舟似乎知道他的举动,便背对着身对他说道:“不必了!” 正在这时,姜黎气喘吁吁的跑进小院,当看到墨璟泫的那一刻,她这才知道是那么的思念他。 “王爷……”她急忙奔向墨璟泫,蹲下身紧紧握着他没有温度的手:“王爷,你的腿怎么样了?” 墨璟泫眼眸温柔的抬手为她整理着凌乱的发丝,轻声道:“伤势没有好就去忙,怎么一点都不心疼自己呢。” 他不仅没有责怪她,反而却关心着她,顿时让她羞愧到无地自容,便抓住他的手,轻轻放在她的脸上。 “对不起,我总是让你牵肠挂肚。” 墨璟泫宠溺一笑:“傻瓜,以后不许再说对不起这三个字,你我夫妻二人不必这般见外。” “夫人,王爷的腿……”巴蛮忍不住插嘴,话还没说完,就被墨璟泫挥手打断。 姜黎顿时明白了巴蛮的言外之意,她猛地起身,走到纪鹤舟身旁,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纪鹤舟闻声,半睁半闭着眼睛,望向一脸狼狈的她。 “王爷的腿我治不了,你爱找谁找谁去!”说着,他又闭上眼,假装睡觉,姜黎的怒火瞬间升腾起来。 要不是他昨日信誓旦旦的样子,让他们几人看到了希望,她也不会如此愤怒。她伸手抓住他的衣襟,却不料被巴蛮和秦瑛急忙拉到一旁。 “夫人,我的腿哪能那么容易治好,你就别为难纪大夫了!”墨璟泫为纪鹤舟解围。 他越是表现得满不在乎,姜黎就越是心疼,她吼道:“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纪鹤舟毫不犹豫地回答:“没有!” “夫人,先进去洗漱吧!”秦瑛立刻抓住她的手,强行将她拉进屋子。 紧接着,纪鹤舟从摇椅上站了起来:“我去做饭,王爷有什么忌口吗?” 巴蛮赶紧回答:“王爷不吃辛辣的。”纪鹤舟皱了皱眉头:“原来王爷不吃辣,我知道了!” 夕阳缓缓西坠,晚霞如胭脂般染红了天际,那一抹艳丽的色彩,宛如仙女舞动的霓裳,令人陶醉在这如梦如幻的景色中。 木屋前的五人围坐在竹桌旁,气氛有些凝重,沉默不语。 姜黎抬头瞥见墨璟泫只顾埋头吃着一碗白米饭,仿佛桌上的四盘美味佳肴都提不起他的兴趣。 她好心地夹了一块兔肉放进他的碗里,却被秦瑛迅速夹走,厉声道:“王爷不能吃辣!” “不吃辣?”姜黎疑惑地看向墨璟泫。 可她明明记得曾亲眼目睹他吃完一盘辛辣爽口的咸菜,为何此刻却不能吃辣了? 然而,她并不知晓,那晚墨璟泫胃痛难忍,整夜未眠,却舍不得吵醒身旁的她。 墨璟泫怕她心生疑虑,连忙伸手夹起一块沾满辣椒的兔肉送进嘴里。他皱了皱眉头,强忍着辣味咽了下去,温和地说道:“谁说我不能吃辣?” 秦瑛和巴蛮见状,既气愤又心疼,却不敢多言。 纪鹤舟将夫妻二人的神情尽收眼底,随即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 晚饭后,墨璟泫想去山顶欣赏晚霞,姜黎便推着他一同前往。 一路上,她忧心忡忡,心中挂念着杨毅是否成功救出了那个少女?又想起昨夜白凤翎提及墓穴中的钱财不翼而飞,还有边逍的死充满了蹊跷,珩钰公子身为边逍的亲信,为何要痛下杀手?这一连串的谜团如乱麻般缠绕在她心头,令她头痛欲裂。 山顶上寒风刺骨,如凌厉的剑刃般切割着人的肌肤。墨璟泫凝视着天边绚丽的彩霞,心情格外舒畅。 他徐徐侧头,目光落在身旁的姜黎身上。她那如墨般的长发随意束起,几缕发丝在风中轻轻摇曳,宛如舞动的精灵。她白皙的脸颊上泛着淡淡的惆怅,红润的嘴唇紧闭着,仿佛心中承载着无数的忧虑,使得她那蛾眉始终紧紧蹙着,没有一刻舒展。 “娮儿……”墨璟泫轻声呼唤了几声,她如梦初醒,转过头来,瞬间跌入他深情似海的眼眸中。 她嫣然一笑,伸手将他身上的披风系紧一些,说道:“幽若谷一到晚上,山上的风还是很大,你身体虚弱,不宜受风寒……” 话还没说完,她突然被他一把拉进怀中,姜黎心中一惊,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他紧紧地拥在怀里。她脸色绯红,心慌意乱,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鹿。 “娮儿,可不可以让你的心里只装着我一个人?” 他的眼神充满温柔,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姜黎的脸颊如熟透的苹果般绯红,她羞涩地点了点头。 然后,她将脸贴在他瘦弱的胸膛上,静静地聆听着他的心跳声,感受着他身上淡淡的药草香。她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缓缓闭上眼睛。 “王爷,在你的心里,除了我,还有谁呢?”话音未落,他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只有你一个人!” 说完,他垂下眼帘,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她的脸如晚霞般红艳,瞬间红到了耳根。 下一刻,他伸出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看着她娇羞地咬着嘴唇,粉面如桃花般艳丽。他的心泛起层层涟漪,便轻轻的吻在了她柔软的双唇上。 那一瞬间,姜黎整个身子突然变得僵硬,心脏狂跳不止,面容紧张的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 他的吻冰凉似水,燃烧着她内心抵挡不住的团团火焰。 她整个人都感到天旋地转,大脑好似被放空,一片茫然,只能痴痴地望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眸里闪烁着灼灼的情意。 这一刻,她知道自己的心门已彻底为他敞开,看着他如沐春风般缓缓走了进来。 绚烂的晚霞如诗如画,轻柔地洒落在两人身上,营造出浪漫而温柔的氛围,满树的海棠花随风飘舞,宛如为两人降下一场美丽的花雨,仿佛时间都在这一瞬间定格。 缠绵过后,墨璟泫万般不舍地离开了她的唇,深情款款地说道:“娮儿,我愿与你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姜黎满心欢喜地倚靠在他胸膛上,感激道:“王爷,谢谢你对我无尽的宽容。” 话毕,她轻轻地离开他的怀抱,双手缠绕在他的脖颈上,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郑重其事地说:“我想全心全意地爱你!” “娮儿……”墨璟泫紧紧地搂住她的纤腰,信誓旦旦地说道:“我墨璟泫今生今世绝不负你,你永远是我唯一的妻子。” 话音未落,姜黎情不自禁地吻上了他,然后紧紧地抱住了他,坚信道:“我相信,我们会一直幸福下去的……” 这时,唐柚正带着一群衙役四处寻找着姜黎,秦瑛便率先跑了过来,顿时打破了两人甜蜜的气氛。 “夫人,唐柚说有要紧事找你。” 姜黎立马从墨璟泫腿上站了起来,捂着红扑扑的脸颊,羞涩的垂下眼。 “那请姑姑照顾好王爷,我去去就来。”说罢,她火速离开。 “殿下,这是和夫人感情升温了?” 秦瑛望着墨璟泫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咳咳咳……”墨璟泫为了缓解尴尬,便攥着拳头抵在唇边轻咳了几声。 秦瑛笑而不语,便推着他下了山,心道:“夫人总算开窍了,真是难得。” 第五十章 炸毁陵墓! 当唐柚带着一众差役火急火燎地找到姜黎后,便告诉她在一个时辰前,见云水镇的所有村民气势汹汹的去往幽若谷的后山。 认为他们有可能去了边家陵墓,所以立马来告诉她,和他们一同去后山一探究竟。 姜黎闻声一听,表现的格外冷静,开口询问:“你不是和白凤翎离开云水镇了吗?怎么没走?” 唐柚此时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对她的话也未经过大脑,便直接说道:“我让那个小姑奶奶先带我家堂主离开了,我还有事……” 话未说完,一道震耳欲聋的巨响登时传来,惊得树梢的鸟儿们飞扑着翅膀仓皇而逃。 姜黎和唐柚见状立即带着一众差役火速赶往边家陵墓。 后山上汇集了云水镇上的所有村民,他们在一片废墟的陵墓面前欢呼雀跃。 他们手持鞭子愤怒的抽打着地上的一具干尸,每挥打一次,所有人拍手叫好,看来他们对边家的恨已经深入骨髓。 “从今以后,愿我们云水镇相安无事,世代平安,再无恶人出现,苍天有眼呐!” 为首的白翁老者扑通跪在地上,双手合一的仰天祷告,所有人也齐刷刷的跪伏在地。 他念一遍所有人跟着念一遍,声音如雷贯耳,响彻云霄。 待姜黎他们赶到幽若谷后山时,看到被炸毁的边家陵墓登时瞠目结舌。 “完了,堂主让我撒的银朱粉也白撒了,这下什么线索都没有了。” 唐柚欲哭无泪的瘫坐在地上,耷拉着脑袋一脸沮丧的喃喃自语。 那个白翁老者看到姜黎后,立马拄着拐杖激动的来到她面前,欲要张口说时,姜黎挥手打断,蹙眉道:“老先生,是谁让你们炸毁边家陵墓的?” “是我们的意思,虽然边家倒了,但并不代表我们就既往不咎了。” 其中一个村民义正言辞的看向姜黎:“他们在我们云水镇作恶多端,已经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炸陵墓,鞭尸这是我们早就想干的事了。” 唐柚气急败坏的从地上站起,指着废墟的陵墓恼道:“你们为了发泄心中的恨意擅作主张的炸了边家陵墓,可你们却毁了我们的唯一线索啊!” 原来白凤翎交代让他在墓室里撒银朱粉,无非就是查出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可这下倒好了,一切都毁了,唐柚气的咬牙切齿。 “边家陵墓还有什么可以调查的?” 白翁老者面容狐疑的看了一眼唐柚后,转瞬目光落在姜黎身上。 “我是云水镇的镇长,若这件事给两位官爷带来了困扰,那就请受我一拜,是我思虑不周……” 说着他双腿一弯,姜黎急忙搀扶住他:“罢了,事已至此,我们也没必要再追究谁对谁错,我们先告辞了!” 一言甫毕,姜黎便硬拽着满腔怒火的唐柚走出后山,一路上唐柚懊恼不已。 他认为当时就应该想方设法的阻止他们,兴许就不会发生炸陵墓这件事。 姜黎一直抿唇不语,她看似很有耐心的听着唐柚絮絮叨叨个没完,但脑海里却思索着别的事。 她开始回忆起,从入墓—取信—边逍之死—墓室钱财不翼而飞—最后炸陵墓,突然觉得这一切好像是有人在暗中操纵着这一切。 准确的来说是在为他人做嫁衣,此人是通过他们之手来达成他真正的目的——便是墓室钱财! 所以之前她的猜测没错,他们之间定有内奸! 正在深思时,突然被唐柚的话打断了思绪。 “你难道不关心墓室里所有的钱财为什么突然不翼而飞了?” 唐柚侧过头见她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好歹说一句话啊?” 姜黎不屑一笑,一边舒展着筋骨,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没什么好说的,敌在暗,我们在明,既然闹出炸陵墓这件事,足以说明人家再给我们一个警告,云水镇到此一游就此结束吧!” “你什么意思?”唐柚立马抓住她,她随之停下脚步,无奈的伸出一根手指着自己头问道:“这是什么?” “脑子啊?”唐柚一本正经的说道,姜黎欣慰的点了点头,然后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回去得多补补脑,我不是你家堂主,不是什么事都要嚼碎了说给你听!” 言毕,姜黎背着手悠悠走下山,立在原地的唐柚瞬间反应过来她在骂自己没脑子。 随即听到他拳头握的咯咯作响,恨声骂道:“姜黎,你简直蹬鼻子上脸!” 然后,姜黎便打算和墨璟泫他们一起回京都,可谁也没想到墨璟泫却要带上纪鹤舟。 大家颇感震惊,但墨璟泫却说姜黎常年出门办案,总是带伤回来,家里总得有个大夫照料,便认为纪鹤舟最为合适不过。 既然他这么说了,姜黎也没有再阻拦,就看秦瑛今后如何面对纪鹤舟了。 两个深仇大恨的人怎能在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呢? 姜黎但愿家中安宁。 启程时,唐柚把陆岱青的尸骨交给了她后,便率先带着一众差役骑马离开云水镇。 姜黎低眉望着陆岱青的尸骨心情异常的复杂沉重。 她也算没有失信于陆岱青。 一条羊肠小道上,一辆马车在幽静的山间上哒哒行驶。 巴蛮和纪鹤舟一同坐在车辕上,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的倒也投机。 车厢内的秦瑛脸色却十分难看,心中正有一团怒火在燃烧着她,她无法理解墨璟泫不与她商量便擅自做主带上纪鹤舟,他根本没有顾及她的感受。 渐渐的她发现他现在开始什么事都不再征求她的意见,说不出的他有了某种程度上的变化。 而墨璟泫也一路上没有向秦瑛解释,只是观察到姜黎总是闷闷不乐,他便轻轻握住她的手。 “娮儿,这一月你辛苦了,回去便好好歇息几日。 ” 面对墨璟泫的柔情似水总能让她沉重的心情得到片刻的放松。 于是她便将头靠在他的胸膛上,双眼微阖,静静的听着他的心跳声,闻着他身上的淡淡药草味,渐渐的在他怀中入睡。 回到京都已是次日的傍晚,恰是赶上除夕之夜,大街小巷张灯结彩,漫天燃放的烟花爆竹声连绵不绝,如雷贯耳。 而此时的姜钱氏、姜清玥、糖糖三人正心急如焚的站在央王府大门口等待着姜黎和墨璟泫他们回来。 随即,一辆马车哒哒的驶进巷子里,三人见状顿时高兴的迎了上去。 下了马车后,姜黎看到姜钱氏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嘴上冒出了两个血泡,便知道这次外出办案让她老人家又牵肠挂肚了,心中自责万分。 “王爷你们终于回来了,我们可算一起能吃个团圆饭了……” 姜钱氏一边紧紧握着姜黎的手,一边对墨璟泫嘘寒问暖,又忙着对秦瑛和巴蛮一番关怀。 随后,姜钱氏让他们进屋都好好洗漱一番,她来准备丰盛的晚饭。 秦瑛见状登时心中不爽,认为姜钱氏这是反客为主,居然不拿自己不当外人看。 她便一脸嗔怒的看向糖糖:“糖糖,我让你守家,怎么把家守成别人的家了,我还差点以为我进错家门了。” 姜钱氏听出她的话外意,不仅没有生气,反而亲切的挽起她的胳膊 “哎呀瑛姑姑,这一月不见你咋又好看了,是不是云水镇的风水养人呐……” 说话间她硬拉着秦瑛走进她的屋子,院子里的人见状笑而不语。 墨璟泫便让糖糖收拾一间房间出来给纪鹤舟住,没想到纪鹤舟自来到京都后,全程都是沉默寡言,收敛了平日里不正经的一面。 片刻后,大家都各自回房梳洗了一番后,便一起围坐在桌前吃团圆饭。 姜钱氏望着姜黎和墨璟泫为彼此夹菜的样子,如同一个恩爱多年的小夫妻,瞬间高兴的合不拢嘴,直言道:“王爷,你是喜欢女儿还是儿子?” 第五十一章 除夕夜! 姜黎刚夹起一块东坡肉时,却被姜钱氏猝不及防的一句话说的手顿时一颤。 顷刻间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她。 “你们为何这样看我?” 说完她才反应过来,脸唰的一下红了,立马将一块东坡肉塞进嘴里,然后垂下头吃饭。 墨璟泫一脸宠溺的看着她:“女儿和儿子都好,要看娮儿愿不愿意为我生。” 姜黎听后将头低的更深,恨不得钻进碗里。 “姐,饭吃脸上了!”身旁的姜清玥在她耳边小声提醒,姜黎猛的抬起头,只见脸上全是米粒。 姜清玥见状忍不住的低眉偷笑,刚要伸手帮她取下脸上饭粒时,被墨璟泫抢先一步。 他眸光流转,说不出的温柔体贴:“怎么像个小孩,饭都吃脸上了!”姜黎讪讪一笑:“我自己来便是!” “阿娮,你快给王爷一个准话,啥时候为王爷生孩子!” 姜钱氏激动的从椅子上站起,却被秦瑛一把拉着坐下,厉声道:“又不是你生,你这个当娘的瞎激动什么?”姜钱氏笑呵呵的回道:“我自然高兴啊,我可要抱孙子咯……” 纪鹤舟夹起一个饺子喂进嘴里,又喝了一杯闷酒,便悠悠而道:“无论是儿是女,都是福气啊……” 此话一出,秦瑛的嘴角一抽搐,脸色登时异常难看。 正在这时,糖糖一边带着杨毅和陈泽走进了饭厅,一边笑道:“王爷,夫人,杨捕头和陈捕头来了。” 杨毅和陈泽前后走进饭厅,杨毅便笑容灿烂的大步走到对墨璟泫面前,朝他恭敬的弯腰行礼:“新的一年,我杨毅祝王爷交年换新岁,长保身荣贵。” “哎呀,我就是喜欢杨毅这个灌了蜜的嘴哟!”姜钱氏一脸姨母笑的望着杨毅,杨毅识趣的又向在座各位纷纷送上祝福,说的大家心花怒放。 唯独嘴笨的陈泽立在原地不为所动,他只好将手提的一条腊肉举在眼前晃了晃,便憨憨一笑:“我娘腌制的腊肉,说让王爷和老大尝尝。” 姜黎笑而不语,便让糖糖准备两副碗筷,让他们一起坐下来吃饭。 可两人站在原地不为所动,姜黎又催促了几声,直到墨璟泫同意后,他们这才愿意入座。 “何时这么懂规矩了,不像你们的作风。”姜黎朝两人调侃了一句,两人讪讪一笑。 随即,杨毅和陈泽坐在纪鹤舟左右两旁,杨毅看到他后登时一脸错愕:“纪大夫,你怎么也来了?” 纪鹤舟喝了一口酒后,随即白了一眼他:“怎么,我为何不能来?” 杨毅一脸纳闷的看了看秦瑛:这也能坐下来心平气和的吃饭,这是要练到什么样的心境呢? 然后,姜黎便向杨毅询问起那个少女的事,话还未说完,他便一脸得意的拍着胸膛。 “老大,你交代的事我岂能让你失望呢,况且我还来了一出英雄救美,那姑娘可对我是相当的感激涕零,差点要以身相许呢。” 陈泽冷哼一声:“是吗?我看是你贪恋人家姑娘美色,又是给她安排住处又是买衣裳送首饰,况且那些钱都是借我的。” 杨毅闻声一听,登时朝他后脑勺一巴掌:“谁借你钱了?”陈泽瞬间一股怒火窜了上来,若不是看人多,他定是要还回去的,愤愤道:“那是猪,是狗借我钱的……” 众人听着陈杨两人不停的打趣斗嘴,顿时给饭桌上增添了活跃气氛。 于是乎,陈杨两人三两杯酒下肚后兴致大起,便踩着凳子和大家划拳喝酒,院外都能听见两人声嘶力竭的声音。 知道的以为他们在喝酒划拳,不知道的以为在吵架。 直到饭碗结束后,见秦瑛和姜钱氏两人已喝的酩酊大醉,拉着彼此的手诉说心肠,一把鼻涕一把泪,仿佛是一对久别重逢多年的姐妹。 纪鹤舟和陈杨三人觉得在屋内喝酒不爽,随即三人便坐在屋顶上喝酒,三人喝的那叫一个酣畅淋漓,忘乎所以。 姜清玥生怕他们会从屋顶上掉下来,站在院中一直催他们下来,而糖糖和巴蛮则坐在院子里看烟花,将一切事都置若罔闻。 至于姜黎和墨璟泫,两人正在繁华的夜市上,享受着甜蜜的二人世界。 许是过年的缘故,街市上异常的热闹拥挤,将京都点缀的五彩斑斓。 姜黎推着墨璟泫看了街边表演的喷火杂耍,变脸绝技、皮影戏等。 然后两人又闲逛了一会,走着走着,姜黎在一个不起眼的小摊前停下脚步。 “怎么了?”墨璟泫抬起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目光顿时锁定在那个精致的首饰盒上。 “若喜欢,我们去买!”他眸色宠溺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姜黎浅浅一笑,便径直推着他继续往前走:“我常年男装,首饰也用不上几样,即便买了也只是落灰尘,没必要买。” 话语刚落,姜黎倏然看到街边有人在作画,便兴奋的推着墨璟泫走上前。 见一个青衣老者正为一对年迈的夫妻作画,在他的笔下将两人画的栩栩如生,出神入化。 姜黎惊叹不已,墨璟泫见她如此欣赏这位青衣老者的画功,便让老先生也为二人作一幅画,姜黎闻声一听,立马蹲在他面前,一脸惊讶道:“你怎么这么懂我?” “傻瓜,你是我夫人,我怎能不懂你呢?” 墨璟泫抬起手在她鼻梁上轻轻一刮。那一刻,姜黎觉得就和他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下去也是一种幸福。 于是,青衣老者开始为二人作画,墨璟泫端正的坐在轮椅上,望着站在身旁的姜黎正紧张的整理着衣裳和妆容。 他便伸出手和她十指相扣,两人目光交汇,彼此之间的笑容自然绽放,仿佛温柔了整个世界。 仅一盏茶的功夫,一幅画做好了,姜黎爱不释手的抚摸着画中的她和墨璟泫。 两人好似要从出画中走出来般,是如此的甜蜜和逼真。 她真的非常喜欢这幅画,便豪爽的拿出一锭银子交给青衣老者时,却被他挥手拒绝,只是似笑非笑道:“但愿姑娘的笑容如同画一样一直保持下去!”说罢,他收拾完小摊转身离开。 “我会的!”姜黎开心的将画卷起来,然后放进墨璟泫怀中,凑到他鼻尖严肃道:“可要保存好,若弄丢或毁坏,我可要生气的!” 他的鼻尖轻轻地蹭着她的鼻尖,声音低柔而又一种抵挡不住的诱惑:“那今夜便挂在我们的床头可好?这样既不会弄丢也不会毁坏。” 姜黎蓦地脸颊一片绯红,瞬间垂下眼眸快速起身走到他身后,然后推着他继续往前走。 墨璟泫见状顿时眉角眼梢都是藏不住的欢喜。 因为他太喜欢看姜黎羞涩而又慌张的样子,宛如一只受惊的小野猫,令他很是着迷。 忽然,他余光闪过一个白影,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他眉头微微一蹙,就在低眉思忖一瞬时,抬眸间正巧看到前方有卖糖人。 他顿了顿,便问道:“娮儿,你喜欢吃糖人吗?” 姜黎笑道:“你若喜欢,我去买!”话音刚落,便听到墨璟泫突然咳嗽了起来。 “是不是不舒服了,那我们快回去。”她一脸担心的轻轻拍着他的背。 墨璟泫笑着挥了挥手,只是说嗓子刚里吸了凉气,他想稍休息一会,让她先去买糖人。 “你确定没事?” 姜黎还是不放心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可他态度十分坚决,姜黎见拗不过他,只好把他推到一处安静的地方,告诉他去去就回。 她刚跑去买糖人,街上便突然涌出一群身着彩衣的舞狮们,他们头戴狮帽,脚踏节拍,辗转腾挪,活脱脱是一只只生机勃勃的小狮子。 他们时而挠头,时而蹦跳,时而踩高跷,引人入胜,舞龙者则手握彩带,身披龙袍,上下翻飞,犹如一条条蛟龙出水,气势磅礴。 当姜黎快速卖完一对糖人后,转身便看到这群舞龙舞狮恰好挡在她和墨璟泫中央,把两人之间的视线挡的严严实实。 看似很近的距离,可她突然觉得她和墨璟泫的距离变得遥不可及。 观看舞龙舞狮的路人越来越多,人群开始出现拥挤混乱状态,转瞬将她和墨璟泫的距离拉到很远。 她怕墨璟泫会遇到危险,情急之下便凌空一跃,在舞龙舞狮的头顶上方迅速一掠而过。 待她落在方才墨璟泫停留的地方后—发现他不见了。 她的心猛然一紧,立马面容慌张的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 明明就是一转身的功夫,他怎么就不见了? 她的大脑嗡嗡作响,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能去哪里?即便用手滑动轱辘也不会这么快,莫非是被人绑了?谁会绑架堂堂的央王? 各种不好的猜想萦绕在她心头,她一边撕心裂肺的呼喊着他,一边开始自责不已。 本想趁着过年的气氛带他出来散散心,可没想到因自己的一时大意弄丢了他。 “墨璟泫!” 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在街上寻找墨璟泫,不容放过任何角落,于是又向路人打听他的下落。 这一幕被站在高处屋顶上的白衣男子收入眼底,他衣袂翩翩,白色的幕离随风吹动,静静的望着街上心急如焚的姜黎。 第五十二章 不许分房睡! 熙熙攘攘的街市上,姜黎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安地寻找着墨璟泫。 她的眼神四处扫动,每个过往的人都不禁让她心中燃起一阵期望,然而每次失望都像一盆冷水,无情地浇灭她心中的火焰。 一番寻找过后,姜黎失魂落魄的又返回到墨璟泫方才消失的地方,这时听到背后有人在叫她,她急忙转过身。 见一个小贩将墨璟泫缓缓推到她面前后,然后便转身离开。 “娮儿,你喜欢的首饰盒我给你买回来了!” 墨璟泫将手中的首饰盒递给她,这才发现她眼眶红润,秀发凌乱,瞬间明白她这是找不到自己着了急。 便立马解释说故意支开她就是去给买首饰盒,想给她一个惊喜,最后便让小贩送他回到这里。 “谁让你乱跑的!”姜黎泪眼婆娑的扑进他怀里,哽咽道:“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你身子本来就不好,倘若有个什么闪失,你让我怎么办啊?” 此言一出,墨璟泫不禁为之一震,明显的感受到姜黎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那一刹那,他内心深处,似乎被一根无形的线轻轻拉动,那是他内心最柔软的部分。 沉默良久后,他缓缓开口,声音轻柔而低沉:“娮儿,你在担心我对吗?” 姜黎闻声一听,立时离开他的怀中,背过身擦去眼角泪水,口是心非的说没有,便嗔怒道:“你若再突然不见,我就不理你了!” “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 听着他自责的语气,姜黎的心又软到了极致,便转过身缓缓蹲下身,一脸喜爱的摸着首饰盒:“这是你第一次送我礼物,我会好好珍惜。” 说话间她起身朝墨璟泫唇边轻轻一吻,他蓦地一惊。 “我们回去吧!”姜黎便推着他朝王府的方向走去。 她这一举动,对墨璟泫来说更加明确了姜黎对他的心意,他的心情仿佛被一道彩虹所笼罩,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如此美好。 回到王府后,两人看到喝的烂醉如泥的杨毅、陈泽和纪鹤舟三人正在院中互相拉扯,三人还嚷嚷着说要桃园三结义,却被巴蛮和糖糖是死拉硬拽的将他们送进房间。 姜黎和墨璟泫见状无奈一笑,随后两人便进了屋子,姜黎当真把画挂在了床头上,然后一脸满意的拍手称赞。 “我觉得还是挂你房间最好!”她笑容可掬的看向床边的墨璟泫。 这话说出后,察觉到墨璟泫脸上瞬间浮现出一抹不悦,她便讪讪地垂下眼帘,下床穿好鞋子,慌乱的避开他的眼神:“我去让巴蛮服侍你歇息” 一言甫毕,她立即从他身边走过时,倏然被他抓住手腕。 “娮儿,从今日起,你我不许在分房睡!” 他的语气少了往日的温柔却多了几许霸道,这让姜黎顿感不适,他明显的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见,而是不容她反驳。 下一刻,她就被墨璟泫一把拽进怀里,他俯下头鼻尖蹭在她的鼻尖上,声音极为蛊惑而温柔:“娮儿,我要你!” 姜黎闻言蓦地睁大眼,心脏骤然停止一瞬,讷讷地注视着他:“我还……” 话还没有说完,墨璟泫倏地擒住了她的娇唇,带着他独有的冷然气息,充斥着姜黎全部呼吸,辗转反侧地吸吮着她的每一处角落。 他的吻温润而不疾不徐,总能轻易地挑起姜黎内心的火热,她白皙的脸颊上迅速地染上了一层红晕,在烛光下显得如此娇媚动人。 便情不自禁的伸开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在他的引领下,这第二次的吻技她似乎熟练了许多, 一瞬间她的三千发丝如瀑布般垂落而下,墨璟泫又扯开了她的衣带,他的手探进她的衣衫内顺着腰际向上抚触,每到一处都能引发姜黎一阵颤栗。 “璟泫……”姜黎口中溢出一声娇声的呢喃,他的手在着她的衣衫下肆意游走,她整个人飘飘然,柔软的娇躯不断的颤抖,墨璟泫的吻一路向下,“娮儿,我爱你!”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很快,姜黎的衣服褪尽,春光无限。 姜黎开始配合着他,侧身坐在他双腿上换成了跨坐在他前腿与胯骨间,她伸手解开他的衣袍,就在关键时刻,突如其来的一阵敲门声打破了二人。 “姐,你在王爷房间吗?”是姜清玥的声音,她看到房间内没有熄灯,便又叫了几声,还是得不到应答,准备转身离开时,房门突然打开了。 “姐,你原来真在王爷房间啊,怎么叫了你半天都不出来呢?” 姜清玥说话间踮着脚尖好奇的朝立马看去时,姜黎立马关了房门,然后一把将她拽回自己房间内。 “姐,你弄疼我了!”姜清玥委屈巴巴的摸着被她抓红的手腕。 说着她注意到姜黎的神情不对劲,便立马凑到她面前仔细打量着她,面容疑惑道:“姐,你脸为何这么红?” 随即她看到姜黎衣衫不整,腰间的衣带也是乱系一通,白皙的脖间全是红印,登时一脸恍然大悟,不料被姜黎立马捂住她的嘴:“你最好不要胡思乱想。” 说罢,她故作镇定的脱下衣裳,转眼便躺在床上,然后将被子蒙在头上。 姜清玥憋着笑走到床边:“姐?”轻轻唤了她几声,见她不理自己,姜清玥顺势也脱了鞋子和衣裳躺在她身边,用胳膊肘捣了捣被子里的她:“姐,二哥说你真的喜欢上王爷了吗?” “若你今晚打算留下来,那就乖乖睡觉,不许再说话!” 姜黎捂着被子转过身,脑海中却不停的闪现出她和墨璟泫在方才的画面,依然让她面红耳赤,心跳如鼓,羞涩的将被子捂的更严实。 这时,姜清玥突然轻叹一声,有意无意的说道:“姐,倘若有朝一日你的记忆恢复,你若记起儿时青梅竹马的翎哥哥,那时你会怎么办?” 此言一出,姜黎浑身一颤:“你说什么?”她慌忙的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 姜清玥也从床上坐起,面容认真的盯着她。 “姐,你小时候曾说长大了要去找翎哥哥,还说要嫁给他,我在想……若你记起来所有的事,然后遇到了你小时候心心念念的翎哥哥后,你该如何面对他?” “你说的翎哥哥是谁?”姜黎的双手紧紧攥着被子,一字一顿的问她。 姜清玥毫不犹豫的回道:“萧凤翎。只不过你师父赶走他们母子时,要翎哥哥今后不许随他姓,要随他娘的姓,今后叫白凤翎。” 瞬间姜黎脑子轰的一下,原来她真和白凤翎从小就认识,顿时她心乱如麻一般,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便重重地朝床上躺了下去,然后缓缓闭上眼睛。 “姐,你怎么了?”姜清玥立马抓住她的手臂摇晃,急道:“姐,我就是随口说说而已,你不要太往心里去,也许记不起来是好事,估计翎哥哥也不会再回京都了!” “我不记得他,睡吧!”姜黎抽回手转过身假寐,不再理她。姜清玥突然意识到怪自己不该多话,顿时懊恼不已。 隔壁房间内的墨璟泫正默默的坐在轮椅上,在烛光的照射下他那双温柔的眼眸变得晦暗不明,唇角沉了下去,抿成了一个阴郁的唇型,握着轮椅扶手的手背青筋暴起。 方才姐妹两人的对话都被他听得一清二楚。 他瞬间明白青云司为何会突然冒出一个堂主,竟没想到他会是姜黎的青梅竹马,看来一切都是为她而来。 而且姜黎从小就喜欢他,若不是她失忆,若不是他抢先一步,她是不是会真的会嫁给他? 那么在姜黎心目中,他和白凤翎到底谁更重要? 霎时间他心头沉甸甸的,仿佛像压了块千斤巨石,将他的心渐渐沉了下去,让他一夜未眠。 第五十三章 暗中跟踪她! 每年春节,青云司都是休沐到元宵过后。 休沐这几日姜黎原本想好生歇息几日,可自从纪鹤舟住进王府后,以往安静的庭院顿时被他打破,整日就属他话最多,总是逗得糖糖咯咯大笑。 前院是墨璟泫种植的兰花,却被他所霸占,现在庭院里晒满了各种药草,秦瑛见状也是敢怒不敢言,毕竟有愧于他,只能忍气吞声。 姜黎见墨璟泫这般惯着纪鹤舟,心中满腹疑惑,私下询问他原因,他总是笑着敷衍过去。 这令姜黎越发觉得不对劲,尤其纪鹤舟给她和白凤翎下毒的事,她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找他算账,便暂先忍了下去。 至于杨毅和陈泽也是三天两头来找他喝酒,三人还真拜了靶子,纪鹤舟自然是大哥,可陈泽明明比杨毅大一岁,杨毅非要当二哥,气的陈泽暴跳如雷。 元宵前一日,阳光明媚,姜黎换了一身简约的女装。 一袭粉紫色窄袖衣裙配白纱外袍,长及脚踝,腰间的同色腰带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墨发随意的飘散在腰间,撩了些许盘成发髻,妆容清新脱俗,更能让她显得光彩夺目。 “璟泫!” 姜黎走出屋子,轻轻唤了声坐在枣树下看书的墨璟泫,他缓缓掀起眼帘,完全愣住了。 “是瑛姑姑为我量身打扮的,你可喜欢?”她一边走下台阶一边低头看了看自己,轻轻浅笑的来到他面前。 她的笑容如同一幅优美的画卷,每一个细节都令墨璟泫心醉神迷。 墨璟泫温柔的将她拥进怀里,闻着她身上淡雅的香味,让他很是迷恋,便宠溺的朝她鼻梁上轻轻一刮:“这身打扮深得我心,以后不许再穿男装!”姜黎低眉一笑,将头靠在他胸膛上:“好,那我就听你的。对了,我今日还是要出去一趟,你在家中乖乖等我。” 说罢,她在墨璟泫唇上轻轻一吻,便起身走出后院后,墨璟泫的脸登时一沉,顿时将手中的书籍握到变形。 “殿下,你这是怎么了?” 秦瑛刚出走房间,见墨璟泫脸色不对劲,面容担心的快速走下台阶:“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墨璟泫没有回应秦瑛,而是把巴蛮叫了过来,让他从今以后去跟踪姜黎。 秦瑛和巴蛮闻言一听,两人一脸惊愕的面面相觑,但他却说这是担心姜黎的安危才会出此下策,便叮嘱他不许让她发现。 巴蛮闻言,只好按照他的吩咐暗中开始跟踪姜黎。 “殿下,你这是何意?到底是担心夫人的安危,还是不相信夫人?” 秦瑛知道自他撞见姜黎和白凤翎暧昧的一面后,心里就藏了一根刺,已经折磨着他的心神。 “姑姑,以后我做任何决定,请你不要再过问!”墨璟泫口吻中多了几许冷漠,一言甫毕,便垂下头继续看书。 这句话瞬间刺痛了秦瑛的心,霎时泪水在眼眶打转,那一刻,她仿佛觉得他是如此的陌生。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墨璟泫已经在某种程度上渐渐发生了变化? 此时,姜黎和杨毅并排走在街上,一路上杨毅总是偷偷看他,忍不住夸赞道:“老大,你今儿真好看,我发现自你从云水镇回来后,开始穿女装了,不过是真好看。” 姜黎白了一眼他:“有你那个苏妤好看吗?”杨毅闻言讪讪一笑:“老大,你和她不是同一种类型。她属于小鸟依人,让人有保护欲,而你一看就属于让人俯首陈臣的女王。” “你就耍了这张嘴了。等忙完,我也去见见这个苏妤,她娘死了,也怪可怜的,若家中还有亲人,你早点送她回去。” 杨毅赶忙说道:“老大,她就一个娘,爹死的早,已经没有亲人了,这个姑娘怪可怜的,我想着把她留下来。” 姜黎见杨毅紧张的样子,瞬间明白了,想想他也老大不小了,是该成个家了。 于是她岔开话题,说起今日再见不到萧胥,便打算硬闯。 自云水镇回来后,姜黎便一心让陆岱青葬入萧家祖坟,所以连续三日去找萧胥,可他都闭门不见,这让姜黎气愤不已,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见她? 难道他这是准备要出尔反尔? 倘若真是这样,姜黎坚决不同意。 片刻后,她来到临安街,萧府和白府离的很近,仅有一条街的距离,这几日都经过白府时,她发现大门紧锁。 想来白凤翎估计趁休沐回了天宗派,其实这样也好,当姜清玥告诉她和白凤翎小时候的事后,她也无法再向以前那样面对他。 无论小时候是否喜欢过他,但毕竟是过去的事,现在她爱的人是墨璟泫,所以不见面最好,免得大家都尴尬。 很快,姜黎和杨毅站在萧府门口,发现门口停着一辆青蓬马车,看来今日萧府是来客了。 于是两人快速石阶而上,杨毅扣动了门上的铁环敲门,“老大,你猜萧胥正招待谁呢?” 话音刚落,大门吱呀开了一个缝隙,管家从里面探出一个头,看到两人后,登时一脸无奈:“姜捕头,你怎么又来了,我家老爷说了不见客,你还是回去吧!”说着他又关上门,杨毅立马一只脚插门缝里抵着,恼道:“我们今日非见萧胥不可!” 姜黎和杨毅相视一看,两人猛然奋力冲开门进入,管家瞬间恼羞成怒,对两人破口大骂,姜黎睨了一眼他,便不管不顾的朝庭院走进。 “老爷,有人擅自闯府啊……”管家大声呼喊,杨毅一把拽住他的衣襟:“这是你家老爷逼我们的。” 院中的动静顿时惊扰了厅堂内几人的谈话。 “是谁?”萧胥面容悻悻的快步走出厅堂。 姜黎见萧胥身穿褐色锦袍,银白色的长发被玉冠高高束起,腰间佩戴着一块玉佩,整个人容光焕发,穿着体面。 看来萧胥回来后,日子过的很是滋润。 萧胥立在厅堂门口,朝姜黎冷哼一声:“这不是姜捕头嘛,不知姜捕头擅自闯我府院,是何意?” 姜黎一脸平静的走到萧胥面前,躬身作揖:“徒儿是特意来看望师父的,自师父回来后,徒儿公事繁忙一直未来见你,所以借着过年便……” 话未说完,萧胥便立马挥手打断,脸上浮现出对她的不悦:“这里没有姜捕头的师父,请姜捕头回去!” 这句话说出,萧胥明显的是和姜黎在置气,想到他九死一生回来后,最疼爱的徒儿,从始至终都没有来看望过他一眼,着实寒了他的心。 所以这几日她多次登门拜访,他都闭门不见。 下一刻,姜黎扑通跪在了地上,萧胥登时一惊,但依然仰起脸不愿搭理她。 “师父,是徒儿忘恩负义,有错在先,请师父原谅!”言毕,姜黎脑袋触地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这时,白凤翎搀扶着一位中年妇人从厅堂走了出来,妇人身穿素衣,容貌温婉如玉,她的眼角虽已略有鱼尾纹,但丝毫不减损她的风韵。 她便是萧胥的妻子,白凤翎的母亲-白静姝。 “你就是娮娮?” 白静姝一脸慈爱的望着跪在院中的姜黎,姜黎蓦地抬头看去,竟看到了白凤翎,不知为何心倏地跳动了一下,她慌张的避开他的眼神,朝他身旁的妇人看去,蹙眉道:“你是?” 杨毅见状疾步上前将她搀起来,低语道:“老大,估计是白凤翎的娘啊。” 姜黎瞬间恍然一惊,心想:白凤翎一直不愿和萧胥相认,那为何突然带着他娘出现在这里呢?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白静姝独自走下台阶,来到姜黎面前,伸手握着她的双手,一脸稀罕的仔细端详着她。 “记得那时候我们离开京都前,你还是个小女孩,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竟出落的如此标致。”白静姝一脸关切的问道:“娮娮你娘和你弟妹他们好吗?” 第五十四章 故人叙旧! 姜黎一脸茫然的望着眼前的妇人,仿佛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顿了顿后,便点头回应。 白静姝抬手抚摸着她的脸颊,满眼皆是疼爱:“听翎儿说你已经嫁人了?”姜黎微笑颔首,白静姝瞬间一脸惋惜:“怪我们翎儿没有福气娶你。” “娘!”白凤翎疾步走下台阶,看也不看姜黎,便对白静姝低声道:“娘,我们走吧!” 说着白凤翎便扶着她离开,萧胥一脸慌张的跑到母子面前:“姝儿,你就原谅我吧,我发誓从今以后我便好好待你和翎儿。” 白凤翎一脸恨意的看向萧胥:“我娘虽然接受了你的道歉,但并不代表就此原谅你。”他快速扶着白静姝朝大门走去,萧胥扑通跪在二人身后,老泪纵横道:“当初是我不是人,鬼迷心窍,伤了你们母子的心,如今我知错了,请你们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啊……” 杨毅连忙把姜黎拉到一旁,低声道:“老大,我们今日是不是来的不合时宜?” 姜黎没有回应,只是听着萧胥痛哭流涕的向他们忏悔,可终究无法得到原谅,两人还是毅然决然的离开。 “姝儿!我真的错了啊!!!” 萧胥悲痛万分的跪伏在地,于是姜黎上前将他搀扶起来,“师父,你若真想得到他们的原谅,就该拿出实际行动来打动他们,而不是一味的做无用忏悔。”萧胥偏过头望着姜黎,伤心道:“你从小为师就最疼你宠你,如今落的你和他们一样都不要我的下场。娮娮你寒了为师的心呐。” 于是他推开了姜黎,一脸悲伤的朝屋子走去,姜黎急忙喊道:“师父,我有办法让师母原谅你,可白凤翎我不敢保证。”萧胥倏地停下脚步,迅速转过身,急道:“你有什么办法?” 姜黎神秘一笑,便缓缓走到他身前:“我自有办法,只要师父配合我就行。但现在同样有一件重要的事等你去履行诺言。” 夕阳逐渐落下,天边留下一抹红霞,车水马龙的街道上灯火辉煌,各色各样的店铺和摊位摆满了两侧,一辆青蓬马车正哒哒的行驶在街道中央,正朝着松木街的方向驶去。 很快,马车停在了巷口,白凤翎搀扶着白静株下了马车。白静姝望着熟悉的巷子,一切都是那么亲切,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让她感到温暖和安心。 于是,白凤翎搀扶着白静株缓缓走进巷子,身后的小厮双手抱着各种贵重的礼盒小心翼翼的跟在两人身后。 白静株一边走一边对白凤翎讲述起他们一家三口曾住在这里的场景,白凤翎默不作声的听她讲过往回忆,眼前不由浮现出萧胥那时候如何毒打他们的画面,白凤翎心中登时恨意涌出,这辈子他都不会原谅萧胥。 直到两人来到一处破旧的老屋面前,白凤翎心中十分抗拒,可白静株似乎很是怀念这里,当她欲要推门而进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中年妇女的喝斥声:“你们找谁啊?” 此话一出,白静株心头一颤,顿时热泪盈眶,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仍然记得这个老姐姐的声音。 她的声音还是那么的底气十足。 白静姝连忙转过身看去,颤声道:“姜大姐,你可记得我?”白静株笑中带泪的望着比她还苍老了一大截的姜钱氏。 姜钱氏眯着眼打量了她半晌,突然一脸恍然大悟的拍打着大腿,大张着嘴一时之间竟说不出来,眼泪潸然而下。 下一刻,两人喜极而泣的相拥在一起,白凤翎见状心中五味杂陈。 原来白静株从来没有放下过这里的一切,嘴上说此生再也不会踏进京都,实则她的心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这里。 趁着这次过年,白静株偷偷乘坐马车来京都见白凤翎,生怕他会阻止她的行为,便来了个先斩后奏。 其实对白凤翎而言,他并不会阻止母亲,只要她能真正开心,怎样都可以。 随后,姜钱氏立马招呼他们进自了家门,一进院子后,熟悉的咸菜味扑鼻而来。 那是白凤翎小时候最爱吃的咸菜,因为姜黎总是在热气腾腾的馒头里夹着一层咸菜,然后悄悄塞给他吃。 多年过去了,他始终想念那时候的味道,那是他吃过最好吃的馒头和咸菜,一辈子都忘不了。 姜清羽和姜清玥看到他们后,一时间没有认出,在姜钱氏介绍下,兄妹二人这才记起。 这晚大家怀揣着久别重逢的激动心情,围坐在一起吃饭,白静株含泪吃了一块东坡肉,颤声道:“老姐姐,你的这盘东坡肉是最天下最美味的肉。” 姜钱氏立马为她多夹了几块,又给夹了咸菜,哽咽道:“还有你最爱吃的咸菜,那时候一入冬,我们两个就一起腌咸菜,你总说我做的什么都比你好吃……” 老姐妹俩一边吃饭一边又回忆过往。姜氏兄妹便热情地招呼着白凤翎。 “翎大哥,上次我们在青云司见过,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是你,多有失态,我不便喝酒,便以茶代酒给你赔不是!”姜清羽便端起茶水一饮而下。 白凤翎笑而不语,便端起酒杯随即喝下。 姜清玥一脸呆若木鸡的望着白凤翎:“翎哥哥,你何时来的京都?我二哥刚说在青云司见过你,那么你现在……” 她登时将话咽了下去,心道:怪不得除夕夜那晚,我告诉我姐她和翎哥哥儿时的事,她的反应明显不对劲,原来他们两个早都认识了?天哪…… “翎儿其实两个月前就在京都,现在是青云司的堂主,和娮娮一起共事。” 白静株提到姜黎时,登时垂下眼帘轻叹了一声,姜钱氏见状立马岔开话题和她聊起曾经开心的事。 晚饭过后,白静株似乎对姜钱氏有说不完的话,于是两人便挪到里屋寒暄。 兄妹两人也是多年不见白凤翎,仍然对他感情深厚,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尤其姜清玥一直喋喋不休地说个没完。 白凤翎似乎对过去的事有点排斥,便岔开话题询问起姜清羽今年考科举的事,姜清羽一脸的自信说他一定会高中科举,白凤翎自然没有质疑姜清羽,毕竟他从小就很勤奋好学,饱腹书籍,只不过白凤翎觉得姜清羽年少轻狂,以后难免会吃亏,不由让他担心。 夜色渐浓,万家灯火任思绪徜徉,直到他们聊到了深夜。 彼时的姜清玥双手托着红扑扑的脸颊,醉眼朦胧的望着白凤翎,忽地身子一歪,头靠在他肩上,嬉笑道:“翎哥哥,你记不记得我们四个人常去河边抓鱼,有一次我被草蛇咬伤了腿,是你帮我吸了毒,然后背我回家的。” “清玥你醉了,快回房睡觉!” 姜清羽起身一把将她拽了起来,姜清玥摇晃着身子推开了他,突然从后面抱住了白凤翎,双手勾在他脖间,将头靠在他脊背上,娇声道:“翎哥哥,你再背我一次好不好?” 白凤翎始终把姜清玥当妹妹看待,所以面对她撒娇的样子,并没有生气,而是轻轻说道:“清玥乖,快回房睡觉。” 说话间他掰开环绕在他脖间的双手,然后起身转过身,见一脸醉态的姜清玥,便抚摸着她的头,温柔一笑:“听话,快去睡。” 姜清玥摇了摇头,指着白凤翎傻傻一笑:“翎哥哥,若是我姐的话,你是不是立马就会背她呢,可惜……” 她蓦地凑到白凤翎面前,白凤翎急忙抓住她的肩头从怀中推开她,姜清羽实在看不下去,立马扛起她走进屋子。 “放我下来,我要让翎哥哥背我去玩……翎哥哥你不要走,我告诉你,我已经告诉我姐和你小时候的事了……” 此话一出,白凤翎心口一紧,姜清羽气急败坏的朝她屁股上狠狠一拍:“姜清玥你有完没完了……”姜清羽立马将她扛进屋子,随即关上房门,任由她在里面大喊大叫。 “翎大哥,清玥还小,说话经常不过脑子,你别往心里去!” 姜清羽连忙向他赔不是,白凤翎心情复杂的挥了挥手,心想白静株今晚是要住在这里和姜钱氏促膝长谈,便说道:“我明日来接我娘,我先回去了!” 白凤翎微微摇晃着身子走出屋子,小厮连忙上前搀扶着他离开。 “翎大哥!” 白凤翎缓缓停下脚步,转过身见姜清羽跑了出来,蹙了蹙眉:“怎么了清羽?” 姜清羽欲言又止的走到白凤翎面前,白凤翎察觉他有话要对自己说,便让小厮先去马车上等他。 待小厮离开后,两人站在门口沉默了一会后,姜清羽深吸了一口气,蓦地抬头看向他,认真道:“翎大哥,我希望你忘记我姐,你们已经不可能了,请你千万不要去打扰她的生活!” 白凤翎闻言一怔,倏然苦涩的笑了笑,便抬起手在他肩上重重地拍了三下,然后转过身晃晃悠悠的朝巷口走去。 姜清羽一直目送着他乘坐马车离开,转瞬他的眼神变得耐人寻味。 第五十五章 恢复记忆! 深夜的街头巷尾已少了人声鼎沸的喧嚣,路边上的行人也是寥寥无几,只有几辆车在默默地行驶着,显得格外孤独。 忽然这时,一辆豪华马车从岔路上蓦地窜了出来,恰时横路挡在了一辆青蓬马车面前,车夫顿时吓得脸都白了,忙不迭地抓住缰绳,马车停了下来。 两辆马车仅差一尺的距离就会相撞,车夫面露气愤的立马跳下车辕,欲要破口大骂,见一名持刀侍卫面容冷峻的走到马车旁,朝车厢内说道:“白堂主,御史大人有请!” 与此同时 姜黎、杨毅和萧胥三人正站在半山腰的一块墓碑前,周围有五个坟包,分别刻着萧家先祖的名字。 “岱青,我萧胥对不住你,若有下辈子就让我做牛做马来弥补这一世对你的伤害!” 萧胥蹲下身为陆岱青烧了着许多纸钱,一脸愧疚地望着墓碑上刻着-萧胥之妻陆岱青的字迹,哽咽道:“我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做到了,你便好好去投胎吧!” 蓦然一阵阴风吹起,三人身体猛得一颤,心底打了个激灵,从脚底麻上头皮。 下一刻,姜黎登时头疼欲裂的跪伏在地上,杨毅和萧胥见状急忙扶住她。 “娮娮,你怎么了?”萧胥看着姜黎面容痛苦的捂着头,立马对着墓碑喊道:“岱青,我已经履行了你的承诺,你还要怎样?” 就在这时,陆岱青的声音轻轻的传进姜黎耳畔:“姜捕头,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你失忆是因为我而起,现在我帮你恢复记忆,这就当我对你的答谢,再见了!”话语一落,陆岱青的声音随之消失。 记忆的锁链被突然解开,那些尘封的记忆重现在姜黎眼前,她终于恢复了记忆。 杨毅和萧胥将地上的姜黎搀扶起来,两人不知方才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但她整个人的神情看起来不对劲。 “老大,你倒是说话啊,你别吓我啊!”杨毅摇晃着沉默不语的姜黎,当姜黎抬起头时已是泪如雨下。 “师父!”她倏然扑进萧胥怀中,萧胥登时一愣,旋即又笑了起来,便一脸疼爱的摸着她的秀发,继而扬头一叹。 杨毅一脸纳闷地望着师徒两人,觉得姜黎对待萧胥的前后态度反差太大,这一幕倒让他感觉是师徒两人久别重逢的场景。 回去的路上,姜黎挽着萧胥的胳膊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看起来关系很融洽,像极了一对父女,跟在身后的杨毅一脸匪夷所思,很是不解姜黎的行为。 就在这时,两名带刀侍卫迎面走来,对姜黎开门见山道:“姜捕头,御史大人有请!” 姜黎闻言一愣,萧胥和杨毅见状立马要阻拦,可侍卫却说是御史大人在家中设宴席特意邀请姜黎前去参加,望她不要辜负御史大人的好意。 姜黎眸色骤然冷峻,心知肚明梁蹇越的用意,既然这样那倒要看看这个老狐狸要耍什么花招。 于是,她便让杨毅送萧胥回去,可萧胥非要跟着去,以他和陛下的关系,谅他梁蹇越也不敢对姜黎轻举妄动。 “师父,你放心,御史大人只是请我去家中吃宴,没什么事的。”姜黎安抚完萧胥后,便立马随侍卫前去赴宴。 杨毅忐忑不安的望着姜黎离去的背影,急忙让萧胥想办法,生怕梁蹇越会为难姜黎,萧胥沉思半晌后,忽地想到了一个办法,便和杨毅朝另个一个方向快步走去。 少顷,姜黎随两名侍卫走进梁府,梁府很是气派,整个院落富丽堂皇,雍容华贵,花园锦簇,灯火辉煌,经过走廊后,很快进了饭厅。 当姜黎踏进饭厅时,一眼便看到坐在饭桌上白凤翎,心顿时狂跳不安,白凤翎看到姜黎后眼底同样闪过一抹慌张,两人四目相对,眼神中充满了各种复杂的情绪。 随即,坐在主位上的梁蹇越立马笑脸相迎的招呼姜黎入座,姜黎避开白凤翎的眼神,见梁蹇越头一次对她这般热情,明显的是反常必有妖。 落座后,梁蹇越坐在主位上,左右两旁便是姜黎和白凤翎,于是梁蹇越退去所有侍女,屋子里只留他们三人。 紧接着,梁蹇越拎起酒壶给二人杯中斟满,继而给自己斟上,余光快速扫了两人一眼后放下酒壶,兀自端起酒杯,脸上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狡笑:“这么晚请两位来家中吃宴,多有冒失,我便先自罚一杯。”说罢,他当即端着酒杯一饮而下。 姜黎和白凤翎抿唇不语,静静的看着他演戏,然后梁蹇越再次端起酒杯要和两人举杯碰盏,可姜黎明显是不愿喝这杯酒,便没有端起酒杯,白凤翎为了缓解尴尬,替姜黎解围道:“梁大人,姜捕头不胜酒力,我来替她喝。” 梁蹇越听后,明显心中不悦,可脸上却依旧挂着笑意:“莫不是姜捕头,不,是央王妃不给我这个薄面,还是怕这酒中有毒不成?” 姜黎闻言暗自冷笑一声:“倘若梁大人真有这个心思,自然不会明目张胆的邀请我们入府,方才我师父萧胥本想也来,说梁大人府上珍藏的都是好酒,想来讨几杯,奈何梁大人派去的人死脑筋,非要我一人来,害得我师父肚子里的酒虫被勾了出来,只好一人去独饮。” 此话一出,姜黎注意到梁蹇越脸上的笑容瞬间一僵。 朝廷官员都知道萧胥是靖帝面前的红人,这次萧胥回来后,靖帝深感高兴,召他进宫和他畅聊了好几日,可见萧胥在靖帝心中的地位。 只要萧胥的一句话,梁蹇越头上的乌纱帽随时不保,所以梁蹇越明白姜黎突然搬出萧胥是何用意。 顿了顿后,梁蹇越故作嗔怪骂派去的人的确没有眼力劲,说明日一定要好生责罚他们一番,随即便再次要和姜黎碰酒,姜黎见状便没有再推辞,端起酒杯喝下。 就这样,梁蹇越边和两人喝酒边聊着不着边的话题,桌上的空酒坛是越来越多,可梁蹇越就是不表明叫两人来的真正目的,一直在打太极。 最后白凤翎忍不住的说道:“梁大人,我瞧时候已经不早了,若没有什么事,我便和姜捕头先走了!” 白凤翎说话间从椅子上站起,倏地被梁蹇越一把拽住手臂,言辞诚恳的说道:“凤翎呐,我膝下无子,可在我心目中早已拿你当自己儿子对待啊,自我收到你师尊的信后,我可是绞尽脑汁的要为你谋一官半职,如今你已是青云司的堂主,在短短的两月内不仅破了失踪人口的奇案,又把多年作恶的边家铲除,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呐……” “若没有梁大人,便没有今日的凤翎。”白凤翎谦虚一笑,目光时不时地瞟向略有醉意的姜黎,便又对梁蹇越说了几句恭维的话打算结束,想要快速带姜黎离开,可梁蹇越明显的不让他们走。 但接下来,梁蹇越终于说出了他的目的。 “听说在央王妃的手里有一份信!” 第五十六章 她的六郎! “信?”姜黎歪着脑袋看向梁蹇越,醺醉的笑容在唇边挂着,一脸佯装的眨了眨眼:“什么信?我怎么不知道我手里有信呢?” 梁蹇越原本打算灌醉姜黎,然后从她嘴里套话,竟没想到几坛酒下肚,姜黎的头脑依然很清晰,登时让他又气又急。 于是,梁蹇越又心生一计,装作出一副为她和白凤翎着想的嘴脸,深深叹了一声。 “虽说你们为民除害擅自做主杀了边逍,可边逍到底是生前边大将军的义子,话说回来,其实陛下也知晓边逍常年作恶,但终究顾忌到他是边大将军的义子,边大将军曾是开国元老,即便死了数十年,可朝廷依然很敬重他。你们这次突然杀了他义子,现引起朝廷不满,若不是我为你们两个将此事压了下来,你们认为现在能安然无恙的坐在这里?” 说话间他抓住白凤翎,言辞恳切道:“所以啊凤翎,你们现在快把信交出来,这样我拿着那封信就可以为你们两个求情了,这样一来陛下就会大肆嘉奖你们一番呐。” 此话一出,姜黎嗤笑,一脸质疑的盯着梁蹇越:“我很好奇梁大人是如何得知我手里有信的?倘若陛下真的怪罪我们两人,即便以梁大人的地位保我们二人,恐怕陛下照样会对我们兴师问罪,梁大人你不觉得你说的话很矛盾吗?” 梁蹇越登时嘴角抽搐了一下,姜黎见状轻蔑一笑,随即微晃着身子,双手撑住着桌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目光落向一直沉默不语的白凤翎:“你为什么不说话?” 白凤翎闻言悠悠掀起眼帘和她直视,此时她那双灵动的眼睛变得迷离缥缈,白皙的脸颊上微微染上红晕,不羁的性格瞬间散发出独有的魅力,方寸之间勾动着他的心。 停顿一瞬后,白凤翎巧妙的躲过姜黎的眼眸,故作一副冷漠之姿的说道:“你想让我说什么?现在梁大人是在问你信的事,你如实回答便是。” 这番话说出后,白凤翎明显的是站在梁蹇越这边,那一刻,姜黎的心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握住,无法呼吸,她一直怀疑白凤翎是那个内奸,可内心却始终没有真正承认过,瞬间悲愤交织。 然后白凤翎便一脸感激的对梁蹇越说道:“梁大人所言极是,是我和姜捕头做事鲁莽,没有考虑到后果,还让你为我们将这件事压了下来,凤翎羞愧难当。” 梁蹇越听后,难掩激动之色的抓住白凤翎的手腕,以为他会说服姜黎交出信,可白凤翎却谎称两人在途中遭遇杀手,不仅打伤了他们,信也被抢走,所以才没办法把信交给他。 “杀手?”梁蹇越的脸色登时阴沉了下来,心中琢磨白凤翎的话是否当真。 紧接着,白凤翎一脸愁容的轻声叹了口气:“那封信我们两人都还没来及看,就被那群杀手给抢走了,其实我和姜捕头也是纳闷,也不清楚那信中到底是写了什么内容,会引来杀身之祸。而且边逍当时也死了,谁会这么在意那封信呢?” 白凤翎说话间直勾勾地盯着梁蹇越脸上的神情变化,就在这时,一个小厮匆忙地跑了进来,慌张道:“老爷,央王殿下来了!” 话音未落,便看到巴蛮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墨璟泫走进饭厅,随同而来的糖糖连忙跑到姜黎身旁搀扶住她,低声道:“夫人,你怎么喝酒了呢?” 姜黎笑着挥了挥手,随即朝墨璟泫看去。 平日里的墨璟泫向来都是身穿浅色衣袍,今夜头一次见他穿深色衣袍,倒有点不适应,俊美无比的容貌中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骨子里忽然有一股令人敬畏的严峻之色。 梁蹇越顿时面容诧异,很快反应过来疾步来到他面前,跪拜行礼:“老臣参见央王殿下!” “到底是有何重要之事,非要留央王妃在你家中这么晚?”墨璟泫言辞冷冽,余光扫了一眼桌上的酒坛后,眼眸霎时阴鸷:“是谁允许让央王妃饮酒的?” 梁蹇越被墨璟泫突然如其来的霸气立时吓得冷汗直流,连忙说是趁过年特意邀请姜黎和白凤翎来家中吃宴,聊的高兴便多了几杯。 墨璟泫睨眼看着梁蹇越跪在地上极力解释着,便漠然不理,然后面容傲视的看向立在原地无动于衷的白凤翎,修长的五指紧紧握着轮椅的扶手:“青云司的白堂主为何见到本王不行礼?” 白凤翎和墨璟泫目光交汇一瞬,负在背后的双手捏成了攥成拳头,顿了顿后,便缓缓走上前,便朝墨璟泫作揖:“白凤翎参见央王殿下!”墨璟泫冷眼瞥了一眼白凤翎,并没有回应他,目光最后落向一脸醉态的姜黎,胸膛登时剧烈地起伏了几下,便让糖糖扶姜黎离开。 临走时,墨璟泫警告梁蹇越说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不然下次绝不会以此简单收场。 梁蹇越一边擦拭着额上冷汗一边望着墨璟泫离去的背影,便缓缓从地上站起,方才发生的事让他甚感匪夷所思。 京都所有人都知道央王性格软弱无能,自幼在冷宫受受尽女太监欺凌,导致他孤僻胆小,从不敢出门见人。 可刚才真正见到墨璟泫后,简直和传言有着天壤之别,浑身都散发着一种王者之姿,样貌更是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凤翎,你见过央王?”梁蹇越一脸狐疑的看向脸色暗沉的白凤翎。 白凤翎没有回应,只是向他告辞离开,立在原地的梁蹇越纳闷了半晌,忽地想起了重要的事,蹙眉琢磨信到底是被谁抢走的。 随后,他面容焦急的冲门口的侍卫说道:“让珩钰立马来见我!” 马车刚到了王府门口,姜黎立马捂着嘴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扶着墙角弯腰大吐,糖糖也急忙跑下马车,为她轻轻拍她背,担忧道:“夫人,你向来都是滴酒不沾,今夜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啊,喝酒伤身呐……” 随后巴蛮将墨璟泫背下马车,小心翼翼的把他放在轮椅上,墨璟泫见姜黎一直吐,感觉胆汁都要吐出来了,令他又气又心疼。 他最讨厌女子酗酒,而且姜黎还和白凤翎在一起,瞬间眼神阴冷,嘴唇抿得紧紧,身旁的巴蛮看出墨璟泫正在极度的愤怒之中,吓得他赶紧让糖糖搀扶姜黎进去。 正在院中等他们回来的秦瑛,突然看到糖糖扶着酩酊大醉的姜黎走了进来,蓦地一愣,转瞬愤愤的快步走了过去,质问道:“夫人怎么能喝酒呢……” 而坐在石桌前研究药草的纪鹤舟,闻声偏头看了一眼醉酒的姜黎后,打趣道:“哟,难得见王妃喝酒啊,这是遇到什么高兴的事了?” “老子喝酒关你屁事啊……”姜黎说话间推开搀扶她的糖糖,脚步踉跄的朝纪鹤舟走去,糖糖和秦瑛看着姜黎步履不稳,差点摔倒,两人立马去搀扶,却被她推开。 姜黎一把抓住纪鹤舟的衣襟,将他从石凳上拽了起来,切齿道:“你给老子下毒到底存的什么心思?还敢随我们来京都,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下毒?”纪鹤舟挑了挑眉,笑道:“你不是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何来下毒之说?” 姜黎见他竟突然不承认,气的便破口大骂了起来,听的墨璟泫肺都要炸了,立马催促糖糖和秦瑛把她快扶进屋里。 可姜黎却不让任何人碰她,然后自个坐在地上,歪着脑袋冲墨璟泫嫣然一笑,墨璟泫看着她一副婉约迷人的醉态,登时心中的怒火烟消云散。 “你是墨璟泫,也是我们一起在枣树下吃枣的六郎……更是我阿娮的六郎啊!!!” 墨璟泫的身体倏然一僵,两人四目相望中,他眼角渐渐泛红,带着微颤的声音问道:“娮儿,你方才叫我什么?” 姜黎笑中含泪的一边又一边呼唤着墨璟泫的乳名-六郎。 随后便讲述起两人儿时的回忆,画面登时浮现在两人眼中。 “娮儿,你终于记起来了!!!” 墨璟泫眼中洋溢着按捺不住的激动,眼角闪烁着轻微的光芒,唇角的笑意已经无法掩饰他的心情,然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任由欣喜的泪水滑落。 在场所有人都替两人感到高兴,但唯独纪鹤舟却发着沉重的叹息,兀自进了自己房间。 这一夜,姜黎把自己彻底给了墨璟泫。 她坐在墨璟泫身上,全身焚烧般占有着她每一寸肌肤,混沌之间顿时一阵难以忍受的撕痛感让她痛苦的低吟一声,墨璟泫的肩上瞬间被姜黎抓出了无数血痕。 这一刻,彼此之间的灵魂融为一体,与此同时,一滩殷红的血液染红了床单。 那是姜黎的处子血,她仿佛是在完成一件艰巨的任务,并没有体会到欢乐之感,整个人无力地趴在他胸膛上,深一口浅一口地喘息着。 墨璟泫满眼心疼地轻轻捧起姜黎的脑袋,嗓音沙哑颤抖:“痛吗?”姜黎此时的醉意也清醒了七分,眼神楚楚动人地紧咬着下唇,哽咽落泪:“痛,真的好痛!” 姜黎为了证明她深爱着墨璟泫,便强迫自己继续前行。 床帐之内鸾凤合,红翠满身芬芳馥。一番激情的缠绵过后,姜黎已然精疲力尽的趴在他胸膛上昏昏入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床畔上的两人。 姜黎动了动眼皮,浑身传来的酸痛不禁让她蹙起眉头,忽然一只冰冷的手正在抚摸着她的脸庞,姜黎转瞬睁开眼,正撞进那双漂亮的眼眸里。 墨璟泫满眼皆是深情地望着她:“想吃点什么?我让姑姑去为你准备……”姜黎羞涩的垂下眼帘,摇了摇头:“好累,不想吃。” 回想起昨夜,姜黎尽情的在床上散发着妩媚撩人的音容时,依然让墨璟泫回味无穷,欲火难掩,登时将她揽进怀里,灼热的呼吸在姜黎耳旁轻轻地起伏着。 “娮儿,我爱你,好爱好爱……” 姜黎闻言一脸幸福的笑了笑,便伸出一根手指,指腹轻抚过他漂亮的眼眸和高高的鼻梁,莞尔:“小时候,我就喜欢这样摸你的眼睛和鼻子。” “娮儿,在你心里除了我以外,可还藏着另一个人?” 墨璟泫抓住她的手,眼神直勾勾的望着她,姜黎认真的说没有,墨璟泫闻言嘴角绽开了笑容。 于是他又望向她右肩上的那朵紫色兰花,口吻霸道地说道:“这朵紫色兰花只能允许我看!” 姜黎偏过头看了看自己肩上的紫色兰花,笑道:“傻瓜,我的身子只属于你,怎能轻易让他人看呢……” 话虽如此,可在墨璟泫的心里始终埋藏着一根刺,贯穿着他整个心脏,倘若这根刺不拔,迟早会逼疯他。 第五十七章 她不在乎功名! 在接下来这几日,姜黎早出晚归,回来后总是一身酒味,然后倒头就睡。墨璟泫派巴蛮一直暗中跟踪姜黎,将她出去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都要让巴蛮回来后如实告诉他,每一个细节都不许漏掉。 但得知姜黎最近一直和萧胥厮混,墨璟泫便强制将心中怒火压了下去,他知道萧胥是姜黎的师父,同样也是白凤翎的生父,他虽然嘴上不说,但明显看出他已经非常不高兴,只是姜黎没有发现而已。 直到二月初八这日,天气阳光明媚,一群迎亲队伍缓慢而庄重地穿过大街小巷,沿途的行人纷纷驻足观看。 不知道的以为是皇孙贵族在娶亲,排面隆重,阵势浩大,场面十分壮观。 很快,这群迎亲队伍停留在白府,正要出门办公的白凤翎蓦地看到这一幕,先是一惊,继而目光锁定在骑在马上的人,深邃的眼眸里登时迸射出两道寒光。 萧胥身穿婚服一跃从马背上跳下,虽是已过四旬的年纪,但看起来一如既往的风华正茂,他步伐沉稳的拾阶而上,来到白凤翎面前说是迎娶他的结发妻子白静姝。 白凤翎闻言大怒,欲要派人逐他离开,不料萧胥撩起前襟端跪在大门口,惭愧的泪水如暴雨般落下,希望求得他们母子的原谅。 围观众人哗然一片,七嘴八舌,交头接耳,众说纷纭,有的人认为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而有的人却认为不值得原谅。 就在白凤翎已经唤出家丁逐走萧胥时,没想到白静株在婢女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白静株身穿一袭红色衣裙,衬得她温婉端庄,只是整张脸几乎没有血气,而她身上的这件红色衣裙正是和萧胥初次见面时她所穿的。 白静株隐忍着泪水将萧胥从地上搀扶起来,便为他整理着衣服,回忆道:“二月初八,是你我第一次相遇的日子,你可还记得?”萧胥使劲点了点头,嗓音哽咽,几乎无法继续说下去。 于是,萧胥从怀中拿出一块绣帕包着的东西,轻轻打开绣帕后,是一副白如凝脂的玉镯,他托起白静株的手臂,将玉镯戴上:“这是我曾送你的定情之物,你离开后没有带走它,以后我不会再让你摘下!” 白凤翎看出白静株似乎已经原谅了萧胥,顿时一股悲伤涌上心头,随即萧胥搀扶着白静株坐进喜轿,然后一群迎亲队伍吹吹打打的朝萧府走去。 那一刻,白凤翎立在大门口心情久久无法平复,他嘴角下垂,眼睛里闪烁着泪光,仿佛一眨眼就会掉下来。 明明很想阻止白静姝原谅萧胥,可白凤翎终究还是尊重她的选择,不愿让她不开心。 就在这时,他的余光倏然扫到群中的姜黎,猛地偏过头寻找时,她的身影顿时消失不见。 傍晚,月如银盘,星光灿烂,萧府的大红灯笼高高挂,宾客如云,朝中百官纷纷为萧胥前来贺喜,竟没想到靖帝也出宫为萧胥和白静株主持婚礼。 婚礼上,靖帝再三叮嘱萧胥不可再辜负自己的结发之妻,若不是看在萧胥真心悔改的份上,他是绝不会出宫参加他的婚宴。 萧胥承诺会用尽余生弥补对他们母子二人的亏欠,靖帝闻言欣慰点头。 萧府热闹的氛围一直持续到深夜,靖帝今夜高兴便也小酌了几杯,便带着微醺的醉意打算起驾回宫时,萧胥见状立马撩起前襟跪在他面前,在场众人顿时一怔。 “萧胥,你这是何意?” 靖帝眯眼望着神色严肃的萧胥,随即身子软软地靠在椅背上,抬起微晃的手臂指着萧胥笑道:“怎么,可还有什么事要求孤的?” 萧胥垂眸思忖一瞬后,便从衣袖里拿出一封信呈现给靖帝,当梁蹇越看到萧胥手中的信后,脸色顿时煞白,一脸惶恐的看向靖帝。 原来这几日,姜黎表面是和萧胥喝酒畅聊,实则是旁敲侧击地试探萧胥的立场,毕竟那张官员名单里有萧胥的名字,所以她就是想证实他到底有没有和边家同流合污。 萧胥是个聪明人,很明白姜黎的醉翁之意,他没有回避问题,而是直言不讳的把一切都告诉了姜黎。 当年边明赫的确为了娶陆岱青,以他的妻儿做威胁外,还想要拉拢他,萧胥当时也鬼迷心窍,便私下接受了他的贿赂,等边明赫离世后,他的义子在云水镇只手遮天,杀人如麻,当年萧胥还是青云司的总捕头,经常有人来报官,可都被萧胥压了下来,以各种理由结案。 姜黎听后悲愤交织,萧胥为了一己之私,任由边逍为非作歹,伤害无辜百姓,那一刻姜黎失望之极,自己一向敬仰的师父原来也个唯利是图的伪君子。 最后姜黎把那份撕毁的信,重新写好后交给了萧胥。 在正义和亲情之间抉择时,是对姜黎一种巨大的考验,她顾忌到的事太多了,尤其白凤翎,便选择把信交给了萧胥然后离开。 当萧胥独自坐在房间内看完那封信后,终于意识到自己当年因徇私枉法才造成了无数条人命惨死,悔恨如潮水涌上心头。 他辜负了靖帝对他的重望,深深地陷入懊悔自责中,沉默很久后,他似乎在心里暗暗下了某种决定。 在场官员的目光纷纷投向萧胥手中的那封信,猜测信中到底写了什么内容,下一刻便看到他打开信封,然后从里面拿出一叠厚厚信纸,接着便当众宣读起信中的内容。 靖帝听后醉意逐渐清醒了几分,脸色蓦地严厉下来,在场官员更是惶恐不安地擦拭着额上的冷汗,更有的官员或许是饮酒过量,倏然双腿一软脸色煞白的跪伏在地上。 姜黎站在最不起的角落里静静地看着萧胥揭发边家的罪名,直到他念到行贿人员的名单后,姜黎的眼眸瞬间变得黯淡无光,心中却自嘲的苦笑了起来。 而这一幕,被站在屋顶上的珩钰收入眼底,纤尘不染的衣袂随风飘扬,猎猎作响,他一直望着姜黎离去的背影后,转瞬便消失在屋顶上。 次日,姜黎身穿蓝色直缀袍衫,一条同色锦腰带系在纤细的腰间,秀发垂落腰间,挽着简单的发髻,发髻上插着一枚兰花簪,这枚玉兰簪是墨璟泫亲手为她做的,她倒十分喜爱。 姜黎和墨璟泫一同吃过早饭后,便去了青云司,墨璟泫见她从昨晚回来到今早,心情极其不佳,问什么也不愿说。 但,即使姜黎不愿说,墨璟泫心里很清楚她真正不开心的原因。 今日的街上人潮涌动,街摊两旁、茶肆、酒肆都坐满了食客,每个人都在慷慨激昂的议论起昨夜在萧胥府发生的大事。 他们称赞萧胥不愧是一名人人敬仰的好捕头,说他向陛下揭发那些贪官污吏是如何的正义凛然,是如何的大快人心,一夜之间萧胥为民除害的英勇行为成为了大街小巷的话题。 姜黎闻言抿唇不语,负在身后的双手只是紧了又紧,不到一会功夫,当走进青云司后,杨毅和陈泽笑容满脸的跑了过来。 杨毅咧着笑嘴道:“老大,好事啊,天大的好事。”不等杨毅说完陈泽激动的插嘴说道:“老大,陛下这次终于赏咱们了,说这次铲除边家的事我们功不可没,对了你师父现在任命为右都御史,还有白凤翎……” 话还没有说完,白凤翎从书房缓缓走了出来,立在门口看向院中的三人,厉声道:“是没事可干了?在院中瞎嚷嚷什么!” 杨毅闻言揶揄道:“哎呀,今日白堂主的神气就是不一样了,还没恭喜白堂主现在可是正二品官员了,真怪我没摊上这样一个好爹呐。”陈泽便也帮腔:“就是,现在我才明白靠自己不如有个好爹呢……” 此言一出,白凤翎非但没有生气而是朝两人不屑一笑,懒得去搭理,于是目光落在姜黎身上:“你进来,我有事与你说!”说罢,他转身走进书房。 “老大,你怎么不开心?”陈泽注意到姜黎一直板着脸,按道理这次靖帝也同样嘉赏了她,赏赐白银万两应该感到高兴,可她却没有丝毫的喜悦。 杨毅看出姜黎的心思,便安慰道:“老大,虽说这次你和小白脸一同去的云水镇,你们两个都官位都应该晋升一级,可靖帝……” 姜黎顿时打断他的话:“你认为我是个在乎名利的人吗?”一言甫毕,她悻悻的大步走进书房。 陈杨两人瞬间被她莫名其妙的发火弄的一脸懵圈,两人面面相觑,陈泽摸着下巴笃定:“我认为老大不开心的原因,应该想着着白银万两怎么给我们两个分。”杨毅蓦地一巴掌拍在陈泽后脑勺上:“这次去云水镇有你什么份。” 下一刻,陈泽便和杨毅在院中扭打在一起,引来所有捕快为两人劝架…… 书房内,姜黎端正地坐在自己书案前,平静如水地翻看靖帝下的文书,突然嗤笑一声。 “那些和边家暗中苟合的官员,都在革职查办,而且查办的人竟是梁蹇越,真是讽刺!” 坐在姜黎对面的白凤翎闻言一听,便放下笔墨,随即掀抬起头,眼神复杂的望着她,顿了顿后,道:“萧胥并没有供出梁蹇越,和他自己!”姜黎啪的一声合上文书,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看向他:“若供出,你认为你现在还会平安无事?” 白凤翎看出她心中的不悦,便起身从书案前绕到她面前,蹙眉道:“姜黎,我说了我和萧胥没有任何关系,这件事是你没有和我商量,私自把信给了他,结果本来就是意料之中的事,倘若换做是你,你认为你会揭发自己的罪名?” “白凤翎你不要总是摆出一副自以为是的聪明,那晚是你亲口给梁蹇越说那封信被杀手抢走了,若换做是你,你要怎么做?”姜黎一脸怒气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就算不认萧胥,可你身体里依然流淌着他的血液,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第五十八章 以后形同陌路! 这番话同样也引得白凤翎的脸上浮出一抹怒意:“姜黎你不觉得你很矛盾吗?从你把信交给萧胥后,你就该明白他不会傻到供出自己,况且梁蹇越是不可能轻而易举扳倒的,即便你把信交给我,我也会把他的名字抹去,因为他是太子殿下的人,太子是未来的储君,目前谁敢动梁蹇越?!!!” 此时院中正打的热火朝天的陈杨两人,顿时听到姜黎和白凤翎在书房吵架,一瞬间所有捕快一脸八卦的趴在门上偷听两人谈话。 停顿半晌后,姜黎问道:“原来你什么都知道,只有我蒙在鼓里,所以这就是你和梁蹇越走的近的原因?” 白凤翎坦然道:“是!一封信我们根本拿他没办法,即便他同其他官员被革职查办,但有太子殿下这个靠山,他也会相安无事,那么我们就会引火上身,没有十足的把握和证据,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姜黎顿时陷入了沉默,胸口像是被堵了一块石头,使她呼吸都感到异常困难,白凤翎看出她难过的样子,心也跟着揪了起来,语气也平稳了许多:“我知道你很想让恶人受到应有的惩罚,但目前我们还不能轻举妄动。” “嗯!我知道!”姜黎点了点头,现在她只想出去透透气,让自己冷静一会,随即朝门口走去,白凤翎倏然抓住她的手腕,姜黎一怔,回头看向他:“怎么了?” 白凤翎问道:“上次我们两个中毒的事,是你为我解的?”姜黎抽回手,故作出一副风淡云轻的样子:“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提,你就当我还你的人情。” 话音一落,白凤翎那种无法言喻的悲伤在心底深处涌出,喉头一阵哽咽,反而笑出了声。 “姜黎,若你因为我的多次出手相救,不惜让你搭上自己的一条命都要还我这个人情的话,我想你不必如此,从今以后,我们除了公事以外,便行动陌路!” 姜黎悬在空中的手瞬间一颤,便垂下了头,手指无意识地握紧,身躯微微颤抖,仿佛在强忍着内心的悲痛,最终从嗓子眼发出轻到不能再轻的声音:“好!” 言毕,她快速的打开书房的门,在门口偷听的一群捕快顿时一脸慌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溜之大吉。 