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仙储良》 第1章 九尾极夜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光明之城,地处仙魔大陆中心,道路四通八达,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是最富裕奢华的城市。 琳琅珠瑙翠,宝玉浮九层,绮罗舞琴瑟,梦醉不夜城。这不夜城的由来,便是这昼夜发亮的宝玉。玛瑙翡翠固然珍贵,但与这东西一比就相形见绌了。宝玉本名光晶石,乃是仙魔大陆的通行货币。 宝玉浑然泛幽光,通体无暇透晶莹,穷得一枚吃半年,富在家里做点灯。商贸往来赛金玉,仙旅衣袖千层深,人为金钱斗生死,仙为晶石毁昆仑。 而在不夜城,光晶石却是随处可见的装饰。 光明之城已是奢华无比,但在它的中心还有一个更加奢华的存在:光明堡垒——光明之城的标志、仙魔大陆的启明星。 状如皇冠形如塔,三层白玉三层金,三层法阵凌空耸,一颗巨瞳映辰星。 这象征着财富地位的光明堡垒高达百丈,高耸入云,通体由黄金和美玉构成,其上法阵遍布,盈盈发亮,让堡垒固若金汤,而百丈云端,浮着一颗巨大的女娲之瞳。 此物直径九丈、浑然天成、毫无瑕疵,乃是一个完美的球形光晶石。整个仙魔大陆仅此一颗。 千年来女娲之瞳从未泯灭,遥遥望去如同一颗启明星,外来商旅远远看到它的光芒,就知道那个是光明堡垒,那边是光明之城。 可今天,注定不同。 城外的平房跑出来一个小女孩,她左手攥着一枚光晶石,右手拿着小网兜,一路开心地小跑,跑到一处漆黑的池塘,她小心翼翼地将晶石放入池水,漆黑的池底如同坠入了一枚天使,鱼儿向亮光游来,小女孩机灵又熟练地抓着网兜,一下就网住一条小鱼。这是她自创的捕鱼方法。 就在这时,天使的光芒熄灭了。小女孩的父亲是光明之城的守卫,晶石是父亲的首次工资,它作为小女孩的护身符,七年了从未熄灭,而这时它居然暗了,不知是不是错觉,小女孩感觉整个天空都暗了几分,她抬头向光明之城望去,只见光明堡垒的顶上,一袭黑袍拖着长长的披风从天而降,缓缓落在女娲之瞳上,披风长达十丈,通体漆黑如墨仿佛能吸收所有的光芒。 九尾极夜来了!她就这么站在晶石上,黔首高昂。 一圈浓浓的黑暗从她脚下蔓延开来,如晕开的墨汁,如洇润的鲜血,瞬间将女娲之瞳吞没。可黑暗贪婪,并没有停下。以光明堡垒为中心,黑暗的涟漪,缓缓扩散。 那抹黑,黑得可怕、黑得寂静无声。 百户窗头无明火,深巷长廊油灯灭。 月躲乌云不见影,黑夜长空遮星辰。 似沉千丈黑死海,如坠万里无底坑。 寸步难行五指黑,迷雾梦魇落三魂。 不到一刻钟,整个热闹繁华的光明之城坠入死寂,不留一点光芒,不留一丝生机,如果不是住在这里,还以为这是一座荒废了许多年的鬼城。小女孩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缓缓呼出,她不敢尖叫,不敢哭闹,强烈的求生本能告诉她,只要发出一丁点气息,黑暗就会将她吞噬。 第二天,九尾极夜以一人之力,屠杀全城数万人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仙魔大陆。 这九尾极夜是什么呢?在仙魔大陆远古寺庙的书籍中有记载:此物诞生于漆黑的极夜深渊,它凝聚了千万年的戾气,化作一个美艳冰冷的女子。这个东西自古以来都惧怕光芒,所以她固然强大,却不足为惧。可为什么这一只,不仅不怕光芒,反而像是在吞噬光明。书籍记载有限,不得而知。可不管她是什么,既然是黑暗的,便是正义的敌人,是整个仙魔界的敌人。 另一处,在仙魔大陆最北端,有个白霜森林,常年被冰雪覆盖,这极寒之地,只生存着一个人数稀少的村庄,弟弟储良和姐姐储麦相依为命。 他们名字的由来都是粮食。母亲和父亲在麦田里相识,在麦浪中制造了姐姐,并在麦草上生了第一个女儿,取名储麦;等到母亲再次怀孕,勤劳的父亲将粮仓储满了,来迎接他的降生,父亲笑着说,这孩子有福气,就叫储粮吧。他降生的那晚,正是九尾极夜落到光明之城的夜晚,那晚,天地色变。无数的婴儿停止哭闹,渐渐死去。父亲将所有的粮食卖了,才救回储良一条命,没了粮食的冬天,是难熬的冬天,母亲喃喃着死去,父亲也饿死了。粮仓的米没了,储粮就变成了储良,一个双目失明的瘦弱孩子。 姐姐把自己嫁入村里的大户人家做童养媳,才让弟弟不被饿死,嫁妆是一颗挂在脖子上的黑色的玛瑙珠,那玛瑙珠名贵好看,束缚了姐姐少女的自由。傍晚,天灰暗清冷,空中的风呜咽着,每到这个时候,姐姐都要去大户人家伺候那个痴傻的儿子,第二天早上带着麦饼和伤痕回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十八年后,储良独自躺在自家破旧的茅草屋内,耳朵在外面寻找细微的声音。他虽然双目失明,可听力特别好,即使这刮着寒风的夜晚,隔着几间白雪覆盖的茅草屋,也能听到姐姐埋在大花榕被子里的哭嚎。 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若是一个富裕的人,突然家道中落,变得贫穷,他会感觉到贫穷的各种坏处,他会痛苦,但是一个人生来就贫穷,那他不会感觉到什么,他早就习以为常了。 储良就是这样的,他习惯了饥饿和贫穷,习惯了黑暗。他能在黑暗中辨识各种味道,姐姐是一种麦子的香气,太阳的香气,如同晒干的麦秆,可早上回来的姐姐不是,那是一种闷湿的味道,带着恶心的腥臭。他能习惯姐姐的啼哭和伤痕,但是他不能习惯这种味道,准确来说,这不是一种味道,而是好几个人的味道。 当储良受不了这种味道或者咽不下冷硬的麦饼时,他会跑到森林深处,那里有一个冰雪覆盖的山洞,传说山洞里有神灵,能帮人实现愿望。 但没人见过神灵,洞里有死去的猫,旁边开着一朵水晶兰,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比起冰冷的村庄,这山洞要暖和的多。储良一个人静静地呆在山洞里,他默默地祈祷,祈祷这些痛苦的事情结束,祈祷姐姐晚上不要出去,带着腥臭回家,祈祷姐姐和自己能吃饱穿暖…… 山洞静静地,没有任何回应,如那只死掉的猫。 一个平常的傍晚,姐姐和往常一样出门,可很快她就回来了,拖着一个破烂不堪快要冻死的人,心善的姐姐救活了他,给他盖了一床棉被。储良摸到,这个人身上穿的是皮铠甲,铠甲冰凉,寒冷从指尖传到心脏。他身上的味道很奇怪,如生锈的剑,插在尸体上。 姐姐的善意并没有得到善良的回报,皮铠甲的男人恢复后,将姐姐按在地上,压抑的低声嚎哭从姐姐喉咙里发出,这种声音稀松平常,可储良心里说不上的痛,这不像往常的嚎哭,往常的嚎哭虽然凄惨但是带着希望,穿过漫天大雪飘到储良耳朵里,凄惨淡了几分,希望浓了几分。 而现在发生在储良跟前的嚎哭,那种被压抑的歇斯底里,这声音里头,只有深深的绝望和对世界的厌恶。 储良鼻子发酸,他摸索着缓缓走到男子身后,手里握着的是一把麦秆叉,父亲用这把叉将麦秆垒得高高的,麦秆中有太阳的香气和父亲汗水的味道。 男子身体熟练地耸动,心跳得特别快,血液快速地从心脏流向四肢,温暖着冻僵的身体,储良看不到,但是他能听到,那颗心脏就在那里,扑通扑通,声音特别大,吵得人烦躁异常。他高举麦秆叉,狠狠地刺向那颗烦人的心脏。男子身体一挺! 也不知是储良太瘦弱还是叉太钝,那男子痛苦地大叫一声,从姐姐身上爬起来,推开储良逃走了。 不多久,一队穿着皮铠甲骑着马的士兵来到了村子,杀光了村民,领头队长身上绑着绷带,背后的伤痛得他龇牙咧嘴,无法想象几个时辰前,他差点被冻死。他指着储良对姐姐说:如果你一声不吭,我就不杀他。三个时辰,姐姐没发出一点声音。他们提起裤子,烧了储良的家。 那天,储良第一次听到马叫,雪地里的马,叫声低沉;那天储良第一次闻到烤肉的味道,姐姐把储良盖在身下,大火烧焦了她的背。就像火焰中的麦子,噼里啪啦燃烧出好闻的味道。 储良从死灰中爬出来,拖着姐姐焦黑的尸体,踉跄地走进了树林深处的山洞。 宓静的山洞,他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一路上他咬着牙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他看不见,也不知道何时会在背后出现一把长矛,将他刺穿。不甘心的眼泪决堤了,和牙龈里的血一起流下。 他嘶吼着祈祷:“万能的神啊,不管您是来自哪里的神,山神、石神、菩萨、观音求求您,救救我姐姐,求求您,我愿意一生在山洞中侍奉您、奉献一切……只要……只要能让姐姐活过来……” 储良歇斯底里地吼叫,这些话他连自己都不信,太阳下山,姐姐的身体已经冰冷变硬,麦子的香气消失不见。恐惧和憎恶充满了储良的心,恐惧的是那些铠甲相互摩擦和马叫的声音,憎恶的是自己被烧焦的姐姐盖在身下,却咬着牙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他嘶吼了一遍又一遍,山洞始终静悄悄得没有回应。 储良哭累了睡着了,又被背心冰冷的汗水冻醒,醒来后,他继续用嘶哑的嗓子祈祷……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突然从山洞深处传出来,是一个酥麻的女人的声音:“哎呀呀!烦不烦!”紧接着是慵懒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储良停止了呼吸,他生怕有一点动作就会将这位神仙吓走。随着脚步声临近,山洞中原有的那种香气变得浓郁了,是睡美人苏醒的体香,是水晶兰的香。 香气停留在储良跟前,不到一寸。 “神仙?我可不是!”香气喷在储良的脸上,痒痒的。 一根手指轻佻地摸在储良脸上,手指上覆盖着鳞片,尖细的指甲划过脸颊,辣辣的痛,下一刻储良感觉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到这指尖上,连灵魂都被提了起来,被那随意划动的手指牵着走。 “呵呵,有趣的孩子,我不能复活你姐姐,但是我可以帮你报仇,我不需要你侍奉一生,但是……” 香气凑到储良的耳边轻轻吐出:“我要你的灵魂。” “不能复活姐姐……”储良心中一颤抬起头,他摸了摸姐姐冰冷的身体,把那玛瑙珠子解下来系在自己的脖子上,摸着珠子储良盲目的双眼慢慢变得坚定,“我要他们死!” “成交!” 香气在他周身一绕,来到另一边,储良突然感觉颈脖触到了两瓣温软湿滑之物,那是女人的唇,随后一团黑色奇怪的印记就留在上面,手摸不到,但能感觉到。 “你记好了,印记生变灵魂出窍!”紧接着钪地一声,如同在雪地里打铁桩,一把三头叉矗立在储良跟前。 “这把叉送你了,小心点,里头……”话说了一半,声音却越来越远,香气也淡了,“好累呀,先睡一觉再说……” 储良睁大双眼空洞地盯着跟前的三头叉,这一切如此地匪夷所思,可他一个瞎子,所有发生的一切本就不真实,也许哪天眼一睁开,一切都是梦一场。他看不到三头叉是什么模样,可是感觉到眼前这个东西,比冰雪还要冷。 储良伸手一把抓住那根寒冷的东西,一股杀意猛袭心头,化作几十条火爆的岩浆在血管疯狂游走,带着强烈的血腥味直窜脑门。 一个压抑到颤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哈哈哈!小东西!告诉我!你想杀谁?!” 这哪是什么神仙! 森林中,几棵大树中间有一片宽敞的空地,这里搭了几个歪歪斜斜的帐篷,火堆前坐着十余个身穿皮铠甲的男人,他们原来是从各处村落招兵来的,有强盗、小偷、强奸犯,现在他们做了逃兵。也正是这群人掠夺了储良的村子,杀光了村民,抢夺了他们过冬的粮食,现在他们在火堆前吃得饱饱的、喝得足足的,谈论着一些下作的事情,中间坐着的那人手舞足蹈,正和大家说他是如何被冻僵,又如何被一个小贱货捡回家救活了。他讲到兴起大笑,扯动伤口又龇牙咧嘴地咳嗽起来。 一男的起身去嘘嘘,一站起来就看到不远处有一个瘦弱的身影,身影往营地这边越来越近。 “哟,有个小哥迷路了!”男子笑眯眯地说道。惹得大家一起哄笑。 瘦弱的身影走近了,笑声停止了。 万人斩,在他有生之年不光只是杀人,是,他是杀了很多很多人,最后也战死在沙场,不过他也有自己的生活,他也会休假。他做过厨师,别人说他雕刻的菜品是一种艺术;他还教一群少女舞蹈,别人说他的舞蹈优雅得让人沉醉;他还会作画…… 雪地中一个瘦弱得发狂的身影,在一群皮铠甲男子中跳舞,三头叉在他们身上雕刻,鲜血流在地上形成一幅幅压抑的图。 杀戮有很多种。有慌张地杀戮,抢劫不成慌慌张张地在对方身上胡乱捅几刀;为了灭口的杀戮,埋伏蹲点,一击必杀,消灭证据;沙场上的杀戮,为了生存而杀戮;破城后的杀戮,为了立威而屠杀。而拿着三头叉的储良的杀戮,和那些都不同。这是一种纯粹的享受式杀戮。 储良,不,应该是三头叉里的东西,初次见面,就将这十几个逃兵的死法给安排好了,如同一个熟练的厨师,将每一种食材安排的妥妥当当,粉该怎么和、蛋该怎么打、菜该怎么摆,肉该怎么切、骨头从哪里打断、血是快速放干,还是慢慢的淋掉。做菜对于一个好厨子来说是享受,杀人亦是如此。 十几具尸体整整齐齐地摆在火堆周围,不重叠,不扭曲,如同在雪地里作了一幅画。除了这一笔:逃兵的队长正发疯地往外爬,在洁白的雪地上留下了漆黑的线条。他背后的伤口渗出血,却全然不顾。恐惧和寒冷一起侵蚀着他的心,他语无伦次头脑一片空白,只剩下被恐惧支配的本能:逃!不逃就会尸骨无存! 他就是姐姐救回来的那个逃兵,也是姐姐最后的善意。不幸的是,此时他是储良的主菜。 那人疯狂地爬了许久不见一点声响,他心存侥幸回头一看,只见一双冰冷苍白的双眼抵着他的脸。他吓得瞳孔一缩差点背过气去。 储良心里突然感到不舍。这是一种奇特的感情,他后怕,完成了这道主菜后,该何去何从?又或者……储良哭了出来。此人身上不仅有腐烂的锈味,还有一股淡淡的麦香,那是姐姐的味道,最后的一缕味道。但这只是储良的感情,此时主导的却不是他。 各种奇特的菜谱在脑海里走马灯,最终定格。 有一种昂贵的鱼,肉质极鲜适合生吃,但死后急速变酸,所以操刀的,需是浸淫厨艺几十年的高级厨师。 储良一把抓住那人的头发,把脸凑到跟前嘶哑着说:“‘漫山蝶舞’这道菜,你喜不喜欢?” “啊!啊!啊!”那逃兵再也忍不住疯狂哭嚎嘶吼。 储良捡起一把刀,开始摆弄起来。 林惊鸟飞起,日落树梢黄。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储良咂咂嘴点点头,长长地吁了口气,这道菜总算完成了。若不是亲眼所见,根本无法相信,一个人,能片出这么多的肉,那半亩地上摆满了蝴蝶片,仿佛白皑皑花丛里,漫山起舞的红蝶,煞是好看! 储良抱着逃兵的人头站在蝶群中跳舞,而最瘆人的是,那逃兵还活着,他看着满地的肉片,眼神中全是恐惧。储良将他的重要器官尽数保留,主动脉结成一个简单的循环。 也不知这舞跳了多久,天色阴暗,树林里的气温骤降,储良将三头叉扔到一边,整个人赖到地上猛地吐了出来,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如同被鬼附身了一样,将这些蹂躏自己村庄的人,全部残忍地杀死。 从山洞里的经历和现在的经历,已经完完全全脱离了一个正常人类的生活。 这就是山洞里的那位赐给储良的复仇,至于万人斩和三头叉的来历,以及山洞里的那个到底是什么,不得而知,但绝不是什么神仙,恐怕是比恶魔还要恐怖的存在。 储良捡起一枚逃兵的铜板作为纪念,他经历了这样一场,由钢铁和骨头交织的盛大声乐宴会后,心智也从一个弱不禁风的瘦弱男孩,变成了一个初入江湖的冷面小生。 大雪如同鹅毛,从天而降,掩盖了血迹和肮脏,掩盖了悲痛和哭喊。如同一个伟大的天使,将爱的光芒泛滥地洒落人间。白雪覆盖的森林深处多出了一个坟墓,刻着储麦的名字。 从白霜森林往南,要经过奴隶镇,奴隶镇是北方荒原地带最繁华的镇子,让人奇怪的是镇上随处可见残疾的人。军队从这里经过,会将战俘当做奴隶卖掉,换一些军需品,军需品有粮食、钢铁、靴子和女人。 第2章 奴隶镇的妓女 碧儿是奴隶镇一家旅馆的妓女,奴隶镇有很多旅馆,旅馆有很多这样的女人,但是一提到碧儿,大家都认识。碧儿长相平凡,但身材极好。 最重要的一点,她五官正常四肢俱全。十几年前那寂静之夜不仅影响了白霜森林,也影响了奴隶镇:婴儿夭折、孩童残疾。十八年后,镇上年轻的妓女大多带点残疾,所以四肢健全的碧儿在奴隶镇是极品货色。 她那个废柴父亲,每次醉酒后都会打她,一边打一边骂,骂碧儿生来就是做妓女的料。最终他父亲如愿以偿,用亲生女儿换了两坛老酒。碧儿成为妓女后,工作非常地卖力,为了赚钱,不管什么样的客人她都接,上到达官贵族,下到矿工逃犯。这让她成为了奴隶镇最火的妓女,也是最下贱的那个。 今天碧儿在树林里慌张地跑着。她跑起来,胸前的不可描述之物晃动着,时间仿佛变慢,凝固在一动一静之间! 静时恰似肥羊靠墙篱笆倒,白雪压顶梁柱弯,满山珍果皆逊色,一对木瓜定昆仑! 动时恍如白兔奔逃兜不住,大雁冲网网分离,海风撑满帆船布,两轮皎月抢出云! 她跑时鞋子掉了一只,雪地里留下一深一浅的脚印,她不时地回头,不远处一队人吹着口哨,不紧不慢地追着。今天她的旅馆来了十二名士兵,是镇守奴隶镇的北部将军李启的兵马,这十二个人同时点名碧儿,却只付一个人的钱,官兵比市井流氓更流氓。碧儿当然不肯,便导致了现在的状况。 “碧儿姑娘,别跑啊,同时伺候我们十二位爷,可是很舒服的。我们听说你会一招绝学‘彩云追月’,特意过来试试!哈哈!” “没事,你让她跑嘛,就当帮我们热菜,我喜欢女人出汗的身子。” “臭婊子,装什么,我们知道,只要有钱,你连乞丐的生意都接!” 碧儿跑着跑着右脚一绊,整个人向前一扑,抬头一看,一个冻死的人坐在那里,发白的双眼死死盯着自己,“啊!”碧儿一声尖叫,却把那“冻死的人”吓醒了,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储良。储良在这里坐了一上午,他想走出白霜森林,经过奴隶镇往南,可他虽然听力极佳,能在风中听到树的位置,可他毕竟是个瞎子,无法分清东南西北。 十二个士兵带着邪笑,来到碧儿跟前,一人发现了储良,笑道:“哟!一个要冻死的瞎子,哥几个快看!” “真的哦!有个瞎子,我说瞎子!待会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可不要激动哦!” “哎,这瞎子居然用一柄叉子做导盲棍,哈哈哈。”其中一人打量着储良,看到了他手里的三头叉,又看到了储良脖子上挂着的黑色玛瑙珠,那是姐姐的遗物,几人相视一眼,眼中闪过狠色,瞎子命贱,玛瑙珠却值几个钱。 “哥几个别管瞎子了,我可忍不住了,这妞的身材太好了。”一个瘦长的男子饥渴难耐地说道,随后解开士兵专用的腰带脱掉裤子,别看此人精瘦,那活却一点也不小,他邪笑着一下扑到碧儿身上,也不管这冰天雪地,就要将碧儿身上仅有的衣服撕光,其他人瞬速围了过来,要是被这几个不知多久没见过女人的士兵得手,碧儿恐怕一周内都不能走路,而在这冰天雪地里,不能走路就会被生生冻死! 储良不喜欢这个女人身上的味道,她闻起来如同腐烂的麦芽。 哭声,压抑的哭声,在冰天雪地里冻成钢铁的树干上来回碰撞,飘散在空中,是一种苦涩的味道。这种味道却和姐姐很像。士兵将一件皮甲铠丢到雪地上,发出一种沉闷的摩擦声。这声音传入储良的耳朵里,心中怒火死灰复燃。 “你们知不知道奴隶镇怎么走?”储良开口声音压抑而低沉。众人愣了一下,没有一个士兵去理他,士兵打仗见的最多的就是伤残,而伤残里最严重的,就是瞎,一旦瞎了这个人就仅次于死了,眼前的瞎子,在他们眼中就是个死人而已。 可这一句平平淡淡地问路,听到碧儿的耳中,却像是一根救命稻草,人在遇到极大的危险时,不管是任何意外的情况她都会去争取,去求救。“我!我知道怎么去!”碧儿慌张地喊出。 储良站了起来,拿起了导盲棍,吐了一口气说道:“谢谢这位姑娘。”前一句话,把士兵们逗笑了,可后一句却让他们毛骨悚然:“那其他人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三头叉在手中打转,如同死神在跳舞。 储良为什么要去奴隶镇呢,这要说道他小时候听过村里一个人说的故事,那个村民出过远门,说走过漫长的雪地在遥远的西边,见过一支全是和尚的队伍,专门帮人降妖除魔,驱邪救灾,这些和尚来自一个叫做菩提宗的宗门,储良摸了摸颈脖上的印记,也许那个宗门里有祛除这种印记的方法。 雪地里留下两排脚印,一个步伐紧凑均匀而平稳,是瞎子储良特有的走路方式,另一个一瘸一拐,深浅不一,是碧儿的。她此刻惊讶地说不出话,储良背着三头叉,手里提着一个人头,人头的主人和其他士兵不同,风吹在其他士兵身上,会钻到衣服里,而吹到这个人身上,尽数反弹。 只有队长才会穿这种上好的铁皮铠甲。另一只手在把玩一枚银币,这银币正是从队长身上搜寻得到。 碧儿在这里土生土长比较抗冻,她此时穿着一件士兵的衣服沉默不语地走着,突然她咬着嘴唇说:“瞎子,我想跟着你,一辈子都跟着你。” 碧儿一路奔跑出了一身的汗,又在雪地里挣扎,受到了惊吓,身上的味道自然不好闻,可这种味道飘在储良的鼻子里,却让他心里一阵心酸,这是一种满怀希望的求生的味道,像原本遗弃在院子角落的一堆腐烂麦子,缓缓长出了新芽,这也是姐姐的一种味道。 “我讨厌你,你也跟着我吗?” “呜……嗯!只要你不抛弃我,我可以陪你睡觉。” “你叫什么名字?” “碧儿。” “怎么会有人叫这样的名字?” “是客人取的,他们喜欢叫我碧儿。” “那你父亲、母亲喊你什么?” “碧儿没有母亲,父亲喊我死丫头。” “哦。” 碧儿三步做两步,赶上储良说:“我可以陪你睡觉吗?” “不要。” “他们都喜欢和我睡觉,为什么你不要?” 储良脸一红,他的确不太懂这些。 周八两,身材瘦小,脸颊无肉留着干枯的八字胡,精神却极好,你看他活蹦乱跳上蹿下跳像一个吃饱了的猴子,他就是奴隶镇一家旅店的店主,也是碧儿的主人。 前天镇北将军李启带着大队人马来到奴隶镇,传说寻到了什么宝贝,这些士兵吃喝嫖赌,让他的旅店天天爆满,桌子忙得来不及擦、客房忙得来不及换床单、妓女们忙得合不拢腿。今天如同往常一样,座无虚席,周八两开心地打着算盘,干枯的八字胡一颤一颤的。 就在这时储良来了,他一把推开旅店的门,带着风雪夹杂的阳光走进来,在他身后跟着怯生生的碧儿。 周八两看到碧儿正准备开口,一个圆球丢到他跟前,周八两定睛一看,吓了一大跳,先前一队士兵追了碧儿出去,此人正是他们的头儿。 一股血腥味在旅店弥漫开来,众人看到地板上血淋淋的人头,全都吓得鸡飞狗跳一哄而散。周八两气地跺脚大骂,这些人谁没见过人头,一些是吃饱了借机赖账、一些是怕惹到麻烦、另外一些纯粹是他们跑我也跑吧! 瞬间整个旅店跑得只剩下三个人,一个空碗在地板上打转,晃晃晃晃,频率越来越高,声音越来越响,最后噔的一声停下来。 “这个女人,我要了,她说和你签了卖身契,多少钱,开个价。”储良开口说道。 周八两双眼一眯,一下就看到储良的腰间挂着一大堆钱袋,眼神往上一瞟,眼前的这个人双目浑浊惨白,是个瞎子,身材瘦弱年纪轻轻,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可他身上的血腥味和地上的人头,分明是将先前出去的一队士兵杀了个干干净净,他马上想到了一个传说中的地下杀手组织:“轮回”!这哪是来要人,分明是来索命的啊!也不知道那个贱人碧儿,是怎么攀上这么一位魔头。 可周八两就算不是纵横沙场,也是在社会打滚摸爬的老手,他开口就赔笑:“这位爷,这位爷,碧儿是本店的宝贝,我一直关照她生意……不,一直把她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既然大爷您看上了,小的这就将卖身契撕了,不,烧了,烧了,您看,如何?”说完赶忙从柜台抽屉里胡乱翻出一张厚皮纸,还在手里甩两下,让储良听见,随即点燃,烧了个干干净净。 碧儿躲在储良身后对周八两吐舌头翻了个白眼,这个吝啬刻薄的店主,对她连狗都不如,居然还好意思说亲生女儿。 “我看行!”储良转身就走。 “我看不行!”一个粗犷的声音堵住了门口,储良眉头一皱转过身,闻到了一股酒味和中年男子久经风沙的粗犷味。站在他跟前的是一个高达两米的大汉,一进来就将整个店门堵了个严严实实,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周八两的客栈今天格外地热闹,先是有十二个士兵追妓女碧儿,之后又是瞎子闹事,而现在镇北将军李启,亲自前来捉拿叛党。周围几家客栈老板纷纷出来看笑话,这周八两为人吝啬刻薄,可生意却是镇上最好的,早就被其他人看不惯,若是他能出点什么事,可真是大快人心啊! 看热闹的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内圈是几十名身披精英铠甲,手持银色长弓的弓箭手,这些人虎口老茧、右臂粗壮、眼神坚定,是镇北将军李启的贴身精英卫士,门前不远处站着一名老者,背着一个古朴的箱子,他是李启的军师。而现在李启将军已经单独进入客栈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大家纷纷竖起耳朵,认真地听着里头的动静,静悄悄地,仿佛事情已经结束,又仿佛从未开始。就在这时,几十名弓箭手同时搭弓上箭,右手肌肉一缩绷紧了弓弦,同时指向客栈大门,动作一气呵成,就算是一头远古野兽从门后冲出来,也会被射个透心凉! 一滴汗水从一名弓箭手的鼻尖滑落,随着他缓缓呼出的气息,落到地上,忽然一声巨响,客栈的一面墙轰然碎裂,一个巨大的身影,像沙袋一样飞出,撞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翻滚中一个翻身,单膝跪地向后滑了几米,这才停下,头颅猛然抬起,正是之前进入客栈的两米大汉镇北将军李启。 此人从军十余年,秉行打到哪劫到哪的原则,美其名曰以战养战。看看他引以为傲的弓箭手大军,这些装备起码攻打了数个城镇,才能打造出来。他也自诩一代枭雄见多识广,见过无数凶猛野兽,英雄好手,可眼前的这个人,可着实诡异又可怕! 就在刚才一见面就动手,一动手,看都没看清,就感觉胸口被大锤击中了一般,胸前的厚实金色铠甲凹陷了一大块。若没有这金刚铁铠,今天恐怕是凶多吉少。 李启严阵以待,猛然举起右手,几十名弓箭手同时右臂青筋暴起、将银弓拉成了满月,李启眼光一冷,右手猛然指向客栈内一处阴影。 只听见弓弦和弓箭的破空声同时响起,几十支弓箭化作一束流星,扎进了那团阴影,就在流星快要触及阴影的时候,那团阴影仿佛活了过来,向天空飞去,一下跳到了客栈的屋顶,阳光一照,阴影现形。 那哪是一个人呀!那简直是一头恶魔,手持三头叉,身姿扭曲面容可怖,正是将意识交给万人斩的储良!弓箭手一发未中,搭弓上箭,第二发箭雨如约而至,可这一波不比上一波,每个人的反应速度不同,力道不同,射出去的速度也就不一样,所以射出去的是箭雨而不是流星! 只见储良一龇牙,手中三头叉舞成了一个圆,叮叮当当,弓箭全都被挡了下来,几只弓箭还被打回去,射在了围观的人群中,惨叫声顿时此起彼伏,这下大家知道了,似乎这镇北将军,今天并不是稳操胜券。 一声怪笑从天而降,储良整个人一下砸到弓箭手中间,顿时如同猛虎入羊群!弓箭手原本就不擅长近战,所以一般都躲在步兵或者骑兵后头,可今天李启将军压根没指望还要带步兵,满脑子想的是别让那人跑了,而阻止敌人逃跑,远程弓箭手就是最合适的。 这步兵一旦冲到弓箭兵里头,那就麻烦了,更何况,这是一个强到变态的步兵,几乎是几个呼吸间的功夫,李启掠夺了几个城镇才打造出来的精英弓箭手,全灭! “你!”李启怒目圆睁虎背熊腰拔地而起,手里握着一把不知从哪里来的虎头大砍刀,满脸通红地就要冲上去将这个毁坏自己心爱宝贝的人砍死。 三个黑点猛然出现在自己眼前,随后天昏地暗。储良将手中的三头叉飞掷出去,正中李启面门,扎了个满堂红。 “哈哈!”储良非常满意自己的那一掷,眼神慢慢恢复正常,他捡起三头叉背在背上,又从李启的手上取下一枚银戒指收藏。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周围的围观群众还没反应过来,李启就完败。 “抓住他!”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娇脆是碧儿,另一个却是万人斩。只见碧儿从柜台后面钻出来,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抓住一个瘦小的老头,这个老头正是李启的军师,见状不妙想钻入人群溜之大吉。碧儿熟练地将老头背后的箱子抢过来,一脚踢在老头屁股上,这个老家伙之前来照顾过碧儿的生意,老色鬼人老心不老,身体不行,工具和花样还真不少,没把碧儿少折腾。 那老头和人群一哄而散,留下一地踩烂的血泥。 摆在储良跟前的是一个古朴的箱子,箱子两尺长一尺宽,上头没有雕刻任何花纹,如同最普通的老百姓家装衣服杂物的箱子,只是重得出奇。 “快!快打开!”万人斩的声音有些急促,似乎知道里头是什么,传说李启在北方找到了什么宝贝,碧儿也满怀期待地盯着这个箱子。 储良沿着箱子盒盖处的缝隙,摸到了箱子上的锁扣,打开锁扣,缓缓地抬起了箱盖,现出了里头的宝贝。 传说以前有一只怪兽吞掉了所有的光芒,让人间陷入了黑暗,直到一天某位勇士拿着上古神剑,将怪兽的肚子破开,放出了万丈光芒,让世间恢复明亮。 这箱子就如同那怪兽破开的肚子,一打开万丈光芒迸射而出,几里外都能清楚看见。 彻如银河泄黑夜,亮似白雷炸黄天 恍如九阳坠大地,照遍神魔天人间 就算是储良失明的双眼也能感受到那如注的光芒,照在脸上亮得有些刺痛。这天奴隶岛所有的人都停下手中的事情,看向直射天际的光芒。 一颗拳头那么大的珠子静静地躺在箱子中间,光芒正是从它身上发出。 时间仿佛静止了,静止在这炽白的光芒之中,储良感受到一丝紧张,这丝紧张来自万人斩。 这个万人斩,明显对这个箱子有着奇怪的冲动,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打什么算盘。 “是……是雷公眼……这肯定是雷公眼……”碧儿自顾自地说道,她从一位贵客的口中听过,雷公的眼睛可以发出闪电,雷公死后,眼睛遗落人间,价值连城。 就在这时,储良听到猎猎作响声从天空传来,天空降下一团极致的黑,储良下意识地抬头看去,这一次让他惊得说不出话来。惊得浑身颤抖。 第3章 其象无双其美无极 储良有很多第一次,第一次闻到麦香、第一次听到姐姐哭、第一次摸到冰冷的父亲、第一次杀人,每次都会给他浓烈的特殊的情感,但都不及这次,这次储良看到了! 一个永远活在黑暗中的瞎子,朝一个东西望过去,看到了光芒! 当极致的光照进极致的黑暗中,产生了一种无法言喻的奇怪景象,储良看得真真切切,在那团极致的黑暗之中,有一个孤傲的女人。 其象无双、其美无极。华玉千彩风尘土,漫天花海尽羞合。 貂蝉如月,贵妃荼蘼,走遍万丈高山远海,尝绯红翠绿,不及一双美眸。 人间炼苦,百般沉沦,八十春秋金戈铁马,终登堂入室,唯念一只素手。 一袭红袍在风中猎猎作响,红袍下十丈披风摇曳飘扬。两袖红袂,袖口绣着金色龙凤花纹,精致的花纹相互缠绕、婉转延伸到红袍之后,宽大袖口露出的是白玉柔荑。一指柔荑凝玉露,万千贵妃容颜枯。玉指的尽头是黑色细长指甲,如璀璨灯光下的黑玛瑙、亦如黑寡妇的冰冷毒牙,可在这里却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高贵。 女人身姿颀长,头颅高昂,眉毛细长,眉尾散开成一片丹红,如同孔雀的屏。可惜的是美目闭着,没有睁开,想来若是这一双绝世眸子出现在世上,世间所有的珠宝美玉都会黯然失色吧。她的双唇丰厚、色红如血,嘴角带着平淡的微笑。 这笑,没有不屑,没有高傲,没有任何情感,它轻微得如羽如鸿,而这淡淡的轻,却让人更加神魂颠倒。恰似青山雨后青茶香,白云拂过白石山,一虹嫣然如墨染,万亩牡丹也黯然。 高贵、美丽、倾国倾城,一切能找到的形容美人的词汇都不够,只能让游历几十载的诗人感叹一句:美得不可方物! 更别提瞎子储良的感受了,他这一辈子只见过这一个女人,他就知道、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仿佛行走在百里黄泉,蓦然绽开了一地的曼珠沙华! 他的心脏如同一块海绵被人捏得缩到一起,随即嘭地胀开。头脑发热,血脉膨胀。 她就是九尾极夜。 如果说雷公眼放出来的是一条光之河流,那九尾极夜就是海底的深渊,将河流尽数吞没,没有一丝外泄。 储良站在这河流的出口,看着河流尽头的九尾极夜,美轮美奂。他没有发现周遭的事物在一点一点的变形、崩溃,九尾极夜是什么人,她一出现带来的庞大威压,足以碾压百丈房屋、折断百年大树!山崩地裂,河水逆流!可储良毫无察觉,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九尾极夜,初次见面,储良便深深地爱上了这个女人,这个世界上最凶恶、最可怕的女人。 忽然,储良缓缓蹲下,周身的地面出现一个环,一个由气场形成的环,三头叉在右手熟练地打个转,猛地停在手中,右臂袖子轰然炸开,露出血管虬结的臂弯,储良作出了一个攻击的动作!周身的气场环越来越明显,就在气场将地面割出一道痕迹时,储良如同一颗炮弹轰然射出,人影消失,只留下一个碎裂的巨坑在地面,他居然向九尾极夜发起了攻击! 准确地说是万人斩向九尾极夜发起了攻击! 为什么?! 万人斩是什么人?一个侩子手、屠夫、斩杀千万人的恶魔。曾今万人斩沿着一条军队一路杀,从白天杀到夜里、从晴天杀到下雨、从花瓣漫天杀到死灰飘零、从广阔的战场杀到了断头崖,万人斩被数千精兵包围,他抄起腰间酒壶,一饮而尽,随手一丢,酒壶落在悬崖上碎成了几十片。 三头叉在手中熟练地打了个转,杀戮继续。他们没有发现的是,脚下的血缓缓流入一条小河,将河水染成了红色,而这条小河顺着断头崖流入崖底。传言这世上有一个镇子,终年不见阳光,叫做永夜镇,黑暗的镇子不可怕,可怕的是住在镇子里的人! 永夜镇背靠一面刀削的崖,叫断头崖,断头崖底有一湖温泉,镇子的主人就喜欢在这温泉里休憩。 那天,那几千精兵停止了杀戮,他们看到一个出浴的美人从天而降,美人一挥手,将这扰人清闲的几千人,化成了飞灰。包括万人斩。 万人斩临死前,心里有一丝懊恼,因为在那女子眼中,自己和这几千俗人一样,都是一挥手就化作飞灰的蝼蚁,不值一提的存在……可更多的感情是沉醉和对美好事物的向往。 “这世界上……竟然还有如此美好的东西……” 住在永夜镇的正是九尾极夜。 储良的身形在空中激射,周围的空气不堪重压,发出爆鸣,这一招凝聚了万人斩所有的暴戾和血腥,凝聚了他屠杀千万人的凶恶,相信任何东西在这一招跟前,都会被摧枯拉朽、不堪一击。 可他终究是凡间的万人斩。比起这世界上最可怕的女人,还差了一大截。九尾极夜微微皱了一下眉,右手葱葱兰花指一弹,只见她周身的光芒黯淡了一分,这黯淡的光芒化作能量,毫无征兆地凝聚在万人斩跟前,化作一条细细地月牙,向前斩去。月牙和三头叉一碰,便摧枯拉朽,将三头叉斩碎,随即劈砍在储良胸口,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储良在空中喷出一口血,身体如同破麻布袋般,坠落地面。 曾经储良和万人斩两个男人之间也有过闲聊对话。 “小东西,你知道男人的浪漫吗?” “那是什么?” “呜哈哈!我遇到过一名女子,我要死在她手上,就算只剩下一根骨头,也要碎在她手里,就算只剩一丝残魂,也要消散在她跟前。这就是男人的浪漫。” “你是变态吧……” “哈哈哈!” 此时的储良双目无神,生命力如同拔丝般抽除。心里没有悲痛,没有憎恶,只有悔意,后悔和恶魔签订契约,拿了这邪恶的三头叉,假如、哪怕有一丝的可能,伤到了那美丽女子的一根头发。 现在他残存的身体缓缓坠落,他心里感到安慰,他甚至能感受到万人斩的感觉。这个明知必死,还冲上去的恶魔,他的目的,不是杀死极夜,他死而复生,只是想看到这美丽女子睁开美目,然而他不配看到那双美丽的眸子,得到的只有一个皱眉,可即便是皱眉,也让万人斩感到自豪。因为他不再是蝼蚁,而是一个可以让她皱眉的存在。 九尾极夜眉头舒展开来,似乎出门踏青,一缕花瓣落到脸上,让她微微皱了眉,拂去花瓣继续前行,红袂一挥,将雷公眼卷走,玉指一点虚空,一道裂缝打开,九尾极夜拖着长袍缓缓迈入虚空之中。裂缝一合,天地间的威压这才散去,风这才敢刮,阳光这才敢缓缓照到地面。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碧儿大叫着冲向储良,一下扑倒在他跟前,储良的胸口一道一尺长的伤口,骨头的断面看得人头皮发麻,奄奄一息也不知伤没伤到内脏。 这个救了自己的男人,曾经如同神一般的男人,许诺自己荣华富贵的男人,如今变成这副模样。碧儿虽然见过无数男人,也从来都不相信男人的话语,可看到储良快死了,她心里说不上来的痛。 碧儿做了一个简易的担架,将储良拖到镇上的医馆,大夫说,伤口里有碎片,无法愈合,就算没有碎片,这么严重的伤口,人也活不成。 碧儿哭着求大夫,甚至开始脱衣服,大夫制止了她,他摇着头给储良包扎了。血一点一点地从白纱布上渗出来。如同多年前,自己的母亲躺在血泊里,看着醉酒扬长而去的父亲,一点点吐出最后一口气。 “哎,你也是命苦,这样吧,我听说有个地方,也许可以救他一命!”一个嘶哑又熟悉的声音传来,只见周八两衣裳整洁地站在碧儿背后,以往难听的声音,此刻听起来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周八两说的那个地方,叫做祥云山,传说祥云山上有个神医,叫做鬼半生,鬼半生救活的人,下半生都不会生病,也不会有大灾大难,人称鬼医,而且鬼医不收寻常财宝,简直比传说还要玄乎。 可再玄乎的传说,那也是希望。碧儿准备了一点干粮,拖着储良就上路了,这可是一条艰辛的路。 祥云山在奴隶镇往西,要翻过黄金山脉,黄金山脉之后是毒蝎沙漠,毒蝎沙漠过去是一条顺水河,沿着顺水河就到了祥云山脚,可周八两说最好别沿着顺水河趟下去。 总之,现在碧儿拖着担架上的储良来到了黄金山脉跟前,这条一望无际的山脉,没办法绕过去。山脉原本是金黄色,富含黄金和各种名贵宝石,从半天云上望下去如同一条金龙,如今被人开采一空,金龙变成了灰色,山脉高、抖,碎石滚落,采矿的工人不知道在这里摔死了多少,更何况是碧儿一个女子,还拖着一个活死人储良。 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和意志,碧儿翻过了黄金山脉。可翻过来后她整个人都变了,从一个衣着鲜丽的女子变成了一个褴褛的妇人,手脚上划裂的伤口用布条随意地缠着,嘴唇干裂,血渍干涸又裂开,渗出新的血丝。 现在她站在了毒蝎沙漠前面,东面来的暖风吹到黄金山脉,便被挡住了,那头云雨充足,这头就干燥异常,脚下的一小片沼泽是唯一有湿气的地方。她在沼泽地里睡了一天一夜,醒来发现自己已然身处沙漠中间,更让她惊恐的是,身下的地面软软的,仿佛在蠕动,这让她头皮发麻,一只只黑黝黝的细小蝎子,从地面的缝隙中爬出来,原来这片沼泽地是一只不知名怪兽的尸体,而 尸体里面是无数的毒蝎,在她睡着的时候,毒蝎将尸体往沙漠中间的巢穴运送,现在,尸体吃完了,毒蝎们兴奋地发现,尸体上面还有新鲜的肉! 跑!疯狂地跑,没日没夜地跑。 突破身体极限,突破五脏肺腑燃烧呕吐的极限,碧儿连续跑了七天七夜才从铺天盖地的毒蝎群中跑出来,储良依旧昏迷不醒。 拖着残躯的碧儿终于来到了顺水河,河水清澈见底,没有鱼虾,周围的树林没有鸟兽虫豸,安安静静得如同一个普普通通的河流,碧儿身体透支,已经感觉不到四肢的疼痛,而头脑微微发热,身体微微兴奋,这是回光返照的迹象,如果得不到好好的休息和营养补充,她很快就要猝死。 可她回头看了一眼储良,和储良深陷的眼圈,她苦笑着摇摇头,这辈子怎么摊上这么一个冤家。她从床榻滚到地上,地上滚到池水,经历过无数男人,可她不懂爱情,懵懂的她认为爱情是神圣的,可现在的她如此肮脏,如此破败不堪,她不配拥有爱情,连想都不配想,她唯一知道的是,可以为了眼前的这个男人去死。 十个指头破损了九个,血渍涂的竹筏上到处都是,碧儿和储良终于爬上了竹筏,沿着顺水河缓缓淌下,碧儿再也忍不住,一头栽倒在储良身边,昏睡了过去。竹筏吃水很深,碧儿的血脚沾到水里,血丝如同荒野的一缕炊烟,引来了远处的野兽。周八两说,黄金山脉和毒蝎沙漠都不可怕,可怕的就是这个顺水河,最好不要顺着河水淌下去,最好不要! 蛞蝓,原本生活在陆地上,是鸟兽鱼虫的食物,任人宰割,直到某天某只蛞蝓长出了牙齿,这家伙繁殖极快,胃口极好,只要是肉,它们都吃,它们首先吃完了陆地上所有的活物,导致百里之内没有一只飞鸟虫豸,后来它们发现待在水中更舒服,河流会源源不断地送来食物,以及人类。 一群锯齿蛞蝓顺着血线,疯狂地扭动着游向了竹筏。 