唯独留下陈杨两人冲她讪讪一笑后,立马垂下头,姜黎白了两人一眼,随即走出书房,正巧看到唐柚风尘仆仆的走进青云司,紧接着楼心盈也跟了进来。 “堂主,这个姑奶奶我送到天宗派后,她又跑了出来,我实在没辙了……”唐柚哭丧着脸看向立在书房门口的白凤翎:“堂主,你千万不要责罚我啊。” 楼心盈扬起下巴一脸挑衅的看了看姜黎:“以后我们可要同在一个屋檐下了。”然后她笑容可掬地提起衣裙跑到白凤翎的身边,挽起他的胳膊:“师兄,师尊这次是亲口让我下山来陪你的,这下你不会赶我走了吧!” “你若想留便留下吧!”白凤翎说话间目光一直望着姜黎的背影,只见姜黎快步走下台阶,对陈杨两人喊道:“今日我做东,地方任由你们挑,然后把那些赏银再分给你们。” 陈杨两人闻言,立马激动地拍手,于是一脸得意的看了一眼白凤翎他们后,赶忙去追姜黎。 “堂主,他们两个有毛病吧?”唐柚一脸疑惑的来到白凤翎身边,楼心盈不屑一笑:“别管了,他们三个人,以后我们也是三个人,我看姜黎能得意到几时。” 冬去春来,陌上花开,春风暖阳,三月风光。 每三年一次的科举考试即将迎来,莘莘学子十年寒窗苦读,为的就是三年一次的进京赶考可以金榜题名,鱼跃龙门。 在姜清羽会试的这三日,姜黎忧心忡忡地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墨璟泫一脸心疼的将她揽入怀中,宽慰她。 “娮儿,清羽从小就勤奋好学,饱读诗书,在书院又出类拔萃,是个难得的人才,这次会试他肯定没问题,所以你不必太过担忧。” 姜黎自然对姜清羽很有信心,可不知为何她就是心神不定,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便默默为姜清羽默默祈祷。 三天会试结束,姜清羽一脸疲惫的走出考场,便看到姜黎特意来接他,瞬间疲惫之意消失殆尽,立马笑容明媚的挥手奔向她:“姐,姐……” 然后,姜清羽面容激动地抱住了姜黎:“姐,我就知道我出来后,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你!”姜黎莞尔一笑,便轻轻推开他,看着他眼底泛着乌青,心里不由泛起一阵心疼,然后抬手轻轻拂去他额前的发丝:“娘和清玥还在寺庙为你祈福,我们先去接她们,再一起吃饭,你说呢?” “我现在就好饿,要不你先带我去吃饭好不好?”姜清羽抓住姜黎的手紧紧放在他的脸上,姜黎很不喜欢他看自己的眼神,蓦地抽回手,低眉道:“也行,那就去王府吃饭,王爷也在等你。” 姜清羽闻言,瞬间变脸:“我不去!”他拉着脸从姜黎身旁快速走过,姜黎对这个心高气傲的弟弟实在没辙,便只好妥协道:“行,不去王府了,你说去哪就去哪。”姜清羽立即停下脚步,扭过头对姜黎灿烂一笑:“我要去如意楼吃!” 身为这次监考官的梁蹇越刚走出考场,便看到姜黎和姜清羽有说有笑的朝街市上走去,瞬间一脸恍然。 竟忘了姜黎还有个弟弟,但没想到这个丰神俊朗的少年就是姜黎的弟弟,随即梁蹇越的嘴角浮现出一抹阴笑。 姜黎和姜清羽走进如意馆后,上了二楼,坐在临窗的位置,这时,姜黎看到杨毅坐在他们斜对面,正在和一位身穿粉色衣裳的少女吃饭。 少女背对着他们,虽看不清长相,但从少女细软的腰肢和优雅的背影看来,样貌自然也差不到哪去。 “你瘦的都能被一阵风刮到,所以多吃点肉让自己赶紧胖起来…” 杨毅龇着牙一直为对面的少女夹肉,桌上摆满了如意馆名贵的招牌菜,他自个却舍不得吃,总是催促少女多吃点。 然后从衣袖里拿出一枚精美绝伦的金步摇,“这是我让一位手艺精湛的匠师特意为你打造的。”杨毅腼腆地挠了挠头:“我觉得很配你!” 少女眼帘低垂地望着手边的金步摇,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颤,连忙将步摇推到杨毅面前:“杨大哥,这可使不得,我怎能佩戴这般好的步摇呢,你又是给我安排住处又是送我衣裳首饰,我已经很不好意思了,这个我不能再收了。” 少女的嗓音轻柔动人,仿佛细雨轻抚着人的心灵,总能让杨毅的心泛起阵阵涟漪。 “这个你必须得收下,我觉得你打扮的太素净了,我想让你和京都的那些闺阁少女们一样,打扮的光彩夺目,所以你不必推辞!” 杨毅便又将步摇推到少女面前,少女极力的摇了摇头又推给他,就这样,两人将金步摇在桌上推了好几个来回。 突然一只白皙的手蓦地拿起那支步摇,杨毅登时要伸手抢夺时,抬头竟看到的是姜黎,瞬间面容震惊,急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老大,你怎么来如意馆了?” 少女闻言一听,也连忙从凳子上站起,面容怯懦地看向姜黎。 杨毅经常在她面前称赞姜黎,说她不仅聪明又待属下极好,而且相貌在京都也算得上数一数二,今日一见,姜黎果然是个名副其实的大美人,只不过穿着太过精干,英气中却不失美貌。 “这金步摇的价值大概在三千两左右吧!”姜黎将金步摇举在眼前细细打量,杨毅立马从她手里马夺过步摇,藏在背后讪讪道:“老大,是五千两。” 姜黎闻言蓦地瞪大眼,欲要破口大骂他乱花钱,忽地注意到身旁的少女。 姜黎微微偏过头,端详起眼前这个长相甜美,身姿纤弱的少女,一双鹿眼中透出一丝淡淡的忧伤,不仅让人对她产生怜爱之心,少女被姜黎直勾勾地盯着看,白皙的脸颊上瞬间染了一层娇羞的红晕。 “苏妤见过姜捕头!”少女对姜黎福了福身,温婉从容:“若不是姜捕头派杨大哥救我,恐怕苏妤……” 说话间少女嘴角微微下垂,那楚楚动人的眼神里,泪水已经在打转,无声的哭泣,更让人感受到她内心的凄美。 原来是被边逍强迫纳妾的那个少女,姜黎登时一脸恍然:“你就是苏妤,怪不得杨毅舍不得你离开京都呢。” “老大,苏姑娘总说要亲自答谢你,我说你最近很忙,便准备找个时间再让她见你,没想到今天这么巧啊。”杨毅笑道。 话音刚落,姜清羽便来到姜黎身旁,拽住她的手往饭桌前走去:“姐,我们过去吃饭。” 杨毅见状立马要求一起坐下来吃饭,姜清羽自然不乐意,他就是想和姜黎安安安静的吃饭,不想被人打扰,姜黎拗不过他便也没有应下来。 苏妤觉得难得见到姜黎,便非要好好答谢她的救命之恩,杨毅便陪同苏妤和他们俩坐下一起吃饭。 饭桌上,苏妤泫然欲泣的诉说自己娘亲死后,她便成了孤儿,若不是杨毅一直照顾着她,她不知自己何去何从,又对姜黎一番感激涕零,说她的命是姜黎和杨毅给的,此生愿意做牛做马报答两人的恩情。 杨毅最见不得女子落泪,立马拿着帕子给她擦泪,安慰道:“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现在你有我们这帮朋友照顾你,便好好待在京都。”杨毅说着看向坐在他对面的姜黎:“老大,你说对吧!” “你若想照顾人家,就好生照顾,我不参与。” 姜黎埋头吃饭不愿多说一句话,自始至终她都保留意见,姜清羽同样也是如此,只操心着给姜黎夹菜,不掺和他们之间的事。 苏妤看到姜黎对她这般冷漠,顿时两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夺眶而下,便对杨毅说道:“杨大哥,我在京都打扰了你好些日子,我不能再打扰你了,我还是走吧。” 杨毅一听,立马紧张了起来,急忙看向姜黎:“老大,苏姑娘已经无亲无故了,你就不能说句让留她下来的话吗?” 姜清羽蓦地将筷子放在桌子上,抬头瞥了一眼哭哭啼啼的苏妤,让他很是烦躁,然后看向杨毅:“我就想和我姐安静地吃会饭,难道就这么难吗?你们两个是在这里唱双簧吗,烦不烦……” 然而,姜黎也吃饱了,便放下碗筷,随即端起一杯茶水喝了一口后,神色平淡的对苏妤说道:“苏姑娘我没有不喜欢你的意思,你要是喜欢便留下来,没有人阻拦你。”说着她又看向杨毅:“我从来没有见过杨毅对一个女子这般用心过,他也是个孤儿。我想你也该明白他对你的心思,我只希望你也能好好待他!” 言毕,姜黎付了账后,随后和姜清羽率先离开。 苏妤的目光一直落在姜清羽的身上,直到他的身影走下楼梯后,这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杨毅瞧她垂眸不语,以为是姜黎说的话令她不开心了,便立马替姜黎解释,苏妤微笑:“杨大哥,我明白姜捕头的意思。” 于是,她眼波流转间便为杨毅夹了一块肉放进他碗中,有意无意的问起姜清羽,杨毅倒也没有多想,说他是姜黎的弟弟叫姜清羽,是个性格孤傲又倔强的的少年,苏妤闻言一听,掩嘴轻笑,心里已将姜清羽俊美的样貌牢牢刻在心里。 去往寺庙的路上,姜清羽一直闷闷不乐,说自己的好心情被杨毅和苏妤破坏了,姜黎笑而不语。 少顷,姐弟俩人来寺庙接姜钱氏和姜清玥,两人便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询问起姜清羽这次考试如何,有没有信心高中状元之类的话。 听得姜清羽一个头两个大,没有理会她们,便和姜黎一起双手合一,虔诚跪拜在佛前。 “姐,你许的什么愿?”姜清羽微微扭过头看向双眼紧闭的姜黎,便朝她身边靠了靠,一脸期待地问道:“姐,你的愿望里有没有我。” 姜黎缓缓睁开眼,冲他无奈一笑:“自然有你啊!”姜清羽脸上登时乐开了花,便对佛祖开始默默许愿。 随后,姜黎送他们回到家中后,姜钱氏又开始对她唠叨了起来,说她肚子怎么没有动静,打算给她抓一副求子药,姜清羽见状急忙拉着姜黎进了自个房间和她聊天。 直到姜清羽终于疲惫的睡了过去,姜黎为他盖好被子后,刚要走出房间时,却听到姜清羽的梦话:“姐,等我高中状元后,我便给你想要的一切。” 姜黎的心猛然一震,便快速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姜清玥恰时也走了过来,笑盈盈的挽起她的胳膊。 “姐,你和翎哥哥最近在青云司忙不忙?”姜黎不假思索的说还行,姜清玥突兀地凑到她眼前:“原来你早就记起了翎哥哥啊,竟能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姐,你这演技可以啊。” 第五十九章 第一次吵架! 姜黎镇定自若的走到茶桌前,端起一杯茶喝了几口,说道:“记不记起很重要吗?我现在是有夫之妇,我和白凤翎那只是过去的事了。”姜清玥双手抱胸的走到她面前,眯眼试探道:“若真是这样,那我就可以堂堂正正的喜欢翎哥哥了!” 一句话让姜黎口中的茶水猛地喷了出来,霎时溅了姜清玥一脸,“姐,你急什么?”姜清玥气呼呼地擦着脸上的茶水:“你若心里没有翎哥哥了,难道我就不能喜欢他吗?” 这时,姜钱氏正从厨房端着两盘小菜走进屋子,瞧姐妹两人神情不对劲,便问是发生何事了,姜黎没有回应,只言天色不晚了要回王府,便立马走出屋子。 “阿娮,你吃饭了没有啊?”姜钱氏扯着嗓子冲姜黎大喊,姜清玥不肯罢休地追了出去,在巷子口叫住了姜黎。 “姐,你现在和王爷恩爱有加,那就如你所言就彻底忘记过去吧,娘也希望你早日为王爷生下一儿半女,这样你们之间的感情才能更加稳固,况且我从小也喜欢翎哥哥,现在我和他男未婚女未嫁,倘若以后我和翎哥哥在一起了,请你真心祝福我们!” 姜黎依言转过身,看着姜情玥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淡然浅笑:“清玥,你是我妹妹,无论你嫁给谁我都会祝福你,若你有朝一日真和白凤翎在一起,我同样会替你开心。” “姐!”姜清玥瞬间被姜黎的话感动到了,便扑进姜黎怀中:“姐你真好,谢谢你成全我和翎哥哥!” 回到王府后,墨璟泫心情阴沉不定地坐在饭桌上,碗筷始终没有动,秦瑛和糖糖已经把饭菜热了三回,劝他还是先吃点,墨璟泫抿唇不语。 不到一会功夫,院中便听到姜黎已经回来,正和纪鹤舟在院中聊天。 “你把这个拿上!” 纪鹤舟把一个蓝色小药瓶递给姜黎,但姜黎对于他上次下毒的事,依然心存戒备不肯收下,纪鹤舟无奈地笑了笑,将药瓶硬塞进她手里,然后拉她坐在石凳上,调侃道:“我若真要毒死你,你都已经死了八百回了,上次的事,我只是做了一个考验而已。” “考验?”姜黎霎时一愣,疑惑的眨了眨眼:“什么意思?”纪鹤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自你上次重伤,我为你号脉时发现你体内有一只冰蚕蛊,此蛊可为你解世间奇毒,这只冰蚕蛊十分罕见,不知你是如何得到它的?” 姜黎垂下头喃喃自语地念着纪鹤舟说的那只冰蚕蛊,思绪登时陷入了回忆中,片刻后,姜黎倏然一脸惊慌。 立马回忆说是在她进入边明赫墓室后,这只冰蚕蛊是在叶蓁的棺材里飞出来的,然后突然钻进她体内。 纪鹤舟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钻进她体内的虫子正是冰蚕蛊。 据说这只冰蚕蛊非常有灵性,会替生前的主人保留记忆,纪鹤猜想叶蓁的身内就有这只冰蚕蛊,不光是换皮能让她容颜不变,有可能是这只冰蚕蛊的原因。 想来这只冰蚕蛊是闻到姜黎身上的独特气味,才会钻进姜黎体内。 纪鹤舟上次下毒,一方是证实姜黎体内的这只冰蚕蛊是否真的存在,另一方便想看出姜黎在生死关头时,是否能舍身去救白凤翎。 显而易见,这两种答案纪鹤舟都得到了证实,继而对姜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只是小心提醒她:“央王妃,我明日就要进宫了,你今后可要自己多注意!!!” 姜黎顿时一怔:“你进宫做什么?”纪鹤舟道:“陛下年事已高,近日龙体欠佳,听说宫中御医给陛下吃的药都是治标不治本,陛下便下旨在民间寻找良医,所以有人向陛下引荐我,让我明日进宫。” 就在姜黎急切追问是谁引荐的他,却被跑过来的糖糖打断,说墨璟泫一直不肯吃饭,于是姜黎将话咽了下去,便提步走进饭厅陪墨璟泫一起吃饭时,身后的纪鹤舟冷不丁地说道:“央王妃,你的重心放错地方了!” 言毕,纪鹤舟叹着气走进屋子,姜黎立在原地对他的话琢磨了半天,思索纪鹤舟的言外之意。 糖糖见状,便急忙催促着姜黎,姜黎只好走进饭厅。在吃饭的过程中,姜黎告诉墨璟泫以后不许这样使小性子,不料墨璟泫脸色登时温怒,放下碗筷,让巴蛮推他进房间歇息。 不知何时起,墨璟泫似乎对姜黎失去了往日的温柔和耐心,有时候不经意间和他聊天,不知哪句话说错了,他就会立马沉下来脸不理姜黎。 深夜,姜黎侧身躺在床上入睡,墨璟泫一把将她硬拽进自己怀中,伸手解开她的寝衣,姜黎睡意朦胧地抓住他的手,迷迷糊糊地说:“璟泫,我最近好累,我不想……” 说着姜黎又转过身入睡,墨璟泫望着她的背影登时眼眸骤然如霜,低沉道:“你是真累,还是不愿让我碰你?还是你心里根本就已经有了别人……” “没有,你不要多想了!”姜黎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声继续入睡。 可墨璟泫并不打算要放过她,强行要和她行闺房之乐,最终姜黎香汗淋漓地趴在墨璟泫的身上,整个身子还被他紧紧拥着。 墨璟泫喘着粗气,手在她光滑的背上游走,呢喃道:“娮儿,我要你说只爱我,今后只允许爱我一人!” “璟泫,你最近是怎么了?”姜黎起身穿好寝衣,“我让你叫我六郎!”墨璟泫霸道的又将她拽进怀里,捧起她的脸直勾勾地看她:“说,你只爱我一个人!” 姜黎顿时眉头紧锁,眼神中闪过一抹厌烦,登时掰开墨璟泫的手,起身走下床,倒了一杯茶水大喝了几口,掩饰心里的不爽。 “你回避我的问题,莫非心里真的有鬼?” 墨璟泫靠在床上,双手紧紧攥着锦被,仿佛心中有一团无法压制的妒火充斥着他每根神经,以至于说话没了方寸。 只听“啪”的一声,姜黎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搁在桌上,温热的茶水登时溅在了她白皙的手背上。 姜黎悻悻转过身,一脸怒视地看向墨璟泫:“我心里有什么鬼?你不要整天疑神疑鬼了好不好,我讨厌你的不信任,你这样做只会让我很反感!” 墨璟泫隐忍了许久的怒火也在此刻爆发,他忿忿地看向姜黎:“你若没有心虚,为什么要回避我的问题,最近你几乎不让我碰你,到底是什么原因你心里最清楚不过,难道非要我把话挑明吗?” 姜黎从来没有想到她和墨璟泫的第一次吵架,会是因为彼此之间的不信任。 这让她倍感难过! 墨璟泫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眉头几乎要拧到一起,于是他闭起双眼,冷冷说道:“从今日起,酉时必须回王府,我不许允许你再和任何一个男人有过多的纠缠!!!” “墨璟泫!”姜黎登时恼羞成怒,兴许是情绪过于激动,不禁感觉到腹部传来隐隐痛感。 此时两人的吵架顿时惊醒了其他人,秦瑛和糖糖急忙敲打着房门,询问两人是发生什么事了,姜黎强忍着泪水拿起一件外衣立马走出房间。 那一刻,墨璟泫瞬间意识到他方才过激的言语伤害到了姜黎,明明知道她不是那样的女子,可他就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占有欲。 第六十章 科举舞弊! 次日清晨,天色雾蒙蒙的,不到一会功夫便下起了小雨,姜黎没有早饭便早早出了门,而墨璟泫也把自己反锁在房间内不见任何人。 这让秦瑛和糖糖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巴蛮还是如往常一样跟踪姜黎,纪鹤舟见状便没有去劝墨璟泫,随即离开王府进宫面圣。 自楼心盈来到青云司后,整日叽叽喳喳个不停,很快和其他捕快打成一片。 总在姜黎面前宣誓主权,扬言她将是白凤翎的未婚妻,谁也不许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 可楼心盈没想到,走了一个姜黎,又来了一个姜清玥,要和她争白凤翎,气的楼心盈暴跳如雷,而姜清玥也不是吃素的,便直言两人要公平竞争。 引得青云司所有捕快一副看人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纷纷下赌注,看楼心盈和姜清玥最后谁能嫁给白凤翎。 姜黎全程都没有掺和其中,把自己置身事外,每日都是在为报官的百姓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过最近京都风平浪静,没有再发生任何重大的案子。 至于白凤翎,面对两个喜欢他的女子,每日为他争风吃醋,让他心烦意乱,便想方设法让自己忙起来,不是出去巡街,就是躲在文案库里查看历年的积案,一呆就是一整天。 而他和姜黎也的确做到了行同陌路,没有公事上的接触外,两人没有任何话语,都是各忙各自的,就算在司厨吃饭相遇时也是擦肩而过。 一群爱八卦的捕快们,私下议论两人,认为两人越是这样相互不理,越是有问题。 萧胥也是经常来青云司找姜黎和白凤翎,现在萧胥待白静株极其好,白凤翎似乎也渐渐对他有所改变,有时候也会多说几句话。 但姜黎恰恰相反,她始终无法原谅萧胥曾经做过的事,基本对他的态度冷漠了许多,无论他说什么,姜黎也只是敷衍几句,然后找事由离开。 一月后,科举考试的结果公布了下来,姜黎和陈杨三人一同去看榜单,竟发现没有姜清羽的名字,姜黎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于是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的看,看到最后也没有找到姜清羽的名字。 霎那间,姜黎大脑一片空白,倘若让一向自信满满的姜清羽知道后,对他是一种巨大的打击。 果不其然,姜清羽对这次公布的科举考试名单充满了质疑,笃定这次科举考试是有人舞弊,因为那个高中状元之人是他的同窗。 此人平日里经常逃堂,以斗蛐蛐玩鸟为主,是个十足的纨绔子弟,连最基本的四书五经都一概不知,怎能是这次的会元。 于是,姜清羽便去贡院大闹,若不是姜黎和白凤翎及时出面求情,才没导致事态更加严重。 然而这件事也让姜钱氏受到了严重打击,原本就指望姜清羽高中状元后可以为姜家光耀门楣,这是姜父临终前的遗愿,姜钱氏一时接受不了事实,便一病不起。 这期间姜黎也是深感疲惫,一方要照顾病倒的姜母,一方要安抚濒临崩溃的姜清羽,不过还好姜清玥懂事,一直守在床边照顾姜母。 墨璟泫得知此事后,便立马让秦瑛去照顾姜钱氏,然后私下打听这次科举考试的内幕,他想为姜黎分担一些压力。 毕竟两人自上次吵架后,一直分房入睡,处于冷战中,但两人也是一个比一个倔强,谁也不肯低头。 其实墨璟泫试着放低姿态,想和她和好如初,可看到姜黎一副冷若冰霜的态度后,又让他心生怒火,便选择继续僵持下去。 他就不信,姜黎会一辈子不理他。 这日,萧胥急忙来青云司找姜黎,随后白凤翎也是神色凝重地走进书房。 “娮娮,我查出这次科举考试的名单里,居然是有人故意划去了清羽的名字!”萧胥随即推断道:“看来是有人来了一出偷梁换柱,才会顶替清羽的会元之位。” 紧接着,白凤翎也说道:“我也调查了,这次会试第一名的是叫方旬,是李县令的外甥,而且这次的监考官是梁蹇越。” 最近所有人都在为姜清羽的事操碎了心,毕竟大家都坚信姜清羽一定会是这次的会元。 白凤翎和萧胥的话落了半晌,姜黎才悠悠反应过来两人方才说的话,便从椅子上站起时,忽地一阵头晕目眩,白凤翎登时面容紧张地快速绕到她身旁搀扶住她。 发现姜黎脸色憔悴,精神状态极其不佳,便以为是最近发生的烦心事太多,才会导致她力不从心。 “我知道你最近一直为清羽的事操劳,你先别着急,我会想办法为清羽讨一个公道。”白凤翎说话间将她扶坐在椅子上,面容担心的望着姜黎:“你先回去休息,这件事交给我!” 萧胥也察觉出姜黎不舒服,便打算送她回王府,可姜黎却说自己没事,兴许最近没有休息好,缓缓就好了。 于是,姜黎稍作休息了一会,便和两人商议这起科举舞弊的事,这件事非同小可。 自靖帝登基后,便明文规定禁止科举舞弊,靖帝声称科举的公平性是国之根本,同样是朝廷选拔人才的关键制度,谁若敢动歪心思,贪科举的钱财,无论官位有多大,当即斩立决,绝不姑息! 姜黎三人最后得出的结果,认定梁蹇越是这次科举舞弊的操作者。 但萧胥不解,姜蹇越为何要针对姜清羽? 白凤翎轻蔑一笑,直言说是因为那封信导致的,无非就是骗梁蹇越那封信被杀手抢走了,转眼就落在了萧胥手里,虽然萧胥没有向靖帝供出他的名字,但无形中他和姜黎、白凤翎结下了梁子。 所以,梁蹇越拿姜黎和白凤翎没办法,只能拿姜清羽以此报复姜黎他们。 梁蹇越是个老奸巨猾,小肚鸡肠的人,倘若让他不开心一分,他势必让别人不痛快千倍。 这次姜清羽的事,就是给他们一个警告! 萧胥听后怒拍桌子:“既然如此,我就让这个老狐狸原形毕露,我这就进宫面圣,向陛下检举这次科举考试的内幕!” “你打算如何向陛下说?你认为梁蹇越会不知道舞弊科举的下场?” 墨璟泫的声音突然传进他们耳中,姜黎猛地抬头看去,见巴蛮推着墨璟泫进入书房。 第六十一章 寻死觅活! “参见央王殿下!” 萧胥和白凤翎朝墨璟泫行礼,墨璟泫一脸温和地挥了挥手,示意两人免礼。 于是墨璟泫的眼神落向姜黎,眼底有温柔也有思念,但更多的是对上次吵架后的自责,姜黎微微垂下眼帘,避过他的眼神抿唇不语。 白凤翎看出两人这是闹了别扭,怪不得姜黎最近总是郁郁寡欢,胃口也不佳,白凤翎的脸色骤然变了,眼神里瞬间浮现出对墨璟泫不易察觉的恼怒,胸口狠狠起伏了一下。 紧接着,萧胥询问墨璟泫方才说的话是何意?墨璟泫便让巴蛮把房门关上,让他在门口守候。 随即,墨璟泫有条不紊地说道:“其一,你打算向陛下如何揭发梁蹇越科举舞弊的事?若他不承认你怎么办?其二、梁蹇越针对的对象根本不是清羽,是娮儿和白堂主,他这样做的真正目的就是想拉拢你们,这是为太子积攒势力。其三、梁蹇越不傻,他已经为自己找好替罪羊,这个替罪羊就是李县令! ” 此番话一出,瞬间让姜黎、白凤翎面容诧异,惊叹墨璟泫逻辑清晰,一针见血。 可姜黎不解墨璟泫一直待在王府,不闻世事,他为何把朝廷的事知道的如此清楚?顿时让姜黎心生疑虑。 白凤翎同样也是一脸狐疑:“听闻王爷向来不谙世事,为何将梁蹇越了解的如此透彻呢?” 萧胥插言说是他告诉墨璟泫的,因为这次清羽的事墨璟泫也十分上心,所以墨璟泫也想出一份力,毕竟清羽是姜黎的的弟弟,他不能袖手旁观。 “是吗?”白凤翎明显是不相信萧胥的话,萧胥和墨璟泫根本就没有任何交集,墨璟泫为何会偏偏找萧胥打听这件事?就因为萧胥是靖帝身边的红人? 这似乎是能说的过去,可又说不过去,白凤翎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顿时陷入了思忖。 墨璟泫淡定自若地笑了笑,说现在不是研究他对此事的了解程度,而是先解决姜清羽的事才最为重要,于是他已经想好了对策,便对三人说道:“既然梁蹇越的目的很明确,那为何不来个将计就计呢?” “你想让我们表面成为梁蹇越的人,实则是让我们收集他的证据,然后扳倒他?” 姜黎缓缓从椅子站了起来,走到墨璟泫面前:“倘若我们真的依了你的言,那清羽呢?” 白凤翎若有所思地望着墨璟泫,旋即一笑:“梁蹇越自然会还清羽一个公道,那么我们是否会成为他的人,李县令照样是替罪羊,可若不这样做,我们是根本没有办法扳倒梁蹇越,这是唯一的途径,想必这就是王爷给我们的计策?” 墨璟泫笑而不语,便垂眸整理着一下衣袍,慢条斯理道:“这只是本王提的建议,白堂主是否采纳就你看的意思!” 他的举止间总是流露出儒雅的风度和温润如玉的气质,令人不禁心生敬意。 恍然间,姜黎望着眼前的墨璟泫似乎觉得好陌生,就在这时,杨毅和陈泽在外面慌张地喊道:“老大,不好了清羽在凤鸣楼酗酒闹事,你快过去看看!” 姜黎闻声一听,立马跑出书房时却被白凤翎急忙拽住:“让我去,你近日身体不适,还是回王府休息!” 墨璟泫看着两人拉拉扯扯的样子,脸色霎时阴沉,衣袖里的双手握到骨节发白,萧胥见状立马将白凤翎拉到一旁,故作训斥:“娮娮有王爷照顾,你莫要逾矩!!!” “娮儿你身体不适,为何不告诉我?若让旁人知道便认为我这个夫君没有照顾好你!”墨璟泫说话间的右手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试图以疼痛让自己保持冷静。 姜黎无力地摇了摇头:“我没事,我先去看看清羽,清羽的性子我最了解,现在他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只有我可以!” 一言甫毕,姜黎当即打开房门走了出去,临走时叮嘱巴蛮先送墨璟泫回去,等她安抚好姜清羽后就回王府。 墨璟泫始终觉得在姜黎的心目中,任何人都比他重要,他不知该如何做才能让她的心完完全全属于他一个人,一瞬间墨璟泫的心仿佛跌入了万丈深渊,不停的往下沉,往下沉…… 当姜黎赶到凤鸣楼后,看到里面一片狼藉,霎时一愣,老鸨对姜黎哭诉道:“姜捕头,你弟弟这是成心不让我们做生意啊,你瞧我的客人都被他赶跑了,姑娘们也被吓坏了,这下我可真是损失惨重呐!” 跟来的杨毅和陈泽让老鸨算一下她的损失,然后他们来赔便是。 老鸨闻言大乐,赶忙拿起算盘噼里啪啦地一通扒拉,最后对姜黎说一共是三千六百二十五两,抹去零头三千六百两就行了。 “你先告诉我弟弟人在哪?” 姜黎焦急地巡视姜清羽的身影,老鸨指向二楼的厢房:“他现在把自己关在里面,不肯出来!” 话音未落,姜黎迫不及待地往二楼上跑,“姜捕头,钱你什么时候给我呐?”老鸨扯着嗓子大喊。 陈杨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后,立马将老鸨左右架住,杨毅问道:“来,你给我好好算算哪来的三千六百两?” 昏暗的厢房内一个少年静静地坐在地上,脊背贴在冰冷的墙上,地上满是横七竖八的空酒坛子。 他眼神空洞地盯着前方,泪水在俊美地脸颊上无声划过,从下巴上一颗颗滴落下来,浸湿了他月魄色衣襟。 少年微微偏过头看向窗外挂着一轮明月,他呆了呆,那轮明月渐渐和他脑海中女子的音容重叠在一起,他看到女子在冲他笑,她的笑容如同星辰般闪耀,充满着无尽魅力。 “姐……”他扶着墙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站起,朝窗外跑去。 突然一阵急迫地敲门声登时把少年拉回了现实,随即便听到姜黎的声音:“清羽,你快开门!” 姜清羽听到是姜黎的声音,瞬间眼睛一亮,大步去开门时,忽地停下了脚步,他眼神绝望地摇着头,急急的往后退,喃喃自语:“你们都不相信我,都不相信我,现在佞臣当道,忠良之士远离朝堂,无人为我伸张正义,国家必将走向衰败,没意思,什么都没意思了。” 姜清羽说着便立马转过身,毫不犹豫地朝窗户上一跃而下时,突然听见有人破门而进,随即他被一只白皙的手猛地抓住手腕,那人的指甲深深嵌入他的皮肉里,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之际,被那人一把从窗边拉了回来。 “啪”的一声,一记耳光重重地落在他脸上。 一瞬间,姜清羽愣住了须臾,当抬起头的那一刻,他看到的是一张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她嘴唇紧抿,鼻孔翕动,显然是愤怒不已。 “姜清羽,所有人都为了你的事寝食难安,想尽办法在帮你,而你却在这里寻死觅活,遇到挫折不知道如何去面对它,解决它,就会一味的逃避现实,你若死了,你让娘怎么办啊?你还是我那个心高气傲,从不认输的弟弟吗?” 姜黎情绪激动地抓住姜清羽的衣襟摇晃着他,声音撕心裂肺,震撼人心,仿佛把浑身的力气都用在责骂姜清羽的身上。 “清羽,从小到大你从来都不会让我操心,可为什么这次却要干傻事……”姜黎说着将头贴在他的胸膛上,低喃道:“你不能让我失望啊!!!” 姜清羽伸出颤抖地手臂揽住姜黎的腰肢,将她紧紧抱在怀中,下巴贴在她的头上,颤抖着嘴唇,闭起双眼的那一刻,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安静了下来,过了良久后,姜清羽对姜黎道歉,他舍不得看到姜黎这般难过伤心。 突然,姜清羽感受到怀里的姜黎浑在颤抖,立马从怀中推开她时,见姜黎面容痛苦地捂着肚子,几度要晕了过去。 “姐,你怎么了?”姜清羽急忙将她横腰抱起,随即杨毅和陈泽也闻声跑了进来。 两人看到姜黎的脸色比纸还要白,紧紧咬着嘴唇,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陈泽吓得语无伦次:“天呐,老大你这是咋了,是不是吃坏东西了?” 杨毅见状立马让姜清羽快抱姜黎离开,他去安排马车,于是杨毅跌跌撞撞地跑出厢房。 “姐,你挺住,我带你去医馆!”姜清羽六神无主地抱着姜黎往外面跑,陈泽也急忙跟上,嘴里碎碎叨叨:“老大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姜黎紧紧抓着姜清羽的衣襟:“我让你答应我以后不许再干傻事!”姜清羽连忙答应她:“姐,我再也不会了,我会乖乖听你的话!”话音一落,姜黎瞬间晕厥了过去。 第六十二章 怀孕! 姜黎昏迷中隐隐约约听到房间内充满了欢声笑语,声音中透露着无法掩饰的兴奋和激动。 下一刻,一只没有温度的手将她的手紧紧握住,然后那人附在她耳边:“娮儿,大夫说你已经有了三个月身孕,对不起,是我的疏忽大意,竟没发现你最近身体不适,怪我不好。”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无限的自责和疼惜,姜黎试图想要睁开眼,但她真的太疲惫了,便又睡了过去。 “菩萨保佑,阿娮终于有喜了……”姜钱氏激动的双手合一,对天念叨。 姜清玥开心道:“娘,我有外甥了,我要当姨娘了。” 秦瑛剜了一眼姜钱氏:“一听夫人怀孕,你的病立马就好了啊?”姜钱氏大笑:“好了,也多亏瑛姑姑照顾的好啊。” 说话间姜钱氏看向躺在床上的姜黎,突然鼻子一酸,眼眶红了起来,擦拭着眼泪:“总算有一件值得我高兴的事了。” 杨毅和陈泽送走了大夫后,便站在院中由衷地替姜黎感到高兴。 “你说老大生女儿还生儿子呢?”陈泽面容好奇地问杨毅,杨毅朝他后脑勺一巴掌:“无论生儿生女,反正都比你这个傻大个强千倍万倍。” 这次陈泽反倒没有生气,而是摸着自己后脑勺憨笑:“那是自然,王爷和老大那一等一的样貌,自然差不到哪去。” 说着陈泽这才发现不见纪鹤舟,疑惑道:“对啊,今儿怎么不见纪大哥呢?” “是不是外出采药去了?”杨毅道。 而萧胥和白凤翎听闻姜黎突然晕倒,两人也匆匆赶来王府,便看到姜清羽耷拉着脑袋坐在门口台阶上。 白凤翎快步来到他面前,蹙眉问道:“清羽,你姐怎么了?” 姜清羽失魂落魄地摇了摇头,白凤翎的心顿时咯噔一下,以为姜黎真出了事,迅速往王府里面跑时,姜清羽缓缓抬起头,眼呆如目地直视前方。 “大夫说我姐怀孕了,这次晕倒是因为动了胎气,但还好没有造成小产。” 白凤翎闻言,浑身瞬间一震,便缓缓收回即将跨进门槛的右腿,立在原定调整了许久的心情。 萧胥见状便来到白凤翎身旁,欲言又止地在他肩上重重拍了三下:“翎儿,事到如今,你该要祝福娮娮和王爷了!”随即萧胥朝王府里面走进。 “倘若这次我姐因为我的事而不慎流产,这辈子我都无法原谅自己。”姜清羽缓缓起身,转身拾阶而上,每上一个台阶对他来说都是那么地沉重。 于是他走到白凤翎身边,目光望着王府里面,嘴角荡起一抹悲凉的笑意,“其实在我姐嫁给央王的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可后来我也想通了,无论我姐真的喜欢他,我只希望她好,她若好我便好,在我的生命里没有比她更重要的。” 白凤翎若有所思地偏过头看向姜清羽,姜清羽余光扫了一眼他,假笑道:“你不要这样看我,我和你一样,都希望我姐真的能幸福!” 一言甫毕,姜清羽便和白凤翎一同走进王府。 当姜黎醒来后,便看到墨璟泫坐在轮椅上,一直守候在床边,墨璟泫握着她的手紧紧贴在他的脸上,深情款款的望着她:“娮儿,你醒了?” 墨璟泫说话间眼角泛红,懊悔道:“对不起,我不该惹你生气,更不该不信任你,都是我不好。” 面对墨璟泫真诚地道歉,姜黎心里很不是滋味,明明有一肚子话想告诉他,可到了嘴边却只剩下一片沉默,她像被扼住喉咙的哑巴,无法发出声音,最后化作了一颗颗委屈的泪珠,顺着眼角滑落在枕头上。 墨璟泫看到姜黎无声的流泪,瞬间心如刀绞,便俯下身亲吻她时,姜黎登时别过脸,双手抵在墨璟泫的胸膛上,冷冷说道:“在你的心里根本就不相信我,对不对?” 此言一出,墨璟泫眼底快速闪过一抹不悦,但很快恢复好情绪,温柔道:“娮儿,我没有不相信你,只是我太在乎你了,现在你有孕在身,大夫说你不能轻易动怒,乖乖养胎,然后为我生一个像你一样漂亮的女儿!” “怀孕?”姜黎傻了眼,立马从床上坐起,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肚子:“我怀孕了?” 墨璟泫宠溺一笑,伸手抚摸着她的头:“是啊,你要当娘了,我要当爹了,那便看在我们未出世的孩子面上,就原谅我好不好?” 姜黎摸着自己肚子突然傻笑,没想到自己近日身体不适竟是怀孕导致的。 第一次为人母,让她尝到了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墨璟泫微微歪着头,瞧姜黎眉角眼梢都是抑不住的喜悦,渐渐地他脸上的笑容在淡淡消失。 那一夜,所有人都沉浸在姜黎怀孕的喜悦中。 于是墨璟泫、白凤翎、萧胥、姜清羽难得坐在一起吃饭,而姜黎需要卧床休息,便由姜钱氏、姜清玥、秦瑛、糖糖在房间照顾她。 秦瑛特意给姜黎炖了鸡汤,说为她补充营养,可被姜钱氏拦住,她认为要喝鱼汤,那么生下来的孩子才会聪明,登时两个人各说其词,争的面红耳赤,惹得姜清玥和糖糖捧腹大笑。 但,最后姜黎既没有喝鸡汤也没有喝鱼汤,而是吃了一整盘的酸黄瓜,秦瑛和姜钱氏见状瞬间笑逐颜开。 与此同时 墨璟泫打算尽快解决姜清羽的事,便和他们一起商议,依然还是那句话“将计就计。” 起初白凤翎并不想采纳他的建议,可眼下这是唯一的途径,况且墨璟泫也指出了其中的利弊。 倘若反其道而为之,向陛下揭发这次科举舞弊的事宜,那么陛下自然会严查,不仅所有登科之人受到连累,而且姜清羽今后的仕途同样会受到影响。 最后的结果就是,李县令依然会是替罪羊,他根本不会招出梁蹇越,梁蹇越照样会相安无事。 这样一来,他们和梁蹇越的梁子只会越结越深,那么他暗中会继续陷害姜清羽,这根本是无法控制的,唯一的办法,只能和梁蹇越结党。 姜清羽闻言当即反驳,他一直认为邪永远压不了正,只要他坦坦荡荡,光明磊落,不随波逐流,是没有人能轻易左右得了他。 “清羽,你还是太嫩了,你根本不知道官场有多险恶呐,就拿你这次科举的事来说,人家只是稍稍动了一个指头,就能轻而易举地打垮你,你根本没地方申冤。” 萧胥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姜清羽的头,继而深深叹了一声:“世间所有的事,是根本不会按照你想象中发展的,所以,我认为王爷说的在理,这件事就由我来出面解决,况且娮娮现在有了身孕,需要好好静养,不能再操劳了,而翎儿也尽量不要牵扯进来,你们就放心交给我吧,定会还清羽一个公道!” 话音一落,墨璟泫脸上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妙变化,他仿佛看出萧胥这是暗暗下了某种决定,于是他默然不语。 白凤翎和姜清羽自然不同意,但萧胥态度坚决,萧胥面容严肃地告诉姜清羽:“清羽,你要记住,今后在朝为官,一定如你所言不忘初心,成为一个清正廉明的好官呐!” 萧胥说罢,便连续喝了好几杯酒后,然后向墨璟泫告辞,随即离开了王府,白凤翎隐隐察觉出萧胥的不对劲,便立马追了出去。 第六十三章 善意的提醒! 白凤翎跟着萧胥走出王府,白凤翎见萧胥行走间摇晃着身子,试图想要过去搀扶他,可始终无法说服自己,他根本没有办法跨过小时候萧胥带给他的伤害。 就这样,白凤翎默默地跟在萧胥身后往街市上走。这时,萧胥看到街市上有卖冰糖葫芦的,脚下的步子顿时停了下来。 登时脑海中浮现出白凤翎小时候向他索要一串冰糖葫芦,可换来的却是他的一顿毒打。 现在回想起来,萧胥觉得他亏欠白凤翎的太多了,从来没有真正的疼爱过他。 于是,萧胥缓缓走到小贩面前,拿出一锭银子递给了他:“这些冰糖葫芦我都要了。”小贩闻言一怔,望着草靶子上面插满的冰糖葫芦,诧异地问道:“这位爷,这么多你一个人能吃完吗?” 萧胥没有回应,直接将银子塞进小贩手里,然后从他手里夺过稻草靶子,随即转过身,一脸慈爱地望着站在他十步之远的白凤翎:“翎儿,爹给你买了糖葫芦,要吃吗?” “你留着自己吃吧!”白凤翎瞥了一眼他后便别过脸,不愿搭理他。 萧胥三两步走到他面前,从草靶子上拔出一串最红最大的糖葫芦递给他,语气充满了讨好之意:“听话,你尝尝!” 白凤翎毫不客气地将萧胥手中的一串糖葫芦打落在地,蹙眉道:“没兴趣!” 一言甫毕,白凤翎心情复杂地从他身旁擦肩而过,快速朝街市上走去,“翎儿!”萧胥抱着稻草靶子急忙去追白凤翎。 然后将白凤翎硬拉到一处无人巷里坐在石阶上,又将一串糖葫芦使劲塞进他手里。 最后白凤翎无奈的接住了他手里的糖葫芦,萧胥见状满脸皱纹的脸上堆满了慈爱的笑容,他同样取下一串糖葫芦,咬了一口,连连点头:“甜,真甜呐。” “我娘最近可好?”白凤翎低眉望着手中的糖葫芦,眼底蕴含了太多的情绪,萧胥吐了一口山楂籽,笑道:“你若想你娘了,就回去看看她,我们两个的住处又不是很远。”白凤翎赌气道:“我不会再踏进你的府院。” “哈哈……反正你来不来,萧府还是你的家!” 萧胥一脸疼爱地偏过头望向白凤翎,他从来没有好好瞧过自己的儿子,这么仔细一瞧,发现白凤翎的容貌都占了他和白静姝的优点,他的眸子深邃如夜空,挺拔的鼻梁和棱角分明的脸庞,一身英气逼人,不愧是他萧胥的儿子。 他不由地抬起手想去摸摸白凤翎的脸,可悬在半空中地手始终没有鼓起勇气,最后便垂下了手,继续吃着糖葫芦,问道:“翎儿,你一路跟着我,是不是想对我说什么?” 白凤翎沉默了须臾,继而偏过头看向坐在他身旁的萧胥,他一头的白发在月光底下显得分外银白如雪,脸上的皱纹也多几条,白凤翎瞬间五味杂陈,别过脸后低眉咬了一口糖葫芦,不咸不淡道:“不应该是你要对我说些什么吗?” “哈哈……”萧胥朗声一笑,瞬间他已经吃了好几串糖葫芦,继续边吃边问:“那你想听什么?”白凤翎道:“你和央王之间从什么时候开始密切往来的?” 萧胥闻言一听,嘴里咀嚼的糖葫芦蓦地停滞,他笑着敷衍:“就是这次清羽的事,你也知道清羽是娮娮的弟弟,央王是不可能坐视不理的,而我也是娮娮的师父,央王找我不是很正常吗?” 白凤翎冷笑一哼,便将手中的一串糖葫芦扔在了地上,随即起身走出巷口时,萧胥突然提醒他:“翎儿,这件事你最好不要掺和,还有你和娮娮一定要保持距离,等这件事结束后,你还是带着你娘离开京都吧!” “你又要抛弃我娘?”白凤翎闻言愤愤地转过身怒视着他,萧胥将最后一串糖葫芦吃完后,打了一个饱嗝,便笑着站了起来:“我不会再抛弃你们母子,我是说如果这次我能全身而退,我会去找你们母子会和,我们一家三口远离这里的是是非非!” 只见白凤翎的胸膛狠狠起伏了一下,恨声道:“你当真以为你能全身而退?你别忘了你曾经是如何包庇边家所做的恶事,你徇私舞弊,欺公罔法,这个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你若不愿告诉我实情,那你就好自为之!” “翎儿!”萧胥瞬间眼眶湿润地望着白凤翎毅然决然地走出巷口,令他悲痛交织,便扬起头长长叹了一声后,他心情沉重地走出了巷子,可没有朝萧府的方向走去,而是很快来到梁蹇越的府邸门口。 此时的梁蹇越正悠闲自在地躺在摇椅上,嘴里哼着小曲,手指有节奏地在扶手上拍打,看上去心情极佳。 这时一个小厮跑进屋子,快步走他身边,俯下身在他耳边低语:“老爷,萧大人来了!” “嗯?”梁蹇越漫不经心地掀起眼帘,皱了皱眉:“这么晚,他来做什么?”小厮一脸不知情地摇了摇头,梁蹇越低眉思索了片刻后,随即让弹曲的侍女们退下,便让小厮带萧胥去厅堂等他。 萧胥独自一人坐在厅堂内,身旁的侍女已给他换了三盏茶,可始终都不见梁蹇越出现,登时让他心中不满,便将手中的茶盏重重地搁在茶桌上,打算起身离开时,这才听到梁蹇越带着笑声走进厅堂。 “哎呀,让萧大人久等了,有失远迎呐!” 梁蹇越双手抱拳地朝脸色难看的萧胥赔不是,转瞬坐在主位上,连忙吩咐侍女快把家中的好酒拿出来,他要和萧胥今晚不醉不归。 然后两人坐在酒桌上,推杯换盏了数杯后,梁蹇越眼含笑意地为萧胥斟了一杯酒,特意说这酒是他珍藏了十年的好酒,从来都不舍得喝,若不是看在萧胥今夜光临寒舍,兴许这坛酒要陪他入土了。 萧胥闻言便也说了几句客套话,又虚与委蛇地敬了他一杯。 “今夜我不枉此行呐,能尝到梁大人家中的好酒,倍感荣幸呐!”萧胥说着当即一饮而下,便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牛肉喂进嘴里,叹了一声:“再过几年我们两个也该告老还乡咯,现在的年轻人比我们那时候有胆识有能耐,就拿这次科举考试来说,陛下说今年人才倍增呐……” 第六十四章 栽赃嫁祸! 梁蹇越闻言,面不改色地端起一杯酒喝下后,顺着萧胥的话继续说道:“可不是嘛,我们都老了,是该退位让贤咯。”说着梁蹇越一脸探究之意地看向萧胥:“你这突然消失的五年到底是去哪了?传言说你被邪祟缠住了?” 此言一出,梁蹇越露出一副根本不相信世间存有鬼怪之说的荒唐事迹,便笑着指了指萧胥,凑到他身旁调侃:“但我相信,你定是和哪个相好的过了几年的快活生活。” “知我者梁大人也!”萧胥仰头哈哈一笑,揶揄道:“梁大人你得明白,人活这一世,要让自己活的潇洒肆意呐,我萧胥一生风流无数,虽说都是露水情缘,但也不妄我来人间一趟,可即便如此,我还好膝下有子,可梁大人就不一样了,你把一生的精力都效忠于朝廷上,现在快年过半百了,莫说承欢膝下,就连暖被窝的人都没有啊,你说你晚年谁来为你养老送终呐!” 萧胥的这番话,无形中刺痛了梁蹇越的痛处。 他又何曾不愿享受天伦之乐?只是他们梁家在他父辈那代起,所生的子女,都相继得了一种怪病,男不育,女不孕,求医无数都得不到根治从而导致他一生不娶妻。 而他最疼爱的妹妹因出众的样貌,被陛下在三年前纳为妃,可因无法身孕,受到陛下的冷落,如今她孤零零地在深宫忍受煎熬,苦不堪言,也不知何时才能到头。 想到这里时,梁蹇越一股心酸苦楚涌上了心头,便兀自连喝了三杯闷酒。 萧胥见状便拍了拍他的肩,轻叹一声:“梁兄,你莫要难过,你我数十年的同僚交情,感情深厚,翎儿虽是我萧胥的儿子,但我看出梁兄是实实在在疼我这个儿子,当初若不是你向陛下引荐他,他也不是青云司的堂主呐,待改日我便向翎儿认你为义父,替你养老送终。” “萧兄此言当真?”梁蹇越闻声一听,登时来了精神,继而他又一脸嗔怒:“罢了,翎儿压根不会认我当义父,若他真有一丝感恩之心,就不会拿我当猴耍!” 萧胥听出梁蹇越的话外之意,终究还是那封信引起了梁蹇越的不满,随即萧胥替白凤翎解释:“梁兄,你是真误会翎儿了,若他真是个忘恩负义之人,恐怕梁兄也不会相安无事地与我在这里畅所欲言了。” “哦?”梁蹇越眯眼看向萧胥,似笑非笑:“那我还要感谢他一番了?”说着垂下眼帘,夹了一口菜喂进嘴里,悠悠道:“难不成萧兄今夜特意来我府中,就是替翎儿求情来了?” 萧胥端起酒壶为梁蹇越斟酒,梁蹇越余光瞥了一眼他,暗自冷笑,于是萧胥把自己的酒杯换成了三个大碗,依次向里面倒满了酒。 然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率先端起一碗酒敬梁蹇越:“梁兄,这碗酒我替翎儿向你赔不是,望梁兄海涵!”说罢,萧胥当即干了一碗酒。 再端起第二碗酒敬他:“梁兄,这第二碗酒敬我们同僚之间的感情!”当萧胥喝下第二碗酒后,明显看出他的身子已经开始左右摇摆。 最后他端起第三碗酒时,梁蹇越摆了摆手,示意他无需再喝。 梁蹇越顿时不想和萧胥再拐弯抹角下去,当即开门见山道:“萧兄,我们为官数十年,你何须与我在这里玩什么小心思。你今夜真正的目的根本不是为翎儿赔礼道歉,而是为了这次科举的事,我说的可对?” “哈哈……”萧胥边笑边摇头的指了指梁蹇越:“还是逃不过梁兄的法眼呐,既然梁兄很清楚我今夜到底是为谁而来,又为何事找你,那么梁兄当真要断送一个少年的大好前程?” 话音刚落,梁蹇越的脸色骤变,立时让候在身旁的侍女退下,屋内只留他和萧胥两人。 “萧兄何出此言?”梁蹇越一脸佯装地抬头看向萧胥:“什么叫我断送一个少年的大好前程?我怎么听不懂?” 萧胥知道梁蹇越是根本不会承认,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难道梁兄非要让我向陛下揭发这次科举舞弊的事?” 梁蹇越不屑一笑:“倘若萧兄真要这么做,今夜就不会来我府上了。” 萧胥见梁蹇越那副阴险狡诈的嘴脸,瞬间火冒三丈,可他还是将怒火隐忍了下去,便笑道:“可是我终究顾及到梁兄的颜面,毕竟这次的监考官是梁兄你,即便梁兄心怀坦荡,但陛下兴许不会这么想,有可能会牵连到梁兄你身上。” “行了,你我无需再拐弯抹角下去,你若想向陛下揭发便是,无需告诉我。”梁蹇越随即从椅子上站起时,不料被萧胥猛地按住了肩膀,威胁道:“梁兄非要这般执意下去,大不了我们来个鱼死网破便是,我身后有妻儿,而你身后有太子和你为妃的妹妹。” 说话间,萧胥走到梁蹇越的背后,俯身在他耳边,低声道:“一个女人倘若得不到陛下的宠幸,那得是多么可悲的事,因此有的妃子会得失心疯,变得郁郁寡欢,直到死都难见陛下一面,而有的妃子却无法忍受深宫里的漫漫长夜,或许会干出一些越轨的事,可一旦让陛下发现,那可是诛九族啊,不知梁兄的妹妹属于哪一种?” 萧胥虽然不知道此时梁蹇越是怎样的一副嘴脸,但搭在他肩上的手感受到他在颤抖,萧胥满意地笑了笑。 其实在萧胥说出方才的话时,可是捏了一把冷汗,毕竟后宫的事他是一概不知,这些都是墨璟泫私下告诉他的,说梁蹇越有个为妃的妹妹,因为不受宠,私下养男宠来添补她的寂寞,在梁蹇越刚才的反应看来,墨璟泫说的没错。 没想到墨璟泫将梁蹇越的底细摸的如此透彻,简直让萧胥超出了想象。 “我不知萧兄说的什么意思。”梁蹇越说话间嘴角抽搐不止,连忙端起酒杯,只见杯中的酒就不停地摇晃,他极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立马将酒一口喝下。 萧胥又道:“梁兄,我知道你是太子的人,但你有没听过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句话,现在你们和太子结党营私,一旦人家顺利登基,你们这些人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 梁蹇越原本想借这次科举舞弊的事,让白凤翎和姜黎登门求他,然后再拿姜清羽的前程作为威胁,让他们甘愿为太子效忠。 竟没想到两人自始至终没有露面,反倒是萧胥出面,还将她妹妹私下养男宠的事也抖了出来。 失算,简直失算! 梁蹇越瞬间乱了阵脚,没有主意,她妹妹的事连太子都不知道,萧胥到底是如何得知的? 况且这件事,只有他和珩玉知道,难道是珩玉? 萧胥见梁蹇越半天不出声,便走到他身旁,看到他的脸色十分难看,旋即一笑:“梁大人,我说的话你也好好想想,你很明白我今夜找你的真正的目的,倘若你什么不在乎,那我也不在乎了!” 言毕,萧胥转身大步走出房间后,梁蹇越坐在椅子上愣了半天的神,顿时怒拍桌子喊道:“让珩玉立马来见我!” 俄顷,一道清脆悦耳的铃铛声响起,梁蹇越闻声立即抬头看去。 下一刻,便看到一位身着白色长袍,头戴白色幕离的男子,不疾不徐地走进房间,衣摆轻轻飘动,宽大的衣摆在行走间流露出优雅之色,腰间别着一管翠绿色的竹萧,竹萧上吊着一串铃铛轻轻摇晃着。 “珩玉!”梁蹇越面露怒色地起身,从桌前绕到他面前时,只见一管竹箫抵在了梁蹇越面前,他倏然止步。 “这么急找我做什么?”他的声音如铃铛一样悦耳动听,又有几分漫不经心。 梁蹇越的眼睛瞪的如铜铃般大,抬手指向珩玉:“萧胥是怎么得知我妹妹私下养男宠的?” 话音未落,梁蹇越的手指顿时一阵吃痛,他登时龇牙咧嘴地弯腰捂着肿胀的手指,珩玉右手握箫,悠哉悠哉地拍打着左手心:“蠢,真蠢!”继而,他动作麻利地抬脚勾了一把桌前的椅子落座。 “你骂谁蠢?”梁蹇越气的头上青筋凸起,打算又要走近珩玉,顿时又停下了脚步,站在和他十步之内的距离,恼羞成怒地望着他:“我问你,我妹妹的事,萧胥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珩玉嗤笑了一下,姿态散漫地靠在椅背上,幕离缓缓抬起,白纱下他的容貌若隐若现,“你告诉他的!” “我何时告诉他的?”梁蹇越一脸惊愕地表情,看上去既滑稽又愚蠢,珩玉无奈地摇了摇头,拍打着手中的竹萧:“你方才都已经出卖了自己,还需说什么?” 原来两人谈话,一直被坐在屋顶上的珩玉听的一清二楚,他耻笑梁蹇越自以为是的聪明,殊不知他才是蠢货。 梁蹇越瞬间反应过来,萧胥的确没有直言说她妹妹养男宠的事,倒是他一时之间乱了方寸,却把自己给装了进去。 “哎呀,我这是让那个老狐狸给炸了,珩玉你说现在可咋办?”梁蹇越一脸恍然大悟地拍打着自己大腿,又急的他在房间来回踱步:“完了,他现在肯定抓住我的把柄,这下姜黎弟弟的事,我必须要出面解决,我这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呐。” 珩玉道:“科举舞弊的事,我提醒过你,是你执意不从,事到如今,不仅没有达到你的目的,反而让他人抓了把柄,与我何干!” 一言甫毕,珩玉当即起身走出房间,梁蹇越怒吼道:“珩玉,这次事你不管我,行,我认栽。我问你,我把你安排在边逍身边,目的就是得到边家的万贯家产,如今边逍死了,那边家陵墓里藏的金山到底是被谁带走的?现在太子殿下已经快没了耐心,你到底查出来了没有?” “是白凤翎!”珩玉说罢,当即一跃飞出房间。 梁蹇越闻言大怒,咬牙切齿道:“好哇白凤翎,你敢和我耍花样,我果然看错了你,我若不让你吐出这些钱来,我梁蹇越誓不为人!” 第六十五章 噩梦! 次日清晨,天还没亮,姜黎被一场噩梦惊醒,她喘着粗气猛地从床上坐起,连忙掀开锦被,伸手摸着自己的肚子,顿时舒了一口气。 原来是一场梦而已,姜黎认为初次为人母,兴许太过紧张了,才会梦见自己流产。 稍缓了一会后,她微微偏过头,发现自己身旁空无一人,眼底登时闪过一丝失落。 姜黎穿了一件外衣走下床,随即打开房门,天际露出鱼肚色,空气清新,让人心情瞬间舒畅。 见一群喜鹊落在后院的枣树上,正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姜黎抬眸看去,这才发现枣树上已经长出了嫩绿的新芽,显得格外娇嫩。 也许她真的太忙,从来没有注意过家中树木的变化。 “夫人,你怎么这么早醒了?” 糖糖刚从后院走了进来,便看到姜黎依靠在房门上,呆呆地望着枣树,唤了好几声她都不回应,于是糖糖便走到姜黎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这才让姜黎回过神。 “夫人,你想什么呢?大夫说你动了胎气,不宜走动。” 糖糖将她身上的外衣紧了紧,叮嘱道:“入了春,风比较大,天气时而阴时而热,很容易感染风寒,所以夫人,你现在有孕在身,得更加注意!” 姜黎听着糖糖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抿嘴一笑,便伸出手掐了掐她婴儿肥的小脸:“我家糖糖现在像个小大人一样了,再过几年我就该风风光光的嫁你出王府了。” “我才不要嫁人,我要永远陪在夫人身边,不离不弃!”糖糖挽着姜黎的胳膊,一脸撒娇地将头靠在她肩上:“夫人和王爷是世上最好的人,我才舍不得离开你们呢。” 姜黎笑而不语,便朝隔壁房间走去,刚轻轻推开门,便看到墨璟泫也早醒了,正坐在轮椅上垂眸看书。 今日他一身淡藤萝紫的衣袍,绝美的容颜下彰显出高贵与神秘。 不知何时起,墨璟泫的衣袍颜色在渐渐变深,整个人仿佛也在慢慢变化。 “娮儿,你醒了,怎么没有多睡会?” 墨璟泫缓缓抬起眼眸看向立在门口的姜黎,解释道:“大夫说你这次动了胎气,所以我想让你安静的养胎,便来隔壁房间睡。” 糖糖见状便说去准备早饭,随即转身离开。 姜黎勾唇一笑,提步走到他面前,伸手轻轻拿走他手中的书:“在看什么有趣的书?”话音未落,她便低下头,仔细翻阅起来。 当看到书名时,她不禁皱起眉头,疑惑地自语道:“竟然是一本兵书,你怎么会对这种书感兴趣呢?”带着满心的不解,她继续翻看着书页。 墨璟泫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伸出手臂,迅速将书本从她手中取回,然后轻轻放置在身旁的桌子上。 接着,他紧紧握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拉,让她毫无防备地跌入自己温暖的怀抱之中,他手指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腹部,意味深长地说道:“娮儿,你说这个小生命他渴不渴望来到这个世间呢?” “若他不想来,在我这次动了胎气的时候,也许......”姜黎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只是默默地将头贴近墨璟泫胸膛上。 沉默片刻后,她轻声问道:“璟泫,你喜欢女儿还是儿子呢?” 墨璟泫用力抱紧了姜黎纤细的腰肢,仿佛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他低下头,深情地在姜黎光洁的额头印下一记深吻,温柔地说:“无论是女儿还是儿子,我都一样喜欢!” 听到这话,姜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幸福的笑容,便慢慢合上双眸,静静地感受着墨璟泫的气息,享受这一刻的宁静与温馨。 “璟泫,我们一家三口就这样平平安安、简简单单地生活下去,好不好?”姜黎喃喃自语道。 然而,墨璟泫却突然摇了摇头,回答道:“不好!”这个答案让姜黎心中猛地一紧,她迅速离开墨璟泫的怀抱,失落道:“你不愿意? 墨璟泫伸出手,轻轻地在姜黎挺翘的鼻梁上刮了一下,然后笑着调侃道:“谁说我们只会有一个孩子呢?说不定会有两个、三个甚至更多呢......” 话未说完,姜黎立马捂住他的嘴,娇嗔道:“你当我是母猪啊!” 墨璟泫掰开她的手,接着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在她唇上轻轻一吻,姜黎娇羞一笑,身子依偎在他怀里。 “娮儿……”墨璟泫垂下眼帘,轻轻唤着怀中的姜黎,一只手疼爱地轻抚着她的脸颊,“嗯?”姜黎双手环住他的脖间,抬眸看向他:“怎么了?”墨璟泫宠溺一笑,将她拥的更紧,眼神顿时变的晦暗不明。 这时,糖糖端着食案走了进来,看到姜黎和墨璟泫恩爱的样子,忍不住的低眉偷笑,便快速将饭菜放在桌上,识趣的离开。 吃饭期间,姜黎的胃口让墨璟泫捉摸不定,桌上所有酸辣地菜都让她吃了一遍,墨璟泫笑而不语,便将挑出刺的鱼肉夹在她碗中。 “娮儿,大夫说你这期间还是多吃点清淡的,辛辣的吃多了难免会上火。”说着又舀了一碗银耳粥放在她手边,姜黎很快扒拉完一碗粥,冲墨璟泫盈盈一笑:“可是我现在突然胃口大增,就想吃有味道的菜。” “你呀,吃饭永远都像个孩子,若在宫中,是要责罚的,会说一个堂堂的王妃一点礼节都没有。”墨璟泫说着伸手取下她嘴角的一颗米粒。 “那你喜欢这样的我吗?”姜黎问道,“喜欢,不,是爱的不得了。”墨璟泫一脸宠溺地回道。 姜黎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再说一遍!”墨璟泫抿嘴笑了笑,然后一脸认真地望着她:“娮儿记住,以后无论发生任何事,我都是为了你好,而且我的心里也只有你。”姜黎面对他突如其来的严肃,登时有点不适,便调侃道:“怎么,莫非你还想再纳妾不成?” 话音刚落,便见秦瑛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夫人,吃过早饭,就把安胎药快喝了。”说着将药搁在她手边,叮嘱道:“一日三次,要按时喝下。”秦瑛说完,就转身走出房间。 姜黎也渐渐发现秦瑛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她也不像以前那样讨厌自己,瞬间让姜黎觉得一切仿佛都在变。 “听话,要按时喝药!”墨璟泫伸手端起药碗,一边搅拌一边轻轻吹着,然后舀起一勺汤药体贴地送到姜黎嘴边:“来张嘴。” 姜黎觉得此刻真的很幸福,便乖巧地张开嘴,享受着墨璟泫对她的宠溺和疼爱。 “吃完饭,还是去床上躺着。”墨璟泫将药一口一口地喂着她,时不时用手擦去她嘴角的药汁,姜黎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对自己体贴入微的样子,此时即便药再苦也是甘之若饴。 直到一碗药喝完后,墨璟泫从衣袖里拿出一颗桃花糖,剥开糖纸喂进她嘴里:“是不是这样就不苦了?” “你一直记得我最喜欢吃桃花糖?”姜黎诧异地看着墨璟泫,墨璟泫满眼爱意地摸了摸她的头:“不止是桃花糖,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记得。” 此话一出,姜黎认为自己太不懂得珍惜了,墨璟泫这样深爱着她,不该上次和他吵架,更不该质疑他对自己的不信任,顿时一股自责席卷而来。 忽然,糖糖匆忙地跑了进来,慌张道:“夫人,杨捕快来了,他说今早你弟弟被召进宫了!” 第六十六章 破例封官! 今日早朝上文武百官,整齐划一,仪仗队威武壮观,整个宫殿中弥漫着凝重而窒息的氛围。 下一刻,玉座之上的靖帝猛地拍案,浑身涌动着怒意,仿佛要把整个宫殿震得颤抖不已。 “孤向来最看重科举考试,曾严令下旨,休要做出舞弊之事,尔等是将孤的话当耳旁风了?” 话音未落,靖帝突然咳嗽不止,身旁的公公立马为他抚背。 百官闻言登时齐刷刷地下跪,吓得噤若寒蝉。 “梁蹇越,你身为本次科举的主考官,为何会在你的眼皮底下出现舞弊的现象?” 靖帝一边咳嗽一边面容怒气地指向跪在最前列的梁蹇越。 梁蹇战战兢兢地禀告道:“陛下,这些年科举考试素来严谨,从未有过舞弊之象,此次微臣也是始料未及,竟然有人敢顶风作案。若不是微臣察觉到蛛丝马迹,恐怕朝廷就要痛失一位栋梁之材了啊!” 原来是梁蹇越连夜进宫向靖帝禀告这次科举舞弊的事,并将姜清羽和这次会试的第一名-方旬的试卷一并呈给了靖帝。 两份试卷一模一样,但字体却天壤之别,一份字迹大气磅礴,一份字迹不堪入目,明眼人一瞧便知道这是有人弄虚作假。 靖帝龙颜大怒,立马传旨让姜清羽和方旬进宫面圣,靖帝要当着早朝之上的文武百官质问这起舞弊的大事。 只见百官纷纷垂着头,紧张地擦拭着额上的冷汗,靖帝见无人认罪,随即传姜清羽和方旬进殿。 须臾,姜清羽身穿青色衣袍,迈着自信地步伐走到殿中央,撩起前襟双膝下跪,双手作揖:“小民叩见陛下,愿陛下万福金安!” 姜清羽声音洪亮,掷地有声,靖帝眯眼端详起这位俊俏的少年郎,便满意地点了点头。 随后,靖帝的目光移向方旬,只见方旬面如土色,战战兢兢地跪伏在地上,说话吞吞吐吐,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这瞬间引起了靖帝的不满。 “你就是此次会试的第一名?”靖帝指向浑身如筛糠般颤抖的方旬,厉声问道。 方旬惶恐不安地应道:“是……陛下……” 靖帝的眼底猛地燃起一团怒火,当即责令方旬背诵他此次答卷的文章。 方旬闻言,顿时吓得两眼发黑,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如雨点般滴落于地,他支支吾吾地只能勉强背出文章的标题,而且背得是颠三倒四,错字连篇。 在场的官员们见状,纷纷面露鄙夷之色,摇头叹息。 “你来背!”靖帝见方旬背不出来,转而指向姜清羽。 姜清羽则不卑不亢,如行云流水般背诵出了他此次所答的文章内容。 而此次考试的文章题目,正是“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在姜清羽背诵的过程中,他整个人激情澎湃,如波澜壮阔的海浪,声势浩大。 “古语有云:‘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的确,飞黄腾达、平步青云之时,我们应当胸怀天下,兼济苍生;但穷困潦倒、不得志时,我们更应洁身自好。我们纵然‘穷’,也要做一个心中唯有天下的穷人,做一个此生无悔之人!” 话声刚落,宫殿内掌声雷动,如惊涛拍岸,在场官员纷纷对姜清羽竖起大拇指,赞不绝口。 靖帝随即问道:“你且告诉孤,‘穷则独善其身’里面的‘穷’,其真正含义为何?” “陛下,此‘穷’非彼‘穷’,并非贫穷之意,而是穷途末路之‘穷’。何谓穷则独善其身?即真正的好人在走投无路时,依旧会坚守自己的原则和底线,绝不做损人利己、违背天理之事。他们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姜清羽的这一番豪言壮语,如黄钟大吕,振聋发聩,让靖帝坚信他就是此次会试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靖帝对姜清羽的才华和胆识赞赏有加,经过深思熟虑,靖帝当即决定破例封他为翰林院修撰,无需再参加殿试。 姜清羽闻言一听,眼中瞬间闪烁着难以置信的狂热,他紧紧地握住拳头,手指由于激动而微微颤抖,就连向靖帝叩谢时语调也是发着颤声。 但接下来,靖帝当即将舞弊的方旬下令斩立决,便要彻查这件事,梁蹇越立马说方旬是李县令的外甥,是李县令私下买通这次的监考官,才会导致发生科举舞弊的事,靖帝没有含糊便将行贿人员一并处决。 最后也责罚了梁蹇越,说他玩忽职守,处罚半年俸禄,再写一份检讨。 退朝后,姜清羽迫不及待地就往宫外跑,这个天大的喜讯,他想分享的第一个人就是姜黎。 突然萧胥在背后叫住了他:“清羽!”姜清羽蓦地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去时,见萧胥眼含笑意地走到他面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清羽,你是历朝以来第一个没有参加殿试,破例让陛下封为翰林院修撰,深感荣幸呐。”姜清羽面容感激地朝萧胥行了一个大礼:“萧师父,这次的事若不是你们帮我,也许我这辈子就完了。” 萧胥仰头哈哈一笑,便搂着他的肩外宫门走去,跟在他们身后的梁蹇越气到脸色涨红,暗道:“我们今后走着瞧,这次暂且饶过你们!” 与此同时 姜黎面容焦急地站在宫门口,时不时伸着脖子往里面看,杨毅安慰她:“老大,你现在有孕在身,不要着急,清羽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想来是陛下知道了科举舞弊的事,才会召清羽进宫。我只是在想,是我师父还是白凤翎说服了梁蹇越,那么他们之间到底达成了什么条件,会让梁蹇越这么爽快答应。莫非真的……” 姜黎说话间陷入了沉思,这时,姜清羽和萧胥一同走出宫门,姜清羽一眼便看到了等候他的姜黎,立马兴奋地跑向姜黎,然后抱住了她。 “姐,陛下封我为翰林院修撰,这可是历年来第一次没有参加殿试就被陛下破例封官,我到现在都觉得自己还在做梦。” “翰林院修撰?”姜黎顿时一怔,急忙推开姜清羽:“你是说……”还未等她说完,姜清羽高兴到手舞足蹈,便紧紧握住她的双手:“姐,我现在入朝为官了,可以努力给你想要的一切。” 萧胥见状立马将姜清羽拉到身旁,训斥道:“清羽,在宫门口要注意言行,你现在也是朝廷官员了,要收起你往日的浮躁。” 一旁的杨毅连忙向姜清羽祝贺:“恭喜姜大人,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这可是大喜大喜呐。” 姜黎虽替姜清羽感到高兴,但也心生疑惑地看向萧胥,萧胥见状快速避开她的眼神,便催促他们先离开这里,回去说。 第六十七章 做一个清正廉明的好官! 这次科举舞弊之事很快在大街小巷传开,百姓震惊不已, 然而姜清羽会试被顶替第一名的事,靖帝给不仅还了他一个公道,并破例封为翰林院修撰,虽为七品小官,但对姜钱氏来讲,这是姜清羽踏入仕途的好预兆。 于是,姜钱氏为了庆祝这大喜的事,便特意在家中设宴邀请了街坊邻里,又请了如意楼的厨子来掌厨。 宴席上,姜钱氏难得穿了一件新衣,老脸上涂抹了一层厚厚的胭脂水粉,正拿着酒杯给每一桌邻居敬酒。 街坊邻里见她笑得脸上的褶子都绽开了花,反而暗自却嘲讽起了她,认为姜清羽只不过是一个七品小官而已,有什么值得好炫耀的,真是拿了鸡毛当令箭,说不定一辈子都是碌碌无为的小官罢了。 “我这是第一次看到娘这么高兴,知道是为我哥封官在庆祝,不知道的,就瞧她那打扮,以为这是她的第二春来了,哎……” 姜清玥双手托腮地独自坐在一桌空桌上,望着姜钱氏那副得意忘形的样子让她无奈至极。 话音刚落,她的眼眸瞬间一亮,看到白凤翎搀扶着白母走进院子,身后跟着萧胥和陈泽、唐柚他们。 “翎哥哥……”姜清玥立马热情的跑过去迎接他们,然后招呼他们入座。 白凤翎巡视一圈后不见姜黎的身影,欲要询问时,姜黎也走了进来,正和同窗喝酒的姜清羽见状,赶忙放下酒杯快步搀扶姜黎落座,“姐,你怎么才来?” 姜黎抿嘴一笑:“我打算让王爷也过来为你贺喜,但王爷向来不喜热闹,所以我只好来了。” 姜清羽顺势坐到她身旁,不在乎地说道:“他来不来无所谓,你来便行。” “他可是你姐夫,不得无礼!”萧胥瞪了一眼他,姜清羽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 吃饭中,在座的所有人都举杯祝愿姜清羽今后仕途顺遂,唯独姜黎垂眸不语,坐在姜黎对面的白凤翎,看出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好几次想要张口和她说话,但碍于人多的面,最终将嘴里的话咽了下去。 吃到一半时,姜钱氏喜极而泣地拉着白静姝的手:“姝妹子,我总算熬出头了,清羽现在封了官,我的一桩心事也是完成了,接下来就是玥儿的事。” 说着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萧胥和白静株敬了一杯:“今夜趁着高兴,我打算把玥儿许配给凤翎,你们可否同意?” 此话一出,姜黎夹筷子的手蓦地一颤,她快速将情绪调整好,将一口菜喂进嘴里,依然默默吃饭。 她这番细小的动作被白凤翎收入眼底,于是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望着姜黎说道:“姜伯母,我不愿……” 话还未说完,被姜清玥立马打断,起身质问他:“翎哥哥,难道你不愿意?” 在座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白凤翎和姜清玥,萧胥夫妇二人也是一脸难为情地看了彼此一眼,毕竟这种场合提婚事,到底不合时宜。 “我家堂主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唐柚急忙为白凤翎解围:“你们不用猜想是谁,正是我家堂主的师妹。” 姜清玥闻言,一脸不可置信地起身走到白凤翎身旁:“翎哥哥,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你不愿娶我的真正原因到底是什么?” 白凤翎抿唇不语,眼眸一直落在姜黎身上,姜清玥等不到他的回应,便顺着他的眼神看去。 那一刻,她已经知道了答案,她死死咬着下嘴唇,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立马提着衣裙跑出院子。 “三小姐,你去哪?”陈泽慌忙地放下碗筷,去追姜清玥。 姜钱氏愤愤地看向一直不说话的姜黎,抬手朝她胳膊上狠狠拧了一下:“哑巴了?你妹妹的婚事你难道不高兴?” 姜清羽见状快速绕到姜钱氏面前,气呼呼地掰开姜钱氏的手:“娘,我姐怀孕呢,你能不能以后不要再掐她了。” 姜钱氏对姜黎今晚的表现感到非常满意,便拉着脸当着在座的人厉声问她。 “阿娮,你弟弟当官了你不高兴,刚才我打算把玥儿许配给凤翎,你也不高兴,难道你心里还有什么打算不成?你最好不要给我生什么念头,既然今晚让你这般不闷闷不乐,以后你就甭踏进这个家门了。” “我的老姐姐,你这是好端端的发什么火啊?”白静姝见状急忙把她拉到一旁,低声道:“今晚人这么多,莫要让人看了笑话,有什么话等宴席散了再说。” 不料姜钱氏今晚格外反常,一把推开白静姝,气呼呼地指着姜黎大吼。 “怎么,你这是嫌弃你弟弟比你的官位小,是看不起他?我告诉你阿娮,你弟弟的仕途才开始,说不定他很快就会平步青云了。” 说着她一脸遐想地又指了指院子:“到时候我就离开这里,住上富丽堂皇的宅院,然后有十几个丫鬟伺候着我,整日享受锦衣玉食,到那时候,我看你还敢给我甩脸色看!” 顷刻间,小院内热闹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街坊邻里的目光纷纷投向正被挨训的姜黎,他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姜伯母,阿娮没有替清羽不开心,只是她现在有孕在身,身子不适也在所难免。” 白凤翎连忙替姜黎解释,又道:“前面您说把清玥许配给我,并非是清玥不好,是我个人原因,我暂时没有想成婚的想法,望姜伯母不要把这件事怪罪给阿娮。” “不是,是我家堂主心有所属,喜欢的是他师妹!”唐柚又特意强调了一遍白凤翎的师妹,白凤翎厉声喝道:“你给我出去!” 唐柚登时吓得垂下头,快步走去院子。 紧接着,萧胥夫妻二人,姜清羽和白凤翎再次替姜黎说话,可姜黎自始至终都保持沉默,一直低头吃饭。 没想到姜钱氏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指着姜黎的鼻子便破口大骂,越骂越激烈,恨不得唾沫星子要淹死姜黎。 直到姜黎把第三碗饭吃完后,便随意地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然后慢条斯理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神色平淡如水地朝所有人脸上扫视了一圈后,最后走到姜清羽面前,然后从怀里拿出一支毫锥放进他的手心,语重心长道:“清羽,愿你今后在仕途上取得你想要的成功,展现出自己的才华,无论官大官小,始终要不忘初心,这支毫锥是用竹子做的,你要向竹子一样坚韧不拔,虚心自省,并且这上面刻了一朵莲花,寓意你要做一个清正廉明的好官,这才是天下百姓的福气!” 此话一出,街坊邻里纷纷拍手叫好,点头称赞姜黎这番话说的极好。 姜清羽紧紧攥着手中的毫锥,眼神坚定地望着对姜黎:“姐,我定不会让你失望!” 姜黎欣慰地点了点头,随即转身走到姜钱氏面前,莞尔一笑:“娘,我先回王府了,你也忙了一天,招呼完大家后,便早点休息。” 一言甫毕,姜黎走出了大门,姜清羽立马追了出去,白凤翎同样去追时,却被白母一把拽住:“翎儿,不许走!” 白凤翎即便再担心姜黎,可面对白母的阻拦,犹豫再三后他选择还是和姜黎保持距离,这样对两人都好。 接着,萧胥一脸埋怨地指向姜钱氏:“原本高兴的事让你搞砸了,娮娮做错了什么了啊,让你这样骂她,你呀真是老糊涂了。” “我怎么老糊涂了,我可看的比你们两个都清楚明白,若我不把玥儿嫁给你儿子,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 姜钱氏不以为然地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阿娮这孩子,从小心思就重,凡事都搁在心里,我就怕她表面爱着王爷,实则心里另有其人,一旦让王爷看出端倪,阿娮的好日子可要过到头了,哎……” 第六十八章 伤风败俗! “姐!”