碧儿被脚上的一阵奇痒给弄醒了,她转头一看脚,只见上面爬满了白白的黏糊糊的蛞蝓,她已经没有大叫的力气,吓着哭了出来,胡乱地剥开蛞蝓,右脚已经只剩下骨头了。 她吓得缩成一团,没有疼痛感,锯齿蛞蝓的黏液有麻痹作用,猎物到死都不会感到疼痛。四周的水面如同沸腾了一般,无数的锯齿蛞蝓翻滚着将整个竹筏包围了起来,越围越紧,碧儿哭着看向了储良,心里反而镇定了下来,这无休止的折磨,如果没有所谓的神医,不能将你医好,剩下来的日子,恐怕比死还要难熬,葬身在这里,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她抿着嘴唇流着泪,摸了摸储良的脸庞,她不怕死,可她万分的舍不得储良,这么多天,储良哪怕瘦得皮包骨头,也撑着一口气,她知道,储良在支持她、陪伴她、认可她,这些日子,虽然万分的苦累艰辛,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幸福和充实感。 竹筏连接的绳子被咬断,碧儿和储良双双沉入水中,碧儿嘴角带着微笑,在水底安静地抱着储良,如同抱着整个世界。水的浮力让所有的痛苦和劳累消失了,水的谧静洗去了碧儿身上所有的肮脏和污垢,还原成幼年时青草上玩耍的小女孩,懵懂着能嫁给一个白马王子。 锯齿蛞蝓一拥而上,片刻之后这两个活生生的人,就会变成两具骸骨沉入水底,和水底的无数骸骨待在一起,长上苔藓。 第4章 鬼半生 也不知过了多久,碧儿睁开眼,看到了一排排青绿色竹子,竹子上很有规律地打着木条,用来固定,比她编制竹筏的手法不知要高明多少,定睛一看,那是别人家的屋顶。 碧儿首先想到的是没死,然后想到的是储良在哪里,猛地起身下床,却摔倒在地,原来的右脚已经不见,被一团白布包裹着。这种感觉透着一丝诡异,因为她还能感觉到右脚,以及右脚的每个脚趾,甚至在奔跑时划破的指肚和翻起的指甲盖,以及被锯齿蛞蝓吞噬时的瘙痒。可摆在她面前的两条腿,分明一条长一条短,右脚已经没了。也许这就叫幻肢吧。 碧儿强忍着泪水找了一根木棍做拐杖,一瘸一拐的站起来,历经生死之后,她整个人多了几分持重。 她现在身处一个由竹子做成的小屋,房屋简陋,除了刚躺过的矮床几乎什么都没,出门一看,这小屋的隔壁是主室,主室再隔壁还有两座相同的小屋。天上几朵祥云飘着,祥云似乎触手可及,空气湿重,这里应该是一处山腰上。 碧儿走向另一间小屋,赫然发现了储良,同样是躺在一副矮床上,更让她激动的是:储良胸膛起伏,他还活着! 碧儿一瘸一拐的冲过去,眼泪终于止不住决堤了,她扑在储良跟前,生怕碰到他的伤口,颤抖的手指不敢触碰他的脸庞,储良胸前被人用纱布精心地包裹,纱布厚重,里头全是药膏。伤口没有血渍渗出,气色已经好了许多,脸颊丰满了不少,嘴唇也恢复了血色。 哭了许久,碧儿擦干眼泪。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们现在就处在传说中的祥云山,而这里应当就是鬼医鬼半生的居所。 碧儿慢慢走出来,来到隔壁的小屋,让她大吃一惊的是,屋子外面的空地上,堆积了如同山一样的药材残渣,无数的瓶瓶罐罐,有些还残留着温度,难道这些药材都是给储良用过的?碧儿朝屋内望去,里头摆着三口巨大的铁锅,旁边的架子上固定着过滤纱布,地上又是一大堆瓶瓶罐罐。 她又来到主室,印证了她的猜想!主室的墙上挂满了锦旗:《救死扶伤》《妙手回春》《绝世名医》等等数不胜数,墙角的木桶里还放了一大堆没打开过的锦旗。 而屋子中间最现眼的就是那巨大的药柜,药柜由无数的抽屉组成,抽屉上贴着数不清的药材标签,这些药材除了几样之外她全都不认识,这几样还是听客人吹牛的时候说过,价格极高,寻常的大药房存了十几年也存不到几钱,而在这里似乎有满满的一抽屉,抽屉还没上锁。 旁边的架子上,纱布、钳子、刀具应有尽有,这里就算不是祥云山鬼半生的医馆,那也是某位名医的家。至于他们是怎么从锯齿蛞蝓嘴里逃生,来到了这里,不得而知。 碧儿看向架子,上面有纸笔,是给病人开药方用的,药方旁边有一个捣药杵,捣药杵又粗又长,前端粗壮圆滑通体碧绿,绿中夹杂着血丝,这可是宝玉啊,碧儿的眼睛看到这捣药杵就移不开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碧儿贪财,以前就经常顺走客人的东西,做人也没什么原则,可毕竟是鬼医救了她,她实在下不去手,捣药杵对于医生何其重要!她只能把旁边的黄金镇纸顺走,聊以慰藉。 药柜旁边有一个侧门,碧儿推门进去,是一间木屋,这里头的东西可把碧儿惊到了,整间木屋堆满了一袋袋的粮食,有大米、麦子、红薯,墙上挂着各种风干的肉类、鱼类还有叫不上名字的鸟禽,难道这里住着一个大家族? 木屋不像竹屋,竹子漏光,木屋严实,可这里分明比其他地方冷得多,木屋的地上有一块厚重的木板,似乎是地窖,木板上刻着个圆形符咒,符咒上有四个骑士,其中三个分别拿着大刀、长弓和天平,最后一个看不清,似乎拿了什么又似乎没有。 碧儿靠近木板,冷气突然浓烈,身上的汗毛都冷得竖起来,她正想掀开木板看看,一声咳嗽从外面传来,主人回来了! 碧儿从木屋回到主室,照进大门的光线里站着一个佝偻的老者,整个身子藏在灰色的袍子里,只露出了半张脸和一只干枯的手,这半张脸黄黄瘦瘦,眼睛细小无精打采,薄薄的嘴唇下面藏着一口黑黄的牙齿,而他的眉毛却很浓密,像是长期不修边幅的老人。他手里握着一条粗麻绳,麻绳延伸到外面。 “啊?!”碧儿吓了一跳,任谁看到这样的场景都会吓到,“请问……请问您是鬼医前辈吗?” “呵呵呵。”那灰袍老者声音嘶哑,口气却很和蔼,“小姑娘还真聪明,老朽正是鬼半生……”鬼半生才说了几句话,胸膛就像拉风箱一样,剧烈地喘息几口,又咳嗽几声,突然屏住呼吸想停止咳嗽,随后压抑地试探性地咳嗽了一声,这一声咳嗽出来,如同决堤的江流,剧烈的咳嗽止都止不住,一声比一声响,一声比一声惨烈,鬼医佝偻的身子弯得就要贴到地面,仿佛这可怜的老头下一秒就要咳死在碧儿面前。 碧儿脸色复杂地等鬼医咳完,恭敬地说:“感谢鬼医前辈的救命之恩,碧儿愿意做牛做马来报答。” 鬼医听了摆摆手,说:“不过是在山下岸边捡到了你们,顺手人情罢了,没什么,只可惜我这屯了大半辈子的名贵药材,这次几乎是消耗殆尽。” “药材值多少钱,我给……” “呵呵,不必了,那些药材虽然老夫觉得是身外之物,可真要算起来,你这小姑娘攒八辈子钱也买不起,更何况,里头还有几样这人世间压根就没有的东西。”鬼医停了停又接着说:“这一次大难不死,是你们的缘分,也是老朽的缘分,等那小伙子康复了,我还有事情需要你们帮忙。” 碧儿一听不需要给钱,心里乐了,可她一辈子生活在奴隶镇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从未受到过什么恩惠,心里觉得怪怪的,不怎么踏实。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笑,突然想到鬼医前面的话,说:“前辈是捡到我们的?难道不是前辈将我们从顺水河救起来的?” “不是,顺水河?”鬼医听到这话也略微惊讶,“难不成你们是走水路,经过顺水河下来的?真是不懂事的孩子!那里头很危险啊!”鬼医边走边说,手里的麻绳似乎拖着什么,随着他的步伐,慢慢地显现出来,原来是一头大水牛。大水牛头颅萎缩风干,身躯却柔软新鲜。 “你的伤势不要紧,不过那小伙子很麻烦,也不知招惹了什么样的怪物,咳!” 碧儿一听到咳嗽暗叫不妙,还好鬼医只咳了下嗓子就停住了。 鬼医继续走,碧儿跟了上去,一出门看到麻绳后头的东西,她吓了一大跳,原来水牛后头还接着麻绳,麻绳后头捆着几头野猪,这还没完,野猪后头接着麻绳,赫然一只梅花鹿,在后面绳子变细,绑着密密麻麻的兔子、山鸡,数也数不清。不过所有猎物都和那水牛一样,头颅干枯。 碧儿心里有无数的疑问,可不知该怎么问出口,只能跟在鬼医后头。 鬼医经过储良的小屋,朝里头望了一眼,眼睛停在床铺旁边的桌子上,那上头摆着很多带血渍的金属碎片,正是那碎裂的三头叉,三头叉被九尾极夜一击击碎,碎片卡在储良胸口,这会被尽数取出来,整齐地摆在桌上,勉强能看出是一个叉子的模样。 鬼医转过头继续往前走,他的目的地是那有三口锅的房间,干枯的手一发力,冗长的麻绳带着无数鸟兽猎物,一溜烟飞进了屋子里,接着枯手一摆,三团火生了起来,他竟然是要做饭。 原本碧儿以为祥云山上居住了很多人,可看来看去,算上昏迷的储良也只有三个,三个人哪吃的了这么多东西!而更让碧儿诧异的是,鬼医只丢给她一只小鸡,就将门关了起来,她看着地上的小鸡,一脸黑线。 “难道那老头一个人要吃那么多!!”碧儿心里的想法,连她自己都不信。 “别担心,你男人晚上就会醒来。”闷闷的嘶哑声从屋子里传过来。 碧儿听到“你男人”三个字,脸红得像深秋的苹果,嘟囔着什么我的男人,我只是他的…… 对啊,我是他的什么…… 祥云山,湿气重,夜凉如水,那三口大锅的屋子一直紧闭,不时传来让人毛骨悚然的啮齿声,咳嗽声倒是一点都没了。 储良慢慢睁开眼,醒了过来,他最后一眼看到的是飘在空中的一袭长袍,如今长袍慢慢消散,只余一片黑暗,下身僵硬沉重,他闻到一股淘洗过的麦芽的味道,一种温热的香味。顺手摸下去,摸到了一个温暖的身体,是沉睡的碧儿。 “你终于……醒啦!”碧儿的声音激动,短短几个字仿佛在口中酝酿了几百遍,说出来时还是泣不成声。 储良摸了摸胸口,他就算见识浅薄,也知道自己伤势有多重,受伤的那一刻,生命力慢慢被剥离的感觉如此清晰,这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能承受的伤势。 储良问道:“发生了什么?”他原本想问那个长袍女子,又咽了回去,他感觉自己似乎不配问她,这是一种奇怪的自卑。 碧儿一五一十地将事情说出来,从黄金山脉到毒蝎沙漠到顺水河,还有那奇怪的鬼医鬼半生,只是这些痛苦不堪险些丧命的事情,在她嘴里说出来充满了刺激和传奇,甚至还有一些少女的欢喜。 “你的脚怎么了?”储良突然发问,苏醒过后他的感觉特别敏锐,一举一动间碧儿的右脚明显和以前不同。 “没,没什么。”碧儿下意识地闪躲,却被储良一把捞过来,一把捏在她的右腿上,末端纱布缠绕,空空如也。 “你的脚呢?” 碧儿抬起头看着储良,泪水打转,抿了抿嘴,咧开笑着说:“没事,我自己不小心……” 储良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打断了她的谎言,这一个温柔的动作,让碧儿心中的委屈决堤了,她嚎啕大哭,哭了一夜。 第二天储良起身,摸到了桌上的三头叉碎片,没有任何共鸣,似乎万人斩已经彻底消失。他摸了摸颈脖后的印记,和以前一样,摸不到但是能明确地感觉到,如同附身的活物。 碧儿和他说过锯齿蛞蝓的事情,他当时虽然昏迷,但尚有一丝知觉,他没有告诉碧儿,是这印记放出的奇异光芒驱散了蛞蝓,救了他们。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它恰恰说明了自己的生命已经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雪洞里的那位。 祥云山的日出格外得早,走路时皮肤碰到早晨的雾气,湿凉湿凉的。储良和碧儿来到主室,鬼医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今天的鬼医和昨天明显不一样,身姿挺拔,呼吸顺畅,举手投足之间不像一个老头,藏在长袍下的仿佛是一个中年男子。 瞎子本身就比常人敏锐,一个活人站在那里不出声,常人察觉不到,但是瞎子往往能感觉到,储良和万人斩的几次交融,让他的感觉更加敏锐,一进主室,就明显感觉到一个刺眼的存在,在他的“视野”里,鬼医就像一团光芒坐在那里。而他身上散发的味道,是一种奇怪的酸味。 “晚辈储良,多谢前辈相救,晚辈无以回报,不知前辈有何吩咐或者能替前辈办任何事情,晚辈定竭力完成。”储良恭敬地行了一个礼。碧儿也学着有模有样地鞠躬。 “行啦行啦,救死扶伤,本就是一个医生的天职。”鬼医顿了顿,接着说:“不过,我还真需要你们。”储良和碧儿听到这话,恭敬地站直了。 “老夫今年已经九十三岁,身患一种连我自己也无法治好的病。”鬼医伸出袍子里的手,看了看,那只干枯的手如同死去多年的尸体。 “老夫已经时日无多,死,不可怕,可惜的是我这一身医术,无人传承。”鬼医说到这里顿了顿,看向了碧儿,笑了笑说道:“小姑娘,我要把这一身医术传授给你。” 碧儿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前辈我……我恐怕……”她一个弱女子,大字不识几个,骨子里就觉得自己和医生这种神圣的职业沾不上边,更何况是继承别人的衣钵。 “哼!我可不是请求你!”鬼医语气一变,自己上百年的医术,在世间可是无价之宝,这小姑娘居然还想推辞!“而且!他的外伤虽然已无大碍!但是附在他脖子上的那个东西,随时会要了他的性命!” 听到这话储良惊出了一头冷汗,这鬼医果然深不可测,一眼就看透了自己的情况,可听鬼医的话语,他似乎有办法除掉这个印记! 碧儿的手抓在储良的手臂上,表示询问,储良点点头,随后坚定地说道:“晚辈一切听从前辈安排!” 碧儿看到储良的冷汗,也知道了问题的严重性,答应了鬼半生。 鬼医看向储良,叹了口气说道:“罢了罢了,我们相遇是你的缘分,也是我的缘分,我就再帮你一次!” 他随手丢出一块玉简,说:“拔出印记凶险无比,你先把这里头的东西吃透,跟着练,然后等着就是!”他又转向碧儿:“小丫头,你随我来,我先给你几卷古医藏书,要拔出印记,少不了你的帮忙。” 储良一把抓住玉简,手指触碰到的瞬间,一个声音就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一幅幅画面也随之而来,这种感觉如同做梦,而比做梦更加震惊的,是这声音描述的内容。 储良之前的世界,平平淡淡,姐姐、面饼和冰雪,后来遇到了山洞里的那位,又遭遇了万人斩,最后遇到了那绝美的存在:九尾极夜。他知道了,原来这个世界并不是平平无奇,而是丰富多彩,牛鬼蛇神应有尽有。 而这玉简里的东西,将他彻底地带入了这个世界:仙魔的世界。 首先出现在他脑海是的一张地图,描绘的是这个世界版块:仙魔大陆,海洋、陆地、山脉、盆地、熔岩应有尽有。 地图的中间标记着四个城堡,分别是:月罗、洞天、断刀和菩提四个宗门,这四个宗门是整个仙魔世界最强大的势力。 储良“看”向月罗宗,那个细小的城堡瞬间放大,详细地展示了整个宗门:月罗宗,是正统仙法的发源地,擅长五行之术,可御剑飞行、飞天遁地。 他又看向洞天门,视野来到一个阴暗的城堡,洞天门,是机关暗器的发源地,擅长隐匿刺杀,可潜入暗影杀人于无形、也可以千里之外取人首级。 菩提宗,传授正统大乘佛法,宗内弟子一身天罡正气,百邪不侵,擅长封印驱咒,宗旨是救死扶伤,不轻易与人争斗。 储良看到这里略有沉思,那传说中菩提宗果然存在,如果鬼半生不能拔出咒印,这里是第二个选择。 最后是那断刀门,又叫锻刀门,擅长锻造宝器。老宗主怒斩天曾今凭借一把无坚不摧的宝刀,力挫其余三大宗门,成为四大宗门之首,后来老宗主离奇失踪,那把宝刀连同他身上的锻刀法诀,也一并丢失,新宗主只能凭借模糊的记忆,将锻刀法诀模拟一二,花费了数十年,也只能锻造半把宝刀,宗门地位一落千丈,成为垫底的存在,锻刀也变成了断刀。 若不是有史以来都是四大宗门,这断刀门恐怕要除名。这份地图非常简单,很快就大致看完了,地图翻过去,赫然几个大字:“修仙入门法诀”! 这法诀,密密麻麻地讲解着人体筋脉穴位,以及真气法力的运行,看上去不是很难,储良按部就班地打坐运气,几个周天下来,还真有一丝真气出现,在体内穿行,他喜出望外,别的不知道,修仙他是肯定知道的,修仙修仙,就是修成仙人,飞天遁地,寿与天齐,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棒的事情了。 他脑海出现九尾极夜的身影,幻想有一天能修炼成仙,与她并肩齐飞。 日升月落,储良的修为也一天比一天精进,现在的他能放出一些小火球之类的法术,火球是法术中的最初级,将法力运到五指之间,胡乱地搅动,就能使温度急剧升高,继续释放法力,就能产生一团火,法力越混乱,火球里的小分子碰撞得越激烈,火球就越强大。 和小火球相对的是冰系法术小冰刺,需要将五指间的法力旋转着放出,如同释放一个小型旋涡,当法力顺着一个方向旋转,旋涡中心温度急剧下降,就会产生冰刺,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冰系法术比火系要难得多。 可在储良这里却是得心应手,他直觉敏锐,又在鬼门关走过,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法力,在他心里如同明亮的银河,清晰可见,所以没过多久,他就掌握了小冰刺这个法术,这一天让鬼半生非常欣慰,连连称赞。 期间储良问过鬼半生一个压在心里的问题:“这世上可有起死回生之法?”鬼半生是这么说的:“修士吞噬天地之力,死后多多少少都会残留一些东西,如果天时地利人和齐聚,再加上无尚法力,也许有那么一丝机会。” 储良追问:“那凡人呢?”鬼半生嗤之以鼻:“凡人轮回如畜,一旦死去烟消云散,如何复活?”储良摸着脖子上的黑玛瑙不再追问。 而碧儿也一天到晚跟着鬼半生学习医术,这丫头知道了自己的医术会派上用场,就格外地勤奋卖力,学起来也快,她首先学了如何救治截肢病人,里头包含了如何制作假肢,很快她就给自己做了一个木质小腿,丢掉了那根棍子,除了走起路来略微颠簸之外,其他与常人无异。 可越是深入学习下去,她越感觉到失望,失望的原因自然是储良的眼睛,鬼医一早就给储良诊断过,那时就说治不好。碧儿不信,她认为眼睛有问题,换一副不就得了,直到她的医术越来越精进。直到今天,她自己给储良做了个详细的诊断。 她发现储良的眼睛以及眼睛和大脑之间的桥梁,都是坏死的,这种情况换多少双眼睛都没用,除非……除非用某种阵法来搭建桥梁。 晚上碧儿偷偷起床,从小屋出来。现在是夏天,夜晚的祥云山虫子很多,蚊子多得碰腿,那三口锅的小屋大门紧闭,里头不时传来啮齿声,窸窸窣窣。 她蹑手蹑脚地来到主室,那个让她心头痒痒的又粗又长的捣药杵还呆在那里,似乎在向她招手,可她并不是为了这个东西。转身钻进那小木屋,一股阴寒袭来,她打了个哆嗦,来到那块画着四个骑士的木板跟前,和预想的不同,她很容易就打开了木板,下面是一个地窖,地窖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碧儿拿着火折子也只能看到几尺的距离。 鬼医的家就这么大,碧儿早就将里里外外摸了个透,她想要找储良手里的那种东西:玉简!既然可以做假肢,那自然能做一双假眼,再用阵法重新搭建一个新的桥梁,连接储良的大脑,自然就能看见。 她问过储良,知道了玉简里有法术和阵法。而其他地方都没有玉简,除了这里。就算不是为了储良,碧儿也会来这里探一探,她以前生存的是人类最底层最肮脏的地方,好人恶人坏人,她都见过,唯独没见过像鬼半生这样完全不图回报的人,而且这祥云山处处透着古怪,尤其是这个地窖,阴冷阴冷的,往前走,鸡皮疙瘩起了一堆。 碧儿眯着眼就着光,走了半天终于摸索到一个小书架,书架上摆满了书籍,在上层随意地摆放着三枚玉简, 她一把抓起三个玉简,突然听到一阵铁链的声音,感觉心中一紧,头皮发麻,想也不想拔腿就跑,瞬间冲出地窖,利索地关上木板,一溜烟逃回自己小屋,往被子里一钻,一直到第二天太阳高照,她才敢从被窝冒出头。 储良的修炼十分顺畅,他现在感觉整个人都焕然一新,捏了捏拳头,以前被万人斩那么一折腾,浑身酸痛,现在,他有种预感,若是给他一把刀,他也能抡出十八般武艺,而且随着这种修炼,储良的“视野”发生了变化,这让他兴奋至极。 储良是一个盲人,他就算感觉再敏锐,也只能听声辨位,用手去感觉形状。而现在的他能短暂地释放出一种无形的波,这种波如同千千万万的小手,在周围探测,将周围的地形、物件全部映射回脑海,虽然只能“看”一个大致的轮廓,而且没有颜色,但这些,已经让储良欣喜若狂,他现在能用这种“波”去看碧儿,他能“看”到碧儿雄伟的不可描述之物,但不能看清她的脸。 鬼医不时地检查他的修炼,并告诉他,这种“波”叫做神识,他是每位修士都有的一种“第六感”。只是鬼医没有告诉他,千万别用神识随便“看”女修的身体,而这一个“疏忽”后来让储良吃了大亏。 碧儿也尽得鬼医传承,她现在的医术,就算把皇宫内院所有最厉害的御医加起来,也会被她甩一条街,凡人间的医生已经和她没法比了。 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鬼医每次看到储良和碧儿都心情大好,笑容满面,只是笑容在他干枯的脸上有些奇怪。他们现在只需要静静地等一个月圆,拔除咒印的日子就在月圆后的第二夜。 十五十六的月亮是最圆最亮的,而十七就刚好相反,很多时候十七的夜晚漆黑无比,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漆黑,这一天阴气也尤其的重,鬼半生在月圆之夜身体尤为虚弱,佝偻的如同一只脚踏进棺材的老人,而到了十七,他就仿佛回到了中年,身姿挺拔,说话也中气十足。 圆圆的月亮挂在空中,纯洁无比,照在祥云山的夜幕上,能看到一缕缕的烟丝。夜,是有味道的。 碧儿坐在一块青石板上,双腿悬着,木质假肢有节奏地敲打着青石板,手臂支撑着身体,她今天非常的平静,平静地闻着祥云山夜的味道。 每个地方夜的味道都不同。奴隶镇的夜,是一种荼蘼的湿味,和酒后的胡渣味;祥云山的夜,是一种躁动的味道,和储良身上淡淡的麦香。都说喜欢一个人可以从他身上闻到一种味道,储良的味道是一种麦香味,趴在他的怀里,如同置身金黄色的麦浪中,麦浪的尽头是金黄色的夕阳,微风吹着麦浪,碧儿伸开手就能随着风飞起来,飞起来。 “还没有好好的跟他表白过呢……” 碧儿心里有些失落地想到,手里紧紧地攥着一枚玉简,正是从那地窖里寻来的三枚之一。 第5章 心怀鬼胎 第二天日上三竿,储良和碧儿早就等在那三口大锅的屋子外面,没多久,大门打开,鬼半生精神抖擞地走出来,他露出的半边脸上,表情兴奋又紧张,鬼半生看了看储良,面露微笑说:“很好,状态很好,比我预期的还要好,跟我来。” 三人一前一后来到主室,径直走向那个隐秘的木屋,鬼半生毫不迟疑地打开地窖的盖子,沿着楼梯走了进去,碧儿略微迟疑也跟了进去,储良虽然看不见,但是有了基础的修仙体质和法力后,这种分辨路面的能力还是有的,他也跟着进去。 地窖不大,顶上一个光晶石,照在周围的墙壁上,墙壁上画着不少法阵,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地上的两个巨大法阵,这两个法阵非常复杂,大法阵中穿行着各种小的法阵,法阵上蚀刻的文字有很多种,看来鬼医是下了不少的功夫。 碧儿抿着嘴唇,地窖和她上次来的时候不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她说不上来。 “站到左边的那个法阵上去。”鬼医的声音平静中带着不可违背的语气。储良略微集中精神,在他的“视野”里,能看到地面上有两团氤氲的光芒,他毫不迟疑地走上左边的法阵,坐了下来,顿时法阵四面八方涌出锁链般的能量,将储良牢牢地固定起来,储良挣扎了两下,一动也不能动。 “拔出印记的过程,法力反噬,必须将你锁住。”鬼医说完顿了顿,看向碧儿:“你已经得到了我的真传,各种紧急救命之法,也了如指掌,待会你可要好好干。” 碧儿凝重地点点头。鬼医不再磨叽,大手一挥,几个法诀一掐,几道法术向法阵一打,顿时储良所处的法阵光芒大盛,豆大的汗水从储良的额头流下。鬼医在激发储良的生命力,这还只是开始。 时间慢慢过去,等储良全身光芒大盛时,鬼医突然连续打出十几道法术,又掏出几个精妙的符咒,略一吟唱,符咒化作飞灰,顿时鬼医全身气势大涨,灰色袍子被气流刮得响个不停,这一连串的法术是对自己用的,鬼医手指并拢虚空指着储良,一缕缕银灰色雾气顺着手指飘散在储良周身。这一个过程持续了很久。 太阳下山,漆黑的夜笼罩着整个祥云山,没有风吹草动,也没有鸟叫虫鸣,随着时间的推移,祥云山变得越来越压抑,这压抑的中心就是这鬼医的竹屋。天越来越黑,子时已到,这是一天中最阴冷黑暗的时刻,而今夜又是月黑之夜,阴气极重,外面阴风阵阵,这样的夜晚身体虚弱的人都不敢出门,若是刮到了一股阴风,定要生一场大病。 木屋内,鬼医连续变换法诀,激活了第二道法阵,这道法阵比之前那道略微简单,他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进去,盘腿坐下,坐下来的一瞬间,两个法阵发生了千丝万缕的联系,一道红色的犹如实质的柔软线条,从鬼医身上探出,像触手一样搭在了储良胸口。 这东西一出来,储良脸色大变,整个人呈现痛苦不堪的表情。碧儿表情一边,轻轻啊了一声,可更可怕的还在后头,储良身上皮肤青一片紫一片,突然出现一道道伤口,伤口渗血,非常可怕,碧儿不再迟疑,打开药箱,将事先调好的药材抹在纱布上,帮储良处理伤口。 鬼医看了一眼碧儿,又看了一眼储良,只见储良虽然表情痛苦,但是身体状态极佳,没想到此人不仅体质极好,修炼资质也是上佳,看来可以大胆施为了,鬼医心情甚好,掐了一个非常复杂的法诀,地窖内突然刮起一阵阴风,吹得袍子炸咧咧地响,风掀起了袍子的一角,漏出了一片惨绿色破烂不堪的皮肤,刚好这一幕被碧儿瞄到,她吓得赶紧撇过头,储良的身体出现了变化! 在鬼半生和储良连接的那条红色触手里,隐隐约约出现一条绿色丝线,这条绿色丝线一出现,储良身上的伤口不再渗血,可其他地方却出现一个个脓包,脓包破裂流出绿血, 碧儿心里觉得奇怪手里却不敢怠慢。突然储良哇地喷出一口绿血,鬼医大喊:“快给他服药,顺序别弄错了!” 碧儿赶忙从药箱拿出一个红色长盒子,盒子里依次摆着六颗药丸,每隔一盏茶的功夫喂他一颗,第一颗下去,储良的状态就缓和了。 等六颗药丸都进入了储良的嘴里,鬼医右手指天,大喊一声:“是时候了!”释放了一个奇怪的法术,头顶的墙壁突然破开一个大洞,洞口朝天,能看到外面漆黑的云,一股浓重的阴气从天而降,像一股水流般浇盖在鬼医头顶,鬼医身形大涨,大喝一身,全身的灰袍炸开,露出了他原本的身体,这一幕吓得碧儿说不出话来。 站在那法阵下的是一个矫健的男子,此人半边身体和常人无异,只是皮肤略微松弛,另一边身体就有点可怕了。如同将一桶炽热的绿色岩浆,泼在人的身上,烧焦、起泡又化脓的皮肤,在绿色溶液中融化脱落。尤其是鬼医的半边脸,极其狰狞可怖,只是平时藏在袍子里,看不出来。 这就是鬼医所说的身患无可救药的瘟疫,碧儿这才想到,鬼半生,鬼半身,鬼伴身,原来是这个意思。可这还不是最恐怖的!在鬼医鬼半生的腹部,赫然一张血盆大口!满口利齿微微张合,这张嘴,若是长在野兽身上,倒是没什么,可长在一个人的肚子上,那种诡异变态的感觉,让人心里发怵,头皮发麻,怪不得鬼医每次进食都要关上门躲起来,怪不得半夜会有那种窸窸窣窣的声音,怪不得,鬼医一个人要吃那么多的食物! “这真的是救死扶伤的鬼医吗!”碧儿心中想到。 阴风越来越大,几乎就像是龙卷风,碧儿用手挡着脸,勉强看到法阵中的两个身影,她再也没有顾虑把压抑在心中的想法大喊出来:“鬼半生,你从来就没有想过帮储良拔除咒印对不对?” 鬼半生愣了一下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我的小徒儿可真聪明,你就在一旁好好待着,待师傅成功后,会送你一份大礼。” 碧儿心里一咯噔,她在这祥云山,心里总是不踏实,如果真如同鬼医所说,帮储良拔出印记,解决储良的生死病症,那自然是好的。可她永远都不会相信,这鬼医会毫无回报地帮助他们。很可能他在图什么,而且他越是不说,所图的东西可能越大,但是储良他们也无计可施,这鬼医深不可测,逃得掉吗? 直到她找到了那三枚玉简,玉简记录了一些法阵,这些法阵和医药多多少少有些关系,并不奇怪,可看在碧儿眼里,如同醍醐灌顶般惊醒了她。 玉简中的一枚,讲述了各种双生法阵,从玉简里了解到,双生法阵一般用于相互汲取和传输,经常用在炉鼎身上;另一枚,记录了各种临时提高人体机能的法门,还有各种控制、禁锢的法门;最后一枚,却是描叙了各种奇异体质之人,里头着重描叙了一种叫做百引之体的体质,这种体质能吸收和承受大量的奇异能量,但具体是什么能量并没有提及。 这些零零散散的东西总结到一起,就会得出一个非常坏的结论:鬼医在寻找一个载体,将折磨自己多年的瘟疫引渡到载体身上,而在载体里最好的,就是百引之体! 而储良正是鬼医苦苦寻找的百引之体。所以才有那句:“这是你们的缘分,也是老朽的缘分。” 碧儿咬牙切齿地说:“你是要把瘟疫传给储良,你是要害他!” 鬼半生一听这话脸色微变:“咦?没想到你这小丫头这么聪明,可你知道又如何,你能阻止为师吗?” 这些法阵蕴含巨大的能量,周围又是阴风四起,她一个几乎没有修为的凡人,如何阻止? “不试试怎么知道!”碧儿突然掏出一个湿湿的东西,正是那根玉质捣药杵,这玩意不仅名贵,还有极佳的绝缘能力。只是碧儿穿着简陋浑身上下没有藏匿之处,也不知她将这粗大的捣药杵藏在了哪里。 可周围阴风大盛,寻常弱女子根本进不去,只见她一咬牙,右脚猛地蹬地,居然触发了假肢上的开关,假肢里的弹簧一弹,就将她整个人射了出去!借着这个力道碧儿冲破了阴风,这一举动让鬼医脸色大变! 碧儿一进来就照准法阵上的一个符号,用了吃奶的力气将那捣药杵插下去,捣药杵连同符号破开了地面,足足陷入了半寸! 她得到三枚玉简后可没闲着,将里头的内容研究了个透,她捣掉的那个符号是整个法阵的阵眼,在这个当头突然破坏了阵眼,会引起极大的反噬!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既然正当的办法不能自救,那就将计就计,顺着鬼医的路子走下去,如果成功,这反噬之力,能直接诛杀鬼医,就算不能杀死他,也能将其重伤,到时候就有一线生机,这就是碧儿筹谋多日的计划,也是弱小群体,无可奈何的求生办法。 这一击果然有效! 法阵突然剧烈震颤,火花四溅,鬼医周身的法力快速宣泄四散,那股连接他和储良的触手,开始一股一股地回流,先前引渡到储良身上的瘟疫,正快速倒退,这样下去,鬼医身上的瘟疫不但会原封不动,自己的法力还会消散殆尽,到时候压制不住瘟疫,后果不堪设想! 眼看着就要功亏一篑,鬼医不怒反笑:“老朽还真是小瞧了徒儿!居然偷偷学习我的法阵,可师傅永远是你师傅!” 鬼医大喝一声,剑指眉心,一道能量波四散开来,这道能量波扩散到墙上,发生了诡异的一幕,墙面如同海市蜃楼一样,消失了,波纹继续扩散,还原了地窖原本的样貌,碧儿四下望去,只觉得头皮发麻,这是何等恐怖的一幕! 地窖很大,甚至比外面的几间竹屋加起来还要大,这里竖立了无数的木架子,每一个木架子上都用铁链锁着一个人,每一个人都染着相同的瘟疫,面容狰狞,生不如死,这些都是鬼医引渡瘟疫失败的产物。这无数的木架竖立在漆黑无边的地窖中,犹如置身地狱。 碧儿只感觉背脊发凉,这才是先前来过的地窖,怪不得走了许久才找到玉简,怪不得听到了铁链声。先前定是用什么法术将这一切掩盖了,这会才露出原本的样子。 鬼医一脚踩在地面,一股力量迸发将双生法阵震了个稀碎,他周身四散的法力停止了,回流的触手也消散了。随后他凝重地伸出右手,干枯细长的五指伸开,口吐法诀,五指缓缓紧握,随着他的紧握,所有木架子上的人开始挣扎起来,一股股能量从他们的眼耳口鼻中吐出,这是人的精魂。这些实验失败的产物,为的就是这一刻! 现在鬼医的手上凝聚了无数的精魂,如同一个发光的球体,犹如实质。突然他肚子上的大口猛地张开,将这团精魂一口吞下。鬼医紧闭双眼静止不动,周围旋转的阴风停顿了一下,突然一股巨大的气流炸开,鬼医猛然睁开眼睛,浑身毛发倒立,全身充满了一股巨大的能量,他握了握拳头,感受了一下这股强大的力量,来到储良跟前,布满瘟疫的左手直接搭在储良天灵盖,他要将身上的瘟疫直接引渡过去。这样的做法肯定没有法阵效果好,可也是无可奈何。 这种直接引渡的法术,要消耗极高的法力和精气神,瘟疫可不像水,从一个杯子倒进另一个杯子,它更像是一群倔驴,要将它们一头头地赶走,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陌生的地方。 鬼医的法力急速消耗,身上的瘟疫也大批大批地传到储良身上,汗如雨下,而储良的气息正一点一点地减弱,全身皮肤翻起又愈合,若不是有着修仙的体质和法力,还有那六颗药丸和法阵加强,在这种力量侵蚀下就算是百引之体,恐怕也很难支撑。周围的阴风比先前更加猛烈,天空上的乌云像漏斗一样,被这里吸引,无数阴气鬼哭狼嚎般从天而降,灌入这个地窖。 碧儿不知从哪里寻来一根木棍,迎着阴风冲来,朝鬼医头上砸去,鬼医头也不抬,一挥手打出一道法诀,光芒一闪就将碧儿打晕。 这一分神,传输立即不稳定,鬼医连忙调起所有法力,全神贯注地施法起来,身上的瘟疫慢慢褪去,露出原本的正常皮肤,那不知多少年没接触过空气的皮肤,甚至感受到了寒冷,这种感觉别提有多舒服。 还需要一盏茶的功夫,只需要一盏茶的功夫!这缠绕了鬼医半辈子的瘟疫,就能祛除,多少年了!他苦心经营、费尽心机,打造了自己起死回生的神医招牌,引来了各种各样的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做了无数的实验,每次失败的实验都是一次打击,现在回想起来,那种失落的心情恍如昨日。 鬼医难以掩盖心中的兴奋,笑了出来,没想到有生之年还真碰到了百引之体,缘分呐缘分! 就在这时一个奇怪的声音响起,是金属的摩擦声,鬼医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胸口一阵刺痛,只见一只手握着一大把金属碎片,深深地抓进自己的胸膛! 碧儿是昏迷着的;那些木桩上的人就算不死也没几口气了;而储良被无数法阵禁锢、锁着,又经历着常人不能忍受的痛苦……等等,法阵?鬼医这才想起来,那双生法阵阵眼被碧儿破坏,随后被自己完全毁坏,可就算如此,那被瘟疫感染的痛苦,岂是一般人能承受的!难道,难道那个毕恭毕敬、任人宰割的好弟子原本是一个心机深沉的老胚子?! 鬼医顺着这只手看过去,瞳孔一缩,他看到了一张坚毅的面孔,嘴唇紧闭,嘴角下撇,眉头紧锁,双眼灰白无神地凝视着自己,仿佛能把自己看透。 他正是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储良,那手里的碎片正是万人斩的三头叉!储良几次在生死边上徘徊,心性坚韧,从鬼医说要拔出印记的那一刻,他就怀疑了。这印记是什么东西,他不知道,这印记的主人是个什么,他也不知道,可万人斩,他是知道的,这万人斩要比起来,应该比这鬼半生强那么一点点。而万人斩只是雪洞里那东西随手丢下的一个物品。 储良知道鬼半生有几分真本事,可跟那东西比起来,还是有些自不量力。可即使如此,哪怕有万分之一的概率能去掉这印记,也能试一试。 他知道鬼半生另有所图,可怎么也没想到他所图的居然是这个,右手越抓越狠,几乎半个拳头都抓紧了鬼医的胸膛,那些碎片深深地扎进血肉里,鬼医哇地吐出一口血,如果只是普通地外伤,对于鬼医来说不算什么,可这三头叉来历诡异,蕴含一种奇怪的能量,这股能量将鬼医身上的法力引动,如同一个漩涡围绕着胸口的拳头,而那瘟疫也如同活了一样突然从两人身上剥离,也围绕拳头转了起来,这一白一绿两种颜色,缠绕盘旋,甚是奇妙。鬼医心中骇然,大叫不好,不仅全身的法力无法调动,就连他的精血都要跟着这股力量游走! 什么是百引之体? 引,指的是吸收、吸取和掠夺,百引自然就是掠夺万物的意思,但储良百引之体可没有这么强悍,它只能吸收特定的混乱能量,像一个刚学会咀嚼的孩子,尝试着去咬一口、嚼一下。 而这一口咬下去,让鬼医心里猛地一咯噔,突然他全身的气血、法力、精气如同被卷入了黑洞,围绕那拳头疯狂旋转,越来越快,越来越集中,这是要将他整个人吃掉啊! 鬼医大叫:“不不!我历经千辛苦不应该如此……我悬壶济世、拯救苍生……不不……你可知我真身是谁……” 整个地窖的阴气转得越来越厉害,头顶的乌云像是龙卷风的风眼,从外面看,雷电交加,好不吓人,猛地,那团阴气龙卷风骤然收缩,就像一团浓烟被一口吸走,雷电消失了,法阵的光芒消失了,所有的东西都消失了,连鬼医也消失了。 只剩下储良跪在原地,右手前伸,像要抓住什么东西。一块红色玉简从鬼医原先站立的地方掉下来,落在地面。 储良此时的右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哪还是右手! 覆盖在他右臂的是血红色的鳞片硬壳,硬壳闪现金属的光泽,想必是那三头叉碎片和鬼医的肉身所化,硬壳龟裂,裂开的缝隙中,透着绿色光芒,仔细看里头如同一条绿色的岩浆,岩浆蠕动,正是那瘟疫所化。 拳头一握,一股澎湃的法力萦绕,同时一股凄凉幽深的恸哭声,传进脑海,这法力是鬼医多年修炼的法力,而那阴森森的声音肯定是地窖无数尸体的魂魄和阴气所化。 这可是一个好家伙!储良忍不住狂笑了几声:“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千机算尽,却给我做了嫁衣!你虽然在救人,却也杀了更多的人,只图一己私利的,不配为医!” 自从储良开始修炼,他的感觉越来越敏锐,神识也越来越强, 现在的他能准确地看透法力的流转,他过度地修炼神识,以至于正常的修炼都耽搁了,可就算是耽搁下来的修炼进度,鬼医也极其满意。 现在的储良已经不需要眼睛了,天地间充斥了灵气,这些灵气碰撞之间,将周遭物体的原型,全部显现出来,在储良的视野中,所有的东西都是亮晶晶的。 就在刚才,鬼医站在他跟前,亮晶晶的法力流转鬼医的全身,而在这澎湃的法力网中间,有一个极其薄弱又重要的点,储良知道,只要在这个点上轻轻那么一捏,这一团法力构建的网,就会分崩离析,所以才有了那致命的一击,只是他没想到这崩溃的一切会凝聚起来,让自己的右臂变成这副模样。 他站起来,右脚踩到了一个东西,捡起来一摸,正是之前鬼半生掉落的玉简,神识一入,里头的内容简单明了,是一个月罗宗的弟子名额! 这就是鬼半生要送给碧儿的大礼,没想到他对继承衣钵的徒弟,这么大方。 宗门弟子名额,可是一个极其重要的东西,仙魔界四大宗门虽然定期招收弟子,可那标准极其苛刻,过程又凶险无比,每一个能成功进入宗门的人,可不仅是凤毛麟角,还需要莫大的机缘,而这个红色玉简,只需要出示给月罗宗的人看,即可成为月罗宗的弟子。 储良略加思索,别人是历尽千辛万苦才能入宗,自己若是凭借这么一个玉简进去,肯定会备受排挤,那里头的人可不是泛泛之辈,说不定会树敌不少,小命不保。 其次鬼半生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无外乎两种情况:其一,鬼半生在月罗宗有关系,能得到这么一枚玉简。其二,鬼半生曾经救过某位高层,或者间接救过,毕竟他是医生。不管是哪种情况,都不乐观,因为鬼医死在储良手上,是真的死在了他的“手上”! 储良抱起碧儿,向外走去,碧儿身上的温热潮湿的麦子味已经全部消失,现在闻起来,是一种淡淡的满天星的香味,这才是她原本的味道。 出了主室,祥云山清晨第一缕、带着露水气息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暖暖的,潮潮的。他的脑海中浮现一袭红袍,在风中咧咧作响,那个让他一见钟情的身影,高贵美丽。 万人斩为了让她皱眉,不惜灰飞烟灭,储良望向天空,似乎在天空的最高处漂浮着那个高贵的身影,而现在的储良如同在地底下的蝼蚁,一个天一个地。 “我要看看那双美丽的眸子!这就是我的浪漫,男人的浪漫!” 他握紧拳头,蝼蚁要一步步变强,一步步登天!月罗宗,我来了! 第6章 月罗宗 在仙魔大陆偏西北的地方,有一片看不到头的森林叫迟暮森林,迟暮是濒临死亡的意思。 为何叫这个名字,有两点原因,其一:森林深处栖息着一种大型食肉乌鸦,误入的村民大多葬身乌鸦之口,而乌鸦总是代表着死亡;其二:传言每到特定的日子,森林中霞光异彩,有仙人出没,那些病入膏肓或者到了迟暮之年的老者,就会前往这个森林,碰碰运气,寻求机缘,假如碰到仙人施救,或者捡到仙果仙丹,就能活下去了,不过从未有人回来过。 在迟暮森林浩瀚的林海中间,有一处奇特的景象,从上往下看,葱郁的林海中蓦然出现一块黑斑,这里树木枯萎发黑,没有任何鸟兽虫豸。 而在这片黑斑之中,有一座山,叫做月牙山,从天空上往下看,整个山脉呈现月牙形,两头尖中间粗,在这月牙的中间,常年氤氲着雾气,穿过雾气,会看到整个仙魔界四大势力之一的月罗宗! 山脉巨大,山顶被削平,站在上面如履平地,这平地之上,坐落着一座又一座的宏伟建筑。建筑之间流光飞剑,经久不息,是御剑飞行的修士。 建筑的一砖一瓦隐隐透着光泽,若是有行家在这里,定会惊得合不拢嘴巴,这哪是什么砖瓦,这分明是某种名贵的黄檀,黄檀自带香气,耐潮耐腐,而且要上了年份的黄檀,经过特殊处理,才会隐隐发出光泽。若是撬走一块,够平常人家吃好几年,而这种黄檀木在这里随处可见。 这些建筑围城一个圆,正中间的是月罗宗的核心:月罗殿——宗主百里莲心的宫殿。以月罗殿为圆心,在圆的周围,坐落着四栋稍小的建筑,分别是:书简堂、炼法堂、探虚堂和戒律堂,连接这些堂的是高高的围墙,围墙内,还坐落着无数大大小小建筑,宏伟至极。 前几天是月罗宗三年一度的大日子,开门招收弟子的日子,这可是极其的热闹非凡,在整个仙魔界都是备受关注的大事件,会被记录在仙魔历史中。 这些前来的弟子里,有名门望族的子嗣、勤学苦练的散修、碰碰运气的道友还有寻求庇护的不法之徒。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几乎每一届都会出现极其厉害的后起之秀,这里头可能会出现宗门未来的导师,还可能会出现堂主、门主之辈,更有甚者会出现宗门的宗主,四大宗门里的洞天门宗主:因罗刹,就是几千年前第两百届招收的弟子。 今天,月罗宗大门外,树影斑驳的青玉石板古道上,有三名外室弟子,两人打扫枯枝落叶,一人正提着一盏小壶栽树。不能通过考验的弟子,就是外室弟子,可以在月罗宗打杂,自行修炼,偶尔有机缘也能聆听到几句堂主的真言,获得入门的资格,但大多数都浑浑噩噩。 种树的男子一脸麻子,他刨了一个坑,将树苗放入坑中,再小心翼翼地端着小壶,往坑里倒入一点水,那水流晶莹剔透冒着烟丝,也不知有什么名堂。 麻子说:“这灵液的水分越来越多了,今年栽的树恐怕只能活三成。” 麻子一抬头,这一条长长的古道树木虽然稀稀落落,但与外面枯萎死寂的模样大相径庭,这一切都是小壶中“灵液”的功劳。 一个矮小的弟子无聊地说着话:“今年的弟子中似乎有个特别厉害的,叫什么来着,是那个大家族的长子!” 麻子回道:“你说的是公子千吧!” 最后一个瘦长的男子愤愤地说:“他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靠着祖宗吃饭。” 麻子回:“你可别小看祖宗的实力啊,传说级的‘搜魂钟’可就是他家的。” 瘦子听到这三个字,吞了吞唾沫。矮子接话:“你们不知道吧,仙魔界这些鼎鼎有名的家族里,都藏着最少一件大杀器。”麻子听到这个话题来劲了:“我知道,我知道,据说曾家有……” “这些关我们屁事!那些东西是我们能讨论的吗?”瘦子愤愤地说完,话锋一转慢悠悠地说:“那个玉姑娘可真美啊。” 一说到姑娘,三人面露痴色纷纷附和:“是呀,好美呀!是叫玉倾城吧?” “是啊,据说是四大宗门最美的女子,出现的那天,半个宗门的人都失神了。” “也可能是红颜祸水!” “别瞎说,就算是祸水,我也甘愿淹死在里面。” 几个人漫不经心地打扫,青玉石板古道很长,尽头是万丈阶梯,直通山脚,这时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古道尽头,三个外室弟子抬头看去。 那是一个瘦瘦的年轻人,穿着一身青色长衫,脖子上挂着一颗黑色玛瑙。右手裹着厚厚的黑布,此人双眼惨白,竟然是一个瞎子。 随后上来一个女子,三人的目光立马被夺过去,那名女子身穿青丝长裙,身体的曲线只能用惊心动魄来形容,凹凸有致得过分,走动间衣服下有着明显地晃动。真是木瓜长大扯断绳,蜜桃熟透压弯藤,一步一摇万物颤,雄岸嵯峨勾人魂。女子腰间系着一条青白色腰带,深红色宫绦下面是随风而动的流苏。正是储良和碧儿两人。 走上前来,储良问:“见过三位前辈,在下储良,请问这里可是月罗宗?” 那个麻子色眯眯地打量着碧儿,漫不经心地回道:“是的,不过第九百四十三届招生已经结束了,不过这姑娘~” 旁边的矮小男子突然打了麻子一下说:“是九百四十四届,招生已经结束,你们哪里来回哪里去吧。快走,快走!” 储良他们跋山涉水,好不容易才穿过迟暮森林,来到这月牙山,光是爬上这万丈阶梯,就花了一天一夜,这几人居然像赶叫花子一般赶他们走,碧儿立马就气鼓鼓的,但储良面不改色,他掏出那枚红色玉简,递给他们。 那麻子和那矮子看到玉简,根本不认识一脸不耐烦就要一手呼开,这时,三人中的那个瘦高男子说话了:“慢着!”他小跑着来到储良跟前,凝重地接过红色玉简,左看看右看看,突然脸色一变,低头哈腰恭敬地说:“原来是师兄前辈,晚辈这就去禀报师傅。” 此话一出,旁边两人面面相觑,但几乎是同时反应过来,毕恭毕敬地赔笑说:“晚辈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是师兄前辈,多有冒犯,多有冒犯!”别人不识货,这瘦长的男子还是认识的,他曾经有幸见过一枚,一直记在心里。 碧儿噘着嘴不屑地切了一声,刚才还一副臭嘴脸,现在变得跟哈巴狗般,她双手交叉环抱,一副本姑奶奶生气了,要哄!两个小弟长期在这月罗宗大门,也是见过世面、识相的人,立马搬来两张椅子,碧儿气鼓鼓地坐下,抬腿就让他们敲。 两人色眯眯地敲着碧儿的大腿,却没想到自己的腰包已经不见了。这仙魔界可是极其势利的,一切凭实力说话,虽然有执法者,可执法者并不会去维护弱者,除非是大家族中的一员,像他们这种没有背景的小喽啰,就算被人杀死,丢到山谷,也只会变成一具无人问津的枯骨。 半个时辰后,储良和碧儿已经进到了月罗宗,现在,他在一间狼藉的房间里,房间很大,弥漫着书纸的香味和木材的香味。 可正中间有一个巨大的如同熔炉般的东西,熔炉长满了管道,通向四面八方,这一个东西就让房间变得拥挤了,而且四周还摆满了书架、桌子、案板,随处乱丢的书籍、打开的卷轴、各种奇怪的物什,甚至还有一动不动的人体,也不知道这些人体是死是活,是模型还是真人…… 这里是月罗宗一个极其重要的地方:信息枢纽,大总管李富海的办事处。这李富海的修为极低,却管理着整个月罗宗大大小小的事物,大到宗门外交、秘密信息的传递,小到分配弟子的口粮,无所不作、无所不能,每天这信息枢纽进出的人次,多达上万,传送出去的消息,多达百万。 而他本人却因另一件事情出名。曾今有一名刺客前来刺杀,他毫无招架之力,却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将那名刺客硬生生劝退。 现在李富海坐在长桌子后面,此人不高不矮、身材微胖、头顶微秃、四肢略短、脸上几根稀疏的胡须,活脱脱一个刚步入中年的普通男子形象。 桌上堆满了东西,中间夹杂着几本有关光明之城的书籍,这些都要他来处理,可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储良,储良只觉得胸口又闷又慌,喘不过气来,可这压抑的来源并不是李富海,而是周围站着的四个人。 这四个人可不简单,一男两女一个少年,为首的男子,穿着青色长袍,手里拿着一本古旧的书籍,面颊消瘦,头顶的发髻上插着一根女人的头钗,如同一个屡次落第的书生,正是月罗宗书简堂堂主宋寒衣。 旁边来回踱步的仙子,身材高挑,散发着盛夏向日葵的香味,她穿着黑红相间的皮甲,皮甲合身紧凑,没有一处多余的累赘,将女子的身材衬托得凹凸有致、曼妙至极,但这些都是为了衬托她裸露在外面的两寸小蛮腰。 一个女人的腰肢为何如此重要呢?那是一种回旋的美,缓冲的美,一种束缚的拿捏的严格的美。就算给你丰乳肥臀,如果配上水桶腰,那便毁于一旦,若配上水蛇腰,自然而天成,这从上往下起起伏伏凹凹凸凸,这像什么?当然是跌宕起伏的人生啊!一帆风顺那是富态,那是肥婆,一路低谷,那是贫瘠,那是瘦猴,只有这种跌宕起伏、大起大落的美,才契合人生的真谛,才让人回味无穷不枉此生,有人说这是人性的贱态,倘若这贱态能享受到盈盈一握,那,吾愿往之。 如果女人的姿色是十分,那么三分是长相七分要留给身材,而这七分的身材里,腰肢起码占了四分。而这位仙子便生了一副绝美小蛮腰,美到可以让人感悟生命真谛。 动如水蛇翩翩舞,静若美玉滑丝绸。 沟如凝脂壑留珠,蜿蜒温和润心头。 比过貂蝉立月色,赛过西施柳扶风,若得半点指尖触,忘却大道何谓愁。 她就是炼法堂堂主之一的春一念,传言是整个仙魔界施法速度最快的人,有着万般法术一念之间的称号,相应地她性格急躁,最讨厌等人,所以时不时地望向门口。 另一位女子,比春一念要矮一头,穿着黑色长袍,将身形掩盖,脸上也蒙着黑色丝巾,看不到相貌,她安安静静地伫在那里,一动不动,她就是探虚堂堂主:柳心目,统领上万斥候,专门负责打探虚实、信息收集等。 最后一位是一个少年,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这个少年一头金黄色头发,根根朝天,眉头紧锁,嘴角下撇,似乎是个暴脾气,他就是月罗宗最严格、最残酷体系的掌管人,戒律堂堂主:尊少卿。 修仙之人,真实年龄根本看不出来,这些人看着像哥哥嫂嫂弟弟,也许总岁数加起来都好几千了。 “真是的,徐慢这个老鹌鹑怎么还不来!老娘可没这闲工夫!”春一念高挑的身材靠在长桌边说道。储良能从她的身上闻到一种夏季盛开的向日葵的味道。 大总管李富海听到这话笑着说:“徐慢徐慢,不然怎么叫徐慢呢,不过他好歹是你的副堂主,别着急别着急。”春一念听到副堂主几个字,明显心情大好。 这徐慢是炼法堂第二位堂主,其实和春一念的地位一样,不分高低,只是女人天性总喜欢争一下,徐慢是副堂主,那她自然就是正堂主了。宋寒衣默不作声,那金发少年眉头锁得越来越厉害,头发之间隐隐透着闪电光芒。 这些人深不可测一举一动间,隐隐透着威压,储良哪见过这阵仗,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接待自己的居然是堂主级!他毕恭毕敬地站着,一副全凭发落的模样。 又过了一会,李富海看向柳心目,问道:“柳堂主,要不你看看,那徐慢到哪里了?” 那长袍女子轻嗯了一声,闭上眼似乎放出了什么法术,睁开眼说道:“徐堂主正在……正在整理衣服……” “老娘打烂他……”春一念正要发作,突然看到一股亮光,她转头看去,只见尊少卿的金色头发上出现一缕缕闪电,就要炸开,尊少卿性格暴躁,修炼的又是纯净的雷系法术,经常控制不住脾气,就雷电大作、火花四溅。 此时的他额头青筋暴起,就要发作,众人赶紧远离,就在这时,春一念居然迈着长腿细步走了过去,伸出葱白玉手,在尊少卿的头顶摸了摸,就像摸自己宠物一般爱腻。这一幕储良真真切切地“看”到了,春一念的那只手上,没有任何法力,直接摸在了那团极强的闪电能量上,他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 可就在下一刻,尊少卿头顶的闪电消失了,连炸起的金毛也变得温顺,紧锁的眉头散开,嘴角上扬满脸的享受,如同一个温顺地猫咪任由春一念抚摸。众人见怪不怪,似乎习以为常。 由不得储良骇然,这时,门口刮起一阵寒风,一个胖胖地中年人进来了,为什么被春一念叫做鹌鹑呢,此人身高六尺,腰围也是六尺,从腰部往头顶越来越尖,两个细小的眼睛,间距极小,小脑袋上还戴着一个尖尖的帽子。 可这个有些滑稽的人,在储良的视野中,就是一块寒而不发的冰,体内蕴含着极强的冰灵气,若是全然释放开来,恐怕整个月牙山都要被冻住。他就是炼法堂的第二位堂主:徐慢。人如其名,徐徐渐进、不紧不慢。 他一进来就笑眯眯地说:“大家来得可真早呀。”眼神却是盯着春一念。 春一念美目瞪着他骂道:“老鹌鹑!” “好!”李富海双手一拍,“既然大家都到齐了,就开始吧。”李富海拿出那枚玉简递给最近的宋寒衣,宋寒衣看了看,传给了春一念。 “我先将情况说明一下,这枚血简,是上任宗主散发出去的,一共三枚,这是第二枚,第一枚的持有者大家应该不陌生。”李富海看向宋寒衣,宋寒衣点了点头,他继续说道:“正是书简堂副堂主,张善,上任宗主说过,能得到这三枚血简的人,定是有缘人,要堂主级亲自接纳。而站在前面的这位小兄弟,正是第二枚血简的持有人,储良。” 众人的目光全都转到储良身上,让他胸膛一紧,有点喘不过气,要知道宗门弟子的筛选,极其严格,这里不仅关系到宗门的质量,也预防外界来的奸细,而今天,莫名其妙出现一个血简,当然得仔仔细细好好盘查盘查。 几位堂主都用上了法术窥视,皮肤上一会感觉冰冷,一会感觉电流刺痛。一会感觉内心悸动,一会感觉头脑眩晕,身体的 每一处毛孔,都感觉被人看穿了,更别提那右臂,那层黑布形同虚设,可大家都没有提什么。在仙魔界,将自己的实力隐藏起来的人比比皆是。 李富海不动声色,过了半晌,他开口说:“好,大家可都看好了,你们谁愿意接纳这名弟子。”说到这名弟子的时候,语气明显和蔼,储良听在心里,看来他通过了堂主们的观察。 率先说话的是书简堂宋寒衣:“我这里已经有了一位张善,这第二位就不争了。”众人听到这话,心里骂了一句,那张善资质可是一等一的好,年纪轻轻就有副堂主的实力,为人谦和骁勇善战,多次进入魔界,多次领导过魔界突袭战。 而眼前这一位,资质平平、相貌普通,可能连正规的宗门招生试炼都通不过,右臂虽然有点文章,可那毕竟是身外之物,这样的弟子,就算不在外宗,放到内宗,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顶多让一个副堂主下的某一位大队长的挂名小分队队长带一带,不可能直接划分到堂主门下。所以宋寒衣一开口就拒绝,难免让人联想到挑肥拣瘦。 李富海笑了笑,转头看向黑袍女子柳心目,她一惊,“奴……奴家这里,大多要修炼瞳系法术……恐怕……”这柳心目虽然统领几千斥候,性格却是柔柔弱弱,跟以前判若两人,传说是修炼天眼导致的。众人见怪不怪,这储良是个瞎子,不可能划入探虚堂。 剩下的只有三人,那暴脾气尊少卿哼了一声,粗着嗓子压低声线说:“我不要!”原本就是孩童的细嫩声线,非要学着大人,说出来的我不要三个字,不仅没有威严,反而有些撒娇气鼓鼓的,春一念听到这话,哈哈大笑,摸着尊少卿的头一阵揉搓,把气鼓鼓的尊少卿搓进了猫咪状态。 “那,你们二位?”李富海见三人利索地拒绝,看向了炼法堂的两位堂主。 徐慢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说话,可他太慢了,春一念已经想好了说什么,提前发难:“老娘我只喜欢可爱的东西,瞎子、鹌鹑什么的我都不喜欢……”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念念……” “谁准你叫我念念,信不信老娘打烂你!” “不叫就不叫嘛,别那么大火气嘛,女人生气容易长皱纹嘛。” “这样吧!”李富海实在看不下去了,“储良小兄弟,你露两手看看,跟谁的功法像。” 储良心里一阵无语,他对仙魔界的层次强弱,没有明确地划分,也没想到自己会被大家这么推来推去,可人在屋檐下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不多想,伸出左手,五指间法力涌动,一颗火球骤然出现,这还没完,储良调动法力,让它们顺时针回旋起来,只见这火球上的温度突然消失,红红的火焰立马变成白色,出现了一团霜雪,霜雪瞬间凝固成一个冰锥。 “咦?”李富海轻咦一声,“没想到小兄弟年纪轻轻,居然能将法力微控到这地步,看来春堂主是最佳人选了!” “什嘛!他明明用的是冰系法术!应该是老鹌鹑的!”春一念立即反驳。 “我赞同李大总管。”鹌鹑徐慢笑眯眯地说。 “不不不!不行,反正就是不行!”春一念一副非常为难的样子,每年宗门弟子都有比赛,若是拉进来这么一个低阶弟子,岂不是要输得很惨? 李富海笑着说道:“春堂主座下弟子本来就少,而且血简持有者都有莫大潜力,划分到春堂主门下是理所当然,你也应该有身为主位的觉悟啊!”前面的话听到春一念耳朵里,如同放屁,可身为主位几个字一出,春一念立马答应:“好!” 徐慢耳朵一耸:“什么主位?” 李富海往前一站,“难道你想要此人?” 徐慢下意识地回道:“不要?!” “那就行了,储良划分到炼法堂春一念堂主门下,是春堂主的亲传弟子,结束!散会!” 一顿猛如虎的操作,徐慢还在体会主位两个字的含义,这信息枢纽早就人去楼空了。 徐慢退去,一个影子从角落出来,跪拜在李富海跟前。 “前去极远之地的‘猎豹小队’和极寒之地的‘飞鱼小队’都没有发现踪迹。” “好!继续搜索。” 第7章 卧虎藏龙 储良出来,碧儿早已等候多时,缠着储良问东问西。“我现在是炼法堂春一念堂主的亲传弟子,应该是,很厉害的吧?”碧儿一听大喜,“虽然不知道什么叫亲传弟子,但是听起来就是个牛哄哄的东西!现在我们去哪?去吃饭还是洗澡还是睡觉?” 储良无语,回想临走前春一念的交待:“喏,你戴上这个,去西南边的弟子管事处领些基本物品,他们会给你安顿好。”然后随手丢给储良一个小牌,牌上刻着两只手,这两只手带着残影似乎正在施法。牌的背面刻着月罗两个字。 他将玉牌别在胸前,方便大家辨识,他不知道的是,这个玉牌是银丝金制作,缕缕银色丝线游走在亮金色小牌上,这是堂主亲传弟子才有的东西,普通弟子佩戴的是黄铜牌子,和这个大不一样。他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戴着,和碧儿一起向西南边走去。 他们现在所处的是月罗宗中心,南北两端是月牙山的两头,北面坐落着炼法堂,堂主身材高挑的春一念和“大鹌鹑”徐慢,占地面积极广,是宗门的核心力量、人数最多的地方也是整个宗门的根基。 南面是书简堂,堂主清瘦的宋寒衣,是一栋尖耸入云的建筑,记录仙魔界历史,在云端天上的部分,是法术研究的中心;一南一北,取的是天南地北的意思。 西面是月牙的内侧,主内,是戒律堂,堂主金发少年尊少卿,专门管理月罗宗的纪律,还掌管着监狱、审判机构。东边是月牙的外侧,这里地势高,可以将整个迟暮森林尽收眼底,坐落着探虚堂,堂主黑袍女柳心目,探虚堂主外,处理着月罗宗外面的大大小小事宜。其他的事情,分别由信息枢纽的李富海和其他机构处理,比如西南边的弟子管事处。 这月牙山可不像祥云山,月牙山极大,若是突然把一个人带到月罗宗,他肯定不知道这里是山顶,因为四处都是平地,而且极其广阔,地上有的这里全都有,山川河流瀑布草原,鸟兽鱼虫飞禽走兽,应有尽有。 储良和碧儿来到一处嘈杂的地方,这里弥漫着一股药材的味道,不是那种中药铺子的味道,而是清新湿润的药材味,不远处肯定有一个药园。前面有不少人,围成一个圈,声音嘈杂。 人群的中心空出来一片,其中有四男两女,地上躺着一只受伤的狐狸。 先看这两女,其中一女身穿一袭白色长裙,黑色披肩长发用两根粉白色长丝带随意地系着,丝带和长发垂在一起,随风而动,风中弥漫着发香,是桔梗花的香。再看面容,红唇黛眉瓜子脸,黑眸粉颈玉倾城,魂牵梦绕山雾处,三生拜倒月光裙。她就是无数男修倾慕之人、宗门第一美女玉倾城。 再看她旁边的那名女子,嚯!身高八尺,腰围最低七尺,嘴大鼻阔脸方,汗毛浓密,手持一把板斧严阵以待,她叫秦胜男,应该是某个远古巨人的后裔。 被她严阵以待的是一个长相普通的男子叫做刘演,刘演身后站着两个人坐着一个人,这站着的两个人中,有一个光头大汉,赤裸着上身,精壮黝黑的肌肉上全是纹身,连头顶都是纹身,他叫金不悔。另一个站着的男子叫做影子渡,默不作声。 而在中间翘着二郎腿坐着的男人正是大家议论纷纷的公子千,此人生得俊俏,风度翩翩,身上的衣服干净整洁,没有一丝褶皱,散发着名贵熏香的味道。只是他的眼神嘴角间总是带着一股不屑。公子千来头极大,是名声远扬的大修仙家族公子家的长子,而且他祖上更是了得,他祖上是月罗宗的老堂主之一,参与过五大宗门之战,那场战争极其惨烈,直接灭掉了一个宗门。 但公子家最让人忌惮的却是一件叫做“搜魂钟”的法宝,虽叫搜魂钟,可不仅仅能搜魂,曾经有两名堂主级修士,他们是一对兄弟,因觊觎公子千的母亲,攻入了公子家,那时公子家老祖刚刚陨落,公子家无堂主级修士,其母祭出搜魂钟,附近的修士只听见一记钟声,那两人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这样的背景,让公子千成为这批新入弟子中最耀眼的一位,而且他本身实力强悍,身上带着数不尽的法宝卷轴,一进宗门就有前面说到的三人愿意跟随他,整个月罗宗弟子,没人敢惹。而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和宗内第一美女起了冲突。 再看这只受伤的狐狸,乍一看,它只比普通狐狸稍微修长一点,腿上有长毛,细一看,这赤红色的毛发透着淡淡红光,似吞吐的火焰,它身上是红色耳朵却是洁白又修长,而它的眼睛透着金色,可能混入了其他野兽的血脉,这在仙魔界并不奇怪。 “这狐狸明明是你们伤的,非要赖到我们头上,你们仗着人多,我秦胜男难道怕了不成?” 秦胜男手中大板斧一抡,抡出破空声,那刘演皮笑肉不笑地说:“狐狸只是小事,我家公子只是想请玉姑娘一起游个船赏个花而已,壮士不必这么生气吧。”众人一听到壮士两个字,纷纷笑了。 “我游你姥姥,我壮你姥姥!”秦胜男终于忍不住,抡起板斧三步并作两步走,一个欺身上前,对着刘演的脑门就是一板斧,这虽然是个女流,可动起手来,还真是刚烈,这一招简单狠辣,目的就是取人性命。 这刘演早就有所防范,只见他手指掐诀,快速地放出一层紫色护罩,这护罩犹如实质,普通的兵器根本无法撼动。可秦胜男手中的板斧不是普通的凡人兵器,而是法器!只见板斧砍在护罩上,板斧的刃口出现一道闪电刺啦一声,就将护罩给击穿了,板斧势头不减,朝着刘演脑门劈去!这下若是打中了,就算是半个仙人,也得当场毙命! 可这刘演能通过宗门招生试炼,也有两手,只见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龟壳,这龟壳快速放大将他身体覆盖,那板斧劈在龟壳上,发出一震闷闷的巨响,龟壳纹丝不动,连刮痕都没有。 刘演连退三步,和秦胜男拉开距离,秦胜男看着退后的刘演,以为这人不打了,转头看向自己的板斧,刚才一击居然连龟壳的皮都没擦破,有些不可思议。她没有发现的是,刚才劈开龟壳的瞬间,一条紫色的小蛇,从龟壳下方溜出来钻入地面。 “小心!”玉倾城突然喊道,但是已经迟了。那条小蛇从地面弹射而出,一下跳到秦胜男脸前,张口就咬!这条小蛇浑身紫色带着一串串黑色斑纹,一看就是剧毒,若是被它咬中,就算毒能解,被咬的地方也难逃溃烂的命运,这刘演可真狠毒。 而就在这时,一只大手突然出现在小蛇前面,一把就握住了蛇头。众人还没来得及惊讶,只听到滋的一声,大手就将这紫色小蛇捏了个汁水四溅。此人正是储良,别人看不到那小蛇,他却能真真切切地“看”到。 碧儿走到狐狸身边,不顾其他人的疑问,将那狐狸抱起来,用鬼半生的医术救治,她从小就觉得动物比人好,而且这狐狸又非常可爱。 “你是从哪冒出来的!”刘演指着储良的鼻子问。还没等储良回答,他身后三人中的金不悔走上前,一把拨开刘演,说:“原来阁下也是亲传弟子!在下戒律堂点金手金不悔!” 此话一出,众人骇然,这月罗宗招生刚刚结束,那些实力强劲的弟子,众所周知,而在这些弟子中,只有几个被选做亲传弟子,比如那公子千,这又哪里冒出一个?可他胸前的银丝金牌子,分明就是亲传弟子身份牌,而且还是炼法堂堂主春一念的亲传弟子。 而更加骇然的是刘演等人,眼看事情就要成了,居然来了一个亲传弟子搅和,还是那春一念的亲传弟子,这春一念在宗门里,可是出了名的惹不起,她性子急躁,心里憋不住事,眼里也容不得沙子,如果自己的弟子被欺负,她会立马将那人惩罚了,绝对不会等到第二天,也不会等到宗门的正规审判。 “英雄!多谢英雄救美,啊不,救命之恩。”秦胜男满脸通红,她从小就勇猛过人,哪里被别人救过,可毕竟她是个女孩子,也知道英雄救美的浪漫,此刻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如同有只小鹿在里头撞来撞去,她以为是中了什么招数,握紧拳头朝着胸口闷了一拳。 而玉倾城站在原地,黛眉微皱,美目在储良身上流转。 储良一出来就后悔了,又被那金不悔一问,这下恐怕整个宗门都要知道,自己破格成为亲传弟子这件事了,可不是什么好事。他加入仙魔世界的四大宗门,只是为了解除颈脖上的咒印,这玩意如同跗骨之蛆,“咒印闪烁灵魂出窍”,这东西从出现到如今只闪烁了一次,就是他和碧儿堕入顺水河河底的那会,咒印闪烁放出一阵奇异的光芒,驱散了周围的锯齿蛞蝓,咒印的样子一天比一天清晰,之前若是画,那现在就是雕刻,这些他从未和别人说过。 原本加入菩提宗是最好的选择,可菩提宗近期不招弟子。现在他加入月罗宗,只希望安安静静地当个普通弟子,平平凡凡地修炼,找出清除咒印的方法,并不想惹事。 可事与愿违。 周围的人开始议论纷纷,对他这个蓦然出现的亲传弟子评头论足。 储良无奈,对那金不悔说道:“在下储良,是春一念师傅的亲传弟子。”他顿了一下,话锋一转,指向刘演:“不知阁下是何人,为何对女子出手,如此得狠辣!难道这就是宗门的教条吗?” 果然话题被成功的转移,那秦胜男虽然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女子,而且还是她先动手,可被储良这么一说,似乎很有道理,一个男的怎么能对一个女子,出手如此恶毒! 众人议论纷纷,搞得刘演面目通红,冷哼了一声,就在这时响起了掌声,众人看过去,只见那公子千从椅子上懒散地起身,拍着掌说道:“原本只是想邀请玉姑娘一同泛舟赏花,没想到引起了误会,本少在这里跟姑娘赔个不是。”他笑容满面,如同一个和蔼的哥哥,突然他右手虚空一甩,储良立即戒备起来,可他周围什么也没有发生,只听见一个响亮的耳光,那刘演的脸上多了一个红红的印子,这随手的一击,让储良心里一紧,要知道这公子千和刘演中间隔了好几丈,他这随手一挥其实是引起了法力的流动,而这么远的距离、这么快的速度、再加上这种力道的微控,这公子千可着实不简单,这月罗宗,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刘演捂着脸低着头,一言不发,他虽然是书简堂的弟子,却是公子家族的人,来月罗宗就是服侍公子千,自然没脾气。 公子千打完一巴掌,转身就走,几人紧随其后,很快消失在人群中。储良一转身,一股浓烈的体味钻入鼻孔,他感觉一个巨大的身躯,正站在自己跟头。 “英雄!”秦胜男一把抱住储良,塞到怀里揉搓。储良被揉得七荤八素,连忙求饶,就在这时,储良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草药味,一个老妪出来了。 她紧张地奔向碧儿,那无神浑浊的双眼,怜惜地盯着碧儿怀中的狐狸,她虽然在急奔,可步伐碎小,即使双腿快速摆动,速度却慢得惊人,这老妪修为很低,起码有九十多岁,身材矮小,弯腰驼背,穿着破布麻衣,头顶的白发挽成一个大发髻,插着发钗,这发钗也是奇怪,常人都用玉簪银簪,她却用一支小巧的镰刀,这镰刀锈迹斑斑,可放在老妪的头发上,还挺协调的。 “哎哟哟,我的小宝贝,你这是怎么了?”老妪终于奔到了碧儿跟前,爱怜地摸了摸狐狸的脑袋。狐狸双眼泛着泪花,望着老妪。 碧儿看着老妪说:“别担心前辈,它只是轻伤,已经治好了,休息两天就没事了。” 老妪看着碧儿,满脸的喜悦,“小姑娘,你应该不是宗门弟子吧?难道是这位小兄弟的伴侣?” 伴侣两个字一出,碧儿满脸通红,说话结结巴巴,“没,不!不是……”一旁秦胜男听到这话,吓得斧头掉到地上,砸出了一个坑。 “那就好,那就好,老身管理月罗宗的药园,正缺一个帮手,要不,姑娘到药园来帮帮老身?” 此话一出,碧儿喜出望外,储良是顺利留在了月罗宗,可她呢?没想到顺手救的狐狸,给她带来了这么一个机遇,她连忙感激地点头。“谢谢老前辈,药园有没有萝卜、茄子什么的?” “那种凡人的蔬菜怎么会有,还有,你叫我做药婆就行了,他们都这么叫我。” 之后的事情就很简单,碧儿和储良分别,跟随老妪去了药园,这老妪虽然修为低,可在宗门的地位却不低,她管理着几千亩的大药园,种植着无数价值连城的药材,而且她在药材种植上面,颇有建树,在整个仙魔界都小有名气。 药婆走时回望了一眼储良,储良突然感觉颈脖后面一凉,那怪异的印记闪了一下,他以为是收取灵魂的“副作用”。 接下来没有什么事情,储良和玉倾城秦胜男告别,去了弟子登记处,登记处管事的是一个中年妇人,她眉毛白、颧骨高、脸颊消瘦,一听说储良是那个血简的持有者,非常激动,问了储良不少琐事,储良有一句没一句地含糊回答,旁边的两名弟子七嘴八舌地说着一些事情。 开口的是一个女修:“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你那个扎辫子的朋友呢?” 回答的是个男修:“他被断刀门的人杀死了!话说,你的搭档呢?” “他也死了,不过,是‘双线兄弟’干的。我正要集结人手报仇,你来不?”女修的声音很好听,却透露着悲伤。 “不了,太危险,告辞!” 储良领到了基础物资和房间号码牌,就告辞了,剩下那个妇人目送他远去。 而药园这边,看热闹的众人,也慢慢散去了。 玉倾城走后,秦胜男也回到自己的居所,在半路上,她碰见了一个戴黑色毡帽的人,在别人面前她非常蛮横,可在这个人跟前,她看上去有些怯弱,还有些害怕。 另一边,储良靠着问路回到了弟子居所,居所有九层,从下而上越来越华贵,第一层是普通低阶弟子的房间,而最上一层,大多是亲传弟子的房间。储良沿着楼梯慢慢爬上了第九层。他对着号码在一大片豪华的房间中找到了自己的。 一推门却有一个神识毫不客气地探测过来。储良的神识也探测过去,那人斜躺在椅子上,个子矮小,法力却很充盈,应该是一名有实力的老弟子。 这是怎么回事?储良心里奇怪,他再三核对号码,没错!就是这里!但这间房子放满了东西,一看就是有人居住,而那矮小的男子就是这房间的主人,那为什么弟子登记处的人会给他这个房间? “哼!你就是新来的亲传弟子?堂主怎么会看上你?”那矮小男子不屑地说,神识在储良的身上毫无忌惮地打量。 “这位师兄,难道是在下入错了房间,或者是登记处弄错了?” 那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不屑地说:“没错,这个房间现在是你的。”他从椅子上起身,顺便一脚踢倒了椅子,他走来,站在储良的跟前,老弟子的法力充盈,给人一种威慑感。 储良苍白的双眼“望”着那人,那人也冷冷地盯着储良。 “记着,我叫陈志,我的东西放在这里,它们的位置,它们的数量,稍有变化,你就死定了!” 陈志撞了储良的肩膀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完全没有把储良这个亲传弟子放在眼里。 储良眼角一缩,这仙魔界四大势力之一的月罗宗,还真是鱼龙混杂。 陈志走后,储良将大门关好,开启房间自带的隔绝法阵。 撇开陈志不谈,这亲传弟子的房间,真的是顶级配置,让来自穷乡僻壤的储良“眼”界大开、心中震惊。它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档次呢,宗门最强的力量是宗主,宗主下面就是堂主,而亲传弟子,是未来的堂主,也就是说在所有的弟子中,亲传弟子地位最高。 这房间,中间放着一张豪华的金丝楠木榻,铺盖着金丝线绣的双龙戏珠床单,床脚四根竖起的楠木柱,架着一顶华贵的帐子,柱子和帐子上纹着光芒流转的符文,只要把这帐子拉起来,就完全与世隔绝,就算是月罗宗被灭门了,里头也丝毫感觉不到。 床旁边的紫檀木青玉石桌上,笔墨纸砚、符咒羊皮纸,甚至还有小型的炼丹炉,应有尽有,不管是角落宁神用的盆栽、挂在墙上的字画、还是照明用的光晶石灯,一切的一切都只能用奢华来形容。 可惜的是,储良能“看”到的极其有限,他“看”不到材质,“看”不到图案,也“看”不到整个房间对光线的采集和运用达到了艺术的境界,整个房间的摆设构造也达到了宗师级的水准。 他摸了摸床头和床单,赞叹了一句:真滑。不多时,储良来到一个精致的柜子前,将一件件东西摆放在柜子内,第一件是一枚铜币,是他第一次杀人所得;第二件是一枚银币,是杀那名队长所得;第三件是一枚银戒指,来自李启将军;第四件是一根玉质捣药杵,作为杀鬼半生的纪念,储良将捣药杵摆好,却从杵上闻到了一股腥味,如同站在大海边,一缕咸湿的海风吹来。 储良不懂这种味道,他摆好了捣药杵,心情甚好。这些东西都是他的私人收藏品,他看不见,唯独喜欢一些摸起来有质感的东西。 他把缠在右手的黑布解开,掌心有一滩紫色干涸的汁液,是之前捏爆那条小蛇留下的,这液体剧毒,可对他的右手一点作用也没有,随意一擦,就消失了。 在他的跟前的桌上摆着几本书,《宗门弟子守则》、《法阵入门》、还有一本《炼法堂功法》,第一本讲的是月罗宗的基本弟子守则;第二本讲的是各种基础法阵,原版由仙魔界法阵鼻祖道生一老前辈所着;而第三本是炼法堂的专用修炼功法。 可这三本书对瞎子一点作用都没,幸好弟子登记处给了他一枚抄录的玉简。储良此刻神识正潜心修炼,《炼法堂功法》比鬼医鬼半生的《修仙入门》不知道强多少倍,那本修仙入门,只提及了如何打坐、运转法力以及一些基础法术的运用,储良早已吃透了。而这本《炼法堂功法》涵盖的东西,光是前面的几页,就够储良参悟半天。每一章后面都有春一念的备注和心得,都是寥寥几句话,可这几句话才是真正的精髓。 几个大周天运行下来,储良感觉精气神都有了不小的精进,可自己在修炼,别人也在修炼,仙魔界人心险恶、弱肉强食,光是凭普普通通地打坐修炼,就想追上九尾极夜的步伐,简直是做梦。而且进宗门的第一天就结了梁子,以后的日子,他这个凭借小牌牌进来的亲传弟子,道长险阻。储良握了握右手,他觉得自己缺少一把趁手的兵器,应该是法器! 第8章 麻烦缠身 过了两天,储良来到练法堂,他一个盲人的确行动不便,一路上问了不少人才找到练法堂的地址。 师傅春一念正在讲解一些基础法术,她穿着黑红相间的紧身皮甲,将颀长窈窕的身姿显露出来。她的身上散发出一股烈日暴晒下向日葵的香气,这种味道充满了生机和活力,非常好闻,储良的神识在师傅身上扫来扫去,鼻子闻着她的体香,这不礼貌的行为很快让春一念发觉,她点名储良上台演示。 这一小节讲的是基础法术之一的火球术。储良伸出左手,掌心一团法力凝聚,呼的一声产生一团火焰。这种表现平平常常,台下的弟子们甚至有些不屑,突然储良调转掌心的法力,让它们逆时针旋转起来,顿时火焰温度骤降,火舌收拢变成白霜,一团冰霜雾气出现,雾气一收,变成了一个冰球! 这法力微控炉火纯青,台下不少弟子鼓掌,也有不少人露出敌意。 春一念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一团火焰猛然炸开,紧接着这团火焰流动起来,一股强烈的高温扩散开来,前排离得近的弟子吓得往后挪,只见那股火焰凝聚成一颗三尺宽的熔岩陨石! 储良离得太近,不仅冰球裂开融化,他的头发也被烧焦了不少。 “这是火球系的高阶法术,陨石火!以你们现在的修为,根本无法掌控。储良你把手张开。” 春一念坏坏一笑,前排的弟子见到这个笑容纷纷后退,但储良看不到。春一念说:“师傅现在教你们一个火球的衍生术:袖里火。” 春一念伸出手指引出一大团火球说:“储良,你试着将这团火球藏到袖子里。接住!” 话音未落,春一念就抛出火球,储良吓了一跳,这堂主级的火球那是他能接得住的,他伸出双手疯狂地释放法力,试图将火球稳住,储良对法力的微控做得非常好,他将这股火球慢慢压小,但随着火球的缩小,其内的温度也越来越高,越来越不稳定,它如脱缰野马,疯狂涌动。 “师傅!”储良求救,春一念躲在柱子后面回应:“加油!徒弟!” “嘭!”火球炸开,众弟子表情惊恐又狰狞,烟雾消散,储良一脸焦黑地杵在原地。 “不错不错!接下来师傅教你们简单的伤口复原术!” 这一天储良度日如年。不过结束时,他却获得了一件宝贝。“这是给小白鼠的奖励!喏!”春一念是那样说的。 那是一枚小巧的指南针,不论将它放在哪里,它都能分辨方向,神识微微一探,就能通过指南针分清东南西北,这个东西对于储良来说简直是稀世珍宝! 月罗宗里人多他可以问路,可如果去了荒郊野岭,他一个盲人根本找不到北。 第二天发生了一个轰动的事情:刘演死了! 在炼法堂的地盘,月牙山的最北面的牙尖上,刘演死状惨烈,他的脑袋变形,颅骨碎裂,脸上五指长印,分明是被一只大手攥住头颅,活活捏死!而且他表情愤怒又惊讶,说明他认识凶手。 说到大手,众人下意识地就想起昨天的那一幕,炼法堂春一念亲传弟子储良,也是用一只大手将刘演的紫色小蛇捏爆了,而且刚好和刘演结了仇。众人推测:他们两人私底下相约到北面的月牙尖上,一较高低。 储良苦笑,这才刚进宗门,不仅结了梁子还惹了事,昨晚他一直在修炼,没有真正的不在场证据。 这件事,可大可小。因为在《宗门弟子守则》上明确写了:禁止弟子内斗。在凡间打架是常事,在仙魔界争斗,也是家常便饭。断刀门就鼓励弟子内斗,因为争斗才能磨炼弟子,那生死一瞬间的感悟,不是平平凡凡的修炼能比得上的。但月罗宗不同,它秉行以法为本以悟为心,它觉得烦扰的斗争会乱了心性。 现在出了人命了,按照规定,就得将凶手绳之以法,轻则闭关几十年,重则废除修为逐出师门,甚至处死。可话又说回来,这凶手是亲传弟子,而死的不过是一届普通弟子,亲传弟子本就万里挑一身价高,为了一个普通弟子,将亲传弟子废了,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所以当李富海来和春一念商量此事的时候,春一念竟然窃笑了一声说:“看来我那瞎子徒弟还挺有本事的嘛……” 李富海眼睛一眯:“你刚才是不是偷笑了?这种事情你居然能笑出来?” “不是!没有!我没有!” “我明明听到你笑了!” “没有!别胡说!不可能!” “……” 高层都包庇了,下面自然不敢多言,可表态还是要有的,李富海宣布组建了一个侦察小队,来彻查此事,由戒律堂堂主尊少卿负责,队长是刘演的主人公子千,队员是公子千的跟班之一:影子渡,以及有关系两个人:秦胜男和玉倾城,最后一位李富海点名的是储良。 这一举动的意思是告诫:不管是不是你杀的,都给我小心点!同时让储良和公子千一起,也有让他们两个修好的意思,可事与愿违,这公子千桀骜不驯,对储良处处刁难,这刘演不重要,也有没有确切证据,宗门也没有追究,但是公子千必须要储良给个交待,明里暗里公子千几乎要对储良动手。 这支队伍本就是做做样子,尊少卿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第一天,众人聚集,公子千一见到储良,便心情不爽,他不顾众人,迎面放出一个雷霆,储良还没反应过来,便被雷霆击中,但这一招虚有其表,根本没有什么威力,但中招的储良如同被公子千扇了一巴掌,非常丢面子。 公子千讽刺道:就这种水平也能入宗?还是亲传弟子?储良还未说话,秦胜男一步抢先,拦在储良跟前,对公子千一阵骂,公子千大笑着摇头离去,储良这才松开紧握的拳头。 玉倾城看了一眼,也离去了,这两人只在第一天露面,其余时间根本没有出现。而对此事唯一有干劲的,只有储良,这事和他有扯不尽的联系,必须澄清。而秦胜男跟在储良后头,满眼桃心,她芳心所属正是储良,一个八尺大姑娘害羞起来,拿着斧头躲在柱子后头,柱子遮不住她的身形,有点怪怪的。 调查某种东西,最好的去处当然是书简堂,而刘演又是书简堂的弟子,更应该去那里。队伍里最熟悉书简堂的是玉倾城,玉倾城和储良同属炼法堂,弟子居所离得近。储良便先去找玉倾城。 这宗门第一美女玉倾城,为何给人一种冰山美人的感觉,因为她原本是凡间无畏国的公主,出身高贵,出入场合接触人物,皆是高雅。又从小饱读诗书,浸润在名家的高贵情操之中,长大后,不仅出落得美丽大方,气质也是绝尘。但这种公主刻板的没有自由的生活不是她想要的,她的内心住着一个孤傲的魂。 她有个哥哥叫玉碧天,野心很大,篡位之后,他将玉倾城赶出皇宫,但允许她带走足够的财宝。 温馨安定的家庭被哥哥毁得支离破碎,玉倾城没有掉一滴泪,她看着面前的金山银山不屑一顾,只带走了母上的一根丑陋臃肿的旧簪子,这根旧簪子,是旧生活的终结,是新生活的伊始,也是她最后的孤傲。玉倾城带着这根簪子,踏上了修仙的旅途。 玉碧天的狂妄为他竖立了很多敌人,当众敌围攻无畏国皇宫的时候,玉倾城修为有成,从天而降,来亲眼目睹哥哥的下场。她把玩着旧簪子说:“我可以帮你杀掉眼前的敌人,让你从此雄霸一方,但你得求我。” 玉碧天想起弑父时,母亲流着血泪哀求,他笑了笑拒绝了玉倾城,拔出腰间长剑,带着残存的卫兵杀向了敌人。他的内心也住着一个孤傲的魂。 “咚咚咚!”储良敲门。 “进来!”玉倾城的声音清脆温柔又好听。 储良推开门,面前是一道法术屏障,他穿过屏障,来到了屋内,身后的门关上,屏障也凝固起来。 玉倾城正站在一面落地镜前,薄薄的长裙包裹着修长的身体,镜边为画框,这便是一幅美轮美奂的仙女下凡图。可她头上却戴着一根臃肿的旧簪子,这根簪子丑陋,像是被凡间某个肥胖的村妇常年插在油腻的头发里,磨出了油腻的痕迹。 即使是玉倾城这样的美人,也驾驭不住这丑陋的簪子。整幅仙女下凡图,也像被三流画师醉酒后胡乱涂了一笔般,变得不协调,变得难看。 可正是这种不协调,这种对美的肆意摧残,让人隐隐兴奋。那旧簪子,如同旧生活的污点,污染着这副美丽的身躯,污染了整幅美丽的画。它既是让人怀念的过去,又是无法摆脱的羁绊。玉倾城戴着这根簪子站在镜子前,整个人给人一种奇异的美感,又给人一种冰冷的独立感, 储良看不见,但他能闻到,那股桔梗花的香味变得寒冷,变得忧郁。 “我想邀你同去书简堂。” “不去。” “那,告辞了。”储良转身,却听到了衣裳落地的轻柔声音,桔梗花的香味顿时浓郁起来。