姜清羽一鼓作气地跑出巷子,立马叫住了姜黎,姜黎顿时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面容平静地看向气喘吁吁地姜清羽:“清羽,怎么了?” 姜清羽一脸心疼地缓缓走到她面前:“姐,我也不知道娘今晚到底是怎么了,竟会无缘无故地向你发火,让你受委屈了。” 姜黎勾唇一笑,一脸不在乎地摆了摆手,随即转身离开,“姐!”姜清羽急忙抓住她的手腕:“你现在怀有身孕,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姜黎抽回手,欲要往街上走去时,迎面看到杨毅和苏妤正朝这个方向走来。 姜黎特意看了一眼苏妤,第一次见她身穿粉色衣裙,打扮的小家碧玉,今晚第二次见她,一身锦绣衣裙,发髻上插着一枚金步摇,整个人宛如一个大家闺秀。 看来杨毅确实待她极好。 “老大……”杨毅和苏妤携手小跑了过来。 苏妤看到姜清羽后,急忙抽回被杨毅攥住的手,一脸羞涩地垂下眼眸。 杨毅冲姜黎和姜清羽讪讪一笑:“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姜清羽瞥了一眼苏妤后,顿时心中恍然,便对杨毅调侃道:“既然来迟了,那便进去自罚三杯。” 杨毅笑着连连点头:“那是自然,我和苏姑娘本就是祝贺你来了。” 姜黎笑着朝杨毅肩上拍了拍:“让清羽好好招待你和苏姑娘,我先回了。” “姐……”姜清羽一脸不放心地想要去追姜黎,被杨毅急忙阻拦,蹙眉问道:“我咋感觉老大今晚心情不好?” 苏妤望着姜黎的背影,猜想道:“兴许是姜捕头怀孕的缘故吧,孕妇的心情很难捉摸,杨大哥你若不放心姜捕头,你便去送姜捕头回家,我和姜公子在这里等你。” 姜清羽闻言登时睨了一眼苏妤,“我姐又不是三岁小孩。”言毕,他立马转身走进巷子。 杨毅顿时一脸茫然地看了看苏妤,“这姐弟俩今晚是咋了?” 苏妤瞬间面容委屈地垂下眼帘:“杨大哥,我觉得姜公子好像不欢迎我,要不我回去吧。” 说着她就要离开,被杨毅连忙挽住她的手,安慰道:“清羽就这个性格,你习惯就好,你今晚难得打扮了一番,若现在走岂不是白折腾了吗?” “那姜捕头呢?”苏妤问道,杨毅一脸温柔地抬起手将她鬓边的发梢别到耳后:“老大一向独来独往惯了,即便现在怀孕了,她也没那么娇气,没事我们快进吧。”说完,杨毅拉着苏妤的手走进巷子。 与此同时 姜黎心情烦闷地走在热闹地街市上,时不时伸手摸着自己的肚子,脑海中回想起离开王府前和墨璟泫在家中吵架的画面。 这是她和墨璟泫第二次吵架,她渐渐地发现墨璟泫的脾气越来越大。 尤其那句:“你最好不要打着庆祝清羽封官的事,去见你想见的人!” 这句话不断萦绕在姜黎心头,让她悲愤交织,她知道墨璟泫说的那个人谁,明明她和他之间什么都没有,为什么墨璟泫不愿意相信她? 他的疑心病越来越重,快让姜黎受不了了。 不知不觉中姜黎来到青云司大门口,随即便听到里面的打骂声,“这么晚了,谁在青云司闹事?” 姜黎立马拾阶而上,当跑进院子时,竟看到姜清玥和楼心盈紧紧地纠缠在一起,互相拉扯着对方的头发和衣服打斗,一众捕快不仅没有劝阻,反而还在起哄,场面一片混乱。 姜黎瞬间大发雷霆,怒吼道:“住手!” 所有人闻声登时一惊,纷纷循声望去,只见姜黎怒气冲冲地走到还在互相撕扯的姜清玥和楼心盈面前。 看着两人衣衫不整,秀发凌乱不堪,见姜清羽发髻上的一根发簪正摇摇欲坠,嘴角一片淤青,又见楼心盈右肩上一朵绸制的红色牡丹花被扯烂,脖子上抓出五道红血印。 姜黎被气到脸色煞白,一把将姜清玥拉到一旁,训斥道:“你瞧瞧你像什么话?和那些市井泼妇简直毫无二致。” “你放开我,不用你管!” 姜清玥愤怒地甩开她的手,然后一脸不服气地指向楼心盈:“你耍赖,你说好不动武的,有本事我们重来。” 楼心盈伸手摸着自己被抓破的脖子,冷哼一声,随即双手抱胸地扬起下巴看她:“若我真动武了,你现在早就躺在地上了,还有力气和我说话?我告诉你,白凤翎是我师兄,我是她的小师妹,你甭想打他什么主意。我和师兄迟早都会成亲的。” 姜清玥闻言立马撸起袖子冲上前,再次被姜黎一把拽了回来,吼道:“有完没完了?为了一个男人你们两个姑娘家不惜在青云司大打出手,简直伤风败俗,倘若传出去你们两个的名声要不要了?”说着她又看向楼心盈:“你要是真心喜欢你师兄,就不该给他添乱、添堵!” 最后,姜黎看向院中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捕快:“最近青云司是不是很清闲,让你们就这么无所事事?从今夜起你们每个人轮流值班去夜巡,这个月不得休沐!!!” 所有捕快顿时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想要申冤再次被姜黎训斥了一番,所有人只好按照她的吩咐去夜巡。 顷刻间,院中只剩下姜黎、姜清玥和楼心盈三人,“哼!架子真大!”楼心盈一脸轻蔑地瞪了一眼姜黎后,随即扬长离开。 这时,陈泽正提着食盒走进院子,当看到姜黎也出现在青云司后,瞬间一惊:“老大,你咋在这里?” “我还要问你,谁让你把清玥带到青云司的?”姜黎气呼呼地质问起陈泽,陈泽欲要解释,却被姜清玥理直气壮地抢先说道:“我就想来这里怎么了?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何要和楼心盈动手?也是我先挑衅的,行了吧,满意了吧!” 一言甫毕,姜清玥走到陈泽面前,任性道:“陈泽,我现在想去酒肆喝酒,你陪我去吗?” 陈泽一脸难为情地看向姜黎,立马垂下头不敢说话,姜清玥见状当即朝他屁股上一脚,骂道:“你这个没种的家伙,你不去,我自己去!” 说罢,姜清玥立马跑出青云司,“三小姐,你不是要吃饭吗,怎么又要喝酒去啊?”陈泽急地连忙去追她,“不许去,我看她今晚能闹到何时!”姜黎喝声拦住了陈泽。 陈泽面容紧张地看向她:“老大,这么晚了,我怕三小姐出事啊。” 姜黎扶着额头,闭眼长叹了一声,顿了顿后,疲惫道:“快去!”话音未落,只见陈泽已经跑出了青云司。 第六十九章 湖面上的两具女尸! 姜黎独自坐在青云司的书房里看书,这时,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将敞开的窗户打的噼里啪啦作响。 一阵阵凉风灌进书房,吹拂过姜黎鬓边的几缕发梢,让稍微犯困的姜黎顿时清醒了几许,于是她面容平静地起身打开房门。 这突如其来的暴雨很快将院中积满了水,那些外出夜巡的捕快们被淋成了落汤鸡,正纷纷跑进青云司。 他们看到姜黎立在房门口,其中一个捕快疑惑道:“老大,这么晚你怎么还在青云司?” “一会就走!”姜黎莞尔一笑,随即准备进屋取伞时,见一个捕头张慌失措地跑进青云司:“老大……”话未说完他脚下一滑顿时摔在了地上。 所有捕快连忙上前去搀扶起他,姜黎的神情转瞬变得严肃,立马询问他:“发生什么事了?”捕快急忙回道:“老大,韶华街的南湖上打捞出两具女尸!” 姜黎闻言,快步跑下台阶,所有捕快迅速去拿伞,一个捕快急忙为她撑伞:“老大,你现在有孕在身,这个案子还是交给白堂主去处理,你身子要紧。”姜黎一把夺过他的伞:“我没那么娇贵。” 一言甫毕,姜黎踏着雨水疾步走出青云司,捕快们立马分成两拨,一波去通知白凤翎,一波是保护有孕的姜黎。 很快,姜黎抵达到韶华街南湖,因雨下的太急太大将整个湖面笼罩着一层烟雾之中。 姜黎看到三个捕快正围在湖面边缘处,她赶忙跑了过去:“是谁发现的?”说话间她看到躺在地上的两具女尸。 两具女尸只穿着亵衣亵裤,全身浮肿脸色极其煞白,尤其额上刻的“妓”字被雨水洗刷地格外醒目。 “老大,是我们前面巡街时发现湖面上有异物,便立马上前一探究竟,竟是两具尸体在湖面上漂浮。”捕快回道。 姜黎神情凝重地打量着两具女尸:“先带回验尸房,我亲自勘验!” 话音一落,便听到杨毅叫她的声音,她随即转身看去,见白凤翎、杨毅和唐柚正朝她方向走来。 “你先回去休息,我来勘验!”白凤翎撑着伞走到姜黎面前,他看到姜黎的鞋袜和裙角都被雨水打湿,控制不住地关心起她:“你现在有孕在身,尽量不要碰这些晦气的事,对胎儿不好。”杨毅也立马附和:“是啊老大,我先送你回王府,这次的案子你就不要插手了。” 姜黎避开白凤翎的眼神,然后伸手摸着自己的肚子说道:“做我姜黎的孩子岂能是个毫无胆量之人!” 说罢,她不想再耽搁下去,便立马派人将两具尸体带回青云司,欲要离开时,却被白凤翎一把拽住,厉声道:“姜黎,你为什么就是不听劝,为什么总是这么倔强?” “我身为青云司的捕头,遇到棘手的案子不能坐视不理!”姜黎面容不悦地抽回手,杨毅急道:“老大,你就听一次劝吧,你这次本来就动了胎气,就不该多走动,倘若你肚子里的孩子有个闪失,你让我们怎么和王爷交代啊?” 一旁的唐柚插嘴道:“你家老大那么喜欢逞强,就让她逞强得了。”杨毅瞬间扭过头大骂唐柚:“死矮子,你给我闭嘴,我家老大岂是你有资格说的。” “我告诉过你,不要再骂我死矮子,你是聋了还是哑了?”唐柚咬牙切齿地警告他,“我就骂你,你能奈我何,死矮子死矮子……”杨毅不断激怒着他。 一瞬间两人似乎忘记了重要的事,随即在雨中打斗了起来,所有捕快连忙上前劝架。 白凤翎见状顿时恼羞成怒,欲要让两人住手时,便看到姜黎一脸烦躁的快步离去。 “姜黎!”白凤翎一气之下扔掉手中的伞,快步跑了过去,当即将姜黎拦腰抱了起来,姜黎登时一怔,白凤翎眼神坚定地往前走去,叮嘱道:“把伞打好,不要淋湿自己,我送你回王府!” “你放我下来!”姜黎厉声呵斥,见雨水打落在白凤翎的脸颊上,瞬间淋湿了他的墨发和衣袍,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便将手中的伞罩在他的头顶上,再次提醒:“听见没?放我下来?我不想被人误会!” 白凤翎抿唇不语,只是将她紧紧禁锢在怀里,生怕她会跳下来,此时他深邃地眼眸里充满了心疼和担心。 说巧不巧,这一幕被坐在马车内的墨璟泫收入眼底,看到白凤翎抱着姜黎光明正大地走在街上,修长地手指蓦地紧紧拽住帷帘,漂亮的眼眸登时变得阴骘,浑身骤然散发着凛冽地气息。 “王爷,夫人和白堂主正朝我们这个方向走来,我可要去接夫人?” 坐在车辕上的巴蛮询问车厢内的墨璟泫,停顿半响后,车厢内传出墨璟泫冷漠地口吻:“下去,把王妃带进马车!” 巴蛮闻言,立马拿起车辕上的一把青伞跳下马车,撑开伞快步跑到两人面前。 “夫人,王爷特意来接你了!”巴蛮说着看向白凤翎,心生不满道:“白堂主,快把我们夫人放下来。” 姜黎看了一眼前面的马车,便蹙眉问巴蛮:“王爷为何得知我在韶华街?”巴蛮低眉没有回应,只是催促她快上马车。 “王爷真是有心,时时刻刻都挂念着她的王妃。”白凤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怀里的姜黎后,继而将她放下,对巴蛮说道:“代我向王爷问好,我先走了!” 一言甫毕,白凤翎冒着雨朝青云司的方向走去,姜黎望着白凤翎的背影沉思了好一会后,随即转身上了马车,便看到墨璟泫靠在车壁上,闭眼不语,姜黎自然也没有理会,便坐在他对面,伸手拍了拍身上的雨水。 马车缓缓行驶,去往王府的路上两人一直沉默不语,直到马车走进巷子时,墨璟泫这才缓缓掀起眼帘,隐忍着怒火看向低眉的姜黎,薄唇翕动:“难道你不该向我解释一些什么吗?”他的语气不疾不徐,听不出任何情绪。 正在思索两具女尸案的姜黎,忽然被墨璟泫的话拉回了现实,她蓦地抬眼看向墨璟泫。 两人四目相对,向来一直很喜欢他眼睛的姜黎,这一刻却看他眼睛时,心里登时打了一个寒颤,觉得他此时的眼睛变的尤为阴森可怖,不再那么明亮温暖。 “你想要什么解释?”姜黎一脸坦然地看向墨璟泫。 墨璟泫闻言,脸色瞬间温怒:“你今夜不是在庆祝清羽封官的事,那为何我看到的却是你和白凤翎在一起?” 姜黎冷声笑了笑,若有所思地看向墨璟泫,质问道:“那你不该向我解释?为什么会知道我在韶华街?” 下一刻,一记响亮地耳光落在姜黎有脸上。 第七十章 感情出现危机! 突然间,一个响亮而又猝不及防的巴掌落在了姜黎的脸上!这一掌打得如此之重,以至于她当场愣住了,完全不知所措。右脸颊上火辣辣的感觉像火焰一般蔓延开来。 那两颗原本清澈如水、晶莹剔透的泪珠,开始在她的眼眶中打转,仿佛随时都可能滚落下来。 然而,姜黎却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座雕塑,一动不动。 马车突然停住,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嘎吱”一声,整个车身都随之轻微摇晃起来。坐在车内的姜黎毫无防备,身体猛地向前倾去,头上原本就松垮的发髻也因此散落开来。 就在这时,一只玉白色的簪子从她的发间滑落,掉落在地上。伴随着清脆的声响,那簪子竟断成了两截! 瞬间让妒火冲昏头地墨璟泫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他定睛一看,发现地上断裂的正是自己当初精心为姜黎制作的玉兰簪——那也是她满头青丝间唯一的点缀,如今却摔碎了。 墨璟泫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竟然不受控制地打向了那个他深爱着的女人。 心中充满了懊悔和自责。那股突如其来的心痛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这个念头不断地盘旋在他的脑海里,令他痛苦不堪。 “娮儿,我不是故意的。”墨璟泫双手紧紧地抓住姜黎的肩膀,颤声道:“是我不好,对不起,对不起……” 雨越下越大,车顶被打得响个不停,凉风从车帘里袭进,贯穿进姜黎全身。 那一刻将姜黎的心仿佛跌入了冰窖,使她浑身变的冰凉至极,听着墨璟泫一遍又一遍对她道歉,她没有任何回应。 沉默了许久后,姜黎悠悠掀起黯淡地眼眸看向眼圈湿润的墨璟泫,抿了抿腥甜的嘴唇,两颗泪水顿时夺眶而出,顺着白皙的脸颊滑落而下,声音泛着哽咽:“墨璟泫,你打心底就不相信我姜黎,既然如此,我们没必要再纠缠下去了!” 这番话再次激怒了墨璟泫,他一把拽住走出车厢的姜黎:“到底是我不相信你,还是你根本不敢面对自己的心!”说话间他浑身抑不住的颤抖:“你的记忆恢复后,在你的记忆里不仅只有我墨璟泫,还有白凤翎,你和白凤翎是青梅竹马,可后来你突然失忆嫁给了我,如今你什么都记起来了,现在你和他一起共事,每天朝夕相处,我早都发现在你的心里一直深爱着他,只不过有我的存在,你始终不敢面对自己的心,也许你已经后悔嫁给我了对不对?” 这一刻,墨璟泫终于将压抑已久的话说了出来,他一直以为姜黎会有朝一日辞官,然后在家中做一个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可现在看来,姜黎和白凤翎之间的感情与日俱增。 他很怕突然有一天会失去姜黎,从而导致他的疑心病愈来愈重,控制欲同样强烈,他现在最见不得姜黎和白凤翎在一起,只要看到就会触碰到他的某一根神经,会让他完全失去理智,做出自己都意想不到的行为。 姜黎平静地望着墨璟泫冲她大吼大叫,平日里温润如玉的他,此刻绝美的容颜变得狰狞可怖,再度让姜黎觉得他越来越陌生,或许她从来没有了解过他。 “现在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我。你无非就是想知道我到底爱的是谁,那我今晚就告诉你。”姜黎一字一顿地说道:“的确,我和白凤翎是青梅竹马,在我恢复记忆的那一刻时,我脑海中出现的第一个人就是白凤翎,不是你墨璟泫,我是后悔嫁给你了,我后悔的要命,这个答案你可满意?” 话音一落,墨璟泫登时掐住了姜黎的脖子,眼眸猩红地凝视着她:“你再说一遍?”姜黎失望地说道:“墨璟泫,你不配作我姜黎的男人!” 一言甫毕,姜黎心灰意冷地打去他抓在自己脖间的手,弯身走出了车厢。 “娮儿,这可是你的选择!”墨璟泫的口吻很轻,但却让人冷入骨髓,姜黎蓦地停顿了一瞬,最后还是毅然决然地跳下马车。 此时,巴蛮、秦瑛和糖糖三人撑着伞站在马车旁,方才两人在车厢内吵架的声音都被他们听见,他们看到姜黎后,顿时不知该如何劝她和墨璟泫。 糖糖一脸难过地为姜黎撑着伞:“夫人,我们先进去吧,姑姑为你和王爷准备了姜汤驱寒,还熬好了安胎药,我扶你进去吧。” 姜黎噙着泪侧头看了一眼王府,苦涩一笑,便转身朝巷口走去,秦瑛和糖糖见状,急忙撑着伞去追姜黎,“夫人,你去哪啊?” 随即,便听到车厢内墨璟泫的怒吼声:“不许去追,有能耐一辈子都不要回王府!” “王爷,夫人有孕在身,又淋着雨,倘若有个闪失这可如何是好啊?”糖糖蓦地停下脚步,急的直哭地望向车厢:“王爷,你真忍心夫人就这样走了吗?” 可,秦瑛却不管不顾地去追姜黎,追上她后,一把拽住她的手腕,硬拉着往回走:“夫人,你现在哪都不许去,乖乖跟我回家!” 姜黎立马挣脱开她的手,一脸心寒地说道:“姑姑,你不要拦我,我和他结束了!” 秦瑛再次伸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腕,语重心长道:“夫妻吵架,哪有就动不动离家出走的,你现在有孕在身,和谁置气也不能和肚子里的孩子置气,听我的话,跟我回家,倘若你心里有王爷,就什么都不要说了。” 就这样,秦瑛是死拉硬拽着姜黎进了王府,立马让她洗了一个热水澡,然后又是亲自喂她喝下姜汤和安胎药。 服侍她睡下后,生怕她因此受寒,便在她身上盖了两床被子,直到她睡着后,秦瑛这才放心地离开房间。 秦瑛又转身去了隔壁房间,看到糖糖一手端着姜汤,一手敲打着房门,可房门却被墨璟泫在里面反锁,不肯开门。 “糖糖,王爷还是没有回应?”秦瑛匆匆走到她身旁,糖糖焦急地点了点头,秦瑛望着房门一脸愁容的叹了一口气。 秦瑛最了解墨璟泫的脾气,一旦他生气或者不开心,他通常都会把自己锁在房间内不吃不喝,想来姜黎的那番话着实令他伤心至极。 于是,秦瑛便拉着糖糖离开房门口,想着先让他自个静静,也许两人明日又和好如初也说不上。 与此同时 青云司-验尸房 “堂主,你先换身衣服吧,我怕你会感染风寒。” 唐柚一脸担心地看着浑身湿透地白凤翎正在进行勘验两具尸体。 一旁的杨毅白了一眼唐柚:“你以为你家堂主像小姑娘一样弱不禁风啊,现在验尸才最重要。” 唐柚闻言,倏地紧握拳头,蠢蠢欲动地怒视着杨毅:“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杨毅双手抱胸地靠在门上,冲他不屑一笑,随即目光看向神情专注地白凤翎,揶揄道:“若是我家老大验尸,一般都不会超过半个时辰,看来白堂主是要验到天亮咯!” 白凤翎没有理会他,随即拿着一个小镊子从其中一个女尸的喉咙深处夹出一颗没有咽下去的药丸,举在眼前仔细打量。 杨毅和唐柚见状,急忙凑到他身旁,目光同时看向那颗红色小药丸。 “这是什么?”杨毅疑惑地问道,唐柚蹙了蹙眉,一脸不知情的摇了摇头。 白凤翎看了两人一眼,便望着药丸说道:“这叫得春丹! ” “得春丹?”两人一脸惊诧的看向白凤翎,同时问道:“什么叫得春丹?” 第七十一章 得春丹 白凤翎并未对两人解释这颗得春丹的用途,只是轻轻地将其放置于一块洁白无暇的白布之上。 随后,他毫不犹豫地拿起锋利无比的剪刀,准备剪开女尸身上那单薄的亵衣和亵裤。然而就在此时,杨毅如同闪电般迅速出手,拦住了白凤翎的动作。 杨毅面露怒色,“你怎能如此毫无顾忌?她们虽已离世,但你身为一个男子,竟这般毫不掩饰地直视她们赤裸的身躯?”他的声音充满了愤怒与不满。 唐柚闻言,眉头微微一皱,反驳道:“少胡言乱语!只有心怀不轨、思想龌蹉之人,才会看待事物也带着肮脏之念。我家堂主此刻正在进行更深入的勘验,这乃是他的职责所在。此时此刻,岂能再拘泥于男女之别?”唐柚气冲冲地一把推开杨毅:“这里不需要你,你给我出去,别妨碍我家堂主办正事。” 话音未落,忽然一阵阴风将半掩的窗户吹开,吹灭了验尸房内所有的烛灯,验尸房陷入了一片阴暗之中。 杨毅和唐柚立时感到头皮发麻,脊背发凉,两人慌忙地摸索地朝房门走去,下一刻,房门猛地被人推开,瞬间吓得两人齐声惊叫:“冤魂索命来了……” 只见一个身影撑着一把青伞缓缓走进验尸房,女子的秀发随风飘荡,在黑暗的验尸房里她的脸色显得格外苍白,一瞬间让杨毅和唐柚吓得四处乱逃。 顿时,验尸房再次亮堂了起来,白凤翎镇定自若地拿着火折子点燃了被吹灭的蜡烛。 他抬头看向立在门口姜黎,神情转瞬变的担忧:“你怎么又回来了?” “老大?”杨毅震惊地眨了眨眼,唐柚别过脸看了一眼姜黎,然后又看向杨毅,两人面面相觑,唐柚这才发现自己的双腿正盘在杨毅的腰间,双手正紧紧抱住他的脖子。 两人瞬间反应过来,杨毅一把将唐柚从身上推了下去:“你这个死矮子,想趁机占我便宜啊!”唐柚怒道:“明明方才是你吓得和我抱在一起的。”两人狠狠朝彼此剜了一眼,立马转过身谁也不理谁。 “我睡不着,还是出来调查这起案子重要。”姜黎垂着眼眸走到两具女尸面前:“验的怎么样了?” 白凤翎察觉出姜黎不对劲,便拿起一根蜡烛走到她面前,姜黎立马背过身,再次询问:“若还没进行验尸,那我来。” 随即,姜黎动作娴熟地带起验尸手套,开始勘验第一具女尸,先从头部查看,发现头部没有任何伤痕,分析道:“看来死亡大概在二十四个时辰内。”她看到尸斑已经呈现出紫色,便顺着尸体脖间一路探究,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全身上下都完好无损,看来死者的死因不是被人谋杀。” 杨毅和唐柚闻言,立马凑到姜黎身边查看,唯独白凤翎的眼神一直望着姜黎,虽然姜黎一直垂着头,可却能感受到她的不开心。 然后,姜黎拿起一把剪刀剪开女尸的亵衣亵裤,杨毅和唐柚立马背过身,姜黎余光瞥了两人一眼,对杨毅说道:“你过来帮忙!”杨毅一脸抗拒道:“老大,我不会验尸啊。” “不会,那就学,现在正是学的机会!”姜黎一把将他的身子拽了过来,杨毅看到一丝不挂的女尸,瞬间羞涩地闭起双眼。 姜黎当即训斥道:“你这个不上进的家伙,睁开眼,立马给我去验。” 杨毅闻言,只好无奈地睁开眼,拿起另一副手套戴了起来,深深吸了一口气,便不情不愿地走到女尸面前。 唐柚幸灾乐祸地等着杨毅出糗,不料被白凤翎说道:“唐柚,你也勘验另一具女尸。” “啊?”唐柚一脸惊恐地看向白凤翎:“堂主,我就……” 话未说完,白凤翎不给他任何反驳的余地,只需一个眼神顿时让唐柚不敢再多言,便去勘验另一具体女尸。 于是,姜黎便站在杨毅身旁开始言传身教,告诉他如何勘验,如何辨别尸体的死亡时辰等等。 而白凤翎站在唐柚身旁,他说什么,唐柚立马按照他的指示去做。 姜黎和白凤翎仿佛进行了一场无声的比赛,杨毅和唐柚从起初的排斥,到渐渐地开始变得认真专注,将两人说的话牢牢记在心里。 不知不觉中,下了一夜的大雨终于停了下来。晨光熹微,天色渐渐明朗,四周的景物也变得清晰起来,空气变得格外清新。 终于杨毅和唐柚的勘验结果也得出了结论,两名女尸的芳龄大致在十四、五左右, 死因并非是蓄意谋杀。 根据两具女尸下半身的严重破裂程度看来,判断是失血过多身亡。 所以,姜黎认为两名女尸是生前被人强暴致死。 “他奶奶的,这简直是畜生不如。”杨毅紧紧握着拳头,愤愤不平地骂道:“这两个姑娘生前定是遭受了非人的折磨,这个畜生若让我逮住,立马先阉了她。”唐柚附和道:“对,然后拿了喂狗。” 白凤翎若有所思地将先前发现的得春丹,用镊子夹起走向姜黎面前:“她们生前是服用了大量的得春丹,这颗得春丹在市面上很少见到,一颗药性就能使男女产生幻觉,倘若服用过多精力会异常旺盛,一般持续在七十二个时辰左右,时辰已过,人也就彻底废了,轻者一生痴呆,重者就是死,所以她们真正的死因是因为这颗药丸。” “得春丹?”姜黎喃喃自语地望着药丸,然后抬起眼帘看向白凤翎:“你的意思是,她们是后者,是有人在十二个时辰后发现她们已死,便立马被扔进了湖里。” 白凤翎这才看到姜黎的右脸上红肿,他的心窒息一瞬,紧张道:“你的脸怎么了?” 姜黎立马别过脸,望着两具女尸一边思索一边分析:“若这颗得春丹在市面上很少见到,尸体又是在韶华街的南湖打捞出来的。韶华街基本住的都是非富即贵的商人,看来凶手就住在这条街上,能研制出这颗害人的药丸,此人应该就是做药材生意的。” 就在她认真分析时,白凤翎、杨毅和唐柚的目光锁定在她红肿的脸颊上。 “老大……”杨毅走到姜黎面前,难过地蹙了蹙眉:“老大,你不用再说了,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去办,你去休息一会。” 杨毅非常了解姜黎,即便天塌下来,她都会装的若无其事,从来不会给任何人添麻烦,一直都是默默承受,让人总是忍不住地心疼她。 “你这个是被王爷打了?”唐柚直言不讳地看向姜黎:“所以,你就连夜来青云司?” 杨毅闻言,登时火冒三丈地一把提起唐柚的后襟:“你这个死矮子,是昨晚我手下留情了,现在就让你好好尝尝杨爷我的拳头……” 唐柚比杨毅矮一大截,就被杨毅轻而易举地像拎小猫小狗一样给强行拽了出去。 随即两人又开始在院中打的热火朝天。 “他为什么打你?”白凤翎急忙抓住姜黎的手腕,姜黎仿佛被触电一样,立马挣脱开他的手,连连向后退了几步,尽量和他保持一定距离,神色冷漠地看向他:“不用你管,眼下抓紧办案最重要。” 说罢,姜黎快速跑出了验尸房,白凤翎紧紧握着拳头,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恨声道:“墨璟泫,你为什么不珍惜阿娮,为什么……” 第七十二章 意外的发现! 清晨,糖糖小心翼翼地端着早饭和安胎药,走进了姜黎的房间,“夫人,姑姑特意为您做了莲肉粥,这莲子可是新鲜采摘的呢,您快起来尝尝。” 糖糖边说边将食案放在桌上,然后快步走向床前。然而,当她掀开床幔时,却惊讶地发现床上整整齐齐地铺着两床被子,姜黎的身影却不见了踪影。 糖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惊慌失措地跑出房间,大声呼喊:“姑姑,夫人不在房间里!” 秦瑛听到声音,急匆匆地跑进后院。看着糖糖泪流满面地看着她,秦瑛的心猛地一沉,“姑姑,夫人是不是真的离家出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别胡说!”秦瑛皱起眉头,她快步走进房间,果然,姜黎不在房间里。她心想,姜黎一定是在她们熟睡的时候,偷偷离开了王府。 “好了,别哭了。夫人可能是去青云司处理公事了,忙完就会回来的,不要着急。”秦瑛走出房间,轻轻地拍了拍糖糖的肩膀,安慰着她。 随后,秦瑛走向隔壁房间,抬手轻轻地拍打着房门,忧虑地说道:“王爷,您昨晚没吃晚饭,今早我做了您最爱吃的春卷,您让巴蛮打开房门,我把早饭给您端进去。” 然而,无论秦瑛怎样敲门,房间里始终没有墨璟泫的回应。秦瑛不禁愁容满面,轻轻地叹了口气。 “姑姑,王爷和夫人吵架后就不吃不喝,夫人还怀着身孕,却和王爷赌气离家出走了,这可怎么办啊?”糖糖一边抽泣着,一边走到秦瑛身边。秦瑛转头瞪了她一眼,责备道:“什么叫离家出走?夫人是去忙公事了,你别乱说话。你赶紧把安胎药送到青云司去,夫人这次动了胎气,王爷叮嘱过要她必须按时服用安胎药,一次都不能耽搁。” 糖糖委屈地低下头,嘟囔着嘴回答:“我知道了,马上就去给夫人送药。” 与此同时 韶华街的早市上,有四个人正围坐在一个小摊前吃早饭。过往的行人皆用怪异的目光审视着他们,有的人甚至捂着鼻子,仿若躲避瘟疫一般,快步从小摊前走过。而前后桌的其他食客,才吃了几口,便付了账,匆匆离去。 “哎呀,这馄饨才吃了一半,就走了,真是浪费啊!” 小贩满脸心疼地收拾着桌子,终于还是忍不住走到四人面前。他尤其看向那两个身穿一红一绿的“女子”,她们的发髻上插满了五彩斑斓的花朵,脸上的粉涂得比面缸里的面还要白,胭脂擦得比猴屁股还要红,身上散发出的刺鼻香露味,不仅没有丝毫的香气,反而让人恶心作呕。 “你们要是吃完了,就赶紧走吧,别耽误我做生意。” 小贩一脸厌恶地捏着鼻子驱赶他们,话刚说完,一只白皙的手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再来一碗馄饨!”小贩见状,立刻两眼放光,如饿虎扑食般拿起银子,陪笑道:“没问题,我这就去煮一碗馄饨来,你们慢慢吃,不着急……”小贩收起银子,转身去煮馄饨。 白凤翎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空碗,微微一笑:“现在怀孕了,饭量竟然变得这么大了?”白凤翎说着,看向坐在对面的姜黎。 “我一向饭量就这么大。”姜黎舀起一勺馄饨送进嘴里,“老大,我猜你怀的应该是龙凤胎吧。”杨毅凑到她身旁,“阿嚏”,姜黎偏过头,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嘴里没咽下去的馄饨如子弹般喷了杨毅一脸。 “哈哈哈……”唐柚一边拍着桌子一边指着杨毅的囧样捧腹大笑,笑的尺度太大,瞬间扯伤了嘴角的伤,立马捂着嘴角疼的龇牙咧嘴。 杨毅却淡定自若地从怀中掏出一把小铜镜,然后拿着粉色绣帕轻轻擦着脸,掐着嗓子娇嗔道:“真讨厌,我费心画的妆容差点被你毁坏了呢。” 姜黎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笑声如同春天的阳光,温暖而明亮。 她似乎忘记了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开怀大笑,那灿烂的笑容仿佛春花绽放。 然而,白凤翎却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无尽的悲伤,仿佛能感受到姜黎内心那无法言说的痛苦,如刀割般刺痛着他的心,让他心疼不已。 “老大,你瞧你笑起来多好看,这样对你肚子里的孩子也好。”杨毅眼含笑意地望着姜黎,姜黎闻言,笑声立马止住。 忽地察觉到异常,她便抬起眼帘见白凤翎和唐柚都盯着她看,她神情极其不自然地垂下眼眸,严肃道:“我们还是抓紧办正事要紧。韶华街共有四家药铺,我和杨毅一组,你们两个人一组,按照我们的计划进行吧,莫要打草惊蛇。” 紧接着,小贩端着一碗热气腾腾地馄饨走到姜黎身边:“姑娘趁热吃。”小贩一脸谄媚的将馄饨轻轻放到姜黎手边,然后转身离开。 姜黎深吸了一口气,欲要拿起汤勺时,白凤翎立马伸手端到自己面前,“你吃的够多了,再吃我怕你消化不了,正好我也还有点饿,我来吃。”白凤翎言毕便开始吃了起来,姜黎五味杂陈地望着白凤翎,顿了顿后,随即起身说道:“那你先吃,我和杨毅先去前街两家药铺,你和唐柚去东西两街的药铺。” “让唐柚和杨毅去,既然让他们男扮女装,况且打扮的如此艳丽,明眼人看出他们是干什么的,他们两个结伴一起好打听。所以让他们去三家小药铺,我们两个去百草药铺,百草药铺在京都开了数年,是京都最大的药铺,我们两个去或许能查出一些线索来。” 杨毅顿时不乐意了,扭过头看向白凤翎:“你什么意思,意思是说我查不出线索?”白凤翎吃完馄饨后,慢条斯理地起身走到姜黎面前:“若让他们两个人去,恐怕就怕会弄巧成拙,会让人起疑。” 姜黎各看了杨毅和唐柚一眼,白凤翎说的不无道理,毕竟两人办案经验还是有所欠缺,倘若不慎露了马脚,有可能唯一的线索也就断了。 经过一番斟酌后,姜黎便同意白凤翎的建议,让两人去三家小药铺,百草药铺由她和白凤翎去调查。 就这样,他们开始分头行事,杨毅和唐柚打扮的太过耀眼,时不时有好色之人上前调戏两人,言语之间尽显轻浮之意,若不是办案重要,不让人看出破绽,两人立马会教训这些登徒子。 百草药铺 白凤翎近乎本能地欲伸手去搀扶有孕的姜黎,然而,姜黎仿佛洞悉了他的意图,迅即与他拉开一定的距离,步履匆匆地走进药铺。白凤翎那只悬在半空中的手,如同断了线的木偶,最终缓缓垂下,然后默默地走进药铺。 此时的药柜前立着一位清秀的少年,看上去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正无所事事地单手托腮,另一只手摆弄着药柜上的算盘,还不时抬头望向门口。 “人怎么还不来呢……”话刚出口,他便抬头望见一个身着青色衣裙的女子踏入药铺,随后一位蓝衣男子也跟了进来。 “二位是看病还是抓药?”少年礼貌地询问。 姜黎面色从容地环顾了一圈药铺,刚要开口,白凤翎站在她身旁,满脸笑意地对少年说道:“我是陪我娘子来看病的,我家娘子自从怀了身孕后,气色一直不太好,所以……” 话未说完,姜黎猛地偏过头,满脸怒容,狠狠地瞪着白凤翎,压低声音警告道:“白凤翎,你若再敢胡言乱语,我就……” 白凤翎没等她把话说完,便一把将她紧紧搂进怀中。姜黎想要挣脱,却被他牢牢地抱住腰肢,动弹不得。 于是,他对着少年无奈地说道:“你瞧,我家娘子又和我闹别扭了。” “原来你家娘子是有身孕了……”少年笑着从药柜前绕到两人面前,他的目光落在姜黎微微隆起的肚子上,笑道:“你家娘子应该有五个月的身孕了吧。”白凤翎忙道:“没有,快四个月了。” 少年闻言,便请姜黎坐在诊桌前,然后自己也坐了下来,说道:“怀孕后,阴血会下注养胎,体内阴血不足,你家娘子很可能是心火偏旺所致。” 姜黎一脸怀疑地上下打量起坐在诊椅上的少年,少年看出了她的疑虑,便微笑着说道:“我从小就跟着我爹四处给人看病,至今医龄已有十年了,而且我最擅长给妇人看病,但凡我看过的妇人病症,基本上都能药到病除。” “哦?想不到这位小先生年纪轻轻,医术却如此精湛,实在令人钦佩!既然如此,还请快快替我家娘子诊治一番。” 白凤翎心中暗自思忖,眼前这少年不过十几岁光景,其医术究竟是否真如他所言那般高明呢?然而,为了能顺利查案,白凤翎决定暂且佯装出对少年医术十分敬仰的模样。 接着,他动作轻柔地拍了拍姜黎的肩膀,语气宠溺地说道:“娘子,快将手伸出来,让这位小先生瞧瞧吧。” 姜黎听到白凤翎一口一个“娘子”地叫着自己,气得火冒三丈。她猛地抬起头,狠狠地瞪了白凤翎一眼。白凤翎见状,心里不禁偷笑,心想这她人明明气得要命,却又不敢当面发作,倒十分可爱有趣。 面对白凤翎的要求,姜黎虽然满心不情愿,但最终还是极不情愿地伸出右手,缓缓放在了诊桌上。此时,那名少年则开始为姜黎号脉诊断病情。 在号脉的过程中,姜黎试图与少年攀谈几句,希望能从他口中套出些线索来。只可惜,无论姜黎说什么,少年始终紧闭双眼,对她不理不睬。姜黎眼见这招行不通,正准备换个话题继续试探时,少年突然毫无征兆地睁开眼睛,满脸狐疑地盯着姜黎。 “你为何这样看我?”姜黎娥眉微蹙,便将手从少年手中抽出,并缓缓放下衣袖。 少年一脸肃穆地看着她,语气凝重地问道:“自从你怀孕以来,可曾服食过何种药物?又或者食用过哪些特别的食物?” 姜黎听后,眼神闪烁不定,似乎并不愿正面回应这个问题。因为对她而言,这与她此次前来的目的毫无关系。于是,她站起身来,随意地挥了挥手,试图敷衍过去:“平日里我吃些什么,怀孕之后亦无变化。” 然而,少年并未轻易罢休,继续追问道:“但我刚才替你号脉时,察觉到你近期有服药迹象。不知此药是否乃安胎之用呢?”少年目光犀利如剑,紧紧盯着姜黎。 一旁的白凤翎见状,心中不禁一紧,眉头微微皱起,连忙插话道:“小先生,莫非是瞧出了什么异样之处?还望直言相告。”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焦急与担忧。 第七十三章 锒铛入狱! 就在少年要张口说,这时,一位身穿黑衣,手持长剑,戴着半截银色面具地男子走进药铺。 男子的目光如闪电般迅速地扫过姜黎和白凤翎,而后仿佛被磁石吸引一般,特意在白凤翎身上停留了一瞬。 那银色的面具如薄纱般遮住了男子一半的脸,只留下眼睛以下的部分,挺鼻如峰,削薄的唇微微抿起,恰似一道诡异的弧度,瞬间让姜黎和白凤翎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邪气扑面而来。 “这位公子是看病还是抓药?”少年蹙眉打量着眼前的面具男,男子薄唇微动,嗓音冰冷:“我今日和凌先生有约!” 少年闻言,顿时恍然:“原来你是南公子啊,我爹今早特意交代说有一个南公子会来找他,他人正在后院,我这就带你……” 不等少年说完,他径直朝里面走去时,不慎撞了一下白凤翎:“抱歉!”言毕,男子快步走进药铺后院。 “我爹最近怎么总是和这些奇怪的人来往呢?”少年扭过头一脸纳闷地望着黑衣男子的背影喃喃自语。 白凤翎走到少年身旁,目光顺着他的眼神看去:“他是过来抓药的?”少年不假思索道:“来我们药铺抓药的人基本都是熟人,但这个人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 白凤翎和姜黎面面相觑,姜黎看向少年:“不知该如何称呼你?”少年道:“我叫凌昱书,不过这条街上的人像你相公一样都叫我小先生。”说着凌昱书忽地想起方才要问的话,便看向白凤翎:“你家中有几个妾侍啊?” “妾侍?”白凤翎立时一脸惊愕,随即目光转瞬到姜黎身上,姜黎冲他翻了一个白眼别过脸不理他。 白凤翎忽地心思一转,尴尬地笑了笑,于是凌昱书一边朝药柜走去一边说道:“一瞧你们两个也是韶华街上的富贵人家,不过男子三妻四妾虽是正常,但也控制不了妻妾之间的争斗,就拿张老爷子来说,前一阵刚纳的小妾,怀孕才一个月,原本老来得子是件喜事,但就被人在安胎药中下了麝香……哎,你说你们这些有钱人,纳妾多的后果不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嘛。” 姜黎瞬间会出凌昱书的话外意,立马走到药柜前问道:“你的意思是,难道我的安胎药里也被人下了麝香?” “我现在还不敢保证,毕竟给你把脉中发现你体内的确有不利于胎儿的药物,可你的体质貌似和正常人不一样,胎儿不仅没有受到一丝影响,一切还很正常。” 凌昱书说到一半时,随即放下手中的活,抬头看向姜黎:“你的肚子看起来比寻常四个月要大些,我敢断定你怀的是双胞胎!” 听闻此言,姜黎如遭雷击,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呆立原地,如泥塑木雕般怔怔了许久。 为了查证此事真伪,她如离弦之箭般快速冲出药铺。“姜黎!”白凤翎急忙去追姜黎。 究竟是谁会狠心伤害她的孩子?为何要下此毒手?这两个问题如同魔咒一般,在姜黎脑海中不停盘旋,挥之不去。 此刻,她不愿深思,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 她宁愿相信是那药童诊错了脉,也无法接受有人对她腹中的孩子痛下杀手。然而,她的脚步却似疾风骤雨,又仿佛踩着风火轮一般,疯狂地朝着王府方向奔去。一路上,她横冲直撞,即便撞倒了行人也毫无察觉。 跟在身后的白凤翎试图想要去阻拦她,但似乎找不到任何理由不去让她调查安胎药的事。 毕竟这件事事关重大,是危害到她和她腹中的胎儿。 不知为何,白凤翎想到会在安胎药中动手脚的人,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人居然是墨璟泫。 其实,在这次姜清羽的事上,白凤翎就已经察觉出墨璟泫的深藏不露,此人表里不一,根本没有传言那样不谙世事。 况且他也发现萧胥和墨璟泫密切往来,只不过萧胥一直不愿意承认有这件事。 可,墨璟泫明明那么爱姜黎,为什么会舍得伤害她?这是白凤翎唯一的不解之处,在他想要继续深想时,他却突然慌了,他怕事情超过了他的想象。 正在这时,迎面赫然出现一群官兵瞬间挡住了白凤翎的去路,白凤翎登时停下脚步,只见一个官兵昂起脸说道:“请白堂主跟我们回刑部一趟,方才在百草药铺发生了一起命案,是和白堂主有关!” 白凤翎闻言蓦然震惊万分,仅仅就是一会的功夫百草药铺为何会发生命案? 死者是谁? 随即他陷入了短暂的沉思,突然瞳孔一缩,仿佛心中有了答案。 接着,官兵就要动手押他回刑部,白凤翎拂袖一挥,昂首挺胸道:“本官自己走!” 但此刻的姜黎根本不知道在她身后发生了何事,只是一味的赶往央王府。 半个时辰后,姜黎紧紧握着拳头大步走进王府,正在院中浇花的秦瑛看到姜黎后,立马放下手中的洒水壶,快步迎了过去:“夫人,你回来了?”说着她歪头看向姜黎身后:“糖糖呢?” 姜黎没有回应,便径直朝后厨方向走去,“夫人……”秦瑛急忙跟了过去。 进入厨房后,姜黎一眼便看见摆在灶台上的药炉和几包未拆封的药,“这就是每日给我熬的安胎药?”姜黎强压着崩溃的情绪,步伐沉重地走到灶台前。 “嗯,这是大夫给夫人配的安胎药。”秦瑛来到她身旁,见姜黎伸出颤抖地手拿起一把药,嗓音突然变的沙哑:“这些药是谁抓的?” 秦瑛顿时觉得姜黎有点不对劲,“是巴蛮抓的,王爷交代说夫人这次动了胎气,定要一日三次按时服用安胎药。”说着秦瑛深深叹了一声,语重心长道:“夫人,王爷是真的很在乎你,夫妻吵架没有隔夜仇,从昨晚到现在王爷始终把自己关在房间内不吃不喝,既然你回来了,就去劝劝王爷,夫妻之间互相认个错,也就过去了。” “他的确很在乎我!”姜黎嗤笑一声,便握着一包药转身离开厨房,当即走进后院,看到墨璟泫的房门的确关闭着。 那一刻,埋在姜黎心底深处的怀疑如决堤的洪水般疯狂涌出,她屏住呼吸,脚步如同被灌满了铅,一步一步沉重地走向台阶。 来到墨璟泫门口时,她紧紧咬着下嘴唇,力度之大仿佛要将嘴唇咬破。那只悬在半空中的手,如同被定格一般,迟迟无法去敲他的房门。 就在她鼓起勇气准备敲门时,突然陈泽如疾风般气喘吁吁地跑进后院,高呼:“老大,出大事了,白堂主被押进刑部大牢了!” 姜黎闻此,眼睛蓦地睁大,仿佛要裂开一般,她急忙转身,询问陈泽事情原委,可陈泽心急如焚,说话变得结结巴巴,语无伦次,这让姜黎更加焦灼,于是她和陈泽顾不得其他,匆匆离开王府,向刑部疾驰而去。 秦瑛见状,又气又恼,跺着脚抱怨:“这哪像个怀孕的人啊。” 随后,她再次去敲打墨璟泫的房间,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房间内空无一人,如死一般沉寂,根本不会有任何回应。 第七十四章 设的圈套! 阴暗潮湿的刑部大牢内,白凤翎正被铁链绑在木桩上。 “请问裴大人,本官是犯了何罪?”白凤翎淡定自若地质问坐在太师椅上的刑部侍郎-裴正。 “白堂主,若本官没有证据,又怎能押你进刑部大牢?” 裴正一脸小人得志地捋着胡须,随即朝身旁的狱卒挥了挥手,狱卒立马朝审讯室外喊道:“将证人证物一并带进来!” 很快,两个狱卒押着一位眉清目秀地少年走进审讯室,少年看到白凤翎后,蓦地瞪大眼,急忙解释:“不是他杀的我爹,不是他……” 话音未落,一个狱卒面容蛮狠地一脚将少年踢踹在地,然后拿着一块椭圆形的腰牌举在少年面前:“你爹被人杀害后,这是在你爹身上发现的,此人正是杀你的爹的凶手。” 说着狱卒弯下腰,一把捏住少年的下巴,指着白凤翎说道:“这个人是青云司的白堂主,白凤翎,就是杀你爹的凶手!” 白凤翎见状,忍不住地笑出声,表现出一副看戏的样子。 “不,不,不……”少年眼睛红肿地朝白凤翎连连摇头,扯着嗓子拼命哭喊:“杀我爹的人姓南,不是他,真的不是他……你们抓错人了。” 原来在白凤翎和姜黎刚离开药铺后,便听到后院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凌昱书闻声立马跑进后院。 便看到凌父已然躺在血泊中,在他还未反应过来之际,随即一群官兵跑了进来,他们并没有勘验现场,而是直接从死者怀里掏出一块腰牌。 然后,拿着腰牌告诉悲痛欲绝地凌昱书,说这块腰牌就是凶手留下来的证据,并承诺会在一个时辰内抓住凶手。 在凌大夫临死前见过的人只有那个戴着面具,姓南的公子,凌昱书便认为他们抓的是那人。 却没想到,抓来的凶手竟是今日来药铺陪自家娘子看病的蓝衣男子,但,此人居然是青云司的白堂主。 况且,当时白凤翎在场,根本没有时间去杀凌父,明显这是要冤枉白凤翎,凌昱书年纪虽小,但他明辨是非,实事求是,为人刚正不阿。 这正是凌家世代为医传承下来的医风,他时刻谨记—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凌族家训。 “快说,青云司的白堂主就是杀害你爹的凶手!” 狱卒的手劲倏然用力,凌昱书仿佛觉得自己的下巴快要被他捏碎,即使很疼,可他依然紧紧闭着嘴,不肯指认白凤翎就是凶手。 裴正讽刺道:“看来白堂主是给了你很多好处啊,即便自己的亲爹被他杀害,也不愿供出他,你可真是你爹的好儿子。” 说罢,他冲狱卒使了个眼色,狱卒登时会出他的意,当即起身拿起一根鞭子猛然朝凌书昱身上抽打,还不停地催喊:“快说,他就是杀你爹的凶手。” 一瞬间,凌书昱的脊背上出现一道道纵横交错,触目惊心地血痕,他跪伏在地,双手用力地支撑着地面,而他自始至终都紧咬牙关,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白凤翎瞬间被这个少年身上的骨气产生敬佩和欣赏之意,同样裴正这番滥用私刑的做法彻底惹怒了他。 “住手!”白凤翎抬眼看向裴正,深邃地眼眸里簇拥着一团烈火,低沉道:“裴大人,既然这次的案子是针对我而来,有话不妨直说!” 在白凤翎押进刑部的那一刻起,他很清楚这次的案子是有人特意给他设的局,仅凭他的腰牌就断定他是杀人凶手,简直荒谬至极,明显这是要栽赃陷害他。 可,裴正丝毫没有让狱卒停手的想法,继续用鞭子抽打着嘴硬的凌昱书,然后一脸狡猾地看向白凤翎。 “白堂主,你莫要倒打一耙,什么叫针对你,你杀了百草药铺的凌大夫,现在京都已传的沸沸扬扬,还想抵赖不成?” “好,你认定本官是凶手,那本官的动机是什么?本官为何要平白无故杀凌大夫。”白凤翎问道,裴正眯眼反问:“那你告诉本官你杀人的动机是什么呀?” 此话一出,白凤翎握到骨节白发的拳头发出咯咯作响,只见额头上青筋暴起,泛着一双阴冷的眼神凝视着裴正。 如今朝廷之中奸臣当道,官员腐败,这将是靖国走向衰败的局势,令他悲愤交加。 这一刻,在白凤翎心中赫然生出一个大胆又偏激地想法,于是,他对裴正说道:“好!我白凤翎承认是杀凌大夫的凶手!” 裴正闻言,立时一脸满意地捋着胡须:“这就对了,还是白堂主识时务。” 说着他挥了挥手,示意狱卒停下手,此刻的凌昱书已经被打得浑身血肉模糊,终于无法承受的倒在地上,他撑着最后一口气望向白凤翎:“不要承认……”言毕,凌昱书双眼一闭,晕死了过去。 白凤翎的心咯噔一下,他愤愤地看向裴正,开门见山道:“为了陷害我,想必不止是让我亲口承认我就是杀人凶手这么简单,你真正的目的不是这个!” “白堂主果然聪明!” 裴正瞬间露出一副阴谋逞的笑意,接着他让所有狱卒退出审讯室,只留他和白凤翎以及躺着地上昏死过去的凌昱书。 于是,他靠在椅背上对白凤翎问道:“白堂主可还记得云水镇的边逍?” 白凤翎闻言,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至极,他紧紧地盯着裴正,眼中闪烁着寒光,仿佛要将对方刺穿一般。只见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但声音依旧冰冷得吓人:“记得,又怎样?难道有何不妥吗!” 裴正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他缓缓说道:“听闻边逍死后,就连边家陵墓中的钱财也一同不翼而飞。如此重大之事,白堂主却未在卷宗中详细说明,实在令人费解啊!难不成……白堂主对此心知肚明,或者说,您有意隐瞒其中真相?”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裴正故意加重语气,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地刺向白凤翎。 面对裴正的质问,白凤翎心中嗤笑,原来这就是真正陷害他的目的。 于是,他冷笑一声:“哼!裴大人这是在无中生有吧?我等尚未查明真相,如何能乱写一通?至于边家陵墓钱财失窃一事,也许另有其人所为,与本案并无关联。” 裴正见白凤翎不肯招,随即狡黠一笑:“想必白堂主是不愿眼睁睁看着有人为你而死吧!”他说话间慢慢地将目光移到了躺在地上的凌昱书身上,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威胁意味。 “裴大人,何必牵连无辜的人。”白凤翎抬眼看向裴正,眉眼染上了一层戾气,逐渐笼罩在他全身,“我若说陵墓里的那些钱我根本不知去向,你可相信?” 裴正显然是不相信他的话,便说道:“据白堂主在卷宗中所写自己在云水镇期间不慎中毒,昏迷不醒,然后被属下送回京都,可就在那时候陵墓的钱财偏偏消失不见,那为何这么巧呢?” 白凤翎一眼便看穿了裴正心中所想。他深知,此时此刻,无论自己怎样费尽唇舌去解释,都不过是徒劳无功罢了。 因为裴正已然坚信不疑地认定他私自藏匿了那些钱财,而这种先入为主的观念一旦形成,就很难再被改变。 面对这样的局面,白凤翎心知肚明,任何的辩驳都只会让事情变得越来越糟糕,甚至可能会给自己带来更多的麻烦。既然横竖都是一死,那又何必再做无谓的挣扎呢?倒不如顺遂他意,或许还能落得个清静自在。 想到此处,白凤翎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他决定不再与裴正纠缠不休,而是选择以一种出人意料的方式来结束这场纷争。 “行,那我就告诉你,我把那些钱财藏在哪里!” 第七十五章 越狱! 裴正闻言立马大喜,迫不及待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钱藏在哪里了?”说话间他疾步走到白凤翎面前:“快说!” 白凤翎冲裴正邪魅一笑:“倘若我告诉你钱被我藏在哪里,请问我的下场是什么?” “只要你肯招,我保证你不仅安然无恙,而且今后仕途青云直上,享受无尽的荣华富贵。”裴正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白凤翎蹙了蹙眉,显然是一脸狐疑:“裴大人竟有如此大的权利?”裴正道:“我自然没有权利,但有人是有这个权利的,这个白堂主请放心。” 白凤翎已经明白裴正指的那人是谁,朝堂之上,权力至高无上者当属陛下。然而,众人皆知,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拥有着与陛下近乎相等的权势地位——那便是未来的储君、太子殿下墨璟琛! 于是,白凤翎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斜视着裴正,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冷笑和鄙夷,仿佛在看着一个卑微的小丑。 他的目光如利刃般穿透裴正的身体,让他感到一阵寒意袭来。 “既然你们如此处心积虑地想打探边家的钱财下落,甚至不惜精心谋划来陷害我白凤翎,那好吧,是我白凤翎一时不察,落入了你们的陷阱,我认输便是!” 看到白凤翎似乎真的已经屈服,裴正心中一喜,连忙催促道:“快说啊!”然而,面对裴正的急切,白凤翎只是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 只见他轻声说道:“这等机密之事,岂能随便宣扬?况且,此处耳目众多,恐怕不便多言啊……裴大人,不如您凑近一些,我再悄悄告诉您。” “对对对!说得太对了,这墙后面说不定就有人偷听呢,还是白堂主考虑周全、做事严谨啊!”裴正难掩兴奋之情,一边说着话,一边又向前凑近几步。 然而,白凤翎似乎并不满意两人之间的距离,觉得还是有些远了。于是,他让裴正再靠近一些,并压低声音说道:“再过来点儿!” 见此情形,裴正不敢怠慢,连忙遵从白凤翎的指示,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待到与白凤翎足够接近时,他甚至还特意将耳朵竖了起来,然后才慢慢地把脸贴近白凤翎的嘴边,准备听清他接下来要说关于边家的钱财藏在哪里。 突然间,白凤翎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冰冷至极、充满戾气的眼眸。 他紧盯着眼前的裴正,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让人不寒而栗的冷笑说道:“裴大人,既然你这么想听,那我现在就如你所愿......” 正当裴正全神贯注准备聆听的时候,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骤然响起——竟是铁链断裂的声音!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着实把他吓得不轻,甚至在大脑都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之时,紧接着便感觉到有一根粗壮坚硬的铁链如同毒蛇一般紧紧缠绕住了自己的脖颈。 裴正刹时满脸惊愕,手忙脚乱地攥住卡在脖颈的铁链,他惶恐不安地仰头望向面容狰狞的白凤翎,白凤翎怒不可遏地盯着他:“裴大人,对不住了。” 言毕,白凤翎将手中的铁链在掌心缠了一圈,瞬间裴正被勒得面红耳赤,圆睁着铜锣般的眼睛,痛苦地张开嘴巴,发出低沉沙哑的求救声。 此时,审讯室外的一众狱卒听到声音后如疾风般冲了进来,众人目睹此景,瞬间惊慌失色,急忙抽出身侧的刀,色厉内荏地警告白凤翎不要轻举妄动,声称若胆敢杀害朝廷命官,必将诛连九族。白凤翎闻此,嘴角扬起一抹不屑的笑,宛若将生死置之度外,以裴正的性命为要挟,让他们背起不省人事的凌昱书,随后挟持着裴正迅速逃离刑部大牢。 “白堂主,难道你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这可是逃狱啊,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一个狱卒背着昏迷的凌书昱,站在白凤翎身旁苦口婆心地劝阻,“白堂主,千万不要冲动行事啊,否则你的一世英名就会毁于一旦!” 白凤翎嘴角微扬,露出一抹鄙夷的笑,对狱卒的话语不屑一顾。他微微垂首,目光如炬,凝视着即将被勒窒息的裴正,厉声道:“我白凤翎此生最憎恶的,便是你们这些蝇营狗苟、祸国殃民的狗官。既然这世间已无人能够制裁你们,那我白凤翎宁可背负骂名、身败名裂,也要替天行道,将你们这些狗官斩尽杀绝!” 话音一落,白凤翎将手中的铁链猛地一拉,只听“咔嚓”一声,裴正的脖子如断了线的木偶般无力地垂下。 所有狱卒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目瞪口呆,瞠目结舌,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紧接着,白凤翎身形如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掌如泰山压卵般打向身旁的狱卒,然后背起凌书昱,如飞鸟般凌空一跃,施展绝世轻功,如箭矢般飞出数十丈之远。 待白凤翎如离去后,所有狱卒这才如梦初醒,场面瞬间如被惊扰的蜂群般混乱不堪,狱卒们如无头苍蝇般连忙去禀告刑部尚书。 要知道,历代以来,白凤翎可是开天辟地第一个杀了朝廷命官后逃之夭夭的人,此事犹如巨石入水,激起千层浪,很快就在京都掀起了轩然大波。 与此同时 姜黎和陈泽急匆匆地赶往刑部大牢,突然间,眼前的街面上涌现出大批如潮水般的官兵,其声势之浩大,犹如雷霆万钧,震耳欲聋。过往的行人惊慌失措,纷纷如受惊的鸟兽一般,躲到街道两旁。 “老大,这是咋回事啊?”陈泽满脸狐疑,站在人群中踮起脚尖,抻着脖子向前张望。姜黎心头忽地掠过一丝不安,她紧紧抓住陈泽的胳膊,焦急地催促道:“赶紧走!” 然,姜黎和陈泽来到刑部大牢,只见到处都是官兵,将刑部大牢围得密不透风,水泄不通。姜黎正欲上前询问,忽然看到一群官兵押着一些人朝大牢走去。“老大……”陈泽失声大叫,手指着被押的那群人,满脸惊愕,声音颤抖地说道:“老大,那……那都是我们青云司的捕快啊!” 姜黎闻声望去,果然是青云司的捕快!“慢着!”她急声高呼,然后小跑过去。只见那些官兵二话不说,抽出长刀,直直地指向姜黎。领头的官兵头子,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姜黎,声色俱厉地喝问:“你是谁?” 话还未说完,青云司的捕快们便满脸惊恐,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可怜巴巴地看向姜黎,异口同声地喊道:“老大……”官兵头子听到这话,瞬间脸色大变,双眼瞪得如铜铃一般,惊愕地问道:“你是青云司的总捕头,姜黎?” “是!”姜黎下巴扬起,眼神中毫无畏惧之意,径直看向他,“为何要抓我青云司的人?”然而,那官兵头子却并未回应她,只是大手一挥,让人将姜黎和陈泽一同押进大牢。“我看谁敢动我?”姜黎怒不可遏,猛地推开押她的官兵,目光如炬,直直地看向官兵头子,“我们青云司与刑部向来是河水不犯井水,今日究竟是犯了何罪,要这般平白无故地抓我们?” 官兵头子面色如霜地走到姜黎面前,“姜捕头竟然对今日之事一无所知?那好,我就告诉你,白凤翎残忍地杀害了百草药堂的凌大夫,妄图畏罪潜逃时,又丧心病狂地杀了刑部侍郎裴大人。他如今已是朝廷通缉的要犯,陛下龙颜大怒,已经下旨,但凡与白凤翎有丝毫关系的人,统统押入刑部大牢审问,你姜捕头也不例外!” 这句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在姜黎耳边炸响。她只觉得脑海中一阵轰鸣,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摇摇欲坠,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姜黎脚步踉跄,连连后退数步,险些跌倒在地。 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那位官兵头子,嘴唇微微颤动,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姜黎用沙哑而带着恐惧的嗓音问道:“你……你再说一遍!你说白凤翎到底怎么了?”她的心跳急速加快,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儿,双手紧紧握拳,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 “姜捕头!无论你相不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白凤翎如今已遭朝廷通缉!陛下有旨,定要将其捉拿归案!还望姜捕头能与我等通力合作,接受审讯。” 话音刚落,那些人便不再耽搁,动作迅速地将仍呆立在原处、尚未回过神来的姜黎一同押送至刑部大牢之中。 紧接着,杨毅、唐柚、楼心盈以及萧胥夫妇也相继被押送至刑部大牢接受审讯。 随即,而第一个审问得人便是唐柚。 在审讯这期间,他们全部被安置在同一间牢房之中。 楼心盈与白静姝那凄惨而又悲伤的哭声,如泣如诉般地在这冰冷阴森的牢房之中不断回响着。 此时此刻,牢房内的每一个人心中都充满了难以置信。 萧胥夫妇,杨毅、陈泽他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平日里的白凤翎为人正直、品行高洁,他怎么可能做出如此残忍之事?而且,他们也绝不相信以白凤翎的人品和性格,他会选择逃避罪责而潜逃在外! 然而此时此刻,只有姜黎一个人安静地倚靠在角落之中,宛如一座雕塑般沉默不语。楼心盈眼见这番情景,心中的怒火瞬间如火山一般喷涌而出,她猛地从地上站立起身来,走到姜黎面前。 楼心盈眼中充满了愤恨与恼怒之色,她抬起手指,颤抖着指向姜黎,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有些沙哑:“一切都是因为你!都是你这个祸害害得我师兄如此凄惨!自从我师兄下山之后,见到了你,便从未有过一件好事发生!你简直就是他命中注定的克星!” 楼心盈的话语如同利剑一般刺向姜黎,让她原本苍白的脸色越发显得毫无血色。 “你觉得像现在这样一味地发牢骚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姜黎缓缓抬起双眸,面无表情地凝视着楼心盈,说道:“当务之急应该是想办法还白凤翎一个清白才对啊!”她的声音平静而坚定,但其中蕴含的力量却让人无法忽视。 楼心盈被姜黎那锐利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她咬了咬嘴唇,想要反驳些什么,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沉默片刻后,欲要说时,突然间,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传入耳中!那声音凄惨至极,让人毛骨悚然。 这声音怎么非常熟悉,仔细聆听之下,竟然发现这似乎是唐柚正在遭受酷刑折磨所发出的惨呼! 这叫声回荡在空气之中,如同一股无形的冲击波,震撼着所有人的心灵。 第七十六章 威胁! 众人闻声,怒发冲冠,疯狂地敲击着牢房周围的铁栅,萧胥怒不可遏:“明明说好的是问话,为何要滥用私刑,我要见刑部尚书!” 杨毅扯开嗓子大骂:“放老子出去,你们这分明是把我们当犯人看待,你们这些畜生!” 话还未落,见四个狱卒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手持一串钥匙,打开牢房,二话不说,直接架起姜黎和萧胥夫妇就往牢房外走。 这一举动瞬间激起了众怒。杨毅和陈泽一个箭步挡在姜黎面前,杨毅质问道:“你们把唐柚怎么了?你们是不是要对他们严刑逼供?” “有什么要问的就在这里问,你们不许带走他们!”楼心盈也连忙护住萧胥夫妇,“滚开!”两个狱卒猛然将杨毅和楼心盈推开。 姜黎和萧胥顿时恼羞成怒,二人飞起一脚,将眼前的狱卒踹倒在地,姜黎厉声道:“吾等非囚,欲审吾等,就让尚书大人亲至,否则吾等半步不移!!!” 就在双方僵持中,忽然外面传来一声高呼:“刑部尚书到!” 众人闻言,皆安静下来,见一个身穿官服,头戴官帽的中年男人走进牢房,目光朝倒在地上的两个狱卒瞥了一眼后,便一脸不悦地向姜黎和萧胥。 “难不成姜捕头和萧大人又想来一出越狱不成?”刑部尚书眼神如刀,犀利地逼视着两人。 姜黎闻言,眉头紧蹙,沉声道:“尚书大人未明其事之缘由,便如此轻易下定论,岂不是有失偏颇?” “偏颇?”刑部尚书冷哼一声:“在牢房出手打伤狱卒,足以说明姜捕头司机不纯,倘若本官再来晚点,谁知道后面会发生何事!” 萧胥见姜黎怒火冲天,想到她有孕在身,生怕因此事会再次动了胎气,便将姜黎拽到身后,朝刑部尚书厉声道:“靳大人,你派人将我们带到刑部问话,难道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萧胥说着猛地一甩袖子,扬起下巴,警告道:“本官可是承蒙陛下圣恩,亲封的右都御史,而姜捕头更是堂堂央王妃,身份尊崇。倘若靳大人拿不出关押我们的理由,哼,那靳大人就等着承担后果吧!” “就是,更何况你们认定我师兄杀人越狱之事,根本就是无凭无据,纯粹是空穴来风、信口胡诌,说不定这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冤案,这是陷害他!”楼心盈义愤填膺地说道,杨毅和陈泽也随声附和,为白凤翎愤愤不平,坚信其中必有隐情。 刑部尚书听着他们对白凤翎之事的大肆争论,字里行间充满了怀疑,其脸色犹如阴云密布般暗沉。 “刑部侍郎裴大人的死便是最好的证据,当时所有狱卒皆目睹白凤翎杀害了裴大人,此乃人证!你们皆是白凤翎的亲属和同僚,袒护他也是人之常情。但本官唯一的目的就是将逃走的白凤翎捉拿归案,此时此刻,你们说任何话皆是徒劳无功。现今,本官期望姜捕头和萧大人能全力协助本官抓住白凤翎。” 言罢,他将目光投向萧胥,意味深长地说道:“萧大人,此案你务必要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答复。本官向来敬重萧大人公私分明、为人正直,那么这个案子就烦请萧大人与姜捕头携手合作,尽快将白凤翎擒获。” 似乎未给萧胥和姜黎思考的时间,刑部尚书便率先让两人离开牢房。至于其余人等,则暂时扣押,表面是留待继续审讯,实则是要等到白凤翎落网后便可释放。姜黎深知刑部尚书的用意,这分明是拿他们当作要挟的筹码。 当姜黎拖着沉重如铅的步伐,蹒跚地走出刑部大牢时,已是次日晨曦。她艰难地抬起头,望向那刺目的光芒,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娮娮,你可安好?”萧胥眼疾手快,赶忙扶住身形摇晃的姜黎,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此时,姜清羽和姜清玥如疾风般迎面跑来,姜清玥眼中噙满泪水,犹如断线的珍珠般滚滚而下,她不顾一切地猛地扑进姜黎怀中,泣不成声:“姐,翎哥哥他心地善良,绝对不可能杀人的啊!你一定要想办法帮帮他啊……” “清玥,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回去,再从长计议!”姜清羽见姜黎面色如土,赶紧将她从怀中扯开,转头对萧胥说道:“师父,不如先去我家吧。”姜黎却斩钉截铁地说:“回青云司!” 话毕,她如离弦之箭般疾步走下台阶,朝着青云司的方向而去。 于是,萧胥和姜清羽他们也立刻向青云司赶去。 姜清羽生怕姜黎的身体承受不住,便特意在如意楼为她点了最爱吃的饭菜,差人送来青云司。 四人围坐在桌前,姜清羽迫不及待地给姜黎夹菜,然而姜黎却毫无胃口。 萧胥见此情形,安慰道:“娮娮,事已至此,我们要想办法还翎儿一个清白。但在这期间,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你师母、杨毅、陈泽、心盈他们都在等着我们去救他们出来,所以我们必须要挺住。” “我知道!”姜黎边说边垂下眼帘。她不想让他们担忧,于是强打精神,硬着头皮吃了几口饭。 然而,此时的嘴里,那些原本鲜美的饭菜却突然变得苦涩难咽。 下一刻,姜清玥的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般再次倾泻而下:“如今京都到处都在传翎哥哥是杀人犯,朝廷还下发了通缉令,不将他抓捕归案誓不罢休,事情怎么会发展到如此地步啊!翎哥哥如今究竟身在何处啊……” 姜清羽朝姜清玥大喝一声:“别哭了!”姜清玥蓦地吓了一个激灵,哭声顿时戛然而止。 “白凤翎之事,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姜黎言罢,放下筷子,转头一脸肃穆地看向姜清羽,“你带清玥回去,你现于翰林院任职,莫要为此事影响到你。”姜清玥当即回道:“我不回去,我定要为翎哥哥讨个公道,我绝不相信翎哥哥是杀人犯。” 而姜清羽却闷头喝了一口酒,道:“无妨,翎大哥对我有恩,我岂能袖手旁观,况且翰林院……”姜清羽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姜黎瞧出他似有难言之隐,正欲追问,姜清羽忙道:“姐,还是先商议翎大哥的事重要。” 姜黎瞧出姜清羽似乎有事情瞒着自己,但此时白凤翎的事情最为要紧,便暂且将他的事放置一边。 于是,姜黎从椅子上站立起来,开始分析道:“刑部宣称白凤翎先是杀害了百草药铺的凌大夫,然后在被押进刑部大牢时企图越狱,进而杀害了刑部侍郎,这其中显然存在蹊跷。” 随即,姜黎沉浸在回忆中,缓缓地向他们讲述事情的来龙去脉。 昨日,她与白凤翎是为了查案,一同踏入百草药铺。期间,还有一个戴着黑色面罩的神秘黑衣男子也进入了药铺,声称是特意来找凌大夫的。然而,姜黎在离开药铺回到王府的短短半个时辰内,白凤翎究竟出于何种动机杀害了凌大夫?而且,他又为何突然杀害刑部侍郎呢?这其中的缘由,恐怕只有白凤翎自己心知肚明。 可惜的是,刑部尚书并未将事情的经过详细告知他们,只是固执地认定白凤翎就是杀人凶手。 “一定是他们妄图对翎哥哥屈打成招,翎哥哥气不过才杀了那狗官,走投无路之下才选择越狱的。”姜清玥涕泗横流,抽抽搭搭地说道:“我坚信翎哥哥绝对是被冤枉的。” 姜清羽觉得此事错综复杂,远超他们的想象,不禁眉头紧蹙,若有所思道:“首先,你和翎大哥是因查案才到药铺,而这次的案子又和药铺相关,更巧的是,你们偏偏选择了韶华街最大的药铺——百草药铺,之后又冒出一个陌生男人,特意来找凌大夫。” 说着,姜清羽站起身来,走到姜黎面前,询问道:“姐,你方才说你突然离开药铺去了王府,那翎大哥是和你一起出来的吗?” “我当时没留意,只顾着往王府赶!”姜黎移开目光:“也许他追出来了……” 想到此处,姜黎懊悔不已,若是她当时能更冷静一些,没有立刻前往王府,或许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事发生。 “姐,你为何突然离开药铺去王府?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事?”姜清羽似乎察觉到姜黎有所隐瞒,心中一紧,立刻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追问不舍。 姜黎缓缓闭上双眼,深深吸了口气,道:“清羽,此事与白凤翎的案子无关,你跑题了。” 说罢,她睁开眼睛,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萧胥:“师父,这是你回来后我们第一次共同办案,你现在有什么想法?” 萧胥沉思片刻后答道:“待到傍晚,我们一同去一趟百草药铺!” 第七十七章 算计! 入夜,月色在阴云的遮盖下忽明忽暗,晚风轻轻吹过,湖面卷起层层碧波。 姜黎、萧胥、两人来到韶华街上,许是昨日出了人命,闹得人心惶惶,街道上人流稀少,左右两旁的店铺也早早关了门,没有往日的喧哗热闹。 “娮娮,你有孕在身,你这般劳累我怕你身子迟早会受不住。” 萧胥侧头看向一脸憔悴的姜黎,眼中蕴含着复杂的情绪,顿了顿,意味深长地问道:“娮娮,在你心目中为师是个好师父吗?” 这冷不丁的问题瞬间让姜黎不知如何回答,若没有得知他曾和边家一起狼狈为奸,做出伤害百姓的事,她自然认定萧胥是个好师父。 从她五岁起便认萧胥为师,萧胥在旁人眼中是个经常酗酒打骂妻儿的混蛋,可他唯独把所有的疼爱都给了姜黎,教她识字、练武、就算出去破案都要时刻带上姜黎,从来没有冲她发过一次火,他知道姜黎最爱吃桃花糖,即使在他日子最拮据的时候,也会想办法给姜黎买桃花糖吃。 想到这里时,姜黎心情五味杂陈地垂下眼帘,她不想因为欺骗萧胥,然后说出一些违心的话,这不是她的风格,最后便选择沉默不语。 萧胥等不到姜黎的回应,眼中浮现出一抹失落,其实他早已看出姜黎对他生出芥蒂,他知道自己曾做过的事已经得不到姜黎的原谅,可事到如今已经无法改变。 于是,他边走边聊起以往的回忆:“我记得小时候你总喜欢骑在师父脖子上,让师父带你去看花灯,还有师父教你的天蚕掌,那时候你只练了半月居然就学会了,你师母常说你是个练武的好胚子呐。” 姜黎只是敷衍地回应,并不想说这起案子以外的事。 很快,他们来到百草药铺,发现药铺不仅贴上了封条,况且门口还守着两个官兵,看情形这是不让人靠近药铺。 两人立马藏身到在角落,“想来他们早已料想到我们会来药铺查案。”姜黎切齿道。 萧胥眼神晦暗不明,悬在半空中的手犹豫了好久后,最终轻轻拍了拍姜黎的肩膀,“我有办法!”姜黎一脸狐疑道:“什么办法?” “你若相信为师,就跟为师来!” 一言甫毕,萧胥当即朝拐进另一条街,姜黎迟疑一瞬,说不定萧胥是想到更好的办法来调查这起案子,于是她立马跟了过去。 这时,头顶上的月光彻底被乌云覆盖住,一道闪电倏地从天空划过,自入了春,总是隔三差五的下雨,姜黎是最讨厌下雨,在她认为下雨就没好事发生。 直到她跟着萧胥走进一个巷子后,这个巷子不似别的巷子有住户,而这是个废弃已久的巷子,地上长满了杂草,又深又暗宛如一个没有尽头的深渊,姜黎心里开始隐隐不安。 突然,三道闪电再次划过天际,伴随着一声巨大的惊雷,登时让姜黎心头一颤。 “师父,你要带我去哪?”姜黎说着停下了脚步,望着萧胥继续向前走,立时让她提高警惕,试探道:“你今晚的目的根本不是查案,是不是?” 话音刚落,萧胥蓦地停下脚步,“是!”他的声音瞬间变的冰冷,一股不好的预感瞬间涌上姜黎心头。 与此同时,背后传来窸窸窣窣地脚步声,她蓦地扭头看去,是一群手持利剑的黑衣人赫然出现在她身后,他们戴着面罩,眼神分明的冷峻。 “哈哈,萧大人果然心系自己的儿子呐!”梁蹇越一边抚掌一边走到萧胥面前,抬手在他肩上重重地拍了拍:“我就知道萧大人会和我们合作的。” 姜黎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向梁蹇越,又看向一直背对她的萧胥,紧紧握着拳头低声道:“师父,你什么意思?” “姜捕头,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你可知白凤翎到底为何杀了刑部侍郎?”