玉倾城站在落地镜前,痴迷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如同欣赏一个完美的艺术品,而那根丑陋的簪子,如同一把屠夫粗鄙的利刃,插在艺术品上,破坏了它的美。 玉倾城用粉白色丝带将秀发束起,露出颀长的颈脖,颈脖上还有几缕稍短的秀发。 储良的神识扩散出去,那粉白丝带束起的秀发下,是白天鹅般的粉玉颈脖。再往下是一张绝美无伦的背,这张背有多美。 肤凝如脂颜如玉,褪去罗衣扶风弱 萧萧肩胛翩翩鸿,一笔浅墨深骨锁 盈盈柳腰葱玉指,红裙掩臀露圣涡 莲步轻移,七彩蝴蝶漫花飞八方孔雀竞争屏 玉臂微抬,漫山红绿尽收敛一朵海棠低下来 素手束发,百年坐禅千年修一朝得见心乱麻 回眸顾盼,红唇轻咬垂丝带万里河山已倾城 它美得让人窒息,美得让满地翡玉失颜色,满园花朵色消沉。美得让九天玄女生嫉妒,十河洛神露狰狞。 即便是储良这个盲人,也“看”得失了神。 半晌,玉倾城冰冷的声音响起:“看够了没?”一缕杀气释放出来,让整个房间都阴冷了几分。 盲人不懂非礼勿视,储良笑了笑拱拱手,道了声告辞,便走出了房间。 他出门经过一个僻静的小径,却遇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弟子登记处的中年妇人! 储良神识探去,此女法力充沛,远在普通弟子之上。 这个高颧骨的妇人笑着和储良打招呼,莫名其妙地问了储良一个问题:“黄芪的性味归经是什么?”这个问题和医学药理有关,储良不知,正准备说“晚辈不知”,突然他想到一个不妙的事情,到嘴边的话戛然而止。药理和鬼半生有关,而鬼半生的死和他有关。 储良无法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他脸上一闪即逝的迷惑让妇人发现。 顿时,妇人掐诀释放出一股强大的法术气场,储良首当其冲,他喷出一口血,身子踉跄根本站不稳,就要往地面跪去,他强忍着屈下身体,右臂撑地,这才没有跪倒,对方突然发难,这股气场根本不是弟子级修士,而最可能是副堂主级!强大的压力让储良满脸的血管暴起,呼吸困难。 那妇人缓缓开口:“师弟只会将玉简留给自己的传承弟子,他必然精通医术,而你对医药一无所知,说!你是如何得到这枚血简的!” 储良心里一咯噔,这恐怕是最坏的情况,没想到这妇人是鬼半生的师姐!还是一个副堂主级修士,这可惨了,就算今天大难不死,一入宗就以亲传弟子的身份树敌、又陷入杀人案件、而最严重的是被一个副堂主级修士盯上! 鬼半生可是实实在在千真万确地死在了自己的手上! “晚辈不知,晚辈在祥云山拾得这枚玉简……” “哼!”妇人冷哼一声,法力一提,“黄芪味甘性微温,归脾、肺经!”随着老妇的话,储良内脏绞痛,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黑血,那是肺部的血。 这时不远处有厚重的脚步声传来,妇人这才收起法术,说道:“储良,老身叫兆白眉,你记好了,哪天若是突然死了,也能死得明白!” 储良咳嗽了几声,缓缓站起来调整气息,内脏受损隐隐作痛,好在只是伤了表面。那妇人已经离去。 储良心中后怕,这可不是什么弟子间的争斗,这是恩怨,而且是副堂主级的恩怨,储良心想,这可如何是好,要不要告知师傅,可一旦告知师傅,自己杀死鬼半生夺取血简的事情,不就抖出来了吗?那兆白眉也不知入宗多少年,自己这个半吊子亲传弟子,能比得过人家副堂主级重要?也许说不定哪天,自己就会和刘演一样,死得无人问津。 脚步声的主人体型巨大,玉倾城不来,秦胜男倒是来了,她并没看到那妇人,也没有察觉地上的血渍。 储良擦掉嘴边血只字不提,和她来到了书简堂,书简堂的主建筑高耸入云,是一座高高尖尖的塔,据说在云端之上,建筑陡然摊开,形成一个几百亩的天空之城,这天空之城储存着仙魔界的文明,传说在危急时刻它可以脱离高塔,独自飞走。 两人乘坐空气悬扶梯,来到了塔的中层,在一间偌大的屋子内,摆放了成千上万的书架,书架上古老的书籍、玉简数不胜数,还有古时期用来记录事件的龟壳、壁画等。 在这里他们遇到了传说中的第一枚血简的持有者:书简堂副堂主张善,此人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浑身散发着一股干练的味道。 他穿着一身粗布衣,肩膀关节处绑着防磨的布带,仿佛从战场上回来,刚脱下厚重的盔甲。他手里拿着一本古老的书籍,书籍翻开的页面上画着一柄法杖。这个长相普通的人曾今几次打入魔界,又杀了回来,在整个仙魔界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张善见到储良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难道阁下是储良?”他将书籍小心地放回书架,书上四个烫金大字:《季风法杖》。 储良赶忙恭敬地回道:“正是晚辈,见过前辈!” 这个张善原本就没有架子,两个血简的持有者聊得分外开心,张善来这里的目的也和刘演有关,刘演是书简堂弟子,归在张善的门下,张善发现刘演死前在调查一宗书卷,不过此事他一笔带过,之后他跟储良分享了修炼心得,还说了很多魔界的诡事,一旁的秦胜男听得入了神,嘴巴张得老大。 仙魔界,有仙自有魔,魔界处在仙魔界的最东面的熔岩盆地,与仙界隔了一座麒麟山脉,在第一次仙魔大战中,仙界的鼻祖麒麟子现出真身,将魔王凯撒当场击杀,魔界大败,退到最东面的熔岩盆地,麒麟子化身麒麟山脉,将整个熔岩盆地分隔出去,从此仙魔互不干扰。 可魔界真正的地盘非常隐秘,到底有没有将魔爪伸到麒麟山脉外面,不得而知,只知道魔族一直蠢蠢欲动。 “前辈可知道九尾极夜?”储良突然问道。 张善听到这四个字瞳孔一缩。远征的路上随处可见身体畸形的人,不少繁华的城市变成了废墟,九尾极夜的罪行罄竹难书。 “当然知道,她是整个仙魔界的敌人。” “前辈可曾见过她?” “未曾见过,见过她的人鲜有活着。她不仅吸收万物的光芒,还吸收人的精魂之光,是个可怕的怪物。” 和张善分开后,储良独自一人来到了一处书架,听玉简介绍,这里涵盖了所有和复生有关的信息及功法,他听遍后,得出结论:凡人死后无法复活,这印证了鬼半生的话。至此储良把那股麦子的香气深埋心底。 他又去到东面的书架,这里记录的是:咒印。他需要找到拔除颈脖上索命印记的方法,这也是他来到书简堂的第二个目的。找了一夜还真找到了一点线索。 一个角落无人问津的玉简上,描述了一种提取灵魂的咒印,这种咒印由高阶修士施加在低阶修士身上,往往用于地下组织控制弟子群众,而这种印记的祛除方法有两种:一种是多名高阶修士合力祛除,但这样很有可能会引发印记反噬,直接杀死低阶修士。二种低阶修士自己的修为超过施法者。这两种对于储良来说都是难上加难,更何况他中的印记,绝对比这上面描述的咒印要厉害得多,此事虽急,却真急不得! 临走前张善给了储良一个玉简,里头记录了无数仙魔界的奇珍异兽,而这里头有一种像鹰一样的变异飞禽:斑斓鹏,这种大鹏有五根爪子,捏石头跟捏面粉一样。 世上的众人永远都不需要真相,只需要一个说法,而说法掌握在当权人的手里。第二天月罗宗悬赏处贴着一张斑斓鹏的画像,标注着:远古凶兽,抓力惊人,近期游荡在月牙山,炼法堂弟子刘演赏月时不慎被一抓毙命,遂悬赏十块光晶石。 众人看着画像议论纷纷:“我就说嘛,那天晚上我听到一声鸟叫,听起来就像是大鹏的声音!” “是呀是呀,我还看到一团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 “对啊,我不仅看到影子,还闻到一股硫磺的味道!” “就是就是,这刘演也是倒霉催的,一个单身汉没事赏个锤子月。” “看来大家都冤枉那个瞎子了。” 仙魔界一个打坐就十天半个月,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修仙界本就弱肉强食,死了一个普通弟子根本不算什么。储良难得有空安安心心地修炼,不得不说,师傅给的《炼法堂功法》的确强大,储良跟在后面一五一十地修炼,进步明显。 他伸出右手,那皮肤粗糙崎岖,活脱脱就像一只鬼手,储良右手虚空一握,一团西瓜大小的火球蓦然出现,它外边的颜色亮黄,里面的颜色赤红,看起来平平无奇,实际温度非常高,熔铁熔钢轻而易举。 紧接着储良慢慢握紧右手,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那团火球慢慢缩小,最终藏到了手心里。储良握着拳头,五指缝隙中有光芒渗出,这就是师傅春一念传授的“袖里火”,但在储良这里学成了掌心火。储良反复修炼这个技能,融会贯通,时间慢慢过去。 而刘演这件事情,就算还有人心存怀疑,也没那个功夫了,因为宗门弟子斗法大典来了。 第9章 炉鼎 月罗宗的势力范围极广,这里头,有无数的资源,比如迟暮森林西边的穿山甲矿洞,盛产光晶石,这种石头就是仙魔界的通用货币。 这些资源大多直接划分给月罗宗的几个堂主,而具体划分的模式、谁多谁少,就要取决于弟子的斗法大典。这是斗法大典的第一个利益相关的地方。 第二个利益相关的地方,要说到一个重要的人物:占卜师星老怪。 这个老怪,在有历史开始记载时,就是一个濒死的老头,直到现在,他还是一个濒死的老头,他每年特定的时候,会说出几个字,这几个字描述的可能是一个人、一个地方而大多时候是一件物品。如果把这个物品找到,并交给他,他会占卜一次。占卜的内容,关系到仙魔界的未来,这些以后再说。 重要的就是找到这个物品的地方,这些地方有封印的古战场、某些无人敢去的山洞峡谷甚至某位大仙的陨落之所,大多凶险无比,但在修士的眼中,可是宝地,不仅有各种各样闻所未闻的法器、灵丹仙草还有各种突破飞升的机缘。 那书简堂副堂主张善,就是从封印的狮鹫巢穴中,寻得了一炳狮鹫长枪,才能在魔界杀了个三进三出;就连探虚堂堂主柳心目,据说也是在某个宝地获得了机缘,开启了天眼,只是别人问到此事,她总是红着脸不说。 第三个利益相关的地方,就是斗法大典优胜,可以获得来自宗门的巨额奖赏。 有了这三点,斗法大典的重要程度可想而知!所有人都在为斗法大典准备,这些天,交易所也是人满为患。有来购买丹药的、买符咒的、买暗器的还有买法器的。 在交易所的中间位置有一家装修豪华的法器店铺,名叫碎星阁,名气很大,店主不是月罗宗的人,店铺的货源来自仙魔大陆的各个地方,什么样的东西都有。 在二楼的一个包间,一位客人的面前摆着三件法器,旁边站着一个秀丽的女子,女子穿着店铺的统一服饰,打量着这个奇怪的客人,此人和别人不一样,看东西都是用摸,正是瞎子储良。 他正摸着一个吊坠,吊坠精美小巧,是一件防御法器,可以抵挡三次强力攻击,这无疑是一件保命法宝;另一件法器是一把短柄斧,出自断刀门,这把斧可以破除很多禁制防御,一看就是攻击型法器,造型还可以,却是一件残次品;最后一件是一张符咒,出自洞天门,可以召唤出一个影子杀手,是一次性消耗品。 储良看中的是那把短柄斧,可无奈囊中羞涩,这把斧头要价三百光晶石,储良身上只有五枚光晶石,还是前几天做了一个宗门悬赏任务得到的奖励。 与此同时,月罗宗的枢纽信息枢纽,李富海那间杂乱的屋子,五位堂主和李富海聚在一起,商议着此次斗法大典。 李富海负责宗内大小事宜,首先开口:“开门见山吧,这次斗法大典和往届规则一样,几位堂主连同副堂主应当准时参加,谁有异议?” 众人默不作声,斗法大典按照惯例举行,他们走个过场而已,若不是为了那件事情,今天的会议,他们都不愿来参加。这时书简堂宋寒衣放下手中的书籍说:“书简堂副堂主之一张善要和魔界探子接头,会缺席。”一听到魔界,众人脸色微变,李富海点点头,“我知道了,还有其他事情吗?”他扫视众人,没人开口说话,就一拍桌子说:“那就开始吧!” 只见李富海表情凝重,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铺平了放在桌上,众位堂主目光看过去,纷纷神色一凛。堂主级的人物,见多识广,很少有事情能让他们皱眉,但这个东西可非同小可! 那徐慢首先开口:“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公子千如此热门!” 春一念轻咦一声:“咦?没想到我那瞎子徒弟人气也挺高!” 摆在桌上的赫然是一张押注的名单!每次的斗法大典都是李富海做东,列出斗法大典的参赛人员,让整个宗门的人下注,别看这个皮笑肉不笑的胖子修为不高,每次赚得盆满钵满的就是他。 而在这斗法大典的名单上,探虚堂的公子千名列榜首,买他的人超过了三成,而储良占了不到半成,作为亲传弟子,这着实是太低了,可作为以血简“作弊”进来的弟子,还真不低,毕竟别人都是凭借真本事,大家有目共睹,储良是凭借“关系”,而且他入宗太晚,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好好修炼。其他人像玉倾城、金不悔都在列。 另外还有两个人气高的:“黑老大”朱四海、“寿衣”端木朽。这黑老大是炼法堂徐慢的老弟子,和玉倾城同属一个堂,他是一个家族的头目,为什么说头目,因为比起家族,它更像是一个帮派,这个帮派什么事都做,什么活都接,名声不怎么好,为什么黑老大还能进入月罗宗呢,因为越是大宗门,越需要这种黑势力,帮自己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寿衣端木朽也是老弟子,隶属炼法堂春一念,储良还“见”过他,一个高瘦如柴的男子,不怎么说话。 光从这押注的情况上看,探虚堂凭借公子千一马当先,其他几位弟子虽然也出彩,可和公子千比起来只能算是零头。 其次是炼法堂,玉倾城、黑老大、寿衣、储良这四个亲传弟子加起来着实不少,其中玉倾城拿了最高,究竟是凭借实力还是外貌,就不知道了,储良拿了最低。 然后是戒律堂,毕竟戒律堂是执法单位,堂主尊少卿经常暴躁出手,战力惊人,堂下的亲传弟子有:“点金手”金不悔、秦胜男,还有另外两个人气也不低,居在末位的是书简堂,堂下能叫得上名号的只有一个影子渡,而且还是公子千的跟班。另外几个亲传弟子更惨,加起来还比不过储良。幸好有个叫周一笑的弟子扳回了一点,此人是普通弟子,因为负责发布悬赏,所以人气较高。 情况明了,众人开始下注,春一念性子急出手最快,一袋沉甸甸的光晶石押在了公子千的身上,最少有一万枚。至于她不压自己堂下的弟子,众人习以为常。 随后出手的是戒律堂堂主尊少卿,这个金发少年押了玉倾城,春一念看到这一幕跑过去,把尊少卿按到怀里一阵搓,“哎哟,没想到小卿卿喜欢这种类型~” 宋寒衣也押了公子千。 徐慢沉思片刻,说道:“公子千风头太盛,定会惹来不少挑战,说不定……”他想了想押了寿衣端木朽。最后剩下柳心目,居然没有押自家的公子千,而是把光晶石押在了储良身上,这一点让大家颇为不解。 “喂,老鹌鹑,咱们要不要比一比?”春一念不怀好意地对徐慢说。 “比什么?”徐慢回答。 “就比门下的弟子排名!如何?” “说说看,怎么个比法?” 春一念两眼一转,笑着说:“谁的弟子在前面,谁赢,你若是赢了,此物归你!”她手中出现一个小袋子,这个袋子在仙魔界叫做储物袋,别看丁点儿大,里头有一个房间大小,是一种类似须弥介子的东西。 她一抖袋子,从里头掉下一个银色的鱼钩。这徐慢一见到这鱼钩就两眼放光,这个鱼钩是一个罕见的小法器,在别人手中没什么价值,可在徐慢这里,却价值连城。徐慢爱好钓鱼,他喜欢飞入九重天,钓天边碧云瀑布里的九鳍鲨,而这个鱼钩,就是传说中钓九鳍鲨的极品法器! 徐慢按捺住兴奋,慢慢说:“若是我输了呢?” 春一念轻笑一声,玉手直接将鱼钩抛出,说:“这个仍旧归你,但是以后,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你只能是副堂主!” 徐慢一把接过鱼钩,胖胖的脸上眉头皱起又舒展开来,大笑了一声说:“好!好!都听你的!” 李富海不动神色地看着几位,“既然,大家都押注了,那半个月后,斗法大典正式开始!” 众堂主离开后,一个黑影出现在李富海跟前。 “禀大总管,灵醉山脉的‘飞狐小队’没有任何发现,古战场的‘秃鹫小队’也没有消息!” “那现在还剩下哪支队伍?” “霍队长的夜莺小队!” “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 距离宗门斗法大典,只有半个月,所有人都在积极备战。 公子千回到家族,来到密室,一把推开密室厚重的大门,这里头有公子家族多年来的收藏,法器、道具、符咒应有尽有,他作为公子家的长子,对这次比赛的冠军势在必得! 另一个地方,点金手金不悔正在打坐,他面前有一尊鼎,鼎里全是黄金,只见他突然睁开眼,双手插进这堆黄金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金不悔全身的纹身都发出金灿灿的光泽,鼎里的黄金,全部融化成金水。 一片竹林里,一个瘦长的男子拿着一把细长的太刀,在落叶中慢慢挥舞,他穿着奇怪的衣服,这衣服黑配红颜色鲜艳,有点像死人穿的寿衣,此人正是“寿衣”端木朽,太刀在风中划过,竹子由绿转黄、由黄转灰。 在一片漆黑的湖底,影子渡也在潜心修炼,他沉浸在湖底,看上去没有一丝生机,可周围黑影闪烁,不知是什么奇怪的功法。 同时在一处冰窖内,玉倾城也在修炼她的功法,她的纯冰系法术,就连徐慢也赞不绝口。 而此刻的秦胜男却遇到了麻烦。 月牙山的北面,森林茂盛,群山翠绿,涧流潺潺。仙魔界的森林和凡间不同,在向阳处,翠松苍柏高达几十丈,却不敌一株海龙藤蔓,这藤蔓有十几人合抱粗,盘旋扭曲直冲天际,开枝散叶遮天蔽日,如同一条远古泰坦海龙,松柏在它的面前如同低矮的灌木。 而在阴暗处,是成片成片成吨成吨的孢子,这些孢子本是蘑菇真菌的种子,不知为何在仙魔界滋生蔓延,长成了小山般巨大。它们形态各异五彩斑斓,外型像蘑菇真菌,却非常危险。体型小的孢子会捕食鱼鸟小兽,体型大能捕食大型食肉动物,甚至人类。 仙魔界的群山也和凡间不同,凡间的山遵循物理规律,上细下粗底盘稳重,高度也不过寥寥三千丈。而仙魔界的山,崎岖陡峭,一线天、垂直崖屡见不鲜,而山顶更加“胡作非为”,有的山顶是一个巨大的球体,有的山顶是一片平原,更有的!拨开云雾,山顶之上还有一座山。 仙魔界的河流湖泊更是匪夷所思。这一点储良深有体会,那一整条河的锯齿蛞蝓,至今都让人头皮发麻。有的河流表面平静无波,其内却生存着各种恶心危险的生物,有的湖泊内有暗涌漩涡,一旦卷入,不知会被带到哪里。传言还有的河流通往黄泉的忘川河,生人跨入神魂俱灭。 而月牙山的北面就有这么一条涧河,涧河一路流进月牙谷,在谷内形成了一座月莲池。池中常年盛开朵朵莲花,清香扑鼻。 传言当水中月和池中莲合二为一时,可见真圣。 此刻在月莲池的岸边有四个人,三个人站着,一个人半躺着,半躺着的那个人就是秦胜男,在她旁边站着的是储良,而储良对面的两个人,就在刚才合力将秦胜男打伤。这两个男子容貌极其相似,人称双线兄弟。 他们为什么要打伤秦胜男,要从前一天说起。秦胜男缺钱、储良也缺钱,于是他们组成了一个队伍,接了一个宗门的悬赏任务,在这月牙谷内,有一头成了精的穿山甲,穿山甲本身就是珍贵的药材,成了精的穿山甲能入药炼丹,这些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在穿山甲体内很可能有铁胆石。这铁胆石可是稀罕材料,能炼入武器内,极大地增强硬度。成了精的穿山甲用来交任务,铁胆石自己留着,月牙谷又近,这可是一个很肥的任务。 果然他们顺利的拿到了穿山甲,更让人喜出望外的是,还真得到了一枚小小的铁胆石。可一出这谷口,双线兄弟正等着他们,直接问秦胜男要铁胆石,秦胜男脸色复杂,拒绝了,谁知双线兄弟突然出手,两人攻击方式诡异,又配合默契,一个呼吸的功夫就将秦胜男击伤。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快将铁胆石交出来!”两兄弟中的哥哥没好气地说。 秦胜男默不作声,储良无奈地摇摇头,往前一站,这秦胜男虽然体味重,但整个宗门除了碧儿只有她是自己的朋友。“两位兄弟,在下月罗宗炼法堂春一念的亲传弟子储良,这位是戒律堂……” “一个死瞎子,别废话了,要么交出铁胆石,要么被我们打死,再交出铁胆石!”那弟弟直接打断了储良的话。 储良也不生气,将身上装着穿山甲的背包拿下来,轻轻地放到一旁。 “那只能领教了!” “哟!瞎子还敢反抗,老子打死你!” 双线兄弟没想到这个死瞎子居然不知好歹,两人不再啰嗦,一起出手,弟弟冲在前,双手一打开,一条透明的法力丝线照着储良脑袋兜去,这一招看似简单,却非常厉害,这丝线不仅锋利无比,而且非常柔软,同水平的对手若是硬接,定会受伤,若是闪躲,就会被连番攻击,应接不暇。 储良不慌不忙,左手捏出一个火球丢向弟弟,随后立即捏出一个冰锥,瞄准的却是弟弟的下方,自从修炼了炼法堂的功法,他的施法水平有了质的提升,冰锥丢出去之后,他深吸一口气,左手法力凝聚,一个巨大的火球出现。这一套连招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 第一个火球过去,弟弟手中丝线一甩,就将它打灭,紧接着冰锥飞来,弟弟跳着躲开,有点踉跄,而就在他落地站稳堪堪来到储良跟前,正准备攻击时,一发巨大的火球带着骇然的热浪朝着他的面门轰来,这一击若是打中,恐怕双线兄弟就只能叫做单线老哥了。 可弟弟面临如此情况居然面露微笑,因为哥哥早已出手!只见弟弟的脚底下突然迸射出一堆丝线,丝线缠住硬生生将他拉开,大火球擦肩而过。弟弟势头不减,手中丝线照着储良面门兜去,储良心中一惊正打算闪躲,脚下一紧,同样的丝线将自己的双脚缠住了!这两兄弟的配合居然如此默契。 紧急之中,他整个人向后一倒,那根透明的丝线带着破空声,擦着他的鼻尖掠过,左手捏出一个火球向地面砸去,轰地一声,地面砸出一个大坑,那从地底钻上来的丝线也全部断裂。 此时的弟弟刚刚掠过储良,右脚一点地,翻身攻向储良后背,而哥哥从正面袭来!储良刚刚站稳,面对这一前一后的夹击,面色沉重。地上的秦胜男牙关紧咬,心里说不出的担心,这要是被打中了,恐怕不死也得残废! 两根透明的丝线一前一后,就要将储良分割成四块,两兄弟面露不屑,就这死瞎子还想逞强,许多比他厉害的对手都饮恨在这无坚不摧的丝线下。 就在前面那根丝线快要触及储良面门时,储良右臂一震!一声凄厉的惨叫从右臂发出,两兄弟只觉得脑中一阵刺痛,手上就慢了半秒,这半秒能发生很多事情,储良不再隐藏自己的右臂,大手直勾勾抓向前面那根丝线,这无坚不摧的丝线,在大手面前如同蜘蛛丝一样一点力气都没有,大手不停一把抓在弟弟胸口,抓了个透心凉,随后猛地转身,将弟弟的身体砸向身后的那根丝线,弟弟一分为二,大手不停,同样地将哥哥抓了个透心凉。 双线兄弟双双毙命!鲜血流入月莲池,引来了不少鳜鱼。这一切发生的极快,他俩还有很多手段没有用出来,无法瞑目的双眼全是不可思议。 储良在他们身上摸索,搜到了一个储物袋,神识探入,里头装了一百多块光晶石、一大把初级符咒、各种回复丹药、一些基础道具和几个低阶法器,这让他喜出望外,这些东西要是去买,得花不少钱,要知道储良很穷,连储物袋都买不起。 半晌,秦胜男才从惊讶里回过神,她怎么也没想到储良会反败为胜,她怎么也没想到储良会把两兄弟杀了! “储大哥!那……那两人……其实是我的债主!” 储良一听此话就觉得不妙,一追问才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这大姑娘的爹是个散修,好赌,欠了别人几千块光晶石就跑了。几千块光晶石是什么概念!宗门普通弟子一年能领三十枚光晶石,普通悬赏任务奖励几枚光晶石,双线兄弟两人毕生的存款也只有百来枚,所以这秦胜男才疯狂地赚钱还债。 至于这铁胆石,她要用来炼化武器,准备这次的宗门斗法大典,若是能侥幸胜出,就有大量的奖赏帮她还债,而这债主不是别人,正是那黑水帮帮主黑老大朱四海!双线兄弟的真正目的不是打劫,而是追债,只是他们打劫成习惯,总想着顺手摸一把。 “如果……如果不能还清债务,我会沦为那人的……炉鼎……”秦胜男越说越害羞,说到炉鼎几个字已经面红耳赤,声音低到不可闻,她当然知道炉鼎是什么,男修士会抓一些低阶女修士用来合体双修,吸取女修的精华,那种画面秦胜男只要一想,就会害羞到不行,连脖子都红了,只是这女人身高八尺,腰围七尺,面方鼻阔毛发浓密,浑身还散发着浓重的体味,到底是什么样的勇士才会抓她做炉鼎。 当然这些储良是看不到的,他关心地问:“你伤势不要紧吧?那个黑老大是个什么样的人?” 秦胜男听到储良关心自己,又害羞又感动,支支吾吾地说:“我没事,黑老大是炼法堂徐慢的亲传弟子,虽然是亲传,可他并不在乎这个头衔,他掌管的黑水帮,专门收留各地的散修,这些散修大多是不法之徒,帮他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这黑老大朱四海实力很强,远在双线兄弟之上。” 说到这里,秦胜男突然语气变成哀求:“储大哥,你还是远离我吧,现在杀了双线兄弟,已经和黑老大闹翻,你不是他的对手……” 储良做了个让她闭嘴的动作,这个动作在秦胜男眼中是如此的霸道又帅气,心里小鹿蹦来蹦去。 “你是我的朋友,我会帮你!”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差点让秦胜男晕过去,她内心慌乱地想,这是表白吗?这是喜欢我吗?结婚?合体双修?啊?! 第10章 浮屠寺浮屠塔 日落月升,储良在自己的房间里修炼,将流光溢彩的帐子合起来,外界的嘈杂被完全隔绝,寂静得让人耳鸣。那精致的柜子里多了一个收藏品,正是双线兄弟的那卷奇异丝线。房间里属于那个矮小男子的东西,已经被储良低价卖了,现在的房间宽敞整洁。 储良打坐运气,法力在体内筋脉流转,几个大周天之后,储良感觉精气神都达到了最佳状态。他将右臂的黑布一层层脱掉,露出了厚甲鳞片覆盖的右臂,那三头叉的碎片从手臂武装到指尖,不仅硬度极高、力气极大、破坏力也是极强,双线兄弟的杀手锏不能破坏它丝毫,修士的身体在它跟前不堪一击。储良还试过冰火系法术,同样对这手臂无效。 但只是三头叉的硬度的话,在高阶法术跟前肯定扛不住,储良摸出一个东西,这个东西像一颗红彤彤的鸡蛋,冒着热气,正是那穿山甲体内的铁胆石,秦胜男将铁胆石让给了储良,表示感谢,这个东西炼化到武器上,能极大的增加硬度,若是?储良心里浮现一个大胆的想法。 手臂阴气缭绕,心里一动,就会放出让人脑海刺痛的尖叫,这一招已经用于实战,效果极佳。只是那裂缝里流淌的绿色液体,虽然绿光萦绕,储良却无法催动,也无法祛除,看起来没什么用,但也没什么坏处,起码可以用来照明,但一个瞎子要什么照明。 和双线兄弟的搏杀,储良获益良多,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地杀人,内心没有剧烈地翻腾,更别提事后的忏悔。 随后他又掏出一个黑丝巾,这是从双线兄弟储物袋中搜到的,这个低阶法器的用途只有一个:阻止神识的刺探,不少女修喜欢用这东西遮脸。储良将黑丝巾裹在手臂上,再穿上衣服,右臂就变得和普通手臂一模一样,神识探过去,也看不出什么差别。 第二天,储良从弟子居所出发,前往西南边的药园,弟子居所在北面,几乎贴着月罗宗的大圆圈,而药园在西南面,离外圆上的弟子管事处不远,路程大概有三分之二个圆直径,这可是一个很长的距离。 之前储良从月罗宗的圆心:信息枢纽,出发前往弟子管事处,因为有碧儿一路说话,又遇到了玉倾城她们的事情耽搁,虽然走了一个半径的距离,但是并没有感觉很远,这会一个人默默地走,又看不到,真是一条漫无边际的长路!而且他还要小心防范,别遇到了那个妇人。 天上时不时有弟子御剑飞行,流光飞过,瞬息而至,储良心里羡慕,只是这飞剑,价格不便宜,而且并不能增加自身的实力,除非很富裕,不然不会入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股药味钻入鼻孔,储良面露微笑:终于到了药园。循着草药味进入园子,问了几个人,七拐八拐,来到一座房屋前,储良隐约听到有人说着“继承人”这样的词语,但细一听,声音又没了,这声音嘶哑像是药婆。 储良不以为然,他顺着指引摸索着继续前行,终于在一个屋角闻到了一股满天星的香味,转弯摸到正门,推门而入,里头正是碧儿。 碧儿一看到储良喜出望外,许久不见如隔三秋,一头钻进储良怀里抱住,胸口的不可描述之物紧紧贴在储良的胸膛上,挤压得变形了。这小姑娘一身汗水,闻起来湿热还带着些许海腥味。几天不见她修为略有精进,只是和正规月罗宗弟子没法比,储良摸了摸碧儿的脸,发现她脸上有不少煤灰一样的东西。 储良将碧儿从怀里拔出来,抓着她的肩膀站好,说:“碧儿,你可知道这宗内哪里有炼器的?” “炼器?什么意思?” “就是……”储良把铁胆石掏出来给碧儿看,接着说:“把这种材料融合到法器中。” “碧儿就会啊!” 储良还没反应过来。 “碧儿会炼器!还会炼丹!”她把脸凑到储良跟前,口吐兰芳说道:“碧儿还学习了双修技能……” “咦?!” 就在储良为了刘演的死四处奔波,又到处追踪悬赏的时候,碧儿在药园内,跟着那老妪白天采药、晚上帮忙炼丹,老妪发现碧儿有极强的控火天赋,而控火在炼丹里极为重要,就大力培养碧儿炼丹,而炼丹炼器一通则百通。 别看这药园内人不多,什么材料都有,又有优质地火,碧儿一有功夫就学习炼器,她又是拼命三娘的性格,所以一天到晚满脸黑灰,浑身湿汗,进步自然也是飞快!老妪说,如果碧儿能炼出一件像样的法器,就送她一本炼器书。 “那书叫什么……天成君……炼器心得,差不多这个名字!” “听起来像是随手笔记,你真会炼器?”储良有些半信半疑。 “哼!哥哥瞧不起碧儿,若是材料足够,碧儿连飞剑都能炼,这种最基础的熔炼材料,就算月罗宗最普通的铁匠都能做。”碧儿手里把玩铁胆石,这种稀有的材料她虽然没见过,但是同类型的熔炼,她还真练习了不少。 “哎呀,你摸摸看!” 储良听到这话有些慌张,幸好碧儿拉着储良的手摸在她的右脚,储良一捏,这冰凉凉的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但是轻盈坚韧,走起路来步伐声和常人无异。“这就是碧儿自己炼的!厉害吧!” 储良还在沉思,这到底是啥材质,又被碧儿一把拉住,拉到一间温度较高的屋子,屋子中间有一个大鼎,大鼎旁边睡着一只火红的狐狸,正是碧儿先前救的那只,狐狸一听到的声音抬头看了看他们。 碧儿来到大鼎旁,一把抽掉大鼎下面的铁板,一股精纯的地火窜出,大鼎发出嗡鸣。碧儿掐了几个法诀,打向地火,地火就发生了变化,只见那熊熊喷出的地火在碧儿的控制下,时而凶猛时而温柔,时而如同野兽狂涌而出,烧得大鼎一阵轰鸣,时而婉转细长,飞在碧儿的玉指中盘旋。 储良“看”到这一幕,就算他不懂炼器,也知道碧儿没有说谎,立即将门关好,又让碧儿开启了屋内的禁制,防止外界干扰。随后将右臂的黑丝巾拿掉,露出原本的手臂。 储良“看”向碧儿奇怪地问:“你在干嘛?” “没干嘛?” “没干嘛那你……你为何脱衣服?” “哦?碧儿看到你关门关窗以为……好啦!讨厌!” 碧儿将衣服穿好,摸着储良的右臂,她每次见到这条手臂心中都会一惊,她知道这手臂的来历。 “你能将这块铁胆石熔炼到我的右臂上吗?” 碧儿摸着这如同恶魔之手的手臂,凝重地点点头。 三天后,储良从药园出来,却遇到了最不想遇到的人:弟子登记处的妇人兆白眉! 兆白眉骨架子大颧骨高,她一出来就挡住了储良的路,眼神如刀般剐在储良身上,气势一路攀升。 “我去过祥云山,师弟的东西还在人却不见了!说!你到底把我师弟怎么了!” 储良呼吸困难,咬着牙支撑才勉强站住身体,他说:“前辈!你师弟的事情晚辈一无所知,这血简的确是捡来的!” “还敢胡说八道!找死!”兆白眉瞬间来到储良跟前,一把擒住储良的脖子,将他举了起来。 储良对此不但不怕,反而冷笑一声说:“斗法大典……师傅在我身上押注……如果你杀了我……” 兆白眉眼珠子一转,冷哼一声将储良丢到地上,却一脚照着储良的头踢去,副堂主级的这一脚力道很大,储良恐怕眼珠子都要被踢爆! “如果我受伤影响胜负……”储良紧急开口。 兆白眉的脚硬生生停在他的面门,劲风扑面! 兆白眉面露狠色,转脚踢在了储良的腹部,随后她并指成剑,释放出一道细微的电流,电流往储良背心一窜,顿时一股剧烈的疼痛遍布全身,储良眼珠子往上翻,额头青筋充血暴起,他咬紧牙关只坚持了片刻就被疼痛折磨得失去了神智,也不知过了多久储良悠悠醒来,嘴里全是牙龈咬出的血。腹部传来一阵疼痛,储良伸手一摸,里面有淤血和肿块,他眼角一缩。 “兆白眉!我储某一定要还你!” 月罗宗东南面十万里的地方,有一间寺庙,庙里有一座高塔,塔里有位高僧。高僧原名吴受身,他父亲名叫吴中流。 多年前吴中流在上官赴任的途中被山贼杀死,吴中流的妻子为了保护满月的吴受身,只能委曲求全跟了山贼,山贼冒名顶替,当了十几年的郡守,却将吴受身训练成了一名猛将! 吴受身勇猛无比才智过人,曾率领五百将士击溃三万敌军,这让他一路高升成了大将军,其母见吴受身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就将真相告知。吴受身一怒之下将养父斩杀。其后十年,吴受身虽妻妾成群家财万贯,却没有半个儿女长大成人,他们不是胎死腹中就是早早夭折。 一天夜里,他梦见自己的养父带着一群满脸是血的人在建一座塔,塔里关押着他那些死去的儿女,而他被压在塔底不得动弹。那些满脸血的人,正是他的刀下亡魂。 第二天吴受身放下屠刀卸甲归田,他在江边建立了一座寺庙,取名浮屠寺,寺里建立了一座百层浮屠塔,而他甘愿出家取法号浮屠。 这百层浮屠塔收留了上千名孤儿弃婴,浮屠大师用自己的钱财抚养这些孤儿,甘愿为此一生,江水潮起潮落,时间一晃三十年。 而这天夜里三更,九名修士慌张地逃到了浮屠寺,他们身穿黑色劲装,胸前挂着月罗宗的牌子,为首一人肩膀上站着一只漆黑的夜莺,他们正是李富海的最后一支侦查小队:夜莺小队。 “霍队长!你先走,我们断后,一定要将信息传给大总管!”一名弟子大口喘息急急地说,不时回头张望。 这漆黑的夜里,修士的视力也是极佳,尤其是他们这些专门负责侦查的弟子,只见不远处,一团比黑夜还要黑的东西,正急速飞来。 “来不及了!先躲进塔里!”霍队长小声急切地说。九人化作九道淡淡的青光钻进了塔里。 浮屠塔的顶层点着无数蜡烛,灯火通明,如同黑夜里的北极星,顶层的塔楼内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光头老和尚,和尚身披粗布麻衣,头顶却没有戒疤,他就是浮屠大师。 就在这时,一团漆黑如墨的影子无声无息地进入了塔楼,没有引起烛火一丝晃动。 浮屠大师睁开眼,前方黑影缭绕,里面站着一个绝美的女子。 其象无双、其美无极。 她就是九尾极夜。 顿时,百层浮屠塔,所有的孤儿弃婴,全部醒来哭成一片。 “阿弥陀佛!”浮屠大师道了一声佛号。一个老妈子从楼下急匆匆跑上来,看到顶层塔楼的景象,吓得正要大叫,只见一缕黑丝往那老妈子身上一飘,老妈子两眼失去光芒,倒地不起。 浮屠大师摇摇头,褪去身上的袈裟,才发现他的身上烫满了戒疤。 浮屠大师一生杀戮无数,刀下有九万六千七百一十五个亡魂,所以他在身上烫了九万六千七百一十五颗戒疤,而这阁楼里的蜡烛也是同样的数目。 塔外的潮水在三更准时到来,因为准时故此又叫潮信。潮信声音洪亮,如战鼓轰鸣。 浮屠大师说:“施主,这一切皆是定数,何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九尾极夜飘在那里一动不动。 浮屠大师道了声佛号接着说:“施主,老衲愿意牺牲自己,换取他们的性命。”浮屠大师拿起一根蜡烛,点燃了座下的蒲团和袈裟。 九尾极夜仍然无动于衷。 “施主!你将有一场劫难,此劫难需有缘人化解。老衲告诉你这个消息,恳求你,饶过他们。” 大火熊熊,浮屠大师双手结印。 “听潮而圆,见信而寂。万象皆暗,唯尔独明。”浮屠大师说完这八个字,就在大火中圆寂了。 整座浮屠塔一片哭声。 九尾极夜身上的黑影突然向塔外蔓延,如同泼墨。 霍队长暗叫不好,九人分散逃离,百层浮屠塔顶楼的蜡烛全部熄灭,所有哭声戛然而止。 九人只飞出三人,而这三人又被黑影追上,整座浮屠寺,无一人生还。 第二天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在浮屠大师烧焦的尸体上,尸体突然开裂,一只黑色夜莺飞了出来。 五天后,信息枢纽,李富海伏首案前,桌上铺着一张薄薄卷边的羊皮纸,纸上画着一个比较详细的地图,地图上有五个巨大的点,它们被着重标记,连成一个五角星。 “夜色镇!夜色镇!”李富海揉着太阳穴,旁边的架子上,站着一只黑色的夜莺,这幅地图,正是霍队长历经千辛万苦,才让夜莺送回来的东西! 半晌,李富海亲手制作出一个信息卷轴,将它小心翼翼地放进信息枢纽的大机器里,思考再三,又将卷轴拿出来改动个别数字,再将它放进去,随着啪的一声,这个卷轴在万千卷轴的传送中,传到了仙魔界各处。 第11章 斗法大典 今天晴空万里无云,灿烂的阳光从天空倾泻而下,拨开层层浓雾,直接照进了迟暮森林里的月牙山,这个常年被某种法术云雾缭绕的地方,今天撤掉了所有的禁制,从半空中就能鸟瞰整个月罗宗。黄檀木在日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泽,散发着独特的日晒香气。 今天是月罗宗斗法大典的日子,也是整个仙魔界的大日子,将会记录在仙魔历史里,而撤掉所有禁制,也是为了方便其他宗门的老怪远远观看。小宗门或许害怕暴露实力,藏着掖着,可像月罗宗这样的仙界四大宗门,就是要将实力亮给大家看! 一团含而不发的火种从月牙山出现,一出现就急溜溜地窜入云层,拖着长长的焰尾,像一条巨大的火焰蝌蚪,越窜越高,越高越亮,就在蝌蚪到达最高点,轰地一声炸裂开来,无数艳丽的细小火种四散开来,散成了一个球,之后这些火种又炸裂,形成一朵朵光芒四射的火花,好一个盛大美丽的烟火。在烟火的正中间挂着一弯红月,正是月罗宗的标志。 这烟火的出现,标志着月罗宗斗法大典,正式开始! 在月罗宗西北方位,有一个巨大的凹型建筑,建筑中间是三个分别占地一亩的台子,台子由某种玉石铸成,表面漂浮着暗淡的光芒,也不知道前前后后被加持了多少禁制,坚固无比。 围绕着三座台子的是一圈圈环形座位,座位上坐满了人,这些都是不参赛的选手,他们大多实力偏弱,有刚入门的、有不自信的、有故意隐藏实力的还有外室弟子。从内往外,一层比一层高,不管观众坐在哪里都能清晰明了地看到台子。 密密麻麻的观众席上有一处地方比较稀疏,那里坐着五位堂主,堂主旁边坐着的是各个堂的副堂主们,副堂主可不止一个,像戒律堂尊少卿的旁边就坐着两名纹身大汉、一名大耳垂男子和一名银发老者,都是副堂主,他们分别负责管理监狱、刑法审判和宗内的阵法。 这些人身上散发着隐隐的威压,周围的弟子自觉离得远远的。 台下也全是人,这些大多是参赛选手。除了在外执行任务的弟子、戒备弟子和各种不明原因无法赶到的弟子,参赛选手几乎占了四分之一,新弟子老弟子都有,虽然老弟子一般情况下实力偏强,可新弟子也不弱,要知道这些新弟子在入门之前也一直在修炼,他们只是月罗宗的新弟子,而不是仙魔界的新弟子。 这些观众里三个人特别抢眼,其中一个是宗门第一美女玉倾城,一身白衣胜雪,两缕粉白色丝带随着秀发安静地坠着,秀发中有桔梗花的香味,她站在那里风姿绰约、气质绝尘,吸引了无数男修的目光,一个微笑一个撩发都能让人失神好一阵子。 另一人是碧儿,她和天女下凡的玉倾城完全不同,碧儿长相不算美,修炼之后也只是比以前略微清秀一些,不过她的身材极好,一身红色旗袍把她不可描述的地方全然凸显出来,让男人感叹人间美好、让女人自叹不如,一举一动间非常诱人,而且她的肩膀上趴着一只火红的狐狸,自然与其他人不同。碧儿媚眼四下张望,见一个男修望来,坏坏一笑,那男修顿时红着脸低下头。 第三个是秦胜男,她一没长相二没身材,凭借八尺身躯、七尺腰围、一身浓重的体味和浓密的毛发,站在那里自然吸引无数人的目光。 她们三人上次就见过面相互认识。碧儿和秦胜男非常聊得来,碧儿告诉秦胜男,她来自奴隶镇,那里十几年前陷入一场极夜,无数孩童遭殃,同龄人大多是残疾。秦胜男一听这话大吃一惊,她来自土离国,距光明之城不远,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她身上,无数孩童夭折,她觉得自己这巨人身躯也是受极夜影响。两人顿时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碧儿感慨,原来不光有缺胳膊少腿的症状,还有变大的症状,说到变大,秦胜男突然一拍巴掌,她猜到碧儿为何没事了,她指着碧儿的胸部欲哭无泪,大骂老天不公平。 话不多说,三个台子按照东南西北顺时针分成一二三号,每个台子上站着一个裁判,裁判有个很大的作用:防止参赛弟子死亡。一号台子和二号台子的裁判都是相貌平平的副堂主级修士,唯独三号台子,那里站着一个中年妇人,眉毛白、颧骨高、脸颊消瘦,正是鬼半生的师姐:兆白眉。 