梁蹇越一脸阴险地看向姜黎,捋着胡须悠悠而道:“本官其实一直不想为难你们,是你们一次次触碰本官的底线,眼下本官不想再和你们纠缠下去,既然白凤翎逃走了,而你和白凤翎关系非比寻常,他自然什么话都愿意告诉你,现在只要你说出白凤翎把边家钱财藏于何地,本官不仅还白凤翎一个清白,还让你们这群人相安无事。” 此话一出,姜黎瞬间一脸茫然,但又很快反应过来,是啊,边家的党羽还有姜蹇越,看来这次是坐实了白凤翎是被他们栽赃陷害的事实,但没想到目的是为了陵墓的那些钱财,果然让姜黎低估了他们的卑鄙手段。 “哼!”姜黎不屑一笑,眼神犀利地看向他:“我真后悔当初我就应该把信亲自交给陛下,那么你也就不会猖狂到现在。” 梁蹇越登时一脸不耐烦:“现在说这些也无意义,快说钱藏在哪里?” 姜黎伸手摸着自己隆起的肚子,自知今晚凶多吉少,倘若说不知道梁蹇越自然是不相信,就在她低眉绞尽脑汁想对策时,便听到梁蹇越对萧胥书说道:“让你的好徒儿快说,否则你牢房里的妻子本官可不敢保证她能活到明日,并且你儿子白凤翎将彻底身败名裂,永远成为一个被人追杀的亡命徒。” 原来在白凤翎押进刑部大牢时,梁蹇越正和萧胥在一起,两人在交谈过程中,梁蹇越好言提醒:“萧兄,你我都一把年纪了,有些事能早脱身便早脱身,你曾和边家私下的勾当,其实我也心知肚明,在没有被人揭发前,还是趁早辞官,带着妻儿离开京都。” 萧胥闻言轻蔑一笑:“有句话说的不错,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梁大人莫要以此事威胁我,你根本威胁不了我,只要你敢派人使坏,我也敢保证你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 梁蹇越见萧胥冥顽不灵,便认为没必要再好言相劝,当即撕破脸皮威胁他。 “现在你儿子白凤翎杀了人,正被关在刑部大牢,只要你能让白凤翎说出他把边家的钱财藏在哪里,我立马还他清白,倘若你不配合,我就让你们一家三口死无葬身之地!” 萧胥闻言勃然大怒,不等他发怒前,紧接着梁蹇越又直言不讳地告诉他。 他之所以这么做,无非就是让白凤翎交出边家的钱财,所以故意给他下的圈套,眼下他这是给萧胥一个和太子合作的机会,目的是劝说白凤翎说出钱财下落。 可萧胥根本不相信白凤翎会做出此事,便质问道:“当时去云水镇的不光只有我儿子,你凭什么认定是他私藏了钱财?” 这句话,瞬间点醒了梁蹇越,的确当时还有姜黎,况且曾邀请白凤翎和姜黎来家中做客时,发现白凤翎对姜黎的感情不一般,说不定这是二人的作为。 就在这时,小厮连忙跑进屋子,说白凤翎杀了刑部侍郎后逃之夭夭了。 顿时,让萧胥和梁蹇越震惊万分,这显然是没有按照梁蹇越的计划来,于是他将计就计,告诉萧胥,既然白凤翎逃走了,那就还有姜黎,约定好时间和地点后,务必把姜黎带到他面前来,不然后果自负。 萧胥起初是不愿将姜黎牵扯进来,但他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他已经对不起他们母子,好不容易相聚,不能再失去他们,现如今唯一的儿子被他们逼成杀人凶手,而自己的妻子还在牢中,时时刻刻都在面临危险,太子殿下心狠手辣,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他不能贸然禀告陛下,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在萧胥权衡利弊下,他还是做出了此生最后悔的事。 就在梁蹇越不断催促着萧胥时,萧胥如同一个木偶缓缓过身,他不敢直视姜黎那双审问的他眼神,祈求道:“娮娮,你倘若真在乎翎儿,为师求你说出边家的钱财到底在哪里?” 姜黎凝视着萧胥那副怯懦的面容,心中没有丝毫的悲伤,反而涌起深深的厌恶,这还是她曾经敬仰的师父吗?这还是京城赫赫有名的神捕吗? 一瞬间,姜黎仿佛觉得自己的世界变得荒诞不经,可笑至极。 她失望地摇了摇头,随即眼神如刀般锋利,直直看向梁蹇越:“好,我告诉你钱财藏在何处,但我有两个问题需要你来交换。” 萧胥和梁蹇越听后面面相觑,梁蹇越犹豫片刻后,眯眼看向姜黎:“本官如何相信你说的就是真话?” 姜黎无奈一笑,便指着身后的一群黑衣人说道:“梁大人不是已经做好一旦我说假话,就将我灭口的准备吗?既然不相信我,那我到底是说还是不说呢?” “也是,既然都这时候了,姜捕头没必要拿自己和你身后人的性命开玩笑,行,本官就信你,说吧,你要问的两个问题!”梁蹇越说道。 姜黎闻言,嘴角勾出一抹讥笑,道,“第一,白凤翎是不是被你设计陷害的?”梁蹇越斩钉截铁地回道:“是!但刑部侍郎是他杀的,这是让我出乎意料的事!”姜黎攥着骨节发白的拳头,问道:“那就说明刑部侍郎想要屈打成招,逼的白凤翎在反抗中不慎杀了他?” “也许吧!”梁蹇越话刚说出口登时觉得上了姜黎的当,立马辩解道:“胡说,你莫想替白凤翎洗脱罪名,当时白凤翎杀刑部侍郎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中,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萧胥说道:“众目睽睽?你既然能诬陷我儿子杀了凌大夫,照样可以私下买通狱卒做假证,这也说不上。” 此话一出,气的梁蹇越吹胡子瞪眼,指着萧胥厉声道:“你想不想救你妻子了?”萧胥瞪了一眼没理他。 紧接着,姜黎又问:“第二,想要得到这些钱财的幕后者可是太子?” 这个问题梁蹇越显然不想直面回答,便伸手挠了挠鼻子,含糊不清地说道:“本官可没说是太子殿下,这可是你认为的。” 萧胥见状当即说道:“这一切就是太子的阴谋。”梁蹇越刹时一愣,对萧胥低声警告道:“你想找死吗?” “现在我全家的生死不都是太子说了算了?我有什么资格说活吗?”萧胥愤愤地看着他。 “你……”梁蹇越气得咬牙切齿,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却愣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姜黎从梁蹇越紧张的神情中已经得出了想要的答案,冷笑道:“行了,我的问题问完了!” 梁蹇越闻言,立马迫不及待地说道:“那就快招!”姜黎狡黠一笑:“行,我告诉你。”说话间她走向梁蹇越面前:“可愿借一步说话!” 梁蹇越见姜黎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蹙了蹙眉后,便和姜黎朝巷子里走了几步,甩开身后的人。 “快说!”梁蹇越催促道,显然没有了耐心。 于是,姜黎煞有介事地说道:“边家钱财足以富可敌国,若我刚才直接说出来,恐怕会让有心人听到后捷足先登。你给我三天时间,我要先把那些钱财运出来,然后重新找个地方藏好,才能告诉你。” “为什么要重新找地方藏?”梁蹇越一脸疑惑地眨眨眼,姜黎轻叹一声,佯装出一副为他考虑的模样,说道:“难道梁大人对那些钱财不动心?我这可是在为你着想啊!我是想给你留点,然后你再交给太子。倘若我直接告诉你,那你岂不是白忙一场?人这一生,不就是为了钱财名利吗?梁大人你也一大把年纪了,总得为自己考虑考虑吧。” 梁蹇越听了姜黎的话,瞬间陷入了沉思。他心里暗自琢磨:说自己不贪财,那肯定是假的,可他又拿不准姜黎是真的向他示好,还是又在耍什么花招。但一想到姜黎身后还有一个娘和两个弟妹作为要挟,谅她也不敢耍小聪明。 然,梁蹇越毫不犹豫地当场答应给姜黎三天时间,而姜黎却提出先将杨毅、陈泽、楼心盈和唐柚放出来,毕竟当时藏钱之事他们都了然于胸。 如今白凤翎不在,她孤身一人且有孕在身,行动多有不便,难以独自前去。梁蹇越闻言,当即表示反对,并称会派人与她一同前往。怎料姜黎直言道:“你难道认为你所派之人不是太子的眼线吗?” 最后,梁蹇无奈妥协,便恶狠狠地警告姜黎:“若敢使坏,小心你的家人!”姜黎却不以为然,反而笑容满面地说道:“对了,我师母你可得安排在最好的牢房,这样我就多给你留点钱!” 第七十八章 计划! 梁蹇越放走姜黎后,眼神闪烁不定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疑虑和不安。 他深知姜黎这个女人心机深沉,如不加以防范,恐怕会对自己造成极大的威胁。 沉思片刻后,他决定让萧胥暗中监视姜黎的一举一动,一旦发现任何变故,必须立刻向他汇报,否则,以困牢中的妻子做威胁。 萧胥闻言一听,心中不禁暗自嘲讽起来,其实方才他是看出姜黎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所以到时候究竟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姜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青云司后,夜幕早已深沉如墨,一踏入大门,便看到姜清羽和姜清玥仍守候在此处等待。 而两人准备问她案子调查的结果时,却遭来姜黎的一顿怒斥:“难道你们把我说过的话当成耳边风了吗?赶紧回家去!” 话音未落,她推搡着他们,径直将二人推向门口,姜清羽急忙抓住她的手臂,那张原本俊朗的脸庞此刻充满了关切与心疼之色。 “姐,即使我回到家中,也无法安心入眠,就让我留下来吧。” 一旁的姜清玥也急忙附和道:“是啊姐,我和二哥绝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前面你与萧师父一同前往药铺调查案件时,不许我们跟随,我们便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呀。求求你别赶我们走......” 见两人如此执着,姜黎心里清楚他们是对白凤翎的事十分挂心,做不到袖手旁观,随之心中的怒火也渐渐平息了下来。 姜清玥这才发现萧胥并没有与姜黎一同回来,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焦虑之情,连忙问道:“姐,萧师父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啊?你们俩一块儿去药铺查案,难道他遇到了什么意外吗?” 听到姜清玥的询问,姜黎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不定,她紧紧咬着嘴唇,眼中闪烁着愤怒的光芒:“从今往后,他不是我师父!” 一言甫毕,她毅然决然地转身走进院子里,而原本立在门口的兄妹两人则面面相觑,脸上露出惊讶与疑惑交织的神情。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进了书房里,照在姜黎那疲惫不堪的脸上,她侧身躺在榻上,双眼微微合拢,但并没有完全闭上,透过眼帘可以看到她眼中布满血丝,眼圈下方更是泛起一层淡淡的乌青。 显然,昨晚又是一个无眠之夜,她心中挂念白凤翎的事情,忧虑重重,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就在这时,一阵高亢而又激动的喊声突然从院子里传来,打破了宁静。 “老大!我们回来了……” 是杨毅的声音,充满了兴奋和喜悦,在整个院中回荡。 姜黎猛地睁开眼睛,从榻上坐了起来,连忙穿好鞋子打开房门,便看到杨毅和陈泽正艰难地架着浑身伤痕累累、气息奄奄的唐柚走进青云司。 “怎么伤的这般重?”她登时一怔,便快步走下台阶。 正端着食案的姜清羽瞧见这一幕,立马将食案放在台阶上,毫不犹豫地冲向前去,关切地问道:“是谁把他打成这样子的?下手如此狠毒!” “还有谁?除了刑部那群狗娘养的畜生还能有谁!”陈泽紧紧咬着牙关,愤怒道:“敢打我们青云司的人,以后我们走着瞧!” 与此同时,楼心盈晃晃悠悠地提着裙摆走进门内,脚步显得有些踉跄不稳,看上去十分虚弱疲惫,似乎随时可能倒下。 刚走到一半,她突然身体一晃,差点失去平衡摔倒在地,好在一旁的姜清玥眼疾手快,及时伸手扶住了她,并略带讥讽地说道:“只不过在刑部大牢待了两天一夜而已,就变得如此狼狈不堪?以你的本事和个性倒不像你啊。” 楼心盈听后,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无尽的委屈与酸楚,哽咽反驳道:“我从小到大可从未受过这般苦楚啊!那间牢房简直就是地狱般的存在,里面四处都是老鼠乱窜,阴暗潮湿得令人窒息。你看看,我身上都长满了湿疹呢!” 说话间,她立马卷起自己的衣袖,只见那原本应该洁白光滑的小臂之上,竟然布满了令人毛骨悚然、密密麻麻的红色疹子。 姜清玥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就感觉到一阵强烈的不适涌上心头,面对如此情景,姜清玥不禁涌起一丝怜悯之情。 “那等会儿你洗漱之后,我来帮你涂些药膏吧。希望能缓解一下你的症状……” 姜黎见此情形,便立马让他们先扶重伤的唐柚进屋,然后派姜清羽去请大夫,又想到大家这两日在牢房肯定滴米未沾,便让姜清玥去司厨多端点饭菜来,现让他们好好休息一番,再商议重事。 恰时,糖糖提着食盒小心翼翼地走进青云司,正巧看到姜黎在院中,“夫人……”她小跑了过去。 仅仅两日没有见姜黎发现她气色很差,瞬间鼻子一酸,眼眶里蓄满了湿意:“夫人,你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你瞧你都瘦了。” “我没事,最近公事繁忙,等忙完这阵子就好了。”姜黎抬手捏了捏她婴儿肥的小脸,温柔道:“不用担心我,乖!” 糖糖连忙抓住她的手,面容心疼地望着她:“夫人,姑姑担心你吃不好,便做了你最爱吃的饭菜让我给你送来,还有安胎药你也要记得按时喝下,其实王爷很担心你的,要不你今晚就回王府吧。” 姜黎闻言,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目光转瞬望向糖糖手中提的食盒,五指渐渐合拢,这时,姜清羽和大夫匆匆走进青云司,“姐,大夫来了……”姜清羽说话间走到她身旁,瞧糖糖出现在这里,便以为是墨璟泫派糖糖接姜黎回王府,顿时一脸不悦,便催赶道:“糖糖,你先回王府,我姐最近比较忙。” 糖糖低眉擦拭着眼泪,便把食盒交给姜清羽,怯懦道:“二公子,你记得让夫人按时喝安胎药。”说罢她一脸担心地望了望姜黎,然后转身离开时也是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她。 “姐,你脸色为何这么难看?糖糖刚说什么了?”姜清羽面色紧张地望着姜黎,“没事!”姜黎敷衍道,便和大夫立马进屋。 姜清羽望了一眼手中的食盒后,便带着疑虑快步跟了进去。 当大夫看到唐柚那令人不忍直视、惨不忍睹的伤势时,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强烈的震撼和愤怒! 唐柚全身布满了密密麻麻、狰狞可怖的伤痕,这些伤痕显然并非出自一般的伤害,而是遭受了极其残酷的虐待所致。 经大夫仔细观察着唐柚身上的伤势后,发现除了鞭子挥打过的痕迹外;更可恶的是,竟然还将滚烫至极的辣椒水直接浇淋在伤口处!这种行径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然而,这还不是全部。唐柚的四肢也未能幸免,被一根根尖锐锋利的钉子硬生生地刺穿,不禁让在场所有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这些天理不容的畜生!”杨毅眼神猩红地立在床边望着奄奄一息的唐柚,切齿道:“从今以后,我们青云司和刑部不共戴天!”楼心盈将一颗药丸放进唐柚嘴中,忍不住哭泣道:“若让我师兄知道,唐柚被人折磨到体无完肤,他定会将他千刀万剐。” 姜清玥不忍直视地捂着嘴扑进姜清羽怀中抽噎:“二哥,你说这些人为何这样对待他呢?” “我们先出去,让大夫专心医治唐柚,我有事与大家商议!” 姜黎面色凝重地走出房间前,特意交代大夫务必要全力以赴救治唐柚,哪怕用名贵的药材都在所不惜,因为她是青云司的总捕头,不能再让身边的人受到伤害。 同时,让她心中打算实行的计划更加坚定不移,一定要让他们绳之以法,不能再让这些奸人祸乱纲常。 第七十九章 实施计划! 随后,大家一同围坐在院中吃饭,因白凤翎和唐柚的事,每个人都是一副愁容满面的样子,没人动碗筷。 姜黎抬眼扫了一圈他们后,便率先夹了一块肉喂进嘴里,咀嚼道:“你们要是不抓紧吃,怎么有精力解决白凤翎的事?” 楼心盈蓦地扭过头,狠狠剜了一眼姜黎。 “你就是铁石心肠,亏我师兄心里一直有你,如今我师兄出事,你不仅不着急,还和那个刑部狗官一起要抓我师兄,我知道你的心机,是想拿我们做威胁,然后逼我师兄现身,你做梦!” 楼心盈说着将筷子怒摔在桌上,指着姜黎大骂:“姜黎,你这个虚伪至极的女人,都是你害的我师兄,你这个扫把星,克星……” 忽地,迎面一杯茶水猛地泼在楼心盈脸上,楼心盈惊呼一声,急忙擦拭着脸颊从凳子上了起来,转瞬一脸怒火地看到手持茶杯的杨毅:“你凭什么泼我?” 杨毅将茶杯重重地搁置在桌上,警告道:“你若再敢骂一句我家老大,我不敢保证下次给你泼的茶水是不是毁容的毒水!” “你有能耐就自己去救你家师兄,这里可容不下你!”姜清羽冷眼看着楼心盈,语气冷漠如冰,厌恶地说:“一个女孩子,行为粗野无礼,毫无教养可言,泼辣蛮横,也难怪翎大哥对你提不起半点兴趣!” 这句话犹如一把利剑,直刺楼心盈的心窝,她本就为白凤翎的事悲痛欲绝,在牢房又受尽委屈,如今唐柚更是命悬一线,这一切已令她濒临崩溃的边缘,而姜清羽的这番话,更是成为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刹那间,委屈与绝望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至,楼心盈的泪水如决堤的江水般奔涌而出,她颤抖着手指着姜清羽,声嘶力竭地哭喊着:“是!我就是没有教养,哪像你有娘疼,有姐姐和妹妹爱,而我从出生起就被爹娘弃如敝履,被丢到了乱风岗。我从小到大根本不晓得教养为何物,但我分得清是非善恶。自从我师兄出了事,你们就都来欺负我,是不是?你们有什么资格这么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楼心盈的心中愈发委屈,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双手趴在桌上,放声大哭起来。 所有人听到楼心盈的自己身世,瞬间对她产生了怜悯之情,同样也原谅了她平日里口无遮拦,骄纵跋扈的样子。 姜清玥面容难过地转过身,伸手取下她发髻上的茶叶,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诚挚地向她道歉:“我替我哥哥向你说声对不起,以后我们不会再欺负你了,即便没有翎大哥,我们照样会把你当朋友的。” 陈泽见状,便用胳膊肘捣了捣身旁的杨毅,低语道:“瞧你把白堂主的师妹惹哭了,快去赔不是。”杨毅瞪了一眼他低头不理会,陈泽无奈的撇了撇嘴,便又看向坐在对面淡定吃饭的姜清羽,伸着脖子小声道:“你们把白堂主的师妹惹哭了。” 姜清羽恍若未闻,陈泽急的抓耳挠腮,喃喃自语道:“惹哭人家姑娘,还这般理直气壮,有本事以后别哄你们的媳妇。” 坐在中间的姜黎看着陈泽那副憨态可掬的模样,不禁哑然失笑。 于是她搁下碗筷,起身走到楼心盈身旁,抬手轻拍她的肩膀,嫣然一笑,缓缓说道:“倘若我果真有意与那狗官沆瀣一气,抓拿白凤翎,那我大可以直接让他将你们押上断头台,逼迫白凤翎自投罗网,如此岂不是事半功倍?而你们此刻或许正在那阴暗潮湿的牢房中,与老鼠相依为命,而唐柚恐怕早已命丧黄泉,又怎能像现在这样,得到大夫的救治?” 楼心盈闻声,猛地抬起头,委屈巴巴地望着姜黎,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抽泣道:“原来是你放我们出来的?” 杨毅瞬间恍然大悟:“我就说我们不可能这么快被放出来,竟是老大你安排的啊。” 然而,姜清羽似乎察觉到一丝异样,他的心瞬间悬了起来,如离弦之箭般起身来到姜黎身边,紧张地问道:“姐,你是不是答应了他们什么条件?” 姜黎的脸色变得凝重如铅,她目光如炬,望着众人,郑重其事地说道:“接下来我说的话,你们不许有任何质疑,必须无条件地按照我的吩咐去做!现在我明确地告诉你们,白凤翎的确是被人恶意栽赃陷害的,他们的目的显而易见,无非就是想要一笔巨额钱财,并且只给了我三日的期限!眼下的当务之急,我们必须在三日内凑够这笔钱,才能还白凤翎一个清白!” 这番话如同晴天霹雳,让他们顿时陷入了一片迷雾之中。 但听到姜黎如此坚定地为白凤翎证明清白,所有人都激动万分。 既然姜黎已经有了计划,他们便不再追问事情的缘由。为了能让白凤翎平安归来,任何付出都值得。 “为了我师兄,我姑且信你一回!”楼心盈一边抽泣一边擦拭着眼泪,杨毅笑道:“老大,我就知道有你在我们身边,没有解决不了问题。”陈泽附和道:“那是自然,我们老大聪明绝顶,世上再无第二。” 姜黎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紧接着就看到姜清羽面色凝重,眼神中充满了坐立不安和忧心忡忡。 她给了他一个让他安心的眼神,然后有条不紊地将自己的计划部署到每个人身上。 “杨毅,你负责去纸扎店铺购买大量的金银元宝,必须装满十箱!记住,一定要让他们在天黑后送到城外南郊!” 杨毅猛地睁大眼睛,惊讶地问道:“老大,买这么多金元宝干嘛?而且十箱啊,纸扎店怎么可能有这么多?” 姜清羽解释道:“京都的纸扎店多如繁星,你多跑几家,如果不够就让他们通宵赶制。况且我姐刚说过,是有人贪图钱财才设计陷害翎大哥,他们的胃口肯定不小,所以我姐才决定买金元宝来填补这个巨大的空缺。” 姜黎转头看向姜清羽,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接着,她吩咐陈泽去购买二十个箱子,同样在天黑后送到南郊。 然后,她让楼心盈和姜清玥去“仿真”店铺购买假的古董字画以及珠宝首饰,这家店铺以出售价廉物美的假货而闻名京都。 最后,她让姜清羽返回翰林院。姜清羽见姜黎为其他人都安排了任务,唯独自己没有,顿时心生不满:“姐,他们都有任务,为何我没有?我已向掌院告病,你现在让我回去,人家岂不是认为我撒谎?” 姜黎闻言,伸手猛地揪住他的耳朵,嗔怒训斥道:“你难道忘了自己是如何进入翰林院的吗?好不容易谋得一官半职,你竟毫不珍惜,还胆敢撒谎告病,莫非是想气死我不成?” 姜清羽看着姜黎发火的模样,不仅不生气,反而觉得她可爱至极,便冲她露出灿烂一笑:“反正,你若不给我安排任务,我就一直告病不去。” “你……”姜黎气得放下手,委婉说道:“你不去翰林院,如何将消息传出去呢?” 姜清羽一听,瞬间来了精神,急忙凑到她面前:“姐,你莫不是要将最重要的事托付于我?”姜黎笑而不语,凑在他耳边窃窃私语。姜清羽听闻,眉头紧蹙,“原来是这老家伙啊,哼,那我可要好好说说他。” 姜黎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后,他们却在原地一动不动,姜黎不禁皱起眉头:“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下一秒,他们异口同声地说:“没钱呀!” 第八十章 道歉! 姜黎一心交代事情,竟忘却了购货花销,不禁自我解嘲,便忆起上次萧胥告发边家的党羽后,陛下赏赐她白银万两,她分给杨毅和陈泽一些后,还剩三千两左右,已换成银票,存放于王府。 因此,为了不延误时辰,姜黎让他们先去行动,自己则前往王府取钱交付于他们。 然而,他们却异口同声地发问:“这是要赊账吗?” 一旁的姜清羽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俗话说得好,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姐,要不……”姜清羽话还没说完,余光中蓦地瞥见巴蛮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墨璟泫走进院中,笑容须臾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紧接着杨毅、陈泽望见墨璟泫后,赶忙上前行礼:“参见央王殿下!” 姜清玥笑吟吟地走到墨璟泫跟前:“王爷,您怎么来了?” 墨璟泫嘴角微微上扬,语气温柔地说道:“近日白堂主的事在京都传得满城风雨,本王心想娮儿这几日没有归家,定然是为白堂主的事操劳,所以特意前来帮她一二。” 墨璟泫说话时,他的目光犹如磁石一般,紧紧地吸附在姜黎的背影上,眼中那浓郁的深情和思念,仿佛化不开的浓雾,萦绕其间。 姜清玥顺着他的眼神,扭转过头,望向姜黎。她转身走到姜黎面前,伸出手,轻轻地拽了拽姜黎的衣袖,低声呢喃:“姐,王爷来了,你为何不开心啊?” 自从墨璟泫上次动手打了她后,她的心便已如坠冰窖,彻底寒透。 此刻,姜黎实在不知该以何种心情去面对墨璟泫。她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一把尖锐的刀子扎在上面,稍一触动,便会让她痛到无法呼吸,仿佛窒息一般。 在场所的人察言观色,看到姜黎对墨璟泫冷漠如冰的态度,瞬间便明白过来两人这是闹别扭了。 可楼心盈此刻却突然变得愚钝起来,催促道:“姜黎,你快去取钱啊,我们还要去忙活呢。” “楼心盈!”姜清玥蓦地看向楼心盈,冲她使劲使眼色,可楼心盈却茫然不知,她的脑子里现在只想尽快帮助白凤翎,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事情,直率地说道:“我说错什么了?姜黎说好三天时间,我们买这些东西可不是一天就能办完的,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墨璟泫眉头微皱,看向一脸焦急的楼心盈,问道:“你们要买什么?需要多少银子?”楼心盈想也不想地回答道:“就是一些字画古董,还有纸钱、箱子之类的,大概是……”杨毅眼疾手快,立刻捂住了楼心盈那张快嘴,对墨璟泫露出尴尬的笑容:“王爷,这些小事就不劳您费心了,我们自己会想办法的。” 突然,姜黎如同疾风般转过身,紧紧拉着姜清羽,脚步如飞地走向大门,说道:“你们稍等,我去去就回。” 话音未落,墨璟泫便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递给楼心盈:“这些可够了?” 姜黎的脚步戛然而止,如触电般迅速转过身,目光如炬地看向楼心盈。 只见楼心盈已稳稳接住墨璟泫的银票,脸上笑容灿烂,如春花绽放:“王爷可真是大方啊,这些绝对足够了。” 未等姜黎回过神来,她如狡兔般拉着姜清玥和陈杨两人,一溜烟儿地跑出大门,还不忘回头抛下一句:“王爷剩下的钱是不是不用交还啊?” “你有病吧,楼心盈。”杨毅怒骂一声,与陈泽手忙脚乱地架着她,如脚底抹油般迅速闪出青云司。 转眼间,院中只剩下姜黎、墨璟泫、姜清羽和巴蛮,气氛瞬间变得如铅云般凝重。 巴蛮走到姜清羽面前,压低声音道:“二公子,咱们给王爷和夫人留点独处的空间,你随我去马车上拿夫人换洗的衣裳。”姜清羽心有不安地看了一眼姜黎,顿了顿后,随即和巴蛮默默走出大门。 就这样,墨璟泫和姜黎在院中僵持着,宛如两座沉默的雕塑,谁也不肯先让步。最终,还是墨璟泫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僵局。他深知姜黎的性子如钢铁般倔强,从不轻易低头。 于是,他目光如同春日暖阳,温柔地洒落在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上,笑着说道:“肚子似乎又大了些,但你还是要多注意……”他的声音轻如羽毛,却又在空气中沉重地回荡着。 然后,他满脸心疼地望向姜黎那憔悴的脸颊,心如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揪了一下。 姜黎垂首,轻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恨声道:“注意什么?注意让我每日服用安胎药?你究竟是出于真心还是另有目的?”话毕,她猛地仰头,目光如箭般射向墨璟泫,眼中充斥着疏离与冷漠,令墨璟泫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娮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墨璟泫说话间攥紧了衣袍中的拳头,直至指节发白,即使内心暗潮涌动,表面依然对姜黎充满了爱意和温柔。 姜黎死死地锁住墨璟泫的目光,仿佛要透过他深邃的眼眸看到他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她迈着沉重步伐缓缓走向他,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姜黎的眼角开始泛起微微的红晕,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似乎随时都会滚落下来。 就在此刻,房间里的大夫迈步而出,来到姜黎面前说道:“唐捕快目前的伤势总算是初步稳住了,这可真是万幸啊!”接着话锋一转,表示这次多亏了楼心盈及时将丹药送入唐柚口中,才使得唐柚原本微弱的气息渐渐回归平稳状态。 姜黎听后顿时松了一口气,然而大夫接下来的一番话却又她忧心忡忡起来:“不过,唐捕快浑身上下的伤口均已出现相当严重的化脓现象,所以我们必须要不分昼夜、每隔四个时辰便为其涂抹一次膏药才行。此外,四肢处嵌入的铁钉皆已顺利拔出,但左脚处那颗钉子不巧伤到了筋络,日后恐怕会落下病根儿,有可能还会影响到行走能力。” “只要人没事就行,脚上的伤我们再想办法医治。”姜黎一脸忧虑地说道,“姜捕头,我这就先回去抓药了。”大夫说罢,便准备转身离去,但就在他刚刚迈出脚步、跨上药箱的时候,姜黎突然如疾风般伸手牢牢抓住了他,“姜捕头,还有何事?” 姜黎心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如果真的要当面向墨璟泫将糖糖送来的安胎药,让大夫检查一番,情况可能会变得复杂起来。 假设正如百草堂那位小先生所言,她所服下的安胎药确实对胎儿有害,但这并不能直接证明就是墨璟泫下的毒手。 毕竟府里还有秦瑛、糖糖和巴蛮等人,说不定他会随便找个人来顶罪。 然而,如果经过检验发现安胎药毫无问题,那么她与墨璟泫之间的感情因为误会恐怕就要彻底破裂。想到这里,姜黎陷入沉思之中。 片刻之后,她缓缓松开紧握着的双手,决定暂时放下此事,等忙完这个事再调查也不迟,毕竟腹中的孩子安然无恙,于是她嘱咐大夫务必选用最上乘的药材治疗唐捕快。 “姜捕头,请尽管放心,对于唐捕快的病情,老夫定当全力以赴。凡是有益于他康复的良药,老夫绝不会吝啬使用。”大夫向姜黎保证道。说完这些话后,便转身走出青云司。 面对姜黎刚才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墨璟泫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十分清楚她接下来打算干什么。只可惜,因为顾虑重重,她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可这一举动犹如一盆冰水当头浇下,让墨璟泫的内心逐渐被冰霜所覆盖。 不管姜黎是否付诸行动,他都非常明白,如今的姜黎已对自己心生疑虑。这种感觉就像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子在心口反复搅动一般,令他痛苦不堪。刹那间,一抹阴险狠毒之色从他眼底一闪而过。 下一刻,他突然伸出手紧紧握住姜黎的手,面容自责道:“娮儿,上次的事情的确是我不好,从今往后,我绝对不会再让你伤心难过。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无端猜忌你和白凤翎之间的关系,对不起。”一边说着,他一边从自己的衣袖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枚崭新的玉兰簪子,轻轻放在她的手心里,并含情脉脉地凝视着她:“之前那支簪子不小心摔坏了,所以我特意重新制作了一支全新的簪子送给你。娮儿我爱你,请你原谅我好不好?” 然而,姜黎却似乎并不领情,她缓缓推开墨璟泫的手,冷冷地回应道:“关于这件事情,我已经不想再多说了。无论在你心目中怎样看待我都无所谓,反正我也没有精力再跟你争论这些毫无意义的琐事。至于爱或不爱,我自己能够真切地感受得到。”说完,她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簪子又塞回了墨璟泫的手中,“我还有要紧事去忙,我让巴蛮先送你回去。” 墨璟泫见状,急忙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努力克制住内心不断升腾而起的愤怒情绪,语气尽量温和地说道:“白凤翎的事我帮你!” 第八十一章 商议! 面对墨璟泫一副胸有成竹地样子,姜黎眼神质疑地盯着他:“这件事王爷似乎又是了如指掌,难道又是萧胥告诉你的?” 墨璟泫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坦然道:“并非如此!此事是我派遣巴蛮暗中查探所得,我实在不忍看着你因白凤翎之事疲惫不堪、心力交瘁。更何况,青云司如今仅有杨毅等人获释,其余捕快仍身陷刑部大牢。眼下你手中可用之人寥寥无几,而我又怎能坐视不管呢?我绝不能让我心爱之人陷入丝毫危险境地,只有将你护于羽翼之下,方可心安。所以,一切困难由我来承担!” 他用最温柔的语调说出最霸道的话语,瞬间令姜黎心头一震。原本对他心存疑虑的目光渐渐转化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 就在这个时候,苏妤满脸泪痕地冲进了青云司。 原来她是得知杨毅被无缘无故抓进了刑部大牢,心急如焚之下立刻赶来请求姜黎救救他。 紧接着,姜清羽和巴蛮也紧跟着走了进来。巴蛮向姜黎解释,已经告诉苏妤杨毅没有危险,但她根本不相信,执意要找到姜黎当面确认杨毅是否平安无事。 姜黎看着眼前焦急不安的苏妤,便安慰苏妤,表示杨毅已经被释放出来,目前正在处理一些公务,请她稍安勿躁,说话间,姜黎突然灵机一动,想到唐柚此刻恰好无人照看,需要有人帮忙照料数日。 于是,她顺水推舟地拜托苏妤帮忙照顾一下唐柚。苏妤听后,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下来。 然后,姜黎认为现在多一个人帮忙并非是坏事,眼下处理白凤翎的事才最重要,思索片刻后,她决定把事情的大概和自己心中的计划都告诉了墨璟泫。 墨璟泫听后,眉头微微皱了皱,虽然认为姜黎的计策是不错,但还是有诸多不妥之处。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墨璟泫直言道:“首先,梁蹇越作为太子的心腹之人,其心机之深沉、狡猾程度非同一般。若想仅凭此次事件就将其彻底击溃,恐怕并非易事。甚至可以断言,他必定留有后手以防万一。其次,如果要让清羽在朝堂之上散布他私通敛财之事,虽然并非不可行,但依我所见,由百姓之口传出或许更为有效。毕竟,百姓之言往往更具说服力。” “再者,太子身边的得力干将除了梁蹇越之外,还有刑部尚书——靳章。若是能挑起他们二人之间的争斗,待到两败俱伤之时,我们再一举将其拿下,如此一来,太子便会失去两位左膀右臂,势力必将受到重创。否则,若仅扳倒梁蹇越一人,难保靳章不会成为第二个‘梁蹇越’。今日遭殃的是白凤翎,明日又不知轮到何人。因此,应当果断行事,绝不能心慈手软。” 这句话一出口,姜清羽不禁瞪大了眼睛,心中暗自惊叹。他从未想过,这个一直被他视为无用之人的男子,竟然能够如此冷静地剖析事情的利弊,条理分明、一针见血! 他始终认为他不过是个身有残缺的废物罢了,根本不配得到姜黎。 但此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墨璟泫。眼前的这个男人,似乎有着深藏不露的才华和智慧。也许是因为偏见蒙蔽了双眼,同样,一种莫名的自卑感涌上心头。 然而,姜黎在姜清羽的事上,就曾领略过墨璟泫那与众不同的思维方式以及对事物鞭辟入里的分析能力。每一次听他阐述观点时,姜黎都被他震撼到。 不得不承认,墨璟泫这个男人身上似乎有着一种无法抗拒的魔力。 他的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自信与从容,使得姜黎情不自禁地为之倾倒、为之迷恋。 姜黎点了点头,“那依你之见,接下来我们应当如何行动?” 墨璟泫微微一笑,语气坚定地道:“我们需按计行事,先利用百姓之口引起朝堂震动,再想法挑起梁蹇越与靳章的内斗。此外,还需派人密切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寻找合适的时机出手。” 姜黎深吸一口气,“好,就照你说的办。” 第八十二章 一枚飞镖! 于是,姜黎采纳了墨璟泫的提议,欲先借百姓之口引发朝廷震动。当姜黎思考由谁去执行此事时,姜清羽毛遂自荐道:“姐,就让我来做吧!” “不妥!”墨璟泫当即反驳道:“还是让巴蛮去做!清羽你刚入翰林院,此类事情能免则免,若事成自然皆大欢喜,可若生变,难保不会影响你的仕途!” 墨璟泫此言一出,立刻得到了姜黎的认同,姜黎便让姜清羽先安心在翰林院做事,此事无需他插手。姜清羽闻听此言,虽心有不满,但见姜黎与墨璟泫态度坚决,也只得垂头丧气地离开青云司。 紧接着,墨璟泫便让巴蛮去办事,巴蛮依言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蓦地停下脚步,扭过头对姜黎叮嘱道:“夫人,您有孕在身有些事莫要操劳过渡,您暂和王爷待在青云司,我很快就回来。”一言甫毕,巴蛮快速走出青云司大门。 姜黎闻声,垂眸轻抚着隆起的腹部,轻声叹息:“待白凤翎之事了结,我便安心养胎。”话毕,只见墨璟泫眉眼冷冽,嘴唇微抿,沉默不语。 傍晚,夜如浓墨,月似银钩。 姜黎只身来到临安街上,直入一条巷子,而后至一府门前。她抬头凝视匾额上的“靳府”二字,确认无误,这便是刑部侍郎靳章的府邸。墨璟泫说的没错,梁蹇越与靳章皆为太子殿下的亲信。若仅扳倒梁蹇越,靳章或许就会成为下一个“梁蹇越”。既如此,不如一并铲除。 “咚咚咚!”姜黎沉稳地扣动门环,轻击大门。少顷,门吱呀开启,姜黎对眼前的管家颔首微笑:“青云司姜黎,求见刑部尚书靳大人,有要事相商。” 与此同时 杨毅正驱动着一辆马车来到城外东郊,待见四周阒然无人,他熟练地将马车停靠在一株大树下,随即敏捷地跳下马车。他双手叉腰,左顾右盼,嘴里喃喃自语:“说好酉时在东郊会合,他们怎么还没到呢?” 说罢,杨毅便拾起些树枝,生起了火。橘红色的火焰,舔舐着黑暗,宛如舞动的精灵,他席地而坐,在火堆前从怀中掏出一块面饼,准备边吃边等陈泽他们。 杨毅吃完第三个面饼时,忽闻前方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声,细听之下,不仅有人的脚步声,还有车轱辘的滚动声,似乎正朝他这个方向而来。杨毅瞬间神色警惕,急忙从地上站起,从马车中取出佩剑,迅速躲至马车右侧,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朝前方望去。 “好了,就把箱子搬到这儿吧!”陈泽从车辕上跳下,忙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交给眼前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接过银子,立即向坐在身后五辆镖车上的伙计招手:“把二十个箱子卸在这里。” 不多时,二十个箱子便卸在了地上。领头的中年男人一脸疑惑地看着陈泽,大概是好奇他为何要买这么多箱子运到城外东郊,且路途需一个时辰。但碍于行规,他们不能询问雇主之事,只要安全送达,拿到银子,任务就算完成。 随后,五辆镖车按原路返回,陈泽微笑着喊道:“多谢各位了,下次有需要还找你们镖局。” 突然一巴掌扇在陈泽后脑门上,陈泽蓦地一惊,下一刻便气急败坏的捂着后脑勺迅速转过身,定睛一看居然是杨毅。 “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二十个箱子你居然雇镖局,你是钱多着没地方花了?”杨毅登时对陈泽雇佣镖局的行为感到十分不满,当即对他一顿斥责。 陈泽回瞪了一眼杨毅,气呼呼地摸着后脑勺说道:“那你说我咋把这二十个箱子运到这里?”杨毅骂道:“你真是猪脑子!我就不信你在人家店铺买了二十个大箱子,人家不会帮你运到这里?你还专程雇镖局的人帮你运,你脑子是怎么想的?” “我这不是怕引人注意嘛?我还怎么成猪脑子了?”陈泽一脸委屈地走到火堆前,随即席地而坐,解释道:“现在是风口浪尖上,有些人指定会在暗中盯着我们青云司的一举一动,我若不雇镖车,大张旗鼓地把二十个箱子运出城外,这明显的不就是有问题嘛。况且我买箱子时,我自始至终都没有露面,是把这件事交给镖局的人帮我去买,然后我在城门口等他们回合。我就是想别再给老大节外生枝,你还骂我猪脑子,哼!” 杨毅闻声听后,觉得陈泽的话不无道理,顿时一脸自责之意,不该没有弄清楚事情就骂他。 于是他从马车内拿出一块面饼缓缓走到陈泽身旁,将手中的面饼递给他:“饿了吧,快吃点。” 陈泽扬起头看着杨毅朝他讪讪一笑,仍有怒气地白了一眼杨毅,然后从他手中拿起面饼大口吃了起来。杨毅笑着坐到他身旁,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折断往火堆里扔,不由地叹了一声。 “你叹什么气啊?”陈泽边吃边扭过头看向神色凝重地杨毅,问道:“老大交代你的事情,你办了没?” 话犹未了,一辆马车便悄然停靠在二人身后。陈杨二人回首望去,竟是楼心盈和姜清玥。姜清玥难掩兴奋,跳下马车后迫不及待地跑到二人面前,将胳膊伸到他们眼前。只见她衣袖轻掀,露出的小臂上,满是色泽各异的手镯和手链,在火光映照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还有我头上的这些簪子,你们猜猜这些首饰一共值多少?”姜清玥又伸手摸了摸插在发髻上的簪子,脸上尽是得意之色,朝着陈杨二人炫耀起来。陈泽见状,无奈地低下头,继续吃着面饼。杨毅则打趣道:“姜小姐真是好兴致,还有闲心买首饰。” 楼心盈在陈泽身旁坐下,说道:“那些不过都是仿冒的货色罢了。店铺老板见我们今日在他店里买了那么多仿真的金银首饰和古董字画,便送了些几可乱真的首饰。不仔细看,还真难以分辨真假呢。” “嗯嗯,是啊!”姜清玥连连点头,随即便从手腕上摘下两枚一白一紫的玉镯,分别递给陈杨二人,“紫色的给陈大娘,白色的给苏姑娘。反正也看不出是仿品,而且戴着也很好看。我想陈大娘和苏姑娘应该不会介意的。” 陈杨二人相视无言,没想到姜清玥还挺有心的,只得略显尴尬地接过她手中的手镯,放进了衣袖里。“我们已经把东西买回来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姜黎去哪儿了?”楼心盈问道。 忽然,一枚飞镖仿若破空而来的流星,不偏不倚地插在火堆面前,其上还附带一张字条。四人惊起,慌忙查看这枚飞镖的来历,但四周一片死寂,唯有草丛中传来阵阵蝉鸣。楼心盈当机立断,从地上拾起飞镖,查看纸条上的内容,只见上面写道:“靳章幼儿在箱,便可事半功倍!” 此时,婴儿那清脆而响亮的啼哭声,仿佛一把利剑,瞬间刺破了周遭的寂静,从某个箱子中蓦然响起。他们如疾风般狂奔至那二十个大箱子前,根据婴儿这穿透力极强的哭声,迅速将目标锁定在一个箱子上。陈泽迫不及待地打开箱盖,果然,如他们所料,那个空荡荡的箱子里躺着一个啼哭不止地襁褓婴儿。 第八十三章 两个死对头! “靳大人,话我已至此,信与不信,就由你自行定夺了!”言罢,姜黎毅然将手中的茶盏重重地放在桌子上,起身朝厅堂门口走去。突然,靳章高声叫住了她:“姜捕头,且慢!” 姜黎闻声,嘴角微微上扬,不慌不忙地收回已经跨出门槛的右腿,转身看向面色凝重的靳章。只见靳章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的目光快速地瞟了一眼姜黎隆起的肚子,然后满脸狐疑地直视着她,问道:“那依姜捕头之见,白凤翎究竟是被谁囚禁了?” “说了这么多,难道靳大人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姜黎轻声叹息,接着说道:“靳大人,你们抓捕白凤翎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你我都心知肚明。既然有人抢先一步私下抓住了白凤翎,你觉得此人接下来会怎么做呢?那可是一笔巨额财富,谁能抵挡得住这样的诱惑呢?而且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寥寥无几,靳大人难道真的猜不出这个人是谁吗?” 话音刚落,靳章霍然起身,走到姜黎面前,迟疑地问道:“莫非是梁蹇越?”姜黎微微一笑,并不答话,只是转身走出厅堂,临出门时,好心提醒道:“我还是那句话,信不信由靳大人自己决定。只是,不要到时候你还念着那点所谓的同僚情分,也许人家早就想除掉你了。” 当姜黎刚迈出靳府大门,一眼便瞧见姜清羽竟然在原地守候,这瞬间点燃了她的怒火。明明说好不许他掺和此事,他却当作耳旁风。姜清羽自然察觉到姜黎的怒气,赶忙笑着上前搀扶她进入马车,谄媚地说:“姐,你先别骂我,你看天色已晚,杨毅他们还在城外东郊等你呢,我们还是赶紧和他们会合吧。等这件事结束了,你想怎么骂我都成。” “你怎么知道我在靳府?”姜黎满脸疑惑地看向他。姜清羽咧嘴一笑,露出一副讨好的模样:“因为我担心你嘛,所以就偷偷跟着你来了。”话一出口,姜清羽深知姜黎必会责骂他,于是迅速打开一包蜜饯,将一颗喂进她嘴里,然后用温柔的眼神凝视着她:“姐,这是新鲜的蜜饯,你尝尝味道怎么样?如果喜欢就多吃点,不然等会儿和杨毅他们会合后,蜜饯肯定会被一抢而光的。” 姜黎巧妙地躲过姜清羽那双深情似水的桃花眼,微微咀嚼着嘴里香甜的蜜饯,随即闭上双眼淡淡道:“下不为例!”姜清羽闻声,瞬间松了一口气,便掀起车帘对车夫笑道:“走吧,去城外东郊,对了尽量还是慢点,我怀有身孕不宜颠簸!” 随即,马车缓缓地朝城外驶去。紧接着,靳府内传来一声惊恐的哭喊:“老爷,不好了!小少爷不见了!” 片刻后,姜黎和姜清羽乘坐马车赶到城外东郊。见杨毅、陈泽他们早已守候在此多时。他们急忙跑到姜黎面前,还未等姜黎开口,姜清羽的目光瞬间被楼心盈抱在怀中的婴儿所吸引,诧异道:“你这是抱的谁家的孩子?” 杨毅匆忙地将事情的本末详细地讲述给她,又将飞镖和纸条递给了姜黎。姜黎一脸肃穆地接过飞镖和纸条,仔细端详起手中的飞镖,分析道:“这枚飞镖似乎并非普通飞镖,上面刻着奇异的纹路和字符,想必是来自独门别派之人。”说完,姜黎面露愁容,再次凝视纸条中的内容,低声呢喃:“此人似乎对我们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他究竟是想帮助我们,还是别有企图。” 楼心盈满是怜爱地看着怀中熟睡的婴儿,说道:“无论此人目的何在,但他没有伤害孩子,我们也不要伤害他。”姜清玥凑到楼心盈身旁,伸手轻轻抚摸着婴儿那圆滚滚的小脸蛋,笑着说:“姐姐,要不我把他悄悄带回家,让娘照顾几天吧。我想娘肯定会喜欢得不得了,等你的孩子出生时,娘照顾起来就得心应手了。” “别胡闹,孩子还是送回靳府。”姜黎眼神坚定地说道,“杨毅,你和清玥把孩子送回靳府,注意不要被他们发现,否则我们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姜清羽的不满瞬间被点燃,他立即反驳道:“不行,既然有人在暗中帮助我们,我们何不用这个小婴儿要挟靳章呢?这样……”话还没说完,姜黎猛地转头,怒目圆睁地盯着姜清羽。 “清羽,你怎么会有如此卑鄙的想法?孩子是无辜的,连楼心盈都知道祸不及家人,更何况这还是个嗷嗷待哺的婴儿!你饱读诗书,难道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吗?”姜黎的斥责如同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姜清羽的气焰,他悻悻地转身上了车辕,不再理会姜黎。 杨毅连忙站出来替姜清羽解释说:“老大,你千万不要责怪清羽!他刚才也是一时冲动,才会口不择言,并不是出自真心的。最近大家一直都在为白凤翎的事忧心忧虑,清羽他也是太着急了,难免一时着急说错了话,你就别生他的气。” 陈泽和姜清玥也纷纷附和,表示姜清羽绝对没有恶意。然而就在这时,楼心盈却突然发出一声冷笑:“哼!只有到了关键时刻,才能真正看清一个人的品性。居然敢用一个无辜的婴儿来作为要挟,真难以想象将来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还会使出怎样卑劣下流的手段!” 话音未落,姜清羽顿时气得满脸通红,他猛地从车辕上一跃而下,怒气冲冲地朝着楼心盈冲过去。杨毅和陈泽眼见形势不妙,赶紧出手阻拦,将情绪激动的姜清羽死死拉住。而此时的姜清羽则气得咬牙切齿,手指颤抖地指向楼心盈,怒喝道:“你有本事再把刚才的话说一遍!” 楼心盈不屑地瞥了他一眼,然后抬起头,挑衅般地笑着说道:“怎么?被我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啦?告诉你吧,你也就相貌出众而已,论智谋心机,简直跟个三岁小孩子没什么两样。我就随便说几句就能把你激怒成这样,我看你这辈子也难成大器!” 听到楼心盈说出这样一番话后,姜清羽气得浑身发抖,双眼布满血丝,愤怒得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一般,猛地用力一把将杨毅推开。他紧紧握着拳头,准备朝着楼心盈狠狠打过去的时候,突然间感觉到自己的双脚好像被钉住了一样,完全无法挪动。 姜清羽低头一看,才发现原来有一双强有力的手正死死地扣在他的腰间。这时,只听见陈泽大声喊道:“俗话说得好啊,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二公子,您可千万要冷静啊,千万要淡定呀!” 然而此时的姜清羽已经怒火中烧,根本听不进去任何人的劝告。他怒声吼道:“给我滚开!今夜,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没有教养的野女人!” “陈泽,你松开他,我看他能奈我何?”楼心盈趾高气扬地再次激怒着姜清羽,杨毅和姜清玥两人也开始上前劝架,唯独姜黎淡定自若地坐在火堆前,吃着一包蜜饯,姜清玥焦急地冲姜黎喊道:“姐啊,你快说两句啊,不然二哥和心盈指定会闹到明早都不得消停啊。” 姜黎将一颗蜜饯喂进嘴里,不咸不淡道:“那就闹吧,反正白凤翎的事是小,他们两个争个高下才最为重要,所以不急不急,闹上三天三夜都行。” 此话一出,姜清羽和楼心盈的唇枪舌战瞬间戛然而止,两人朝彼此怒瞪了一眼,别过脸谁也不理谁,陈泽这才安心的松开扣在姜清羽腰间的双手,擦拭着额上的汗珠,憨笑道:“还是老大的一句话,抵过我们一万句好言相劝呐。” “闹够了没呢?”姜黎一脸平静地抬头看向姜清羽和楼心盈,不恼也不怒地说道:“我给你们说过,我们时间紧迫,只有三天时间,或许有可能比三天要提早一日也说不上,嘴上说着都在为白凤翎的事担忧,可实际呢?我眼下没有功夫和精力去劝架,要是你们两个非要争个高低,那就回去闹。” 言毕,姜黎起身看向陈泽和杨毅,交代道:“你们去把买的东西尽快装进二十个箱子里。”然后又看向姜清玥:“清玥,他们每装完一个箱子,你记得上锁,最后留下一个箱子不要上锁。” 三人依言立马开始行动,姜清羽冷静片刻后,瞬间觉得自己方才的行为和市井泼妇毫无二致,有失礼节,便一脸懊悔地转身去帮忙。 楼心盈倒觉得方才骂姜清羽不够过瘾,谁让他之前骂过自己呢,于是一脸得意地看向火堆前的姜黎:“你有孕在身,不便干这些苦力活,你把孩子抱上,我也过去帮忙。” 姜黎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楼心盈怀中那个正在酣睡的小婴儿,眼神中流露出无尽的温柔和喜爱之情。她轻轻站起身来,迈着缓慢而轻盈的步伐走到楼心盈跟前,她伸出微微颤抖的双手,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地从楼心盈手中接过这个娇小玲珑的生命。 当她把小婴儿紧紧拥入怀中时,一股无法言喻的温暖瞬间传遍全身,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美好起来。 望着怀里这个粉雕玉琢般的小家伙,姜黎心中充满了喜悦。 此时此刻,姜黎暗自思忖着:我的孩子是否也会这般乖巧可人呢? 再过几个月你的孩子就要降生啦!提前体验一下当娘亲的感觉吧!楼心盈笑着拍了拍姜黎的肩膀,然后转身忙碌去了。留下姜黎独自沉浸在对未来生活的憧憬之中…… 这一幕恰巧落入了站在一株树梢之上的身着一袭雪白长衫的男子眼中,他宛如仙人般静静地立于枝头,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透过薄薄的幕离,他凝视着下方不远处的姜黎,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深情和温柔。 见姜黎的脸上正洋溢着一抹无比动人的微笑,那笑容如春花绽放,明艳而灿烂;又似夏夜清风,轻柔且醉人。 这是一种发自内心深处、毫无保留的喜悦之情,仿佛整个世界都因她的笑颜而变得明亮起来。 姜黎瞬间察觉到异常,立时收敛笑容,抬头看向周围,总是感受到暗中有一双眼睛看着她,可来回巡视半响后,除了杨毅、陈泽他们的说话声,四下一片安静,姜黎心想也许是白凤翎的事发生后,才会变得疑神疑鬼罢了。 直到杨毅他们将金银元宝以及首饰、字画古董彻底装完二十个箱子后,已经到次日晨曦。 所有人都累到精疲力尽,都钻进马车内进行短暂的休息。 正当众人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之中时,一阵尖锐刺耳的婴儿哭声突然划破寂静,如惊雷般炸响在耳畔。 楼心盈的好梦被无端惊醒,她一边痛苦地捂住耳朵,一边气急败坏地大喊:“怎么就不能安静一会儿呢!难道连让我多睡片刻都不行吗?” 紧接着,姜清玥率先跳下马车,看到姜黎正焦急万分地抱着啼哭不止的婴儿在原地打转,“姐……”姜清玥连忙跑上前从姜黎怀中接过婴儿,猜测道:“姐,他估计是饿了。”姜黎说道:“我知道,可是……”话到嘴边,姜黎突然面红耳赤,羞涩得低下头去。 老大,别担心,我有办法! 杨毅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到姜清玥面前,看着她怀里的婴儿说:先给他喝点水,然后让陈泽抱着这小家伙去先让陈大娘照顾几日吧。 姜黎听后虽然心中有些不舍,但也知道目前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于是立刻让陈泽把婴儿送到他家,请陈大娘暂时照看一天。等晚上的时候,还是让陈泽把孩子送回靳府,并反复叮嘱一定不能让别人发现。 陈泽听从姜黎的指示照办,临走前还特意回头看了一眼姜黎,露出憨厚的笑容:老大,你们多加小心,如果这次事情能顺利解决,可别忘了我的功劳哦。 少啰嗦,老大什么时候亏待过你?赶紧去吧,动作快点!杨毅抬手在陈泽的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别磨蹭了,快走! 陈泽乐呵呵地抱着婴儿登上马车,驾车离去。 随着车轮滚动的声音渐渐远去,杨毅忍不住对姜黎吐槽道:“这家伙总想着别忘记他的功劳,上次老大你给的赏银,我可看到他把银子存到钱庄,看来是攒钱要娶媳妇咯!” “难道你也不是要娶媳妇吗?”姜黎白了一眼他,便严肃道:“行了,快叫心盈和清羽他们起来,还有事要交代!” 第八十四章 血光之灾! 陈泽一手抱着婴儿,一手紧握缰绳,马车在京都的街道上缓缓行驶。他忽然看到一众官差正在挨家挨户地搜查,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心中暗自思忖:“这是又发生什么事情了呢?” 陈泽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怀中那再次熟睡的婴儿身上,顿时紧张得咽了咽口水。他连忙将马车随意停靠在一家店铺门前,然后小心翼翼地抱着婴儿走进僻静的巷口。 一路上,陈泽心惊胆战,不时回头张望,瞬间觉得怀中的婴儿犹如一个烫手的山芋。他想起姜黎说过的话,倘若被官差抓住,那必定是百口莫辩。 于是,他加快步伐,朝着自家的方向快步走去。 没过多久,他又拐进了一个巷子。来来往往的邻居们都友善地向陈泽打招呼,但他只是心不在焉地点头回应。随后,他来到一扇陈旧的大门前,迅速推开门,插上木栓,这才如释重负地长长舒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转身朝院内走去。 “娘,我回来了!”陈泽抱着婴儿快步跑进屋子,陈氏听到儿子的声音,立刻来了精神,她赶忙从床上坐起来,双手摸索着床边,眼神无神地喊道:“泽儿,你可算回来了!这些天你是又陪着姜捕头办案去了吗?” 陈泽走进屋子,看到老母亲激动地坐在床上,便连忙跑到床边,憨笑着说:“娘,我这几天正和我家老大一起干一件大事呢。”陈氏颤抖地抬起手,抚摸着陈泽的脸,嗔怪道:“你既然跟着姜捕头办大事,怎么回来了?还满头大汗的?” “娘,儿有一事相求。”陈泽面露愧色,讪讪一笑,赶紧拉起陈氏的手,轻轻放在怀中婴儿的脸上。陈氏触及那光滑细嫩的小脸时,突然瞪大双眼,连忙伸出双手,细细摩挲着婴儿的脸蛋。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怒气冲冲地扬起手,狠狠地给了陈泽一个耳光。陈泽顿时一脸茫然,委屈地摸着自己发烫的脸颊,不解地问道:“娘,你为何打我?” 陈氏眉头紧皱,怒斥道:“好啊,你在娘的心中,一直是孝顺、老实本分的孩子,没想到你竟敢背着娘和别的女人生下孩子!”陈泽急忙解释道:“娘,你误会了,这不是我的孩子,是别人家的。我只是想让你照看一天,晚上我就送他回去。” “什么?你难道和有夫之妇勾搭在一起,这是你们的私生子?”陈氏气得再次伸手打陈泽,陈泽赶紧抓住她的手,焦急地说:“娘,你的眼睛看不见了,怎么连耳朵也不好使了。我都说了这是别人的孩子,就是让我们照看一天,晚上我再送回去!”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母子俩的对话。紧接着,一群手持大刀的官兵闯进院中。陈泽见状,迅速将孩子抱到陈氏怀中,然后快步走出屋子,笑着对官兵们说:“几位官爷,有何贵干啊?” “靳大人的小少爷失踪了,我们正在京城挨家挨户搜查!”官兵头目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这个简陋破败的小院。他的目光随即落在窗户边的老妇人身上,问道:“那是你娘?”陈泽点头笑道:“是的,那是我娘。”官兵头儿又问:“家中几人?”陈泽回道:“就我和我娘。” 官兵头儿未见任何异样,便带着众官兵转身离去。就在此时,一声婴儿的啼哭如惊雷般乍响,瞬间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官兵头儿闻声猛地带人闯进屋子。 陈泽匆忙双手撑开,挡在他们面前,颤抖地说:“官爷,你们这是私闯民宅,我可是青云司的捕快……” 话未说完,官兵头儿迅速抽出腰间的大刀架在陈泽脖子上,恶狠狠地警告道:“若再敢废话,信不信我立刻让你脑袋搬家?” 言罢,两个官兵立刻将陈泽死死架住。随即,官兵头儿大步流星地走进屋子。陈泽吓得冷汗涔涔,心中祈祷:“老大,快来救我啊……” 突然,陈泽听到自己老母亲发出的凄厉惨叫,仿佛一把利刃直插他的心脏。 他瞬间怒气冲冲,如蛮牛般奋力推开两个官兵,冲进屋子。只见老母亲被他们从床上无情地推倒在地,头磕在地上,鲜血如泉涌般直流。 “娘!”陈泽失声惊叫,立马跑上前扶起老母亲。此时,官兵头儿掀起婴儿身上的红色小肚兜,看到胸前的那颗痣,喜出望外地叫道:“靳大人说小少爷胸前有一颗痣,果然这就是小少爷。”就当官兵头儿抱着婴儿准备去向靳章邀功时,背后登时传来一阵剧痛,所有官兵霎然一惊,看到陈泽怒目圆睁地拿着一把椅子在官兵头儿背后偷袭。 “他奶奶的,你这是不想活了吗?”官兵头儿怒不可遏,转身朝着陈泽的腹部狠狠踹去,陈泽被踹飞在身后的墙上,然后重重地跌落地上。 陈氏闻儿遭殴,须臾暴怒:“你们敢打我儿,我和你们拼了!”言毕,陈氏愤然自地腾起,握拳冲向官兵头目。 官兵头儿本不想把事情闹大,连连后退几步,怎料陈氏双目失明,瞬间被地上的凳子绊倒,整个身子如离弦之箭般直扑向一个手持长刀的官兵,那官兵猝不及防,陈氏当即被长刀刺进腹部。 官兵吓得面如土色,急忙松开刀柄,语无伦次道:“不是我杀的她,是她自己扑过来的!” 下一刻,只听见陈泽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娘!”陈泽踉踉跄跄地奔到血泊旁,看着奄奄一息的老母亲,心如刀绞,他将母亲紧紧抱在怀中,声嘶力竭地哭喊:“娘,你醒醒啊,你不能有事啊!” 陈氏气息奄奄,艰难地抚摸着陈泽的脸庞:“儿啊,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姜捕头是个好人,你要跟着她好好干,将来有一天你一定会出人头地,为陈家光宗耀祖。” 言罢,陈氏脑袋一歪,便没了气息。 所有官兵都被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官兵头儿见出了人命,为了给自己开脱,自我安慰道:“竟然敢偷靳大人的小少爷,这本就是死罪,况且是你娘自己扑过来的,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 这句话如同一把利刃,深深地刺痛了陈泽的心,他缓缓地将老母亲平放在地上,然后将她腹部的长刀缓缓抽出。 他抬起头,用一双充满无尽仇恨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仿佛要将他们生吞活剥,“为什么要杀我娘?她可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啊!” “我都说了是你娘自己扑过来的,和我们没有关系!”官兵头儿还在试图狡辩。 此时的陈泽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当即手握长剑,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雄狮,朝他们猛扑过来…… 瞬间,屋内传出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伴随着婴儿尖锐的哭声,如泣如诉。 片刻后,陈泽犹如血人一般抱着婴儿,他的眼神中燃烧着熊熊的恨意,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吞噬。他咬牙切齿地说道:“都是你害死我娘的,都是因你而起!” 话毕,他那只如恶魔般的手,缓缓地伸向婴儿那脆弱的脖子…… 就在这时,一枚飞镖如同闪电般破空而来,立时稳稳地插在陈泽脚下,并且上面附带着一张纸条。 第八十五章 孤注一掷! 刑部尚书靳章的幼子在家中离奇失踪,其焦虑程度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他派出一众官兵,那阵势仿若要将京都翻个底朝天。此举闹得京都百姓人心惶惶、惴惴不安,时刻担心官兵会突然闯入家中搜查。 如今,客栈、茶肆、酒楼、赌坊等店铺皆无法正常经营,百姓们只能忍气吞声、敢怒不敢言。 然而,在松木街上忽有一户人家失火,这瞬间吸引了所有官兵的注意。待众官兵奋力扑灭大火后,竟惊现七具被烧毁的尸体。这七具尸体已被烧得面目全非,但在他们身上发现了刑部的腰牌,方知这七具尸体乃是刑部官差。 经向百姓询问,得知此处正是青云司捕快陈泽的家。有人告知官府,晌午时分曾见陈泽回到家中,还有人说看到陈泽怀中鬼鬼祟祟地抱着一个被衣服盖住的东西。离他家较近的邻居则称,在失火前,听到陈泽家中传来打斗声,还依稀听见有婴儿的啼哭声,待出来查看时,房屋已然失火,而陈泽母子却不见了踪影。 此事迅速传至靳章耳中,他当机立断,一口咬定是陈泽偷走幼子,否则怎会连杀七位官府之人!陈泽不过是青云司的一个小捕快,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背后必定有人指使。 念及此处,靳章突然如梦初醒,认定是姜黎所为,其目的无非是与她联手除掉梁蹇越,才会拿小儿作为威胁。靳章虽怒不可遏,但忌惮小儿性命,准备亲自去见姜黎时,萧胥突然的到来,仿佛让这件事另有转机。 与此同时,梁蹇越正悠然自得地躺在摇椅上,于庭院听曲。身旁小厮低声问道:“大人,靳大人的小儿子失踪了,您说这事究竟是何人所为?”梁蹇越微闭双眼,脸上幸灾乐祸的神情愈发明显,故意提高声调说道:“他靳章这些年树敌无数,比我还多,谁知是谁干的!不过也是天意弄人,他娶了十二房妾室,生的都是丫头,好不容易盼来个儿子,还被人偷了,这就是他命呐!还骂我断子绝孙,我看最后谁断子绝孙!” 话语未落,只见两个小厮惶恐不安地跑进庭院,其中一个小厮擦拭着冷汗回禀道:“大人,不好了,现在全京都都在唱一首歌谣!” “什么歌谣啊?让你们两个这般紧张?”梁蹇越慢条斯理地挥了挥手,示意让唱曲的侍女先停下,便对两个小厮说道:“老爷我今儿心情好,那就唱唱,让我开心开心。” 两个小厮面色惨白如纸,互相对视一眼后,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恐惧之色,仿佛这首歌谣让他们难以启齿。但,面对梁蹇越的再三催促,他们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开始有节奏地轻轻拍打着手心,并齐声唱起那令人胆寒的歌谣: “京都好,京都妙!京都出了大贪官! 贪赃枉法不眨眼,欺压百姓苦难言!” 其中一名小厮声音略微颤抖地问道:“究竟是谁如此大胆妄为啊?” 另一名小厮同样战战兢兢地回应道:“乃是那左都御史梁蹇越, 梁家财富堆积如山,堪比国中之国; 权势滔天震八方,就连陛下也要避让三分......” 当家中的一众小厮们听到这阵歌谣声后,脸色骤然变得惨白,满是惊愕之色。突然,一阵震耳欲聋的怒吼声骤然响起,犹如惊雷一般划破长空,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惊恐万分,纷纷双膝跪地。 此刻见梁蹇越的脸色阴沉得犹如煤炭一般漆黑,胸膛剧烈起伏着,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死死地盯着那两个正在唱童谣的小厮。他咬牙切齿地质问道:这首歌谣究竟是出自何人之口?立刻给我查出来,将此人碎尸万段!!! 或许是因为内心极度心虚,梁蹇越的全身都无法抑制地颤抖着。他深知,如果这首歌谣真的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那么迟早都会传入陛下耳中。到那时,他恐怕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啊! 刹那间,梁蹇越感觉自己仿佛被一道晴天霹雳击中,脑袋里一片空白,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他惊慌失措地从摇椅上跳起来,扯开嗓子大吼道:快快去把珩钰叫来见我!声音中充满了焦急和恐惧。 梁蹇越话刚说完,突然看到一群小厮正陆陆续续地抬着二十几个大箱子走进院子里。 他猛地睁大眼睛,连忙问道:“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啊?”其中一名小厮回答道:“大人,这不就是您之前吩咐我们从城外东郊搬运过来的嘛!” “什么?”梁蹇越大吃一惊,再定睛细看这些小厮时,发现他们全都是生面孔,压根儿就不是自己府上的人。 正当他怒气冲冲地迈步向前准备斥责时,随即,一群手持利刃的侍卫如潮水般涌入庭院之中。 只见萧胥和靳章身着官服,神情肃穆地走到了梁蹇越跟前。萧胥厉声喝道:“梁大人,如今有人告发你贪污受贿、徇私舞弊,而且白凤翎一案也跟你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陛下已经降下圣旨,命我与靳大人一同亲自押你入宫面圣!” 听到这话,梁蹇越犹如五雷轰顶,眼前一黑,差点摔倒在地。然而,根本没有给他丝毫辩解的机会,他旋即就被萧胥和靳章强行带走了。不仅如此,那二十只箱子也被一并带回,同时还有一队官兵留下来对梁府展开全面搜查。 一炷香后 梁蹇越被带进皇宫时,双腿已经软到几乎无法行走。好不容易来到大殿中央,他立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身体颤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一般。 此时,大殿内气氛异常凝重,左右两侧依次站立着众多文武百官。他们身着华丽官服,神情严肃,一言不发。高高在上的皇位处,隔着一扇金漆龙纹大屏风,不时传出靖帝那令人揪心的咳嗽声。 整个大殿弥漫着一种威严而紧张的气息,让人感到压抑无比。文武百官们皆缄默不语,低着头不敢有丝毫举动。有些官员偷偷用宽大的衣袖擦拭额头上的汗水,目光偶尔交汇一下,但又迅速避开,似乎彼此间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突然,一声怒喝打破了沉默,同时还伴随着一阵微弱的喘息声:梁蹇越,你可知罪? 这声音虽然不大,却带着无上权威,震得梁蹇越心头一颤。 他毫不犹豫地朝着地面咚咚咚地磕起头来,额头与青石地板碰撞发出清脆声响。同时,他急忙辩解道:陛下啊!定然是有人蓄意污蔑老臣,老臣自为官以来,一直兢兢业业,从未做出任何有损朝廷和百姓利益之事,请陛下明察啊! 说到最后,梁蹇越已是老泪纵横,声音哽咽。 靖帝仿若充耳不闻梁蹇越的辩解,旋即宣姜黎等人觐见。 少顷,只见姜黎、姜清羽、杨毅三人身着官服踏入大殿,紧接着三人向高坐于殿上的靖帝叩头行礼。 梁蹇越瞥见姜黎后,那眼神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而姜黎则用余光轻瞥了他一眼,流露出一副今日定要将他绳之以法的决然,随后又飞速地瞟了一眼站在百官之中的靳章。 紧接着,靖帝发问:“姜黎,京城传唱的那些歌谣可是出自你之口?”姜黎毫不犹豫地回道:“是,陛下!”话音一落,文武百官的目光齐刷刷地锁定在姜黎身上。 姜黎一脸镇定自若、泰然处之的样子。实际上,对于这首歌谣的来历,她心里跟明镜似的——它出自墨璟泫指使巴蛮所为,但这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待到杨毅等人将那一堆鱼目混珠、滥竽充数的金银财宝填满整整二十个箱子之后,姜黎迅速收买了一批人,并让他们伪装成梁府的小厮,紧接着就把这二十个箱子送入梁府。果不其然,她恰巧看到一群官兵正在捉拿编造谣言之人。眼见着整个计划进展得异常顺利,姜黎果断站出来承认这首歌谣乃是自己所为。 然而,姜清羽与杨毅却对她放心不下,于是立刻向官兵表示他俩也牵涉其中。没想到的是,正当姜黎一伙人被押往刑部大牢接受审讯之时,突然间又被带入皇宫觐见圣上。 显而易见,这首歌谣已经在朝堂之上掀起轩然大波,靖帝势必会深入调查此事的真伪。毕竟先是白凤翎残杀朝廷官员后潜逃无踪,紧接着又是梁蹇越大肆收受贿赂这样的惊天大案,想必靖帝必定高度关注此事。 当靖帝听完姜黎的回答后,微微皱起眉头,语气严肃地说道:“姜黎,你担任青云司总捕头已有多年,应清楚没有任何证据就随意造谣诽谤可带来的严重后果?” 姜黎敏锐地捕捉到了靖帝话语中的偏袒之意,但她也明白其中缘由。毕竟梁蹇越是靖帝亲手提拔上来的人,谁都不希望看到自己重视的人犯下哪怕一丝一毫的错误,更何况是靖帝呢?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姜黎会就此放弃。她暗自思忖片刻,然后挺直身子,铿锵有力地回应道:“回禀陛下,微臣能担任青云司总捕头一职,实乃承蒙陛下厚爱,才得有机会为朝廷尽一份微薄之力。既然陛下委以重任,让微臣担当此职,微臣必定会尽心尽力、恪守职责。倘若没有确凿无疑的把握和证据,微臣怎敢轻率行动?” “你可知道编造这样的歌谣,对百姓来说将会产生何种影响?”靖帝的口吻中明显表现出对姜黎此次举动的不满,突然靖帝盛怒道:“那么,这又会对朝廷造成什么影响呢?难道你这是故意告诉全天下的百姓说孤是个无道昏君,致使贪官如此肆无忌惮、逍遥法外吗?” 此话一出,所有百官登时吓的连忙跪伏在地,齐声请陛下平息怒气,定要保重龙体重要。而萧胥、杨毅以及姜清羽的心立马提到嗓子眼,都为姜黎捏着一把汗,生怕因为造谣的事会当即治姜黎的罪。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姜黎不仅没有因此畏惧,反而昂首挺胸,目光坚定地直接望向那高高在上、位于大殿之上的屏风处,并没有丝毫惧色。 “百姓乃是江山社稷的根基所在!要想看一个国家是否真的繁荣昌盛、天下太平,唯有从普通老百姓身上才能够得到最为真实有效的反馈。若是微臣所吟唱的歌谣纯属是胡乱编造而来的假话,并且梁大人也确实如大家所认为的那样,是个清正廉洁、受万民敬仰爱戴的好官,那么理所当然,百姓们肯定会站出来替他主持公道的。到那时,朝廷也必然会还给梁大人一个清清白白的名声。只可惜现在的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只要陛下您派遣人前去稍加打探一番,询问百姓对于此事究竟有何看法,微臣便胆敢以自己的项上人头作为赌注担保,绝对不会有任何人站出来为梁大人平反昭雪、伸张正义的!” 姜黎一股脑儿地将内心所有想法都一吐为快之后,才发觉自己的额头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来。于是乎,她深吸一口气,稍稍平复了一下紧张心情后,接着又道:“陛下曾言,朝堂之上的众多官员理应全心全意地为老百姓谋取福利,切不可营私舞弊、知法犯法。倘若当真有人做出了危害百姓利益之事,自然可以向朝廷告发检举。如果真像陛下所言那般好,微臣又怎会出此下策?” 此言一出,梁蹇越立马急了眼,赶忙为自己辩解:“陛下,姜黎向来巧舌如簧,她分明就是要栽赃嫁祸给老臣呐。”说着他恶狠狠地扭头看向跪在他身旁的姜黎,切齿道:“姜黎,你这是分明公报私仇!” 姜清羽闻言,立刻回道:“梁大人,您口中所谓的‘公报私仇’,难道是指上次科举舞弊之事吗?” 梁蹇越瞬间无言以对,他心里非常清楚,这对姐弟俩都绝非等闲之辈,如果此时再敢多言一句,对自己将会极为不利。说不定靖帝真的会重新调查科举舞弊一案,仅这一点就足以令他掉脑袋,更别提其他事情了。无奈之下,他只得强压下心中的愤怒。 紧接着,朝堂之上陷入了一片短暂的死寂,跪地的众臣们皆心怀忐忑、面面相觑,暗暗猜测着靖帝此时的想法。 片刻后,靖帝终于打破沉默,说道:“姜黎,孤给你半炷香的时辰。倘若在此期间,你无法提供确凿的证据来证明梁蹇越的确犯下罪行,那么朕将以你蓄意污蔑朝廷官员之罪名,对你予以撤职惩处!” 第八十六章 重要人证! 靖帝话音方落,萧胥、姜清羽、杨毅三人的心立时提到了嗓子眼,心中忐忑不安地看向姜黎。 而此刻,朝堂之上的百官们似乎也已经暗自分成了两派。其中一派乃是早已对梁蹇越感到不满的官员们,他们迫切希望姜黎能够挺身而出,将梁蹇越的罪名公诸于世,并依法严惩不贷;而另一派显然是梁蹇越的党羽,这些人纷纷用充满威胁与警告意味的目光紧紧凝视着姜黎,那模样仿佛在告诉她,如果她胆敢揭露梁蹇越的罪行,那么必将遭到严厉的报复。 一时间,整个朝堂之上弥漫着紧张而又压抑的气氛,众人皆屏息凝神,等待着姜黎接下来的举动。 于是姜黎深吸一口气,稳定住自己的情绪后,高声道:“回禀陛下,微臣有确凿证据可以证明梁大人贪污受贿的罪行!在梁家发现的二十口箱子里装满了金银财宝和珍贵物品,这些都是他利用职务之便非法获取的财富!” “你休要胡说八道!”梁蹇越听到姜黎的话后,顿时气得脸色发青,便指着姜黎咬牙切齿地骂道:“姜黎啊姜黎,我与你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要如此苦苦相逼、设计陷害于我?” 萧胥冷哼一声,目光如刀般锐利地看向一脸心虚的梁蹇越,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故意拉长语调问道:“梁大人啊,您是如何如此笃定那二十口箱子就是姜黎所为呢?您怎么就不把这罪名安到别人头上呢?难道说……梁大人您曾经刁难过姜黎,所以现在就非要认定是她干的不成?” 梁蹇越闻言,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连忙反驳道:“萧胥,大家可都心知肚明,姜黎可是你的得意门徒。你这般维护于她,难道不是因为私人情感而颠倒是非黑白吗?”说罢,梁蹇越迅速将目光转向高殿之上的靖帝,脸上满是委屈之色,哀声道:“陛下啊,请您一定要彻查此事,还老臣一个公道啊!” 然而,坐在屏风后的靖帝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道:“来人,把那二十口箱子抬进大殿!”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群侍卫应声而出,动作迅速地将那二十口箱子搬进了大殿之中。 侍卫们闻声,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即走出大殿,并按照指令将二十口箱子依次抬进殿中央整齐摆放好。这些箱子看起来十分普通,但它们都被牢牢地上了锁,似乎隐藏着什么重要的秘密或宝物。然而,其中有一口箱子却与众不同,它并没有上锁,仿佛是故意为之。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集中在那口没上锁的箱子上,好奇心被勾起。于是,一名侍卫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箱盖。 就在箱子打开的瞬间,一股耀眼的光芒从里面散发出来,照亮了整个大殿。在场的百官们目睹这一幕,顿时瞠目结舌,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 箱子里竟然堆满了大量的金银珠宝,璀璨夺目,令人眼花缭乱。这些财宝的数量之多、价值之高,让人咋舌不已。而站在一旁的梁蹇越,在看到这一箱财宝后,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惊慌失措地连忙向靖帝解释道:“陛下,这真不是我的啊!”他的声音充满了惊恐和冤枉,试图撇清自己与这些财宝的关系。 姜黎立刻说道:“陛下,微臣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须要向您坦白交代!” “说!”靖帝回道。 接着,姜黎就把她和白凤翎一起前往云水镇的时候,在边家陵墓里面发现了数量惊人的金银珠宝这件事,一五一十地向靖帝做了详细的交代。本来将此事上报给朝廷,准备将这些财宝全部都上交到国库。可是让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第二日,这些财产竟然莫名其妙地就消失不见。 “这件事白凤翎为何没有在上交的卷宗里提及此事?那为何你才告诉孤?”靖帝打断姜黎的话,质问她:“你现在说又是何意?” 姜黎面色凝重地回答道:“在未能确定究竟是何人盗走如此巨额钱款之前,微臣与白凤翎实在不敢轻率地向陛下禀报此事。我们唯有暗中继续追查,以免打草惊蛇。如今真相大白,原来竟是那梁蹇越盗走了这笔巨款!然而,他深知此事早晚会败露,于是心生毒计,企图将罪责推卸给白凤翎。不仅如此,他还诬陷百草堂凌大夫之死与白凤翎有关,并以此为借口将白凤翎关押进刑部大牢,逼迫他承认私吞了边家的钱财。白凤翎不堪受辱,被逼无奈之下,只得失手杀死刑部侍郎,以求逃脱牢笼。” “姜黎,你满口谎言,白凤翎杀凌大夫和刑部侍郎这是铁板钉钉的事,你休要为白凤翎翻案向陛下乱说一通!”梁蹇越当即急了眼,切齿道:“本官从未想要边家的钱财,你这是栽赃陷害本官!” 此刻,跪在百官之中靳章拱手作揖道:“启奏陛下,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关系到梁大人担任官职多年以来积累的声誉,我们不能仅仅听取姜捕头的单方面言辞。因此,微臣斗胆提出一个建议。” 梁蹇越听到这话,立刻满脸感激地将目光投向了靳章。尽管他们两人向来关系不睦,但毕竟都效忠于太子殿下。没想到在如此关键时刻,靳章竟然会选择站在他这一边,这着实让他心生感动。 于是乎,靖帝询问靳章究竟有何建议。只见靳章直截了当地表示,他掌握着一个重要的人证,可以从这个人口中得知梁蹇越是否遭受冤屈。靖帝听闻此言,当即便传召此人前来觐见。 须臾之间,只见两名侍卫押解着一名头发蓬松杂乱、满脸污垢且腿部残疾之人缓缓步入大殿之中。待其跪地并朝着靖帝叩头行礼之时,姜黎突然察觉到此人身形轮廓似曾相识。 就在这时,一旁的杨毅悄悄拉扯了一下她的衣袖,并压低声音惊呼道:“老大,此人不就是边逍的管家嘛!而且还是当初害死苏妤娘的罪魁祸首啊!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杨毅话音刚落,姜黎立刻神色明朗起来,目光如炬地凝视着眼前这位曾经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管家。此时再观此人,已失去往日的威风,尤其是看到他那折断的腿,姜黎心中明白,这自然是当初杨毅的杰作。 紧接着,靖帝开口询问起此人的来历和身份。“回......回禀陛下,小人名叫边五,过去一直担任边家的管家。”名为边五的男子战战兢兢地回答道。靖帝听后,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命令边五将自己所知晓的事情全盘托出。 第八十七章 善恶到头终有报! 于是,边五将所有真相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了靖帝。 在边逍活着的时候无恶不作,坏事做尽,云水镇一直以来都遭受着他残暴的欺压和剥削。 曾经有好几次,云水镇的村民们实在忍无可忍,就结伴一起前往京都告发边逍的种种恶行。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些告发的村民全都被左都御史梁蹇越通过官职之便,私底下贿赂和打点相关的官员将此事强行压了下去。 不仅如此,那些揭发边逍的无辜村民也遭到了暗中灭口。自从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以后,云水镇的村民们终于明白了其中缘由——原来边逍之所以敢如此肆无忌惮、横行霸道,就是因为他在朝堂之上有人撑腰。 再加上边逍为了能够长久地攀附并稳住梁蹇越这个权贵,竟然丧心病狂到将云水镇上容貌姣好的年轻女子明面上说是纳为小妾,可实际上却把她们统统转手送给了梁蹇越供其享乐取乐。而这些可怜的女子最终也都难逃悲惨命运的折磨,一个个被折磨致死。直到边逍死后,梁蹇越居然还不肯善罢甘休,又偷偷摸摸地派遣手下之人将边家陵墓中的财宝尽数盗窃一空。 说到这里时,文武百官闻言纷纷对梁蹇越私下所做的这些事感到发指和痛恨不已。靖帝听后更是龙颜大怒,大声喝问道:“梁蹇越,你可认罪?” 梁蹇越却依然嘴硬,他故作镇定地喊冤道:“陛下,老臣冤枉啊,他们这是在冤枉老臣呐,请陛下为老臣查明真相啊!”然而实际上,前面所说的事情除了他私下派人盗走边家的钱财这一件事以外,其他都属实无误。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神色慌张地跑进大殿,向靖帝禀报说在梁蹇越家中共查到了三千万两白银。 梁蹇越听到这个消息,犹如遭受晴天霹雳一般,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软绵绵地瘫倒在地,双眼变得无神而又绝望。 紧接着萧胥趁热打铁,高声道:“启禀陛下,经上次科举舞弊之事,臣私下又再次调查,原来科举舞弊的幕后主使者竟也是梁大人。” 此时此刻,所有的证据如同密集的箭雨一般,尽数射向了梁蹇越。他心中清楚,自己已经陷入绝境,难以逃脱这场劫难。然而,就在他准备做出最后一丝挣扎的时候,萧胥的目光恰好与他交汇。 萧胥的嘴唇微微颤动着,虽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梁蹇越却分明从他的口型中读出了三个字:“你妹妹!” 这三个字犹如一把锋利的匕首,深深地刺痛了梁蹇越的心脏。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因为他知道,萧胥这是在拿他最珍视的妹妹作为要挟,企图让他屈服。 倘若萧胥将他妹妹私养男宠之事,再度曝出,梁家必将倾覆。 为保妹妹一命,他不得不深思熟虑。终于,梁蹇越缓缓抬手,摘下头顶乌纱,置于胸前,朝着靖帝狠狠磕下三个响头。抬头瞬间,他已是老泪纵横,悲声道:陛下啊!老臣有负圣恩,罪该万死! 随即,梁蹇越毫不保留地坦白了自己多年为官期间的恶行恶状,并将科举舞弊和诬陷白凤翎等罪状也一并说出。最后,他恳求靖帝看在他曾为朝廷尽忠的情分上,只处死他一人即可,切勿牵累他的家人。 下一刻,靳章竟然做出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他同样摘下头上那顶乌纱帽,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其放在一旁。紧接着,他用坚定而坦诚的语气向靖帝坦白道:“白凤翎之事,臣亦有所涉。” 这句话犹如一颗重磅炸弹,在众人耳边炸响。姜黎等人顿时面露惊愕之色,他们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靳章。原本,姜黎还盘算着要揭露靳章的罪责,但此刻她完全被打乱了计划。她万万没有料到,靳章竟然会主动站出来承认自己的罪行!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心中涌起一片疑云,满是困惑和不解。 她不禁开始重新审视起眼前这个男人,试图从他的表情和言行中寻找答案。然而,靳章的脸上只有坦然和决绝,仿佛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后果的准备。姜黎心中暗自发问: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或者说,靳章有什么别的企图?无数疑问涌上心头,令她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百官们面色沉重地凝视着高殿之上那扇屏风后的靖帝,整个大殿被一股令人窒息的紧张氛围所笼罩。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仿佛漫长无尽,最终,靖帝用充满痛苦和愤恨的声音开口道:“你们二人,皆是朕最为器重的臣子啊!多年来,在朕眼中,你们一直尽忠职守,与朕一同心怀天下苍生、心系江山社稷。然而,今日你们犯下的这一系列罪行,实在是罪大恶极,令朕痛心至极!” 话到此处,靖帝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声咳嗽都如同重锤敲打着百官们的心弦,他们的心情愈发紧张起来。待咳嗽声渐渐平复,靖帝毅然下令将梁蹇越斩首示众,以正国法。但考虑到靳章尚能主动坦白其罪过,靖帝决定从轻发落,将他革去官职、查抄家产,并贬为平民百姓。 至于白凤翎,因事出有因,迫不得已才杀了刑部侍郎并越狱逃跑,靖帝特赦他无罪,并恢复原职。即刻发布告示,催促白凤翎尽快返回青云司任职。 最后姜黎等人因揭发梁蹇越罪行有功,靖帝龙颜大悦,首次在百官之中给予姜黎高度认可和嘉奖,不仅将她的官级晋升为从二品官职,还赏赐白银万两,又对参与其中的姜清羽和杨毅各赐白银五千两。 当姜黎如释重负地走出大殿后,她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轻松涌上心头。她缓缓抬起头,仰望着头顶那耀眼的光芒,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变得明亮起来。 “姐,我来扶你,跪了那么久,肯定累坏了。”姜清羽和杨毅两人脸上都洋溢着欢喜之色,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姜黎朝着宫门走去。杨毅更是难掩兴奋之情,眉飞色舞地道:“老大,这件事情总算是圆满结束了啊,白凤翎也沉冤得雪,如今你终于可以安心回到王府好好安胎啦。”姜黎嘴角微微上扬,并未言语,但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欣慰与放松。 正当三人踏出宫门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喊,原来是萧胥追了上来。他先是示意姜清羽和杨毅先行一步,将这个好消息带回去告知姜清玥和楼心盈等人,然后留住了姜黎,表示有要事相告。姜清羽和杨毅深知萧胥的为人,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拦下姜黎,想必真有重要之事,便依言离开。 “你找我何事?”姜黎神色警觉地看着萧胥,刻意与其保持一定的距离。萧胥见状,连忙解释道:“娮娮,陈泽出事了!”听闻此言,姜黎脸色骤变,惊愕不已,正待追问详情,萧胥却道此地人多嘴杂,不是说话之地,还是先离开此处再说。 姜黎心中挂念陈泽安危,无暇思索其他,便毫不迟疑地登上了萧胥准备的马车,一同疾驰而去。 第八十八章 师徒之情,恩断义绝! 马车缓缓行驶在宽敞地街道上,坐在车厢内的姜黎因担心陈泽的安危,一直焦急地询问萧胥,陈泽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可萧胥仿佛变成了一个哑巴,始终沉默不语。直到马车驶出了城门,朝着那幽静偏僻的小路缓缓行驶而去的时候,姜黎登时发现异常,立马心怀戒备地质问萧胥:“你又在骗我?” 随着话音刚落,马车也在此刻停了下来,姜黎狠狠剜了一眼萧胥:“你若再敢耍什么花样,萧胥你我之间的师徒情分就此断绝!”姜黎说罢,便气冲冲地跳下马车,萧胥便也紧追其后。 这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竹叶随风摇曳,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像是被一层神秘的面纱所笼罩,整个竹林变得更加静谧和深沉。 “陈泽在哪?他到底出什么事了?”姜黎心急如焚地四处张望着,似乎已经失去了耐心一般,她猛地转过身来,满脸怒容地瞪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萧胥,大声喊道:“你倒是说话呀,陈泽人呢?” 萧胥默默地低着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轻声呼唤道:“娮娮!”接着,他伸手撩起衣襟,扑通一声双膝跪地,直接跪在了姜黎的面前。姜黎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她惊愕地瞪大了眼睛,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惊诧地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娮娮,师父谢谢你帮翎儿洗脱罪名,我们萧家一定会一辈子都记着你的这份大恩大德!”萧胥慢慢地抬起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他满含愧疚地看着姜黎,哽咽着说道:“娮娮,为师知道我已经没有资格再做你的师父了,可是为师从来没有想过要真心害你啊!我知道我和梁蹇越还有靳章比起来,我更加卑鄙无耻,简直就不是人,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萧胥绝对不会再为了自己的一点私欲,误入歧途,去做那么多天理难容、害人不浅的坏事。” 姜黎捂着肚子,一脸怒视地走到萧胥面前,她的眼神充满了愤怒和失望,道:倘若你真的知道自己错了,就应该像靳章那样向陛下揭露自己的罪行。而不是在这里跟我忏悔,我一点也不想听!告诉我,陈泽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萧胥看着姜黎冷漠的表情,心中一阵刺痛,道: 娮娮,你难道就没有想过靳章为什么会突然向陛下揭发自己的罪行吗? 姜黎听到这句话,眉头紧紧皱起,似乎要拧成一团。她的目光中闪烁着疑惑和警觉。 “什么意思” 姜黎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质疑。接着,她的思维迅速转动起来,脑海中浮现出各种可能性。突然间,她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径直盯着萧胥,笃定道: 是你搞的鬼! 萧胥闻言眼神中透露出无奈和苦楚,道:“娮娮啊,你一定要明白一个道理,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弱点或者说是软肋。就拿梁蹇越来说,他入宫当了妃子的妹妹就是他最大的软肋;而靳章,他这一辈子都在渴求儿子,那他的幼子自然也就是他的软肋!” 萧胥说到这儿的时候,缓缓从地上站起身来,脸上露出了慈爱的笑容,轻轻地拍了拍姜黎的肩膀,语气十分恳切且意味深长地说道:“娮娮啊,你仔细想想看,如果不是为师能够抓住这两个人的把柄,仅仅依靠你自己的力量,真的能够把他们给扳倒吗?” “原来是你将靳章的幼子送给我们的?”姜黎瞬间恍然大悟,不可置信地望着萧胥,恨声道:“我始终认为你还有一丝良心,没想到你真比梁蹇越更无耻。所以你说陈泽出事是不是也和你有关系,他到底怎么了?靳章的幼子你又怎么了?” 话音未落之际,忽地一道婴儿的清脆之声在竹林间回荡起来,这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姜黎的心登时悬了起来,连忙朝婴儿的哭声方向寻去之时,被萧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好言相劝道:“娮娮啊,为师今夜要给你讲一个道理,做人不能太心慈手软,不然必将成为你今后的祸端。你想想看,靳章即便被抄家革职,但他也绝不能留在这个世上,如果他活着,日后肯定会对我们造成威胁。所以,为师决定亲自送他上路,这也是为师最后能为你做的事了。” 萧胥的语气充满了无奈和决绝,仿佛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姜黎。然而,姜黎却不这么认为,她觉得萧胥已经变得冷酷无情,不再是她曾经敬重地师父。 “你怎么可以这样做?”姜黎愤怒地挣脱萧胥的手,“就算靳章有罪,他的幼子也是无辜的!我真没想到你的心肠会如此狠毒!” 说罢,两辆马车犹如离弦之箭一般从远处疾驰而来,车轮滚滚,扬起阵阵尘土。很快,两辆马车稳稳地停在了姜黎和萧胥面前。 紧接着,两个身材魁梧的车夫跳下车辕,从车厢里押出来一群五花大绑之人,其中一个是中年男子,另外十二个则是年轻貌美的少妇。这些人被粗暴地拖拽到姜黎面前,狼狈不堪。 姜黎定睛一看,不禁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她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个被绑得结结实实的中年男子竟然是靳章!而那十二名少妇,则显然是他的妻妾们。 靳章一见到姜黎,立刻放声大哭起来,声音凄惨至极:“姜捕头,求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的幼子吧!他还年幼无知,什么都不懂啊!我已经按照您的要求铲除了梁蹇越,如今我也甘愿受罚。求您看在我今天帮了您的份上,饶过我的幼子一命吧!” 与此同时,靳章的那些妻妾们也纷纷跪了下来,不停地向姜黎磕头求饶。她们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绝望的哭声瞬间传遍了整片竹林。 姜黎听着这悲惨的哭声,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愤怒。她紧紧握起拳头,怒视着萧胥,厉声道:“萧胥,陛下早已下旨将靳章革职为民,你难道想违抗圣上的旨意,私自杀害他们吗?” 下一刻,萧胥快速地点了姜黎身上的穴位,让她动弹不得。 此时,萧胥面露凶光,目光阴狠地盯着躺在地上苦苦哀求的靳章。他的声音冰冷而无情:“我若不杀他们,他们迟早有一天还会对我们痛下杀手。翎儿如今所遭受的苦难,皆是拜他们所赐!所幸翎儿已无事,但谁能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此等祸害,必须彻底铲除,绝不姑息!” 萧胥话音刚落,便朝着站在一旁的两个车夫使了个眼色。那两个车夫立刻心领神会,毫不犹豫地径直走向前方的一处地方。到达目的地后,他们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掀开了覆盖在地面上的竹叶。 随着竹叶被揭开,两个深坑赫然出现在眼前。这两个深坑显然是事先挖好的,仿佛是为了某种特殊目的而准备。坑内散发着一股神秘而令人不安的气息,仿佛隐藏着无尽的危险和秘密。 “把他们统统都扔下去!” 萧胥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响起,震得在场所有人的耳朵嗡嗡作响。他的脸上毫无表情,眼神冷漠而坚决,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靳章和他的妻妾们听到这句话,哭得更加撕心裂肺了。他们的目光充满了绝望,紧紧地盯着站在原地无法动弹的姜黎,泪水不停地流淌。“姜捕头,您不能这样对待我们啊!不能啊......”他们的哭喊声在空气中回荡,让人心碎。 姜黎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那两个车夫强行拖向深坑。她心如刀绞,却无能为力。 当看到他们一个接一个被推入深坑时,姜黎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愤怒。她终于明白,真正的恶人是萧胥,他已经丧失了人性。 于是,姜黎双眼凝视着前方,不敢有丝毫懈怠之意,深深吸了一口气后,突然间她使出浑身解数,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吼,紧接着她用尽全身内力将穴位猛地一震,穴位瞬间破裂开来,但同样伴随着腹部传来的疼痛。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一旁的萧胥惊愕不已,然而还没等他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姜黎已经迅速朝着他的胸前狠狠拍出一掌。 就在姜黎转身准备快速营救靳章等人的时候,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两个车夫竟然毫不犹豫地手持一包已经点燃的炸药,直接扔进了深坑之中。 姜黎见状,连忙大声呼喊道:“不要啊!”可是一切都已经太晚了,只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隆”巨响,被丢进深坑里的靳章及其妾侍在一瞬间便被炸得灰飞烟灭。 姜黎看到这一幕后,整个人如遭雷击一般,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瘫倒在地,双眼空洞无神,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感觉和意识。 接着,一阵强烈的恶心感从喉咙深处袭来,她忍不住“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鲜红的血液溅落在地上,形成了一朵触目惊心的血花。 萧胥见状,心中大惊失色,他立刻飞奔过来,想要扶起姜黎。当看到姜黎脸色苍白如纸,面容扭曲痛苦地紧捂着肚子时,心中更是焦急万分。他连忙伸出手去,想要将姜黎抱起来送往医馆。 然而,就在他即将碰到姜黎的瞬间,姜黎突然回过神来,她用犀利的目光狠狠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那眼神犹如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子,似乎要将萧胥碎尸万段。 “娮娮,你不要怪为师,为师都是为了我们每个人好啊!”萧胥难过地向她解释:“靳章和梁蹇越现在都死了,不再会对我们造成任何威胁,我们便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再也不会有人为难我们了。” 姜黎强忍着腹部传来的阵阵剧痛,瞪大双眼,紧紧地盯着眼前的萧胥,每说一个字,仿佛都要用尽全身的力量一般,咬牙切齿地说道:“萧胥,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我姜黎的师父,我一定会把你所犯下的罪孽向陛下揭露!” 萧胥却显得异常淡定从容,不紧不慢地回应道:“娮娮,无论你是否承认我这个师父,为师都不会责怪于你,但陈泽,你绝对不能坐视不管啊!”话音刚落,他轻轻拍了拍手,紧接着就看见远处有一个身影快速朝这边奔跑而来。 当那个人逐渐走近时,姜黎才看清楚,原来是陈泽。只见陈泽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走到了她的面前。此时的姜黎已经快要耗尽最后一丝力气,但还是勉强支撑着身体,声音颤抖地问陈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陈泽低头凝视着怀中的婴儿,他的眼神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和绝望。突然间,他双膝跪地,身体前倾,整个人都扑倒在了姜黎的脚下。他的双眼通红如血,泪水不停地流淌下来,声音哽咽而颤抖地说道:“老大,我娘死了啊!都是那可恶的靳章害了她!今晚我们引爆炸弹炸死靳章他们,这一切都是我策划的,我要为我娘报仇雪恨……” 姜黎听到陈泽的话,心中犹如被重锤狠狠击中一般。她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发不出声音来。与此同时,一阵钻心的剧痛猛烈袭来,她感觉到一股暖流正从自己的大腿处缓缓溢出。 随之姜黎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她紧咬着牙关,试图忍受住这刺骨的疼痛。然而,巨大的痛苦让她无法支撑下去,她的意识渐渐模糊,眼前的景象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最终,她再也无法抵挡这种剧痛,当场晕厥了过去,身体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陈泽和萧胥在一瞬间变得惊恐万分、不知所措!萧胥本能地想要抱起姜黎,但就在他伸出手的一刹那,突然间,一道神秘而耀眼的白色身影如飞鸟般踏着竹枝疾驰而来! 竹叶被惊得沙沙作响,萧胥和陈泽听到声响,立刻转过头去,目光紧紧追随那道白色身影。 眨眼之间,那道身影已经来到了他们面前。在他们还来不及看清来人面容的时候,白色身影迅速抱起姜黎,身形一闪,如同鬼魅一般施展出绝世轻功,飞出数丈之外,只留下一串令人惊叹的残影。 陈泽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瞬间反应过来,大喊:“他是谁?为何带走老大啊……”陈泽说着就要去追此人,萧胥立马阻拦住他,看着白色身影消失的方向,口吻坚定道:“他不会害娮娮的。“难道你认识他?”陈泽立马追问萧胥。 第八十九章 动了杀心! 姜黎曾说她最讨厌下雨,因为意味着没有好事发生,果不其然这句话一次次在姜黎身上验证,然而—今夜同样大雨倾盆,噼里啪啦的雨声像鞭炮一样,打的房屋和窗户阵阵作响。 此时,躺在床上的姜黎因腹部传来的强烈剧痛感,使她在痛苦中时而清醒,时而昏迷,这种反反复复的折磨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在姜黎意识还处于一种模糊不清的状态之中,便听到屋里传来的哭泣声。 那些身影仿佛正在忙碌着某些事情一样,总是不停地进进出出,来来回回,让人看不真切。 这些身影的动作显得有些慌乱和仓促,仿佛时间非常紧迫一般。 而那阵阵的哭泣之声,则更是增添了几分悲凉与哀伤的气氛。这一切都让她感到十分困惑和不解,她试图努力睁开眼睛,但眼皮却像是被千斤重担压住了似的沉重无比。 大雨如注般倾泻而下,越下越大,时不时伴随着阵阵雷声,让人不禁心生恐惧。 “殿下,您就听巴蛮一句劝啊!快快进屋吧!这雨下得如此急促猛烈,若您因此而着凉生病,那可如何是好啊?” 巴蛮一脸心疼地站在墨璟泫身旁,手中紧紧握着一把油纸伞,努力为坐在轮椅上的墨璟泫遮风挡雨。 然而,尽管有雨伞的遮挡,雨水还是不断地打湿了墨璟泫那身紫色的衣袍。 而此刻的墨璟泫静静地坐在轮椅上,目光紧紧锁定在秦瑛和糖糖忙碌的身影上。 她们手上端着的面盆里装满了令人触目惊心的血水,那刺目的红色仿佛在不断刺痛着他的双眼。 而他自己,则似乎正用尽全身的力量去抑制住内心深处涌起的某股强烈情绪,浑身散发着阵阵冰冷的气息。 他眼神看似平静无波,宛如一潭死水,可紧握在轮椅扶手上的双手因过度用力而使得骨节发白,微微颤抖。 就在这时,糖糖终于忍不住地跑出屋子,对着院中的墨璟泫哭喊道:“王爷,大夫说夫人怀的是双胞胎啊!但这次却真的无能为力保住胎儿了……” 说罢,糖糖瘫软在房门口嚎啕大哭了起来,那哭声充满了无尽的哀痛,充斥着整个王府。 墨璟泫听闻此言,他那张原本俊美无比的脸颊上,瞬间弥漫着一层令人畏惧的寒霜,眼神如同冷铁一般坚毅而冷酷。突然他猛地抬手,手臂青筋暴起,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打断了巴蛮手中的雨伞。 倾盆而下的大雨犹如瀑布一般,无情地砸向墨璟泫。冰冷的雨珠打湿了他的衣袍,浸透了他的身体。但他却仿若未觉,只是呆呆地坐在轮椅上,任凭雨水顺着脸庞滑落而下。 “殿下!请您节哀,只要夫人平安无事,您和夫人今后还会有孩子的!” 巴蛮面容难过地跪在地上不断安慰着墨璟泫。 过了许久之后,墨璟泫那原本紧紧抿起的薄唇微微开启,冰冷至极:“去告诉珩钰,此棋可弃之!” 巴蛮听到这话,身体猛地一颤,满脸都是不敢置信的神情,他瞪大眼睛,直直地望向墨璟泫,嘴唇哆哆嗦嗦地颤抖着,好半天才勉强发出一点声音来:“殿……殿下,您真的打算这样做吗?” 墨璟泫似乎并不想要回答这个问题,只见他慢慢地闭上了双眼,然而就在他闭眼的瞬间,一股无形的威压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让人不寒而栗。 片刻之后,墨璟泫终于再次开口,但也仅仅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嗯!”虽然只有一个字,但却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威严和决心。 巴蛮已经深刻地意识到,萧胥此次确实触怒了墨璟泫,以至于墨璟泫毫不犹豫地对他动了杀机。 在墨璟泫的心目中,姜黎宛如他内心深处最柔软、最珍视的角落,他绝不容忍任何人给姜黎带来丝毫伤害。 而这一次,萧胥竟胆敢在没有得到墨璟泫允许的情况下,当着姜黎的面残忍杀害了靳章一家,直接导致了姜黎不幸小产。 倘若不是珩钰一直在暗中默默跟踪着姜黎,并在关键时刻及时将昏迷不醒的姜黎送入王府救治,恐怕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时,巴蛮顿时理解墨璟泫的决定,便立马按照墨璟泫的吩咐快速离开王府。 与此同时,陈泽心急如焚,因担心姜黎的安危。他毫不犹豫地把靳章年幼的儿子交给了萧胥,并以最快速度奔向青云司。 而姜清羽、姜清玥、杨毅和楼心盈等几人正沉浸在喜悦之中。白凤翎之事如今真相大白,已被皇帝陛下特赦免罪行,可以官复原职!大家兴奋不已,正在讨论如何让白凤翎知道这个好消息,并促使他尽快返回官场。 然而,就在这时,陈泽湿漉漉地突然出现在众人眼前。他神色慌张地将姜黎在竹林间所经历的事情告诉了大家。 听到这个消息后,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苍白如纸,甚至来不及追问事情的来龙去脉,便匆匆忙忙地向央王府赶去。 那晚王府上下弥漫着浓郁的悲痛气氛,雨整整下了一宿依然没有要停下来的预兆。 直到后半夜大夫将写好的药方交给秦瑛,并叮嘱道:“这次流产对王妃的身体损伤极大。在老夫替王妃号脉时发现,王妃流产的原因乃是强迫运用内力所致。再加上因无法承受某种突如其来的打击,才会导致如此严重的后果。所以王妃的身子定要好好休养,万不可再操劳过度。” 大夫说罢,便背起药箱走出屋子。顿时屋内的所有人再次陷入沉重地悲痛中,纷纷围在床畔前望着还在昏迷的姜黎,擦眼抹泪。 墨璟泫心如刀绞地轻轻握住姜黎的手,此刻姜黎的手比他的手还要冰冷,没有丝毫温度,墨璟泫心中充满了不安和恐惧,便将姜黎的手缓缓放在他的脸颊上,喉咙里发出低沉隐约的哭声,一声声地唤着姜黎的名字。 “姐,都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当时我就不该让你和萧师父一起离开,那么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啊……”姜清羽懊悔地拍打着床柱,杨毅同样眼眶湿润地说道:“老大,你快醒醒啊!” 楼心盈看着脸色煞白如纸的姜黎,心中不禁泛起怜悯,这次白凤翎的事若没有姜黎,谁也没有办法帮白凤翎,可眼下虽解决了白凤翎的事,谁能料想到姜黎因此搭上了她腹中的胎儿。 倘若白凤翎回来后知道姜黎因此事不幸流产,他该有多难过。 姜清玥和糖糖更是哭到泣不成声,站在一旁的秦瑛心中百般不是滋味,但她知道眼下说什么都没用,只能先让姜黎的身子尽快恢复。 于是拉着糖糖和姜清玥走出屋子,低声说道:“我们去给夫人熬药!” 也不知过了多久,姜黎才从昏迷中悠悠转醒,她缓缓睁开双眼,第一个映入眼帘的,便是守在床边的墨璟泫。 他浑身湿透,仿佛刚从水中捞出来一般,墨发湿漉漉地贴在肩上,像极了一只可怜的落汤鸡。他正紧紧握着她的手贴在他的脸上,仿佛那是他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一刻也不愿松开。 “娮儿,你醒了?”墨璟泫激动地轻吻着姜黎的手,沙哑的声音中夹带着丝丝悲伤。 姜清羽、杨毅、楼心盈看到姜黎醒来后,都不禁松了一口气。 姜黎蛾眉微蹙,虚弱地开口问道:“你们怎么都在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话未说完,竹林中发生的事便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她的心忽地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窒息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急忙抽开被墨璟泫紧握的手,双手颤抖着朝自己肚子摸去,墨璟泫生怕她会知道自己流产的事,再次遭受沉重的打击,连忙伸手握住她的手,声音哽咽:“娮儿,你听我说,我们都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这次怪我没能保护好你,但我发誓,今后我再也不允许你受到任何伤害。” 话音刚落,姜黎如遭雷击般,大脑顿时变得一片空白。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瞬间眼眶中溢出两颗晶莹剔透的泪水,宛如两颗珍珠般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掉落下来。这一幕让人看了不禁让人心疼不已。 “孩子没了?”姜黎双眼呆滞地望着墨璟泫,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她的目光缓缓移动,然后又抬头看向姜清羽、杨毅他们,只见他们面容悲伤,纷纷垂下头去,似乎不敢与她对视。 楼心盈见状,心中一阵酸楚,连忙走上前来,安慰道:“姜黎,你不要太难过了。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需要好好调养。王爷也说了,你们以后还有机会再要孩子的。” 姜黎默默地听着楼心盈的话,什么都没有说,如同被抽走灵魂的木偶一样,呆呆地躺在床上,她此刻连发声大哭的力气都没有,可泪水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止不住地流淌下来。 “娮儿,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你这般只会让我更加心痛不已!” 墨璟泫宁愿看到姜黎将内心深处的痛苦与哀伤畅快淋漓地放声大哭出来,也不愿意见到她静静地躺在床铺之上,沉默不语、毫无生气。 此话一出,姜黎蓦地冷笑一声,她缓缓侧过头凝视着墨璟泫,悲恸道:“如今我流产了,王爷不是应该感到高兴才是,为何要难过?” 第九十章 以感情作威胁! 墨璟泫听到姜黎突然起来的质问,原本漂亮的眼眸中闪过几许慌乱,双手紧握着姜黎的手也不禁微微颤抖起来。 他透过姜黎的目光,他看到的不仅仅是无尽的悲伤,更有对自己的严厉审视和质疑。 于是,他迅速收敛起情绪,对姜清羽和杨毅说道:“你们先出去,由我照顾娮娮便可。” 但,姜清羽敏锐地察觉到姜黎必定遭受了极大的委屈,才会口不择言说出刚刚那些话。所以姜清羽迟迟不愿踏出房门,一心想要陪伴并保护姜黎。杨毅则用力拉扯着姜清羽,强行将他带出了房间。 出门后,姜清羽愤怒地甩开杨毅的手,手指着身后的房间,声音哽咽地喊道:“难道你看不出我姐和他之间出现问题了吗?” 杨毅深知姜清羽的脾气,担心他的话语被屋内的墨璟泫听到,连忙再次抓住他的胳膊,压低声音劝说道:“现在老大刚刚流产,情绪本就不稳定,你别再火上浇油了。至于有没有问题,那是他们夫妻间的事情,你作为弟弟就别多管闲事了!” 说完,杨毅紧紧拽住姜清羽,快步离开后院。走着走着,他突然心生疑惑,喃喃自语道:“奇怪,陈泽那家伙怎么没来探望老大呢?” 此刻,房间里只剩下了墨璟泫和姜黎两个人。姜黎的目光始终如一地牢牢锁定在墨璟泫身上,仿佛要将他看穿一般。她抽出被墨璟泫紧握着的手,然后用双手支撑着床沿,艰难而吃力地试图从床上坐起来。 “娮儿,你有什么话就躺在床上说,不用这么费力起身。你刚刚流产,身体还很虚弱,不能轻易乱动。”墨璟泫迅速伸出手,用力按住了姜黎的肩膀,他的语气极其温柔,甚至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说道:“你现在想说什么我都愿意听,甚至打我骂我都可以,只要你能开心!”他的眼神充满了关切和担忧,似乎生怕姜黎会因为这个动作而伤害到自己。 姜黎在墨璟泫的神情动作上找不到丝毫他虚情假意的破绽,满眼都是对她的深情和疼爱,可墨璟泫越是将自己的另一面掩饰的滴水不漏,更让姜黎悲愤不已。 沉默片刻后,姜黎依言静静地躺在床上,她闭上双眼,深深吸了口气,当再睁开眼后,目光投向墨璟泫的时候,神色比起方才多了几分冷静,声音也显得有些虚弱无力:“其实自从我怀上这个孩子开始,你心里压根儿就没想过要留下这个孩子对不对?” 墨璟泫听到这话,微微一怔,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依然用充满爱意和温柔的目光凝视着姜黎,轻声道:“娮儿,我知道自从你怀孕以来,我们两个人之间总是发生争吵,才会让你觉得我不重视你腹中的孩子。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太大意、太粗心,没有处理好这些问题。不过你放心,我可以向你保证,以后我们肯定还会有属于我们的孩子。到时候,我一定会全心全意地照顾好你,绝不会再让你受任何委屈了。” “你敢发誓,你在安胎药里没有动任何手脚?”姜黎的眼神如同两把利剑一般,直直地刺向墨璟泫,她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着,声音也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颤动,“你就拿我们之间的感情发誓,如果你说了谎,那么我们之间将不再有任何未来可言,从今往后,我姜黎将会从你的生命中彻底消失!你敢不敢这样发誓?” 她的目光坚定而决绝,似乎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墨璟泫一时间竟然无法回答。他知道,姜黎似乎已经洞察出了破绽,所以才敢拿他们之间的感情作为威胁,不禁让墨璟泫的脸上浮现出不易察觉的怒意。 也许姜黎从来都不知道墨璟泫对她的爱到底有多深、多在乎她,如果有一天姜黎真的离他而去,那将是墨璟泫最害怕面对的事情,也是他绝对无法承受的痛苦。 每当想到此处,墨璟泫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与不安。但他也清楚地意识到,如果自己说出真相,那么他们之间可能就会彻底决裂。 经过片刻的深思熟虑之后,墨璟泫决定向姜黎撒下这个谎言:“娮儿,不管你知道了什么或是听到别人说了些什么,请你务必牢记一个事实——我墨璟泫宁愿伤害全天下的人,也绝不愿意伤害你一分一毫!” 当说出这句话时,墨璟泫的心瞬间忐忑了那一瞬间! 他不得不承认,自从得知姜黎怀孕的那一瞬间开始,内心深处就从未想过要留下这个孩子。 便派巴蛮前往药铺抓药时,特意掺入了能够引发流产的药材。按照计划,只要姜黎按时服药一个月,她将会毫无征兆地流产。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了他的意料。导致姜黎的流产并非完全由药物引起,而是受到了外部因素的影响,使得姜黎的身体遭受了巨大的创伤,才让墨璟泫对萧胥动了杀机。 “你若不愿承认,我自然不会逼你!” 显然墨璟泫的回答让姜黎的心瞬间跌入谷底。 最终,姜黎失望地闭上双眼,转过身去,连看都不愿再看墨璟泫一眼,冷若冰霜地说道:“我累了,我想再睡会!” 话毕,姜黎便听见墨璟泫自己艰难地滑动着车轮轱辘,缓缓离开屋子。 那一刻,姜黎的情绪彻底崩溃,她双手捂着自己的嘴,无声地大哭起来,哭得是那么的撕心裂肺。 看来墨璟泫对她的爱都是伪装出来的!他嘴上口口声声说着爱她,但实际上却宁可舍弃这段感情也要欺骗她! 顷刻间,姜黎的心中充满了绝望和哀伤。泪水与汗水交织在一起,顺着脸颊流淌而下,浸湿了她身上单薄的寝衣,紧紧贴附在她的肌肤上,让她感到一阵阵地寒冷。 与此同时 萧胥疲惫地刚回到府后,便看到自己的妻子白静姝撑着伞在院中等他回来。“姝儿……”萧胥激动地奔向白静姝,然后紧紧地抱住她,自责道:“姝儿,这些时日让你在牢中受委屈了。” 白静姝微微摇了摇头,轻柔地抚摸着萧胥的背:“只要翎儿安然无恙,这些都不是事。况且我在牢中时那些狱卒并没有为难我,吃穿都不比家里差。你呢,这几日过的如何?”说着白静姝离开萧胥的怀中,见萧胥满脸愁容之色,紧张道:“老爷,翎儿是不是……”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突然之间,一片锐利无比的竹叶以惊人的速度朝着萧胥迎面飞射而来。 “姝儿,小心啊!”萧胥惊呼一声,迅速地将白静姝用力拉向一边。 就在那一瞬间,那片竹叶如同闪电之快的速度从萧胥面前一掠而过,尽管萧胥躲闪之快,依然被竹叶划伤了他的右边脸颊,顿时让萧胥大惊失色。 萧胥见状立刻转身朝着竹叶飞射而来的方向看去。见一抹白色身影,宛如仙子般轻盈地站在屋顶之上,那人正手持一把油纸伞,雨水如珠帘般顺着伞沿滑落而下,仿佛断了线的珍珠串成了一条晶莹剔透的线条。 然而,这些雨水似乎不敢轻易触碰那白色身影,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将它们阻挡在外。即使周围的世界被雨水打湿,但白色身影却始终保持着干爽与洁净,仿佛置身于一个独立的空间之中,不受外界干扰。 萧胥定睛仔细一看,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升起,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的脚步踉跄不稳,仿佛失去了平衡一般,向后退缩了好几步。 一旁的白静姝注意到了萧胥的异常反应,她心中涌起一丝不安。当她顺着萧胥目光的方向望去时,她的脸色也瞬间变得苍白。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恐,急切地问道:“老爷,那人是谁?” 第九十一章 事与愿违! 萧胥因护妻心切,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将白静姝拉到自己身后。与此同时,院子里突然涌现出一群侍卫,他们迅速行动形成一道坚固的防线,纷纷将利剑指向屋顶上的白衣男子。 此时,豆大雨点猛烈地敲打着地面,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预示着今夜将会有一场血腥而激烈的厮杀。 在这个紧张的氛围中,萧胥的脸色露出惊讶之色,他高声喊道:“珩钰公子,您这是何意?” 说话间,萧胥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触摸了一下被竹叶划伤的脸颊,尽管心中的怒火正在熊熊燃烧,但他还是尽力克制自己,强行将这股愤怒之火压了下去。 话语刚刚落下,只见珩钰将手握的青伞轻轻向上抬起一些角度,他依旧带着白色的幕离,幕离遮挡之下他的容颜若隐若现,就那样静静地凝视着惊慌失措的萧胥。 突然之间他邪魅一笑,原本背在身后的另外一只手猛然向前挥动出去,无数片竹叶随之飞舞而出。 瓢泼大雨之中,众人的视线都已变得模糊不清,正当大家还不知道有何物袭击而来的时,竹叶以极快的速度从侍卫们的喉咙处划过,仿佛羽毛轻触一般轻盈,他们瞬间感觉到喉咙上传过来一阵凉意的时候,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再低头去看时,每个人的脖子上都已经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血痕,紧接着所有的侍卫便毫无声息地倒地而亡。 白静株见状蓦地惊呼一声,吓得手中的伞掉落在雨中,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她紧紧抓住萧胥的衣袖,满脸惊恐地问道:“老爷,他为什么要杀我们啊?难道我们犯了什么罪吗?”萧胥伸手紧紧握住浑身颤抖的白静姝,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他抬起头,怒视着珩钰,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焰,怒吼道:“莫非这是王爷的意思?” 珩钰站在屋顶上,他的声音在雨中显得很轻,但却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威严和浓烈的杀意。他冷冷地回答道:“是与不是,你今夜都必死无疑!”说完,珩钰毫不犹豫地从房屋上腾空而起,气势如虹地朝萧胥飞速扑来。 萧胥见状,心中一沉。他知道今晚恐怕是凶多吉少,但他不能让白静姝受到任何伤害。他深情地凝视着白静姝,语气坚定地叮嘱道:“姝儿,倘若我今夜有什么闪失,你一定要找到翎儿,带他离开这里。” 还没来得及等白静姝回应,萧胥立即用脚勾起地上的利剑。他紧紧握住剑柄,毅然决然地迎上而来的珩钰。刹那间,剑光闪烁,风雨交加,两人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搏斗。 萧胥剑法精妙绝伦,每一次挥剑都蕴含着无尽的决心与力量,仿佛要将眼前的阻碍挥斩于剑下。但他尽管武艺高强,却仍无法避免被珩钰激射而来的竹叶划伤身体各个部位。 这惊人的一幕,令一旁的白静姝看得心惊肉跳。她深知萧胥绝非珩钰的敌手,情急之下她突然想到了姜黎。 刚才听到萧胥提及二字时,白静姝首先想到的便是墨璟泫。虽不知墨璟泫为何要痛杀萧胥,但此刻或许唯有姜黎能够拯救萧胥的性命。 毕竟萧胥是姜黎的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姜黎不能袖手旁观。于是,白静姝便悄悄地命令府邸中的小厮迅速前去通知姜黎。 就在这时,无数片竹叶同时朝萧胥猛地飞射而来,伴随着一阵无不可挡的力量,萧胥见状反应迅速,立马丢掉手中的利剑,双掌交叠,运用内力,猛地朝飞射而来的竹叶使出“天蚕掌”,珩钰反之挥出一道“浮生若梦穿云掌。” 此掌具有反弹之力,威慑力巨大,随着珩钰的浮生若梦穿云掌挥出之际,萧胥的天蚕掌朝他而来,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倏然一道红色身影飞快地出现在萧胥面前,只见那道天蚕掌不偏不倚地落在红色身影上,以及伴随而来的竹叶穿刺在她身上。 就在这时,无数片竹叶如箭雨般同时朝萧胥袭来。萧胥目光锐利,瞬间做出了反应。他立马丢掉手中利剑,双手迅速交叠,运起内力,猛地朝着飞射而来的竹叶施展出了——“天蚕掌”! 与此同时,珩钰也不甘示弱,他挥动双臂,使出了自己的独门绝技——“浮生若梦穿云掌”。这一掌法蕴含着反弹之力,威力惊人,令人望而生畏。 随着珩钰的“浮生若梦穿云掌”挥出,萧胥的“天蚕掌”也如排山倒海之势朝他汹涌而去。两者在空中交汇,一时间劲气四溢,风云变色。 然而,就在这惊心动魄的一刻,突然,一道红色的身影如同闪电一般飞速地出现在萧胥的面前,萧胥蓦地大惊失色。 下一刻,那道天蚕掌就已经不偏不倚地落在了红色身影之上,紧接着,无数的竹叶也如暴雨般穿刺在她的身上。红色身子一僵,她缓缓扭过头,望向萧胥,瞬间她眉头一皱,从嘴里呕出一滩鲜红的血液。 萧胥大喊一声:“姝儿!”随着白静姝身子倒落的那一霎那,萧胥已快速将她拦在怀中,悲痛万分的哭道:“姝儿,你怎么这么傻啊,为什么要挡下这一掌啊?” “老......老爷,这是我应该做的......”白静姝气若游丝般地躺在萧胥的怀中,瓢泼大雨无情地冲刷着她嘴里源源不断流淌出来的鲜血,她竭尽全力地抬起手,颤抖着轻抚着萧胥那满是雨水和泪痕的脸颊,眼神中充满了眷恋与不舍。 “老爷啊,你说咱们历经千辛万苦才得以再度团聚,本以为从此可以过上平静安稳的日子,谁曾想短短数日便遭遇如此多的变故。”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但每一个字都深深刺痛着萧胥的心。 萧胥哭道:“姝儿,都是我不好,没能保护好你......若有来世,我定当倾尽所有护你周全!” 白静姝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正为自己痛哭流涕,她的内心感到无比欣慰和满足,但同时,她也深知自己放心不下另一个人——白凤翎。 白凤翎始终无法原谅萧胥曾经所犯下的错误。这件事如同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白静姝心头,成为她无法释怀的心结。她明白,只有当白凤翎真正放下过去的怨恨,与萧胥和解,她才能安心离去。 于是,白静姝用最后一丝力气抓住萧胥的手,用尽全身力量说道:“老爷!我此生已无憾矣。但有一事,我必须嘱托于你。翎儿,他是我的心头肉,我希望你能倾尽全力保护好他,护他周全。同时,我更希望你们父子能够冰释前嫌,重归于好。如此,我便可以含笑九泉了……”说完这些话,白静姝的气息渐渐微弱,最终合上了双眼,离开了这个世界。 “姝儿啊!”萧胥紧紧地抱着白静姝已经失去温度的身体,雨水和泪水交织在一起,他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悲痛和悔恨。 他的整个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坍塌了,一切都变得灰暗无光。直到现在,他才明白白静姝在自己心中的地位竟然如此重要,她才是自己此生最爱的女人! 回想起曾经对白静姝造成的伤害,萧胥心如刀绞,他真的好想时光能够倒流,回到过去,去弥补那些无法挽回的过错。原本,他计划等这一切都结束之后,就带着白静姝一同去寻找白凤翎,从此一家三口远走高飞,远离这世间的纷纷扰扰、是是非非。然而,命运却总是喜欢捉弄人,事与愿违,最终留给萧胥的只有无尽的痛苦和悔恨…… 珩钰冷若冰霜地望着痛失爱妻的萧胥,这似乎对珩钰而言,这都是萧胥自作孽不可活的下场。 “王爷为何要置我于死地?告诉我原因?” 此刻的萧胥仿佛已经彻底被激怒到,他轻轻将白静姝的尸体平放在地上,随即缓缓起身,面露杀气地望向珩钰:“我替他解决了梁蹇越和靳章,却要反过来杀我,这是为何啊……” 珩钰闻言,嗤笑道:“他们二人即便没有你,下场依然是死!至于你,罪该万死,死不足惜!”萧胥紧紧握着发白的拳头,恨声道:“王爷居然出尔反尔,当初我就不该信他!” “这就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恩怨,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我来此的目的便是杀你!”珩钰说话间不疾不徐地走向萧胥,轻蔑道:“但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找王爷兴师问罪了!” 就在珩钰准备对萧胥痛下杀手之时,突然间,赫然出现两道手持长剑的身影闯入了珩钰的视线范围内,并毫不犹豫地朝着珩钰发起了攻击。 第九十二章 血雨腥风! 一瞬间,两个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珩钰展开了激烈的搏斗!他们手中的刀剑闪烁着寒光,剑法凌厉无匹,身手都极为不凡,每一次攻击都直取珩钰要害,不给珩钰任何喘息的机会。 萧胥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二人,认为他们定是特意前来营救自己的!于是便抱起白静姝的遗体,趁着三人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快速施展轻功,逃之夭夭。 那两个身影见此情景,立刻放弃了对珩钰的攻击,转而向着萧胥紧追不舍。 珩钰也立即准备投身于这场激烈的追逐战之中。可正当他要迈出下一步的时候,突然间他停住了脚步,仿佛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之处。 就在他陷入沉思时,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了正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侍女和小厮们。 下一刻,珩钰便毫不犹豫地挥动手中的竹叶,像是一阵狂风般席卷而过。竹叶如同锋利的刀刃,无情地砍向那些无辜之人。 刹那间,血雨腥风弥漫整个萧府,惨叫和哀嚎声响彻云霄,侍女们惊恐地尖叫着,试图逃脱这可怕的命运,可终究都无法逃离这个魔掌。 整个萧府仿佛被死亡笼罩,满地鲜血流淌成河,如同一幅猩红的画卷铺展开来,触目惊心。原本华丽的府邸如今已面目全非,宛如人间炼狱般惨不忍睹。 珩钰静静地站在血泊之中,他的身影孤独而坚定。幕离下垂,遮住了他的面容,让人无法窥视到他此刻的表情。他只是默默地仰头望着天空,看着大雨渐渐变小,直至停歇。 最后,珩钰凌空而起,身形如同鬼魅一般轻盈敏捷,瞬间消失在萧府上空…… 当姜清羽、楼心盈和杨毅三人心急如焚地赶到了萧府后,眼前的景象让他们瞠目结舌,内心被恐惧和悲痛所淹没。 只见满地都是鲜血,染红了整个庭院,血腥之气扑鼻而来,令人作呕。而在这片血海中,横七竖八地躺着无数具尸体。 姜清羽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楼心盈则捂住嘴巴,泪水夺眶而出;杨毅的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微微颤抖着。 他们不可置信地望向这凄惨的场景。 到底是谁要杀萧胥? 究竟是为何? 所有的疑问和愤怒充斥着三人的内心,他们对这里所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只是看到一个侍女冒着大雨匆匆赶来央王府求见姜黎。但被秦瑛竟然毫不留情地将她拒之门外。 正当姜清羽一行人准备离开王府时,突然传来了侍女苦苦哀求的声音。 他们心生好奇,上前询问原因。这才从侍女口中得知今夜有人要杀萧胥!情况紧急,刻不容缓! 然而,此刻的姜黎正因小产而沉浸在无尽的悲痛之中。考虑到她的身体状况和情绪状态,三人决定暂时不将这个消息告知她。他们当机立断,先行前往营救萧胥。 可当他们赶到现场时,眼前的景象令他们瞠目结舌,震惊不已。 放眼望去,满地都是尸体,却唯独不见萧胥夫妇的身影。瞬间,他们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萧胥夫妇很可能已经遭到绑架!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三人意识到此事事关重大,必须谨慎处理。于是,他们决定回青云司共同商议应对之策。但此事绝不能告诉姜黎,以免她受到更多的打击和伤害。 翌日清晨 糖糖端着精心准备的早饭,脚步轻柔地缓缓推开房门。 进入房间后,她一眼望见姜黎已经醒来,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床榻之上,眼神空洞,沉默不语。 糖糖心中一阵酸楚,眼眶瞬间湿润,她强忍着泪水,将食案轻轻放置在桌上。然后低头用手帕擦拭着不断溢出的泪水,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接着,糖糖端起一碗热气腾腾的红枣粥,脸上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朝着床边慢慢走去。“夫人,您在想些什么呢?是不是昨晚的雨声太大,影响了你的休息?”糖糖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到了床榻旁边,顺手拉过一个凳子放在身前,小心翼翼地将那碗红枣粥放在凳子上。 她转过身来,目光落在姜黎那张苍白如纸的脸庞上,泪水又一次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滑落。她伸出手,紧紧握住姜黎冰冷的手时,发现她的手凉的异常,立马焦急地问道:“夫人,你是不是身体还是不舒服呢?我马上再去请大夫过来看看。” 说完,糖糖转身就要朝外走去,但被姜黎虚弱的声音叫住:“不必了……我很好!”姜黎的声音微弱而颤抖,每说一个字都显得十分吃力。 糖糖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姜黎,眼中满是心疼和担忧。 她知道,姜黎是在硬撑着,不想让大家担心。糖糖咬了咬嘴唇,决定暂时不去请大夫,而是坐在床边,默默地陪伴着姜黎。 “我好饿啊......”姜黎有气无力地瞥了一眼凳子上的红枣粥,随即双手用力支撑着床边,想要从床上坐起来。“夫人,你别乱动!快躺下休息,我来喂你吃......”糖糖见状,急忙伸手扶住姜黎,一脸担忧地劝阻。 姜黎倔强地掰开了糖糖的手,语气坚定地说:“我又不是断胳膊断腿了,只是身体有点虚弱而已,我能行的......” 见姜黎如此坚持,糖糖知道自己拗不过她,于是连忙将枕头放在她背后,好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随即,姜黎颤抖着伸出手,端起那碗红枣粥,用汤勺轻轻地搅拌了几下,低头闻了闻,喃喃自语道:“好香的粥啊......” 说完,姜黎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粥,送进嘴里慢慢品尝着。她点了点头,表示对这碗粥的味道很满意。就这样,她一口接一口地吃着,看起来胃口还不错。 糖糖则站在一旁,心疼地拿着绣帕轻轻擦拭着姜黎的嘴角,关切地望着她:“夫人,你还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姜黎沉默不语,仿佛整个世界都与她无关一般。她默默地喝完了一碗粥,然后将碗递给了糖糖。 就在这时,秦瑛端着刚刚熬好的药走了进来。她原本以为姜黎醒来后会大哭大闹一场,但是当她看到姜黎如此平静的时候,心中不由得一阵心疼。 秦瑛缓缓地走到床边,正准备开口安慰几句,却见姜黎伸出了手,直接从她手中接过了那碗药。 姜黎轻轻地吹了吹药汤,随即将其一饮而下,似乎并不在意其中的苦涩味道。 秦瑛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姜黎的动作,眼中满是怜爱之情。她看出姜黎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平静,但内心深处是将痛苦和悲伤隐藏了起来。 “我还想再睡会!”姜黎将药碗递给了秦瑛。然后重新躺下身子,拉起被子盖好入睡。 看着姜黎如此虚弱的模样,糖糖和秦瑛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悲伤与无奈。 两人站在床边,静静地凝视着姜黎,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最终,糖糖和秦瑛还是默默地离开了房间。 她们知道,此时此刻,姜黎需要的是安静和休息,而不是无休止的打扰。 当两人走出房间后,看到墨璟泫脸色异常难看地坐在轮椅上,便立马询问起两人姜黎现在的情况。 秦瑛深叹一声,抿嘴摇了摇头,糖糖带着哭腔道:“王爷,您进屋陪陪夫人吧,我能感觉出夫人现在真的很难过很伤心。” 墨璟泫闻言,微微阖上双眼,整个身子软软地靠在椅背上,低声道:“让她好好休息,等她心情好点了,我再陪她便是!” 墨璟泫深知姜黎已经对他们之间的感情产生了质疑,眼下他已再说无益,只能安安静静地守在姜黎的房屋门口陪伴着她,一起和她承受这份痛苦。 而在接下来的几日里,姜黎每日按时吃饭喝药,对外界发生的所有事情她一概充耳不闻、视若无睹,只想先让自己的身体尽快好起来。 除了必要的吃饭喝药时间外,其余时候她都是安静地躺在床上静养休息。在此期间,墨璟泫曾经数次想要进入房间陪伴她,但每次都被她以身体不适为由以委婉拒绝。 此时正值盛夏时节,骄阳似火,庭院里那些兰花却开得格外绚烂多姿,空气中也弥漫着阵阵沁人心脾的香气。不仅如此,就连后院那棵枣树也挂满了水灵灵的青枣。 这天,糖糖兴高采烈地拿着一根杆子站在枣树下打枣,只见她手起杆落,一颗颗青枣便如下雨般纷纷掉落下来,立马遭来秦瑛的一番喝斥:“夫人还在休养,你在这里还有心情打枣?”秦瑛剜了一眼糖糖,糖糖瞬间一脸委屈地看向坐在轮椅上看书的墨璟泫,“王爷,我只是想打几颗枣让夫人尝尝鲜,我有错吗?” 墨璟泫闻听此言,那原本微垂着的双眼,慢慢地抬了起。阳光洒落在他身上,只见他身着一件青白相间的锦袍,那精致的布料和细腻的纹理,无一不彰显出他高贵的身份与优雅的气质。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如沐春风般的笑容,轻声说道:“夫人最爱吃枣子了,你就多打几颗吧。” 他的语气中透露出对姜黎浓浓的关爱之情,仿佛只要能让姜黎开心,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就在这时,房门发出“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了。墨璟泫的心猛地一紧,他的目光牢牢地锁定在房门上。 姜黎身穿一袭青蓝色窄袖衣裙,腰肢轻摆,如同风中摇曳的柳枝;步履轻盈,好似翩翩起舞的飞燕。她梳着简单的发髻,长长的墨发如瀑布般自然垂落腰间,那张精致绝伦的容颜,恰似院中的兰花般清丽脱俗。 在那一瞬间,墨璟泫的心仿佛被她脚下的步伐牵引着,也跟着一起跳动起来,舍不得挪开眼。 “夫人,你终于愿意出房门了……”糖糖立马丢掉手中的杆子,快速跑上前亲切的挽起姜黎的胳膊,眉开眼笑道:“夫人,我正打算给你打几颗枣尝尝呢。” 秦瑛见姜黎的气色日渐红润,心情也如雨后初晴般瞬间好了许多,便走到她面前,关切道:“能说出透透气,说明夫人也想开了。” 姜黎垂下眼帘淡淡一笑,“无论是否想开,有些事终究还是要面对,一味地沉浸在痛苦中也不是我姜黎的性格。” 说着姜黎抬起眼帘看向墨璟泫,看到墨璟泫的眼神中依然充满了对她深情,不知为何她的心还是会隐隐作痛,她巧妙地躲闪过他的眼神,对秦瑛说道:“我的身子基本完全恢复,我该去青云司处理公事。” 言毕,姜黎拍了拍糖糖挽在她胳膊间的手,安慰道:“我没事了!” 于是,姜黎走下台阶,从墨璟泫身边擦肩而过之际,墨璟泫快速地抓住她的手腕。 秦瑛见状便拉着糖糖走出后院,给两人留出独处的空间。 “娮儿,你这次小产对身子损失极大,大夫叮嘱你还是需要卧床一月左右。”墨璟泫紧紧抓住姜黎的手腕,看着她没有丝毫转过身的意思,令他心如刀绞,带着讨好的口吻说道:“娮儿,让我们彼此不要再互相猜疑,回到从前好不好?” 姜黎无情地甩开他的手,“既然你不愿与我坦诚相待,我又何须再与你回到从前。”姜黎说完,快速走出后院,留下孤独落寞地墨璟泫。 墨璟泫缓缓低下头,手中的书籍被他紧紧握着,仿佛要被揉碎一般,瞬间一颗泪珠如晶莹的珍珠般滴落在书页上,“娮儿,你为什么从来不在乎我感受……”墨璟泫的声音中充满了凄凉和悲哀。 第九十三章 她的劳心劳累! 姜黎卧床休养已十日有余,这段时间对她来说就像经历了一个漫长的春秋。 她行走在繁华的街市上,脚步轻盈而坚定,仿佛每一步都带着一种使命感,便快速朝着锁定的方向走去。 没过多久,姜黎来到了青云司。或许是因为天气过于炎热,她的额头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 以前,她从王府步行到青云司从来不超过半个时辰,但今天却用了将近一个时辰。姜黎不禁责怪起自己来,仅仅是卧床休息了数日,身体竟然变得如此虚弱,连走路都比以前吃力了许多。 她感到无比无奈,但还是喘着微弱的气息,提起裙摆,一步步艰难地登上台阶。 原以为杨毅、陈泽会像以往出来迎接自己,可踏进青云司后,只看到各别几个捕快在忙碌,不曾见到两人。