她阴森森地盯着台下一处,那里站着储良。储良心中叫苦,被一个高阶的修士惦记,心里不得安稳,打坐时偶尔想到此事,都会气息不顺。他默默将法力运行一个小周天,突然腹侧一阵绞痛。这正是拜她所赐,没想到这么多天过去,这个地方的伤势还未复原。 但此时也顾不上其他,比赛开始了! 此刻一号台子上站着的是满头纹身的赤膊大汉点金手金不悔,是戒律堂尊少卿的亲传弟子。站在他对面的是一个同样壮硕的黑衣男子,来自炼法堂,黑衣男子先发制人,右手掐诀一挥,一连串足足有二十余支小剑鱼贯而出,向那金不悔急溜溜地飞去,这是要将人打成刺猬啊! 同时男子口中念咒,一圈圈波纹从地面快速飞出,比小剑更快抵达金不悔,只见那金不悔站立的地面突然变软,坚硬的玉石化作粘稠的糯米,将金不悔双脚死死缠住。这两招出手极快,配合得天衣无缝。 若是常人只能开口求饶,以免受到重伤。可他是亲传弟子点金手金不悔!只见他光头上的纹身印记突然发出金光,金光随着印记蔓延到胸口,覆盖到双臂,那肌肉虬结的双臂往前一伸,在胸前结出一个印,就这样等着小剑袭来。 让人吃惊的是,那些小剑尽数打在金不悔身上,发出叮当作响,如同打在金属上,小剑七歪八扭地落在地上,扭曲的像麻花,这一套法器算是废了。 紧接着金不悔变化印记,虚空捣出一拳,一团金色拳头的幻影迅速飞向黑衣男子,只见那男子还没来得及心痛自己的法器,就被拳头打中,在空中吐出一口鲜血落到台子外面,一着地就被判输了,这一局金不悔完胜。 只要将对手击溃或者击落台子,就算赢,而比赛的规则也很简单,场上所有参赛的弟子都可以任意挑选胜出的或者还未开打的对手,不能挑选落败的弟子,而胜出的弟子只能被对手挑战,不能挑选对手。最终依次排名。而落败的弟子按照落败的顺序和坚持的时间排名。 也就是说,有可能甲乙丙丁四个人依次挑战公子千,甲乙丙落败,公子千消耗变弱,丁取胜的机会增加,这就是先前堂主徐慢的顾虑。 其实这种情况很少,因为人都有私心,就算甲实力强劲,面对全盛的公子千若是瞬间落败,就会取得一个极低的排名。如果甲先去打败几个实力弱的垫底,排名自然也就上去,侥幸还能取得一个不错的成绩。所以往往实际情况是,越弱的人越容易被人抓出来击败,作为垫脚石。越强的人,被挑战的次数越少,这种规则非常符合残酷的仙魔界。 很明显,金不悔就属于强者系列,裁判喊了很久没人上台,就让金不悔下去休息,重新随机挑选一名弟子上台,这名弟子点了一个新入门的女修。 二号台子明显不一样,一个穿着灰白衣服的男子看上去普普通通实力一般,同样挑选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对手,可打起来才发现,两人都是扮猪吃老虎,都隐藏了实力,两人都选择不留手,这下打起来难分难舍不相伯仲,一时间陷入了持久战。 三号台子一名女修长相秀丽,名叫柳青,是炼法堂徐慢的弟子,一手冰系法术炉火纯青,她的对手来自书简堂,全身加持了不知道多少法阵禁制,守得密不透风,可就算如此,他还是处在下风,落败也是迟早的事情。 每个堂主的功法都有独特之处,但并不代表弟子就一定和师傅类似,他们有自己擅长的法术,有自己独特的攻击方式。 时间慢慢过去,三个台子来来回回不知经过了多少场战斗,有的一交手就分胜负,有的战斗到法力耗尽,参赛的弟子已经少了三分之一。几位堂主安静地坐在那里,看着三个台子,修士一打坐往往都是几天甚至几个月,他们的耐心很好。 而此时三号台子比试完毕,裁判兆白眉语气平静地喊了一个名字:“储良!” 观众听到是他,免不了一阵讥讽,别人都是凭借真本事进的宗门,还只能做一个普通弟子,他储良凭什么不用测试,而且一来就是亲传弟子。看到储良从人群中慢慢走到台上,不少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要知道亲传弟子大多强悍,很少能遇到这种软柿子,都想上台出出气。 只有两人给他加油,一个是碧儿另一个是秦胜男,旁边站着宗门第一大美女玉倾城,但她只是气质绝尘地站在那里。 储良慢慢地走上台,站稳。盲人很多时候都非常无奈,常人想了解自己的对手,随便找旁边的人问一下,某某是谁,旁边的人一指那个胖的瘦的,就是某某。盲人就没法问,问了也没法描述。所以他只能在名单上随便挑了一个。 站在储良跟前的是一个身材中等的男子,名叫周栋,来自戒律堂,此人面带微笑,一直都没机会上场,也没有人挑战他,因为他是宗门的老弟子。一上来储良心里就暗叫倒霉,他能感觉到,对面的那个家伙法力醇厚,肯定是个实力派。 微风吹过,带起了储良灰色的衣角。“开始!”随着一声令下,两人同时出手! 储良双手同时掐诀施法,两团火球绕着弧线一左一右,向周栋飞去,同时法力凝聚回转,两颗冰锥同时出现,紧随其后,这还没完,只见他双手在胸前结成一个印,十指打开,一团凝聚的犹如实质的大火球蓦然出现,热浪翻滚,空气扭曲变形,火球拖着长长的黑烟向周栋轰去! 他这一连串的施法没给炼法堂丢脸,不管是施法速度还是法术的质量,都可圈可点。台下惊叹不已,就连春一念也略微点点头。 再看对面的周栋,老弟子就是老弟子,他虽然也抢着出手,却是放出一个防护罩,这团淡蓝色防护罩流光闪烁,隐隐能看到上面浮现着古文字。随后双手连连施法,一群电球鱼贯而出,让人诧异的是,这些电球不是去攻击储良,而是浮在他跟前。此时那两团火球打在防护罩上,防护罩火光一闪,就挡住了。 周栋看也不看,继续施法,一群风刃如同旋转的圆盘鱼贯而出,同样围绕在他跟前。此时那两颗冰锥打在防护罩上,防护罩寒光一闪,同样挡住了。周栋仍旧不抬头,继续施法,这时从他双手中间搓出一条长长的电索,到底是什么样的法术才需要这么繁琐的施法。 台下的人群紧张万分,因为下面要砸到防护罩上的,可不是什么小火球小冰锥。那颗巨大的火球拖着长长黑烟,如同一颗陨石般,砸在防护罩上,防护罩再也抵挡不住,轰地一声,周栋站立的地方爆炸出一个小型蘑菇云。台下的观众议论纷纷,这不会把人给打死了吧? 储良静静地“看”着那团蘑菇云,突然眉头一皱,一个侧身向旁边一闪,就在这时一条电光缭绕的电索从烟雾中猛地出现,刺啦一声抽在储良原先站的地方,在玉石地面上留下一条漆黑的焦痕。 电索没击中目标,往回一抽,打散了周栋身边的烟雾,在众人的视野中出现了一条几丈长的雷电绳索!这条电索上面串着一颗颗电球,电球上面环绕着风刃,电球刺啦作响,风刃嗤嗤破空,看上去非常惊人。 他准备了那么久原来是为了完成这个,储良心里一紧,周栋心里更是惊讶,就在刚才大火球砸来,他只能捏碎身上的一块玉佩,放出一个防御法术,这个法术虽然挡住了火球,玉佩却消耗掉了,这种一次性的道具,价格可不便宜,尤其是这种保命的东西,周栋咬紧牙关,今天要让这死瞎子吃吃苦头。右手发力,电索横扫过去,势头劲急! 储良向后一跳,就要躲开这电索,可此时腹侧传来一阵剧痛,正是兆白眉打伤的地方!这一耽搁,动作就慢了一分,电索割开储良的衣服,在他的胸口留下一道血痕,伤口不深却非常疼痛。 周栋微微一笑,法力一催,电索如同大蛇,再次追击。 储良忍着疼痛纵身一跃,以他现在的修士体质,这一跃直接跳到半空,周栋左手向上一指,那电索如同毒蛇般调头向上,直追半空中的储良,这下情况不妙!储良没有飞行法器,也不会御风飞行,在这半空中没有着力点,根本无法闪躲。 电索紧追而来,储良双手掐诀连续丢出几个冰锥,可冰锥一接触电索,就被雷球和风刃搅得支离破碎,若是被这玩意缠住,不死也废了!储良又如法炮制,搓出一个巨大的火球,火球拖着黑烟带着弧线飞去,可让人奇怪的是,这火球瞄准的方向既不是电索,也不是周栋。 “死瞎子看不到乱打!” 周栋施法驱动电索,电索一个闪烁追上储良,就要将他缠住,看到这一幕的裁判眉头一皱,比赛点到为止,不能伤人性命,她右脚碾地,正准备出手相救,又慢了下来,以前也出现过裁判援救不及时的情况,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突然储良猛地伸出右手,一把抓住电索,电球风刃疯狂地攻击,一时间火花四溅。周栋不屑地笑了笑,他这个大杀招,就算是堂主级也不敢默然用手去抓,他一个亲传弟子…… 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道从电索传来,将周栋从地上拔起,甩了出去!周栋心中满是不可思议,难道此人宁愿废了右手也要将自己甩下台子? 余光一瞥,他离台子边缘还很远,不是甩下台子?一滴汗从他太阳穴流下,他似乎忽略了什么东西。周围的温度骤然增加,那之前“胡乱”丢出的大火球不差分毫地和甩出去的周栋撞在一起!周栋冒着烟坠入台下,受了一些皮外伤,他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储良,满脸不甘。 储良落到地面,那条电索没了法力来源,在手中慢慢消散,电球和风刃并不能伤他分毫。 “储良胜!”裁判兆白眉语气冰冷地喊。 “嚯!储大哥真棒!” 秦胜男八尺身影一声巨吼,把众人的欢呼声都压了下去。碧儿在她旁边捂着耳朵,无奈地嘟着嘴。玉倾城也憋着不笑,这个动作一时间迷倒了不少人。储良长吁一口气,果然基础的法术在这里占不到便宜,你会的东西别人也会,顾本的修炼固然重要,若是没有一两个杀手锏,在仙魔界恐怕很难混下去,更别提追上九尾极夜的脚步。 公子千在人群中漫不经心地喝茶,茶水异香,隐隐含着微弱的法力,他身后的影子渡和金不悔默不作声。 “有没有人上来挑战?”兆白眉机械般地喊出,见台下平静,眼角一缩,这储良是个新人,没地位,又被人瞧不起,但问题就在这里,赢这样一个人,并不光彩,倘若输在他手里,就丢大了! 若是没人挑战,储良就要下去,再新开一场。兆白眉看了看名单,环顾四周,喊道:“有没有人敢上来挑战!”这句话加了一个“敢”字,“敢”字语气重,立即激发了大家的斗志,众人吵个不停,纷纷摩拳擦掌。 储良心中无语,这妇人是要把自己往死里整。 就在这时一个矮小的男子一个纵身跳上台子,正是曾经占据储良房间,威胁他的陈志!陈志眼神凶狠死死盯着储良,身上法力流转,气势明显比周栋要强。 “陈志!”他简单拱手自报家门。 第12章 初露头角 此话一出,台下就有人说:“原来是他!” 裁判从名单上寻找陈志的名字。这个人一看就和储良有仇,至于是怎么结仇的,要从储良来到月罗宗之前说起。 陈志是一个散修,无门无派,凭借实力进入月罗宗,成为书简堂的普通弟子,他非常努力又颇有实力,在一次出行任务中,被堂主宋寒衣赏识,宋寒衣想将他收做亲传弟子,可门下亲传弟子太多了,于是把他推荐给炼法堂的徐慢,宋寒衣本就话不多,也不怎么热情,徐慢又是个慢吞吞的性子,这样的两个人办事没有一年半载肯定不行,陈志就一直被晾在那里,心中患得患失了大半年。 后来徐慢和春一念打赌输了,就把陈志给了春一念,春一念好啊,春一念门下的亲传弟子最少。陈志住进了亲传弟子的房间,本以为机会来了。 可一个人的弟子少是有原因的。春一念嫌他太矮,怎么看怎么像鹌鹑,就一直搪塞,没让他正式入门。陈志又这样患得患失地过了一年。经过了第九百四十四届月罗宗招生,春一念门下仍旧缺一位亲传弟子,而这时候她已经看陈志看顺眼了,正打算将这个勤恳努力的弟子提升为亲传弟子,就连亲传弟子的房间都提前给他住了,陈志也整天翘首以盼,人都憔悴了,而这时候,储良来了,持着一枚天杀的绝户的该死的血红玉简! 陈志每每想到此事,恨得牙痒痒。 春一念看到这两个人站在台上,尴尬地笑了笑,徐慢不动声色,早已把此人忘了。 “储良,我房间里的东西,你没敢动吧?”陈志冷冷地问,他料想储良这个刚入门的弟子,肯定被他吓破了胆,每天躲在房间里瑟瑟发抖,生怕他的报复。 储良淡淡地回答:“早卖了,卖了二十七枚光晶石。” “你!”陈志差点破口大骂。 “开始!”随着一声令下。陈志双手合十,两个相同的身影出现在两侧,台上居然同时站着三个陈志,看上去一模一样! “喝!”三个陈志同时大喝,同时掐诀,手中同时出现一道夺目的闪电刀,三人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冲向储良,这是要群殴! 储良双手在胸前结印,一个熊熊燃烧的大火球出现,和之前不同的是,他左手接过大火球,法力流转,大火球缓缓缩小,变成碗口那么大,握在手中含而不发。正是那改版的“袖里火”!远处师傅春一念看到,微微点头。 三个陈志下一刻就冲到储良跟前,三把闪电刀同时劈来,这要是被打中,定是皮开肉绽!储良不动声色,盲人的感觉比常人要敏锐,在他的视野中,左边那个明显要“亮”一些!右手猛地探出,一把抓住闪电刀,电光缭绕无法阻挡大手分毫,储良一把抓在陈志的肩膀,左手的火球早已准备多时,直接呼向对方胸膛!轰!陈志被火球正面击中,冒着黑烟倒飞出去。 可让众人惊讶的是,另外两个“残影”并没有消失,闪电刀势头不减,劈在储良身上,储良只堪堪躲开一个,被右边那把击中肩膀,顿时皮肤崩裂一片焦黑。 上当了!那击飞出去的是分身! 这三个陈志在神识探测中,是一模一样的吗?显然不是!要把分身修炼得和真身一样,连神识都看不出破绽,起码得堂主级。 陈志的分身已经修炼得接近完美,但也只是接近而已。他心知肚明,所以在分身上用了一个小伎俩,让它看起来“更亮”,来迷惑储良,而在中间的真身发动攻击的一瞬间,那种气势发生变化,敏锐的储良还是察觉到了,下意识地避开了真身的攻击,被另一个分身打中,伤势不重。 储良连退三步,这个陈志是有备而来! 台下碧儿和秦胜男紧张地盯着储良,众人也屏住呼吸。 那中了火球飞出去的分身消散了,陈志重新掐诀,身影一阵模糊,又召唤出两个分身,两个陈志和之前一样手持电刀正面攻击,而第三个却施法隐去了身形! 储良同样搓出一个火球放在左手,在他的视野中,三个陈志同时接近,其中一个明显比别人“亮”,和之前一样是诱饵,另一个明显比别人暗,正是那个隐身的陈志,而最后一个神识探过去,没有任何特殊,难道这个才是真身?另外两个是诱饵?不行,得等到他们出手的那一刻才知道! 三个陈志手持三把电刀同时劈来,电刀越来越近,皮肤都能感觉到那麻麻的电流,可第三个陈志仍旧没有出现上次的征兆! 储良不敢默然出手,紧急之中,将火球砸向地面,火球炸开,一股巨大的气浪掀起,将三个陈志击退,储良向后翻身一跃,稳稳落地,而就在他落地的一瞬间,一股期待已久的征兆默然出现在身后,半透明的陈志手持电刀在储良的后背狠狠劈去,储良虽然是后跳的趋势,但他早有预料,仍旧能向侧面闪躲,可就在提力闪躲时,腹侧传来一阵剧痛,又是这该死的伤!储良痛得身体一弓,正中陈志的那一刀! 这一刀痛得储良龇牙咧嘴,储良转身右手捣出一拳,这一拳速度不快,被陈志躲了过去,陈志向后一跳拉开距离,落地后身影缓缓凝实,手中一枚玉佩化作粉末,就在刚才放出分身的时候,他用一枚珍贵的道具隐去了气息转身来到储良身后,而让那三个分身吸引储良的注意,看到储良出右手时心里一惊又大喜,这个储良虽然右手有些名堂,但是攻击方式单一,出手速度慢动作笨拙。 下一击,他准备送储良一份大礼,手中紧紧握着一枚符咒,为了购买这枚符咒,陈志花掉了所有身家,这符咒里头存着一个法术名叫:巨龙之怒,威力甚至能击伤堂主级的存在!用这玩意打一个储良有点牛刀小用。陈志望向台子边缘,那里站着妇人裁判,若是远远祭出这枚符咒,在击中储良前肯定会被裁判挡住,这不是陈志想要的胜利,他想要的是击杀储良! 储良背后的伤口看上去有点严重,此刻的他弯着腰大口地喘着气,台下的碧儿等人说不出地担心。 陈志可不会给他休息的机会,只见他不再放出分身,而是劲直冲向储良,手中拉出一道巨大的电刀,这把电刀比先前三把加起来还要大。 储良喘着气站起来,大吼一声,疼痛让他咬牙切齿怒发冲冠,嗷嗷叫着右手握紧拳头冲向陈志,下一刻两人碰到一起,储良右拳砸向陈志,伤势让他动作有些缓慢,拳头碰在电刀上,刺啦作响,那巨大的电刀被砸得烟消云散,拳头势头不减就要砸在陈志面门,这一拳若是砸中,恐怕神仙也救不回。就在这时,储良的左侧空门出现一个虚影,正是那陈志! 明明没看到他放出分身,没想到正面冲来的是假的!只见这虚影手持一把细小的电刀刺向储良左肋骨!这把电刀虽然看上去不怎么骇人,可它含而不发,闪电把周围的空气都灼烧得变形了,若是被这玩意刺中,恐怕不是断几根肋骨那么简单了。 可储良似乎早有准备,左手向着那虚影拍去!那虚影看到储良的左手神色一变,只见一团细小的火球早已准备多时!这团火球浓缩到极致,如同一个红到发黑的岩石!这是什么时候完成施法的?陈志脑海浮现储良弯腰喘气的画面,难道是那个时候? 火球迎面而来,正中面门! 众人目瞪口呆,就在大家认为这场比赛胜负已分的时候,储良的右边毫无征兆地又出现一个虚影,这个才是真正的本人!此虚影一出现,裁判兆白眉心里一惊,这是要出人命的节奏!按照平时,她此刻要立即行动,快速向台上飞去!因为在虚影的手里,一张画着龙头的符咒正在激发!目标正是储良!但是兆白眉故意慢了一丝。 但就算裁判立即行动,也无法阻止。这一切发生的极快,储良的右手因为伤势太重,动作缓慢,还没有打中第一个分身,左手的火球刚刚飞出,在第二个分身的面门炸开,而在这个脱力的要命关头,第三个真身丢出了真正的大杀招,陈志面露狠色,他是起了杀心!手中符咒化作一个龙头,龙头张开嘴一团紫色烈火就要喷出,而裁判此时才飞到半空中,根本来不及救援。 看到这一幕,台下碧儿紧张得说不出话,屏住呼吸,连胸口的起伏都停下了,秦胜男咬牙切齿,就连玉倾城也一脸担心。 “原来你一直藏着掖着的就是这个!”储良突然幽幽地开口,让陈志的心底一凉。只见那缓慢的右手突然变快,原本打出去就没怎么用力,抽回来就更加容易,大手毫不犹豫地迅速朝那龙头抓去,一把将龙头掐得死死的,陈志哇地吐出一口血,这是法术被打断、反噬的结果。 大手势头不减,掐着龙头一拳砸在陈志胸口,这一拳下手极重,将陈志的五脏六腑都打伤了,但这样的伤势不足以杀死一个修士,要命的是那反噬之力随着这一拳入体,在陈志五脏六腑之间狂奔! 陈志飘着血倒飞出去,此时裁判兆白眉才堪堪赶到,她下意识地一把接住陈志,原本以为储良必死,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恶狠狠地盯着储良,储良一脸无辜地耸耸肩。 她看到了储良的嘴角出现一丝狠色,心中一咯噔。低头一看,只见陈志胸膛一个碗口大的窟窿里,一枚符咒燃烧殆尽,一只龙头正死死盯着自己。 龙头无声无息地张开嘴,喷出一团浑厚的紫色烈火!这距离实在是太近,即使兆白眉是副堂主级,也躲不开! “轰”一阵巨大的爆炸,即使是台子上的堂主级也震惊。 储良摸着腹侧,那疼痛已经减弱,既然你容不得我,就休怪我无情。 但是兆白眉没死,烟雾中一个身影激射而出,落到地面哇地连吐几口血,正是兆白眉,她受伤极重,右脸连同眼睛也毁了,恶狠狠地望了储良一眼便晕了过去。储良早有预料,那龙头被中断施法,威力锐减,自然是杀不死一个副堂主级修士。 同时一个半截身体炸到了储良的跟前,正是那陈志,他憋着一口气要说话:“原来你……一直都知道真身在哪……”陈志说完脖子一歪,陨落了。 储良何等敏锐,一出场就感觉到了陈志的大杀招,这一招很可能杀死自己,他又无法确定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招数。所以一直装作看不透,一直在露出破绽,想诱导陈志放出这个杀招,没想到最后才看到真面目,他心底暗暗吃惊,稍微莽撞一点,很可能被陈志弄个鱼死网破。 至于伤势,储良提前凝聚法力防御,所以只是一些皮外伤而已。他蹲在陈志尸体旁,那把闪电刀没了法力支持,还原成一把细小的军刀,储良将它捡起来,当做收藏品。 几个人上来将兆白眉抬下去治疗,另一个裁判上来,和另外两个裁判交流了一会儿,这陈志出杀招再先,被反杀了怪不得储良,而兆白眉被陈志的残余技能击中,属于意外,陈志已死,无从追究,商定完毕,他大喊一声:“储良胜!” “嚯!储大哥无敌!”秦胜男人群中一声吼。 “哥哥好厉害!”碧儿也学着秦胜男大叫,还跳了起来,她这么好的身材跳起来,一摇三晃,众人眼神在她的胸前根本移不开,旁边又是玉倾城这个绝色美女,真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新裁判看了看名单继续喊道:“有没有上来挑战的?” 众人看着场上的储良,再次刷新了对此人的认识,此人看上去普普通通,可每次都出人意料,而且心机深,直觉告诉自己,在这样的人手里绝对讨不到便宜,就算他看上去是受伤了。 果然半晌都没人再出来,储良下去休息,裁判另点一人上场。这人一身黑色夜行衣,黑布半遮面,手中两把苦无,正是那书简堂的影子渡。和他对战的是一个高大的胖子,来自戒律堂,是实力派的老弟子。 碧儿挤开人群,抓了一大把丹药塞到储良嘴里,又灌了他一大口汤药,苦得储良连连吐舌头。这时一只银色小鸟飞来,落到储良跟前,被储良一把抓住,银色小鸟化作丝丝电流消散,同时一个信息传到储良的脑海:“速来东面了望台,张善!” 张善是书简堂副堂主,第一枚血简的持有者,和储良有一面之交,两人相谈甚欢,不知有何事找储良。了望台是探虚堂的建筑,专门用来警惕月牙山周围,离这里倒是不远。 “我去去就回。” 了望台是一座哨塔,十余丈高,坐落在月牙山月牙的外侧,塔顶是一间装满禁制的屋子,在这间屋子内,可以清晰地“观察”到月牙山四周的情况,而外界神识探过来,这个地方空空如也,更别提探测哨塔内部。 张善今天要和魔界探子接头,所以选择了这个安全的地方。储良问了几个守卫,知道了确切坐标,才找到哨塔,顺着楼梯来到塔顶的屋子,一上来他听到一声微弱的吐气声,心里大叫不好,这是人在死前吐出的最后一口气,姐姐就是趴在他身上吐出了最后一口气,这种声音刻在骨髓里,永世难忘。 只是神识探过去,整间屋子空无一人,越是这样储良越是心里发怵,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一点也不简单,三十六计走为上,储良调头就走,一溜烟下了楼梯,这样的浑水少趟为妙,至于张善,他一个副堂主在魔界杀了三进三出的人,能有什么事? 回到斗法大典。 二号台子上,一名女修惨叫着被打飞,这名女修来自探虚堂,实力不弱,原本能拿个不错的排名,只是运气不好,她的对手身穿金黄色八卦长袍,长袍流光闪烁是一件上好的法器,脚上穿的是银色步履长靴,手上戴着手套,手指上五六个戒指闪闪发光,这些法器价格不菲,一般的弟子根本买不起,除非有大家族支撑,此人正是公子千! 公子千的法术大开大合、气势逼人,出手也毫不留情,将这女修打飞之后,站在那里一脸的不屑,轻薄的目光不时瞟向玉倾城。 台下三人相互使了一个眼色,其中一人一跃上台。随着裁判的开始,此人祭出好几个符咒,猛提法力融合成一个巨型雷球,雷球向公子千缓缓飘去,这种法术会追踪目标,所以不能躲闪,只能硬接。他们三人一早就商量好,两人上来消耗,最后一个人收割。所以一上来就将全身的法力倾泻而出。 公子千严阵以待,几个法诀放出去,在他的周围出现一根根柱子,柱子顶端牵线搭桥,形成一个透明的房子,将他层层包裹。观众台上的堂主徐慢,轻咦了一声:“没想到这个公子千不仅法术了得,阵法也是信手拈来。” 雷球压在房子上,房子发出奇奇咔咔的声音,不少柱子横梁断裂,似乎不堪重负,公子千法力一催,崩塌戛然而止,几个呼吸的功夫,雷球无法破开防御,慢慢消散掉了。这种防御手段,让各位修士大开眼界。公子千对面的那人放出雷球已经筋疲力尽,自动认输下台,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紧接着是第二个人。 再看一号台子,自从储良下来之后,影子渡上去赢了两场遇到了玉倾城,虽然他沉稳老练,可对手的冰系法术实在是强悍,又加上连续战斗法力消耗,败给了玉倾城。随后一个长相刻薄的男子上台,此人名不见经传,之前储良在台上的时候,他说了不少尖酸刻薄的话,看到储良胜出,他还满脸的失落,一直碎碎念。所以,一看到此人上台,一个巨大的身影一跃而上,点名了就要弄他! 这个身影高达八尺,腰圆膀阔、鼻大口方、双目圆睁,手持一把短柄斧,正是秦胜男!“居然敢说储大哥的坏话,受死吧,小贼!”秦胜男手臂抡圆,短柄斧霍霍有声,一个大跨步,扑上前就是一顿乱砍,那人虽然是个男的,可在秦胜男跟前,就像瘦骨嶙峋的小鸡一般,弱不禁风。秦胜男气势逼人,一鼓作气,几个回合就把对手打趴下了,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 “谁他娘的再敢说储大哥的坏话,奴家决不轻饶!” 现在在台上的是一个高瘦男子,身子单薄似乎风一吹就要倒,他手里提着一把细长太刀,眼角下耷脸颊很长,给人一种日落黄昏的迟暮之感,他就是“寿衣”端木朽,他的修为法术都和手上的太刀相关,与其说是修士,更像是某种会魔法的剑客。 和他对战的是一个白胡子老者,老者笑容满面,袖口挽起,露出白白的手臂,十指连动,各种各样的法术像变魔法一样丢出,寿衣手中的太刀慢吞吞地挑来挑去,让人奇怪的是,那些法术一进到寿衣的攻击范围,就变慢,再多的法术也无法命中。寿衣慢慢欺身到老者旁边,越靠近,这老头的动作就越慢。 在储良的“视野”中,那寿衣周围的法力流动迟缓,就连空气都像淤泥一样,阻碍所有能动的物体。若是将这些阻碍的东西去掉,恐怕寿衣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那老者一进到寿衣的光环内,就败局已定。几个回合下来,完全招架不住,赶紧认输,让人敬佩的是,此人潇洒地下台,一点败者的颓相都没有。 突然一声巨响,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只见那公子千的台子上,一条天雷从天而降,天雷有七八丈粗,高达几十丈,极其骇人,他的对手正是那三人中的最后一人,这人是小组的压轴,此刻身形淹没在天雷里,完全看不到踪迹,就在几秒之前,他祭出了自己的杀手锏,烧毁了公子千的衣角,这一下彻底激怒了对方。 公子千拿出家族法器:一本金灿灿的书籍“慧法宝典”,书籍在他手中无风自动,书页哗啦啦地翻,随后咏唱了一记“天怒之雷”,才有了之前的那一幕。 众人看着这声势浩大的天雷,心里暗暗庆幸,若是自己被这玩意打中,恐怕连渣都不剩了。堂主尊少卿转头对柳心目说:“公子千的雷系法术不弱啊,可这天雷空有其表,完整版的天怒之雷应该是深红色的,大概这么粗!”尊少卿拿手指比划了一个鸡蛋的大小。 “哦……”柳心目低着头轻轻哦了一声。 台上的天雷散去,让人惊讶的是对手不仅没死,还毫发无伤,原来是千钧一发之际,裁判及时赶到,挡住了这一击。 “公子千胜!”众人没有察觉的是,裁判的右手一片焦黑。 第13章 初显威名 第一天的比赛结束,几乎所有的弱势选手都被淘汰,剩下的都是有几分真本事的。宁静的夜晚,本该好好休息,为第二天的决斗养精蓄锐。可有些人到了月黑风高之夜,越是难以安然入睡。 交易所一家店铺的外面,储良和秦胜男被拦住了去路。站在他们跟前的是一个男子,此人带着一顶黑毡帽,穿着一身漆黑的衣服,个子不高,抬起头来一笑,嘴角有一个狰狞的伤疤,一开口就让储良二人心中一凛。 “在下黑水帮帮主朱四海!阁下就是储良吧,不知阁下可曾见过我的两个手下,双线兄弟!” 来人居然是朱四海,而且一开口就直奔主题,这双线兄弟正是在月牙谷被储良杀掉的两个人,现在人家的主子寻上门来,秦胜男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一大步往前一跨,正要说话,被储良打断:“没见过,不清楚。”这话说得没心没肺,脸不红心不跳的。 朱四海心中清亮,当初派双线兄弟去收钱,没想到一去不复返,而秦胜男又不是他们的对手,想来肯定是有高人相助,没想到这高人就是最近名气大盛的储良!他沉吟一会说:“看来阁下是要趟这浑水了!” 储良默不作声,秦胜男开口说:“我们之间的事情是我们的事,与储大哥无关!要找你就来找我!” 朱四海听到这话,突然眼神一冷,手掌翻转一支小镖一闪就消失不见,几乎是同时叮的一声,小镖打在储良的右臂上,被弹开。见到此幕,朱四海冷哼一声调头就走。 秦胜男关心地问:“你没事吧储大哥!” “我没事!”储良心中骇然,刚才那支小镖无声无息,打到手臂上才能察觉,幸亏这右臂有铁胆石炼化,硬度更上一层……刚才若不是打在手臂,而是颈脖处,后果恐怕有些糟糕。这一交手就落了下风,对方知道了自己的深浅,而自己对敌人一无所知。 第二天,晴空高照,万里无云,三个玉石台一动不动地伫立在那里,虽然参赛弟子大部分都败下阵来,可围观的人数丝毫不减,人声鼎沸,呐喊声此起彼伏! 今天来参加比赛的都是宗门的精英,精彩的战斗不可同日而语。 一号台子一上来,就是两个强者,宗门第一美女玉倾城对“寿衣”端木朽! 端木朽击败的人数较多,排名靠前,又是宗门的老一辈实力派,赌他的人非常多;可这玉倾城也不差,一进宗门就被所有男修关注,原本以为她只是个花瓶,没想到昨天一出手,精纯的冰系法术能攻能守有模有样,连她的师傅徐慢都连连点头,所以买她的人,不管是看在实力还是外貌,一点也不少。 “开始!”随着一声令下,玉倾城抢先出手,玉手凭空一挥,一个法阵出现在她跟前,同时在端木朽的头顶出现一个更大的一模一样的法阵,这个法阵一出现,无数冰雹从天而降,冰雹化作冰锥,向端木朽砸去。 端木朽面无表情抬头看去,手中太刀虚空甩了三下,嗖嗖嗖!如同甩掉太刀上的污渍,冰锥一接近速度就变慢,端木朽横空一刀向天劈去!法阵被一刀两断,势头劲急的冰锥失了力,落到地面化作一滩水渍。 端木朽再看玉倾城,不知何时一条冰龙已经出现,这条冰龙长约一丈,吞云吐雾,游走间空气凝结成霜,好不厉害!随着玉倾城的玉指一点,冰龙一声长啸向端木朽飞来,这还没完,玉倾城玉手连连施法,台子上蓦然出现了暴风雪,刚才还是晴空暖暖此刻如坠寒冬!这暴风雪一出现,冰龙如鱼得水,连身体都胀大了几分。 暴风雪不停地刮,太刀在风中呼啸,端木朽眯着眼,连眉毛上都是霜雪,他看不清前方,突然一张大口带着吼叫出现,张口就咬,端木朽法力流转到太刀上,一刀削去,若是在平时,端木朽有足够的时间,将进入攻击范围内变慢的龙头一刀两断,可现在暴风雪让自己的速度变慢,这两两一抵消,就丧失了这个优势,太刀劈去,只听见吭的一声,龙头大嘴咬在刀口,如同钳子一样一动不动! 就在这时,玉倾城闭上美目双手打开,整个人慢慢升到空中,秀发在风雪中飞舞,周身法力凝聚,她要释放一招必杀技! 端木朽感觉到了玉倾城那边的变化,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动容了,他左手施法一点右手,突然太刀光芒四射,这光芒穿透龙头,瞬间将龙头粉碎,可这冰龙不是活物,就在龙头被粉碎的瞬间,巨大的龙尾猛地扫来,势头劲急,端木朽早有准备左手掐了一个奇怪的法诀,并指成掌,一掌击在龙尾,这一掌威力极大,将整条龙打飞了出去。冰龙飞过玉倾城,玉倾城看都不看,因为她的法术已经准备完毕! “冰雪囚笼!” 玉倾城美目一睁,漆黑的瞳孔已经变成了雪白,并指成剑虚空一点端木朽。只见端木朽周身蓦然出现一股龙卷风,这龙卷风一转,就变成了龙卷暴风雪!暴风雪一转,只听见咔咔声此起彼伏,整个龙卷风突然冻结成冰!暴风雪散去,玉倾城也落到地面,胸口起伏檀口微微吐气。 此刻的观众惊讶地说不出话,在台上伫立着一条巨大的冰冻龙卷风,冰冻盘旋扭曲向上,高达十余丈,无数冰刺戳出,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震撼!想来那端木朽已经无力再战! 大家都在等待裁判宣布胜者,可裁判迟迟不开口!空中的冰龙还在向后飞,大家都没有察觉的是,冰龙的尾巴上一个红色的印记闪闪发亮! “换!” 突然整条冰龙霞光一闪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寿衣的端木朽!而此刻的端木朽堪堪飘到玉倾城后面的空中!手中太刀别在腰间,做出了一个拔刀斩的动作! “凝!”端木朽法力放出,那种让人缓慢的法术将玉倾城笼罩。 “断!”端木朽右手将太刀拔出,太刀带着凝结成光的法力,如同拔出了一片光幕,这片光幕飞斩出去,快得不可思议! 咔嚓!玉倾城被光幕击中,无数冰块碎裂飞散,她掉到台子外面,却没有受到什么伤,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她激发了身上的一个法器,堪堪挡住了这一击。 “端木朽胜!” 二号台子上是秦胜男和之前出场的柳青,秦胜男大刀阔斧攻击力很高,专门贴身法系,可这柳青的冰系法术炉火纯青,一边减慢秦胜男的速度,一边攻击,秦胜男完全没有近身的机会!几个回合下来,秦胜男就败了,接下来上场的是金不悔,这金不悔看上去和秦胜男的路数差不多,可他的防御力非常惊人。柳青拖着他打,却发现怎么也伤不到他,坚持了一炷香的功夫就落败了。 一上午的时间飞快而过,日头上升到最高点,如今参赛的弟子只剩下探虚堂的公子千、炼法堂的寿衣端木朽、黑老大朱四海、戒律堂的点金手金不悔和储良,还有一位从未出场的女子,来自书简堂,和另一位老弟子来自探虚堂。 到了现在,李富海的腰包已经鼓了起来,他看了看弟子排名,笑着说:“没想到这一届,排在前面的新弟子会比老弟子多!” “那是因为几个希望极高的老弟子全都撞上了公子千!”尊少卿刚输掉了赌注,越说越气金黄的头发炸了起来,电光直闪。 “对……对不起!”柳心目听到这话害羞地低着头轻声说。 春一念听到这话笑出了声,玉手摸在尊少卿的头上,揉来揉去,“你家玉姐姐可不是输给公子千,而是输给了我的弟子。”原本气冲冲的尊少卿顿时化作温顺的猫咪,任由春一念揉搓。 突然春一念似乎想起了什么,转向徐慢,说:“喂!老鹌鹑,玉倾城败给端木朽,你只剩下朱四海,而我还有储良,二比一,你输定了!副堂主!” 徐慢转过头,脸色难看,可看到春一念,眼中全是宠溺,“你别急,你别急,看完这场就知道了!” 春一念顺着徐慢看向一号台子,寿衣端木朽身材消瘦,脸颊长颧骨高,没有一丝血色。站在他对面的是一个全身黑衣的男子,戴着一顶黑毡帽,正是那黑老大朱四海。这一场比赛,若是寿衣胜,那么徐慢完败,以后见到春一念就要喊她做正堂主。春一念一想到这里就心里窃喜。尊少卿感觉奇怪,抬头望向春一念,却被春一念一把塞到怀里使劲揉搓。 “开始!”一声令下,寿衣端木朽向黑老大缓缓走去,只见他周身法力四溢,空气扭曲,一开始就将自己的特技发挥到最大,两人同为月罗宗老弟子,当然了解对方。 黑老大也不急着出手,他扶了扶帽子,右手随意一挥,三支梭子镖一闪就消失不见,下一刻三支梭子镖出现在端木朽头顶,只是被这扭曲的无形力量阻挡,速度缓慢至极,就算端木朽站着不动,这三支镖想要碰到他,起码一盏茶的功夫。 端木朽无视头顶的三支镖,继续向黑老大走去,他原本有两个特技:一个叫“圆”,就是这环绕在周身的法力屏障,可以感知并阻挡他人的攻击;另一个叫“置换”,在某个物体上标记,并在需要的时候和他互换位置。端木朽信奉的是唯快不破,早些年他追求极致的速度,练就了一身瞬息而至的刀法,后来在某次历险中遇到了强敌,同行之人全灭。这才知道了快和慢的真谛,他们是相对的,于是创造了第三种特技。 只见端木朽离黑老大还有三丈之远,突然右腿前屈做出了攻击动作。黑老大眼神一冷,果然下一刻这端木朽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面前,太刀袭来、似缓实疾!黑老大手中掏出一个玉佩正打算祭出,可“圆”已经扩散开,手指一沉,这时候若是强行催发玉佩中的保命法术,肯定来不及。 这黑老大也是战斗的老手,身形如同乌贼般向后一退,身上的黑色衣服留在原地,竟然使出了一招金蝉脱壳!一个帮派老大的衣服可不是凡物,将劈来的太刀裹了个严严实实。 黑老大身形还在后退,手中立马掐诀:“爆!” 原先附在“圆”上的三支梭子镖,其中两支轰然炸开,巨大的冲击波将“圆”挤开了一个缺口,最后一支没了束缚,以极快的速度射向端木朽! 端木朽武器被缠,圆也破损,若是常人自然避无可避!可他不同。这特技“圆”不仅束缚了别人的速度,也束缚了自己的速度,只见他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撤去了圆,身形一闪,堪堪躲过了那只梭子镖! 黑老大怪笑着说:“一直听说端木朽的第三种绝技,中招后必败无疑,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 端木朽长长的脸上毫无表情,法力运转,圆重新出现。 “轰!”一声巨响,众人望去,只见二号台子上,金不悔巨大的身躯从天而降,重重落到玉石台上,将地板砸得碎裂。他居然落败了!要知道能留到现在的选手,个个都是实力不凡,除了一些在外执行重要任务的,这些人可以说是宗门最强的弟子,而金不悔的实力有目共睹,私下里弟子们下在他身上的赌注也是颇高,居然就这么败了!众人调头看向他的对手,是一个女子!女子一身翠绿衣裳,头戴一根翠绿的簪子,长相普通。 “咦,她不是书简堂的崔英吗?” “崔英?驻扎在麒麟山脉的崔英?” “她怎么回来了?” 观众认识这个女子,在底下窃窃私语。崔英是书简堂的弟子,接受宗门任务调动,前往麒麟山脉,麒麟山脉的那头就是魔界。她这次返回宗门,带了一个东西,交给大总管之后便来参加斗法大典。没想到一出手就把金不悔击败了。 比赛越接近尾声,私下下注的人就越多,量也越大。一看金不悔落败,不少人转投崔英,但大部分人还是在观望。 随着裁判的点名,那名剩下的老弟子上场了,对战崔英,要说一次是偶然,那两次就能看出端倪了。这崔英游走在麒麟山脉,那地方危险,却是历练的绝佳地点,崔英的法术又快又稳,加上她来自书简堂见多识广,很多释放出来的法术闻所未闻,角度刁钻、效果奇特。 才几个回合就把对手击败!这会众人再不迟疑,纷纷转押崔英,一时间,崔英的押注仅次于公子千。 而这时,春一念啧了一声。一号台子,寿衣端木朽几轮猛烈地攻击下来,并没有取得优势,而黑老大也发现了端倪。这端木朽和玉倾城对战时受伤了,知道了这点,取胜就不难了。黑老大几轮势大力沉的攻击打出去,端木朽渐渐不支很快落败。这样一来,徐慢扳回一局,可他并不高兴,因为他押的正是端木朽!看着李富海的肥脸上全是笑容,他心里就好气。 目前参赛的只剩下四人:探虚堂公子千、书简堂崔英、炼法堂朱四海和储良。 一号台子上站着黑老大朱四海,他冷冷地看着储良,身上散发着杀气。二号台子上崔英站在那里,静静地等着自己的对手。嗖地一声,只见金光一闪,公子千一跃飞向二号台子,站在崔英跟前,这是他首次主动挑战对手。他觉得崔英有资格成为他的对手。 公子千身上的金色法袍光芒大盛,崔英浑身也散发着一种莫名的威压,两人之间的战斗一触即发,裁判看了一眼两人,特意说了一句点到为止,再喊的开始。 两人瞬间战斗到了一起,公子千装备精良,法术正统,大开大合;崔英手法老练,出手狠辣,角度刁钻;一时间两人打得难分胜负,台下的弟子,周围圆形座位上的观众,看得目瞪口呆,就连几位堂主也不再说话,静静地看着。 而剩下的弟子只有储良了,裁判喊他上了一号台子。这两人结的仇,今天可以好好算算。黑老大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储良,身上的杀气越来越重;储良神识锁定黑老大,从杀掉双线兄弟时,他心里就决定了帮助秦胜男,在这场决斗中,若是有机会,他会毫不犹豫地废掉黑老大。 台下秦胜男看着这两个男人,一个是爱慕已久的储良,一个是想得到自己的黑老大,心中小鹿撞来撞去,她好想冲到台上,大喊:你们住手,不要为了奴家互相残杀…… 碧儿看到秦胜男如同小女子一样扭扭捏捏,心中一阵恶寒,悄悄远离了两步。 “开始!”随着一声令下,储良抢先出手,左手一挥,一个大型防护罩出现在他周身,这是一个基础防护法术,被他改良增大了范围,减弱了防御能力。为的就是警惕那梭子镖。同时左手连续施法,一个个凝结的火球出现,被右手攥住。这些火球不是用来直接攻击的,对手擅长远攻,同样也不怕远攻,储良需要一个近身一击必杀的机会。 右上方防护罩突然破开一个口子,一支梭子镖速度丝毫不减,向储良袭来,储良这次能感觉到,右臂一挥,将梭子镖打飞出去,同时法力流转到双脚,向着黑老大疾驰而去。黑老大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只见他双手掐诀,从他身后的半空中赫然出现一个法阵,让人奇怪的是这法阵是斜着的,法阵光芒一闪,无数梭子镖如同下雨一样,向储良射去,他的想法很简单,一支镖你能挡住,这么多镖,你怎么挡! 储良神识“看到”无数梭子镖飞来,脚上速度丝毫不减,劲直向那飞镖群冲去,几乎是同时整个人撞在如同雨点的飞镖群上,炸开了一团火焰。 “不自量力!”黑老大嘴角浮起一丝嘲讽,原本手中还在释放另一个法术,此时停了下来,突然他眼角一抽,只见那团火焰倒喷回来,化作一团如注的熔岩烈火,烈火将飞镖群打得七零八落,势头不减如同一注光芒,冲进他身后的法阵,将法阵搅碎,这还不停,这火光向下一劈,照着黑老大袭来,势头劲急,热浪翻滚,好不恐怖! 原来储良捏爆了右手里的所有凝结火球,他的右手坚固无比,如同一个炮管,所有的火焰顺着炮口向前喷射,这种凝结成束的能量强大无比,直接捣碎了法阵,直劈黑老大!这一招也只有他能用! 黑老大脸色一变,没想到轻敌了,他右手剑指一点头顶的黑毡帽,这黑毡帽光芒一闪,瞬间变大,一头就罩在那团火光之上!没想到这黑毡帽也是一个法器,光芒摇摆不定却也堪堪顶住那团火光! 黑老大不再迟疑双手掐诀,在他胸口出现一个精巧的法阵,法阵中出现一个闪着黑光的细小梭子镖,这枚梭子镖给人一股极强的危险,台子边上的裁判立马警惕起来。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从火光中蓦然出现,直抓黑老大胸口,这只大手火焰缭绕,鳞片覆盖指甲又尖又长,如同从地狱里伸出来的鬼手! 黑老大吓了一跳,没想到这瞎子隐藏在黑丝巾下的居然是这么一只手臂! 大手袭来,他故技重施,一招金蝉脱壳,整个人向后飞去,而他身上的衣服缠住那只手臂,胸口的法阵光芒大盛,那只黑光闪烁的细小梭子镖已经完全成型,这东西祭出去,哪怕对方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魔,也要当场饮恨!黑老大嘴角露出笑容,这一招原本是准备给公子千的,没想到提前暴露,可惜可惜! 而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尖啸响彻全场,连空气都震得扭曲变形,黑老大耳膜一阵剧烈的刺痛,脑子出现了短暂的空白。这声尖啸一出,台上台下,所有人都堵住了耳朵,可那声音直接传入脑海,避无可避,就连几位堂主,也要运功抵挡。 这尖啸发自储良的右臂,是那万千凄惨魂魄所化,叫声凄厉,直戳心灵! 等黑老大回过神来,他正被储良的右臂抓着,整个人如同一只小鸡被狠狠灌入地面,一阵令人牙齿根发痒的骨头碎裂声,噼噼啪啪响成一片。玉石台面被砸出一个坑,黑老大哇地吐出一口血,随后被储良一把丢到台下,如同破麻袋般滚了老远。可怜他许多手段还没用出来,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这下就算不死也是重伤,怪只怪他太轻敌。不远处的裁判非常吃惊,刚才的瞬间他在运功抵挡,根本来不及救人。 “储良胜!” “耶!储大哥真厉害!”秦胜男和碧儿同时欢呼。 春一念也止不住笑意,大笑起来,储良击败黑老大,让她赢了与徐慢的赌注,以后这徐慢就得尊她做正堂主,这种事情想想就觉得美妙。“徐堂主,希望你钓鱼钓得开心。”春一念转头向徐慢看去,发现徐慢也在看她,目光呆滞。“喂!死鹌鹑!”徐慢微微一惊,又笑着摇摇头。 而此时一个戒律堂弟子赶来,明显有事禀报,可看到堂主尊少卿如同一个玩偶般待在春一念怀里,又不知说什么,尊少卿从她怀里挣脱,摆了摆架子说道:“何事!”弟子说完,尊少卿脸色一变,离开了现场。但这一幕并未影响到比赛。 “咦!”突然宋寒衣轻咦一声,只见二号台子上,公子千待在房屋型防御法阵里,拿出那本古典书籍,咏唱出了一个大型禁制法术。整个二号台子充满了金光,金光回旋凝聚,化作一条条金色绳索,将崔英捆成了一个奇怪的姿势。 这个禁制法术非常偏门,不完整地记录在书简堂一个角落里的破旧书籍上,没想到公子千居然连这个都知道,还完整地释放出来,宋寒衣略微点点头,随后又拿起手上的书自顾自读了起来。 崔英感觉全身的法力无法运转,这绳索也无法挣开,而且整个人被绑得双手双脚大咧咧地展开,姿势非常羞耻。胜负已分,公子千大笑一声,走向满脸通红的崔英,伸手在她身上的敏感部位掐了一把,惹得她一阵喘息。这一幕引得台下的女修非常反感,却让男修一阵欢呼。 此时日落西山,整个斗法大典到达了最后的关头,也是最高潮的部分。 巅峰对决:公子千对储良。 第14章 意外败北 没人会想到这个新进来的弟子,这个凭借血简走后门成为亲传弟子的储良,会走到这一步,就算他输了,也是排名第二,倘若他赢了,那就是宗门第一弟子!不仅有丰盛的奖励,还有无数的历练机会。 无数观众开始下注,虽然储良一路势如破竹,但押公子千的人还是占了大多数,绝大多数押黑马的人都输了,就算储良赔率高,他们也宁愿押公子千,稳一点最好。 玉石台子被晒了一整天,散发出一种太阳独有的香气,黄昏的风吹过,香气四散。储良站在台子上,心中想的却是九尾极夜,那一袭长袍在他心中烙下了印,他要一步步变强,追上九尾极夜的脚步,而月罗宗,是他变强的第一步。 公子千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右手拇指和食指捻来捻去,上面还残留着崔英身体的触感。至于储良,他还真没放在眼里。 裁判一声令下:“开始!” 储良率先出手,就在这时,一声金色响雷落到台子中间,雷光散去,尊少卿走了出来,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他沉声说道:“储良涉嫌书简堂副堂主被杀一案,取消比赛资格,取消所有名次!跟我走吧!”说完直接带着储良飞走,留下一干人等大眼瞪小眼。戒律堂负责宗门警卫,别说堂主带走谁,就算是原地将谁击杀,也没人敢制止,半天大家才回过神,顿时乱成一锅粥。 “我的光晶石啊!” “副堂主被杀那可是大事啊!” “我的光晶石更重要啊!” …… 春一念眉头一皱紧随金光飞走,剩下几位堂主也跟着飞去。玉倾城看着众堂主飞去的方向,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秦胜男在原地不知所措,碧儿皱眉沉思片刻,向药园跑去。 一间密室五位堂主眉头紧锁,储良全身被禁制封锁,一动不能动。大总管李富海站在一具尸体前,这具尸体正是副堂主、第一枚血简的持有者、三次杀进杀出魔界的张善,他没有来参加斗法大典,因为要和魔界的探子接头,没想到惨遭暗算,死在了了望台。 李富海首先开口:“身上没有任何魔界的信息,应该是被凶手拿走了。”说完转头问向尊少卿:“他是怎么死的?” “背后一击必杀!” 众人看向张善的尸体,尸体只有一个平整的伤口,在胸口,背后宽,胸前窄,明显是被人从背后一击刺穿,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凶手很可能是张善认识的人。”徐慢说道。众人把目光转向储良,储良感觉整个身子一沉,差点站不稳。 “我这瞎徒弟虽然有几分本事,可要一击必杀,恐怕还是有点难,况且他为何要杀张善?”春一念窈窕的身姿来回走动,她心里最憋不住事情。 李富海沉吟一会,说:“原因我能猜到一二。”只见他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卷轴,在众人面前打开,卷轴上画着麒麟山脉的地图,在麒麟山脉内侧,有几个红叉标记处,表明魔族在这里活动频繁,李富海粗短的手指指向麒麟山脉外的一处地方,一个细小的红叉非常醒目!“这个卷轴是崔英带回来的,最近麒麟山附近恶魔的活动有些异常啊!” 魔族来到地表不是什么新鲜事,可这魔族出现在麒麟山脉外面是怎么回事? 徐慢双眼一眯,说道:“难道魔族已经突破了麒麟山脉的封印?” “不可能!那封印强大无比,就算四大宗主联手也无法破开。”这话却是尊少卿说的。 “可……可是,封印已经有三千年了,上次……我用天眼查看,封印确实有不少破损……而且张善最近在调查季风法杖……”柳心目支支吾吾地说。 “季风法杖!” “难道就是传说中能破开所有封印的那个东西?” “可那毕竟只是传说……” “我觉得张善的死和魔界有关。”此言一出,众人脸色一变。李富海说完右手一招,一只传讯小鸟出现,他吩咐全宗门进入戒备状态。随后又拿出一枚玉简,法力一激发,玉简放出一阵光芒,光芒中有两个影子,一男一女,男子看上去七十多岁,头发花白,仙风道骨;女子看上去四十多岁,英气勃发。 李富海指向那个男子说:“此人是菩提宗的长老级人物,是为数不多的可信之人,也是这次两宗建交的大使!” “建交?难道要联手了?”徐慢有些惊讶。 李富海点点头,继续说:“这个女子是断刀门妃长山的配偶柳氏,也是可信之人。” “一次联合两个宗门?难道魔族要来了?”宋寒衣不解地问,要知道四大宗门平时明面上交好,私底下斗争非常厉害,根本就是敌对的关系。仙魔界资源有限,谁能占据更多的资源,谁就能强上一分,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不会联合抗敌。而这万不得已,在历史上只有抗击魔族。 “是,也不是,魔族的事情还早,我们首先要除掉一个更严重的威胁。”李富海说到这里,把卷轴卷起来。整个仙魔界,能比魔族还要严重的威胁,只有一个!众堂主都是耐得住性子的人,可听到这话也有些坐不住,不是他们想知道答案,而是他们心里知道答案。 那就是以一人之力灭掉整个光明之城的九尾极夜,这世上最穷凶极恶的女人! 李富海扫视众人接着说:“这些事情大家心里有个底就行,先处理手头的事情,储良涉嫌杀害副堂主张善,此事大家有何看法?” 尊少卿首先开口:“炼法堂储良先前涉嫌杀害书简堂弟子刘演,因为没有确切证据不了了之。这次张善死在了望台,储良刚好去过了望台,而且还有不少人看到,他去往了望台的时间和张善的死亡时间非常吻合,二者又是相识,可以说证据确凿。” 储良听到这话心里一凉,原来之前受邀去了望台,是设计陷害,这可背了一个大锅,可他现在全身被封印,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只能任凭处置,那刘演没就没了,可这张善是副堂主,不可能不了了之,照目前的形势来看,他应该是死定了。 “可他没有动机,而且他杀了张善,又回来继续比赛,这……这说不过去啊!”春一念不管他们说什么就要袒护储良。 “但是,这些天并没有外人入侵和逃离的迹象,我派出十名戒律堂最专业的弟子追踪,也没有发现任何痕迹。”尊少卿如实说。 “探虚堂……也派人观测,并没有外人入侵,也没……没有人逃离。”柳心目低声说道。 这样一来储良的嫌疑最大。 结果显而易见,除非立即找到真凶,不然这储良必须死。众人需要的不是真相,而是一个交代。 李富海看向春一念摇摇头,这种事情他处理过很多次,得心应手,正准备开口宣判结果。 就在这时,密室的门被打开了,一个佝偻的老妪慢吞吞走进来,众堂主脸色一变如临大敌,要知道这密室是月罗宗商量要事的地方,加固了重重禁制,从外面探测什么也看不到,而且就算看到,从外面根本无法轻易破开,而这老妪如同推开自家后院的门一般,大咧咧进来了。 定睛一看,此老妪正是那药园的主人药婆,李富海看到是药婆心里就释然了,这药婆修为低下,专门收藏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里面不乏有破除各种禁制的法器,还送给宗主百里莲心一个稀罕玩意,颇得宗主欢喜。 “哎,一群人在这里欺负一个娃娃,这娃娃是老身的女婿,老身愿意为他担保!” 此话一出,众堂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看向李富海。李富海也不知该怎么说,这药婆在月罗宗呆了几十年,兢兢业业把药园打理得井井有条,还是擅长炼丹之术,月罗宗有了她几十年来发展良好,而且这药婆不知为何深得宗主的喜欢,她要担保一个人,还是能做到的。 “这女婿从何说起啊!”李富海试探地问了一句,这话不仅李富海纳闷,储良也一脸疑问。 “哦呵呵,老身前不久收了一名义女,她喜欢这小子。”原来是碧儿! 药婆慢吞吞地走到储良旁边,从怀里掏出一个黑漆漆的牌子,一巴掌拍在储良胸口,光芒一闪,储良身上的禁制全被解开。随后药婆把这牌子随手丢给李富海,说:“再加上这东西行了吧!” 李富海接过来一看,面色一变,他是月罗宗的大总管,什么稀奇宝贝没见过,可这个貌不惊人的八卦牌,还真把他惊到了,此物叫做八卦匙,专门破解各种禁制,可以说是仙魔界的万能钥匙,在很久以前就绝版了,只存在于传说中,没想到今天有幸见到一块,这可是宝贝啊。 李富海哈哈一笑,看似随意实则小心地将八卦匙收好,也不给几位堂主看清楚。他说:“原本我对储良也是另有安排。”春一念听到这话吐了吐舌头。 “我也相信凶手不是储良,但证据确凿,有凶杀的地方必然和储良有关系,所以呢我们反过来一想,如果派储良去见宗门大使!”李富海说完看向尊少卿,用密语向他传了一个消息。 “如果这暗杀和魔界有关,凶手肯定会扰乱建交,肯定会暗杀宗门的建交大使,那我们也就能找到凶手!”徐慢接着李富海的话说道。 李富海点点头说:“储良,我派你和另外一行人去断刀门见柳氏。”然后望向药婆,“这个决定您可满意?”药婆点点头佝偻着身子,离开了密室。 同时,斗法大典结束,冠军落到公子千的头上,公子千对此很是不满,他心里认为击败储良易如反掌,可搞了这么一出,他这个冠军就有点名不副实,不少弟子也对这个结果不满。 现在公子千和一行人来到一间殿堂,这间殿堂可不简单,一缕星光从天而降直照殿堂顶部的北斗七星阵,将整个殿堂笼罩在一股清澈的光环之中,殿堂按照阴阳五行建造,一砖一瓦都有考究。 众人进入殿堂之内,内部的布置更加的玄妙。最醒目的就是地上的巨型八卦图,八卦图中间坐着一个枯瘦的老者,老者毛发皆白,胡须和眉毛很长,一直拖到盘膝的脚上,此人就是仙魔界鼎鼎大名的星老怪。 一行人向星老怪鞠躬,没有任何反应,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这一行人都是这次比赛排名靠前的选手,有公子千、崔英、金不悔、端木朽和玉倾城,至于黑老大朱四海,由于伤势严重,正在休养。 崔英之前被公子千羞辱,下意识离他远一点和玉倾城站在一起,端木朽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很有耐心,公子千四下走动,金不悔跟着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公子千有些不耐烦,说道:“这老头是不是死了?我们难道要等到他尸体腐烂?喂,你是叫崔英吧?” 崔英是这些人中资格最老的,她回答道:“再等等,李总管说是十个时辰内。” “十个时辰!”公子千大声说道,双手一甩,从储物袋掏出一个法器,往地上一丢,居然是一个老爷椅,他直接躺上去小憩。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星老怪终于睁开眼,金不悔拍拍公子千,一群人聚到星老怪跟前。星老怪慢慢吐出几个字:“须弥山……三千轮回……”随后在他头顶的星辰万象中出现一个地图,地图标记了一个坐标,玉倾城赶紧将这地图用玉简拓印下来。 众人大惊,须弥山是个什么地方?须弥藏芥子,芥子纳须弥。说到须弥山,就要说到小世界,以须弥山为中心的九山、八海、四洲再加上日月就构成了一个小世界,而一千个小世界,构成小千世界;一千一个小千世界,构成中千世界;一千个中千世界,构成大千世界;而三千大千世界构成一个佛陀教化的国土,也就是我们居住的世界。 须弥山是真实存在的,不仅存在还在仙魔历史上有明确地记载,那都是上古时期的事情了,在须弥山上有一个宗门,叫做须弥宗,须弥宗人口数十万,是当时最大的宗门,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整个须弥山被封印,从世界上消失了,有人说它回归了芥子空间,也有人说须弥山被毁灭了,不得而知。至于它是怎么出现的,或者它根本就没有消失。没人知道,反正地图标记了出来,到了那里自然就明了。 而这三千轮回,是须弥山所有禁制法阵的阵眼。 星老怪说完这几个字,头顶的地图慢慢消失,整个人又陷入了一种休眠状态。几人只得返回各自的师门,将这件事情如实禀报。 五天之后,公子千等人聚集在月牙山的牙尖上,他们全部装备精炼,准备得非常充足,众人不时向炼法堂的方向眺望,也不知过了多久,徐慢才匆匆赶到,只见他笑眯眯地说:“众弟子久等了。”随后给每人发了一个玉牌,在这个牌子上可以感知其他人的方位和状态,还能简单地通讯。要知道在须弥山那样的地方,若是走散了,会非常麻烦,这东西极大地提升了他们的安全性。 随后徐慢祭出了自己的坐骑,一个巨大的海龟,众人脸色一黑,这徐堂主本身就墨迹,再加上这海龟,何年何月才能抵达目的地。 众人无奈登上海龟,徐慢轻轻地摸了摸乌龟的头,剑指前方,喊了一声:“走!”众人只感觉两眼一花,这海龟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激射般飞出,瞬息间就把月牙山远远甩到后面,回头看去只剩下一个黑点。众人一脸不可思议,这速度还真是出乎意料之外。 绝尺海,广袤无边,曾经有位高人用几万根巨型尺子测量这个海域的大小,结果尺子不够用,所以后人把这海域称作绝尺海,这里也是少数几个未被九尾极夜残害的地方。 三天后在绝尺海偏北的一处地方,徐慢等人出现,海龟浮在海面上,如同一个小岛,徐慢拿出玉倾城拓印的玉简,再次核对了地点,仰面看向天空。 金不悔四下观望,这里除了海水一无所有,一眼望去全是湛蓝,时间久了心里会发慌,因为没有参照物,你不知道自己是在前进还是在后退,还是在原地打转。 “这里并没有须弥山,是不是来错了地方?”金不悔试探性问道。 公子千放出一个波纹状法术,波纹扩散将周围的空间都探测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众人看向徐慢,眼中露出疑惑。 “你们别急,别急!” 徐慢不急不缓地掏出一个司南,竟然用民间凡人的方法来定位,在众人的不解中,他还真探测到了什么,只见那司南上的勺子指着半空中的一处,不管怎么动,勺子的指向都不变。徐慢又掏出一副锦旗,对着司南所指方向布置下去,手中法诀一崔,锦旗联结成一个法阵,法阵随着徐慢的催动光芒大盛。 “咦!快看!”崔英指着法阵的中间,众人望过去,在那里出现了一个黑点,这黑点只有芝麻大小,可神识探过去,里头广阔无比深不可测,如同另一个世界。 “须弥藏芥子,芥子纳须弥,难道这就是芥子空间?”金不悔若有所思地问。 徐慢摇摇头,“你只说对了一半,先进去吧!” 众人吃惊,那传说中的须弥山高达万丈,居然入口是这么小的一个黑点,一种奇怪的惊悚感遍布全身,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畏首畏尾。 公子千艺高人胆大,一步向前,飞向那黑点,一靠近整个人化作一股霞光被吸了进去,其余几人看到这一幕,也纷纷效仿,进入那黑点之中。除了堂主徐慢,不是他不想进,而是进不去。 星老怪每次提到的地方都有诸多限制:人数、级别、甚至连某些强大的法器都不行,徐慢若是贸然进去,会影响到整个空间的稳定性,这个芝麻大小的黑点,可不是徐慢弄出来的,而是星老怪花了极大的代价开辟出来的,那老怪看着是在殿堂的八卦里打坐,实际却是在云游四海。 等所有的弟子都进去后,徐慢警惕地四下观望,没有发现任何人,随后他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幅画,画卷展开,一个窈窕的身姿蓦然出现,这画中人居然是春一念。 第15章 抛尸胜地乱鲨湖 在仙魔界偏西南,有一片湖泊鼎鼎有名,并不是因为它美,而是因为它是仙魔界中部着名的抛尸地点。它叫乱鲨湖。 乱鲨湖的北面有一处森林,这里湿气重、水源足阳光明媚,树木长得格外茂盛,你看那杉松杨柳榆个个十人合抱粗,杏桂槐椿枫颗颗参天遮蔽日,树间金雀喳喳剥松子,凤凰袅袅栖枝头,灵兽排排竞相走,银猿金猴递仙桃。而那盘旋到九天之上的海龙藤蔓,却被尽数切断,仿佛管理花园般刻意地修剪。 阳光透过翠绿的树叶落在林间的土地上,散发着清香。 在这林中的空地上,坐着四个人,两男两女,一男身穿青灰色衣裳长相清秀,脖子上挂着一颗黑玛瑙珠,右臂包裹在一团黑布之中;另一男穿着黑色劲装,腰间别着两把苦无;一女穿着一身翠绿色衣裳,长相秀美;另一女腰圆膀阔,坐在那里如同一尊肉山。正是储良、影子渡、柳青和秦胜男四人。 这几人从月罗宗一路南下,穿越丛山峻岭、沙漠海洋,又飞越了几万里平原,终于来到了乱鲨湖附近。路上,储良还真“见”到一个空城,空城死寂阴暗,没有任何光明,也点不着任何火焰,空城周围荒凉的村子里,住着几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老人眼珠深凹,神情呆滞地等待着死亡。而这一切都是九尾极夜所为。 储良在想,她做这一切到底有什么目的,还是她原本就是一个纯粹的极端的恶魔? 突然柳青说话了,她闭上眼微微侧过头说:“你们听!” “瀑布声。”储良回答,盲人的听觉极其敏锐,老远就听到了。 “那我们岂不是快到了!”秦胜男粗枝大叶,只听见鸟兽叫,没听见瀑布声。 “最少还有十里路!”储良回答道,他们四人得到李富海的命令,前往断刀门会见建交大使。为什么不直接传讯呢?并不是什么亲自会面表示尊敬之类之类,这要说到以前的一件事情。 菩提宗曾经有一位宗主得到洞天门传讯,前去会面,结果被暗算受了重伤,而暗算他的并不是洞天门的人,洞天门也从未给他传讯过,但事后洞天门又侵占了不少菩提宗的矿场资源…… 从此宗主不再直接出面参与建交事宜了,也不再使用能被人拦截的传讯小鸟。而采取这种最古老的建交大使会面的方法。仙魔界危机四伏,造假易容比比皆是,宗门之间尔虞我诈,今天是朋友,明天可能是敌人。多年下来,建交大使这种方法,被证明是最安全的也是成本最低的。 柳青是此次建交的大使,她的身份比较特殊,她是徐慢已故仙侣的妹妹的女儿,也就是徐慢的侄女,徐慢临走前送给她一个芭蕉扇法器,可以载着四人飞行,这飞行法器着实为他们节约了不少时间。 另外徐慢还交给柳青一块冰髓玉,这冰髓玉只有修为达到堂主级,在冰系法术上达到一定的造诣,才能缓缓凝炼出来,可以用来炼器增加法器的韧性。这东西作为见面礼可是价值不菲,尤其是断刀门这种非常依赖武器的门派。 而正是因为这个东西,储良四人被人盯上了。另外三人没有察觉到,储良却感觉到了,一股极其隐晦的能量波动,从几十里外就一路跟随,现在他们停下来休息,那股能量波动也停了下来。 储良此行的目的是建交,需要低调稳重,不宜滋事,可他现在的心情有些复杂,原本斗法大典最低也能拿个第二名,获得不少奖赏,先前在交易所看中的那把兵器,也可以纳入囊中。 而现在他被人陷害,所有名次都作废,奖励自然是拿不到,要不是碧儿求药婆担保,恐怕连命都丢了,匆忙出来执行任务,连碧儿都没来得及见上面,说声谢。而今天又听到公子千一行人进入须弥山的事情,心中的滋味自然是不好受,他需要发泄发泄。 储良突然站起来,一句废话都不说,直接搓出一个大火球向丛林深处砸去,火焰炸开,三个人影向旁边一闪,秦胜男等人立即戒备起来,仙魔界杀人越货可是屡见不鲜,而对方既然敢来,自然是有几分把握。 秦胜男大吼一声:“来者何人!” 一个瘦长的男子一跃而出,笑着说:“这里可是本大爷的地盘,你们也不打听打……”话还没说完,储良一个大火球拦头砸去! “废话多!” 那瘦长男子眼神一冷,一个后空翻躲开,正准备攻击,就看到储良欺身而上,两人战到了一起。 柳青正眉头微蹙准备阻止,影子渡却一个纵身跳进了左侧的树林里,和躲在那里的敌人打了起来。 秦胜男怪叫一声向右侧树林虚空一劈,只听见铛的一声,断木飞散,原地出现一个男子,男子手上凝聚一团法力护盾,堪堪挡住了这一击。 没有半句废话,几人就打了起来。 柳青摇摇头,看清了那几人的服饰,并不是断刀门的弟子,但这附近是断刀门的地盘,他们可别和断刀门有什么联系。 这三人是附近臭名昭着的大盗,身上有几件专门隐藏气息的法器,专门偷袭路过的修士,每次都能得手,没想到这次居然被人发现了。但这都不是问题,三人实力不弱,打几个月罗宗的无名法修,还是绰绰有余,可万万没想到,这月罗宗的几名法修居然都是近身战斗! 为首的瘦长男子被打得上蹿下跳心中叫苦,对手虽然是个瞎子,可他的火球法术随手拈来,一有机会就贴身上前一拳,那拳头感觉非常危险,可能是修炼某种加强肉身的法术。 这可不是办法,瘦长男子心里打了退堂鼓,正准备呼叫其余两个同伴撤退,突然一声凄厉的尖啸狠狠刺入他的耳朵,脑子一片空白,树林中的鸟儿吓得全部飞走。 柳青在远处皱着眉看到了奇怪的一幕,那瞎子储良一把抓着瘦长男子的脚,把他整个人在地上砸来砸去,那动作,如同抓着一团破布去反复扑灭地上的火。直到手里的修士一动不动死得不能再死,他才停下来,长吁一口气,露出了舒展筋骨后的惬意。 和秦胜男对战的那名男子吓得脸色苍白,没想到老大就这么暴毙了,赶忙放出几个防御法术调头就跑,一溜烟跑没影,气得秦胜男直跺脚。 另一人就没这么好运气了,他抢先虚晃几招逼退影子渡,没跑几步,就被一支苦无正中背心,苦无放出一阵闪电,钻入男子的五脏六腑,将他当场击杀。影子渡从那人身上摸出一个小门派的牌子,这个门派依附断刀门,怪不得敢在这里为非作歹。 而就在大家放松警惕的时候,一个奇怪的身影从树干上一跃而下,如同一道闪电从柳青身边掠过,这东西出现得毫无征兆,连储良都感应不到,在柳青的惊叫声中,那东西伸出毛绒绒的小手一把摸走柳青的储物袋,瞬间钻入灌木丛中。 “是只猴子!”秦胜男大叫道。 储良和影子渡同时反应过来,一支苦无和一只大火球向那灌木丛飞去,灌木丛被炸得枝叶乱飞,却没有伤到那猴子分毫,因为一个屏障蓦然出现,挡下了这次攻击,屏障后一个黑衣人调头就走,紧随飞奔的猴子。 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一人一猴把气息隐藏得极好,而他们抢走的东西正是柳青的冰髓玉。储良想都不想就追了上去,他现在修为精进,法力澎湃,在树林间穿梭,如履平地,速度极快。可一个气息紧随其后,正是那影子渡,此人本身擅长各种遁法,身姿敏捷,一点也不落后。那秦胜男就有点慢了,她身材魁梧完全靠蛮力奔跑,声势浩大,远远听到还以为是暴走的犀牛。 更慢的是柳青,原本她还有飞行法器,现在储物袋被抢,她只能远远坠在后面。 储良神识向前面探去,不远处就是那黑衣人,只是那小猴已经跑得没影,心中一横,右手掐诀,一枚巨大的火球出现,他调转身子背对那名黑衣人。“爆!”火球轰然炸开,气浪翻滚,储良如同一颗炮弹般向前激射而去,瞬间来到那名黑衣人身后,右手成爪,一爪抓向他的后背。 这黑衣人听到爆炸声就有所防范,见到储良飞来,掉头施法放出了一个屏障,和先前的一模一样,可他低估了储良的右手。自从将铁胆石炼化,储良右臂的坚硬程度今非昔比,尖尖的指甲如入无物般抓破了屏障,一把抓在黑衣人胸口,衣物撕开、春光乍泄! 两团不可描述的东西毫无阻拦地出现,黑衣人尖叫着摔到地上,双手捂胸,原来是个女的!储良愣在原地,他闻到了一股从未闻过的香味,如同艰难地行走在黑暗的沼泽地,身心俱疲之际看到了满地昙花盛开。听到女人的尖叫,他心里也不是滋味,幸亏刚才留手,不然就辣手摧花了。 影子渡这才赶到,看到一个衣衫破损的女子缩在地上,也不好上前,只能堵住去路,严加防范。 细看这女子,身材凹凸有致,长相甜美,皮肤白皙,看上去像是某户人家的大小姐偷偷出来玩耍,此时她蜷缩在那里,双手捂着胸,脸上绯红,眼角边还有一颗泪痣,这颗痣是红色,像一颗水滴。还真是一个大美女啊! 可储良看不到,他此时也不管女子衣衫破损,直接欺身上前,伸手就向女子胸口探去,这一动作不仅把女子吓了一大跳,连远处的影子渡都有些咋舌。 可他的目标不是那两个不可描述之物,而是女子胸口的一枚吊坠,就是这个东西,隐藏了女子的气息,让储良完全探测不到。在女子的娇叫中,他一把抢过吊坠,放在手中摸索,完全不顾及面前女子娇羞愤怒的眼神。随后储良从储物袋中摸出一件黑色袍子,披在女子身上,这一下让女子大为感激,可下一刻储良右手直接卡在女子粉嫩的脖子上,沉声说:“把那猴子叫来,不然,死!” 真是给一块糖打一巴掌,女子气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可之前储良杀人的场面历历在目,她拍了拍储良的手,说:“先……先放我下来!咳咳……”这时,秦胜男和柳青才赶到,在她们不解的目光中,那女子吹了一个响哨,响哨穿透力极强,不到一会儿,一道闪电落到女子身边,那只小猴子现身,小猴子一看到储良就呲牙,随后看到束手就擒的主人,更加地生气,两人对视一眼,猴子摸出储物袋向储良脚边一砸,之后站在那里龇牙。 “这小东西脾气还挺大!”储良笑着说完,捡起储物袋丢向柳青。 柳青一把接过来,神识探测,点点头,一样东西都没少。 “继续上路!”储良说完转身就走。影子渡也跟上去,秦胜男对那个女子亮了亮斧子,做了个凶恶的表情,随后也跟着储良离开,嘴里嘟囔着,小狐狸精腰怎么那么细……屁股还那么翘…… 柳青神色复杂,刚才储良杀那瘦长男子的景象历历在目,如今居然放过这名女子。“没想到他还很有风度。”柳青微微一笑跟了上去。 瀑布声越来越大,几人乘坐芭蕉扇终于出了森林,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树木陡然稀少,视野猛地开阔,一眼望去,嚯!好大的一个瀑布!以前人说天圆地方,地若是有边界,那肯定就是这个瀑布了! 远远望去,那瀑布如同一面巨大的屏风,把天和地联结在一起,上端高耸入云不见尽头,下端流入乱鲨湖、水雾缭绕、声势浩大。 在瀑布中有一条黑线拖出,四人飞近一看,那哪是黑线,而是一条千丈长的阶梯,从地面一直通向瀑布的中段。而在那瀑布的中段,直泄而下的水流一分为二,在那空出来的悬崖峭壁上,突出来一块巨型石台,石台足有千亩之大,这阶梯正是通向那石台,而在那石台上,坐落着仙魔界四大宗门之一的,断刀门! “这断刀门禁飞,我们得落到乱鲨湖畔,拾阶而上。”柳青说完就向下降去。 “不会吧!”秦胜男体型巨大,最怕爬楼梯,当初月罗宗的青石板阶梯就在她心里留下了阴影,而更让她叫苦的还在后头。 四人来到乱鲨湖畔,乱鲨湖顾名思义,湖中生活着无数铁甲鲨鱼,这些鲨鱼什么都吃,导致这乱鲨湖成了仙魔界鼎鼎有名的抛尸地点。乱鲨湖不仅是断刀门的一道天险,也是断刀门弟子历练的地方,弟子赤身沉入湖底,心如明镜,不少绝强的刀技都是从这里领悟到的。 四人望着眼前的千丈阶梯,一眼望不到头,储良不再磨叽,一脚踏上去,这一脚上去,他苦笑了一声,影子渡踏上去,也皱了皱眉头。秦胜男不解,紧随其后,一开始还没感觉到,走了几十步,她破口大骂。 “我劈你姥姥的祖宗!怎么越来越重!” 原来断刀门为了历练弟子的肉身,在这千丈阶梯上施加了一种强大的禁制,拾阶而上,重力会越来越大,柳青身材娇小,感觉不是很强烈,这秦胜男就不行了,她身高八尺腰围七尺,每一步都会比上一步更加沉重,才走了不到四分之一,她就已经累得不行。 抬头看去茫茫阶梯无边无际,瀑布声轰鸣炸响,吵得人心浮气躁,这哪是锻炼弟子,这分明是坑自家人。 千丈阶梯走了一半,储良心态平和,一步一个脚印;影子渡身法独特,似乎不怎么受禁制的影响;柳青给自己施加了一个法诀,身形变得更加轻盈;而秦胜男被远远甩到后面,边走边骂。 也不知过了多久,几人终于爬完了,最后那一条段简直举步维艰,储良耗费了不少法力,还爆了几个火球反冲,才顺利登顶,影子渡和柳青也用了不少手段。现在三人终于来到了这个巨大的石台,嚯!好一个气派的断刀门! 抬头望去,一把巨刀插在地上,巨刀上三个金字闪闪发光,写着断刀门,这把刀隐隐透着威压,本身就是一个法器,据说断刀门宗主上任,都要对这把刀滴血立誓,让这把刀越来越有气势,一般的宵小之辈根本不敢靠近。越过巨刀,身后一栋金碧辉煌的大殿,大殿的匾额上金光闪烁着三个大字:问天殿! 和月罗宗的建筑完全不同,月罗宗以古朴的黄檀木为主,而这大殿通体闪烁着金属光泽,披银镀金,金上还镶着玉石,就连那九根巨型盘龙柱子上的龙鳞,都是用金片一片片镶上去的。 顶部覆盖的是上等翡翠玉石制作的琉璃瓦,再往上,是禁制阵法分开的瀑布,水流顺着阵法之力凭空改变流向,远远望去,如同给大殿覆盖了一层水之帷幕,阳光透过帷幕照下来,彩虹和琉璃瓦的颜色交织在一起,不仅华贵而且美轮美奂! 这时一个面带刀疤的断刀门弟子走过来,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们可真慢,爷几个等候多时了。” 第16章 断刀门与妃红泪 储良听到此话心中微怒,却面无表情默不作声,毕竟是别人的地盘,低调点好。不远处传来叮叮当当的打斗声,素闻断刀门喜欢内斗,奉行弱肉强食,看来不假。 “我们走吧!哎?还有一个人呢?”刀疤男满脸不悦,他在阶梯口望了望,远远看见秦胜男的影子。他皱着眉招了招手,一个身材肥硕的胖子和一个扎着小辫的瘦长男子出现,这两人轻蔑地扫了一眼储良三人,向千丈阶梯下快步走去,不到片刻功夫,两人架着秦胜男大步流星,回到原地。 储良虽然不悦,但神识中“看”到这一幕,心里暗叫惊奇,要知道这秦胜男腰圆膀阔,一般人根本提不动,更何况是在这种重力禁制下。素闻断刀门弟子体格强悍,没想到竟然强悍到这种地步,普通弟子尚且如此,堂主级的那还了得。 秦胜男大喘着气,看了看金碧辉煌的建筑,又看了看那琉璃瓦,指着断刀门的弟子说:“你们……把楼梯做这么长,就是怕别人来偷你家屋顶上的瓦吗?”三名弟子目露鄙视,刀疤男轻蔑一笑,说:“来吧!”三人向里面走去,储良等人跟随。 一行人绕过巨刀,向东面走去,一路上打斗声此起彼伏,甚至伴随着建筑倒塌的声音,秦胜男远远看见两人拼命厮杀,有些害怕,月罗宗是点到为止,而断刀门是杀父之仇。 在乱鲨湖畔向上看,石台不大,可真上来了,这千亩石台,一眼望不到头,几人沿着鹅卵石子路走了许久,才来到一处建筑,建筑的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念心殿,断刀门和月罗宗的布局差不多,月罗宗有四堂,断刀门有六殿,对应六位殿主。 在这念心殿门口站着三位容貌相似的男子,正等着储良一行人。领头的刀疤男和他们恭敬地拱手,就转身离去了,看都不看储良等人一眼。 这三个男子是三兄弟,为首的长着胡子是老大,叫仇大少;中间脸上有大黑痣的叫做仇二少;最小的弟弟皮肤白皙,叫仇狗蛋。 “诸位一路辛苦了!请随我来!家父等候已久!”仇大少有模有样地说,但表情冷漠,嘴角微微下撇,储良看不见,这种表情就是轻蔑。仇大少带着储良四人进入念心殿。 半晌,一行人来到念心殿的贵宾房,房内文案桌的后面坐着一个中年男子,此人衣着得体,长长的胡须修剪整齐,下巴上编了个小辫,上面系着玉珠,他眉目间隐隐透着威严,正是三兄弟的父亲、念心殿的副殿主仇子笑。仇子笑正在阅读玉简,一看到储良等人,站起来大笑三声:“哈哈哈!原来是月罗宗的贵客,老夫仇子笑,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坐!坐!” 他长期处理这些事宜,早就喜怒不形于色,相互客套几句,仇二少端上来一个盆景,放到众人中间,这盆景是一颗青色小树,半丈高,上面结了不少青色果子,看上去像是枣。 副殿主挽起袖子一摊手,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修士辟谷,不食人间烟火,这一盆枣摆在众人面前,大伙不解。柳青是徐慢的侄女自然见多识广,她第一个上前摘下一颗果子,果子一离开枝头,立马变成红色。柳青檀口微张,将果子送入,玉齿一咬,果浆爆裂,同时一股精纯的法力随着甘甜的果汁,顺着咽喉直达五脏六腑,整个人瞬间感觉神清气爽、身姿轻盈、心情愉悦。这可真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几人都摘着吃,秦胜男吃了一个又一个,气氛融洽,一时间和副殿主的关系拉近了不少。 这时储良开口:“多谢仇前辈款待,不过晚辈们此次前来是有要事,不知能否见一见贵宗的建交大使柳如意前辈?” “哦!哈哈哈,老夫一时高兴,倒把此事给忘了。”仇子笑转头向仇狗蛋说:“快,去把你娘叫来。” 娘?!储良心中疑问一闪而过,难道这建交大使柳如意是仇子笑的伴侣?李富海似乎说柳氏的伴侣叫妃千山?难道是自己听错了,或者是李富海弄错了? 就在这时一阵笑语盈盈,声音甜美,储良神识探过去,两个女子手挽着手,从侧门走进来。一女眼角略带皱纹、英姿勃发,正是那建交大使柳氏柳如意;另一女子身材姣好,长相甜美。 秦胜男一看到此女大叫一声:“居然是你!你姥姥的!穿上衣服我差点认不出来!” 此女眼角有一颗红色泪痣,正是之前在树林里的黑衣女子。 秦胜男掏出短柄斧对着那女子,影子渡双手搭在腰间的苦无上,那三兄弟见状不妙,也做出战斗姿态,场面的气氛一时间非常紧张! 储良和柳青赶紧出面制止,这宗门建交可是大事,别说人家偷你一个储物袋,就算把整个人偷走了,也得装作不知道。柳青打了一下秦胜男的毛手,示意她把斧头收起来,秦胜男说:“可是她!” “什么可是!又没伤你一根毛!”这话说得秦胜男满脸通红,她毛发浓密,在场的人都能看出来,那泪痣女子噗地一声笑出来,缓解了紧张气氛。 储良笑了笑说:“晚辈月罗宗储良见过柳前辈。” “晚辈影子渡!”“晚辈秦胜男!”“晚辈柳青!” 那副殿主哈哈一笑说:“原来是误会,这位是老夫的伴侣柳如意,这位是老夫的继女妃红泪!” “红泪见过几位师兄师姐。” 秦胜男没好气地说:“你不是在树林里趴着吗?怎么比我们还快。” “有传送阵哦,难道你是一步步爬上来的?” “你!”秦胜男涨红着脸,一时语塞。 众人莞尔一笑。 柳青行个礼,向柳如意走去,从储物袋掏出那块冰髓玉,递过去。 “晚辈代表月罗宗向前辈问好!” 柳如意接过冰髓玉,放在手中,寒气氤氲,问道:“不知徐慢是你何人?” “正是家叔!” “原来如此!有这个东西自然假不了。”柳如意把冰髓玉收好。 柳青又说道:“不知前辈何时能商议建交事宜?” 柳氏听到此话,看向一旁的仇子笑,那仇子笑沉吟片刻说:“内人今天不方便,几位跋山涉水想必也累了,等会老夫让人送上甘霖温泉,几位好好舒缓舒缓!” 这话明显是搪塞,柳青看了一眼储良,见储良面无表情,只好笑笑作罢。 仇二少笑着上前:“本殿为几位贵客准备了上等房间,请随我来!”储良四人跟着他离去。 在走廊里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喂!储良!” 储良停下脚步,背后正是那妃红泪,她伸出玉手成讨要姿势,“把坠子还我!” 储良心里一笑,先前饶你一命,吊坠就当做酬劳,她居然还想厚着脸皮要回去。 “什么坠子?” 妃红泪想到先前树林里羞耻的一幕,脸上瞬间红了起来,她气鼓鼓地说:“快还我嘛!那是娘亲送我的东西,非常……非常珍贵!”说到这里她已经害羞到不行,声音低不可闻。 储良转念一想笑着说道:“难不成是定情信物!” 妃红泪听到这话又羞又气,翘着嘴红着脸,眼泪都快出来了,她人长得美,若是别人看到这一幕,肯定保护欲大增,无法抵抗,不管她说什么都会答应,可储良是个盲人。 “你!你!我娘最疼我了,我告诉我娘去,你欺负我!唔唔……” 储良一听到女孩子哭就没办法,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吊坠肯定要还给人家,此行以建交为目的,个人的恩怨得失,必须舍弃。他从储物袋掏出那根吊坠,放在妃红泪眼前晃了晃,没想到这姑娘破涕为笑,一把抢过吊坠,对储良吐了舌头转身就走,瞬间就跑没影了。留下储良在原地笑了笑。 月罗宗以修炼法术为主,讲究的是人和自然灵力的合二为一,这种修炼难免朴素清苦;断刀门就不同了,宗主断指修罗鼓励弟子杀戮,鼓励弟子四下豪夺,这一点为月罗宗所不齿,所以两宗的建交,久久难以完成。 但断刀门的宗旨,导致它非常富裕,这一点是月罗宗万万比不上的。 储良现在躺在一个硕大的浴池中,浴池中乳白色琼浆冒着热气,这琼浆名头可不小,叫做甘霖温泉。在一个上等灵脉中,灵力凝聚,化作光晶石,同时会有极小的概率化作甘霖石,将这甘霖石提炼就能制作出甘霖温泉,一般只有宗主级才舍得享受。在这温泉中泡一泡,重伤者断骨重接、白骨生肉,正常的修士通筋活脉,法力流转更加顺畅,女修泡一泡,皮肤顺滑,玉肌粉嫩。 储良躺在温泉里闭目养神,就这么一会儿工夫,要抵平时打坐吐纳半个月。 外界的打斗声,在这里一点也听不到,身体放松,任由思绪纷飞,这断刀门看上去宗门富裕、弟子强悍,为何会成为四大宗门垫底的存在,想想就明白了,越是有实力的宗门,越会显得平平常常,他不需要时刻提醒别人,自己这里厉害那里也厉害,相反,越是没底的,越会把强悍的东西堆到门面上……所以在凡人界,真正的土豪穿着朴素,只是气质不同凡人,而那些看上去一身黄金、衣着华丽,满口金牙的,往往并不是很有钱……柳氏柳如意……她伴侣不是妃千山吗?妃千山……妃红泪,难道这柳如意带着女儿改嫁?又生了一个儿子,所以才取名叫仇狗蛋……狗蛋…… 储良的思绪渐渐平静就快要睡着时,一股清香钻入鼻孔,同时两团不可描述的软物,压在自己胸膛。储良一个盲人从未见过不可描述之物,更不知道它们剥离衣服后的触感,他面无表情,甚至还有点想吃白天的青果。 能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近身到如此地步,只有一个人,就是重新拿回吊坠的妃红泪! 妃红泪此刻湿漉漉地趴在储良胸前,食指在他胸口画圈,小巧玲珑的双脚在背后来回摆动,那双脚白嫩无瑕如玉如琢。 轻翘翘如未经人事的少女,葱嫩嫩似剥开衣裳的新娘。 