瞬间让姜黎面露失落。 这时,一个捕快看到了姜黎,立马大声喊道:“兄弟们,老大回来了……” 所有捕快闻声,立马朝着姜黎跑了过来,所有人看到姜黎后不仅没有开心反而是面露悲伤,姜黎蹙眉道:“你们这是怎么了?杨毅和陈泽呢?” “老大,你有所不知,你没来这些日子,发生了两件大事!”金捕快垂着头,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和难过:“陈泽的娘死了,这几日大伙刚为陈大娘处理完后事。而且陈泽的家也被烧了,杨毅和唐柚又忙着陪陈泽找住处。” 话音刚落,姜黎如遭雷击,浑身一颤,满脸不可置信地问道:“陈大娘死了?” 忽然,姜黎这才回想起竹林那晚陈泽突然出现,悲伤得仿佛整个人都被抽走了灵魂一般,告诉她自己的娘死了,只可惜当时姜黎因流产意识处于模糊状态,竟将这件大事给抛掷脑后。 接着金捕头又继续说道:“老大,还有你师父萧大人,在十日前家中遭到灭门之灾,现在萧大人夫妇如同人间蒸发般消失了,楼姑娘便只身去找他们,我们猜测有可能萧大人夫妇会不会也遭遇不测,毕竟靳章一家被人绑到竹林,用炸药给活生生炸死了,那场面简直惨不忍睹。” 原来靳章和他十二位妻妾惨死的那晚,立马在京都引起了轩然大波。靖帝得知此事后悲愤不已,便打算派萧胥找到杀害靳章的凶手。 可不料萧胥家中也是一夜之间惨遭屠戮,而且萧胥夫妇也不知去向。靖帝受到这接二连三的打击后,突然卧床不起,病情日益严重。 一时间,整个京城人心惶惶,各种谣言四起。有人说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目的是要颠覆朝廷;有人说这是江湖上的恩怨情仇,牵扯到了朝廷官员;还有人说这是天降灾祸,是对靖帝的惩罚……总之,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姜黎听到这消息后,心情久久难以平复,想到萧胥无情杀害靳章全家时的场景,依然让姜黎恨的牙痒痒,但谁能想到萧胥同样会遭人暗杀,可萧胥夫妇现在生死未卜。如今白凤翎到底在哪?一直迟迟没有归来,倘若让他知道此事后,他该如何面对。 “陈泽的住处就由我来想办法解决,你们先去把陈泽、杨毅还有唐柚都找回来!哦对了,顺便把所有外出巡逻的捕快也都叫回来!”姜黎一脸凝重地朝着书房走去的时候,突然脚下的步伐停了一下,她扭过头问道:“唐柚身上的伤好了吗?”金捕头回答道:“差不多算是好了吧,只可惜......”金捕头的脸上露出了惋惜的神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现在的他行动起来可没有像从前那样灵活自如了。”说完这句话之后,金捕头就领着其他几个捕头去找他们三个人。 记得唐柚从刑部大牢里被放出来的时候,那个样子真的是惨不忍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无损的地方,满身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特别是他的左脚,被铁钉狠狠地刺中过,连筋络都受到了损伤。 大夫说日后恐怕会落下病根,看来唐柚今后真的会行动不便,这让姜黎心里很不是滋味。 一炷香后。金捕快找到杨毅、陈泽和唐柚三人后,立马让他们回到青云司。 当他们回来便看到所有捕快整齐地站在院中,姜黎则身姿挺拔地站在台阶上,仿佛就为等他们回来。 “老大……”杨毅看到姜黎后,鼻子一酸,眼眶红润地小跑了过去,哽咽道:“老大,你……”不等杨毅说完,姜黎便让他们三人归列。 然后见唐柚耷拉着脑袋,一瘸一拐地站在第一排,自始至终没有看姜黎一眼,而陈泽同样也是低着头乖顺的站在杨毅旁边。 姜黎将二人的举动尽收眼底,但她只是紧抿双唇,并未言语。稍作停顿后,她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地扫过院子里的每一位捕快,然后高声说道:“自白堂主出事后,让大家受了委屈,同样我作为青云司的总捕头没能保护好大家,是我的失职。” 一众捕快听闻此言,脸色瞬间变得异常难看,仿佛遭受了巨大的痛苦。可以想象得到,他们在刑部大牢里肯定遭受了难以言喻的折磨与苦难。 “老大!受苦受累的人应该是你!我们心里都明白,这次意外流产给你带来了沉重的打击,是我们却没能好好保护你......”一名捕快终于忍不住,带着哭腔说道,声音中充满了自责与悲痛:“老大,我们真的不希望看到你和白堂主遭遇不幸。可是现在......” 姜黎默默地听着,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保持平静,但内心早已波涛汹涌。她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安慰众人道:“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要再去想它。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期盼白堂主能够平安归来。” 说完,她将目光投向一直低着头的唐柚,眼神中透露出无比的坚定,“唐柚,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尽办法治好你的脚伤。” 这句话犹如一股温暖的洪流,涌入了唐柚的心间。他缓缓抬头,目光与姜黎交汇,眼中闪烁着对她深深的感激之情。 然而,尽管内心有所触动,他的心情依然沉重无比,他轻轻叹了口气,开口说道:“我的脚即便永远无法恢复正常,我也不会在意。此刻,我最为挂念的是我们堂主。既然你已经归来,那么我也应该前去找寻我家堂主了!”话音未落,唐柚便毫不犹豫地转身,一瘸一拐地朝着房间走去,开始整理自己的行装。 “唐柚你这是做什么?”杨毅急忙拉住唐柚,劝阻他:“先听老大的安排,不要这么冲动,再者白凤翎已经被陛下赦免无罪,现在到处都贴着让他回来的告示,估计白凤翎还没听到风声,等他听后,自然就回来了,你先再等等!” “我等不及了!”唐柚突然冲着杨毅咆哮:“你让我怎么冷静,我家堂主快消失一个月了,如今我家堂主的家中也出了事。心盈已经去找他们了,我不能再坐以待毙啊!”唐柚说着便无助地抱着头缓缓蹲下身痛哭:“我真是无用啊……” 杨毅欲要继续安慰唐柚时,随即听到姜黎的斥责声:“你以为我们愿意他们出事吗?我现在比你更希望白凤翎回来。可天下之大你要去哪找他?或许他早已回来,只不过藏在暗中,不愿现身罢了。你现在唯一做的就是尽快让自己完全康复,不然他回来看到你副样子,只会让他难过。” 随着姜黎的话说出,所有捕快纷纷垂下头伤心流泪。杨毅搀扶起痛哭不已的唐柚,宽慰道:“老大说的没错,你现在首先做的就是先把脚伤养好。而且我们要乐观面对所有事,也许一切都没我们想的那么糟糕,你说呢?”唐柚擦着眼泪,点了点头。 紧接着,姜黎便看向陈泽,蹙眉道:“陈泽,陈大娘的事的确让我很痛心。但是你更不该……”姜黎顿时将嘴里的话咽了下去。 虽然靳章一家的死陈泽也有参与,但是她依然选择相信陈泽,因为以她对陈泽的了解,他绝对不会做出这般泯灭人性的事。所以姜黎认定这一切都是萧胥的主意,陈泽只是误入了萧胥设下的陷阱。 于是姜黎话锋一转:“你的家被烧毁了,你现在没有住处,我替你……” “老大……”陈泽当即打断姜黎的话,下一刻他扑腾跪在地上,登时让众捕快一脸震惊,姜黎蹙眉道:“你这是干什么?” 陈泽生无可恋地望着姜黎:“老大我娘死了,对我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活去的意义。我想带着我娘的骨灰回老家。” 姜黎闻言登时火冒三丈,她紧紧攥着骨节发白的拳头走下台阶,看着陈泽一副窝囊样,当即扬起手狠狠地挥在陈泽脸上。 所有人见状瞬间瞠目结舌,杨毅立马跑上前,将姜黎拽住,替陈泽解释道:“老大,陈泽无法接受陈大娘的离世,所以情绪一直很消沉。这几日我们都在不断地开导他,他这时候是情绪不稳定才说出这样的话,你千万别和他计较。” “打吧,反正我现在活得连狗都不如,打死倒好。想当初,我娘活着的时候,我没能让她享过一天清福,更别提为陈家光宗耀祖了。像我这样一事无成、毫无价值的人,活着又有何意义?倒不如死了算了……”陈泽眼神空洞,木然地仰头望着姜黎,语气中带着绝望与哀伤:“老大,我知道你一直瞧不上我,那请你行行好,打死我吧!让这一切痛苦都结束吧……” 他的话还未落音,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又是一记响亮而清脆的耳光重重地扇在了陈泽的脸颊上。 姜黎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陈泽,怒不可遏地咆哮起来:“人必先自取其辱,然后才会被他人侮辱!陈泽啊陈泽,我何时看不起你了?在我心中,你一直都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陈大娘在世时,满心期盼着你能够有出息,出人头地。如今陈大娘虽已离世,但我本以为除了给你带来沉重的打击之外,更能让你幡然醒悟,从此发愤图强。可你呢?难道你真的要让陈大娘在九泉之下还要牵肠挂肚,担心你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吗?” 姜黎说话间,浑身颤抖不已,杨毅急忙搀扶住她时,不小心触碰到姜黎的手,心中猛地一紧。 如此炎热的天气里,姜黎的手却凉得令人惊诧。杨毅立刻对陈泽恼怒道:“陈泽!老大刚刚经历了小产,身体尚未完全恢复过来。你难道想要把老大气坏不成?”他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和关切,目光紧紧地盯着陈泽,仿佛要将他穿透一般。 一言甫毕,杨毅便心急如焚地搀扶着姜黎走进书房,并小心翼翼地扶她坐到椅子上,同时嘴里还念念有词道:“老大,你先别急,喝点儿水,消消气!” 杨毅倒好一杯温水后,神色紧张地递到姜黎手中。姜黎接过水小喝了几口,然后把茶杯放在桌上,面色凝重地抬手揉了揉额头,双眼紧闭着说道:“杨毅,你先安排陈泽跟你住在一起。陈泽现在情绪非常不稳定,我怕他现在一个人独处会干傻事。等他情绪稍微稳定一些之后,我再帮他另寻一处住所。” 杨毅谨遵其言,乖乖地点了点头,然后满脸忧虑地蹲下身来,蹲在姜黎面前,轻声说道:“老大,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呢,需要好好静养一段时间才行。有什么事情你尽管吩咐我去做就好,我能处理得过来,真的不想看到你这么辛苦劳累。” 听到这话,姜黎缓缓睁开眼睛,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杨毅的肩膀。 “还是你最让我省心!”姜黎感慨地说道。接着,她回忆起这次陛下赏赐的银子,不禁轻轻叹了口气,“上次陛下赏赐的银子,你拿出五千两交给陈泽。陈大娘的事情想必也是受到了这次事件的牵连。事已至此,陈泽现在只剩下我们这些朋友了,我不能丢下他不管。另外,再拿出三千两给唐柚。白凤翎虽然还没有回来,但我也要替他照顾好唐柚。至于剩下的银子,就分发给大家吧。他们在牢里也受了不少苦楚,就当作是我对他们的一点补偿。” 姜黎总是这样,宁可自己受委屈,也绝不愿让身边的人受到丝毫委屈。她的善良和大度,让杨毅心疼不已。 杨毅默默地看着姜黎,眼神中充满了关切和担忧,轻声说道:“老大,你有时候能不能自私一点呢?不要总是过于顾及每个人的感受。他们未必会感激你的好,甚至可能会觉得理所当然。”然而,姜黎只是淡然一笑,似乎并不在意杨毅的话。 “记不记得我的好,那是他们的事情。我作为青云司的总捕头,关心和照顾每一个人,这是我应该做的。我不能因为别人的态度而改变自己的原则。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我又怎么配得上这个职位呢?” 杨毅深深叹了一口气,仿佛心中有千般思绪无法诉说一般。他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才开口说道:“老大,我明白你此刻最为忧虑的便是陈泽。要不先让他好生歇息数日如何?” 姜黎却坚决地摇了摇头,并反驳道:“万万不可!此时此刻,正是他容易陷入胡思乱想之际,绝不能放任他离开青云司。我必须要想办法让他重新振奋起来!陈大娘一生最大的愿望,莫过于亲眼见证陈泽能够出人头地。而这,亦是我所期望见到之事。” 杨毅露出一脸的无奈,叹息着说道:“可是依陈泽那执拗的性子,怕是很难有所改变。陈大娘在世时,曾多次苦心劝诫于他,但他依旧毫无转变之意。如今陈大娘已然离世,他却变得如此消沉颓废,显然并未真正领悟到陈大娘不远千里赶赴京都的一片良苦用心啊。” “毕竟他从未完全体验过跌落谷底的感觉,一个人唯有真实地领略到那种如坠深渊、万念俱灰的时刻,才能真正觉醒过来!” 姜黎话音刚落,紧接着便弯下腰去,凑近杨毅耳畔轻声低语起来。杨毅听完之后,突然间浑身一颤,惊讶道:“老大,我担心这么做可能会适得其反。”姜黎回答道:“如果真的适得其反,那我也束手无策了!” 第九十四章 考验 杨毅深知姜黎此次决心要让陈泽彻底改变,但他担心陈泽无法理解姜黎的苦心,反而产生误解。 经过深思熟虑,杨毅决定赌一把,按照姜黎的意思行事。 过了许久,杨毅首先走出书房。他看到所有的捕快都在烈日下整齐地站立在院子里,而陈泽则依旧一脸绝望地跪着。杨毅不禁暗自叹息,随后安慰众人,并将陛下赏赐的银子分给他们。 众捕快激动得热泪盈眶,纷纷向书房中的姜黎表示感激之情。杨毅告诉他们,姜黎刚刚小产,身子尚未完全康复,需要安静休息。若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可以直接找他处理。最后,杨毅让他们各自忙碌起来。 当众捕快离开后,院中只留下唐柚和陈泽两人,唐柚拿着赏银一脸不解地看向杨毅:“为何没有陈泽的份呢?” “老大说既然陈泽一心求死,那便将他的那份银子留作给他买棺材用吧!”杨毅故作出一副藐视的姿态望向沉默不言的陈泽:“陈泽青云司不需要你这样没用的废物,老大决定让你离开这里。” 此言一出,唐柚蓦地一脸不可置地望着杨毅:“为什么要让陈泽离开?陈泽是做错什么事了?” 杨毅面容冷漠,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耐烦地说道:“陈泽来青云司快六年了,除了老实本分外,的确没有为青云司做过什么贡献。论武功,他不是最强的;论聪明才智,他也不是最出众的;论办案经验,他更是远远不及其他人。他整天无所事事,只知道混吃等死。青云司已经养了这样的废物六年了,对他已经足够宽容了。所以现在老大的意思是,青云司今后只留下真正有能力的人,像陈泽这样的废物是时候离开了。” 话音刚落,陈泽耷拉着脑袋从地上缓缓站起身来,神情沮丧,仿佛失去了所有希望。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杨毅面前,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和自责。 我知道自己没用,我就是一个废物!我确实应该离开青云司了,不能再给老大添麻烦了。 陈泽语气哽咽,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恋恋不舍地环视着青云司的每个角落,这里面曾经承载着他六年的回忆,现在却要真正的离开了,他心如刀绞。 然后,他黯然伤神地转身朝着青云司的大门走去,脚步缓慢而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破碎的心上。 当陈泽快要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眼中闪烁着泪光,对杨毅叮嘱道:“照顾好老大!”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带着无尽的悲伤和不舍,言毕他快步离开了青云司。 “陈泽……”唐柚立即要去追陈泽却被杨毅一把拽住,唐柚愤愤不平地甩开杨毅的手,怒道:“陈泽的娘死了,这时候他最需要你们的安慰和帮助,但没想到姜黎却要赶他离开,这不是雪上加霜吗?” 杨毅闻言深深地叹了口气,他轻轻地拍了拍唐柚的肩膀,然后凑到他耳边,低声说出了真相。听完之后,唐柚的脸色瞬间变得恍然大悟。 陈泽心如死灰地走在街道上,此刻他脑海中生出无数个如何死的场景。直到他恍恍惚惚地走到一家钱庄门前,这才想起自己在钱庄存的那些积蓄。回想到他和他娘初来京都时,举目无亲,但好在有那群街坊邻里好心帮助过他们,所以他便打算将这些钱分给他们,这样也算他临死前报答了他们的恩情。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一百两银子放在黑色的包袱里,双手紧紧地抱在怀里,快步朝之前被烧毁的住处走去时,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一群衣衫褴褛、浑身脏兮兮的乞丐。他们犹如饿狼扑食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夺过陈泽怀中的包袱,然后迅速转身就跑。 陈泽蓦地大惊失色,立刻不顾一切地去追赶那群乞丐。然而,当他快要追上的时候,半路又突然窜出一群天真无邪的小孩,他们嬉笑着挡住了陈泽的去路。陈泽心急如焚,但面对这群孩子却无法下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群乞丐带着他的希望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这一刻,无尽的悲痛涌上陈泽的心头。他双腿发软,一下子瘫倒在地,放声痛哭起来。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浸湿了他的衣襟,他感到自己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不知哭了多久,陈泽一边擦拭着眼泪一边从地上站起,目光呆滞地朝近处的湖边走去,他绝望无助地望着湖面,心中仿佛下了某种决定,毫不犹豫地就往湖里跳,突然一个身影比他先行一步扎进了湖中。 陈泽听到尖叫声,心头猛然一震,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群人正惊慌失措地围在湖边,对着湖水指指点点。 “不好了!有人跳湖自尽了!”一道尖锐的叫声划破了宁静的湖面,让人心头一紧。 陈泽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下意识地做出反应。他迅速冲向湖边,毫不犹豫地纵身跳入冰冷的湖中。水淹没了他的头顶,但他并没有丝毫退缩之意。 湖面周围聚集了越来越多的过往路人,他们满脸惊恐和焦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陈泽在水中奋力挣扎的身影。大家都为他捏一把汗,希望他能顺利救出落水者。 经过一番艰苦努力,陈泽终于抓住了那位年迈的老伯,并用力将他拉上岸来。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声,人们纷纷鼓掌称赞陈泽的勇敢行为。 陈泽喘着粗气,浑身湿漉漉地站在岸边。他感到筋疲力尽,但内心却充满了成就感。他知道自己刚刚挽救了一条生命,认为临死前就当做了一件善事。 他默默地转过身。然而,他并没有放弃寻死的念头,相反,他开始寻找另一种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这次,陈泽决定去药铺购买砒霜,他认为这种毒药能够让他迅速死去,摆脱痛苦的折磨。于是,他买了一包砒霜,便来到一座坟前哭道:“娘,儿来陪你了。” 说罢陈泽迫不及待地将一整包砒霜直接喝下。可过去了半个时辰,他感到一阵强烈的腹痛,仿佛整个身体都被撕裂开来。他倒在地上,翻滚着,试图缓解疼痛,但无济于事。 最终,他才发现,这并不是砒霜,而是一种泻药。他的肚子里翻江倒海,不断地排泄出体内的废物。他感到极度虚弱和虚脱,甚至无法站立起来。尽管如此,他仍然没有放弃寻死的决心。 就在他准备尝试第三种死法的时候,突然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涌上心头。他的眼睛渐渐模糊,眼前一片黑暗,随后便昏倒在坟前。 不知昏睡了多久,陈泽虚弱地睁开眼,映入眼帘地看到一群衣衫褴褛地乞丐凑到他面前望着他,那眼神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宝贝一样,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 陈泽心里一阵疑惑,但还是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看着他们,抿了抿苍白的嘴唇无力地问道:“这是哪?” 听到陈泽的话,众丐们纷纷露出笑容,其中一个老乞丐咧着嘴笑道:“哟,醒啦?”然后接着说:“这里是破庙啊!”陈泽皱起眉头,继续问:“你们是谁?” 老乞丐拍了拍陈泽的肩膀,安慰道:“小兄弟你遇到我们可是你的福气哟,若不是我们路过后山,看到你晕死在一座坟前,恐怕你早就是那些野狗的盘中餐咯。” 第九十五章 故意设局! 陈泽听这个老乞丐的口音,好像也是山东人士,忽地一种亲切感涌上心头,欲要张口询问时,老乞丐却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连忙摆手说道:“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需要好好休息。有什么问题,等你恢复得差不多了再问也不迟。”说着老乞丐便让其他乞丐照顾陈泽,随即便拄着拐杖走出破庙。 随即,老乞丐笑嘻嘻地来到拐角处,看到两个背影说道:“你们的朋友已经醒来了,没什么大碍了。”话音刚落,两个身影立马转过身。 原来是杨毅和唐柚。只见杨毅从怀中拿出一袋沉甸甸地银子,交给老乞丐并叮嘱道:“今后我朋友需要你们多多照顾他。” 老乞丐接过银子,脸上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对杨毅和唐柚说道:“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人想要帮助自己的朋友,却要让他沦落成为一个乞丐。这可真是滑稽可笑啊!不仅如此,你们还要让我们抢了他的钱,故意买通药铺的人给他喝泻药,最后再让我们去救他。你们两个可真是想尽了各种办法啊……” 听到这里,杨毅和唐柚对视一眼,唐柚叹息一声,说道:“你无需过问太多,只要按照我们说的去做就行了。反正你也是山东人,和我们的朋友是老乡,这样一来,他起码还能感受到一丝温暖。” 事实上,陈泽今日所经历的一切都并非偶然。这一切都是杨毅和姜黎策划好的。 姜黎要让陈泽真正成长,必须将他打入谷底,让他尝尽人间冷暖。只有这样,他才能明白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道理。因此,她故意设局,让陈泽陷入困境。 “行了,我知道该怎么做,只要你们把钱给到位,一切都是小事儿!”老乞丐将银袋塞进破袖口里,随即转过身拄着拐杖走进破庙。 唐柚面容担心地扭头看向杨毅:“难道非要如此吗?”杨毅叹声道:“若道理能说通陈泽,我们又何必这样费尽心思呢?”唐柚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 于是,杨毅和唐柚并没有立马离开,而是担心陈泽身体状况迟迟没有离开,直到后半夜才回到青云司。 当杨毅和唐柚把今日陈泽发生的事如实告诉了姜黎后,姜黎表面看起来淡定自若,但其实也为陈泽的捏了一把汗,便说道:“继续暗中观察他。唐柚你腿脚不便,还是不要出去了,我这几日打算请宫中的一位纪御医为你医治脚伤。” 唐柚闻言一怔:“宫中的纪御医?”话音未落,杨毅立马反应过来,急忙问道:“老大,你可说的是纪大哥?”杨毅说着立马凑到书案前,询问道:“老大,纪大哥原来是进宫当御医了?” 姜黎点了点头,将手中的书籍放在一旁,然后抬起头看着杨毅说:“对了,这次唐柚重伤期间一直都由苏姑娘在照顾,我还没来得及好好感谢她。 若苏姑娘明日方便,我请她吃顿饭可好?” 杨毅听到这话,垂头丧气地叹出一口气来,眉头也紧紧皱起,脸上满是愁云惨雾。唐柚见状,不禁蹙起眉头问道:“怎么了?难道是因为照顾我,是不是让她太过操劳,以至于生病了吗?” 姜黎注意到杨毅的表情十分苦涩,于是站起身来,绕过书案走到他面前,关切地询问道:“你们俩是不是闹矛盾了?” “若闹矛盾就好了?”杨毅叹了一声,面容难过道:“也不知怎么回事,她现在开始有意躲着我。我每次去找她,她都以各种理由将我拒之门外。” 唐柚脸上露出一丝疑惑的表情:“会不会是因为你没打算娶她,让那姑娘伤了心呢?”杨毅连忙解释道:“我已经跟她提过婚事,可苏妤总是以她娘刚去世不久来推脱,说需要守孝三年之后再考虑。”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和困惑。 “你别太忧愁,或许苏妤还有其他的难言之隐不好对你说,等明日见了面,我帮你探探她的口风。”姜黎拍着杨毅的肩膀宽慰了他一会,随即便让两人回去休息。杨毅道:“老大,我先送你回王府。” 姜黎闻言转过身继续坐在书案前看书,沉默不语,杨毅和唐柚见状面面相觑了一番,两人看出姜黎这是又和王爷闹别扭了,于是两人便不再多言转身走出书房。 他们来到院中,同时回头看了一眼书房,唐柚低声询问杨毅:“能看出姜黎心情不是很好。”杨毅心情沉重地点了点头,道:“其实老大嫁给王爷后就没真正开心过!”唐柚顿时一脸惆怅地暗道:嫁给不喜欢的人肯定不开心,莫非她心里还是有我家堂主吗? 此刻书房内的姜黎,静静地坐着,双眼有些失神地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她像是回过神来一般,缓缓抬起眼眸看向对面的书案。恍惚之间,她仿佛看到了白凤翎的身影正坐在她的对面,与她相对而视。 她不禁想起了两人曾经因为意见不合而争吵的画面,那些争执让他们的关系变得紧张和尴尬。然而,现在回想起来,这些争吵却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亲切和温暖。白凤翎那坚定而自信的眼神,以及他对自己观点的坚持,都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正当她沉浸在回忆中的时候,她的目光忽然被书案上的一个木雕吸引住了。这个木雕是一个栩栩如生的小女孩。随之姜黎的眼神渐渐柔和下来,思绪一瞬间飘回到了小时候。 小时候她和白凤翎之间有着一种纯真而美好的感情。他们一起度过了许多快乐的时光,互相陪伴、支持和成长。 每当她奔跑时,白凤翎总是担心她会不小心摔倒,所以总是在后面追赶并提醒道:“阿娮,你等等我,小心摔倒。” 而姜黎则喜欢让白凤翎背着自己去抓萤火虫,她会温柔地说:“翎哥哥,你来背我,我们去抓萤火虫……” 突然一道敲门声瞬间将姜黎的思绪拉回了现实,等她反应过来,便看到走进的是巴蛮。巴蛮恭敬道:“夫人,王爷说有急事对您说,便让我来接您回王府!” 第九十六章 我们和离吧! 姜黎坐在马车上,目光透过车窗望着清冷的的街道,心中却是思绪万千。 如今她与墨璟泫之间的感情已经产生了裂痕,那道隔阂如同一座无法跨越的高山,将两人分隔开来。 她知道两人难以再回到曾经亲密无间的时候了。现在只剩下的便是彼此之间的不信任和不断的猜忌。 想到这里,姜黎不禁感到一阵悲伤涌上心头。 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对墨璟泫的认识还停留在表面。尽管他们曾共度一段短暂的美好时光,但她始终未能真正了解过墨璟泫。 尽管如此,姜黎并不想揭开墨璟泫的真面目。因为她害怕面对现实,害怕发现自己所爱的男人并非如她想象中的那样完美无缺。她宁愿保持现状,而不愿面对可能会令她心碎的真相。 就在这时,姜黎突然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巷口,两人举止亲密,登时让姜黎难以置信,她连忙让巴蛮停下马车,不料巴蛮却道:“夫人,都这么晚了,我们还是尽快回府,莫让王爷等着急了。” 一言甫毕,巴蛮立马加快马车朝王府奔去,马车就像离弦的箭一样,消失在夜色中。 与此同时 “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我家了!”姜清羽将苏妤方才塞进他手中的香囊无情地甩到她身上。 苏妤没能及时接住香囊,不慎掉落在地上,姜清羽睨眼了一眼地上的香囊,神情如千年寒冰一样冰冷至极。 她紧紧咬着嘴唇弯腰捡起香囊,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抬起泪眼婆娑的眼眸望着一脸高傲地姜清羽,委屈道:“我不是有意要打扰姜公子您的,只是这次姜伯母得知姜捕头流产因此伤心过度卧床不起,我只想替姜公子分担一些忧愁,仅此而已啊!” 苏妤说罢,两颗泪珠顿时夺眶而出,白皙的脸颊上任由泪水长流,犹如春天带雨的梨花,惹人心怜。 姜清羽看到苏妤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不仅没有丝毫怜悯之意,反而越发让他厌烦,口吻又多了几许不耐烦地说道:“我娘自然有我和我妹妹照顾,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照顾她。” 说话间姜清清羽抬起手指向苏妤,警告道:“你是杨毅的女人,你最好本分一点。” 其实姜清羽早已看出苏妤对他的心思不单纯,他对于这种朝三暮四的女人极其讨厌和瞧不起,最后他再次一脸冷漠地警告苏妤:“我们家的家事请你不要掺和进来,我妹妹清玥本性纯良,没有那么多小心思,你最好也不要打我妹妹的主意和她套近乎。” 一言甫毕,姜清羽立马悻悻转身走进巷子。 “清羽……”苏妤急忙追上姜清羽,从身后抱住了他,姜清羽登时气急败坏地从腰间掰开苏妤的手,可苏妤死死扣在他的腰间的手宁死不松,姜清羽瞬间大怒:“松手!” “清羽,你难道看不出我对你有意吗?”苏妤将脸贴在他的脊背上,声泪俱下地向姜清羽表明她对他的爱慕之情。 听的姜清羽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情急之下他急忙掰开苏妤的手,转身之间当即将苏妤推搡在地上,指着她破口大骂:“你简直和青楼的女子毫无二致。杨毅对你那么好,你却要背叛他。你瞧瞧你从头到脚那一样不是杨毅给你买的,你怎能这般伤他的心啊?!!” 苏妤闻言嗤笑一声,她一边擦去脸上的泪痕一边从地上站起,望着姜清羽火冒三丈的样子,哽咽道:“这都是他心甘情愿的啊!我没有逼他对我好。为什么你们都认为他对我好,我就应该要以身相许吗?你们不觉得你们这样做是在乱点鸳鸯吗?” 说着苏妤抬头取下头上的发簪,瞬间乌黑的长发倾泻而下,然后将头上的所有发饰都扔在了地上,姜清羽见状蓦地一怔,蹙眉道:“你这是干什么?” 话音未落,他又看到苏妤开始解开身上的衣裳,这把姜清羽着实吓了一跳,立马将她即将脱下的衣裳伸手阻挡,恼羞成怒道:“苏妤,你要发疯就去别的地方发疯,我可不会像杨毅惯着你。” “这都是杨毅买给我的,既然你不喜欢,我就全部扔掉。”苏妤噙着泪水深情地望着姜清羽:“若我告诉杨毅我不喜欢他,这样你会不会接受我呢?” 姜清羽斜睨了一眼苏妤,满脸写着反感:“你记住,就算没有杨毅,我也不会喜欢你这种女人!” 言毕,姜清羽不想再和她浪费口舌,转身就要离开时,苏妤立马伸手环住他的脖间,在姜清羽还未反应过来之际,苏妤蓦地踮起脚尖,深情地吻在了姜清羽的唇上。 那一瞬间,姜清羽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仿佛时间都停止了。他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像是被苏妤的吻吸走了一般。 这是他第一次被女子主动献吻,也是他第一次尝到吻的滋味。脑海中登时出现姜黎的音容,他的整个身子都僵住了,心如小鹿砰砰乱撞,仿佛要从嗓子眼跳出来般。 苏妤见姜清羽没有拒绝之意,越发放肆了,她轻轻挑起舌尖抵开他的唇齿,想要进一步时,下一刻速度被姜清羽再次无情的推搡在地上,姜清羽用袖子狠狠擦拭着嘴唇,破口大骂:“我不想再看见你了,滚!”说罢,姜清羽立马转身小跑进巷子里。 “清羽,我知道你喜欢上我了,为什么不承认啊!” 苏妤坐在地上抱头痛哭。她承认自己第一次见到姜清羽后就已情不自禁的爱上了这个丰神俊朗的少年,所以开始想尽办法接近他靠近他。 若不是无意间从杨毅嘴中听说姜钱氏因突然得知姜黎流产的事,犹如晴天霹雳,让她一时接受不了打击的她便一病不起,但姜清羽和姜清玥兄妹两人执意不让姜黎得知此事,因为不想让姜黎再操劳,由他们兄妹两人照料即可。 但对于苏妤而言,这就是一个能接近姜清羽的机会,便来到姜家开始衣不解带的照顾起姜钱氏。 苏妤心思细腻,照顾人周到,还为兄妹两人洗衣服做饭,很快便得到了姜钱氏和姜清玥的喜欢,姜钱氏私下可惜道:“若清羽早些遇到苏妤这个好姑娘,或许就是我们姜家的儿媳了,只可惜杨毅已经先入为主了……” 姜清羽火急火燎地跑回家中,立马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大口的喝了起来,以缓解方才发生的事。 这时,姜清玥睡眼朦胧地从屋子走了出来,蹙眉道:“哥,你怎么送苏姑娘这么久才回来啊?” “以后让她少来我们家中,你还是在家中照顾娘!”姜清羽将茶盏重重搁置在桌上,转身就走进屋子,门被他狠狠地关上。 瞬间留下一脸纳闷的姜清玥,疑惑道:“我哥这是怎么了?” 随后,便听到里屋里传来姜钱氏的声音:“玥儿,你二哥出什么事了?”姜清玥立马伸着脖子回道:“娘,我哥兴许是太累了,没事儿,你快睡吧!” 央王府 此时姜黎和墨璟泫在屋内不知谈论着什么话题,让屋子里的气氛变得凝重而紧张。 墨璟泫坐在轮椅上,神色阴晴不定地望着坐在桌前沉默不语的姜黎,只见他胸膛狠狠起伏了一下,薄唇微启:“我替你打听到白凤翎已经回到天宗派,你是不是打算要去找他回来?” 这句话就像一把利剑,直直地刺痛着墨璟泫的心,让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姜黎沉默良久,抬起眼眸看向墨璟泫,赌气道:“那你想让我去找他吗?若愿意那我现在就去找他回来!” 墨璟泫闻言,搭在膝盖上的双手蓦地攥紧,仿佛在竭力克制着什么,那双漂亮的眼眸里犹如一汪深潭,深沉而深邃,让人难以捉摸他到底在想什么。 随即他努力平息着心头窜出来的一股怒火,强压着内心的波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温和:“你若愿意去那便去吧,这是你的自由。这样他回来后,兴许能让你开心点!” 此言一出,姜黎的怒火顿时如火山般喷涌而出,她猛地从凳子上站起身,愤然道:“墨璟泫,你到底什么意思?” 墨璟泫垂下眼眸,整个身子如失去支撑的枯树般依靠在轮椅背上,双眼微微阖起,语气充满了无尽的失望和悲哀:“曾经我一直幻想我可以占据你的整颗心,自认为我会打动你,现在想想当真是太不自量力了。你姜黎的心也许从来没有我的一席之地,都是我在自欺欺人罢了。” 姜黎听后不禁悲凉一笑,她紧紧攥着拳头,眼眶一瞬间噙满了泪水,低声道:“到底是谁在自欺欺人呢?”说着姜黎走近墨璟泫面前,看着他的神态平静如水,深深在刺痛着她的心,她咬着嘴唇,深吸一口气说道:“你觉得我一直爱的是白凤翎,我已经无力反驳。夫妻之间本该以信任为主,若没有信任,在一起就是彼此之间不断的猜忌和试探。事到如今,我发誓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墨璟泫的事,但这种誓言对你而言已经没什么用了,所以……” 说到这里时,墨璟泫听到姜黎的声音在颤抖,他于心不忍地睁开后,便看到姜黎的眼中早已被泪水打湿,但她依然倔强地不让泪水掉落下来,墨璟泫心痛地伸手要抓住她手腕时,姜黎连忙向后退了几步,她泪眼朦胧地望着墨璟泫:“我们和离吧!我们的婚事是陛下做的主,就由我来向陛下去说!” 说罢,姜黎悲痛万分地朝门前走去,墨璟泫突然冷笑一声,笑声充满了自嘲和寒心:“姜黎,你终于还是为了白凤翎要和我和离。你方才嘴上说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可现在就要为了白凤翎与我和离,你不觉得你很虚伪吗?” 这一刻,姜黎觉得墨璟泫已经彻底不相信她和白凤翎之间是清白的,再如何解释都已显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若你想这样认为,那就这样认为吧!我现在就是要和你和离,然后去找白凤翎和他远走高飞。” 姜黎心如死灰地说着违心的话,然后快速打开房门离开。 只见墨璟泫脸上逐渐浮现出浓烈的杀意,暗道:娮儿,你何必非要逼我? 第九十七章 反客为主! 姜黎回到房间后,立即开始收拾自己的衣物,她的动作显得有些急切。一旁的糖糖和秦瑛则焦急地劝说着姜黎,希望她能冷静下来。然而,她们并不知道,姜黎心中早已下定决心要离开这里。 可谁也没有想到姜黎和墨璟泫之间的关系竟然已经恶化到了要和离的地步。 而秦瑛却深知这其中的缘由,她意识到两人之间的矛盾从未得到真正的解决。他们的性格都过于倔强,谁也不愿意向对方低头,这才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就在这时,秦瑛突然开口说道:“若夫人真的打算要和王爷和离,我自然不会阻拦您。但是,请夫人先听我说完这番话,然后再做出决定也不迟!” 秦瑛说话间一把夺过姜黎手中的包袱,准备拉她坐下后好好劝劝她时,只见姜黎面容凄婉地冲她摇了摇头,她强忍着心口袭来的阵阵痛楚,缓缓挤出几个字:“姑姑,你什么都不要说了。我和他真正问题,都是来源于不信任……” 姜黎话未说完,委屈地泪水如珍珠般扑簌落下,苍白的脸颊上布满了泪痕,她不想再逗留片刻,当即拿起收拾好的包袱跑出屋子。 秦瑛和糖糖对视一眼,纷纷看出对方眼中的担忧与焦急。二人连忙跟上去,却被巴蛮挡住了去路。 巴蛮低语道:“王爷说真正想要离开的人,是留不住的,那就还夫人一个自由吧!” 秦瑛闻言,心中一沉,悲恸道:“明明两人都深爱着彼此,非要这般瞎闹。王爷就不能让让夫人吗?” 糖糖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大喊道“夫人,你真的要走吗?” 姜黎没有回头,只是加快了脚步。她的内心充满了痛苦和绝望,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继续留在这个地方。 而此刻在屋子内的墨璟泫听到姜黎毅然决然地离开王府后,他整个人仿佛被抽掉了所有力气,身子骨软塌塌地靠在轮椅背上,漂亮的眼眸止不住地颤抖着。 他缓缓抬头看向床墙上挂着他和姜黎的画像,那是他们在除夕夜所画的,画师将两人的幸福甜蜜都描绘得淋漓尽致。 墨璟泫看着画像上姜黎笑得那么灿烂,又想起刚才姜黎决绝的背影,心像是被无数根针扎一样疼,他用力咬着嘴唇,想让自己不要哭出声来,但眼泪还是忍不住从眼角滑落。 “我一直是一个可以被随时被丢弃的人,从来没有什么偏爱和例外!”墨璟泫自言自语道,声音带着无法言说的悲伤。 然而,心中的悲痛却如潮水般不断涌来,墨璟泫感到自己快要窒息了。他用力抓住轮椅的扶手,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对我?”墨璟泫低声呢喃着,眼神渐渐变得阴沉,仿佛失去了生机一般。 他低下头,默默承受着内心的痛苦。突然,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暗暗发誓:“娮儿,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哭泣,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任何人负我!” 与此同时 姜黎一脸落寞地回到青云司,正好撞上夜巡回来的金捕快他们。金捕头抬头看了眼天色,满脸疑惑地问:“老大,你这是刚到,还是准备走啊?要是刚来,天还没亮呢,你来得可真够早的。要是准备走,那时间也太晚了些。” “最近夜巡如何?”姜黎似乎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直接走向书房,金捕头赶紧跟在后面,笑着说:“老大,你就放心吧,最近京都平安无事。”姜黎点点头:“好,知道了,你们先去歇息吧。” 说完,姜黎径直走进书房,随手关上了门,留下一脸疑惑的金捕头站在门外。 金捕头挠挠头,自言自语道:“老大真是太尽职尽责了,这么晚了还要来处理公务。不行,明天我得让兄弟们早点出去巡逻,免得被老大看到他们偷懒。”说完,金捕头赶忙转身离开了。 次日,正午时分,太阳高悬天空,炽热无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沉闷的气息,让人感到压抑和沉重,似乎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在这样的炎热天气里,人们纷纷寻找避暑的方法。有的人躲在家里,紧闭门窗,试图躲避烈日的侵袭;有的人则选择去河边或湖边,享受清凉的微风和湖水的滋润;还有的人则前往山林间,感受大自然带来的凉爽与宁静。然而,无论如何,这个夏天的高温依然让人难以忍受,仿佛每一刻都在考验着人们的耐力和毅力。 如意楼内,杨毅正坐在二楼的临窗边,眉头紧锁,烦躁不安。他一边用手帕不停地擦拭着额头冒出的汗珠,一边大口大口地喝着凉凉的梅子汁,试图缓解身上的燥热感。 偶尔,他会探头望向窗外的街道,眼中流露出焦急的神情。“这三伏天真的要人命啊!”他抱怨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耐烦。 与此同时,坐在他对面的姜黎却是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她低着头,紧紧握着手中的茶盏,心中却思绪万千。 昨晚,当她乘坐马车回家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姜清羽。更令她惊讶的是,姜清羽身边还有一个人,竟然是苏妤。 他们俩深夜在巷口,究竟在做什么呢? “老大,你想什么呢?”杨毅扭过头瞧见姜黎一直沉默不语,忍不住开口问道。 姜黎闻言抬起头,冲他摇了摇头,语气平淡地说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罢了。”说罢,她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楼下,仿佛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问题。 杨毅见状,也不好再问下去,只能默默坐在一旁等待。 过了一会儿,姜黎开口问道:“苏姑娘还没来吗?” 杨毅连忙回答道:“应该快到了。” 话音未落,就见一抹身穿粉色衣裙的少女上了二楼。 少女正东张西望寻找杨毅和姜黎,杨毅立刻站起身来,满脸笑容地迎了上去。 他关切地询问道:“是不是热坏了,我给你特意准备了最解暑的梅子汁,快来尝尝。” 说着,杨毅很自然地挽起她的手,可苏妤下意识的想要甩开杨毅的手,突然她注意到姜黎坐在远处的桌前正意味深长地盯着她看。 她心中一紧,意识到自己不能表现得太冷淡。于是,她任由杨毅牵着她的手走了过去。 苏妤走近姜黎后便面容微笑地向她福了福身,声音温婉动听地说道:“杨大哥说姜捕头要请我吃饭,是为了答谢上次照顾唐捕快的事。其实姜捕头不必如此客气,只要姜捕头有事交代给我,我自然求之不得,这样我也能报答姜捕头对我的恩情。” 姜黎看着苏妤那娇柔的模样,不禁感叹这女子真是生得一副惹人心怜的好模样。 “一码归一码,该答谢还是得答谢。”姜黎淡淡一笑,便客气道:“苏姑娘快坐吧。这里离你的住处兴许还是有些远,本想找个离你近些的酒楼,但杨毅非要说如意楼的饭菜合你胃口,我没办法才选了这家酒楼。” 听到这话,苏妤心中不禁一暖。她知道姜黎虽然表面看起来冷漠,但实际上却是一个心地善良、关心下属的人。 而这次姜黎亲自邀请自己来酒楼吃饭,更是让她感到十分荣幸。苏妤便微微一笑,轻声说道:“谢谢姜捕头,你太客气了。”说完,她便缓缓坐下,目光不时落在姜黎身上,心中暗自想着如何才能更好地和姜黎相处。 杨毅便将一碗梅子汁放在苏妤面前,催促道:“先喝点解解暑。我知道你最喜欢吃如意楼的玫瑰酥和八宝葫芦鸭,所以便还是来这里吃。”杨毅说话间注意到苏妤额头沁出一层细细汗珠,他立马从怀中掏出一块蓝色帕子,伸手为苏妤擦拭汗珠,不料苏妤连忙躲开,杨毅讪讪一笑:“这块是我新买的,没有汗臭味。”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自己来便是!”苏妤并没有拿起杨毅手中的帕子,而是拿出自己的绣帕轻轻擦了擦额上的汗珠。紧接着,杨毅又拿出一枚簪子和一盒精致的胭脂小心翼翼地放到苏妤手边,不好意思地望着她:“我看你头上的簪子该换一换了,这枚簪子上面镶嵌的是芙蓉花,我觉得非常适合你。还有这个胭脂,是胭脂坊新出的款式。” 苏妤见状脸色浮现出一抹不自然的神情,很快调整好情绪,便把簪子和胭脂推到杨毅手边,心怀感激道:“杨大哥,你不必再送我这些东西了。你买的那些首饰和胭脂已经够我用好长一段时间了,没必要再乱花钱。” “女为悦己者容。这个道理我自然知道,你无需再推脱。”杨毅便又将簪子和胭脂放到她面前,苏妤见状只好没有再推辞,便冲杨毅甜美一笑。 两人这一幕看的姜黎无奈至极,于是姜黎对着杨毅调侃道:“若你对待苏姑娘的心思用在办案中,兴许现在成为青云司的二把手了。” 杨毅讪讪挠了挠头,便拿起一碗梅子汁喝了一口缓解尴尬。姜黎笑而不语,便对着店小二招了招手,店小二连忙跑了过来笑道:“姜捕头可是要点菜了?”姜黎对着苏妤说道:“那就点一份苏姑娘最爱吃的玫瑰酥和八宝葫芦鸭。”然后姜黎便又随意点了几个小菜。 吃饭过程中,杨毅一副讨好的姿态一直不停地为苏妤夹菜,恨不得将桌上所有菜都要夹进苏妤的碗中,而他自始至终一口都没吃。 姜黎实在看不下去,便让店小二拿来一个大碗,姜黎当即把大碗放到杨毅面前,杨毅面容不解道:“老大,你这是要拿碗喝酒吗?” “我怕苏姑娘的碗太小不够你夹,直接给你换个大的。”姜黎说话间端起一杯就一饮而下。 苏妤连忙端起酒壶为姜黎斟酒,姜黎直勾勾盯着苏妤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勾唇一笑:“苏姑娘来京都也快有半年左右了,可有适应?” 苏妤嫣然一笑,便放下酒壶,为姜黎夹了一块玫瑰酥:“若没有姜捕头和杨大哥,苏妤现在还是一个在云水镇没有见过世面的乡下女子。” 言毕,苏妤端起一杯酒敬姜黎,感激道:“苏妤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姜捕头对苏妤的救命之恩。” 说罢她一干而尽,可向来滴酒不沾的她登时被呛到,杨毅立马倒了一盏茶,一边为她抚背一边心疼的说道:“你今日怎么喝酒了?” 苏妤一脸不在意地摇了摇头,便见姜黎却没有敬她喝的酒,登时面容难过道:“莫非姜捕头是不愿喝我敬的酒?”姜黎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了一会,随即端起酒喝下,苏妤便开心的笑了笑,于是她又敬杨毅,真诚道:“杨大哥,我也要感谢你当初的救命之恩以及你愿意在京都收留我。” “这都是过去事了,你不要再提了。我会让你安安稳稳地待在京都。” 杨毅伸手要夺过苏妤手中的酒杯不要让她再喝,可苏妤立马起身,对着杨毅认真道:“杨大哥苏妤能遇见你是我的福气!”说完,苏妤再次喝完杯中酒。 本来,这顿饭应该是感谢苏妤之前的帮助,但现在情况似乎完全颠倒过来了。 苏妤不停地向姜黎和杨毅敬酒,每一句话都是围绕着对她的救命之恩,让姜黎感到有些厌烦。 桌上的菜没怎么动,酒倒是喝得不少。三个人已经喝了整整三坛酒,不知不觉间夜幕降临,三人也逐渐有了醉意。 特别是苏妤,她已经喝得晕头转向,甚至中途呕吐了好几次。然而,她仍然坚持要继续喝酒,这让杨毅非常担心。他试图阻止她,但她根本不听劝,最终拿起一壶酒一饮而尽。 “姜捕头,你知道吗?我其实一直很羡慕你……”苏妤指着姜黎摇摇晃晃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绕过桌子坐在姜黎身边,一双忧伤地鹿眼噙着泪花盯着姜黎说道:“我羡慕你不仅是青云司的捕头,还是堂堂的央王妃,你有王爷的疼爱,有杨大哥对你的忠诚,还有两个弟弟妹妹的关心,而我……” 苏妤瞬间泪如雨下的伸手指着自己,委屈道:“而我从小就和我娘相依为命,我爹因打渔的时候不慎掉入江中淹死。从那以后家中的重担便由我来承担,天还没亮我就要外出打渔,浑身上下的鱼腥味,我洗都洗不掉。我的衣服都是缝缝补补,从来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总是受人欺负……” 杨毅听着苏妤讲述她心酸的过往,令他心如刀绞,于是杨毅对她承诺道:“苏妤,你放心今后我不会让你受任何人欺负,我会保护你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姜黎听到这四个字如一把锋利的剑刺痛着她的心,回想起墨璟泫同样也对她说过这般话,可如今两人已经闹到和离地步。 想到这里时,她便抱起桌上半坛就喝了起来,苏妤立马抢过她手中的半坛酒,呜咽道:“我也要喝,我还没喝够呢……” 此刻唯独杨毅还算保持着清醒,他知道姜黎心里苦闷才会这般大肆喝酒,可不明白苏妤为何要这样喝酒?难道是觉得自己做的还是不够好,没有让她感受到真正的踏实。 经过一番思索后,杨毅借着酒劲猛地拍了桌子对苏妤认真道:“苏妤我要娶你!我知道我在京都没有房子,但我可以为你买下你喜欢的一座小宅院,这样你就可以踏踏实实的待在京都了。” 听到这话,姜黎与苏妤一怔。杨毅继续说道:“我知道我们相识不久,也许我现在说这些有些仓促,但我真的很喜欢你,希望能和你在一起。如果你愿意嫁给我,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给你一个幸福的家。” 话音刚落,突然对面的一家雅间走出几个人,其中一个人正是姜清羽。姜清羽一边走出来,一边跟旁边的人说着什么,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看上去心情不错。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了这边时,瞬间僵住。他的眼神落在了姜黎身上,又见姜黎一脸醉态,心头猛地一紧,便疾步跑了过去:“姐,你怎么喝这么多酒?” 下一刻,苏妤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当即扑进姜清羽怀中,喜极而泣道:“清羽,我就知道你会出现的……”。 姜黎和杨毅见状顿时都愣住了,一瞬间空气仿佛都停止了。 第九十八章 若不爱,请不要伤害! 与姜清羽一同走出雅间的几位翰林院同僚看到这一幕时,他们对着姜清雨指指点点,交头接耳,脸上挂着八卦的笑容,宛如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 随即,他们走上前调侃姜清羽,其中一人笑道:“清羽,怪不得我们给你介绍几个家世显赫的小姐你都回绝,没想到你小子已经有心上人了啊,哈哈……” 他们的声音仿佛一把锋利的刀子,正狠狠地刺进了杨毅的心,而姜清羽被说的脸色涨得通红,立马将醉酒的苏妤从怀中无情的推开,姜黎急忙起身搀扶住险些摔倒的苏妤。 突然,杨毅怒吼一声,身体犹如离弦之箭一般迅速冲向姜清羽,同时右手紧握成拳,带着凌厉的气势,狠狠地朝着姜清羽的面门挥去。这一拳势大力沉,速度极快,让人猝不及防。 霎那间,在场的众人脸色大变,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而姜清羽显然没有预料到杨毅会如此果断地出手,一时之间来不及反应,他被杨毅的重击打得连连倒退了好几步。 他的脸颊瞬间红肿起来,嘴角更是溢出了一丝鲜红的血迹。 姜清羽顿时怒不可遏,便大声呵斥道:“杨毅,你竟敢打我!”姜清羽的声音中充满了无比的愤怒,仿佛要将杨毅生吞活剥一般。 而此刻的杨毅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他瞪着铜铃般的眼睛凝视着姜清羽,仿似今日要将姜清羽置于死地。 紧接着,他再一次冲到姜清羽面前时,却姜黎急忙挡在了面前,姜黎阻止道:“大庭广众之下,你非要闹得如此难堪不成?” 此话一出,杨毅瞬间委屈万分,他抬手指向姜清羽,切齿道:“老大,到底是谁让谁难堪?你弟弟姜清羽他……” 话未说完,姜黎立马呵斥一声,示意他不要再说。与此同时,她余光中看到所有食客都如同在看什么好戏般都拥簇了过来,就连姜清羽的几个同僚也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俗话说得好:“家丑不可外扬”,姜黎深知这个道理。因此她决定先让杨毅冷静下来,然后再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来详细解释事情的真相。 然而,此时的杨毅已经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万万没有想到,他深爱着的女人竟然早就和姜清羽纠缠不清,而他一直尊敬的老大居然还袒护着姜清羽,令他悲愤交加。 可尽管如此,杨毅最终还是听从了姜黎的建议,轻轻地将苏妤背在了背上。 姜黎则努力克制住自己的酒意,紧紧拉着姜清羽一同离开了酒楼。 他们离去后,只留下了一群看热闹的食客们,继续在酒楼里议论纷纷。 就连姜清羽的几个同僚对于方才发生的事情感到十分好奇,对姜清羽等人之间的关系产生了猜测和讨论,随即几人相视一眼,露出一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神情。 姜黎本来打算直接前往青云司,但仔细一想却发现这样做并不妥当。毕竟那群捕快比起酒楼里的那些食客们可要更加八卦,如果这件事情被他们得知,不知道今后会拿此事如何嘲讽杨毅。 想到这里,姜黎便决定重新找个地方,正在这时,杨毅突然开口说道:“我们先去苏妤的住处,把她送回去之后我们再说。” 杨毅将苏妤的住处安排在了韶华街。韶华街乃是京城最繁华的地段之一,这里住的基本都是非富即贵之人。 杨毅之所以选择这个地方,不仅想让苏妤住的舒心些,也更想让她在这里结交一些富家小姐,可以彻底摆脱她打渔女的身份,从而让她变得自信开朗起来。 片刻后,他们来到苏妤的住处后,苏妤也随之醒了过来,可口中一直反复喊着姜清羽的名字。 杨毅闻言,整个身子瞬间僵直地立在小院中,悲伤的情绪像一股不可遏止的涌流,将他整个人所淹没。 “你醒来的也真是时候!” 姜黎气愤地上前一步,用力地将苏妤从杨毅的背上拉了下来。杨毅虽然心痛欲绝,但还是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搀扶头晕目眩的苏妤,生怕她会摔倒受伤。 这时,姜清羽也将一路上强烈压下去的怒火在此刻爆发,他面容愤恨的指着苏妤大吼:苏妤,我姜清羽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现在最好把话说清楚。” 话音未落,姜黎当即抬手朝将姜清羽脸上挥了一记耳光,姜清羽蓦地一愣,下一刻一股强烈的委屈涌上姜清羽心头,他面容难过地望着姜黎,颤抖着嘴唇说道:“姐,你为何打我啊?我做错什么了?” “你到底有没有和苏妤在一起?”姜黎面露严肃地质问起姜清羽。 苏妤见状,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失措的神色,她连忙用力推开杨毅,脚步有些踉跄地走到姜黎面前。她用颤抖的双手紧紧护住姜清羽,梨花带雨地望着姜黎。 “姜捕头,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跟姜公子无关,是我一直缠着他不放。尽管他心里有我,但他始终顾及着您和杨大哥的感受啊......” 说完,她楚楚可怜地看向杨毅,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歉意:“杨大哥,我明白你对我很好,也清楚你对我的心意,只可惜苏妤没有这个福分。” 杨毅听到苏妤这番话后,他的眼眶瞬间泛红,沉重的脚步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拽着,一步步向苏妤靠近。每走一步,他的心就像被一把尖锐的刀子刺痛一次,让他难以忍受。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苏妤,那张曾经让他心动不已、温柔甜美的面容如今却变得如此陌生。她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利刃,无情地刺痛着他的心,让他无法接受眼前发生的一切。 “可是我一次次向你表明我的心意的时候,你从来没有拒绝过我,我一直以为你是默认接受了我的心意啊……” 杨毅说着,泪珠滚滚从眼眶落下,一颗又一颗砸下浸湿了他的襟口,他抬起手指着小院哭诉道:“我想给你最好的一切,让你住好的,吃好的,用好的。即使以我现在的能力的确无法让你彻底成为那些富家小姐一样光彩夺目,可我在为了你努力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现在让我觉得我就是个傻子,小丑……” 苏妤默默地垂下眼眸,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她用颤抖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向杨毅表达着歉意:“对不起……” “我不要你对我说对不起三个字啊……” 杨毅心如刀绞地对着苏妤大吼。纵然他此刻的心已经碎成了无数片,他仍然舍不得对苏妤说一句重话。 但心中那股憋屈的感觉像一团火,烧得他难以忍受,仿佛要将他吞噬。他需要找到一个出口来释放这种情绪,而姜清羽似乎成为了他唯一能发泄的对象。 于是,他把这场带给他的屈辱感全部归咎于姜清羽,认为是他破坏了他和苏妤之间的美好。 突然,他眼神怨恨地看向姜清羽:“姜清羽你让我看轻了你……” 说罢,他上前一把揪住姜清羽的衣襟,再次朝他脸上挥了一拳,苏妤吓得惊叫起来,欲要上前去阻止时,姜黎一把抓住她,眼神犀利地对苏妤说道:“你让两个男人为你打架,你可感到开心?” 苏妤闻言一听,两颗泪珠又再次夺眶而出,委屈道:“姜捕头,我从来没想过会是这样的局面,我不愿伤害杨大哥和姜公子啊……” 姜黎看着苏妤那副虚伪的嘴脸,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她气愤地指了指苏妤,苏妤被姜黎的目光吓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脸上露出心虚的表情。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声音划破了整个小院的宁静。 姜黎和苏妤同时抬起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杨毅正手持着一把锋利的长剑,毫不犹豫地刺向姜清羽的右臂。 顿时,姜清羽的右臂鲜血如注,染红了他的衣袖。此时的杨毅彻底失去了理智,他双眼发红,充满了杀意,再次举起手中的剑,朝着姜清羽狠狠地挥了过去。 姜清羽本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面对杨毅的攻击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左闪右躲,狼狈不堪。 住手!”姜黎大喝一声,声音如雷贯耳,只见她身形一闪,如同闪电般凌空跃起,脚尖准确无误地踢向杨毅手中的剑,将其击飞出去。 杨毅大吃一惊,他没想到姜黎会突然出手干预。但他并没有放弃,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直接赤手空拳地朝着姜清羽扑去,想要继续发泄心中的怒火。 就在这时,姜黎稳稳地落在地上,挡住了杨毅的去路。她的脸上满是愤怒,大声斥责道:“为了一个女人,你竟然如此发疯发狂,这样做真的值得吗?苏妤已经说得很清楚,她对你本来就没有意思,一直以来都是你在一厢情愿,难道你还看不明白吗?” 杨毅听到这些话,身体猛地一颤,然后仰头大笑起来。他的笑声中充满了悲凉和自嘲。 姜黎看着杨毅已经失去了理智。她知道,现在的杨毅是无法用言语来劝解的,只能等他自个冷静下来后,再安慰他。 接着,姜黎转过头,目光落在姜清羽身上。只见苏妤心痛地跑到姜清羽面前,伸出双手想要扶住他。却姜清羽却毫不留情地将她推开,使她身子一个不稳,重重地摔倒在地。恰好头部撞击到地面,瞬间额头破开一道口子,鲜血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苏妤,我不止一次警告过你!我对你从来没有一丝感觉。若你非要让我说出对你的感觉,那我只有对你的是厌恶。” 姜清羽的脸色变得惨白如纸,他紧紧捂住受伤的右臂,鲜血源源不断地从指缝中渗出。 尽管伤口疼痛难忍,但他仍然强忍着痛苦,便又将目光投向了已经陷入癫狂状态的杨毅。他的面容充满了鄙夷和不屑,仿佛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感到极度的厌恶。 “杨毅,其实真正该轻视你的人是我。你竟然认为我会像你那样看待这个女人?简直是可笑至极!你以为我会像你一样,对这样的女人感兴趣吗?不,你错了,大错特错!对于这种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女人,我连正眼都懒得瞧一眼。而你却将她视为珍宝,真是让我感到无比的恶心。” 姜清羽的话语中透露出深深的蔑视和厌恶,似乎对杨毅的行为感到十分不满。 与此同时,姜清羽的话如同尖锐的刀刃一般,无情地刺入了苏妤的心脏,将她的心瞬间撕裂成无数碎片。 她身体无力地瘫倒在地,额头的鲜血顺着脸颊肆意流淌,与泪水混合在一起。那双曾经充满哀怨的鹿眼,此时已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深深的恨意。 最后,姜清羽的目光转向了姜黎,冰冷的眼神瞬间变得柔和起来。但,刚才姜黎给他的一记耳光让他感到无比的心痛。 “姐,今晚发生的事情,我可以郑重地告诉你,我从未涉足过杨毅和苏妤的感情。” 说完这句话,姜清羽摇摇晃晃地向门外走去。 姜黎本能地想要去追受伤的姜清羽,但又实在放心不下伤心过度的杨毅。于是,她上前搀扶起杨毅,试图安慰他。可杨毅却一把推开了姜黎。 他的眼神充满了痛苦和绝望,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朝大门走去。 就在这时,杨毅的余光中瞥见了额头受伤的苏妤,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他默默地注视着苏妤,便扬起头,闭上了双眼。似乎在努力克制自己内心的挣扎和痛苦。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不再犹豫,快步离开了,仿佛生怕自己会因为对苏妤的心软而停留。 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黑暗中,留下了一片寂静和哀伤。 “杨大哥……”苏妤连忙起身去追杨毅,姜黎快步挡在了她面前,面容冷峻道:“苏妤,若你不爱杨毅,请你不要伤害他。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为了一个女人像今夜这般难过。你好自为之吧!” 一言甫毕,姜黎立马离开苏妤的住处,独自留下苏妤抱头痛哭…… 第九十九章 挟持! 今晚对每个人来说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杨毅如同行尸走肉般失魂落魄地行走在热闹的街市上,他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心在被人撕扯,痛到他快要窒息。 这是他十八年以来第一次遇到令她心动的女子,也是他初次尝到爱一个人的滋味。 可没想到却将杨毅伤的体无完肤。他耻笑自己的一厢情愿。他耻笑自己像个傻子一样,对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掏心掏肺,却换不来一丝温暖。他耻笑自己的真心在别人眼里只是一个笑话,被无情的践踏。 就这样,他一直漫无目的地行走在街上,直到他走进一家酒肆,选择以酒来麻痹自己受伤的心。 与此同时,姜清羽脸色煞白地拖着受伤的右臂,艰难地穿梭在街道上。鲜红的血液顺着衣袖,滴滴答答地流了一路,仿佛是一条红色的河流。 过往的人群纷纷朝他投来惊诧的神情,尽量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像避瘟疫一样从他身边匆匆而过。姜清羽见状,余光冷漠地瞥了一眼他们,眼中的冷漠仿佛能冻结人的灵魂。 “清羽!”姜黎气喘吁吁地从他身后跑到面前,望着他的衣袖彻底被鲜血浸透,看情况伤势似乎很重,姜黎立马伸手抓住他的左手,急忙说道:“快去医馆!”姜清羽面容悻悻地甩开姜黎的手,声音中带着一丝倔强:“我不去!” 姜黎望着一脸怒气的姜清羽,心想是前面动手打他的缘故,导致他此刻还在生自己的气。于是,姜黎深吸一口气后,便对他莞尔一笑:“若你不及时去医馆,回去让娘看到你这副狼狈的样子,这不是让娘担心吗?” 姜清羽再次伸手打去姜黎的手,倔强地扭过头:“大不了我这几日不回家便是。”姜黎无奈的摇了摇头:“今晚发生的事的确都让你和杨毅都不好受。但是我出手打你,是因为你的确让我很生气。”姜清羽闻言,蓦地转头看向她,气急败坏道:“今晚最无辜的人是我,你倒还生我的气?” 姜清羽的声音带着几分愤怒和委屈。他的眼神中闪烁着怒火,仿佛要将姜黎点燃。 “你若真和苏妤没有什么,那为何昨晚你们两个会出现在离家附近的巷子口?”姜黎面容严肃地质问起姜清羽。 姜清羽听后眼神登时闪过一丝惊慌,随即脑海中浮现出苏妤亲的他的场景,以为这一幕让姜黎看到,立马神色紧张地对姜黎解释。 “姐,我从来没有对苏妤有过丝毫感觉。是她对我纠缠不放。这次娘因为你流产的事受不了打击,便大病了一场。但我也不知苏妤怎会得知娘生病的事,然后她来家中就自愿照顾起娘。我知道她是杨毅的女人,倘若这件事让杨毅知道,他自然会误会,所以我昨晚当着她的面把话说的很清楚,让她以后别来家中,于是我就把送她到巷子口,谁料到她会亲我,但我发誓……” 话还未说完,突然被姜黎打断,姜黎听到姜钱氏生病,立马心急如焚地责怪姜清羽为何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她? 姜清羽声称,因为她小产不久,情绪不是很稳定,才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她。原因不想让她再操劳,毕竟有他和姜清玥照顾姜钱氏,让她放心便可。 姜黎知道姜钱氏一直想要抱孙子。这次怀孕的确让她得偿所愿,只是没能让她高兴太久,却听到她流产的消息,导致她老人家生病。想到这里时,姜黎顿时自责万分。 “那就等娘好些了我再去看她,兴许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我。”姜黎说话间默默垂下眼帘,将所有悲伤都无声地藏进心里。 姜清羽见状,瞬间对姜黎又心疼不已,便为了不再和她赌气,便捂着受伤的右臂故意疼得直叫唤。姜黎闻声,立马抬头看向面容痛苦的姜清羽,心头一紧,连忙伸手扶住他:“快去医馆!”姜清羽看到神色紧张的姜黎,暗自窃喜不已,便将头靠在她肩上,撒娇道:“姐,我是不是失血过多,快要死了啊?”姜黎伸手戳了戳他的额头,嗔怒道:“你若敢死,我就敢去阎王殿拉你回来。” 姜黎从小拿他这个弟弟没辙,总是对他有着无尽的包容和宠溺。在她的心目中姜清羽是个极其自负,眼光颇高的人。 有时候她在想,今后姜清羽会娶一个怎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他?但姜黎还是希望姜清羽的心思用在仕途上,莫因儿女私情影响到他。 到了医馆后,大夫给姜清羽做了伤口处理和包扎,并说伤口的确较深,兴许今后会留下疤痕。然后给他抓了几副药服用,最后又给了他一瓶涂抹嘴角淤青的药膏,说两三日便好。 “要是真留下疤,我就去找杨毅算账!”姜清羽气呼呼地走出医馆,姜黎笑而不语,便将手中的药和药膏递给姜清羽,催促道:“时候不早了,你早点回家。”说着姜黎拾级而下,姜清羽立马追上姜黎,指着嘴角的淤青说道:“我怎么回家?若娘看到后,又得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姜黎闻声,轻叹了一声:“也是,娘的病还未痊愈,不能让她过担心。那你就跟我回青云司住,等好了你再回家。” 说着姜黎便提步往青云司的方向走去。姜清羽从姜黎方才的话中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便急忙跑上前询问:“姐,你也住青云司?难道又和王爷闹别扭了?” 每当姜清羽得知姜黎和墨璟泫吵架,他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高兴。似乎恨不得两人最好快点和离,这才是他最想看到的结果。 “什么都不要问了好吗?”姜黎停下脚步,面容严肃地望着姜清羽:“清羽,我和王爷之间的事你以后就不要再过问了。” 姜清羽看出姜黎低落的神情,便依言点了点头。 然后,两人往前走去时,突然姜清羽说想去湖边吹吹晚风。可姜黎已被今夜的事闹得筋疲力尽,眼下就想早点回去歇息,况且姜清羽有伤在身,劝他回去休养,但姜清羽就像个没长大的小孩不听劝,非拉着她去湖边。 夜晚习习,湖水静谧而温柔,映照着天空繁星,素洁的月光轻柔洒下。 此时的姜黎和姜清羽安静地坐在湖边,两人微微阖眼,感受着喧嚣过后的片刻宁静。 “姐!”姜清羽轻轻唤着姜黎,姜黎微闭着眼轻轻“嗯”了一声。随之姜清羽缓缓睁开眼,转过头眼含深情地望向姜黎。 月色下姜黎越发显得俏丽动人,挺拔的鼻梁,玫瑰花瓣的嘴唇,以及她那清晰的下颌线,衬托出她洁白细腻的肌肤。偶尔微风轻拂过她的脸庞,吹动起她耳边的几缕发梢,时时刻刻都在撩动着姜清羽的心弦,他的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姜黎见姜清羽唤了他一声便没有了下文。她悠悠睁开眼,侧过头正好撞进他的眼眸里。姜清羽被这猝不及防的眼眸相撞,眼底快速掠过一丝惊慌失措,但很快调整给好情绪。 于是,姜清羽微微倾身,注视着姜黎的眼眸。突然他笑了,那笑容如阳光般温暖,眼中有着无尽的光芒,仿佛是为了她而绽放的花朵。 “姐,你知不知道你安静的时候,是最美的。胜过朝阳、晚霞、月光!” 姜清羽说着抬起左手,掌心慢慢地拂过她的发丝,指尖轻轻划过姜黎的耳畔。那一刻,仿佛有一阵温柔的风吹过,登时让姜黎不适,她连忙别过脸,嗔怒道:“何时变的这般油嘴滑舌了?” 姜清羽转过头望着平静的湖面,他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中闪烁着深情,似乎是在倾诉他内心所有的情感,只是这份情感他只能深深的埋藏在心底。 最后他低声询问姜黎:“姐,自从你嫁给王爷后有没有真正的开心过?幸福过?” “幸福过!”