撩圈圈想颠龙倒凤的情人,骨傲傲饮一杯醉美的女侠。 百斤璞石雕成玉,千匠万凿方出来 浑然天成不添釉,弱骨娇翘已点睛 而那浓郁的昙花香味,疯狂地往他的鼻孔里钻,随便换做一个成熟的男人,肯定血脉膨胀把持不住。 储良脸不红心不跳右手握拳,甚至心中在想,只要能感受到一丝危险,他就会立即捶爆她! “师兄别乱动哦~红泪要是大叫引来哥哥们,师兄小命难保事小,建交破裂事大。”红泪口吐兰芳,温暖的呼吸带着香气喷在储良的脸上,如同百花春风拂面,脸上舒服,心中荡漾。 储良松开拳头,他再瞎也知道一些常识,此幕若是被别人看到,恐怕跳进乱鲨湖也洗不清,而自己会成为月罗宗的千古罪人…… “说吧,你想干嘛?” 妃红泪轻笑一声,“我想请师兄帮个忙,而且是个大忙!师兄能答应我吗?” “我可以拒绝吗?” “你敢!”妃红泪声调提高,储良连忙伸手按住她的嘴,手臂划过肌肤,这小姑娘居然没穿衣服! “好好!我答应你,我们能不能穿上衣服再说!” 妃红泪盈盈一笑,从储良身上离开,香气远离,那两团不可描述的压力也消失了,储良心里一轻松,又有一点点本能的失落。 储良从浴池一跃而起,落到房间正中,一套青灰色衣服穿上身,法力一转,水雾蒸腾,身上的水渍瞬间干了。妃红泪则穿上一套雪白色长裙,将湿漉漉的秀发从背后拿到衣服外面,腰间系上一条翠玉相间的绿色丝带,姣好的身材若隐若现,只是这一美景储良无福消受。 此刻储良脑中飞快转动,此女不简单,恐怕提出的请求也不简单,心里一万个不愿意趟这浑水,该用什么样的理由或者手段来应付…… “不知姑娘意欲何……”储良想来想去都没有好的计策,只能开口询问,可话还没说完,一股奇怪的力量将自己笼罩,储良只感觉手脚一僵,同时浑身法力凝固, 无法调动,心里大叫不好,此时脚底一轻,原先站立的地板突然消失!他整个人如同一块石头掉了下去。 断刀门的贵宾房都有重重禁制,就连地板也是活动的,就在刚才妃红泪开启了禁制和机关,这些禁制隐藏得极好,储良根本没有发觉。 而这地板下面直通乱鲨湖! “她为何要这么做?”储良整个人向下快速坠去。 “我在她身上感觉不到一丝杀气,难道她是一个隐藏的高手?那为何又要求我帮忙?”储良思绪复杂,这些种种举动根本没有逻辑。 一声巨响,储良终于落入湖水中,水花溅起几丈高。修士法力若是凝固,就变成了凡人,而凡人若是手脚不能动,就如同尸体,储良浑身冒着气泡,一动不动地向下沉,修士虽然辟谷,也不用呼吸,可这突然呛在水里,也非常难受,湖水冰冷,越往下冰寒刺骨。 这都不是问题,问题是,不远处一阵奇奇咔咔声传来,储良神识探过去,头皮发麻,那是一群鲨鱼,鲨鱼浑身覆盖铁甲,游动间奇咔作响。 “完了完了,要喂鲨鱼了!” 这铁甲鲨鱼就算是平时也是个难缠的对手,聚集成群,更加可怕,更何况现在一动也不能动,储良眼睁睁看着一群鲨鱼蜂拥而上,大口张开森森獠牙,就在这时,储良颈脖上的印记闪烁了一下,一层细小的波纹扩散开,带头的铁甲鲨鱼发出一声呜咽调头就跑,鱼群一哄而散。 储良想起来这一幕似曾相识,之前和碧儿坠入顺水河,被锯齿蛞蝓包围……原来那时候是被颈脖上的印记救了。 储良心里感激老家洞穴里的那个存在,又暗骂自己,这印记已经救了自己两次,自己还想方设法要将其除去……可不除去的话,那个存在随时会收走自己的灵魂。印记生变灵魂出窍!也不知这生变是什么意思! 这乱鲨湖被瀑布常年冲刷,深不可测,湖面雷声大作,湖底却非常平静,储良慢慢下沉,居然静下心来,神识沉入识海,整个身体在识海中如同一幅透明的万象星图,法力流转间星辰依次亮起。 储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内视自己,怪不得有断刀门的弟子沉入湖底寻求突破。湖水的平静、鲨鱼的危险和自己内心的安详形成一个自然和谐的平衡,在这种平衡里头,可以透过现象看到事物的本质,储良右手虚握,仿佛有一把刀,他感觉如果顺着水流的方向,用法力包裹刀刃,向前一挥,能将这乱鲨湖一分为二! 只是他从未沉入湖底如此之久,闭塞的空气让他胸口发闷,一不小心就吸入了一口湖水,冰冷的湖水流入肺部,储良一咳嗽,又吸一口,凡人就是这样恶性循环导致淹死。修士虽然不会淹死,但是呛水的感觉依然痛苦,就在这时两瓣温软之物突然贴在储良的唇上,一口空气顺着嘴唇进入肺部,储良贪婪地吸吮着这空气,仿佛呼吸着满园的昙花香。 一缕月光直照湖底,湖底落下一个仙女,月光色、女子香,剑断泪,情多长。仙女玉手捧着储良的脸,红唇吻、鼻尖对。黑色长发和白色的长裙在身后的水中氤氲散开,月光穿过长裙,斑驳的影子落在两人的脸上,落在她紧闭的双眼上,落在眼角的泪痣上,美轮美奂得如同一幅画,时光安详、月色暧昧,静静的湖底只能听见心跳声,扑通扑通。 如果这一刻可以延长,真希望是天长地久。 在储良被妃红泪亲上的时候,他身上的禁制就全部解除了,可他一直过了很久才回过神来,法力流转到右手,这妃红泪的所作所为完全没有逻辑,可她也没有任何杀气,储良想不出攻击她的理由,又将右手的法力散去了。 两人一跃而起,落到乱鲨湖畔的一块青石上,夜色迷人、女子美丽、气氛暧昧,可储良无暇顾及。法力流转,浑身的水渍瞬间被蒸干,他神识在妃红泪身上流转,欲言又止。 妃红泪窃笑了一声,说:“怎么?生气啦?谁让你白天对我无礼!” 无礼?!白天到底是谁的错!好吧,虽然我不该抓破你的衣服,可我并不知道你是女人,而且我并没有伤到你。你倒好,就因为无礼,一把把我推入这乱鲨湖,幸亏有印记救了一命,否则早已葬身鲨口。 储良心中百味杂陈,话到嘴边只说了一个“哦”字。本能告诉他,不要和女人理论。 “你哦什么呀?你这人真是不解风情,无趣得很!”妃红泪绕着储良边走边说,“不过呢,你已经通过了第一个测试,现在是第二个!” 第一个测试?难道是指着乱鲨湖?那第二个测试又是什么,储良下意识地戒备起来。妃红泪笑出了声,她打了一下储良的肩膀,说:“我又不是妖怪,怕什么!”说完从储物袋掏出一个东西。 这东西是一个迷你宫殿!宫殿有砖有瓦、屋檐石柱栩栩如生。 “走!”妃红泪一把抓住储良的手,两人化作一道霞光钻进了这迷你宫殿内,宫殿缓缓落在青石上,一动不动。 这宫殿内是须弥芥子空间,是一种空间法术开拓出来的场所,像储物袋,外面看着只有巴掌大小,里头能容纳一亩之地,而这个须弥宫殿是更高级的芥子空间,不仅能容纳物品,还能装载活物。 储良和妃红泪现在就在宫殿内部,这里头空间很大,有很多常见物品,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大殿中的一尊巨鼎。地上烈火熊熊,巨鼎嗡嗡作响。 储良不解,静静地等着妃红泪说话。妃红泪歪着头盯着储良,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她走到储良跟前面对着他,突然掀起长裙的一角露出雪白的大腿,然后满脸期待地盯着储良。储良面无表情无动于衷,甚至还伸手抓了抓后背,刚才在水里,似乎被什么虫子咬了。他“看”到了这一幕,只是他不懂而已。 “哼!无趣的很!”妃红泪向那巨鼎走去,掐算了一下时间,施法移开鼎盖,只听见轰的一声巨响,一股烈火伴随着四溅的光芒从鼎口狂涌喷出,半晌,火焰熄灭,一个东西从鼎里浮现,缓缓落下。 储良神识一探此物,只觉得右手发痒!下意识地吞了一口唾沫。想要!想要这个东西! 第17章 妃红泪的仇 那是一把六尺长的刀,刀身漆黑闪烁着骇人的光芒,从刀把到刀尖拉成一个大长弧,整把刀除了刀把几乎都是刀刃,流线的刀身连刀挡都没有,刀刃颜色明亮层次分明,布满淬火锤炼的波浪花纹,寒光闪烁、吹可断发。刀背弧形优雅,厚实稳重,上面刻满梵文,流光闪烁,梵文生辉! 这可真是一把好刀! 妃红泪凑到刀旁边一看,不久之前她从母亲那里要来那块冰髓玉,将冰髓玉放到鼎中与刀融合,这会时间刚刚好。看目前这情形,似乎熔炼得非常好,韧性大增。早知道这冰髓玉是注定送上门的礼物,先前就不会冒险去抢了。 妃红泪心情大好凑近储良,故意挨着他,口吐兰芳:“想要吗?这是第二个测试,得到这把刀的认可!” 英雄配好刀,好刀也挑英雄,这把刀看上去凌厉无比,如同一个择人而噬的凶兽! 储良深吸一口气,向那把刀走去,刚迈出一步,一股凛冽的气势席卷而来,储良一发力顶住这波气势,继续向前,才走了三步,一股莫大的力道汹涌袭来,就要将储良逼退,储良一咬牙伸出右臂,堪堪顶住。他不再磨叽,法力流转到脚底,一个大跨步,来到长刀跟前,右手向前一探! 顿时风云色变,储良面色一凛,只见一把熊熊燃烧的火焰巨刃从天而降,要将他一分为二,储良大喝一声瞬间放出三个防护法术,三层防护罩层层包裹,巨刃袭来,摧枯拉朽,防护罩一触就碎,三层防护罩根本没起到任何作用,巨刃势头不减,狠狠劈来。“当!”只见储良右手举天,虎口挡住了巨刃!巨刃烈火熊熊,储良的右臂稳如泰山。 烈焰猛然消失,储良站在原地,手中握着刀把,之前的巨刃赫然只是幻象! 储良持刀虚空一挥,刀刃破风,凌厉无比。 “哇!这刀重逾百斤,在你手里怎么跟玩具似的!” 储良右臂缠着黑丝巾,外面穿着青灰色长袖,根本看不出来端倪,他笑了笑把刀还给了妃红泪,说:“这把刀只是一个半成品!难道姑娘想让我帮忙,就是熔炼此刀吗?” 储良本来就被这把刀的强悍惊到了,拿到手细一摸,万万没想到,它居然只是一个半成品,一个半成品居然有如此凌厉的刀气,那成品该是何种模样!心中对断刀门的炼器技术有了新的认知。 “你说对了一半!我想请你杀了仇子笑!” 储良心中一惊,神识从刀上收回来。仇子笑是她的继父,白天看上去一家人其乐融融,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姑娘高看在下了,在下只是一个普通弟子,怎么是副殿主的对手。” “可是你答应我了!我不管,你不帮我,我就搅黄你的任务,让你建交!让你建交!” “哦?那先不谈强弱,我问你,我跑到断刀门杀了一个副殿主,再来谈建交,你觉得合理吗?” “怎么不合理,断刀门和你们月罗宗不一样,副殿主很多,死个一两个没人在意的,况且,这是我的家事,跟你们建交有什么关系!” 储良很佩服妃红泪的奇怪逻辑,不过他早有耳闻,在断刀门弱肉强食,你若有能力把宗主杀了,自己上位,都是理所当然。所以就算副殿主死了,对任务应该不会有影响。 “好好好!你先说说看,准备了这么多,你应该有一套计划吧!” 妃红泪得意地笑了,她把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储良。 断刀门自从老宗主失踪,锻刀心法残缺不全,再没有人能锻造出一把顶尖的武器,宗门一落千丈,就在那时,妃红泪的父亲妃千山放弃寻找先人的锻刀心法,提出了一种全新的锻造方法,注入刀核! 如果能往刀具中注入一种极其稀有的材料,作为它的核,而不是单纯地熔炼来增加它的硬度。这样锻造出来的一把刀,就具有灵性,威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如果成功就能一举改变宗门的地位,统一仙魔界也指日可待。 可每一个新东西问世,都会备受阻拦,在凡间,资本商人会阻拦新科技的普及,因为新的科技会推翻所有已存在的工厂和生产模式,无数资本商人都会破产。仙凡有别,但这一点却没什么不同。 断刀门因为此事暗地里分成了两大派,支持妃千山的右派,和反对妃千山的左派。而仇子笑当时是妃千山最好的朋友,也是他炼器的左右手。仇子笑家族世代为断刀门炼器,说真的,如果这场炼器革命成功,仇子笑的家族必定没落。经历了几次锻造失败,仇子笑又经历了族人的以死相谏和内心的挣扎,他做了一个决定,杀死妃千山。 他设了一极为巧妙的局,让妃千山死在了一次失败锻造的爆炸中,并迎娶了妃千山的伴侣,也就是妃红泪的母亲柳氏,并且和柳氏生了第三个儿子仇狗蛋。 所以,妃红泪誓杀仇子笑。 妃红泪拥有父亲的炼器手稿,不仅尽得真传,而且炼器造诣极高,她在一次机缘巧合下,寻到了远古真神兵器的残骸,并用这些残骸锻造了那把六尺长刀,期间通过各种手段获得了不少珍贵的材料,熔炼到长刀里,最后还熔炼了一块冰髓玉。现在,她只需要找到另一样东西,就可以给这把刀注入刀核 ! 这个东西在妃千山的手稿里有记载,上古时期,共工怒撞不周山,不周山的顶峰断裂成数块,坠入海底,其中一块在海水里沉浸无数岁月,化作了山海心,这山海心非常珍贵而且有灵性,是注核的最佳材料! 而妃红泪历尽千辛万苦,还真找到了山海心的所在。 “仇子笑最厉害的就是金甲罡气,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但只要我们一起去拿山海心,注入这把刀里,将它炼成完全体”妃红泪绕着储良边走边说,“你就可以破开仇子笑的金甲罡气,将他杀咯!” “等等等!拿?听起来怎么这么轻松,你自己怎么不去拿?而且凭借一把刀就能越级杀掉一个副殿主,真像你说得那么轻松?” 妃红泪瞪了储良一眼,不理他接着说:“杀了仇子笑之后,我跟我娘跟你们一起回月罗宗,完成你的什么破建交。” “喂!别无视我的问题啊!好好!那我问另一个问题,帮你之后,我有什么好处?” “好处?我不是救过你一命吗?你都不知道感恩吗?” “你啥时候救过我?” “我刚刚不是把你从乱鲨湖救上来吗?我身上还是湿的!你摸摸看!你这个死瞎子!” 储良一脸黑线。妃红泪往前一凑,笑着说:“还有这把刀也送你了,我嫌它太重了,你如果还不知足的话……”妃红泪满脸通红,突然变得扭扭捏捏支支吾吾起来。 储良问:“那要如何?” 妃红泪手指绕着头发:“我只能把猴子送你!” “只是猴、猴子吗?” “你以为是啥?” 深夜乱鲨湖畔,储良和妃红泪从宫殿出来,来到妃红泪提过的传送阵,光芒一闪,两人的身影消失,再次出现,就在断刀门的传送大厅,储良惊讶地说不出话,这传送阵早有耳闻,只是从未见过,今天真实体验了一把,那种能量和自身法力千丝万缕的交替,瞬间把人从一个地方传到另一个地方,感觉非常玄妙。 “为什么不在你的那个宫殿里修建一座传送阵,传到这里?”储良问道,这样一来就相当于有个逃生通道。 “你想多了,传送阵只能在两个固定的地方搭建,我的宝贝宫殿是移动的,根本行不通!哎呀呀说了你也不懂,走吧走吧!”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走后,仇二少蓦然出现,用密语传话:“古刀残骸果然是被红泪偷去了!” 第二天,仇子笑又说柳如意身子不太好,仍旧不方便见客,让储良等人在断刀门自由游玩。柳青等人无奈,可建交事宜又急不得,只能继续等。秦胜男拉着柳青去逛交易所,影子渡也独自离去。储良略一思索,便起身去找妃红泪。 在断刀门瀑布的上游,那比云端还要高的地方,有一片广阔的海域,海面云雾氤氲,青烟袅袅,这片几乎和天一样高的海叫做云海。 今天云海上出现了一叶扁舟,细长的小舟破开层层烟雾,在透明的海面上游弋,小舟上有一男一女,女子秀发挽起,簪子的坠饰随风摆动,她穿着一身黛青色衣裳,衣裳宽松,露出香肩,黔首低眉间美妙之物若隐若现,性感得不可方物。可他身后的男子无动于衷。男子面目清秀棱角分明,穿着一身青黑色劲装席地而坐,细一看此人双目瞳孔惨白,正是储良,前面的女子正是妃红泪。 两人乘坐小舟法器一路往东,两个时辰后,视野中出现了一片群岛,在群岛里的一块大礁石附近,海水流过形成一处漩涡,这样的景色在云海随处可见,但这个漩涡不同。 妃红泪收起小舟,两人落在那块大礁石上。 “到啦!山海心就在那漩涡里。” 储良神识探入漩涡,这漩涡从外面看不大,可在海水下面体型剧增!神识循着漩涡一路下去,在底部有一个洞口,洞口漆黑幽暗,只有半丈宽。 “喏!就在那个洞里!” “你说得那么轻巧,你自己怎么不去取?” 妃红泪听到这话气鼓鼓把腰一挺:“我一个人怕!” 储良一阵无语,不再磨叽,他纵身一跃跳入漩涡,漩涡上面还很温和,越往下,水流越急,储良运起法力抵挡,缓缓下沉,漩涡越来越急,如同龙卷风,幸好穿的是劲装,不然连衣服都要扯掉。他继续下沉,也不知过了多久,水流突然停了! 储良感到奇怪,神识散开,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大概在中间,上面是龙卷风一样的漩涡,下面也是漩涡,为何中间是静止的?神识向下面的漩涡探去,心中暗叫奇妙,原来下面的漩涡是逆向的,一正一反,两个漩涡在中间联结,联结的地方居然风平浪静,储良正处在这联结点,仙魔界的种种奇景,无法用常理解释,储良不再迟疑,向下一沉。 瞬间他就后悔了!身子刚进入这逆向的漩涡里,只感觉一股无法抵挡的巨大力量袭来,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被轰飞出去。 外面的礁石上,妃红泪坐在那里托着腮,静静地等着,就在这时一大堆气泡浮出水面,下一刻储良整个人被抛了出来。 “喂喂!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呀?” 储良笑着说:“憋不住气了。” 妃红泪听到这话,想起先前在乱鲨湖底的一幕,知道储良是故意的,脸颊绯红,捡起石子向储良砸去。 储良再次潜入海底。 这次过了很久储良才重新出现,一跃来到妃红泪身边。妃红泪正准备说话,就被储良搂着腰一下跳进漩涡中。 妃红泪在水底敲打储良胸口,传音说:“讨厌啊!为什么拖我下水!你不知道海底黑漆漆的洞什么的最可怕了吗?啊!!” 漩涡力量猛地加强,把妃红泪的衣裳差点卷走,她惊叫中只好抱紧储良压着衣裳。 两人沉到联结点,储良传音说:“你能看到下面的漩涡吗?” “能啊!” “你能看到漩涡里面有一缕激流吗?” 修士的视野非常好,妃红泪向下望去,下方的漩涡凶猛异常,而且隐隐透着威压,根本就不是普通的漩涡,而在这凶猛的漩涡之中,一条漆黑的细流若隐若现。 “有!” “你再看看那条激流是不是通向那个洞穴。” 妃红泪神识向下探去,不到一丈就无法深入,这漩涡里,法力神识都行不通,怪不得储良要带自己下来,她眯起眼隐隐看到那条漆黑的细流一直通到洞穴。 “是的!” “那就好,你抱紧我!” 储良说完,右手搓出一个大火球,在手中炸开,两个人倒射而出,在这种爆炸的反作用力下,也只能堪堪下沉半丈!半丈足矣!极强的排斥力,就要将二人抛出,储良右手向前一探,一把抓住那条漆黑的细流。那细流看上去纤细无比,实则力道凶猛,如同一条蛟龙咬着储良的右手,将二人往洞穴拉去,若是寻常的手臂,早就支离破碎了。 而外面的逆漩涡可没有消停,如同暴走的龙卷,贴着二人的身体撕扯,水声轰鸣,根本睁不开眼,神识也无法探出。 也不知过了多久,储良咳嗽一声呼吸了一口空气,周围的激流消失了,他现在躺在地上,而身上抱着妃红泪,妃红泪把脸埋在他胸膛里,不做声。 储良拍拍她的背,一股细腻顺滑的触感从手上传来,妃红泪双臂缠绕抱得更紧,胸前两团不可描述之物压得紧紧的。逆漩涡的力道太大,将妃红泪的衣裳卷走了,她现在一丝不挂地趴在储良身上。 储良一把推开她,两团不可描述之物一弹,妃红泪尖叫着又贴在储良胸膛上。 “喂喂,别装了,又不是第一次这样,况且我又看不到。” 妃红泪抬起头,湿漉漉的秀发粘在脸上,脸颊红润,泪痣随着微笑的眼角一挑,狡黠地说:“我就想多抱抱嘛。” 储良从储物袋拿出一套衣服给她穿上,将身上的水分蒸干。这里是一个溶洞,溶洞里空空如也,只有一块巨石。 妃红泪惊叫:“那、那就是山海心!” 储良神识探去,除了巨石什么也探测不到。 妃红泪欢欣雀跃地跑过去,在那巨石的顶端有一个球形灰色玉石,玉石上长着一圈圈如同年轮一样的东西。神识扫过去什么也没有,这个玉石就是山海心。妃红泪伸手去拿,突然整个溶洞都震了起来。 “小心!”储良大步向前,一把搂住妃红泪的腰肢后退,同时侧身、右手握拳向前捣出! “轰!” 只见妃红泪原先站立的地方蓦然出现一个石拳,和储良对击一拳! 储良的右臂外壳构造复杂,有鬼半生的血肉还有三头叉的残骸,又加上铁胆石的炼化,坚不可摧,寻常的修士挨上一拳要丢掉半条命。可这石拳不知道是什么,竟然和储良的拳头平分秋色。 储良带着妃红泪向后一跃,拉开距离。只见那待在角落的巨石,裂开一道道缝隙,轰隆隆中化作一个人形石像!而山海心就待在石像的面部,看上去像是它的眼睛! “这就是你说的‘拿’?” 妃红泪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储良严阵以待,心中对这石像有三种猜测。其一,那不周山的碎石一部分变成了山海心,另一部分产生了灵性变成了石像;其二,这石像是某种怪物,偶然得到山海心产生了变异;其三,这石像本就是山海心的身体。而不管是哪种,情况都不太乐观。 就在这时,石像动了,只见它双拳砸地,向储良冲来。 储良抽回左手,双手掐诀一个巨大的火球出现,拖着浓浓的黑烟向前飞出。妃红泪也出手了,只见她剑指一点,发钗从秀发中脱离,来到她的胸前,被法力一催,射出一道细细的光线,直刺石像胸口! 这时火球也击中目标,一团浓烟升起,凝聚在溶洞顶部,久久不散。 二人面色一变,只见那石像带着浓烟继续奔来,速度丝毫不减。两个法术对它几乎无效。 储良正面迎敌,飞身上前。妃红泪掏出一枚符咒,法力一催,符咒化作飞灰,与此同时,石像脚下蓦然出现一根根藤蔓,将它双脚死死缠住。石像身子一倾,右拳向前一砸,这才没有摔倒。 就在这时,储良一个跨步来到石像跟前,身形止住,右拳奋力挥出。狠狠地砸在石像胸口。 “轰!” 一滴汗从储良的太阳穴流下,这一拳铆足了劲,可石像的胸口才窸窣窣掉下几片碎石!石拳一挥,把储良击飞老远。 拳头够硬,却不够锋利,储良需要更锋利的东西来破开石像的防御。 “拿刀来!”储良沉声一喝。 妃红泪赶紧拿出那座小宫殿,一施法,那把六尺长刀蓦然出现,储良一把握住刀把,一股豪情油然而生。 “来吧!” 一人一刀,人站指天、刀尖指地! 石像发出一声咆哮,凶猛奔来地动山摇。 两人瞬间来到一起,石拳挥来,储良向前一矮身子,躲过这一击,左脚前跨,地面被踩出一个深深的脚印。 储良怒吼,右臂青筋暴起,抡着长刀向上斜劈!抡出一记满月斩!这“满月斩”本是修仙入门里的初级法术,却被储良用在了刀技上。 这把刀原本就是古神的兵器残骸,威力极大,后来又不知被妃红泪加入了多少名贵材料,变得坚不可摧锋利无比,刀刃划过,如同热刀切猪油,把石像切了个一分为二! 巨型石像发出一声哀鸣,石头碎裂一块块分崩离析,向地面落去。 那块山海心落下来,经过储良的跟前突然光芒一闪。储良下意识伸手接住,山海心落入手掌,温润如玉,下一刻,天旋地转! 第18章 孤独的极乐世界 储良把山海心握在手里,保持接住的姿势一动不动。妃红泪跑来踩了踩储良的脚,没有任何反应。 “喂!臭瞎子!喂!” 储良现在在一片碧绿的草原上,阳光照在青草上,散发出翠绿的生命气息。储良尝试调动法力,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凡人,就连右手也是寻常人的模样。他拨开青草向前走去,他没有神识,却能“看”到周围的景物。 他走了很久,前方出现一片清澈的湖水,湖水畔坐落着一间干净整洁的木屋,屋檐下的木板上坐着一个和尚,和尚静静地望着湖水,眼中有湖水的倒影,湖水的倒影里有和尚。 储良向那和尚走去,问道:“这是哪里?” 和尚抬头看着储良,说:“这是我的极乐世界。” “那我为何会在这里?” 和尚笑着摇摇头,向木屋内走去,储良跟上。 吱呀一声,木门推开。屋内摆着许多点亮的蜡烛,有几支熄灭了,和尚伸手,手上就出现一个火苗,将那蜡烛重新点燃。储良静静地看着这一幕,默不作声。 和尚推开门,沿着小路向去,储良继续跟随。 前方出现了一片竹林,在竹林的中间有一处空地,空地上有一方石桌,四把石椅,石椅上坐着四个人,男、女、老、幼。 和尚手中出现一壶酒,洒在这石桌前面。 储良这才发现,这四人已经死了,他脸上出现悲伤的神情。 和尚问:“为何悲伤?” 储良:“人死,当然悲伤。” “死?在这极乐世界里,没有死亡,你再看!” 只见那四人胸口起伏,竟然是活的。 “这几人是我的朋友,在三万年前,我想要一个父亲,于是我创造了他。”和尚指着那个老者,“父亲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两万年前,我想要一个兄弟,于是我创造了他,一万年前,我想要一个妻子,又创造了她,后来我想要一个儿子。” 和尚笑了笑:“在这个极乐世界,我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他右手一招,竹林变成桃树,枝头抽绿、绿叶出蕾、蕾破花开,微风摇曳,一地春红。他再招右手,桃树消失,一座宫殿拔地而起,碧玉辉煌,金银财宝,数不胜数。 储良落泪。 和尚问:“为何落泪。” “我感觉度过了一世的孤独。” “孤独?” 储良右手一抬,一个女子的虚影出现,女子从小丧母,长大后又被酗酒的父亲卖到青楼,后来染重疾失去了右腿。 “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你连一苦都没体验过,当然孤独。” 和尚面色一变,他走到女子的虚影跟前,问:“这是什么?” 那女子原本心如死灰,后来遇到一个男子,平淡的生活变成了彩色。 “这是爱情。” “爱情?” “是的,你虽然有妻子,但是你没有爱情。” 和尚双目闪烁不定,他突然激动地一抬双手,面前一个个姿态婀娜的女人出现,女子表情、服装、年龄等等各不相同,可他一个也不满意,他挥散了一个又一个,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可终究找不到那种感觉,和尚的眼里充满颓丧。 “为何颓丧?”储良问。 “我……”和尚语塞。 “你创造的东西,虽然不会死去,但它并没有活过。你的极乐世界虽然没有痛苦,但是也没有欢乐。” 和尚落泪。 储良问:“为何落泪。” “我羡慕那种生活……” “如果我告诉你,这女子后来被男子骗了,一无所有,心灰意冷。” 和尚沉思说道:“曾经拥有,才会一无所有,我连一无所有都不曾拥有。” 储良笑了笑。 和尚问:“为何笑?” 储良“看”到周围的景物正在分崩离析,这极乐世界,正在消散。他摇了摇头,“我明白了自己为何会在这里。” 和尚也笑了笑。 我是来为你度化这三万年孤独的。 天旋地转,储良深吸一口气,他回到了现实。他手中的灰色玉石表皮剥落,现出原本晶莹剔透的模样,细一看,在那水晶之中仿佛坐着一个和尚。 “原来这才是山海心。” 储良刚一动,发现自己是躺着的,一股香气吸入肺腑,他身上趴着妃红泪。这一动,妃红泪就醒了,她睁开眼一看到储良,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死瞎子……臭瞎子!都半个月了!我以为、以为你死了!唔唔唔……” “半个月!”储良心里一惊,这一转眼的功夫居然过去了半个月,他第一个就想到宗门交待的建交任务,算上来时的赶路时间,已经过了将近二十天,而李富海给的时限是一个月,还好时间充裕。 妃红泪的拳头在储良胸膛拍打。储良摸摸她的头,说:“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我们现在就回……唔……” 储良话还没说完,妃红泪的红唇就堵了上来。醒来寂寞三生忘,睡去繁华一梦荒。 储良被困了半个月。一开始妃红泪还不着急,她白天穿储良的衣服玩,晚上在储良身上画画。又过了几天,她玩腻了,尝试一个人出洞,发现根本出不去,这才开始担心。 一日复一日,储良仍旧保持那个姿势,完全没有苏醒的迹象,妃红泪开始焦急了,她坐立不安,一遍遍念叨。死瞎子,臭瞎子快醒来带我出去。一天又一天,等待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根本不知道要等到何时。妃红泪这才发现,她担心的并不是出不去,而是怕储良醒不来。 她终于哭了。脑海里浮现储良生龙活虎的模样,回想初见时储良丢给自己的黑色袍子,回想再见时,储良还给自己的吊坠,回想在乱鲨湖畔时站在岸上窃笑,心里想着用何种方法捉弄他。 回想那渴望天长地久的一吻。 千言万语无话处,君若醒来定惜君。 这一吻,天长地久。 妃红泪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融化了,她有好多好多话想说,可真看到储良醒来,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能用红唇来表达。她感觉自己的心现在非常的空,储良随便说一句话,就能填满它,随便一句话,就能让她哭得止不住。 再木讷的男人也能感受到这份思念,储良左手试探性地搂住妃红泪的腰,换来了更热烈的吻。这一瞬,他“看”到了九尾极夜。 晚妆初过,沈檀轻注些儿个。 向人微露丁香颗。 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 罗袖裛残殷色可,杯深旋被香醪涴。 绣床斜凭娇无那。 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 青丝摆,玉钗落,轻嘬一对红梅果。 黔首昂,娇声亢,黛眉暗皱细细尝。 与君舞,天南地北海枯石烂处。 今宵若得花消陨,伏君胸怀 山崩地裂一无顾。 第二天,储良带着妃红泪离开,这溶洞里灵力稀薄,不适宜熔炼长刀。 出去的时候就不用那么费劲了,储良一刀劈开溶洞,另辟了一条道路。 两人刚一出水面,只见一道金光迎面袭来。储良暗叫不好,提刀就挡,这道金光力道沉,储良连退三步,才稳住身形。落到一处礁石上,面色凝重,刚才那随手一击,居然让他浑身发麻! 对面站着三个人。为首的中年男子,胡须修剪整齐,下巴的小辫上系着玉珠。另外两人容貌相似,正是仇子笑、仇大少和仇二少!来者不善! 仇大少一声怪笑:“小妹,你偷了父亲的古神兵器残骸,还不快交出来。” “我不是!我没有!我不知道!” 仇二少脸上刀疤一抽,恶狠狠地说:“死到临头还嘴硬!师傅交待,月罗宗的人一个不留,顺便清理门户!” 储良一听这话,心里暗叫不好,这肯定是左派的阴谋,也不知那些同门是否还活着,可现在不是担心他们的时候,这副殿主的实力深不可测!就在这时对面传来一股危机感。 那仇子笑一抬右手,一道金色刀光蓦然出现,他沉声开口:“红泪,交出兵器残骸和山海心,看在你娘的份上,饶你一命。” 一听到山海心,大少、二少大吃一惊,怪不得父亲在此守候半月之久,原来是为了这东西! 妃红泪听到这话呸了一声说:“仇子笑,你别假惺惺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就是毁了山海心也不会交给你!” 仇子笑听到此话眼神一冷,手中金光蓦然飞出,目标却是储良。 储良早有准备,三道防护罩忽然出现,同时右臂一振提刀就挡,金光瞬间破开三层防护罩,狠狠斩来,储良大喝一声硬接这一击,却被金光逼退三步,格挡的架势被破开,金光也耗尽能量,而就在这时另一道金光接踵而至!副殿主级可不是普通弟子能比的,这种威力极大的金光,他能信手拈来。 储良毫无防备被金光击中胸膛,哇地吐出一口血,坠入海底。普通弟子在副殿主跟前,根本不堪一击。 “储良!”妃红泪呼喊,正想飞入海底,却被大少用一把金丝网困住。 仇子笑看着海面,他认出了储良刚才使用的长刀,说:“没想到那古神兵器残骸,被炼成这副模样,二少,你去把它捞起来。” 仇二少点点头,慢慢沉入海水。 储良在下沉,胸口一道伤口深可见骨,不过却不致命。这还要感谢鬼半生。先前九尾极夜在储良胸口留下几乎致命的伤,这伤被鬼半生治好,留下一块疤痕。都知道树若是被砍伤,长出来的瘤疤会更加坚硬。鬼半生将储良撕裂的伤口一针一线缝起来,填补了大量的稀世药材,连骨头都换了几根。再经过各种催生炼化,才练就那一块皮肉疤痕。这坚硬的疤痕抵消了部分力道,堪堪救了储良一命。 储良摸出几颗碧儿给的丹药,一口吞下,胸口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海底非常得安静,储良神识化成一个圆,将方圆十丈笼罩在内,圆的内外都是冰冷的海水。如果海洋没有底,那他会一直沉下去,沉到一个永远爬不起来的深渊,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孤独,储良感受到一股孤独。 “原来这就是山海心的意境。”在这股孤独中储良领悟到了什么。原本在山海心的极乐世界,他就隐隐有所领悟,只是时间仓促,没来及细细整理,那个即将领悟的东西如同一个微光闪烁的星星,悬挂在他前方,看到的,却握不住。现在万籁沉寂,他能“看”到跟前的星星光芒大盛,他一把握住,眼前出现极乐世界的幻影,极乐世界是一个圆,圆内锁着出不去的孤独。右手一抖,长刀一震! 仇二少放开神识向海底沉去,这海越往下越黑,心里有些打鼓,突然,他的神识感受到一股极强的危险,二少想也不想立即调头,法力狂涌,向上飞去,这种危机感,只有幼时遭遇凶兽的时候体验过,那时他撒腿跑到父亲身边,父亲将他抱在怀里,随手就杀死了那头凶兽。 “父亲救我!”水花飞溅,仇二少从海面狼狈飞出,径直飞向他的父亲,那里是安全的地方。就在这时,储良缓缓浮出水面,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遮住了他的眼。 他从那圆中感悟了一个刀法。 “一世孤独!” 储良右手持刀打出了一记拔刀斩,这拔刀斩没有任何刀光剑影,周围安安静静的,这一幕却让仇子笑瞳孔一缩,大喊:“二少小心!” 只见狼狈的二少周围蓦然出现一个圆形光环,光环内圈锋利,外圈厚实,向中间一缩,三丈宽的圆瞬间缩成三尺宽,转瞬间缩成碗口大小,化作一个点消失不见。 两截二少从天而降,淅淅沥沥的内脏血水落入海中,将海水染红了一片。大少见此向海面飞去,悲痛不已。 “啊!我要你生不如死!”仇子笑仰天一吼。 储良面无表情,再次挥刀。“一世孤独!” 只见同样的圆形光环出现,将仇子笑围住,向内一缩,锋利光刃环切而来,三丈光环,瞬间缩成三尺宽,再一缩仇子笑就要被切成两截,而就在这时,仇子笑全身金光大盛,那犹如实质的金光将他全身包裹,化作一副金色铠甲,圆环切在金色铠甲上,却怎么也破不开铠甲的防御!这就是仇子笑赫赫有名的金甲罡气!仇子笑大喝一声,铠甲一震,就将那光环震碎。 同时右手狠狠一招,一道长达五丈的金色刀光出现在储良头顶,狠狠向下一斩,势头劲急! 副殿主愤怒一击,非常恐怖,储良没有任何把握能接下,金光劈来,储良的脸都被照成了金色,隐隐刺痛,就在这时,一只玉手抓住了储良! 金光劈下,海面一分为二,海水久久不能愈合。 仇子笑眼角抖动,那里没有储良的尸体,只有一个须弥宫殿缓缓下落。就在刚才妃红泪挣脱了金丝网,拉着储良躲进了须弥宫殿。仇子笑盯着这须弥宫殿,突然笑出来:“你一定会后悔,后悔刚才没有死在我的刀下,等我抓到你,我要把你慢慢炼化,祭奠我儿!” 仇子笑此刻冷静下来,这须弥宫殿可以从外部破坏,却会产生巨大的空间爆炸,很可能会炸毁那山海心,而且他也不想就这么没有痛苦地炸死储良。仇子笑右手一翻,一套小旗出现,左手掐诀,小旗飞出落在须弥宫殿周围,他要布置天罗地网,守株待兔!大少在一旁咬牙切齿,他已经想好怎么折磨即将落入父亲手中的储良。 须弥宫殿内,二人落地站稳,储良沉默,没想到那金甲罡气如此坚硬,没想到副殿主实力远远超过他的预想,现在进退两难还杀了他的儿子,这可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早就知道这是一趟浑水,可他并不会责备妃红泪,那不是大丈夫的风范。 妃红泪却一改先前俏皮的模样,变得雷厉风行起来,她从储良手里一把夺过长刀,说:“这半成品的刀果然不能破开金甲罡气!”随后掏出一个火炉法器放入巨鼎下方,这小火炉价值上千光晶石,能放出比地火还要精纯数倍的火焰,妃红泪玉手施法,那小巧的火炉噗地一声喷出熊熊大火。她决定了!现在为长刀注入刀核! 这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妃红泪感受了一下温度,从储物袋倒出无数材料,提前准备好,再将鼎盖打开,放入长刀。 长刀入鼎,妃红泪柳眉倒竖、面色一凛、席地而坐、十指连动,施展了一个复杂的法术,大火盘旋,整个鼎变成了红色,发出巨大的轰鸣,她玉指一点,材料一个个飞入鼎中,每进入一种材料,那火就要变一变,这对控火的技巧要求极高,怪不得药婆看中碧儿的控火天赋,这里就能看出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妃红泪感到时机成熟,凝重地拿出那块晶莹剔透的山海心。剑指一引,山海心飞入鼎中,鼎盖一合,火光大盛!妃红泪凝神施法,大火熊熊燃烧将巨鼎完全包裹,汗水流过湿漉漉的头发,流过脸颊。 不知过了多久,妃红泪大喝一声:“合!”巨鼎突然轰鸣大作,随后慢慢沉静。 妃红泪停止施法,长吁了一口气,一副大功告成的模样,储良来到她身边,帮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突然鼎盖掀起,长刀从巨鼎内飞出,此时的长刀哪还有先前的模样,如同从岩浆里捞出来,浑身火红。妃红泪眉头一皱,只见另一个晶莹剔透的珠子也飞了出来,正是那山海心!融合失败了! 妃红泪推开储良,左手玉指并指成剑,遥遥一指那长刀,长刀顿时停下,右手剑指一引,那山海心化作一团光芒,向长刀飞去。 “也许父亲的方法是错的!”妃红泪再次振作精神,抛弃了传统的炼化炼器之法,用自己的方法为这长刀注核。 那山海心化作一团光芒,射在刀身上,光芒夺目,刺得人睁不开眼。妃红泪法力狂涌,脑海中浮现父亲的模样、母亲的模样还有储良的模样,成败在此一举! “咔!” 让人失望的是,就在这紧要关头,山海心碎成了片!妃红泪吐出一口血。长刀落地发出哐啷一声响。 失败了! “为什么!父亲!难道你……错了?”妃红泪跪在地上,啜泣着,她为了这一次融合,付出了太多心血。 她拿出父亲的手稿,一页一页地翻看,那些锻炼方法,锻造心得,早已烂熟于心,她知道在这里找不到什么,可是她不甘心,不甘心一切努力付诸东流。泪眼望向储良,这个可怜的瞎子,会因为自己的失败,葬身敌手,这才是最大的不甘心!妃红泪一头扎进储良怀里,嚎啕大哭。 储良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慰道:“死物终究是死物,不能注成核。”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妃红泪一听到这话,娇躯一震,死物终究是死物,不能注入核,那山海心再珍贵,也只是一个石头,石头的心永远无法变成真正的刀灵。 过了一会儿,她停止哭泣,摸出一枚玉符交给储良,“此物控制着宫殿的禁制,待会你引动宫殿自爆,玉符会护着你。”她又摸出一个令牌:“这个令牌可以自由出入断刀门,你可以去找我娘。”妃红泪想了想,又取下了胸前的挂坠,挂在了储良的脖子上。“要想我哦……”一行清泪,“哦”字颤抖泣不成声。 玉手轻轻地拂过储良胸膛,留下一枚燃烧的符咒,这是一枚定身咒。 储良感到不妙,正准备说话,妃红泪就吻了上来,与君惜别心俱碎,恨天不负长久时。泪水划过泪痣流入口中,储良的心揪着痛。 这世上还有一种材料比山海心珍贵,就是人的灵魂。妃红泪捡起长刀走向巨鼎,走了两步她停了下来,想回头看看储良,又没有,整个人化作一道红光飞入鼎中。 第19章 三生幸 外界仇子笑和仇大少很有耐心地等着,那须弥宫殿周围布置了各种禁制,哪怕是大罗金仙,也飞不出去! 仇大少淫笑着说:“父亲,待会红泪就交给我处置,我会让她欲仙欲死又生不如死!”仇子笑瞪了他一眼,二少刚死,这畜生就想着一些龌龊事,修炼了百来年,怎么心境一点都没长! “不好!”仇子笑跨步上前,全身金光大盛,挡在大少跟前。只见那须弥宫殿,突然畸形膨胀,轰地一声巨响爆炸了,混乱的风暴席卷开来,将周围的禁制冲击得七零八落。仇子笑的金光挡住了风暴,毫发无伤,他双眼一眯,向前看去。 只见那烟雾缭绕中,一个男子身姿挺拔,手持一把长刀缓缓走来! 妃红泪牺牲自己化作了刀核,将这把长刀炼成了完全体。刀长六尺,刀身绯红。 我与你前生结缘,只有一幕擦肩而过的转身。储良挥出一刀,刀光似实还虚,带走了他全身的法力。 我与你今生相遇,感谢你赐给我的朝夕相处。储良又挥一刀,刀光火红炽热,带走了他全身的力气。 我与你死别,只剩来生的无尽思念,储良又挥一刀,刀光惨白凄厉,带走了方圆十里的天地灵气。 三道刀光一闪即逝,没入虚空不见踪影。 我从未见过你的模样,可你却如此熟悉,住在我心里,走时,留下一口枯井; 我对你起过杀心、生过愤怒、有过质疑,到头来思念铺了一地。 我的心里对你是满满的感激。 遇到你:“三生幸!” 前生的一刀、今生的一刀、来生的一刀,三种不同的颜色化作一道犹如实质的刀光,直接在仇子笑脚下冲天而起,将他整个人笼罩在疯狂喷涌的刀光内。那赫赫有名的金甲罡气轰然破碎。仇子笑连惨叫都没有发出,就化为了乌有。 仇大少见到这一幕,一屁股坐在地上,没想到父亲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秒杀了。内心惊恐极了,想逃跑两腿发软,只能瘫在原地发抖。 