姜黎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又道:“清羽,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不必试探我的心!” 一言甫毕,姜黎当即起身,瞧见一脸落寞的姜清羽。顿了顿后,说道:“走吧,我们回青云司!”姜清羽抿唇不语,便立马起身率先朝前走去。 这一幕,被站在远处树梢上的一抹白色身影收入眼底,他纹丝不动地观察着姜黎,似乎不放过姜黎的每一个细微神情变化。 而姜黎立在原地低眉沉思了半晌后,便去追姜清羽。 倏然间,一袭黑衣人蓦地出现在姜黎面前,瞬间将姜黎团团包围住。 “你们是谁?”姜黎面容警惕的巡视着这群来者不善的黑衣人。其中一人说道:“姜捕头,我们主子要见你!” 姜黎闻言,眉头登时皱起,质问道:“你们主子是谁?他为何要见我?” 话音未落,姜黎便看到率先离开的姜清羽又折回,可当走近时,发现两个黑衣人正手持两把刀架在姜清羽脖间,仿佛以此威胁姜黎,若她敢反抗,势必会杀了姜清羽。 “姜捕头,请吧!” 其中一个黑衣人从后面推搡着姜黎,姜黎的身子猛地向前踉跄了几步,姜清羽面容紧张地大喊:“姐!” 姜黎蓦地扭过头,面容气愤地对着推她的黑衣人恼道:“这就是你们主子的待客之道?”黑衣人闻言,嗤笑一声:“少废话,快走!” 就这样,姜黎和姜清羽在他们的挟持下坐上一辆马车,马车如同一道闪电疾驰而飞,霎时消失在黑夜尽头。 第一百章 诡异的寺庙! 马车内,空间狭小,气氛紧张。姜黎和姜清羽坐在其中,两人的双手被紧紧地绑在一起,手腕上的绳索勒得生疼。 见他们的脖颈之间,被冰冷的刀刃紧贴在皮肤上,时刻威胁着他们不许有丝毫反抗。 原本,姜黎的确有着逃脱的念头,她暗中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寻找着可能的机会。 然而,她听到这些人提到他们的“主子”想见她时,她的好奇心也被逐渐勾起。 这个神秘的“主子”究竟是谁?为什么要特意抓她来见他?一连串的疑问涌上心头,让她决定暂时按兵不动,先看看情况再说。 于是,她悄悄地用眼神向姜清羽传递信息,告诉他暂且保持冷静,不要轻举妄动。 姜清羽微微点头,表示明白。尽管心中充满不安,但他相信姜黎一定有自己的打算。 一炷香后 疾驰的马车终于停靠在一座寺庙门口,随即姜黎和姜清羽被这些面容凶狠地黑衣人从马车上一把拉了下来。 刚下马车,姜黎便抬眼看到寺庙的匾额上刻着“慈恩寺”三个大字时,她蓦地一怔。 慈恩寺位于京都之中,是京都香火最为旺盛的寺庙之一。传闻只要诚心来到这里祈福的人,他们的愿望基本都能够实现。 据说还有这样一个故事。靖帝在年轻时南征北战期间,意图要征服云国、西晋国、南昭国以及夏国。当时,他便特意来到慈恩寺许愿,如果能够统一这四国,他就会对慈恩寺进行大肆修缮,并为菩萨铸造一尊价值万金的金身。 果然,靖帝如愿以偿地统一了这四国。值得一提的是,当初的靖国并不叫做靖国,而是以靖帝的姓氏命名为“墨国。” 但,慈恩寺的老方丈建议靖帝选择字作为国号,这个字寓意着平定和安宁。老方丈预言,未来的靖国会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靖帝立刻接受了这个建议,将墨国改名为靖国。数十年过去了,如今的靖国的确如老方丈所言天下太平。 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之后,慈恩寺声名远扬,每年都有大批的信徒者前来焚香祈福,香火常年不衰。 可到后来,靖帝将慈恩寺收为皇家寺院,只允许皇家国戚来这里上烧香祈福,不许外人再踏足这里,声称会惊扰了佛家清净。 如今的慈恩寺被重兵把守,显得格外冷清和寂寥。 想到这里时,姜黎心中顿时有了几许不安,仿佛知晓是谁要见她。 当他们走进后。只见一座座金碧辉煌的庙宇映入眼帘,寺庙内古树参天,绿树成荫,花草相依,景色宜人。 突然令姜黎奇怪的是,如此大的寺庙却不见几个僧人,显得格外冷清。当路过庄严的殿堂时,只有两三个僧人在佛前敲着木鱼,诵经念佛。 即便迎面撞上一个身穿袈裟的僧人从他们面前走过时。他面无表情,眼神冷漠,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姜黎不禁皱起眉头,心中涌起一股不安的感觉。又当另一个僧人朝他们迎面走来时,他双手合十,微微行礼,然后匆匆离去。 这一举动也立马让姜清羽感到十分怪异。他忍不住在姜黎耳边低语:“姐,我怎么觉得这里的僧人都很奇怪,就连这座寺庙都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姜黎点点头,表示同意。她环顾四周,发现这座寺庙虽然庄严肃穆,但却透露出一种无法言喻的阴森气息。 两人对视一眼,决定继续被他们带领着往前走。 他们沿着看不到尽头的走廊走了半晌后,接着来到湖面,然后他们乘坐小舟从湖面的一端划到湖面对岸。 随着小舟渐渐靠近时,姜黎看到湖边的凉亭下正站立着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男子。 男子身形挺拔,如同一棵苍松般立于湖边。他的墨发如瀑布般垂落在腰间,随风轻轻飘动。他的脸上戴着半截银色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深邃而神秘的眼睛,此刻正凝视着小舟内的姜黎。 姜黎被他的目光所吸引,她觉得此人似乎在哪见过,但又无法确定在哪里见过。这种感觉让她感到困惑不已,她试图回忆,可一时之间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随着小舟缓缓靠岸,小舟上的黑衣人立刻行动起来。他们迅速将姜黎和姜清羽带上岸,并押到面具男子面前。 “南公子,人已经带到了!”其中一名黑衣人恭敬地向面具男子禀报完,便立刻转身离去,重新登上小舟,然后朝着对岸划去。 姜黎听到他们喊此人为“南公子”,瞬间一脸恍然大悟地看向眼前的面具男子。 两月前,她和白凤翎为了查湖面上出现的两具女尸案,便来到百草药铺查线索。 毕竟当时在勘验两具女尸的体内发现一颗不明药物,白凤翎说是得春丹。这颗药在市面上很少见到,可两具尸体是在韶华街的湖中发现的,所以只能先从每家药铺查这颗药。 就在他们和百草药堂内的小先生-凌昱书说事时,就是此人的突然到来,声称和凌大夫有约,没想到凌大夫却无辜惨死在药铺后院,谁料凌大夫的死却嫁祸在白凤翎身上,导致他才会杀了刑部侍郎越狱。 姜黎一直确认杀凌大夫的凶手就是药铺遇见的那个神秘面具人。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姜黎心中怒火倏然涌上心头,她欲要张口时,不料面具男子快速地捏住她的下颌,在她嘴里丢进一颗药丸后立马伸手打昏了她。 姜清羽见状立马急道:“你给我姐喂的什么?你……”不等姜清羽说完,同样也被面具男喂进一颗药后同样被打昏在地。 “行了,将两人带进去见殿下!” 面具男眼神轻蔑地望着晕倒在地的姐弟俩,嘴角勾勒出一抹邪笑。随即站在树下的两个人快速走上前,将两人扛起来朝前面的方向走去。 “好戏即将开始了……”面具男带着戏谑的口吻跟在两人身后,仿佛在等待接下来会上演怎样的戏。 第一百零一章 她的阴霾! 正当姜黎处于昏迷中的时候,一股冰冷的液体突然泼洒在她身上,刺骨的凉意猛地袭来,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继而她眼睛缓缓睁开,模糊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随着意识的恢复,姜黎终于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这里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到处都弥漫着无尽的奢侈气息。华丽的地毯铺满了整个地面,柔软而舒适。珍贵的装饰品点缀着宫殿的各个角落,闪耀着迷人的光彩。天花板上镶嵌着璀璨的宝石,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宛如夜空中的繁星般美丽动人。 这些宝石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宫殿,营造出一种神秘而高贵的氛围。 可眼下她并没有时间去欣赏这一切,因为耳畔传来一道平静而没有起伏的声音。 “姜捕头,别来无恙!” 此人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但蕴含着不易察觉的冰冷气息,瞬间令姜黎心头一颤,她猛抬头看去。 在距离姜黎大约有十步之遥处,正端坐着一个神秘的男子。 他身穿一件黑色的蟒袍,袖口处绣着金色的祥云图案,显得格外华丽。腰间系着一条朱红色的白玉腰带,上面挂着一块白玉雕刻而成的玲珑腰佩,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他的手指修长白皙,轻轻玩弄着两颗青玉珠子,让它们在掌心来回滚动。 尽管他的面容被阴影遮住,无法看清其真实面貌,但从他挺拔的身姿和威严的气势中,可以明显感觉到他浑身散发着一种窒息的压迫感。 “你是谁?”姜黎说话间从地上站起来时,倏然被一只脚猛地踹在她膝盖窝里,姜黎吃痛,身子一个趔趄,登时双膝跪在了地上。 姜黎瞬间恼羞成怒,倔强地再次从地上站了起来时,随即站在她身后的两个黑衣人立马将两把利剑架在她脖颈间,警告她最好不要乱动,小心他们手中的剑不长眼。 “姜捕头,还是和小时候的性子一样没有丝毫变化!” 姜黎闻言一怔,她眼神直勾勾地凝视着神秘男人正缓缓从椅子上起身,紧接着,男人提步朝她走近时,她的心也渐渐地提到嗓子眼,脸色也变得越发难看。 那一瞬间,姜黎的思绪被拉回到小时候的记忆中。 记得,萧胥第一次带她进宫参加宫宴是她七岁的时候。那时,她还是个贪玩的小女孩,对皇宫充满了无限的好奇和新鲜感,于是在宫宴期间,她忍不住偷偷溜出去玩耍。 然而,皇宫太大了,没多久她就迷路了。就在这时,她迎面撞见几个皇子正在花园里欺负两名宫女。 不知道这两名宫女犯了什么错误,竟然被这些皇子当众扒光了衣服,只剩下亵衣亵裤。接着,她看到一名太监心惊胆战地站在树下,手里拿着一根竹竿,轻轻地挑落了一个马蜂窝,然后朝着两名宫女走去。 两名宫女顿时吓得脸色惨白,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苦苦哀求放过她们。但她们的哀求并没有得到这些皇子的同情,反而引起了他们的嘲笑和戏弄,仿佛这两名宫女对他们而言是个玩物,根本不会考虑后果。 小姜黎见状,立即大喝一声,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他们纷纷循声望去之际,只见小姜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到那个太监身边,猛地夺过他手中的竹竿,她面容怒气冲冲地看向这些也比她大不了几岁的皇子。 “小小年纪心肠就如此歹毒。既然这样,那我便先让你们尝尝被马蜂蛰的滋味!” 小姜黎虽然年幼,但声音稚嫩,却带着一股不可忽视的气势。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将竹竿一端的马蜂窝甩到那些皇子身上,皇子们瞬间被吓得脸色大变,惊慌失措地四处逃窜。 在他们还没来得及逃跑时,那些蜜蜂已经疯狂地冲向他们,如同一股黑色的旋风,毫不留情地蛰向他们的身体。 皇子们顿时抱头痛哭,痛苦不堪,只能在地上翻滚,试图躲避蜜蜂的攻击。一时间,凄惨的叫声此起彼伏,让人不忍耳闻。 太监们见势不妙,立刻上前驱赶蜜蜂,想要保护皇子们的安全。而就在这时,其中一个面容姣好的皇子抬起头来,眼中充满了狠毒和愤怒,恶狠狠地指着小姜黎,大声吼道:“抓住这个不知死活的小丫头!” 他的声音充满了威严和霸气,仿佛要将小姜黎置于死地一般。 小姜黎听到这句话后,立刻转身就跑,速度快如闪电。 那些皇子们也不甘示弱,他们一边挥舞着宽大的袖袍,试图驱赶围着自己的蜜蜂,一边拼命追赶小姜黎,眼中充满了愤怒和杀意,似乎不抓住她誓不罢休。身后的太监们则紧紧跟随皇子们,试图阻止这场混乱。 霎那间,马蜂追逐着皇子们,太监们追逐着皇子们,皇子们又追逐着小姜黎,形成了一场混乱不堪的追逐战。 其余的宫女、太监们见状,生怕被马蜂蛰伤,也纷纷四处逃窜。 在这混乱之中,小姜黎展现出了惊人的灵活性和敏捷性。她穿梭于花丛之间,总能巧妙地避开了皇子们的追捕。 可小姜黎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迟早都被会被他们逮住,就在一筹莫展之际,她突然跑到一处偏僻的宫路上,又毫不犹豫地窜进一处宫门里。 身后穷追不舍地皇子们也要冲进去时,忽地一个太监立马大喊:“殿下,那是冷宫啊!千万不能进去!” 此话一出,那些追赶的小姜黎的皇子们脚下立刻止步,他们同时抬头看向,匾额上清晰地写着“冷宫”二字。 靖帝曾下旨任何人都不许踏入冷宫禁地,一旦擅闯者重罚。 皇子们见状便也放弃了对小姜黎的追逐,但对抓她的心依然不减,便命人在暗处等她的出来,只要她出来立马带她来见他们。 就这样小姜黎误打误撞地进了冷宫。这也是她和墨璟泫的初见,没想到俩人初见便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直到两人聊了很晚后,小姜黎便依依不舍地离开,但她答应墨璟泫只要她一有机会进宫,便一定来见他。 当小姜黎离开后,瞬间被一群躲在暗中的太监抓了个正着,小姜黎以为这次肯定落入虎口了,巧恰这时被正到处找她的萧胥所看见。 萧胥不知发生了何事,就要带小姜黎出宫,可被这群太监们阻拦,说小姜黎心思歹毒,用马蜂蛰皇子们,现在皇子们都被蛰伤了,要处置小姜黎。 萧胥闻言,不仅没有责怪小姜黎,而是说自己去向几位皇子请罪。 谁料这件事也传进靖帝耳中,便把几位被马蜂蛰伤的皇子们以及萧胥、小姜黎传到面前,质问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本其中一位深得靖帝喜爱的皇子想要恶人先告状,可小姜黎伶牙俐齿,不仅把事情真相全部告诉了靖帝,又让靖帝派人把今日受到这些皇子们欺负的两名带进来。最后两名宫女哭诉地告诉靖帝整个事情的起因。 没想到几位皇子责罚两名宫女的原因竟然——只是因为她们被皇子们当众调戏。 可她们的不顺从,却像一把火,激怒了皇子们,便被他们严重惩治。 靖帝闻言,顿时龙颜大怒,当场责罚起这几位皇子。尤其被他看重的另一个皇子则杖责了二十大板,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到后来小姜黎从萧胥的嘴中得知,最后那两名宫女好像是被杖毙了,小姜黎听闻当即傻了,立马追问其原因。 萧胥面色凝重地摸了摸她的头,告诉她:“娮娮,有时候我们自认为在救人,其实往往将他们的死亡推的更快些罢了。你要记住,遇到任何事都不要贸然出头,反而会适得其反”。 说罢,萧胥仰头长叹一声,那叹息声仿佛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小姜黎的心上。 从那以后,但凡小姜黎随萧胥进宫,萧胥都是千叮咛万嘱咐她不要乱跑,但小姜黎曾答应过墨璟泫,只要她进宫都会去冷宫看他。 因此,每当萧胥在宫宴上露出醉意时,小姜黎便会立即把桌上的点心悄悄塞进怀中,然后去找墨璟泫。 但,无论她走哪条宫路,每次都会被墨璟琛早已安排的手下在半路中像抓小鸡一样抓住她。 墨璟琛自然知道小姜黎是萧胥的徒弟,而萧胥又是靖帝眼前的红人,如果自己让小姜黎留下皮外伤,那岂不是自找麻烦? 于是,墨璟琛心生一计,每次都会让太监拿针去扎小姜黎全身,这样就会留下密密麻麻的小针眼。 此外,墨璟琛觉得还是不过瘾,又命人把小姜黎的头按进水里,等她快窒息时再把她拉出来,如此反复折磨着小姜黎。 但,他的这些方法并没有让小姜黎屈服,她始终咬紧牙关,自始至终从未说过一句服软的话,这令墨璟琛十分恼火,他便又想了一种折磨小姜黎的手段。 则是命人将小姜黎的四肢紧紧绑住,随后扒光她身上所有的衣物,用各种颜料肆意泼洒在她身上,最后还用画笔在她身上作画。这种行为不仅是对小姜黎身体的侮辱,更是对她心灵的重创。 然而,这种行为足足折磨了她三年之久,其实在那之后,她就已经不愿意再进宫。但是每当想起还在冷宫中等待着她的墨璟泫,她又不得不咬牙坚持下去。 一直到她十岁那年,一场意外让她失去了记忆。自那以后,她便再也没有踏足过皇宫,只是今年因为铲除梁蹇越不得已在踏进宫中。 如今,她已芳龄十七,距离那件事情发生已经过去了七年,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将一切都忘却。 可当她再次见到墨璟琛的那一刻,那些曾经折磨她的手段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同样让她感到无法控制的恐惧。 第一百零二章 伺机报复! “听闻你失忆了?” 墨璟琛说话间已经漫步来到姜黎面前,他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中带着锐利的光芒,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姜黎迎上墨璟琛那锐利的目光,他仿佛能一眼看穿她内心深处的秘密。她的睫毛微微颤动着,试图掩饰自己的不安,但却无法逃脱墨璟琛的审视。 她的目光迅速收回,垂着眼帘,不敢再与墨璟琛对视。她抿紧嘴唇,沉默不语。 墨璟琛看着姜黎的反应,嘴角的笑容愈发浓烈。他微微弯下腰,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住姜黎的下颌,逼迫她抬起头来,与自己对视。他的动作轻柔而坚定,似乎在告诉姜黎,她无处可逃。 姜黎咬紧牙关,用力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太子殿下,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怎样?这句话应该是我要问你的!” 墨璟琛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紧接着,他凑近姜黎的耳朵,轻声说道:“七年不见了,有没有想我?不知你右肩上的那朵紫色兰花可在?哦对了……还有你腰间那颗红痣……” 他的声音低沉中带着一丝丝诱人的蛊惑力。瞬间让姜黎心中涌起一股无法抑制的愤怒和羞耻感。 话音未落,姜黎当即挣脱开双手上的绳子,迅速朝着墨璟琛胸前狠狠地拍出一掌。 她的动作迅猛而果断,立即站起身来,怒不可遏地指着墨璟琛骂道:“你这个畜生,我说过我迟早会杀了你的……” 她的眼中闪烁着怒火,语气中充满了决绝与仇恨。墨璟琛被她的掌力击退,脸上的表情依然保持着冷静。 说罢,姜黎浑身散发出一种强烈的杀意,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凝重起来。她紧紧握着手掌,准备再次出手。 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一阵强大的气息猛冲过来,甚至惊动了她腰间的墨发。她深知来人功力深厚,绝对不是一般人。 于是,她迅速运用内力,准备应对即将到来的挑战。 当那人离她越来越近时,姜黎没有丝毫犹豫,快速转过身,使出了她的绝技——“天蚕掌”。 这一掌威力极其惊人,仿佛能够撕裂空气一般,瞬间将殿内的所有人都震飞了出去。 但没想到,面具男竟然能轻易地应对这种强大的攻击。只见他迅速避开了这一掌,并同时朝着姜黎挥出了三把锋利的飞镖。 姜黎见状,心中一惊,立马脚尖轻点地面,身体凌空飞起,展现出了非凡的身手。 她轻盈地在空中旋转,准确无误地用脚尖将那三枚飞镖踢飞,使其深深地嵌入了对面的柱子之中。 完成这一动作后,姜黎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直直地看向冲她一脸挑衅的墨璟琛。 墨璟琛与姜黎目光交汇中,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无法忽视的冷笑,仿佛在嘲笑姜黎的不自量力。而这种冷笑中,还夹杂着对姜黎的不屑和蔑视。 姜黎见状,彻底激发出她对墨璟琛的无法原谅的恨意,便气势如虹地扑向他,不料墨璟琛丝毫没有躲闪之意,而是面容得意地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姜黎的身后。姜黎没有明白他的意思,眼看就要来到墨璟琛面前时,突然耳畔传来姜清羽痛苦地叫声:“姐!” 姜黎闻言,心头一震,她立即扭头看向之际,却忽视到再次朝她射来而来的飞镖,只见那三枚飞镖分别插进姜黎的后背、腹部、腿部,接着,面具男又朝她后背劈来一掌,姜黎登时受到这一掌的重击,口中瞬间喷射出鲜血。 “姐!”姜清羽看到姜黎从半空中倒落坠落之时,他强忍着剧痛快速从地上站了起来,拼尽全力去接住姜黎,可不料却被面具男当即一脚踹飞。 面具男的这一脚力度极大,直接将姜清羽踹得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墙壁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然后又重重低跌落在地。 姜清羽忍不住地呕出一滩血,这摊血仿佛是一把锋利的刀,无情地划破了他那苍白如纸的脸颊。 他撑着一口气,艰难地从地上一步步爬向已经倒在地上的姜黎,仿佛每一步都是对他的一种折磨。 一瞬间,羊脂般的地毯上形成一道蜿蜒曲折地小河流,就像一条血色的蛇,慢慢地流淌着,让人毛骨悚然。 墨璟琛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他似乎很享受这种掌控局面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无比强大。 “南湛,你下手似乎重了些!”墨璟琛“啧啧”地摇了摇头。墨璟琛口中的南湛指的便是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 南湛是个武艺高强、心狠手辣的人,从不近人情,一直都是墨璟琛最忠实的心腹。 尽管墨璟琛对南湛的行为有些不满,但他的眼神依然冷漠无情,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的目光扫过倒在地上的姜黎,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时隔七年,怎么还是没有丝毫长进呢?亏你还是萧胥的好徒儿。不过也不足为奇,萧胥的武功也就那样,自然也教不出武功超群的好徒儿。” 他的话语充满了轻蔑和不屑,让人不禁感到一阵寒意。 姜黎并没有在意墨璟琛那冷漠且带着嘲讽的话语,只是面容苍白地望着眼前正艰难地朝着自己爬过来的姜清羽。 她忘记了身体正承受着内外伤所带来的痛苦,便拼尽全力站起身来,迈着踉跄的步伐冲向姜清羽,声音中充满了关切与焦急,“清羽……” 当姜黎蹲下身子,使出全身力气抱起姜清羽时,她看到了姜清羽口中不断吐出的鲜血,这让她的心如刀绞般疼痛。她的眼神瞬间变得慌乱无助,双手也开始不停地颤抖,轻轻抚摸着姜清羽的脸颊,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清羽,坚持住啊!姐会带你离开这里的……” “姐……”姜清羽眼中闪烁着泪花,缓缓抬起头,努力伸出手为姜黎擦拭嘴角的血迹。他强忍着咽下嘴里的血水,用坚定而又温柔的语气安慰道:“姐,我真的没事,别担心。” 就在这时,四名黑衣人迅速行动,将姜黎和姜清羽强行拉开。姜黎顿时怒不可遏,不顾一切地想要保护姜清羽。 突然间一名黑衣人猛地挥出一把长剑,剑刃在姜黎的眼前闪烁着寒光。紧接着,那把锋利的长剑无情地刺向姜清羽。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姜黎瞪大双眼,惊恐万分,大声呼喊:“不要!” 说时迟那时快,姜黎使出浑身解数,以惊人的速度转身,狠狠地一掌劈向架住她的黑衣人的天灵盖。 同时,她敏捷地夺过对方手中的利剑。身形如同闪电般疾驰而去,试图拯救姜清羽于危难之中,这时,墨璟琛突然高声喊道:“住手!” 随着墨璟琛的喝止声响起,原本即将刺进姜清羽腹部的那把利剑瞬间停止了前进。 姜黎焦急地望向墨璟琛,眼中充满了愤怒与决绝。而墨璟琛则似笑非笑地看着满身伤痕、血迹斑斑的姜黎,缓缓说道:“姜捕头,现在你弟弟的生死可全掌握在你的手中。就看你是否懂得分寸了。” 一言甫毕,墨璟琛一副胸有成竹地坐在椅子上,便端起桌上的茶盏小抿了几口,见姜黎依然立在原地纹丝不动,他不屑一笑:“你哪怕低个头,本殿下自然也不是个无情之人。” 姜黎闻言,紧紧握着手中的剑柄,额上的青筋显而易见。她知道墨璟琛见她的真正目的。无非就是因为铲除了他的左膀右臂,梁蹇越和靳章。 她太了解墨璟琛的性格了,他向来都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而且这次他一下子失去了两个得力手下,损失惨重,肯定会找机会报复回来。 以前,他可能只是无休止地折磨她,但现在不同了,他完全可以拿她的家人作为威胁。 如果跟他硬拼,最终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想到这里,姜黎慢慢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停顿了一会儿。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眼神中多了几分平静。她随手扔掉手中的剑,转身走到殿中央。 她面不改色地拔掉了腹部和腿部的飞镖,接着又运功将背部的飞镖震飞出去。整个过程中,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墨璟琛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脸上顿时露出一丝怪异的表情。 于是,姜黎撩起前襟端正地跪在地毯上,苍白的脸颊上尽显真诚:“若是因姜黎的个人行为得罪了太子殿下,便请太子殿下责罚姜黎一人即可。姜黎愿意接受所有惩罚。” 姜清羽从来没有见过姜黎向谁下跪过,今日却为了他下跪,瞬间让他痛心至极,两颗滚烫地泪水瞬间夺眶而出,那一刻他痛恨自己的无用…… “姜捕头……”墨璟琛忽地话锋一转,语气也变得柔和起来,但这温和的声音里却藏着深深的戏谑与嘲讽。 他身子向前倾了倾,微微眯起双眼,狭长地丹凤眼中浮出一抹玩味的笑意,仿佛一只狡猾的狐狸。他轻笑着说:“我还是喜欢叫你小阿黎。还记得我们初次相见的时候吗?那时你才七岁,而我不过十三岁左右,比你大了整整五岁。当时的情景至今仍历历在目,尤其当你把马蜂窝扔给我的那一刻,我就深深地记住了你。在我心中,你宛如一朵傲立的莲花,高傲而坚强,即使在年幼的时候,也散发出一种与众不同的魅力。只可惜......” 说到这里,墨璟琛故意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惋惜之色。他轻轻摇了摇头,叹息道:“可高傲又有什么用呢?最终不还是嫁给了冷宫里的那个废物。但是现在,当我再次见到你时,发现你的模样越发俊俏动人,如同盛开的花朵般娇艳欲滴。然而,从你的眼神中,我却看到了一种清澈的愚蠢。小阿黎啊,我要告诉你一个事实,其实你一直都是被别人利用的工具而已!” 说完这句话,墨璟琛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他似乎对自己的话语充满自信,同时也期待着看到姜黎的反应。 姜黎闻言,蓦地蹙眉直视着墨璟琛:“太子殿下,我姜黎无论选择谁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君子不以贬低他人而抬高自己,这样与小人有何区别?” 话音方落,南湛倏地拿出一把飞镖挥向姜黎时,墨璟琛便一脸不介意地挥了挥手,讥讽道:“南湛无须再动手了,我们还是让她彻底知道她有多傻、多蠢、多笨!” 于是,墨璟琛便命人将一人带进来。姜黎见状心再次被提到嗓子眼,以为墨璟琛又抓了她的人,就在她思索是谁时?不料一个蓬头垢面、浑身是血的男人被两个黑衣人拖进殿内,然后走到墨璟琛旁边,随即南湛上前撩起男人的白发。 “萧师父?”姜清羽满脸惊愕,立刻变得激动不已,疯狂地挣扎着想要冲过去,但却被两个黑衣人死死地按住,姜清羽满眼仇恨地看着墨璟琛,怒声喊道:“你可是未来的靖国天子!作为一国之君,应该修身立德,以身作则,教育万民。更应该以天下苍生为重,心怀天下。心胸狭窄之人根本没有资格做一国之主,这将会给靖国的百姓带来无尽的痛苦啊......” 姜清羽的声音中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悲痛。他的眼神中流露出对墨璟琛深深的失望以及对未来的忧虑,似乎已经预见到了靖国百姓的悲惨命运。 就在这一刻,姜清羽突然感到一阵悲愤涌上心头,一口鲜血猛然从口中喷出。紧接着,他全身无力,软绵绵地跪在地上,再也无法站立起来。 “清羽……”姜黎泪如雨下,心痛的仿佛要窒息了一般,她立马去搀扶姜清羽,可被南湛当即起身一跃,朝姜黎胸前一脚,落地后南湛警告她:“姜捕头,你若再上前一步,你只会加快你弟弟的死亡速度。” “墨璟琛!”姜黎狠狠地擦去嘴角血迹,她犹如一只被激怒的狮子,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站起,怒吼道:“你到底想怎样?我说了你什么事都冲着我来,为什么要牵扯进我的家人啊?” 墨璟琛闻言,深邃如谭的眼眸登时变得阴鸷可怕,犹如地狱的恶鬼,厉声道:“蠢货!” 说罢,他起身上前一步,猛地一把掐住了萧胥的脖子,手指紧紧地扣住他的喉咙,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把你知道的一切统统都告诉你这个愚蠢的徒儿!” 墨璟琛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让人不禁心生畏惧。 第一百零三章 残忍的真相 墨璟琛怒吼般地咆哮声响彻整个大殿内,他单手死死掐住萧胥的脖子,那只手如同铁钳一般,仿佛要将萧胥的脖子拧断似的。 姜黎见状,立马痛斥道:“墨璟琛,你与我之间的恩怨,只管来找我报复便是,何必将其他人一个个牵扯进来?” 然,墨璟琛并没有回应姜黎,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萧胥身上。他咬牙切齿地说道:“萧胥,我让你说话!” 萧胥一直耷拉着脑袋,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墨璟琛看着这一幕,心中的怒火更盛,他威胁道:“你若再不说话,我便告诉你的好徒儿,你这个京都大名鼎鼎的神铺的头衔到底是用什么手段得来的!!!” 墨璟琛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愤怒和威慑力。整个大殿都被他的气势所笼罩,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终于,萧胥再也无法承受住内心的压力,他颤抖着身体身体缓缓抬起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目光空洞而又充满痛苦,便直直地望向姜黎,继而眼神下意识地看向姜黎那平平的肚子。 一瞬间,他眼中蓄满了泪花,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但却无法说出口。 顿了顿,他苍白的嘴唇翕动着,带着十分沙哑的声音,无力地道:“娮娮……师父对不住你……若师父没有在你面前杀了靳章一家,你也不会因此流产……” 姜黎闻言,攥着的拳头紧了又紧,恨声道:“你不是我师父,我不想听你说任何话。” 萧胥知道他已经伤透了姜黎的心。记得那晚姜黎在竹林间晕厥被珩钰带走后,萧胥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姜黎有可能动了胎气才会腹痛难忍晕厥过去。 他后来也明白珩钰之所以要杀他,就是因为他害姜黎失去了孩子。 可他从未想到过,因自己的一时冲动竟然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他不仅搭上了姜黎腹中的胎儿,还害死了他的妻子(白静姝)。 如今,自己也落入了墨璟琛的手中,大限将至。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他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自责。 于是,萧胥老泪纵横地说道:“娮娮,我的确不配当你的师父……” 说话间墨璟琛松开掐住萧胥脖间的手,随即一脚将他踢跪在地,然后墨璟琛带着一脸饶有兴趣的样子拍了拍衣袍,便转身坐在椅子上,带着几分讥笑的口吻说道:“开始说吧!” 萧胥双手支撑着地面,抬头红着眼眶望着姜黎,啜泣道:“娮娮,你师母死了……同样也死在你流产的那晚呐!” “师母死了?”姜黎闻言一听,蓦地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质问萧胥:“师母为何而死的?” 萧胥悲痛万分地连连摇头,面容绝望道:“其实我早该会想到是这样的下场。在他手里我这颗棋子迟早是要丢弃的,怪我因为有你的缘故太信任他。现在想想我们都是他手里的一颗棋子罢了,是我低估了他的狠毒。” 姜黎听着萧胥字里行间一直提及的那个“他”,不知为何瞬间让她有种不祥的预感,心也立时提到嗓子眼,她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他……他是谁?”姜黎声音有些颤抖,眼睛紧紧盯着萧胥,似乎想要从他的表情和眼神中找到答案。 萧胥苦笑一声后,便双眼直视着姜黎一字一顿的说道:“是你的枕边人、你的丈夫,更是靖帝最不受宠的六皇子,央王!!!” 话音一落,姜黎犹如被五雷轰顶一般,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她瞪大了眼睛,满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嘴唇颤抖着,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过了片刻,她才回过神来,紧紧攥着发白的拳头,怒视着萧胥,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胡说!王爷绝不是那样的人!他心地善良,待人随和。怎会是个狠毒之人……” 她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抖,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似乎要将自己对王爷的信任和了解展现给他们看。 姜清羽同样也是替墨璟泫辩解道:“萧师父,我知道你定是受到太子威胁,才会不得已污蔑央王的对不对?” 墨璟琛闻声,不怒反笑道:“真是两个蠢货!”说罢,墨璟琛犹如看好戏地望着脸色煞白的姜黎,嘲讽道:“姜黎,你心目中的好夫君,好王爷实则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虽是个残废,但他的狼子野心从未因为双腿残疾而退减。事到如今,就让我来告诉你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随后,墨璟琛缓缓起身,一边走向姜黎一边说道:“他的母妃是一个御前的掌灯宫女,因仗着有几分姿色便想要爬上龙床得到圣宠,所以她巧用媚香蛊惑陛下,最终她的确如愿爬上龙床。但事后陛下得知真相后,便将她打入冷宫。可谁也没想到这个贱婢会因此怀孕。” 说话间墨璟琛已来到姜黎面前,望着她还在努力保持着冷静,嘴角不由荡起一抹冷笑,继续道:“直到这个贱婢在冷宫的次年冬日里因难产拼皮诞下了她和陛下的孩子。这个孩子是陛下的第六个儿子,正是墨璟泫。” 墨璟泫提到墨璟泫三个字时,眼中满是对他的轻蔑和不屑:“墨璟泫的长相七分跟了他那低贱的娘,三分便是跟了陛下。即便他的样貌在众多皇子中最出众,但对陛下来说他和他娘一样都是低贱之人,便让他在冷宫自生自灭。可这个墨璟泫天生就是命硬,几次都能让他侥幸活过来,还能有幸娶到你。不过……” 说到这里时,墨璟琛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凝视着姜黎,他轻声道:“不过我真是好奇,陛下那样厌恶墨璟泫,为何会当初为他赐婚,居然能娶到你。如今我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他精心策划的阴谋。他私下买通了陛下身边的亲信,为他赐婚,而在京都所有闺阁女子中,他偏偏选中你当他的央王妃。这一切都是他为实现自己的狼子野心所铺设的道路。然而,我万万没想到,你姜黎竟然如此轻易地被他蛊惑。你心甘情愿地被他利用,不仅替他铲除本太子的两个亲信,还让你的青梅竹马白凤翎受到诬陷,成为杀害朝廷命官的逃犯。最后,他却能够坐收这个渔翁之利。墨璟泫真是下了好大一盘的棋,他难道就不害怕本太子会因此杀了你姜黎吗?” “他……他坐收什么渔翁之利?”姜黎的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大脑也逐渐变得迟钝,思维似乎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她为了保持清晰的头脑,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带来一阵刺痛,渐渐地鲜血从她紧握的手指间渗出,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华丽的地毯上。 每一滴鲜血都像是一朵盛开的梅花,绽放在这片豪华的地面上,与周围的环境形成鲜明的对比。 墨璟琛见姜黎的眸中已经蓄满了泪花,脸色已经和白纸毫无二致,他看出姜黎已经快要接近崩溃边缘,心脏瞬间被一只手狠狠捏住,使得他的神色立时变得阴沉,冷道:“因为边家陵墓里的那些不翼而飞的钱财真正是被墨璟泫盗走了!!!” 此话一出,姜黎的耳畔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好像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她整个人仿佛被抽掉了所有力气,重重地瘫软在地。 “姐!”姜清羽拼命推开面前的黑衣人,疯狂的跑到姜黎面前,将她的身子紧紧扶靠在他的胸膛上,心痛道:“姐,你不要听信他的片面之词,他这么做的目的无非就是挑拨你和王爷之间的感情,你不能相信啊……” 萧胥面容悲哀地看着姜黎:“娮娮,央王骗了我们大家,同样也骗了你,更害的我的翎儿如今下落不明,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当初我不该听信他的话,以为帮他解决梁蹇越和靳章,便真的可以放我离开京都,可……” 姜黎眼神变得空洞而悲凉,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机和希望,带着沙哑的声音质问萧胥:“为什么?” 墨璟琛冷笑着开口,语气充满了对萧胥的鄙夷:“那是因为他手里也掌握了你师父的把柄!” 说完,他扭过头用冷漠的眼神斜睨着萧胥,然后伸出手指着萧胥,对着姜黎大声说道:“你知道吗?他当年神捕的头衔不过是一场自导自演的闹剧而已。他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不惜故意杀人,然后再伪装成破案奇才横空出现。不然,凭他怎么可能在短短一年内破解那么多案子呢?还有,你恐怕还不知道吧,他身上的武功根本就不是正统学习而来,而是通过偷师学艺得到的。这种人神共愤的畜生还能当你师父?哼!姜黎呐姜黎你真是天下最蠢的傻子,不仅让墨璟泫戏耍,就连你一直敬仰的师父才是京都的最大的杀人凶手,亏你你还身为青云司的捕头,连身边的人你都识不清,真是遭人嗤笑!!!” 姜清羽闻言一听,无论墨璟琛说的是真是假,他都不相信,只是用期待的眼眸望向萧胥:“萧师父,告诉我,他说的都是假的对不对?” 萧胥默不做声的从地上站起,他生无可恋地看向姜黎和姜清羽。 “太子殿下说的都是事实!我萧胥一生都在做伤天害理的事,如今都是我咎由自取的报应,是我罪有应得,我对不住你们啊……” 说罢,他用尽全身力气,发出最后一声嘶吼,仿佛要把心中所有的痛苦和不甘都喊出来。 下一刻,他的眼神变得坚定而决绝,毫不犹豫地抬起手,朝着自己的天门盖重重劈下。这一击,带着他对生命的绝望和对白静姝的思念,狠狠地砸向了自己的额头。 顿时,大殿内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瞪大了眼睛,看着萧胥的举动,一时间无法反应过来。 随着萧胥的手掌落下,一股鲜血从他的头顶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衣袍,也染红了大殿的地面。 萧胥的身体颤抖了几下,然后重重地倒在了地上。他的眼神依然呆呆地望着殿顶,脑海中开始回想着他这一生的过往,那些曾经的荣耀与辉煌,如今都已化为泡影。 他又想起了自己与白静姝相识相知的点点滴滴,想起了她那温柔的笑容和深情的目光。 在这一刻,他似乎看到了白静姝站在远方,微笑着向他招手。他缓缓地抬起手,想要抓住她的身影,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他张了张嘴,无声地说道:“姝儿,我来陪你了……”说完这句话,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满足的笑容。 他的眼神逐渐黯淡下去,最终永远定格在了他的回忆之中。他的身体渐渐冷却,再也感受不到任何温度。 “萧师父!” 姜清羽歇斯底里地嘶吼着,不顾一切地冲向萧胥。他的身体剧烈颤抖着,仿佛失去了控制一般。 当他跑到萧胥面前,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喃喃自语:“不,不可能......”姜清羽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他伸出颤抖的手,轻轻触碰着萧胥的脸庞,感受着那冰冷的触感。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悲痛和绝望。 “萧师父,你不能死啊……”姜清羽将头深埋在萧胥的怀中,紧紧抱住他的身体。他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了下来。 回想起小时候萧胥总会给他买许多书籍,告诉他要勤学苦读,等将来考取功名,不仅为姜家光耀门楣,更要效忠朝廷,成为一名受人爱戴的好官。可当这些话语再次在他耳边回响起时,却变得是那么的讽刺和可笑。 谁又能想到当年被誉为“天下一神铺”的萧胥,竟然是一个无恶不作、罪大恶极之人呢? 第一百零四章 绝望的选择! 姜黎宛如一座雕像般纹丝不动地坐在地上,静静地望着姜清羽抱着萧胥的尸体痛哭。 突然间,她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发泄心中的悲伤,除了浑身麻木外,剩下的便是清晰地感觉到一股腥甜味从喉咙里渐渐涌了上来。 “是不是没想到你深信不疑的枕边人一直都是在利用你,而你又一直敬仰的师父到头来也是个罪大恶极的卑鄙小人。怎样?心里是何滋味?” 墨璟琛面露讥讽地俯瞰着瘫软在地的姜黎,随即便缓缓蹲下身,伸手抓住姜黎的下巴,讽刺道:“你不是从小立誓长大后要做一个惩恶扬善,为民除害的女捕头吗?如今你的确成为青云司的女捕头,可结果呢?”墨璟琛冷哼一声:“你简直是京都最大的笑话!” 姜黎被他捏的下巴生疼,混沌的思绪也渐渐收拢,她缓缓抬起黯淡的眼眸,欲要张口说些什么,她登时眉头一皱,瞬间一股鲜红的鲜血从她口中喷涌而出,犹如一道血箭,直直溅在墨璟琛的脸上。 南湛见状,立刻疾跑上前,毫不犹豫地朝姜黎的胸前狠狠踹了一脚,然后连忙扶起墨璟琛,又从怀中掏出一块干净的帕子为墨璟琛擦拭着脸上的血迹,关切道:“殿下,属下带您去沐浴。” “无碍。”墨璟琛一脸不在意地打去南湛的手,面带讥讽的目光一直注视躺在地上的姜黎,似乎很享受看姜黎痛苦的样子。 于是,他露出一抹邪魅笑容:“恭喜姜捕头,今夜为京都百姓真正解决了一个隐藏数十年的恶人萧胥,这种大义灭亲的行为姜捕头可是头一人呐。” 南湛闻言,心中一惊,但他反应极快,立刻明白了墨璟琛的意图。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狡黠的笑容,然后说道:“恭喜姜捕头的大义灭亲之举,让我们敬佩不已。” 他故意又加重了“大义灭亲”这四个字,等待看姜黎的反应。 姜黎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用力擦去嘴角的血迹,面露杀气地凝视着墨璟琛,咬牙切齿道:“想要栽赃陷害,墨璟琛你休想!” 一言甫毕,姜黎仰头怒吼一声,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在空中回荡。一瞬间,她头上的墨发束带被强大的气流震飞,三千青丝如瀑布般倾泻而下,随风飞舞。此刻的她,气势磅礴,令人不寒而栗。 紧接着,她使出一道天蚕掌猛的朝墨璟琛挥去。似乎要将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到这一击之中。 墨璟琛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惊乱,一旁的南湛眼疾手快,大喊一声:“殿下,小心!”南湛迅速挡在墨璟琛面前,用自己的身体硬生生地承受了姜黎这一掌。 只听南湛闷哼一声,顿时让他怒火攻心,切齿道:“自不量力!”说罢,南湛迅速运功,准备要将姜黎碎尸万段,就在他出手时,墨璟琛却挥手阻止他,便对姜黎说道:“姜捕头,你难道今夜真想尝尝连失两个亲人的滋味吗?” 话音未落,只见两名黑衣人迅速上前将还在沉浸在悲痛中的姜清羽一把拽了起来,带到墨璟琛面前,姜黎心立马提到嗓子眼,痛骂道:“墨璟琛,你就是个卑鄙小人……” 南湛闻声,当即对姜黎的怒火发泄在姜清羽身上,他抬起手就朝姜清羽胸前连击了三掌,每一掌都带着无尽的怒意和杀意,仿佛要将姜清羽碎尸万段。 姜清羽原本就已经身受重伤,此时更是无法抵挡这三掌的威力。他的身体剧烈颤抖着,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但他却依然坚定地站在原地,不肯屈服于南湛的威压之下。 然而,这三掌终究还是让姜清羽难以承受。他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眼神也逐渐黯淡下来。最后,他终于支撑不住,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姜清羽躺在南湛脚下,口中不断吐出鲜红的血液,染红了周围的地面。他的双眼依旧死死盯着姜黎,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丝毫力气。 “清羽!”姜黎泪流满面地扑向姜清羽时,可被南湛再次拿出一把利剑指向奄奄一息的姜清羽,对姜黎威胁道:“姜捕头,你若再敢上前一步,你弟弟死的就会很快!” “墨璟琛!”姜黎目光转向墨璟琛,咆哮道:“你到底想要怎样,才能放过我的弟弟?”姜黎说话间声音带着哭腔,她此刻的内心充满了绝望和痛苦,她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局面,仿佛已经到了束手无策的地步。 墨璟琛冷漠地望着姜黎,他的脸上没有丝毫动容,只是冷冷一笑:“想要放过你弟弟。自然可行,那就拖着萧胥的尸体明日在京都绕一圈,告诉你是如何大义灭亲手刃了你的师父萧胥,再将萧胥的所有罪状公之于众,这样我就放了你弟弟。” 姜清羽面容痛苦的趴在地上,使劲朝姜黎摇头,示意她千万不能这样做,不然她不仅会背上千古骂名,同样也会身败名裂,与其这样他宁愿就这样去死。 可面对命悬一线的姜清羽,姜黎的底线已经成功破防了。 这一夜,对姜黎而言是从未有过的漫长,也是令姜黎心碎的一夜,更是当所有的真相摆在眼前那一刻时,已远远超出了她所承受的能力范围之外。若不是关乎到姜清羽的性命一直在苦撑,想必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会做出如疯狂之举,可眼下她必须保持冷静,不断告诉自己,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带着姜清羽离开,这是她的使命。 于是,姜黎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勇气都吸入体内。这一刻,她的世界变得黑暗而寂静。然而,当她闭上眼睛的瞬间,两颗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滑落,顺着脸颊流淌而下。 此刻,她的内心正在经历一场激烈的挣扎,似乎在做出一个让她无法拒绝的决定。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她的思绪如同乱麻,交织着各种情感和回忆。 停顿了片刻之后,姜黎终于抬起手,缓缓地擦去了脸上的泪痕。接着,她仰起脸,面容绝望地望向墨璟琛,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哀伤。她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那句话:“好!我答应你!” 姜清羽闻声一听,悲痛欲绝之下嘴里再次呕出一滩鲜血,他用力咽下血水,痛苦地嘶吼道:“姐,万万不可啊!” 第一百零五章 当众揭发师父罪状! 次日清晨,阳光被厚厚的云层遮住,天地间一片昏暗。闷热的空气让人感到压抑和不适,仿佛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了一个巨大的蒸笼里。 或许是因为天气太过闷热,早市上的店铺比往常更早地开门营业。小贩们也纷纷挑着担子,寻找着合适的摊位。 不一会儿,早市上就已经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各种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交织在一起。 在这个繁华的早市上,突然一道沉重而嘶哑的声音传进每个人的耳畔中,来往的众人瞬间一惊,纷纷停下脚步,循声望去。 “萧胥,年四十二岁。遥想当年,他为了那所谓的功名利禄,无情杀害了京都三十七条无辜的生命!他不仅如此。后来,他更是私底下和边家勾结在一起,利用手中的权力谋取私利,导致无数条鲜活的生命悲惨死去。甚至连靳章一家人被活活炸死于竹林之中,这一切也都是他亲手所为!萧胥欺骗了所有人,让他逍遥法外整整二十年!而今日,我姜黎已为那些惨死于他毒手之下的无数冤魂,亲手手刃了这个人神共愤,罪恶滔天的萧胥!!!” 只见远处的姜黎披头散发、浑身血迹斑斑,正用一根草绳吃力地拖着身后草席上躺着的尸体,朝着街市上步履维艰地走来。 每走一步,似乎都耗尽了她全身的力量,但她却依然坚持着,口中不断地重复着刚才说过的话语。 众人面容震惊地听着她一遍又一遍讲述的萧胥的罪状,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惊愕和不解的表情。 须臾,街市上围满了许多人,他们不可置信地看着姜黎拖着草席上的萧胥尸体向前走。 人们纷纷议论着,对这突如其来的事件感到困惑和惊讶。有些人认为姜黎一定是疯了,才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而另一些人则开始怀疑萧胥是否真的如姜黎所说的那样罪恶滔天。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街上,他们簇拥着姜黎,试图了解更多关于这场悲剧的真相。 然而,姜黎却始终没有抬头看向那些好奇的目光,她只是默默地拖着萧胥的尸体,眼神黯淡地望着看不到尽头的街道。每一步都显得沉重而坚定,仿佛她心中的痛苦无法言喻。 姜黎的这种行为很快在京都掀起了轩然大波。所有人都跑出家门,想亲眼目睹这场惊人的一幕。就连乞丐窝的陈泽也听到了这个消息,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心中充满了疑惑。 陈泽决定亲自前去一探究竟,因为他深知姜黎的为人,绝不可能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情来。他坚信其中必定有其他隐情。 与此同时,外出买菜的糖糖嚎啕大哭地跑进央王府,一边跑一边放声大哭,顿时将一脸茫然的秦瑛着实吓了一跳,秦瑛眉头紧蹙,没好气地呵斥她:“大清早的哭什么哭?” 糖糖此时哪顾得上那么多,她一把拉住秦瑛的手,哭得更厉害了:“姑姑,不好了,夫人杀了萧胥,我们快去看看啊……” 秦瑛闻声一听,脸色“唰”的一下白了,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糖糖,仿佛没有听清她说的话一般,再次确认道:“你再说一遍?你说夫人杀了谁?” 糖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跺着脚,眼泪像决堤的洪水般流淌下来,哽咽着说道:“是萧胥,是萧胥啊……” 就在这时,巴蛮推着轮椅上的墨璟泫快速走出后院。墨璟泫看着哭泣的糖糖,眉头紧锁,语气低沉地问道:“夫人现在在哪?” 糖糖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然后将自己所看到的一切都如实地告诉了墨璟泫。 墨璟泫听完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皱起眉头,目光中闪烁着复杂的情感。 接着,他毫不犹豫地说道:“巴蛮,立刻带我去街市!”说完,他的身体微微前倾,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了解更多情况。 糖糖和秦瑛对视一眼,两人的眼中都充满了忧虑。她们赶紧跟上墨璟泫,一起朝着街市走去。一路上,他们的脚步匆匆,心情沉重,心中不断猜测着发生的事情。 此时,街市上已经围满了人,京都百姓对姜黎的行为瞬间引起了他们的不满。在他们心中,萧胥是一个清正廉明、刚正不阿的好官,绝不是姜黎所说的那样。 于是,他们个个义愤填膺地为萧胥打抱不平,指着姜黎为萧胥声讨,言语粗俗,将姜黎骂得很是难听。 然而,面对众人的指责和谩骂,姜黎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依旧紧紧地拉着手中的草绳,艰难地拖动着草席上萧胥的尸体前行。她的眼神空洞无神,似乎已经失去了灵魂,只剩下一具躯壳。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人喊道:“大家别跟她说那么多废话,直接用东西砸死她!” 接着,鸡蛋、菜叶等物品如雨点般朝姜黎身上砸去。这些物品有的砸在了姜黎的头上,有的砸在了她的身上,还有的落在了地上,溅起了一片片污渍。 “老大!” 陈泽惊叫一声,他和一众乞丐连忙推开拥挤的人群,他们急忙护在姜黎面前。 众人见状心中怒火越发浓烈,他们纷纷抄起能扔的东西都砸向姜黎他们。 “你们干什么?”陈泽愤怒地吼道。 然而,他的声音被淹没在了嘈杂的喧嚣声中。 陈泽和一众乞丐把姜黎围成了一个圈,他们用坚硬的身躯抵挡百姓朝他们扔来的各种东西,陈泽恼羞成怒地大喊:“你们竟敢对青云司的姜捕头如此放肆,信不信我将你们一个个抓进青云司!” “哼,青云司又如何?姜捕头又怎样?”有人喊道。 “对啊,她连自己师父都污蔑,都敢杀的人,这种人有什么值得我们尊重,我们现在就要把她送进刑部,为萧大人伸冤……”一名妇人站出来说道。 话音未落,一桶泔水当即泼在陈泽脸上,妇人恼道:“姜捕头,我呸!” “哈哈,好样的!”周围的人们哄笑起来。 “你们这些刁民,竟敢当众侮辱姜捕头!”陈泽抹去脸上的脏污,气得脸色发青。 “侮辱?你看看她做的事,还配当什么捕头!”有人大声回应。 “对,她不配!”其他人也附和着。 此时,更多的人加入到了抗议的队伍中,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 妇人说完,瞬间京都百姓面容愤恨地纷纷扑向姜黎他们,陈泽和乞丐们急忙保护姜黎,不惜和他们大打出手,一瞬间场面变得十分混乱,似乎到了没办法控制的地步。 就在大家打得火热时,一群官兵火速抵达街市,官兵头儿立马吩咐官差上前阻止。而墨璟泫、秦瑛、糖糖他们恰巧也赶了过来。 墨璟泫目光快速寻找着姜黎的身影,一番巡视过后,他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狼狈至极,浑身满是血渍的女子正垂头坐在草席边上,墨发将她的容颜遮盖的严严实实,墨璟泫见状,心被狠狠一揪,便怒喝一声:“都住手!” 一道具有威严而穿透力的声音蓦地传进所有人耳畔。 顿时,所有人都停止了下来,他们纷纷转身看向坐在轮椅上的墨璟泫。 墨璟泫紧紧握着轮上的扶手,他隐忍着怒火朝众人睨了一眼后,便目光锁定在姜黎的身上,他立马吩咐秦瑛和糖糖把姜黎带走,剩下的事他来处理。 “你是谁?” 官兵头儿立马上前阻拦秦瑛和糖糖,神色严肃地看向墨璟泫:“姜黎杀了萧大人,现在朝廷命我们将姜黎带回刑部审问,若有人敢阻拦,一并带走!” 秦瑛大喝一声:“放肆!岂敢对央王殿下这般无礼。让开,我们要接央王妃回府!”秦瑛一把推开官兵头儿,便和糖糖快步朝姜黎走去,却再次被两个官差拦了下来,糖糖气急败坏道:“难道央王的话你们也敢违抗不成?” 官兵头儿急忙向墨璟泫行礼,恭敬道:“原来是央王殿下,是小的有眼无珠。只是央王妃现在亲口承认杀了萧大人,无论此事是真是假,还请央王妃跟我们回刑部一趟,朝廷已下令彻查此事,还望央王殿下莫要为难小的。” “我若非要为难你呢?”墨璟泫神色冷峻地凝视着官兵头儿,官兵头儿立时被墨璟泫的威严之色惊了一层冷汗,就在官兵头儿为难之时,只见姜黎头重脚轻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她垂着头,低声道:“我跟你们走!” 话音未落,靖帝派的御前侍卫快速来到街市上,立马强行将姜黎带走。 今日在京都发生的事是前所未有的严峻和紧迫,墨璟泫本想为了姜黎进宫面圣。突然他心思一转,认为此时他还不能进宫,最终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姜黎被带走。 皇宫大殿内,所有文武百官正用一种审判的眼神望着跪伏在地的姜黎,那眼神仿佛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子,要将姜黎的身体刺穿。 第一百零六章 若想抛弃要趁早! 随即,靖帝龙颜大怒,他的手指指向姜黎,声音中带着愤怒的火焰,询问此事到底是真是假? 姜黎沉默了片刻后,她缓缓抬起没有血色的脸颊,望着龙椅之上的靖帝,声音沙哑道:“启禀陛下,微臣所言句句属实,萧胥常年作恶多端,做出许多伤害百姓之事,他不仅欺骗了所有人,就连您也蒙在鼓里……” 说罢,姜黎双手颤抖地从怀中取出一份沾染血迹的信封双手呈给靖帝,道:“这是萧胥临死前的绝笔信,信中他自己交代了他所干的所有罪名!” 靖帝身旁的公公立马小步跑了过去,恭敬地伸出双手,接过姜黎手中的信封。随后,公公小心翼翼地将信封递给了靖帝。 靖帝拆开信封,仔细端详着里面的信纸,当他看到信纸上熟悉的字迹时,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这封信正是萧胥的笔迹! 靖帝紧紧握着信纸,眼中闪烁着愤怒与悲伤的光芒。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又被情绪所淹没。终于,他忍不住怒吼一声,将手中的信封狠狠地扔到地上,文武百官见状吓得纷纷跪伏在地。 信封在空中飞舞,最终落在了地上,靖帝靠在龙椅背上,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无法承受内心的悲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整个宫殿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靖帝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良久之后,他才缓缓睁开眼睛,目光中透露出深深的疲惫和哀伤。 姜黎望着靖帝那难以诉说的悲伤,心中可谓是五味杂陈。实际上,这封信压根儿就不是萧胥所写,而是她模仿着萧胥的口吻和笔迹写出来的。因为她早就猜到了,以靖帝对萧胥的信任程度,他肯定不会相信萧胥会是个罪大恶极之人。 所以她只能这么做,否则她实在找不到其他更有力的证据来证明萧胥犯下的那些罪状。 此刻的大殿里弥漫着一股凝重的气氛,仿佛沉甸甸的乌云压在了每个人心头。文武百官们看着靖帝难过的模样,纷纷垂下头去,暗自叹息。 谁能料到,这个一直以来深受靖帝器重、位高权重的红人萧胥,竟然是如此罪恶滔天的人!到底是该怪靖帝识人不明,还是该惊叹于萧胥的伪装技巧,竟然能够将自己的罪行隐藏得如此滴水不漏呢? 最终靖帝对姜黎先斩后奏的行为感到非常不满。于是,他决定对姜黎进行严厉的惩罚,以警示其他人勿要效仿。首先,靖帝宣布将姜黎的官职降低一级,并将她押入刑部大牢,关押三月,让她有足够的时间自我反思。 其次,靖帝明确表示,从今以后,不允许姜黎再做出这种先斩后奏的事情,如果再有类似情况发生,将会受到更严厉的惩罚。然,靖帝希望通过这次事件,能够让朝廷中的官员们明白,他们必须遵守朝廷的规章制度,不能随意违反。同时,也希望其他官员能够引以为戒,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 姜黎被押入刑部大牢之后,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度的绝望之中。她的内心已经承受了太多的打击,终于无法再支撑下去,晕倒在了牢房里。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墨璟泫的耳朵里,他立刻感到一阵揪心的痛。他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坐视不管,必须采取行动来保护姜黎。于是,他果断地吩咐巴蛮去买通狱卒,并特别强调一定要找最好的大夫为姜黎医治。同时,他还要求狱卒不得让姜黎在牢中受到任何折磨和委屈。 然而,即使做出了这些安排,墨璟泫仍然觉得不够安心。他对姜黎的关心已经超越了一切,他担心狱中的环境会对姜黎造成伤害。因此,他决定派遣秦瑛和糖糖进入牢房,亲自照顾姜黎的生活起居。 墨璟泫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让姜黎感受到一丝温暖和关怀,让她知道无论何时何地,都有一个人默默地守护着她。 但,萧胥的死始终让墨璟泫认为绝不会是姜黎所杀,定是另有隐情,他立马派巴蛮让珩钰速速来见他。 以往珩钰见墨璟泫都是暗中潜入墨璟泫房间,但今夜的他却选择正大光明,一进入前院,便看到墨璟泫已然在庭院等他。 “看来你也知道我这次会走正门!” 珩钰依然一袭白衣,头戴白色幕离,腰间别着一管翠绿色的竹萧,随着轻慢的步伐走进庭院,竹萧上吊着一串铃铛便跟着轻轻摇晃着,他带着轻笑的口吻来到墨璟泫身旁,便顺势坐在石桌前,他环视着周围,调侃道:“看来都去牢中照顾你的夫人去了,便剩下你和巴蛮咯。” 墨璟泫脸色阴沉地看向珩钰,质问道:“萧胥到底是怎么死的?”珩钰瞧了一眼墨璟泫后,便垂下头,指尖轻敲着桌沿,悠悠道:“不知!”墨璟泫闻言,蓦地握紧了扶手,只见他胸膛狠狠起伏了一下,冷声道:“我让你跟踪姜黎,你怎会不知她发生了何事?” 珩钰忍不住笑了笑,无奈道:“若让你夫人知道,你一会派巴蛮跟踪她,一会派我跟踪她,恐怕你们夫妻之间的情分真的就结束了。”墨璟泫怒拍扶手,厉声道:“珩钰!” “好吧!那我就告诉你。你夫人和你小舅子前一日都被太子殿下的人带走了。事后我打听到是萧胥自缢而亡,至于你夫人为何会说是她杀了萧胥,毋庸置疑,自然是受到了太子的威胁。”说完珩钰忽地收住轻敲在桌沿的指尖,稍带严肃的口吻道:“太子身边有个叫南湛的人,此人身手不在我之下,心狠手辣,依我猜想太子看似是在报复你夫人,实则是在针对你,今后我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很快就会对你出手!” 墨璟泫面色倏然变得冷沉,眼神里透着丝丝寒气,冷笑道:“原来如此!姜黎和萧胥替我解决了梁蹇越和靳章,墨璟琛又替我解决了萧胥。如今,所有障碍皆已清除,是时候开始我和他之间的斗争了!” 珩钰闻言,缓缓地抬起头来,白色的幕离下若隐若现地看到他嘴角扬起一个弧度,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和嘲笑,问道:“哦?那你的夫人呢?如果她知道自己到头来不过是你争夺皇位的一颗棋子,那么她是否能够接受这个事实呢?而当你终于登上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时,你会不会因为皇位而抛弃她呢?”珩钰的话如同利刃一般,直刺墨璟泫的内心深处。 然而,墨璟泫并没有被珩钰的话语所动摇,反而更加坚定地说道:“我墨璟泫从小就明白,我的目标就是争夺皇位,这是我一生的追求。对于任何阻碍我前进道路的人或事物,我都会毫不犹豫地舍弃它们!”说罢,他的眼神变得愈发坚定,仿佛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走到底。 “她真可怜,同样也是笑话!” 珩钰嗤笑一声,便毫不犹豫地起身离开,离开时不忘回头对墨璟泫说道:“想必她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若想抛弃便趁早,免得你真对你夫人动了情!”一言甫毕,珩钰当即起身一跃,消失在黑夜尽头。 而珩钰的方才的一番话,让墨璟泫心头传来一阵窒息的痛,他缓缓闭上双眼,眼眸止不住地在颤抖。 第一百零七章 她,彻底崩溃! 自姜黎被押进刑部大牢的那一刻起,她便陷入了重度昏迷中,仿佛一只折翼的飞鸟,除了外伤和内伤外,伤的最重的便是心伤,那颗破碎的心仿佛被千万根针刺穿,鲜血淋漓。 这期间,墨璟泫买通狱卒将秦瑛和糖糖安排在牢房中衣不解带的照顾着姜黎,大夫也是一日三次查看姜黎的伤势,不敢有丝毫怠慢。狱卒更是将姜黎安排在一间舒适的牢房里,里面的衣食起居可谓是一应俱全,对姜黎是十分重视。 当姜黎苏醒后已是半月后,她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地便是看到坐在床边双眼红肿的糖糖,糖糖见姜黎醒来后,顿时喜极而泣地扑进她的怀中,啜泣道:“夫人,你可算醒了,你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们了。” 这时秦瑛正好提着食盒走进牢房,看到醒来的姜黎后,激动地跑到床边,紧紧握着她冰凉入骨的双手,含泪道:“终于醒来,终于醒来!”说着秦瑛垂下头,擦拭抹泪。 姜黎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白皙的脸庞上没有一丝血色,就像被打碎的美玉,凄凉而脆弱,她动了动嘴皮,带着沙哑和虚弱的声音问道:“你们两个为何出现这里?” 秦瑛擦去泪痕,便起身走到木桌前,一边从食盒里取饭菜一边说道:“是王爷牵挂着夫人,便让我和糖糖来这里照顾夫人你。”糖糖从姜黎的怀中起身,望着虚弱的姜黎,她的双眼就像是两颗熟透的樱桃,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她抬手轻轻拂去姜黎额间的碎发,想要说些什么,可不争气的眼泪一直再流,让她说不出一句来。 “你们都走吧,既然陛下让我在牢房反省三月,自然不能让任何人见我,若让陛下知道后,你们都会受到牵连。”姜黎说话间双眼微微闭起,似乎不想见到任何人,秦瑛和糖糖见状,两人面容难过地相视一眼,随即秦瑛端着一碗热气腾腾地粥走到床边,轻声说道:“夫人,你不必担心,王爷都已经为你打点好了,三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就让我和糖糖陪着你。” 姜黎闭着双眼,细密纤长的羽睫轻轻颤动着,她微微拧眉,努力不想让自己内心的痛苦表现出来,便再次说道:“走吧!若你们不走,我便让狱卒哄你们走!”她的声音就像哽在了喉咙里,酸涩又难听。 “夫人……”不等糖糖说完,只见姜黎翻了一个身,将单薄的背影留给了糖糖和秦瑛,仿佛不想再听她们说任何话。 糖糖见状再次忍不住地哭了出来,秦瑛同样眼中泛起泪水,她知道这次萧胥的事情,给姜黎带来了沉重的打击,如今外面对姜黎大义灭亲的行为口诛笔伐,也不知道姜黎这个坎是否能过的去? 于是,秦瑛拗不过姜黎的性子,便拉着糖糖离开了牢房,临走时还不让叮嘱她,饭菜要趁热吃,一日三次的药狱卒都会煎好送来,让她照顾好自己,需要什么及时给狱卒说,她们会送来。 姜黎听到秦瑛和糖糖离开的脚步声后,她这才缓缓翻过身,望着这间狭小的牢房里布置的宛如一间温馨的屋子,地上铺着的地毯,桌上放着她平日里爱喝的茶水点心,以及换洗的衣裳,她看到后,心中无任何波澜起伏。于是吃力地从床上坐起,脊背贴在冰凉的墙上,她眼神空洞地抬头望着木窗上折射出来的一缕夕阳余晖洒在她落寞的身影上。 此刻,脑海中回荡着她和墨璟泫的点点滴滴以及萧胥临死前说的那些话,那疲惫的面容和黯淡的眼神,写满了生活给予她的破碎和沧桑。 秋去冬来,天气一日比一日变得寒冷,在姜黎关押在刑部大牢这期间,杨毅、陈泽、姜清玥都想来探望她,可都被她一一拒绝。 直到这日,狱卒来到牢房门口,依然望着姜黎像个木偶一样呆呆地坐在床上,一直抬头望着那块小木窗,狱卒见状暗叹一声,便上前拿出钥匙打开牢门,对姜黎恭敬道:“央王妃,央王殿下来看望你来了。” 话音刚落,便看到巴蛮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墨璟泫缓缓走进牢房,然后巴蛮识趣地和狱卒离开,留下墨璟泫和姜黎两人。 两月不见,当墨璟泫看到姜黎时,他的心猛地一紧。 姜黎整个人瘦得惊人,仿佛一阵风轻轻一吹,就能把她轻易地吹倒在地。她身上穿着一件宽大而又单薄的白色寝衣,衣服显得异常宽松,仿佛随时都会从她瘦弱的身躯上滑落下来。透过那层薄薄的衣物,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突出的锁骨线条,那是一种令人心痛的美。 白皙的脸颊此刻已失去了所有的血色,苍白如纸,毫无生气。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无法言说的疲惫和哀伤。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具被抽干了生命力的躯壳,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头。 那一刻,墨璟泫心痛到浑身都在控制不住地颤抖,他使劲滑动着轮椅的轱辘来到床边,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悲伤。 他伸出双手,颤抖着想要触碰姜黎,但又像是害怕伤害到她一样小心翼翼。 他的手悬在半空中时突然停住了。望着姜黎眼中满是绝望与无助,感觉她宛如水中倒影一般,虚幻而脆弱。他担心自己一触碰,姜黎会像泡沫般消失不见。于是他静静地凝视着姜黎,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床单上,形成一朵朵泪花。 最终他缓缓放下手臂,带着心碎地声音轻轻呼唤着她:“娮儿,我来看你了……” 姜黎闻声,缓缓转过头,凌乱地秀发随意披散在胸前,她那双曾经灵动清澈的眼眸此刻也变得黯淡无神,兴许是许久没有说过话,她发出的声音是那么的沙哑难听:“外面是不是下雪了?” “嗯!下雪了……”墨璟泫强压着哭声,喉咙哽得生疼,胸口一阵一阵的疼,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他垂下头紧紧捂着胸口,刹那间两颗泪水顺着脸庞流了下来。 姜黎用一双陌生而没有情感的眼眸直视着为她流泪的墨璟泫,她的心像是湖水一样没有丝毫波澜,她动了动嘴皮,想要说些什么可又不知说些什么?最终姜黎只是淡淡道:“殿下,牢房晦气,你不该来,走吧!” 墨璟泫抬起湿润的眼眸望着十分憔悴的姜黎,带着心疼又责怪的口吻说道:“为什么不好好吃饭?为什么要赶走秦瑛和糖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 “因为我在惩罚自己!”姜黎凄惨一笑,墨璟泫最怕看到和他平心静气说话的姜黎,明明她那么痛苦,为什么每次都要表现的这般淡定和从容,这令墨璟泫倍感痛心,他终究还是伸手抓住了姜黎的手,握住她手的那一瞬间,墨璟泫心头一颤,急道:“手为何这么凉?我不是派秦瑛为你送来几床被子还有暖炉。” 说话间墨璟泫这才发现姜黎身上只盖着单薄的被子,而他送来的被子都被姜黎无情地丢在了地上,以及暖炉也从未用过,墨璟泫蹙眉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到底是在惩罚你自己还是在惩罚我?” 姜黎缓缓抽开手,面容绝望地望着墨璟泫:“惩罚你什么?是惩罚你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我?还是惩罚你借我之手杀了梁蹇越和靳章?还是惩罚边家的家产都是你盗走的,最后陷害白凤翎入狱?哦,对了,还有萧胥,那一夜你派人杀萧胥,没想到萧胥逃走了,而我师母却因此丧命。这一切的一切你认为我是该惩罚自己的愚蠢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中,还是该惩罚你伪装的太好了,让我为你沦陷?” 话语刚落,姜黎肉眼可见的看到墨璟泫漂亮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慌乱,她仰头笑了笑,笑着笑着又哭了,是那样的令人心疼,姜黎声泪俱下的嘲讽着自己:“你让我觉得我就是世上最大的傻子,我最爱的枕边人从开始就算计着我,我以为你娶我都是我们儿时的情分,原来娶我都是为你暗中更好的谋划你的阴谋诡计,若我不是青云司的女捕头,你怎能会娶我呢……” “娮儿,你这是听谁说的?”墨璟泫立马伸手抓住姜黎时,姜黎当即情绪激动地大叫道:“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姜黎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兽一般,眼神惊恐地看着墨璟泫,身体不断往后退,想要离墨璟泫远一点。 墨璟泫的手伸在空中,有些无措地看着姜黎。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哭泣。 姜黎的身子移到床角里,她哭到撕心裂肺,声音越来越大,回荡在整个牢房里。 凌乱的青丝被她脸颊和脖间的泪水沾染在一起,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呼吸变得急促而困难,仿佛随时都会窒息而死。 墨璟泫望着情绪崩溃的姜黎,他的身体僵硬如雕像,一动也不动地坐在轮椅上,只有泪水在脸颊上肆意流淌,他双眼腥红地解释道:“娮儿,无论你是听谁说的,他的目无非是想要挑拨我们夫妻之间的情分,你不要中了他们诡计。” “你不要再解释了!”姜黎面色苍白如纸,眼神充满怨恨地盯着眼前的男人,仿佛要将他刻入骨髓一般。 墨璟泫深深地叹了口气,声音低沉而沙哑,“我……” “住口!”姜黎打断了他的话:“你敢说边家的家产你不是你所为?你敢说你没有陷害白凤翎?你敢说我们的孩子你没有动任何手脚?” 每一句话都如同尖锐的匕首,狠狠地刺进了墨璟泫的心脏。他的脸色变得越发惨白,嘴唇微微颤抖着,却再也无法说出一个字来。 “你无话可说了吧?”姜黎冷笑一声,眼中的恨意愈发浓烈:“墨璟泫,我真是瞎了眼,竟然会爱上你这样的人!” 墨璟泫闭上眼睛,心中满是苦涩与无奈。他知道,现在无论自己怎么解释,姜黎都不会相信了。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多费口舌呢? 于是,他默默地转动轮椅的轮子,缓缓地离开了牢房。他的背影显得无比落寞,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他孤独一人。 姜黎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心中的愤怒与绝望终于爆发出来。她疯狂地抓起身边的东西,狠狠地砸向四周。 最后,她无力地瘫倒在地,泪水不停地流淌。 而此时的墨璟泫,静静地守在牢房外,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顺着手指滴落下来。 他抬起头,望着远方的天空,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之色。或许,这就是他们之间的结局吧…… 第一章 出狱,休夫! (上 今冬的天气比往年寒冷,已是十一月初,京都已连续下了三场雪,街道两旁的梅花迎风绽放,满树鲜红的花瓣在白雪的映衬之下,显得格外耀眼夺目,空气中隐约飘荡着幽香的花香,令人心旷神怡。 刑部大牢的门在此刻缓缓打开。姜黎穿着单薄的青衣从里面走了出来,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不禁让她浑身打了一个冷颤,她的脸色宛如今年严冬的雪花,苍白而凌冽,显得十分憔悴。 这时,一辆马车缓缓停靠在刑部大牢门口,从里面跳出来的是糖糖和秦瑛,两人快步拾阶而上来到姜黎身边,秦瑛急忙为姜黎披上暖和的狐裘,糖糖也连忙将手中的小暖炉放进姜黎手中。 “夫人,我们快上马车!”秦瑛说着便和糖糖搀扶着姜黎走下台阶,突然一道激动的声音传进三人耳畔。姜黎缓缓抬起头循声望去,只见陈泽、杨毅、姜清玥三人急忙朝这边跑来。 姜清玥立马扑进姜黎怀中,嚎啕大哭:“姐,你终于出来了。”然,杨毅和陈泽双眼泛红地望着姜黎,两人本来有好多话要说,可见到姜黎后突然嗓子被什么堵住一样,迟迟说不出一句话。 “你二哥呢?”姜黎快速扫视了他们三人,竟没看到姜清羽的身影,心登时一紧,急忙推开怀中的姜清玥:“清羽呢?” 话语刚落,一辆马车从远处快速行驶到他们面前,车夫连忙跳下马车,掀开车帘,只见一位身穿绛色官服,头戴官帽,身材清瘦隽雅的男子跳下马车。 “姐!”姜清羽笑如清风朗月地望着姜黎,于是他快步跑上台阶,一把抱住了姜黎,他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恨不得把骨瘦如柴的姜黎揉进胸膛,他强忍着掉下来的眼泪,在姜黎耳边低声道:“姐,一切都没事了。从今以后我会好好保护你。” 姜黎蓦地一怔,忽地想到她离开时姜清羽比她的伤势还要重,即便养伤都至少要半年左右,可仅仅过去三个月,姜清羽不仅脸色红润,身子好像从未受过伤一样,顿时让姜黎觉得匪夷所思。 于是,姜黎立马推开抱住他的姜清羽,她一边打量着姜清羽的全身,一边问道:“他何时放你出来的?你的伤势为何这么快就恢复了?” 姜清玥插嘴道:“姐,你是不是在牢中待糊涂了?二哥好端端的怎么会受伤呢?”姜清玥刚说罢,陈泽补充道:“老大,现在清羽可威风了,如今他可是礼部尚书了,现在我们都要尊称他一声姜大人了。” “礼部尚书?”姜黎不可置信地望着姜清羽,疑惑道:“清羽,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姜清羽勾唇一笑,便牵起姜黎的手,温柔道:“这件事我们慢慢再说。姐,我带你去我们的新家。” 短短三个月内,似乎发生了许多令姜黎不知道的事。此刻所有的疑问萦绕在姜黎心中,她必须私下要将姜清羽详细询问一番。 秦瑛和糖糖看着姜清羽带走了姜黎,糖糖立马提着裙摆跑下马车,撑开双手挡在了姜清羽面前:“姜大人,王爷说先把夫人安排在旧王府,你不能带夫人离开?” “旧王府?”姜清羽冷哼一声:“为何不安排在新王府呢?难道怕我姐看到他今日……”不等姜清羽说完,杨毅急忙跑上前打圆场:“央王府等明日再去,现在老大应该先去看看姜大娘才最重要。” 说着,杨毅冲陈泽使了一个眼色,陈泽见状便也上前附和:“对对对,老大刚出狱,理应先去看看姜大娘。” 一言甫毕,陈杨两人立马催促姜清羽先带姜黎回家。 就在姜清羽强行带着姜黎离开时,姜黎突然甩开他的手,目光扫视着每一个人。从方才他们几人眼神交流中,她意识到不对劲,便蹙眉质问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陈杨两人立时垂下头不敢直视姜黎的眼神。姜清玥、糖糖和秦瑛同样眼神躲闪,唯独姜清羽表现的格外淡定自若。 “姑姑,我知道你不会骗我,告诉我,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隐瞒着我?” 姜黎走到秦瑛面前,目光死死凝视着她,秦瑛欲言又止地望着姜黎,始终不知如何开口,姜黎见状心头一急:“旧王府是何意?姑姑你到底说话啊?”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秦瑛身上,秦瑛知道这件事不出一日自然会让姜黎知道,与其让她从别人口中得知,还不如她来把事情如实告诉姜黎。 秦瑛长叹一声,便面容难过地望着姜黎:“夫人,自古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是常理。自你在刑部关押这三个月期间,殿下的腿已经如常人一样可以行动自如。这全靠洛大将军的女儿洛雪卿医治好了殿下的腿。殿下为了感激洛雪卿便请陛下赐婚。而洛大将军曾为朝廷打下无数战功,在朝廷地位颇重,名分自然不等太低,于是陛下赐洛雪卿为殿下的侧王妃。” 糖糖又补充道:“听闻这个洛雪卿自幼便喜欢学医,四处拜师学艺,最后居然拜在华佗第十三代弟子名下,这些年她到处行医,济世救人,直到半年前她才回来,便开了一家医馆,每日只诊治十人,上门求医人数颇高,但这个洛雪卿心高气傲,看病全靠她的心情。” “她回来的可真是时候啊!”杨毅咬牙切齿道:“我估计她就是个狐媚胚子,专程来勾引央王的。我就纳闷纪大哥都没能医治好王爷的腿,为何她偏偏能医治王爷的腿?你们不觉得很蹊跷吗?” 陈泽同样替姜黎愤愤不平道:“就算她是侧王妃,我们老大依然比她位分高,她照样见了老大得行礼。”姜清玥抹泪道:“王爷不是很爱我姐吗?怎么就转头娶了别人呢。” 当大家各抒己见时,唯独姜清羽的目光一直锁定在姜黎身上,他看出姜黎眼底的悲伤,便伸手紧紧握住姜黎的手。 “我想去参加他的婚礼,这么热闹的事情,正好去去我身上的晦气!” 姜黎说罢,便徒步朝前走去,瞬间所有人一脸担心地去追姜黎,生怕她会闹事。 下) 此次墨璟泫大婚,靖帝为了照顾洛大将军的面子,特意重新赐予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婚宅,而这座婚宅坐落于东面的临安街上。 不仅如此,娶亲的派头也是举行的十分隆重,引得京都百姓热议。 此刻的临安街道上早已张灯结彩,红绸飘扬,宛如一片绚烂的云霞落入凡间。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正踏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红毯上缓缓走来,队伍中央新娘乘坐凤辇。新娘身穿凤冠霞帔,珠翠环绕,面若桃花,眸含秋水,尽显尊重与典雅。 富丽堂皇的王府门大开,古乐齐鸣,震耳欲聋的礼乐声中,新郎一袭红袍,韶光流转,出尘朗逸的俊颜光彩焕发,他的嘴角挂着一丝温和的笑意,上前持新娘的手,踏入为他们敞开的新婚府宅内。 站在人群中的姜黎面容冰冷地望着眼前的一幕幕,苍白的嘴唇翕动:“那是墨璟泫吗?”身旁紧紧攥着她的手的姜清羽面容阴沉地“嗯”了一声。 杨毅和陈泽上前劝阻姜黎让她先离开这里,可姜清玥突然说道:“为什么要离开,姐,你是正王妃,理应进去让这个侧王妃为你端茶行礼。” 喜堂之上,龙凤呈祥的图案在红绸的映衬下更显生动,烛光摇曳,映照出一张张喜庆的脸庞。 随着司仪一声高亢的“吉时到”,新郎和新娘在众人的瞩目下步入红毯,每走一步都显得那么的庄重,就在他们交拜天地,许下相守一生的誓言时,突然一道洪亮的声音传进众人耳中。 墨璟泫身子一僵,他抬起眼帘看向身穿素衣外皮狐裘的姜黎进入了喜堂,身后跟着姜清羽、姜清玥、杨毅、陈泽、秦瑛以及糖糖。 他目光死死锁定在姜黎那消瘦的脸颊上,心猛地被狠狠一揪。 姜黎突然的到来,宾客顿时哗然一片,热闹喜庆的氛围戛然而止,众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在姜黎身上。 只见姜黎不卑不亢地走到高堂之上,将狐裘一角霸气向后一甩,端坐在主位上,她神色平静如水地扫了一眼墨璟泫身旁的新娘,便又看向墨璟泫,强颜欢笑道:“今日王爷大婚,我作为正王妃怎能不参加王爷的大婚呢?” 墨璟泫初次听到姜黎称自己为“正王妃”,心中顿时窃喜不已。 原以为这次他娶妻,姜黎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他,没想到她居然来参加自己的婚礼,仿佛有种宣示主权的样子,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说明姜黎依然爱他。 他便立马给足了姜黎面子,宠溺道:“你是本王的正王妃,你自然得参加!” 一旁的洛雪卿掀起眼眸端详着坐在主位上的姜黎。 她早就对姜黎这个名字如雷贯耳!据说她不仅武艺超群,容貌更是在京都数一数二,如今一见的确堪称绝世佳人。 但尽管眼前的她看似娇柔无力、弱不禁风,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凌厉气势却如同一把利剑般锋利无比,让人无法忽视。 “这位就是王爷新娶的侧王妃?姿色果真不凡!” 姜黎面含微笑的打量着眼前的洛雪卿。 洛雪卿生得一副好皮囊,那张白净的面庞犹如精雕细琢而成的鹅蛋一般,圆润而不失柔美。那对眼眸恰似夜空中璀璨的星辰,熠熠生辉,明亮有神。挺直的鼻梁下,嘴唇宛如熟透了的樱桃般鲜嫩欲滴,色泽鲜艳且小巧玲珑,仿佛春日里盛开的花朵,散发着无尽的魅力与芬芳。 “听闻王爷的双腿是侧王妃医治好的,今日我便特意感谢侧王妃一番!” 姜黎将“侧王妃”三个字压的极重,甚至能听到她声音在微微颤抖,可她依然面带笑容,接着又道:“所以,我是专程为王爷和侧王妃送一份贺礼,也许这份贺礼是我对你们最真挚的祝福!” 话音刚落,只见杨毅手持笔墨走到姜黎面前,墨璟泫面容紧张地望着姜黎接过笔墨顺势在旁边的桌上开始上写。 一瞬间,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有种隐隐不安的感觉。 宾客也开始交头接耳地议论着姜黎接下来的行为。 过了一会儿,姜黎拿起那张已经写好字的纸张,然后轻轻地吹了吹还没有完全干透的墨,便缓缓起身走到洛雪卿面前,意味深长道:“希望你的真心能换来真心!” 说罢,姜黎扭头看向墨璟泫,她的眼眸里泛着点点湿意,突然冲墨璟泫盈盈一笑,眸光潋滟,美的是那样的不真实,仿佛下一刻就要消散。于是,她一字一顿,宛如字字血泪地说道。 “从古至今向来只有丈夫可以休妻子,而我姜黎便先破个先例。”说话间她将手中的一张纸举在墨璟泫面前,心如死灰道:“今日我姜黎便休了你墨璟泫,从今以后我们形同陌路!” 此言一出,在场宾客一脸错愕,满眼震惊地望向姜黎和墨璟泫;他们头一次见到王妃休王爷的荒唐事迹。姜黎这分明是把皇家颜面没有放在眼里,她这是在玩火自焚。顿时所有人立马交头接耳,对着姜黎指指点点,认为她定是疯了。 墨璟泫先是一愣,后是面容怒气地一把从姜黎手中接过休书,愤恨地撕毁掉,便气急败坏道:“娮儿,你不要胡闹了!” “墨璟泫,曾经我眼瞎,但不代表我今后依然会眼瞎!”言毕,姜黎毫不犹豫地走出了喜堂。 “姜黎!” 墨璟泫怒吼一声,立马去追姜黎时,他突然止步,余光中他看到所有宾客向他投来的嘲讽眼神。那一刻,墨璟泫觉得自己的尊严被姜黎无情的践踏,让他沦为今日的笑柄。此时他的脸色阴沉到可怕,神色紧绷,眸若寒冰,仿佛在他心中已经暗暗下了某种让姜黎后悔的决定。 第二章 洛家军队,永不原谅! (上 姜黎出狱出来后,再次做出了令人震惊的举动。先是大义凛然地杀了自己师父。后又在央王的婚礼上大闹一场,并写下休书一封。 这两件事彻底让她成为了整个京都人人茶余饭后热议的话题,各种传闻和猜测不绝于耳。 很快,这件事就传到了洛大将军的耳朵里。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十分高兴地赞叹道:“这个姜黎的性格果然刚烈,眼中确实容不下任何沙子。既然她无法接受与其他女子共事一夫,那么尽早退出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洛晏之看到父亲的反应后,便将手中的长枪靠在桌沿边,随即顺势坐在椅子上,抬手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担忧道:“以卿儿的性格,同样也是眼中不容沙。本来我并不愿意让她嫁给墨璟泫,但这个丫头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嫁给墨璟泫不可。而且墨璟泫作为陛下最不受宠爱的皇子,卿儿将来恐怕会受苦。” 洛大将军却摇了摇头,胸有成竹道:“那可不一定!现在央王的双腿已经被我们卿儿治好了,他完全有能力去和太子争夺皇位。再加上有我们洛家的支持,最终皇位落于谁手还不一定。”说完,他意味深长地捋着胡须笑了起来。 洛晏之将茶盏重重搁置再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眉头微皱,面容凝重道:“我就怕墨璟泫娶卿儿并非真心实意,而是看上我们的洛家在朝廷的地位。” 洛大将军——洛霍霆,他共有两子一女。洛霍霆是开国元老,常年征战沙场,战功赫赫。现是朝廷的镇国大将军,手握十万大军兵权,并有一支自己的洛家军队,其威名震慑天下,就连靖帝都要给他三分颜面。 长子—洛晏之。十三岁便跟随父亲洛霍霆驰骋沙场,他不仅有着精湛的武艺和过人的智谋,更是以其骁勇善战而声名远扬。他擅长用枪,凭借着出神入化的枪法,曾在战场上杀得敌军片甲不留。 如今,年仅二十的他不仅被靖帝封为赤焰侯,又有着姣好的面容,成为京都万千少女最想嫁的如意郎君。 次子—洛成,性子极为顽皮,不愿听从他人的教导和约束,自八岁起就被洛霍霆毫不留情地扔到洛家军中接受磨砺。 但,即使这样仍旧没能收敛洛成的性子,反而越发让他的变得放荡不羁,经常把洛家军搞的乌烟瘴气。洛霍霆对洛成彻底失望透顶,便一气之下将他赶出军营。从此再也不管这个逆子,便把所有重心放在长子身上。 小女儿—洛雪卿,自幼便是家中的掌上明珠,备受宠爱。在这个家中,她享受着无尽的宠溺和关爱。导致她的性格傲慢任性,在她的认知里只要她想要的就没有她得不到的。 “人总得有所图不是吗?世上最牢固的关系就是利益关系!” 洛霍霆说话间端起茶盏大喝了一口,又道:“以你爹我看人的经验,墨璟泫有帝王之相。他就像一头隐藏在暗处的雄狮,擅长收敛自己的锋芒,也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你以为我真相信他和卿儿认识不到短短三月就能真心待卿儿?” 洛霍霆摇头笑了笑,便将茶盏轻轻搁置在桌上,道:“墨璟泫的确是看中我们洛家的势力。他的目的就是想要我们洛家辅佐他左右,但他目前并未表明态度,若他不说,我自然不会主动开口。但这样未必不好,有朝一日他真能成为储君,我们卿儿可是未来的国后,而我们洛家可是皇亲国戚,今后谁敢动摇我们洛家的地位呢?” “爹你可别忘了,有一句成语那可是犹如一把锋利的剑,直插人心,叫做‘卸磨杀驴’啊!” 洛晏之说罢便拿起长枪走出屋子,洛霍霆急道:“明日有个赏梅宴,会有许多官宦世家的小姐前去参加,正好借这机会,你去给我看看有没有你喜欢……” 话没有说完,洛晏之已经快步走出了家门。 “你和洛成都已经到了结婚生子的年纪,怎么就不着急啊?你们想要我们洛家绝后吗?”洛霍霆扯着大嗓门喊道,但早已不见洛宴之的身影。 与此同时 一辆马车从临安街上一路行驶到韶华街。坐在马车内的陈杨二人一直连连称赞姜黎方才休墨璟泫的霸气举动,令两人简直都佩服到五体投地,杨毅幸灾乐祸道:“你们都没瞧见央王那脸黑的简直比煤炭还要黑呢。”陈泽附和道:“若不是我们走的快,央王杀人的心都有呢。” “你们两个就不能少说两句吗?今日我姐当众让王爷颜面尽失,让他下不来台,恐怕王爷会记恨我姐的。” 姜清玥一脸忧愁望着面容疲惫的姜黎靠在姜清羽的肩上昏昏入睡;姜清玥很少看到姜黎这样伤心难过的样子,想来是这次墨璟泫另娶别的女人彻底伤透了姜黎的心,才会导致她做出休夫这种荒唐的举动。 姜清羽低眉望着靠在他肩上睡着的姜黎,他面容心痛的将她的手紧紧攥着他的手心,心道:“姐,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片刻后,马车稳稳地停在了一座府邸门前。这座府邸气势恢宏,朱红色的大门上顶悬挂着一块由金丝楠木制成的匾额,上面雕刻着两个大字,显得格外气派。 姜清羽小心翼翼地抱着怀中已经入眠的姜黎走下马车,随后,姜清玥和陈杨三人也跟着跳下车来。姜清羽转过头,对姜清玥嘱咐道:“姐今日刚从牢中出来,需要好好休息一下。等她醒来之后,记得带她去汤池泡澡,放松一下身心。记住,这段时间任何人都不能打扰她。”说完,他便抱着姜黎加快步伐走上台阶,进入了府内。 这是一座三门多进的四合院,庭院风格独特而精美。房屋排列整齐,错落有致,每间屋子都经过精心雕琢,亭台楼阁更是美轮美奂,飞檐翘角、青瓦覆盖,相互交织。 这时,姜黎在姜清羽的怀中苏醒了过来,映入眼帘是一座陌生的宅院。 她蓦地一怔,立马让姜清羽放她下来,吃惊道:“这是哪里?”杨毅来到姜黎身边,回道:“老大,清羽如今是礼部尚书,自然得换一座符合他身份的府邸了。” 姜清玥笑脸盈盈道:“姐,二哥为了让我们住的舒心,大笔一挥便在韶华街买了这座气派的府邸。怎样你喜不喜欢?”姜清玥上前挽起姜黎的胳膊:“姐,二哥把你的住处安排在西南院,里面都是按照你喜欢的风格布置的。” 姜清羽身为翰林院的七品修撰,如今却突然晋升为礼部尚书,这让姜黎心中充满疑惑。而且,他竟然能够在韶华街买下如此昂贵的宅院,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他从哪里弄来这么多钱呢? 仅仅三个月时间,姜清羽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些问题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让姜黎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她决定一定要找机会好好问问姜清羽,把事情搞清楚。 “清羽,我有话要问你!”姜黎立马拽着姜清羽朝长廊走去时,迎面看到姜钱氏在两个侍女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朝姜黎走来。 姜清玥见状快速跑到姜钱氏面前,一边将她身上的披风紧了紧,一边急道:“娘,外面冷,你怎么就出来了?” 下) 自从上次流产之后,姜黎已经有大半年没有回过家,也没有见过姜钱氏。此刻当看到姜钱氏的模样时,她比以前苍老了许多,仿佛一下子失去了往日的活力。她的脸色蜡黄,毫无血色,双眼深深地凹陷进去。原本硬朗的身子骨如今变得十分瘦弱,甚至有些佝偻。她手中握着一根拐杖,依靠它来支撑自己摇摇欲坠的身躯。 “娘……”姜黎瞬间泪流满面地松开姜清羽的手,飞奔到姜钱氏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姜钱氏面色阴沉,眼中充满了失望和愤怒,她紧紧握着手中的拐杖,指着姜黎大声喊道:“不要叫我娘,我没有你这种丧心病狂、连自己师父都敢杀的女儿。给我滚出去,我们姜家容不下你这样的败类。” 姜黎跪在地上,泪水不停地流淌,她的声音颤抖着说:“娘,不是那样的,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但,姜钱氏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打断道:“住口!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你有什么好说的?”姜钱氏说着情绪逐渐变得激动,老泪纵横地冲姜黎大吼:“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等同于弑父,你这种泯灭人性之人,不配当我姜家的女儿,你给我滚!”说着,她举起拐杖,狠狠地打在了姜黎身上。 “娘,你不能打我姐!”姜清羽怒吼一声,如离弦之箭一般飞速冲了过去,一把将姜黎护在了身下,毫不犹豫地用自己坚硬的脊背为姜黎挡住了姜钱氏挥打过来的拐杖。 陈杨两人也赶紧跑上前去,齐心协力为姜黎解困。杨毅心急如焚地劝说道:“姜大娘,这件事究竟是真是假,只有老大心里最清楚。您可千万别被眼前所见、耳旁所闻的东西给迷惑住了呀!” 陈泽也赶忙附和道:“就是啊姜大娘,我们都坚信老大肯定不会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无情无义。再说了,萧胥本就罪大恶极,如果老大不出手,朝廷也会对他严惩不贷啊!” 姜钱氏却完全不理会他们的劝告,依旧没有停下手中挥舞的拐杖,使出全身力气狠狠地抽打在姜清羽的身上。她气得满脸通红,大声咆哮道:“清羽,你这是要活活把我气死吗?既然你这么愿意替她挨打,那娘干脆先把你打死算了!” 姜清羽从头到尾都没有吭过一声,只是紧紧地抱住怀中的姜黎,暗道:我已经死过一次了,难道还会害怕再死一次吗? “娘啊!”姜清玥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双手紧紧抓住姜钱氏手中的拐杖,膝盖一弯,顺势跪到了地上。她抬起头来,泪流满面地望着姜钱氏,眼中满是哀求:“娘,我求求您不要再打了……” 她的泪水如决堤般涌出,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溅起一朵朵泪花。 “娘,我姐终于回来了,难道我们不应该一起好好生活吗?即使我姐真的杀了萧师父,天下人都可以指责她、骂她,但我们绝对不能这样做,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啊!姜清玥哽咽着说,“我姐已经受到了陛下的惩罚,在刑部大牢整整关押了三个月。这三个月里,她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可是今日,我姐刚出来时,却看到央王正准备迎娶别的女子,这对我姐来说是多么沉重的打击啊!” 姜清玥的语气充满了无奈和悲伤,她似乎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但还是忍不住颤抖起来。 “我姐已经够伤心了,她好不容易回到家,本以为能得到家人的安慰和温暖,没想到却遭到了这样的对待。她今年才十七岁,却已经经历了这么多磨难。请您不要再这样伤害她了,好吗?” 姜清玥的眼神中充满了恳求,她希望姜钱氏能够理解姐姐的处境,给予她一些关爱和支持。 然而,姜清玥的这番话并没有让姜钱氏有丝毫的心软,反而令她更加愤怒。 她猛地扔掉手中的拐杖,颤抖着手指向姜黎,眼中满是恨意,咬牙切齿地说道:“这就是报应啊!像你这样连自己的师父都能杀害的恶毒之人,央王怎么还会要你呢?姜黎,从今天起,我不再承认你是我的女儿,也不想再见到你。就算我死了,也永远不会原谅你!”说完,姜钱氏一脸决绝,由两个侍女搀扶着走进西苑,并狠狠地关上了门。 姜黎心中凄凉一片,这一刻她的世界好像都暗淡了下来,她失望地闭眼起了双眼,任由眼泪肆意流淌。 今日发生的事,让每个人的心情都变的十分沉重。陈泽便扶着哭到泣不成声的姜清玥回房休息,而杨毅和姜清羽带着姜黎来到她西南院的屋子。 “杨毅,你先出去,我有话对清羽说!”姜黎搀扶着姜清羽坐在床上,杨毅面容忧愁地望着姐弟两人叹了一声:“我去拿些药膏来,方才姜大娘下手太重,清羽伤的不轻。”说完,他转身走出屋子。 须臾,他拿着药膏和棉布放在桌上,沉默不语地关上房门离开。 房间里,姜黎看着姜清羽苍白的脸色,心疼不已。她便脱下身上狐裘,转身拿起桌上的药膏和棉布来到床边,柔声道:“把衣服脱了,我给你涂抹药膏。”姜清羽伸手拉着姜黎坐在他身边,眼圈泛红地望着她:“姐,你会不会怪我,把事情真相没有告诉娘?” 姜黎轻轻摇了摇头,面露伤感地说道:“真相只是说给那些不相信你的人听的。现在萧胥已经死了,再去解释也没有用了,这件事情就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就行了。” 说完,姜黎把手中的药膏和棉布放在床边,然后伸出手准备解开姜清羽的衣襟。姜清羽立刻抓住了她的手,眼中满是泪水,声音哽咽地说道:“姐,你都是为了救我,才不得不背负起杀害师父的罪名。这辈子我一定会好好守护你,绝对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一点伤害!” 听到这里,姜黎心中一阵暖意,但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你告诉我,墨璟琛到底是什么时候放你出来的?而且你为什么突然之间摇身一变成为礼部尚书呢?还有你哪来的银子可以买这样大的宅院呢?” 说完,姜黎抽回自己的手,目光中充满疑惑地看着姜清羽。 第三章 哄骗,底线! (上 姜清羽看着姜黎那双质问的眼神,心底快速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调整好情绪。随即他慢慢地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的小木盒,小心翼翼地递给姜黎,好像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把它摔碎一样。 姜黎见到这个小木盒,眉头微微皱起,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这是什么?”说着,她伸手接过小木盒并打开盖子。 小木盒里面装着一颗赤色药丸,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姜黎将那颗药丸取出来,用两根手指夹住药丸,放在眼前仔细打量起来。 姜清羽突然伸出手从姜黎手中拿过那颗药丸,然后温柔地递到她嘴边,轻声道:“姐,自从你小产后我便知道你身子骨不如从前,再加上这次在牢中关押了三个月,吃的苦头和受的罪是我无法想象的。所以这是我私下向太医院为你求的补药,只要服下后你的身子便渐渐恢复如常。” “太医院求的?”姜黎满脸狐疑,斜睨着他手中的丹药,冷哼一声,讽刺道:“当了礼部尚书到底是不一样了,连太医院的人都赶着巴结你。” 姜黎的话语如同一把尖锐的匕首,刺痛了姜清羽的心。但姜清羽为了哄她服下这颗药,只能强忍着内心的痛苦,威胁道:“姐,你不是很想知道我为什么突然成为礼部尚书吗?行,那你把这补药服下,我就如实告诉你。” 姜黎听到这话,突然间脸色变得阴沉起来,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语气带着一丝恼怒说道:“这么说来,如果我不肯吞下这颗药丸,你是不是就打算一直瞒着我真相呢?”面对姜黎的质问,姜清羽毫不犹豫地点头回答道:“没错!” 此刻,摆在姜黎面前似乎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乖乖服下药丸,从姜清羽那里得知事情的原委;要么坚决拒绝服药。 姜黎又转念一想,也许姜清羽真的没有恶意,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对自己的关心和保护。经过一番激烈的内心挣扎之后,她终于做出了决定。她猛地伸手一把抢过姜清羽手中的药丸,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其送进了口中。 姜清羽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颗药丸顺着姜黎喉咙咽下去的那一刻后,他顿时松了一口气,眼里漾出了笑意。 同时,他的思绪拉回到姜黎答应墨璟琛的条件后,便带着萧胥的尸体离开。而他却被南湛连击了致命的三掌后,已经在死亡的边缘徘徊。仿佛他的生命之火在风中摇曳,随时可能熄灭。 那时的姜清羽以为他就这样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间,谁料墨璟琛却命令南湛救活了他,并告诉姜清羽他和姜黎在被南湛打昏前已经服用了一种毒药,名叫-曼陀毒。 曼陀毒出自西域的一种罕见毒药。此毒性会在每夜午时毒发,中毒者将会彻底失去理智,陷入疯魔,做出诸多自残或伤害他人的举止。若不及时服用解药,长期下中毒者最终将惨死在自己手里。 而且,此毒只有一颗解药! 墨璟琛威胁姜清羽让他为自己效力,不仅立马让他平步青云,今后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和无尽的权利。还将唯一的解药交给他,不然他和姜黎的下场必死无疑。 对于权利和荣华富贵不足以让姜清羽动摇,真正使他动摇的是关乎到姜黎的性命。若曼陀毒的解药世间真的只有一颗,那他也会毫不犹豫的让姜黎服下。 但,姜清羽却不知道姜黎的体内有一只冰蚕蛊,此蛊可解世间奇毒。不然,当初姜黎怀孕期间曾服用过对胎儿不利的药物,早已流产。这一切都是她体内的冰蚕蛊在救她。 最终姜清羽为了姜黎妥协,愿意效忠于墨璟琛。而墨璟琛也是言而有信,他暗中动用了手段逼得现任礼部尚书辞官告老还乡,再让翰林院的学士向陛下极力推荐姜清羽胜任礼部尚书一职。 原本靖帝对姜黎先斩首者杀萧胥的行为已此耿耿于怀,怎可能提携她的弟弟姜清羽,况且认为姜清羽没有阅历,年轻气盛不足以胜任礼部尚书。 谁料墨璟琛在靖帝面前仅仅说了一句话,便立马让靖帝改变了主意。第二日便封姜清羽为正二品礼部尚书;这件事发生后,朝中那些趋炎附势的官员仿佛看出了端倪,又是为姜清羽设宴庆祝,又是私下纷纷给他送上价值不菲的贺礼。 要知道,翰林院的编撰不过是七品小官,而礼部尚书可是堂堂正二品大员!这之间的差距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啊!就好像是从谷底一下子跃到了山巅一般。 姜清羽听着他们一口一个叫着他“姜大人”时,他一开始还能保持冷静和理智。毕竟,这些人的阿谀奉承实在太过明显,让人很难不心生警惕。 直到后来,姜清羽开始频繁地与墨璟琛见面。每一次墨璟琛总会向他讲述一些有关官场险恶、权力斗争的话题。这些言辞逐渐颠覆了姜清羽最初的信念。 曾经那个纯真善良的他,如今变得愈发深沉,对官场的阴暗面也有了更为深刻的领悟。而这一切的改变,都源自于墨璟琛的悉心教诲。 尤其是墨璟琛的那句话,犹如一把利剑,在姜清羽心中刻下了永不磨灭的印记! “清羽!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你是想要成为只需稍稍动一动手指头,就能轻易改变别人命运的人,还是甘愿成为那任人摆布,让别人轻轻挥一挥手便能主宰你命运的傀儡呢?” 那一夜,姜清羽记得刻骨铭心,那是入冬后的第一场雪,鹅毛般的大雪漫天飞舞,洋洋洒洒地洒落,他宛如一座雕塑,在雪地里傲然挺立了许久许久,也沉思了许久许久,心也在那晚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清羽?”姜黎见姜清羽望着她发呆,便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顿时将姜清羽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这时,姜清羽望向姜黎的眼神突然变得炙热,他伸出手,轻轻抚过姜黎的脸颊,姜黎微微一怔,立马面容不悦地打去姜清羽的手,快速起身冲他厉声道:“我已经服下了那颗丹药,你现在该告诉我,你是如何成为礼部尚书的?” 姜清羽起身走到姜黎面前,微微仰起脸,理直气壮道:“我没有什么好回答的。姐,你现在只需要知道你弟弟我现在是正二品礼部尚书,今后我自然有能力让你、清玥和娘过上好日子。其他的事你无需再问。” “姜清羽!你敢骗我?”姜黎瞬间恼羞成怒,命令道:“快说!”姜黎直勾勾地盯着姜清羽的眼神,不放过他眼底的任何细微变化。 姜清羽闻声,一股怒火蹭的一下子涌上心头,他强压着怒火,便将脸扬的更高,脊背挺的更直,说道:“是陛下认为我在翰林院屈才,便任命我为礼部尚书,就这么简单!” 一言甫毕,姜清羽面容悻悻地走出房间,临走时不忘叮嘱道:“这几日你哪都不许去,在家好好休养。”说罢,姜清羽头也不回的离开。 从小到大,只要姜清羽一撒谎他的眼神就会变得闪烁不定,更不敢直视姜黎的眼睛。从他方才的说话中她就明显看出姜清羽不敢看着她的眼睛回答,这顿时姜黎觉得此事越发的有问题。 就在她坐在床上一番沉思后,突然心头一颤;能让姜清羽从一个小小的翰林院修撰摇身一变成为正二品礼部尚书,除了靖帝有这种权利外,那么就是太子殿下墨璟琛。 想到这里时,姜黎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不可置信地连连摇头,姜清羽怎能会和墨璟琛为伍?这绝对不可以,姜黎说着就像疯了一样跑出屋子,正好撞见来找她的姜清玥。 处于心情低落地姜清玥没有察觉出姜黎的异常,便上前挽着姜黎的胳膊,将头靠在她肩上,难过道:“姐,我们姐妹俩好久没有谈心了,我想和你说说心里话。”说着姜清玥的眼泪就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姜黎见状,瞬间心疼起了这个妹妹,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让她也承受了太多的压力和委屈。便也该好好安慰安慰她。 于是,姜黎便先将姜清羽的事放在一旁,便拉着姜清玥走进屋子。 下) 央王府 冬日的夜幕降总比夏日更早一些。很快,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这时候王府里的大红灯笼也陡然亮了起来,照的整个王府灯火通明。 与此同时,漫天雪花在寒冷的夜空中翩翩而至,纷纷扬扬地落在王府的屋檐和地面上,一瞬间整座王府如银装素裹,冰雕玉砌一般。 此刻的婚房之内红烛熠熠,满室生辉,大红喜字在烛光下散发出暖暖的红光。柔软地地毯上散落一地的衣物,只见床榻上正有两道身影紧紧地纠缠在一起,天地旋转之间红色的帷幔缓缓落下,一室春华。 桌上儿臂粗的龙凤烛慢慢燃烧着,猩红地烛泪滚在金色的烛盘上,窗外漫天雪花依然飞舞,没有丝毫停下来的征兆。 就在此时,那如同火焰般鲜艳的红色帷幔突然像是被一阵无形的风猛地吹起一般,迅速地向两边分开。只见墨璟泫身着一袭洁白如雪的寝衣,从床榻之上快速站起,并弯下腰来拾起散落在地上的衣袍。 然而,他自始至终,他甚至连一个余光都未曾施舍给正熟睡在床榻上、双颊泛着迷人红晕如娇花照水般的洛雪卿。 他动作利落地将衣袍穿戴整齐后,紧接着便是脚步匆匆地朝着门口径直走去。每一步落下时所发出的声响,似乎都在诉说着他内心对于这个地方无尽的无奈与深深的厌恶之情。 当房门刚刚被推开之际,墨璟泫便看到糖糖正泪眼婆娑地被巴蛮紧紧捂着嘴巴站在门口。 他的眉头瞬间微微皱起,沉声地问道:“你们二人在此处究竟意欲何为?” 话音未落,糖糖毫不犹豫地张开小口狠狠咬住了巴蛮的手掌,巴蛮猝不及防之下吃痛难忍,立马松开自己捂着糖糖嘴巴的手。 糖糖低着头,眼眶中依旧噙满泪水,声音略微有些哽咽地回答道:“王爷,您吩咐奴婢与瑛姑姑前往旧王府收拾王妃的衣物,现在我们已然全部带回,但不知是否应当放置于东苑之中呢?” 说完这番话后,她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眸,飞快地偷瞄了一下墨璟泫此刻的神情变化,心中则是充斥着难以言喻的紧张与期盼。 墨璟泫听后,原本心烦意乱的心情瞬间像是被冰霜覆盖一般,变得冷峻无比。 尽管他往昔对姜黎情根深种、爱意绵绵,但如今的姜黎却毫不顾忌他的颜面,让他当众陷入极度尴尬的境地,甚至从未设身处地去体谅一下他内心的苦楚与无奈。 曾经炽热而深沉的爱恋,也在不知不觉间被姜黎消磨殆尽,直至荡然无存。但,即使已经到了这般田地,每当想起过往种种,他那颗破碎的心依旧会不由自主地传来阵阵刺痛。 此时,身披一袭鲜艳夺目的红色披风的洛雪卿,正趾高气扬地踏出房门。她轻蔑地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糖糖,扬起下巴道:“把她的衣物统统都扔掉,从现在开始我才是这个王府的唯一女主人!” 说罢她用一种挑衅的目光凝视着身材比自己高出半截的墨璟泫,试探道:“殿下您觉得如何呢?” 面对洛雪卿的故意试探,墨璟泫的眼眸深处迅速闪过一抹难以觉察的怒意。 他眼下只能将这股情绪深深掩藏起来,随即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轻声回应道:“那就照你所说的办吧!一切皆由你来定夺便是。” 一言甫毕,墨璟泫扭头看向巴蛮,命令道:“还不把她的衣物统统丢掉!”说话间墨璟泫向巴蛮使了一个眼色,巴蛮立马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便拉着糖糖离开院子。 洛雪卿望着巴蛮和糖糖离去的方向,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她缓缓转身,目光落在墨璟泫身上,脸上露出妩媚的笑容:“我累了,抱我进去吧。” 墨璟泫望着洛雪卿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厌恶感。 洛雪卿自以为治好了墨璟泫的双腿,就觉得自己对他有着天大的恩情,可以在他面前肆意妄为。 然而,她却永远不会知道,墨璟泫的双腿从未瘫痪过,这一切都只是他的计谋罢了。她也不过是墨璟泫在权谋路上的一枚棋子而已。 如果她能够老老实实、安安稳稳一些,或许墨璟泫还会对她存有一丝愧疚之情。 可是,她却偏偏要在他面前玩弄心机。明知道今日是姜黎从刑部大牢出来的日子,她却故意选在这天成婚,这不就是逼着姜黎自动离开吗? “莫非你还在想着那个让你颜面尽失的姜黎?” 洛雪卿那如毒刺般充满挑衅意味的话语,再一次在墨璟泫的底线上如狂蜂乱舞般疯狂试探。 “她不配!”墨璟泫故意装出一副对姜黎深恶痛绝的样子。说罢,他伸出双臂将洛雪卿拦腰抱入怀中,转过身朝屋子走进。 洛雪卿此刻的心中犹如打翻了一罐甜蜜的蜂蜜一般,幸福得快要溢出来了。 “明天有一场盛大的赏梅宴会,殿下明日陪我去。”她一脸满足地将头依偎在墨璟泫的胸膛上,言语之中透露出无尽的撒娇之意。 第四章 赏梅宴,初遇! (上 鹅毛大雪如柳絮般纷纷扬扬地下了整整一宿,直到次日清晨才渐渐停止。天地间宛如被银装素裹的世界,别有一番美景。 此刻,姜黎眼神布满血丝,仿佛被无尽的疲惫淹没。她无力地坐在床榻上,右手缓缓抬起,按揉着太阳穴两侧,试图缓解那如潮水般袭来的头痛感。 她微微侧过脸,目光落在躺在身侧的姜清玥身上。 昨晚,她们姐妹俩促膝长谈,饮酒作乐直至深夜。 期间,姜清玥泪流满面,哭声不止,让人心疼不已。姜黎深知,这丫头如此悲伤,皆是因为她亲手杀死了萧胥。倘若白凤翎突然回来,大家可能会因这件事而反目成仇。 届时,姜清玥认为这辈子她再也无法与白凤翎在一起了,所以才哭得如此伤心欲绝。 姜黎想到这里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气声中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无奈和忧虑。她轻轻地将被子盖在了姜清玥身上,生怕惊醒了睡梦中的妹妹。随后,姜黎披上一件外衣,缓缓地走下了床。 她走到了暖炉前,炉子里的炭火已经燃烧殆尽,只剩下一些灰烬和微弱的火星。 姜黎伸手拿起了放在一旁的铁钎子,从炉子旁的炭筐里夹出了几块炭,小心翼翼地放入了炉子里。 随着炭块的加入,火星渐渐燃起,开始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整个房间也逐渐暖和起来。 “姐,你醒了?” 姜清玥揉着红肿的双眼从床身坐起,望着姜黎的背影。想起昨晚自己喝得酩酊大醉说许多指责姜黎的话,瞬间她一脸自责的穿上鞋袜走下床来到姜黎身后。 姜黎闻言转过身时,姜清玥面容伤感扑进她的怀里:“姐,昨晚我说了很多令你伤心的话,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傻妹妹,我怎么会怪你呢?都是我的不好,才让你陷入如此两难的境地。”姜黎嘴角微微上扬,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姜清玥的秀发,语气轻柔地安慰着她。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两声清脆的敲门声,随后是两名侍女恭敬的声音:“大小姐,三小姐,你们醒了吗?今早姜大人吩咐说让三小姐去参加赏梅宴,时辰快要到了,马车已经为三小姐准备好了。” “赏梅宴?”姜黎皱起眉头,低头看着怀中的姜清玥,疑惑地问道:“你二哥为何要让你去参加赏梅宴?” 姜清玥撅着嘴,不情不愿地从姜黎的怀抱中挣脱出来,然后低头玩弄着胸前的发丝,嘟囔道:“二哥说我已经到了及笄之年,是时候考虑婚姻大事了。他想借着这次赏梅宴的机会,让我结识一些官家子弟,说白了就是想早点把我嫁出去。”说完,姜清玥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悦和委屈。 这样也好,让姜清玥去多认识一些人,说不定能拓宽眼界、增长见识,这对她来说未必是件坏事。 毕竟她和白凤翎之间的差距太大了,他们本就不太可能在一起,而且白凤翎是否会回来还是个未知数。如果能让姜清玥接触到新的人,或许可以帮助她渐渐淡忘白凤翎,开始新的生活。虽然这可能需要时间,但总比一直沉浸在过去要好。 于是,姜黎转过身一边从衣柜里拿衣服一边说道:“这可是三年一次的赏梅盛宴,会有许多官宦小姐和公子都会去参加,这机会难能可贵,我觉得你二哥也是为了你好。清玥人总得要往前看,不能总是执着过去。” 姜清玥忽地面容不悦道:“姐!我昨晚给你说的话是白说了吗?你知道我心里只有翎哥哥,谁也不能占据他在我心里的位置。” “我没说让你忘记白凤翎,我只是让你出去多认识一些人罢了!” 姜黎边说边穿戴好了衣服,随即将腰间的墨发高高束起。然后梳洗了一番,最后拿了一件白色大氅披在身上走到姜清玥面前,一脸疼爱的拍了拍她的头:“快去吧!我相信你此次参加梅宴定有收获,我现在要去青云司了,回来后我们再聊。” 说罢,姜黎朝房门走去,姜清玥心思一转,立马跑到姜黎面前,张开双臂:“好!我去。但是你也得跟我去,不然我就不去了!” 赏梅宴每三年举办一次,地点选在了皇家的“梅园”之中。每年参加的大多是官宦子弟和富家小姐。 尽管名义上是赏梅,但实际上却是为那些适婚年龄的公子小姐牵红线搭桥的场合。 因此,天还没亮的时候,那些待字闺中的小姐们就早早地坐在梳妆台前,精心装扮自己,希望能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里邂逅自己心仪之人。 此次赏梅宴由礼部的姜清羽全盘负责,他承担着派发请柬以及组织梅宴各项活动的重任。 一辆接着一辆的马车稳稳地停靠在梅园门口,那些精心打扮、身着华丽服饰的富家小姐们纷纷从马车上优雅地下车。 她们一个个犹如盛开的花朵般娇艳欲滴,浑身散发着迷人的魅力。尽管她们保持着端庄和矜持,但眼神中透露出的兴奋与期待之情却难以掩饰。 于是,所有人拿着手中的请柬陆续走进梅园。 梅园中红梅如血,白梅似雪,腊梅金黄,争奇斗艳,美不胜收。园内的布置也十分精致,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让人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众人一边欣赏着美景,一边谈笑风生,气氛十分融洽。 然,根据每个人的家境地位便安排的位置也是有所不同。 姜清玥在姜清羽的安排下,她的位置既不是很远也不是很近,恰好能看到乐舞台上的表演。 “姐,我觉得我今日打扮的太耀眼了。”姜清玥嘟着红唇,一脸苦恼地朝坐在身旁的女扮男装的姜黎小声说道:“我好不适应。” 姜清玥一身红衣,红色的披风如同火焰般在她身上舞动,白皙的脸蛋上在胭脂水粉的衬托下,宛如一朵梅园里一朵绽开的梅花,娇艳欲滴,举手投足间有着动人心魄的美丽。 “我觉得很好看啊。现在你是礼部尚书的妹妹,自然得和那些官家小姐有着一样的打扮。” 姜黎拿起桌上一颗冬枣,边吃边扭头看向姜清玥,然后笑了笑。 随即,她目光好奇地朝每个座位上的人扫视,好一幅令人瞩目的画面!视线所及之处,赫然出现了一名身着鲜艳桃色衣袍的男子。 下) 男子悠然自得、毫无拘束地斜倚在那把华丽的椅子之上,身姿随意却又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优雅与闲适,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毫不在意。 再看那男子身旁,左右两侧分别站立着两位娇柔妩媚的侍女。她们低眉顺眼,动作轻柔娴熟,小心翼翼地侍奉着这位身份尊贵之人。 左边的侍女小心翼翼地给他嘴里喂着剥好皮的葡萄;右边的侍女则捧着一杯香气四溢的美酒,随时准备为男子添满酒杯。这两名侍女宛如两朵盛开的鲜花,默默衬托着中间那位如桃花般艳丽迷人的男子。 “今年的这个赏梅宴,依我之见,与往昔并无二致,不过是些庸脂俗粉罢了。” 那男子目光轻佻,带着丝丝不屑,冷冷扫视着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姐们,嘴角流露出一抹难以掩饰的嘲讽之意。 “哼!当真是一个比一个不堪入目。也不知这些女子究竟是出门时未曾照过镜子,还是自我感觉太过良好,竟觉得自己如此美艳动人?” 说罢,他抬起手来,随意地指向其中一名女子,嬉笑道:“你们看看那位,身材臃肿矮小,活脱脱就是个矮冬瓜嘛!”紧接着,他又将手指移向另一名女子,继续调侃道:“还有这位,那张脸简直像是直接插进了面粉缸里一般,白得吓人。亏得现在是大白天,要是换成夜晚,恐怕非得把人给吓死不可。” 就这样,此男子几乎将在场的所有女子都从头到脚品评了一遍,其言辞之犀利,可谓是毫无顾忌。而站在他身旁的诸位小姐们,则早已面红耳赤,羞愧难当,但碍于场合,却也只能强忍着心中的不满与愤怒。 姜黎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毫不掩饰的鄙夷神情,便迅速将视线移开。见姜清玥依然满面愁容,轻声安慰道:“既然已经来到这里,那就顺其自然吧!不必过于忧虑。” 正当此时,突然间,一阵震耳欲聋、近乎疯狂的尖叫声毫无征兆地在梅园之中响彻开来。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犹如一道惊雷划破长空,让整个梅园都陷入了一片惊愕与诧异之中。 姜黎和姜清羽被这阵尖叫惊得猛然回过神来,两人面面相觑,脸上皆是一副茫然不解的模样。 而坐在她们隔壁桌的那位女子,则像是触电般猛地从椅子上弹起,她那双原本就明亮的眼眸此刻更是闪烁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光芒,激动道:“洛晏之来了......他竟然真的来了!”仿佛见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满心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见洛晏之身姿挺拔,步履沉稳地徐徐走来。他那张姣好的面庞上,神色平静如水,仿佛世间万物皆无法撼动其内心分毫。 他望着所有女子们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般,紧紧锁定在他身上,眼中满是倾慕之意。那炽热的眼神,似乎要将洛晏之融化在其中。 面对众人如此热烈的反应,洛晏之只是朝她们略略一点头,疏离有力。然后从容不迫地走到乐舞台下靠近最中央的那个位置旁坐下,一举一动间尽显风度翩翩、气宇轩昂之态。 而那个身穿桃花衣袍的男子见状,嗤笑一声,喃喃自语道:“装什么清高,不是不来嘛,怎么又来了,哼!” 姜清玥微微偏过头去,目光穿过重重桌椅,落在与她并肩而坐的那排座位上的洛晏之身上。 由于两人之间相隔甚远,她仅仅能够瞥见洛晏之那俊逸的侧脸轮廓。姜清玥不禁轻皱眉头,转过头来,凑近身旁的姜黎,压低声音轻声问道:“姐,那个男子究竟是谁啊?为何会如此受到众多官家小姐们的青睐呢?” 姜黎端起一杯温热的美酒,轻轻抿了一口,然后缓缓摇了摇头,回答道:“管他是谁!这世间之人千千万万,又岂会都与我们有关联。” 话音刚落,便听到一道高亢的声音喊道:“太子殿下到!”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自举行这个赏梅宴开始起,墨璟琛从未参加过,往年向他送去的请柬都被他视若惘然,在他认为这种低俗无味的活动他懒得赏脸参加。 但谁能想到他今年却来参加,顿时梅园内陷入了紧张和不安的氛围之中。 紧接着,墨璟琛身着一袭华丽的墨绿云绣锦袍走进梅园内。他那如同鹰隼般锐利无比的丹凤眼微微眯起,带着一丝冷冽与威严,缓缓地扫视了一圈周围众人。只见他眉头轻轻一皱:“莫非尔等是不欢迎本殿下亲临此地不成?” 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在空中炸响,让在场之人皆是心头一颤,不敢有丝毫怠慢之意。随即,那些富家小姐和富家子弟急忙起身向他作揖。 “免了,免了,大家继续,莫让本殿下破坏了大家的心情。” 墨璟琛随意地挥了挥宽大的衣袖,便坐在台下最中央的位置上,然后端起桌上的酒杯对众人说道:“希望今日的梅宴让大家玩的尽兴畅快。” 说罢,他们也连忙端起酒杯对墨璟琛一番阿谀奉承。 姜清玥面容烦闷地侧脸看向姜黎:“真是奇怪,太子居然也来参加这个梅宴。” 说话间姜清玥注意到姜黎面容阴沉地握着手中酒杯,仿佛要将酒杯捏碎,她连忙伸手从姜黎手中夺过酒杯放在桌上,蹙眉低语道:“姐,你怎么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就是胃里犯恶心!”姜黎说着拿起酒壶斟了一杯酒兀自喝下。姜清玥心头一急,连忙把茶水推到她面前,关心道:“姐,那你就别喝酒了,先喝点茶水暖暖胃。”姜黎摇了摇头:“我没事!” 这时,姜清羽身穿绛色官服,仪态更甚往昔,他一脸恭敬地走到墨璟琛面前,作揖道:“殿下您来了,那我们今日的赏梅宴便开始了!” 墨璟琛点了点头。姜清羽又抬眼看向坐在墨璟琛身旁的洛晏之,面容谦卑道:“小侯爷,若您有什么吩咐随时告诉下官。” 洛晏之被靖帝封为-赤焰侯。私下都尊称他一声:“小侯爷!” “我坐坐就走,无需这般客气!”洛晏之面容敷衍地笑了笑。 这次赏梅宴是洛霍霆逼他来参加,纵使心中万般不乐意,但也不能违抗父命,只能硬着头皮来参加。 须臾之间,这场赏梅宴便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中拉开了帷幕。首个环节乃是各家小姐在乐舞台上展示自己的才艺。如弹琴,吟诗,跳舞等。 表演期间,沈家小姐演绎了一场美轮美奂的舞蹈,赢得了台下如雷贯耳般的阵阵喝彩声。 坐在一旁的墨璟琛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他转过头去,将视线投向始终不苟言笑的洛晏之,开口说道:“怎么样啊?这里可有哪位女子能入得了你的眼呢?” 墨璟琛还特意伸手指向正在台上表演的沈家小姐,继续言道:“这位沈家小姐乃是户部侍郎之女,要论起相貌来,可谓是倾国倾城;再谈及家世背景,与你们洛府也称得上是门当户对。依我之见呐,此女倒是与你颇为般配,不若找个机会尝试与之接触一下如何?” 面对墨璟琛这番好意,洛晏之却并未领情,只见他直言不讳地道:“若是太子殿下对此女心生喜爱,大可以自行追求,又何须勉强于我呢?依我看来,这沈姑娘反倒跟太子殿下更为契合一些。” 众所周知,洛晏之一向性格直爽,讲话从不懂得迂回婉转,常常使得墨璟琛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回应才好。 墨璟琛端起桌上精致的酒杯,仰头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他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看着身旁的洛晏之,调侃道:“晏之啊,你要是还不赶紧娶妻成家,恐怕就要被别人误以为你有龙阳之癖、喜好男风呢!” 面对如此戏谑之言,洛晏之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似乎并未把这话放在心上。 紧接着,乐舞台上传来报幕者清脆悦耳的声音:“下面,我们有请姜家的三小姐——姜清玥,为诸位贵宾献上一曲美妙动听的琴音!” 第五章 心动,出丑! (上 正在与姜黎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的姜清玥,冷不丁听到有人喊到自己的名字,说是该轮到她上台表演?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瞬间劈得她脑海里一片空白!手中原本稳稳端着的那杯香茗,此时竟也不受控制般从指间滑落。 “砰”地一声重重摔落在地上,茶水四溅开来,姜清玥则像触电一般,失声惊叫着猛地站起身来。 刹那间,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地集中到了她身上。被这么多人齐刷刷注视着,姜清玥只觉得一颗心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儿似的,紧张得要命。 一旁的姜黎眼见此景,急忙伸手一把将姜清玥拽回到座位上,并轻声安抚道:“清玥莫怕,兴许这一切都是二哥特意为你准备的惊喜。只是他这人也真是的,事先连个招呼都不跟你打一下。” 言语之中,姜黎满是对姜清羽这种自作主张做法的埋怨之意。 “姐呀,我现在可怎么办才好啊?我压根就不懂什么琴艺,这下可好,明摆着就是要让我当众出丑啊!” 姜清玥紧紧抓住姜黎的胳膊,满脸惶恐无助之色,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丝哭腔。 随即,一个小厮急匆匆地小跑到了她们面前,并向姜清玥行了个礼后,恭恭敬敬地开口说道:三小姐,您赶紧登台吧,姜大人已经把一切都给您安排妥当了。 说话间,似乎根本没有给姜清玥任何回绝的余地,那小厮紧接着便做出了一个标准的的手势来。 此刻的姜清玥却是一脸的楚楚可怜之态,她死死地抓着姜黎的手不肯松开,甚至还带着些许哭腔哀求道:“姐,求求你救救我呀!” 事已至此,情况紧急万分,姜黎也顾不得其他了,便一把拉起姜清玥的手从椅子上站起身,她压低声音对着那个小厮轻声问道:“那么由我代替我妹妹前去表演舞剑,可以吗?” 恰在这时,一直默默注视着这边动静的墨璟琛。突然间,注意到了眼前这位身着男装打扮的女子竟然就是姜黎本人。 他那双原本狭长而锐利的丹凤眼猛地一缩,但转瞬间却又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来。 只可惜,对于姜黎所提出的请求,那名小厮毫不犹豫、毫不留情地断然拒绝道:“不行!绝对不可以!” 随后,他又转头看向正处于绝望边缘、几乎要哭出来的姜清玥,继续催促道:三小姐,请您动作快点儿好吗?大家伙可都在那儿等着您呢,您还是赶快登台去吧。 姜清玥紧紧咬着下嘴唇,她观察着众人对她迟迟不登台的举动开始指指点点。此刻,她心里非常清楚,如果逃离这场梅宴,那么将来必定会成为众人的笑柄,而且还会牵连到姜清羽。 一想到这里,她不禁咬紧牙关,心中暗自思忖道:“不行!我绝不能就这样退缩!” 在经历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姜清玥终于下定了决心。她缓缓松开紧握着姜黎的手,深吸一口气,然后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一步步朝着那座音乐舞台走去。 而一直注视着姜清玥背影的姜黎,则满脸忧虑之色,始终无法安心坐下。 坐在她身旁的那位纨绔子弟见状,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嘲讽笑容。 他漫不经地说道:“明明就是来寻觅心上人的嘛,何必还要摆出一副如此矜持的模样呢?真让人捉摸不透啊,这些女孩子们的心思可真是难以揣测……”说罢,他轻轻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之意。 姜黎闻言,立马扭过头恶狠狠地剜了一眼他。 男子见状无奈地耸了耸肩,然后视线缓缓移动,最终定格在正迈步走向台上的姜清玥身上。 “不得不承认,你妹妹确实是用心良苦啊。她显然清楚有人钟爱红色,所以特意将自己从头到脚都装扮成一片火红之色。嗯,相当出色呢!” 听到这话,姜黎不禁心生疑虑,她那精致的面庞上浮现出困惑不解的神色。 此刻的姜清玥显得有些紧张和拘谨,她静静地坐在琴案之前,微微颤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轻触着琴弦。 然而,就在这一刹那间,一阵宛如天籁般清脆悦耳、婉转悠扬的琴声骤然响起,如同一股清泉流淌而过,令人陶醉其中。 姜黎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心中暗自思忖道:“清玥平日里根本就不懂得如何弹奏古琴,可如今却能奏出这般美妙的琴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此时,端坐在台下的墨璟琛则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妩媚动人的姜清玥,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与此同时,他敏锐地察觉到身旁的洛晏之,其目光始终牢牢地停留在姜清玥的身上,没有丝毫偏移。 伴随着那优美动听的琴声不断传来,洛晏之原本冷若冰霜的眼神也逐渐发生变化,变得愈发温柔似水起来,仿佛姜清玥那如同青葱白玉般纤细修长的手指并非在拨动琴弦,而是直接触动了洛晏之内心最柔软的角落。 就在悠扬婉转、如泣如诉的琴声弹奏到慷慨激昂之时,突然间,一群色彩斑斓、绚丽多彩的蝴蝶宛如从天而降一般,纷纷飞向姜清玥所在之处。 霎那间,姜清玥仿佛化身为从画卷之中走出的蝴蝶仙子,被这群翩翩起舞的蝴蝶紧紧地簇拥环绕着。 就连姜清玥本人也不禁流露出满脸惊愕之色,只见一只鲜艳夺目的红色蝴蝶缓缓地降落在她那柔弱无骨的肩膀之上。 她停下手中正在拨动琴弦的动作,稍稍侧过头去,凝视着那只正奋力扑扇着翅膀的蝴蝶。她那如花般娇艳动人的面庞上绽放出一抹灿烂而迷人的笑容,然后轻柔地对着蝴蝶吹了口气。 只见那只蝴蝶犹如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感召,猛然间围绕着她在眼前欢快地飞舞起来。 这惊心动魄的一幕,让台下所有目睹此景的人们都感到无比震惊和震撼,他们情不自禁地为姜清玥鼓起掌来,掌声雷动。 这激烈的掌声瞬间让姜清玥回过神来,她惶恐地注视着台下那众多观众,立马匆忙忙地从琴案前站起身来。 由于太过慌乱急促,一不小心竟然踩到了自己脚下的裙摆。她失声尖叫一声,顿时觉得自己这回可真是出尽了洋相。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万分危急的紧要关头,一双孔武有力、坚实可靠的大手及时出现,稳稳当当地搂住了她纤细柔软的腰肢。 就这样,姜清玥整个人毫无防备地猛地撞进了那个人温暖宽厚的怀抱之中,不由得浑身一颤,瞬间愣住了。 只见洛晏之眼含深情地凝望着面容慌张的姜清玥,便将她揽在怀里稳稳落地,礼貌道:“姜姑娘,可还好?” 姜清玥面红耳赤地立马推开了洛晏之,仓皇地跑向姜黎。 洛晏之那深邃而明亮的眼眸凝视着眼前惊慌失措、宛如受惊小鹿般的姜清玥,他的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勾勒出一道令人心动不已的笑容。 与此同时,周围那些一直倾慕着洛晏之的富家千金们目睹此景后,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强烈的嫉妒之情。 另一边,姜黎一边安抚着受惊的姜清玥,一边将目光转向洛晏之。望着洛晏之也时不时的转头看向姜清玥。 姜黎似乎领悟到了什么,她微微低垂双眸,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然而,这丝笑意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沉重之色,她眉头紧蹙,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下) 第一场环节是小姐们的才艺展示。 第二场环节便开始由宦官子弟们的才艺展示。 男子们的才艺不同小姐们的才艺,而是射箭、舞剑、投壶。 第一轮,便是射箭,对面则是射靶,倘若射中红心,则为赢。 就在大家激昂地准备开始比赛射箭时,突然一道声音传进众人耳中。 “央王殿下携侧王妃前来参加赏梅宴!”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犹如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 在场的每个人脸上都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怪异神色。 他们心中再清楚不过,昨日墨璟泫与侧王妃大婚之日,姜黎竟毫无顾忌地当着众多宾客之面,毅然决然地宣布要休弃墨璟泫! 此事一经传出,犹如狂风骤雨般迅速席卷整个京都。街头巷尾,人们议论纷纷,将其当作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甚至沦为众人的笑柄。 如今,这位备受瞩目的央王殿下再次现身,带着他的新宠侧王妃一同出席宴会,实在叫人不禁心生好奇和揣测。 而此时的姜黎,心脏像是突然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住一般,瞬间停止跳动了一刹那。 只见墨璟泫身着一袭华丽无比的锦衣狐裘,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仿若冷月般清冷高洁的气质。那张堪称完美无瑕的面容上没有丝毫表情波动,平静得如同波澜不惊的湖面。 则站在他身侧的洛雪卿将自己装扮得格外端庄华贵,举手投足之间尽显优雅风姿。她微微抬起下巴,用眼角余光轻蔑地扫过周围那些投向他们二人的异样目光,嘴角轻轻上扬,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嘲讽笑意。 紧接着,她毫不犹豫地伸出纤纤玉手,主动握住墨璟泫的手掌,然后与他并肩而行,一同朝着坐在首位的墨璟琛走去。 就在两人毕恭毕敬地朝着墨璟琛躬身施礼之际,墨璟琛将宽阔而华丽的衣袖轻轻一挥,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看似和善的笑容。 “大家都是一家人,无需如此多礼。” 墨璟琛又挑起眉毛,眼神闪烁着虚伪与狡黠之光,用一种言不由衷的语气接着说道:“六弟这些年可真是辛苦了,一直坐在那张轮椅之上,忍受着诸多不便。然而时至今日,竟然能够如同普通人一般自由自在地行走活动,身为兄长的我,实在是由衷地为你感到开心呐!” 听到这里,一旁的洛雪卿不禁面露得色,她骄傲自得地抬起头来,目光凝视着身旁的墨璟泫,娇柔温婉地开口问道:“可不就是多亏了我嘛!我可是央王殿下命中注定的贵人!” 墨璟泫听闻此言,嘴角也缓缓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回应道:“的确如此,若没有侧妃恐怕也就不会有今日重获新生的本王了。” 墨璟琛冷不丁地扫了一眼眼前这对恩爱的夫妻,其眼眸深处迅速掠过一道不易察觉的阴险狠厉之色,但转瞬间便恢复成满脸堆笑的样子,对着洛雪卿连连称赞起来。 “洛大将军当真是好福气啊!膝下既有文武双全的儿子,又有宛如仙子下凡般的千金。真是让人羡慕不已呐!” 他这番话语说得情真意切,让人难以分辨其中真假虚实。 洛雪卿听后,便娇羞地依偎在墨璟泫怀里,对墨璟琛说道:“太子殿下都知这是好福气,就不知道王爷是不是打心眼里认不认为这是他的福气呢。”说着还不忘偷瞄墨璟泫。 就在三人寒暄中,小厮跑了过来对墨璟琛恭敬道:“太子殿下,射箭比赛开始了,您可要去参加?” 墨璟琛闻言,便扯住一抹讽刺的笑意:“六弟的双腿刚恢复不久,兴许也是没法参与这些射箭比赛。” 说着他面容自责地拍了拍头:“不对,即便六点双腿没有残疾,你也不会射箭,所以你只能像那些小姐们一样观看了。” 此话一出,周围的那些闺阁小姐们掩嘴偷笑,洛雪卿登时眉头紧蹙,欲要教训她们时,墨璟泫却不恼不怒,嘴角挂着一抹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冲墨璟琛谦逊有礼地说道:“若太子殿下不嫌六弟出丑,倒不妨让六弟试试,权当给大家逗个乐子。” “你可真是把自己当成供人取乐的小丑了啊?” 洛雪卿的面容登时如寒霜般冷了下来,不悦地阻止道:“我们就静静观赏观赏得了,干嘛非要较这个劲。”洛雪卿说罢,全然没有注意到墨璟泫眼底的温怒。 墨璟琛本来就想让墨璟泫今日在众人面前出丑,既然他非要如此自讨苦吃,那他也只能顺水推舟,如他所愿了。 第一轮射箭,正式开始。 所有男子都手持一把弓箭,齐刷刷地并排站在一起。每个人一副胸有成竹地样子,仿佛都认为会是这场射箭的稳赢者。 墨璟琛拿起十磅硬弓,把箭尾卡进弦里,然后面容不屑地看向身旁的墨璟泫:“六弟,这一幕你有没有觉得似曾相识呢?小时候你就是我对面的靶标,有一次还不慎射中了你的右肩。这一晃十年过去了,还真怀念小时候啊。” “哦?是吗?看来太子殿下对三弟我儿时的疼爱从来没有忘记过。” 墨璟泫虽然面带笑容,但眼神如东寒冰一样冷峻,他搭箭在弦,凝神聚气,目光锁定在对面的标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