储良挥完这一刀,法力空了,神识缩回识海,全身也只剩一丝力气。他捡起仇子笑胡须上落下的玉珠,收好。开始用普通盲人的方法寻找仇大少,循着哆嗦声,向仇大少一步步摸索过去。 再没有什么比这个更恐怖了,仇大少心境太差,简直吓破了胆,瘫在原地,等着盲人储良一步步摸索过来,那冰冷的手终于摸到了自己的脸上,他看到储良的嘴角出现一丝微笑。 “啊!”仇大少吓得涕泪纵横,想转身爬走,可储良的手摸到他的头上、一把抓住了头发,惨白的双目盯着仇大少的脸。 “嘘!嘘!嘘……别叫!” 右手缓缓抬起,将长刀瞄准仇大少的胸口缓缓刺入。 月光下,储良将长刀拔出,尸体随手一丢。刀身绯红、寒光闪烁、滴血不沾、妃红泪的灵魂化作刀核,成为了刀灵,让这把刀变成了完全体。刀身变得更加纤细,上面的獠牙消失不见,颜色也从漆黑变成了绯红。指尖触碰,能感受到刀灵的回应。 “你的名字就叫红泪吧!” 月光色女子香,剑断泪情多长,储良微微一笑,他似乎又闻到了一股昙花体香。储良摸了摸脖子,那里挂着姐姐的玛瑙珠和妃红泪的坠子,想了片刻,他将黑色玛瑙珠取下,系在了刀把上,姐姐一生命苦,就让她陪着我斩断这世间悲痛吧。 第二天,储良小心翼翼地回到断刀门,一到念心殿就遇到了秦胜男,原来秦胜男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储大哥,你怎么才来!我担心死了!” “大家都没事吧?” “都好着呢!” “那建交任务完成的怎么样了?” “早就谈妥了,断刀门几个兄弟已经护送柳氏先走了,在燎原沙漠等我们。” 储良心中大喜,看来这边还不知道仇子笑的事情。 “诶?你身上一股什么味道?”秦胜男在储良身上闻来闻去,是女人的直觉和疑心在作祟。 储良尴尬地笑了笑:“没什么,我们快走吧,赶上大部队。” 储良带着秦胜男来到传送阵,在秦胜男的惊讶中,传送到了乱鲨湖畔。两人不停歇地往燎原沙漠赶。 一天后,在燎原沙漠的一片绿洲中,储良二人赶上了大部队。 “哦!是储大哥!”柳青看到储良心中高兴,影子渡默不作声,另外两名断刀门的弟子,见到储良和秦胜男归来后,便留下柳氏告辞了。 “储大哥!这次建交非常顺利,只要柳姐到达我宗,就可以安排堂主级会面,直接商议建交的重要事宜了!”这些天柳青和柳氏混在一起,又是同姓,直接以姐妹相称了。 “那就好!我们快回去复命吧!” “真他姥姥的复杂!”秦胜男喃喃道。 柳青笑了一声,祭出了芭蕉扇法器,众人登上法器,柳氏此时望向储良说:“不知储兄可曾见过红泪?” 储良沉吟片刻说:“不曾见过。” 一天后,五人落到一间破庙休息。这芭蕉扇法器不像那乌龟坐骑,它需要消耗使用者的法力,一天下来,柳青不支,打坐恢复法力,秦胜男盯着储良,她似乎比以前敏感多了。 “储大哥,半月不见,我感觉你变强了!” “哦?有吗?” “是的!感觉你身上多了一股戾气!” 储良闻了闻自己。 “不不!这种戾气闻不出来,不过你身上的确多了另一种味道!” “什么味道?” “我说不上来。” 此时柳青也凑过来,她法力恢复的七七八八,“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个区域的人好奇怪。” “哪里奇怪了?”秦胜男问。 “白天我从空中向下望去,这里的凡人大多数都是残疾,而且身躯瘦小。” “妹妹没听过……那一位吗?”柳如意突然开口,明显不愿提及某个名字。 “哪一位?” “仙魔界最穷凶极恶的存在,那个令人谈之色变的女人。” “难道是九……”柳青正准备说出那个名字,被柳如意打断,“是的!五年前她经过这里,顺手带走了半数光辉,幸存的人变成了这副模样。” 听到这话,储良脑海浮现那个女人从天而降的身影。 “凡人以为是某种天灾瘟疫,请神驱魔、焚香祷告。” “也许凡人才是最幸福的。” 秦胜男听到这话一百个不同意:“切,我才不要做凡人,在凡人里,我他姥姥的就是个怪物!” 这话惹得大家笑起来。 月光从破庙的屋顶照进来,夜色很美,周围的树林里安安静静。储良眉头一皱:“是不是太安静了!” “我没觉得啊!”秦胜男说。 “影子渡呢!”储良暗叫不好! 突然一片巨大的黑影在脚下蔓延开来,将整个破庙都包裹住了。砖瓦墙柱纷纷向下陷去,秦胜男怒吼,她的双脚被黑影包裹,整个身子止不住地下沉,她提起短柄斧左劈右砍,可无处着力,另外三人包括储良都无法逃脱,这黑影竟然如此厉害,而且毫无征兆! 储良向脚下的黑影丢了几个火球,火球石沉大海消失不见,这种气息似乎在哪里见过。储良冷静下来,在右边一棵大树的树干上,坐着一个人影,此人一身黑色衣裳。 储良这才想起,这种气息曾经出现在了望塔里,也就是副堂主张善死的地方。而此人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出现,肯定是来刺杀建交大使柳氏的,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 “凶手居然会是你!影子渡!” 影子渡手里把玩着苦无,从树干上一跃而下,落到破庙的影子沼泽上,如履平地。 储良突然说道:“不对!” 影子渡一笑:“哪里不对?” “我从赛场离开去了望台时,你刚上台,你根本没有作案的时间!而且你根本不是张善的对手!” “真聪明,也正因如此,到现在为止都没人怀疑我!”影子渡手中绕着苦无,来到柳氏身后,苦无一阵扭曲,变成了一只巨手,巨手和储良的手臂非常相似,影子渡摇摇头,苦无又变成了一把长枪,他还是不满意,最终将苦无变成了一根冰锥。 影子渡点点头:“月罗宗的建交大使,杀了断刀门的建交大使!不错不错!”他正是用这种方法捏爆了刘演的头,并嫁祸储良,也是用这种方法偷袭了张善。只见那根冰锥一脱手,激射而出,刺向柳氏,势头劲急!场上四人被困,无人能救她,她一死,两宗的建交绝对破裂! 秦胜男急得哇哇叫,柳青也无可奈何。 就在这时,一记响雷从天而降,落在了冰锥的前方,雷电散去,一个金发炸毛少年出现,右手一捏那冰锥还原成苦无模样,被捏了个粉碎。 “我怀疑过!” 这少年正是月罗宗戒律堂堂主尊少卿!原来那天李富海密语传给尊少卿的话,就是让他隐隐跟随,谨防凶手。没想到,这次还真被李富海猜中了! 影子渡见到尊少卿瞳孔一缩,想都不想遁入阴影中,顿时那包裹破庙的一大块黑影四分五裂,分散而逃,根本不知道那一块里藏着影子渡! 若是常人只能任由他逃掉,可尊少卿是堂主级,在整个仙魔界那都是有名的人物! 只见他右手成爪,向天虚空一握,似乎握住了什么,狠狠向下一拉,这一拉,拉下来九天落雷! 无数碗口粗的白雷从天而降,砸在四散而逃的黑影上,别说是一块块的黑影,就算是化作一只只蚂蚁,也逃不出一个! 一块黑影左闪右躲,终于被一记落雷击中,发出一声惨叫,顿时无数落雷接踵而至,将这黑影打得灰飞烟灭。这影子渡功法诡异,可在堂主级的全力一击下,也只能当场饮恨。原地落下一个储物袋,尊少卿捡起来,神识一探,果然里头都是一些和魔界有关的东西。 储良这才放下右手,在身体被限制的情况下,他没有把握能一击必杀对手,如果失败,后果不堪设想。没想到紧急关头,这戒律堂堂主居然出现,只是这影子渡就这么被杀了,总感觉心里怪怪的。 储良等人恢复了常态,尊少卿收好储物袋,虚空一招,让人吃惊的是,一朵巨大的云飘了下来,这朵云雷光闪烁,非常骇人。 “走!回宗门。”尊少卿化作一团雷光飞到云上,这雷云居然是他的坐骑!四人看着这电光闪烁的东西,有点怕。在尊少卿催促下,秦胜男大大咧咧纵身一跃,摇摇晃晃地落到雷云上。电光在她脚上飞舞,却不痛不痒。 “嘿嘿!没事儿!” “喂,你的毛……头发!” 只见秦胜男全身的毛发都站了起来,乍一看去,他变成了一个大刺猬,连尊少卿都差点憋不住笑。 月光下,雷云闪烁一闪数十丈,尊少卿站在最前端操控,速度奇快无比。秦胜男套了个头套,来压制站起的毛发。柳青在一旁看着她。断刀门的柳氏在最中间打坐。而储良坐在末尾,他在细细地感悟这趟行程。 那把红泪静静地躺在储物袋,是这一趟最大的收获,另外便是那两则刀法:从极乐世界中领悟的《一世孤独》,和感恩妃红泪而领悟的《三生幸》。其次便是战斗经验,这种越阶的战斗和同阶比试大相径庭。 储良在心中反复回味,尤其是破开金甲罡气的一幕,在心里反复推演、模拟。他隐隐觉得比起月罗宗的法术,似乎断刀门的刀法更加适合自己。至于副殿主仇子笑的储物袋,储良为了避嫌没有拿走。只拿了一个装饰用的玉珠作为第一次越阶斩杀的收藏品。现在想想有些后悔。 其他方面,储良在极乐世界走一遭,心性坚韧了许多,气质也有所不同,比起先前多了一份沉着持重。与妃红泪的相遇,也让他成熟了起来,从懵懂的大男孩,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姐姐的死和红泪的死,让他知道了生命的可贵,学会了感恩,也学会了珍惜,他在心里暗暗发誓,要变强,保护好自己重视的人。 第20章 救援囚尸岗 月罗宗,药园的一处苗圃内,种植了许多药苗,这些苗子种类不一,闻所未闻,其中一株白色的药苗格外出众,只有一片颀长的银白色叶子,药婆在这株药苗上花了很多时间,这不,她又拿着一瓶不明液体,佝偻着身子匆匆赶来,将液体倒入药苗周围的土地上。 碧儿前不久服用了一颗增进修为的丹药,打坐修炼许久,修为却毫无精进,此刻她有些心不在焉,看了看书,又将它丢在旁边的凳子上,之后有气无力地用剪刀地修剪着枝叶。狐狸在凳子上靠着书打瞌睡。 “你的那位今天就要回来了。”药婆瞥了一眼碧儿说道。 碧儿顿时精神抖擞,双眼恢复灵气,欢欣雀跃地问:“真的?真的?” 药婆自顾自地忙着,不急不缓地冒出一句:“想去就去吧,这里暂时不需要你。” 碧儿听到这话,将剪刀一扔,一溜烟跑了出去,那只狐狸一窜,跟着碧儿离去,只留下那本沾着狐狸毛发的书,书名《天成君炼器心得》。 另一边,月罗宗的信息枢纽,李富海面色凝重,在他的跟前一个传讯小鸟上下飞舞。 李富海沉吟片刻说:“也就是说他们几人现在失去了联系?” “是的,最后的信息是囚尸岗,听起来万分火急。”那小鸟传过来的事情紧急,但声音不徐不疾,正是徐慢。 “囚尸岗!”李富海的眼角一缩。“可这须弥山之行,名额有限,再进一人会不会空间不稳?” “我做了几个探测,再进一个弟子的话,应该撑得住。” 李富海听到此话不再磨叽,须弥山之行非常重要,不能失败。翻出弟子名册,眼睛跟着手指走,目光停留在一个叫周寻龙的名字上,这周寻龙和李富海有些渊源,隶属戒律堂,实力强悍前途无量,长期参与北面交界处秘银矿脉的争夺战,近期才返回宗门,这样的核心力量,派过去肯定合适。 可李富海迟迟没有下令,那须弥山本就凶险,又出了囚尸岗这个变故,再进一人随时会空间崩塌,若有意外,到时候尸体都找不到。私心作祟,李富海不想拿自己人去冒险。就在这时,门外雷光一闪,一朵雷云从天而降,只见一金发炸毛少年大步流星,跨门而入。正是那尊少卿。 尊少卿带着储良等人直接降落到信息枢纽,拿着储物袋直奔李富海。将储物袋往桌上一丢,简明扼要地说了破庙的事情,又把柳氏丢给李富海。 正准备离去时,被李富海叫住。 “这些事情,我会及时处理,不过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帮忙。”李富海的目光闪烁,有些弟子来历不明不稳定因素太多,像张善,当年李富海就是派张善去执行打探魔界这种九死一生的任务,若活下来名扬四海,死了也不会损失什么,还少了一个隐形的麻烦。 张善是这种弟子,而储良也是这种弟子。 雷声大作,雷云重新升起,前端站着尊少卿,金发随风摆动,后面坐着储良,他一脸苦笑,原本以为完成了宗门建交任务,抓到了凶手,会洗清嫌疑,拿到原本属于他的第二名的奖赏,再休息个几天,做点奖励丰盛的宗门小悬赏任务……没想到连屁股都没坐热,就被派去另一个任务:去须弥山囚尸岗寻找公子千等人。 同时心里也有一点点窃喜,这须弥山之行,本就属于储良。而寻找公子千,更让他心里舒坦,这个没有真正交手就赢了自己的人,现在需要自己去救他。 雷云划过月罗宗的天空,向远处飞去,速度极快,没有任何人发觉。 云下,碧儿俏生生地站在那里,不时朝远方眺望,满眼期待。 尊少卿火力全开,雷云激射,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来到了绝尺海偏北的地方,徐慢早已等待多时,空中依旧悬浮着那锦旗法阵,法阵中有一个芝麻大小的黑点。 简单交代几句,储良靠近那黑点,整个人化作一团霞光被吸了进去。储良一进去,这黑点周围的空间顿时晃动不停,沿着黑点,四周出现几条细密的裂缝,徐慢不急不忙释放几个法诀,将这空间慢慢稳住。 霞光一闪,储良出现,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他深吸一口气,嚯!宝地就是宝地,这里的灵气异常得浓郁,若是在这种地方修行,肯定事半功倍。 他现在所处的地方是山脚下,因为须弥山太大,在山脚下如同在平地上,神识探去,树木葱郁,很快他就找到了公子千等人上山的踪迹。他摸了摸胸前的吊坠,这个东西是妃红泪所赠,一施法,就把吊坠隐藏气息的功能打开。随后掏出一个小圆盘,向空中一扔,圆盘滴溜溜一转,变成一块大盾牌,这个法器是李富海所赠,属于充能型飞行法器,能量耗尽就报废,优点是速度快。储良跳上盾牌,略一施法,盾牌疾驰而走。那块踪迹非常明显,树木倒塌一片,而且有打斗的痕迹,储良细细查探,也不知是和什么东西开打,不过应该是公子千等人获胜。 沿着踪迹一路上山,储良发现了不少修士开挖的山洞,这些山洞口的禁制被毁,神识探进去一目了然。以前的修士喜欢建造自己的洞府,尤其是散修,将洞府建造在隐蔽的地方,清净。 敞开的山洞大多空空如也,储良也没有时间一一查探,徐慢和尊少卿除了让他找到公子千等人外,着重交代了另一点:一定要快! 沿着山坡一路往上,树木慢慢稀少,突然储良感觉右臂刺痛了一下,那硬壳裂缝中的绿色液体有点不安分,这东西一直不知道有什么用处,也无法产生共鸣,没想到在这里居然第一次有了动静,储良摸了摸右臂,除了一开始地刺痛也没有其他异样,继续向上飞。他看不到的是,刚才经过了一棵树木,那树枝干上附着点点浓绿色,连树叶上也浮现绿点。 一个时辰过后,储良来到一处平缓的地段,这里修士曾经活动的迹象明显密集,只是如今都成了废墟,一路飞去,一股奇怪的味道传来,越来越浓,前方有一堵围墙,神识无法穿过,那奇怪的味道正是从墙后传来,储良一催脚下盾牌,速度加快,来到墙边,沿着围墙一路往上,到达墙顶。 他看不到的是,墙上写着三个大字:囚尸岗!一翻过围墙那奇怪的味道浓烈起来,储良一皱眉。这围墙内,简直是人间地狱。围墙在须弥山山腰上圈出了一个巨大场地,场地三百丈无花无木,无一砖一瓦,全是尸体,尸体像木柴一样堆得整整齐齐。 而在这围墙的正中间,有一个巨大的法阵,普通的法阵用颜料画线或者用法力直接烧灼出线条,这个法阵却是用漆黑的铁链作为线条,一条条铁链复杂地交替纵横,形成一个奇怪的圆形法阵,在圆的周围每一条铁链上缠绕着一具骸骨,一共有九具骸骨。 轰轰轰!声音从法阵的中间传来,那里一具巨大的尸体,尸体高达十丈,拳头如同一个小平房,一拳拳轰击下方,储良神识悄悄探去,那巨尸轰击的目标是一个宫殿型防御阵法!神识进不去。这个阵法,储良“见”过,正是在比武大会上公子千所用的防御阵法!也就是说,公子千等人被困在那个地方了! 他们是怎么跑到那里,又被那巨尸攻击,不得而知,储良的任务是找到他们,可真找到了,难道放在那里不管?公子千和他有矛盾死就死了,那玉倾城和端木朽可是同堂的,玉倾城还是他朋友…… 储良神识探测了一下巨尸,这东西可真骇人!从下往上由无数尸体缝补而成,关节处缠绕着筋皮结缔,胸前排列覆盖着一根根骨头,其他地方则是被厚厚地皮囊包裹,这些骨肉皮囊以一种奇怪的方式缝补在一起,形成了巨尸的外层,再往里头神识无法探入。巨尸的头颅除了一张大嘴没有其他五官,也不知道它有多强,可既然连公子千都被困在里面呼救,看来实力肯定不俗。 储良想来想去,也只能先把巨尸引开再说。一施法关掉了吊坠隐藏气息的功能,远处那巨尸的动作停滞了一瞬,又继轰砸拳头,如同机械。 储良双手掐诀,十指拉开,一个巨型火球蓦然出现,火球热浪翻滚空气扭曲,储良往前一推,巨型火球拖着浓浓黑烟,向那巨尸轰然飞去,势头劲急。 眼看着火球就要击中,那巨尸却无动于衷,聚精会神地轰砸身下的目标。 轰!火球炸开,巨尸身体一震,背后被击中的部位冒着浓浓黑烟。 储良眉头一皱,只见几片焦黑的碎皮从巨尸身上剥落,剥落处完好无损,而这几片碎皮对于巨尸来说九牛一毛。 这东西防御也忒高了!不过储良的目的达到了,他成功地吸引了巨尸的注意,只见那巨尸身体不动,头颅蓦然转了一百八十度,阴森森地看着储良,右手手臂突然胳膊肘外翻,就要虚空挥拳!储良心中骇然,这玩意构造和常人不一样,没有正反面,骨骼也能随意反向,也许根本就没有骨骼。 那巨尸像拳击手要出重拳一样,瞄准储良,向后猛拉右臂。这一拉让储良面色大变,只见那巨尸的手臂上层层梵文覆盖,也不知有什么门道,梵文光芒一闪,储良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被巨尸吸去,力道极大,速度极快!那巨尸的重拳准备完毕,储良也刚好“送”到拳头跟前!他心中一咯噔。 “啪!” 重拳像炮弹一般挥出,周围空气不堪重压,气浪翻滚成环,发出啪的一声爆响,拳头砸在储良身上,储良化作一个残影,向远处飞去,径直飞了一百多丈,砸破了围墙,碎石哗啦啦掉了一大堆。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公子千刚准备撤去防护法阵,上面的拳头又砸了下来,心里骂了一句没用的废物,又只好咬着牙支撑。 他们五人来到这须弥宗,一路搜刮,顺风顺水,又在囚尸岗发现了阵眼三千轮回,本以为此行简单轻松又收获颇丰。没想到,玉倾城一碰到阵眼,就陷入某种幻术中,昏迷不醒,而脚下的法阵大亮,一个巨尸从尸体堆中爬出来,巨尸几乎免疫所有法术,众人不敌,为了保护阵眼和玉倾城,只好出此下策,一边消耗巨尸的体力,一边等待救援。 此时的公子千换上了海蓝色节约法力的长袍,十根手指全部带上了加强法力的戒指,周围倒着瓶瓶罐罐,里头全是恢复法力的丹药。也亏得公子千财大气粗,换做任何一个其他弟子,早就支撑不住了。 在这宫殿型的防护法阵里面一共有五个人,除了公子千、玉倾城外,还有端木朽、金不悔和崔英。金不悔看到储良被击飞的画面,冷哼了一声,没想到宗门会把他派来。 而此时的碎石堆里,储良爬出来咳嗽了几声,他浑身刺痛,尤其是右臂麻木不仁,刚才若不是用右臂抵挡,恐怕浑身的骨头都要被打碎。他揉了揉肩膀,神识散开,这里空间宽阔,周围摆设了不少器具,看来那一拳,把他砸进了某个修士的洞府之中! 神识摸到一个玉简,储良伸手虚空一抓,玉简飞来,神识探入。嚯!这里的信息可真是骇人! 交代了须弥山的变故,也交代了这巨尸的形成。 此事要从上古时期的须弥宗说起,当时须弥宗正值鼎盛时期,弟子在一处山腰上挖出了一块绿色晶石,这块晶石蕴含极大能量,价值极高。顿时整个宗门炸开了锅,一条条隧道向地底打去,其中最深最宽的隧道几乎直达熔岩层,那绿色的熔岩璀璨夺目、美得不可方物。 第二天一个弟子从那条隧道爬出来,双眼冒着绿光,嘴里喃喃:“地狱……地狱……” 一种从未见过的恶性传染型瘟疫席卷了整个须弥宗。感染者陷入无法制止的狂暴,四处攻击一切活物,让整个须弥山哀嚎遍野。 宗主只能下令,将整个须弥山和外界隔绝,防止瘟疫祸害整个世界。并出动宗内最强力量,将那洞窟封印。同时建造囚尸岗,将所有感染的修士,囚禁在里头。 而囚尸岗的首席负责人,正是这个洞窟的主人,自称缝补师。 玉简里不再介绍须弥山的事情,而是介绍缝补师的生平,密密麻麻无穷无尽,储良不耐烦一略而过,来到下面的重点:巨尸的结构和招魂铃。制造巨尸的初衷,是为了防止尸体跑出去,只要是活动的东西,它都会攻击。相当于囚尸岗的管理员。下面详细地讲解了巨尸的结构和制作,都是一些专业的东西,储良略过。 后来,这缝补师慢慢地发现了一些更有趣的东西。关于这有趣的东西,做了不少详细研究和解释,又是密密麻麻一大篇。最后附带了一个无名心法。这心法是个半成品,主要讲的是,如何将修士的尸体炼化成精元结晶,再将这精元结晶融合到巨尸身上,增加巨尸的硬度。理论上来讲,精元结晶可以无限融合,修士越强结晶也就越强,若是融合足够的强大结晶,这巨尸可以达到无法摧毁不死不灭的地步! 炼化修士尸体的法阵、融合结晶的心法都有,为什么说这是半成品呢,因为这缝补师提到了将结晶融合到自己身上!只是从未成功过,融合的心法改了又改,提出各种猜想,又一一否决。 似乎总有些地方不对,最后只能不了了之,储良心底一振,因为在这些猜想中,提到了一种特殊修士体质:百引之体!这不正是自己的体质吗?之前鬼半生就是看中自己的体质,才有了传渡瘟疫的那一遭,说起瘟疫,鬼半生是个中行家也是受害者,只是他的瘟疫附着在身上,更像是一种疾病。也不知和这须弥山的瘟疫是否有联系,储良摸着右臂,那里头绿色熔岩静静流动,如同自身的血液。 不再磨叽,储良将玉简收好,向内室走去,在那里的一个解剖台上找到了招魂铃,摸起来如同一个普通的大铃铛。招魂铃的旁边放着一大块不明金属,储良将金属收入囊中。 第21章 危机 巨尸还在一拳拳轰击那宫殿型防护法阵,法阵中公子千喝完了最后一瓶灵液,他万万没想到这巨尸一直砸了整整九天!现在才露出一丝疲态,也不知这是什么样的怪物!众人对视一眼,他们只能准备最后的手段,法阵破,殊死一搏! 而这时一阵铃铛声由远及近,乍一听铃铛清脆,细一听头脑发昏,崔英看向外面惊叫:“快看!” 众人看去,只见储良踩着一个盾牌向巨尸飞去,手里不断地摇着一个铃铛。 “难道他找到了什么破解方法?”众人心生期待。 铃铛声瞬间传入巨尸的耳朵,的确有效!只见这巨尸仰天一啸!浑身气势暴涨,双臂一鼓足足变粗了一倍,巨尸双拳合十,向下奋力一砸,气势如同山倒! 法阵几人破口大骂!光线一暗,巨拳盖头而来,宫殿法阵碎掉了无数柱子,体积缩小了一半才堪堪顶住,公子千哇地吐出一大口血,心里把储良的祖宗十八代都骂遍了。巨尸长啸一声,再次提拳,众人色变,再来一下,绝对扛不住! 储良苦笑一声,法诀倒是没错,只是这上古时期的东西,经过了无数岁月,效能减弱,不仅不能控制住巨尸,反而激怒了它。 眼看那拳即将砸下,储良心中一横,在这招魂铃里还有一个终极法诀。 巨拳轰隆隆砸下,挤压空气,气流将地面上黑色铁链刮得叮当作响,公子千大喊一声:撤! 收起法阵,向一旁一闪,众人纷纷散开,只留下昏迷的玉倾城,她仿佛和阵眼黏在了一起,挪不动。众人无计可施,自身都难保,哪有功夫管他人。 凶猛地巨拳就要砸下,气流吹得玉倾城衣发乱舞,这一拳若是砸中,宗门第一美女玉倾城定香消玉损,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地面钻出无数藤蔓,将巨尸缠住,一支粗壮的藤蔓缠住了它的双手,拳头戛然而止。 储良手中的招魂铃化作一片片铁屑剥落,放出终极法诀后这法器也废了。 众人见到这一幕心中骇然,可骇然只持续了一瞬,下一刻他们纷纷行动起来,都是宗门的强力弟子,自然知道此刻该干什么。 公子千和金不悔对视一眼,金不悔一跃来到公子千跟前,扎了个马步,口中念决,浑身的纹身金光大放,将他整个人都变成了金色。公子千面色凝重,掏出那本典籍,典籍悬浮在跟前,书页翻飞,停在了其中一页。公子千凝聚法力,双手连连施法,一支纯白色雷光涌动的箭凭空出现,搭在了金不悔的肩膀上,施法越来越快,这支箭越来越亮,气势也越来越惊人! 崔英也出手了,只见她口吐法诀,整个人缓缓上升,胸前出现了一枚五彩斑斓的小球,这小球慢慢变大,也不知是什么法术,看上去非常厉害。 就在这时,巨尸一声吼叫,身形扭曲,胸口的几根藤蔓啪啪断裂,巨尸双臂挣扎,就要将手臂上的藤蔓扯断!众人脸色大变,他们先前就和这巨尸大战过,知道它恐怖的实力,如果藤蔓挣脱,又没了宫殿防御法阵,后果不堪设想。 这时,端木朽也行动了,只见他手中细刀刷刷刷连甩三下,一个巨大的圆出现,将整个巨尸包裹。巨尸的速度顿时慢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阵刺啦作响,只见公子千身前的白色光箭已经成型,那箭一丈长碗口粗,箭身符文遍布,雷光刺啦作响,非常骇人!公子千施法完整个人憔悴了不少,在那里大口喘气。剩下的就交给金不悔了!只见这个浑身冒金光的光头大汉一把抗住光箭,浑身金光往光箭身上涌动,把箭身上的符文染成了金色,顿时白光中渗着金光,光芒大闪,亮得人睁不开眼。 金不悔一声大吼,浑身肌肉暴涨,只见他向前冲了几米,突然左脚大跨步往地面一踩!地面开裂、碎石乱飞!金不悔借着力道弯腰奋力一掷!那骇人的光箭化作一道闪电,正中巨尸胸口!箭头雷光大作,将巨尸的表皮撕开,整支箭足足没入了三分之一!巨尸挨了这一击发出哀鸣,紧接着!崔英的法术完成,只见一颗半丈大小五彩斑斓的圆球,猛然袭来!狠狠地砸在巨尸腹部,圆球爆开烟雾消散,巨尸的腹部出现了一个半丈的坑! 巨尸再也受不住,发出一声哀鸣,身体前倾,双拳往地面一撑,这才没有倒下去。 众人面露喜色,这棘手的怪物终于被干掉了,现在只需要拿走那阵眼三千轮回,就可回宗复命,这趟须弥山之行,大家一路搜刮收获颇丰。 夜色已至,整个囚尸岗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声音,一阵风刮来,风里全是尸体的味道。就在这时,那巨尸发出痛苦的怪叫,只见它身体一阵畸形扭曲,大片大片的表皮剥落,露出血红色躯体。胸口一阵血肉蠕动,将那光箭挤了出来,这团血肉往下游去,又将腹部的缺口堵住。完成这一过程,巨尸安静了片刻,此时的巨尸完全没有了表皮覆盖,变成了一个血红色怪物! 突然那只有一张嘴的头颅仰天一吼,血红的脑袋露出森森白牙,同时一股威压笼罩整个囚尸岗,那藤蔓再也扛不住,纷纷断裂。众人身形一矮,心中骇然。 这巨尸不仅没死,看上去比之前更强了! 巨尸蓦然停止吼叫,双臂肌肉暴涨,做了一个交叉环抱的动作,随着这个动作,众人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那巨尸飞去!这可如何是好,大家在全盛时期就不是这巨尸的对手,更何况是现在法力大损的情况下! 眼看着身形一步步接近那巨尸,而巨尸的双臂已经膨胀到极限,这双血红的手臂若是打开,定会将人轰得粉身碎骨。 就在这时一个平平无奇的声音响起:“一世孤独!” 只见储良手持一把绯红长刀,长刀横扫,刀尖画圆。下一刻,巨尸的周身蓦然出现一道环形刀光,环形刀光猛地一缩,就卡到了巨尸的腰间,再一缩,缩成一个点,消失不见! 巨尸保持原有姿势一动不动,在众人的惊讶中,下一刻巨尸上半身轰然倾倒,砸在地面发出巨响,扬起了沙尘暴。 在它表皮剥落之后,储良毅然出手,将这巨尸一刀两断。 金不悔、崔英和端木朽看向储良,心中暗暗称赞,没想到这原本的比武大赛第二名,竟然有如此实力!他们看向第一名的公子千,目光都发生了变化,若当时没有戒律堂堂主干扰,真打起来,恐怕……公子千嘴角一抽,心中暗骂:“还不是你们拖我后腿!” 储良收起红泪,从盾牌上跳下来,收起盾牌,来到玉倾城跟前。在这个巨大的铁链法阵的正中间,有一个小巧的莲花台,莲花台上符文划线纵横交错,刻着密密麻麻的梵文。在这莲花台的正中间,放着一个水晶沙漏,奇怪的是,这沙漏中的沙子是从下往上流的。这沙漏正是整个须弥宗护山阵法的阵眼:三千轮回。也是星老怪口中提到的、此行的必得之物! 而玉倾城保持着站立的姿势,柔荑摸在这沙漏上,美目紧闭,一动不动,若不是胸口微微起伏,还以为是个死人。 “她应该是陷入了三千轮回的轮回幻境!”崔英说道。 “轮回幻境?”储良微微一惊,手往莲花台上摸去,在沙漏的旁边,刻着一行小字,是一首诗,诗名叫做唯爱永生。描述的是一个男子和他亡妻的故事。 “为何这阵眼不在须弥宗,而是在这半山腰上?这大阵又是什么?这九具尸骸又是什么人?”金不悔非常在意这铁链巨阵,连续问了好几个问题。 储良正想把玉简的内容告知大家,突然心里一咯噔,急忙喊:“小心!”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公子千,他也发现了,法力一提,一所透明宫殿拔地而起,将他围住。崔英祭出一个符咒,一阵白光出现将她笼罩。金不悔纹身一闪,也笼罩在金光之中。端木朽法力一催,一个圆出现在他周围。 而就在这时巨尸的肚子一阵凸起,血肉撕开,一个瘦小的身影一闪而出,速度奇快无比,根本看不清到底是什么!这身影瞬间冲向夜色中最耀眼的金色,只见一道残影从金不悔身边掠过,众人根本没看清发生了什么,金不悔巨大的身躯往下一跪,双手捂着腹部,在他丹田的位置出现了一道豁口,正涌出大量黑血,修士的法力源泉被毁,谁也救不了。 那黑影掠过金不悔,径直冲向寿衣端木朽,端木朽知道到了生死关头,法力猛提,周身的圆凝聚得犹如实质,右手一振,手沉刀稳。 只见黑影蒙头一撞直接扎进圆中,众人这才勉强看清,那东西皮肤灰绿!是一个没有鼻子的婴儿!尸婴!尸婴的手里攥着一把解剖刀,正是用这把刀杀死了金不悔! 这把弯曲的小刀刃口在内极其锋利,缝补师的玉简中提到过。储良还特意在密室里寻找它,原来在这尸婴的手中。 端木朽一看到尸婴,手中细刀一卷飞刺而去,哪怕是黑老大无踪无影的梭子镖,在这圆里速度变慢,他也能挑飞,更何况是这么大的一个尸婴! 事实证明他错了!尸婴的速度是慢了下来,可仍然快过端木朽手中的刀!解刨刀寒光一闪,端木朽当场饮恨。 这尸婴才出现一个呼吸的功夫,就有两人被杀。看到这一幕,崔英头皮发麻,脚上法力狂催,向公子千的宫殿飞去,那宫殿能抗住巨尸的轰击,坚固无比,她望着公子千那桀骜不驯的脸,她曾今讨厌这张脸,因为输给了他,还被他当众调戏,须弥山的同行不仅没有增加好感,反而更加厌恶。可现在那股厌恶感完全消失了,她非常渴望飞到他身边,飞到那安全的地方,法力猛催,速度飞快,下一刻就出现在宫殿外头,只需要再跨一步,就能进入宫殿内。一股腐臭蓦然飘来。 尸婴的嘴唇包不住牙齿,嘴巴裂成三瓣,上面的开口一路开到了鼻子,所以它也没有鼻子。尸婴的眼睛巨大而且浮肿,这样的一张脸,不仅丑陋而且让人恶心,如今这张脸出现在崔英的肩后。崔英无力地望着公子千,视野慢慢变黑。“真的……非常讨厌你……” 公子千看着崔英在自己跟前陨落,心中骇然,赶紧掏出一块透明水晶,这块水晶中封印着一滴乳白色液体,这滴液体是先祖所留,能瞬间恢复一个人的法力,代代相传传给了他父亲,他父亲舍不得用,交给了他。公子千正准备捏碎水晶,只听见一个平平淡淡的声音响起:“一世孤独!” 一圈环形刀光蓦然出现在那尸婴的周身,刀光一缩,就贴在了尸婴的皮肤上,再一缩,刀光缩成一个点消失不见,可那尸婴也消失不见!在那一刹那的时间里,它居然逃脱了! 几丈外,尸婴现出身形,四下观看,并没有找到偷袭自己的目标。此时的储良已经激活吊坠,隐藏了气息躲在黑暗中,他心中骇然,这尸婴是贴着刀光挣脱的,那外皮在刀刃上刮蹭,只留下一点点痕迹,这东西恐怕比巨尸还要坚硬。 公子千不再迟疑,一把捏碎水晶,将那滴乳液吸入口中,顿时一股澎湃的法力充斥全身,他的长袍鼓起,头发飞舞,周身的宫殿拔地而起,比全盛时期还要宏伟壮观,金光闪烁、犹如实质!同时一个玉盘蓦然出现,浮在胸前。 这金光刺得尸婴难受,尸婴嘭地一声在原地消失,下一刻就出现在宫殿外边,手中解刨刀往前一划,如同热刀切猪油,那宏伟的宫殿层层崩塌,尸婴瞬间就来到公子千身前,解刨刀寒光闪烁。公子千龇牙睁目,双手法力狂涌,胸前的玉盘光芒大盛,也不知道这玉盘是什么级别的法器,竟然挡住了无往不利的解刨刀! “咔!”一声响,公子千心底一沉,只见玉盘上出现一条裂纹,一条裂纹出现,一堆裂纹紧随,瞬间布满了整个玉盘!玉盘一碎后果不堪设想,公子千怒目圆睁、眼眶撕裂出血,手中法力如同水流一般涌出,一定要顶住! 可惜这公子千境界太低,一身极品法器发挥不出应有的力量,玉盘轰然碎裂,化作碎片四散纷飞,下一刻那尸婴手中的解刨刀就来到胸前,冰寒刺骨。 而就在这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方圆十里的灵气蓦然一扫而空,同时一道刀光从尸婴脚下冲天而起,银白色刀光将尸婴包裹直冲天际,直达十余丈之高!能量喷涌而出,整个须弥山的夜空都被照亮了! “三生幸!” 正是储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使用最强的刀法击中尸婴! 公子千鼻尖贴着这刀光,那疯狂往上涌动的能量让他皮肤刺痛,里头的尸婴瞬间就化为了乌有,那把解刨刀叮当一声落到地面。 到此时,这巨尸才算是真正地被消灭了。储良心中感慨,一是感慨队友,每一个都身怀绝技,却在这种地方白白牺牲了。二是感慨那尸婴,如果他猜得没错,那尸婴的本体很可能就是那缝补师!缝补师慢慢沉醉于熔炼自身肉体,却始终无法成功,最后只能把自身熔炼到巨尸内部,形成了尸婴……不过这一切只是凭借一把解剖刀猜想来的,无法证实。 现在危险清除,只剩下一个玉倾城。 公子千向后一躺,大口喘气,刀光稍稍偏一寸,他的鼻子就没了,再偏一寸,他整个人就没了,那里头的能量让他震惊,也让他沉醉,什么样的修炼才能打出这样绝美的一击! 要说之前储良击毁巨尸,他心里还有所不服,现在是心服口服,他的确不如储良。公子千在心里大喊:“储良!我一定要超过你!” 储良没空理他,他现在浑身上下一点法力都没有,神识缩回识海,他恢复盲人的走路方式,向前摸索,捡起了那把解刨刀做为收藏,又向前摸索,很快手指就碰到了玉倾城,柔软的触感和桔梗花的香味一起传来,储良仿佛触电猛地缩手。自从和妃红泪有过一段之后,他懂了男女相处的美妙之处,也懂了男女有别授受不亲,更知道了用神识在女修身上无所顾忌地摸索,是非常不礼貌的。 “你只需握住那沙漏即可。”公子千虚弱地说道。 储良点点头,从储物袋掏出一个果核,此物是尊少卿所赠,含在舌下,可保心中一点清明,专门应付眼下这种情况。 储良再三确定周围一切安全,又对那巨尸捅了几刀,没有任何反应,他不再磨叽,含住果核一把握住沙漏,顿时天旋地转! 在储良意识消失的一瞬间,他脑海突然浮现一个想法:“为何这缝补师要费尽心机地阻止我们获得阵眼……” 第22章 三千生世莫失莫忘 北阳城的偏远地方有一个黄牛镇,镇子的西面有一户穷苦人家,今天这户人家热闹非凡,几乎所有镇民都来了。主人张老汉老来得子:他五十岁的老伴给他生了一个八斤的大胖小子!老汉笑得合不拢嘴,取名的时候他说:“老汉我姓张,希望这小子以后做人做事,可以无所忌讳!” 众人大呼:“无所忌讳!这话说得好!” 老汉一把抱起婴儿,举过头顶,眼神里闪过一丝锐气。“从今以后,你就叫做张二狗!” 十五年匆匆而过,张二狗已经长成了一个壮实的少年,他正骑马穿越一片草原,在草原那头的城市里,有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 这张二狗正是储良在幻境中轮回所化,此时的他双目清澈,炯炯有神。从未见过光明的盲人对色彩有着独特的见解。比如常人提到蓝色,就会想起蓝天、大海,而盲人听到蓝色,并不会联想到蓝天、大海,蓝天在他们印象中可能是暖暖的阳光,大海可能是浪涛声、海腥味。 储良只见过九尾极夜,可他并没有把那些颜色和主观意识中的颜色匹配到一起。储良认为的蓝是碧儿的一件裙子,碧儿有一件蓝色的裙子,每次穿上心情都格外地好,储良问,碧儿说她喜欢蓝色,喜欢蓝色的裙子。 储良的红是妃红泪的脸,妃红泪曾经俏皮地说,女孩子害羞脸会变红,不信你捏捏看!储良每次听到红色,脑海就会浮现妃红泪娇羞努嘴的模样,和那细腻柔软的触感。储良的绿是青草的香气、储良的紫是葡萄的酸。 而如今他在另一个轮回中,真切地看到了这些颜色,原来,天空是蓝色、云朵是白色、草原是绿色,他心情极好:以后神识探测到某种东西,就可以在脑海中为它附上颜色了。 这轮回幻境中时间过得很快,储良马不停蹄,星夜兼程,他要找到玉倾城。不料半途遇上土匪,面对几十个穷凶极恶的土匪,储良站立如松、气定神闲、毫无惧意,大刀砍来、两眼一翻、当场去世。 第二世。储良才刚刚五岁,他就有了自己的决定。有那果核护着,在这轮回世界中可保记忆不灭,但是法力和法器都是无法轮回的东西,在这里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而已。想要在这乱世中自保,必须有真本事!所以储良来到了一户世代习武的人家,拜入了老师傅的门下。 习武十年如一日,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那一招一式都刻在脑海里,二十年后,储良的武功已经登峰造极,突然有一天,他感觉心里咯噔一声,遥远的某个地方,一个心跳停止了。随着那心跳的停止,他这一世也立即结束,顿时天旋地转,储良来到了第三世。 他出生在一个穷苦家庭,从小体弱多病,十岁那年一场大雨,储良病死了。第四世。储良决定学医,他摸清了这轮回幻境的一点:他和玉倾城两人都不能死!死了就重新轮回。 而医术和武术这种技能,可以极大地提高生存能力,所以他又花了一世去学医。第五世,储良感觉准备就绪,却发现玉倾城转世成了公主,储良寒窗苦读十年,无奈官场黑暗,状元落到宰相的儿子头上。原本他应该成为榜眼,可都尉也有个儿子盯上了榜眼的位置。都尉要除掉储良,借由抓捕逃犯,率三千兵马围捕,储良战死。 第六世。储良出生在富贵家庭,他这次重新竖立了一个目标:建立一个强大的帮派。每一世他们都有各自致死的灾难,储良只能让自己不断变强,来破解这灾难!十五年后,储良凭借财富、武功、学识和医术带来的名望,成为了聚州城最大的黑帮组织头目,他找到了玉倾城,并把她抓来,让她吃好喝好。轮回幻境的时间过得很快,匆匆一生眨眼云烟,六十年后,玉倾城和储良双双老死。 顿时天旋地转。储良睁开眼,他感觉到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有一处光明,光明中有一个水晶沙漏,沙漏下面一粒沙子正倒流到上方。原来两人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就算一个完整的轮回,可看这沙漏,似乎不对,只有小小的一撮沙子流到了上面!难道要两个人度过完整的三千个轮回,才算结束? 储良顿时气得破口大骂:“我去你姥姥的祖宗十八代!”一个老妈子的脸冒出来,笑着说:“唔哦!家里的母猪产仔了!小猪叫得可有劲了!” “猪?”储良心生疑惑,伸手一看,才发现那是一只蹄子,原来储良这一世轮回到了畜生道。 佛说六道轮回:天人道 、人道、畜生道、阿修罗道、饿鬼道、地狱道。上一世的所作所为会影响下一世的投胎轮回,储良上一世罪孽深重,这一世变成了畜生。猪还怎么保护玉倾城,储良卯足劲一头撞死在了栅栏上。晚上老妈子将储良做成了清蒸猪仔,发现味道不错,遂开起了饭馆,生意红红火火。 一世安稳何其难,三千世的无灾无难,更是难如上青天。幸亏储良是修士,有时候一打坐都是几个月甚至几年,有足够的耐心,他一世又一世地守护玉倾城,沙漏中的沙子慢慢倒流上去。 储良发现,两人必须一起生活最少七七四十九年,才算一世,少一年一月一天一时一秒都不行。储良偶尔自嘲,他现在可以看见东西,也能看见玉倾城的脸,在这里一世一换,玉倾城换了无数张脸,储良却仍然不知道她真实的长相。 幻境内时间荏苒,过了一千年。而外界,公子千才刚刚从疲惫中恢复力气,他打坐吐纳,法力运行了几个大周天,身体恢复了一些。 不知经过了多少轮回,长则百年终老、短则几月夭折。沙漏中已经滤过了三分之一的沙子。这一世,储良是一个悬壶济世的名医,玉倾城是他的小徒。储良看着玉倾城,突然喊道:“玉倾城!” 小徒疑惑地说:“师傅为何又喊我这个名字?徒儿叫丁可!” 储良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玉倾城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谁,一点记忆也没有,但这并不是问题,储良护着她度过三千生世即可,要知道经过近千次的失败,储良已经是幻境中的老手,现在有六成的概率能度过一世。他也见到了玉倾城的各种样貌,这就产生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真实仙魔界的储良是个盲人,他可以用神识“看”到玉倾城脸颊大小、鼻子高低、眉毛粗细、红唇厚薄,但也仅限如此,这些轮廓在他心里形成一张模糊的脸,这张脸像是一张面具遮挡了玉倾城真实的容颜,但它又是玉倾城本来的样子,只是储良看不清。 而奇怪就奇怪在这里,储良是个盲人,他在进入幻境之前,从未见过别人的脸,他并不知道脸是什么样的,是个什么概念,而进入幻境之后,储良看尽了玉倾城几千种不同的脸。 他不知道这些脸,是真实存在的样子,还是他的识海和幻境融合产生的某种意象。 这几千张不同的脸,在心里交错融合,形成一个全新的面貌,这个面貌并不是这几千之一,也不是以前的那张面具,而是一种类似印象的感觉,让储良一听到玉倾城的名字,就想起这个面貌。 这面貌在几千次或是成功或是失败的轮回里,慢慢浸润出清晰的轮廓,储良认为,当他摘掉玉倾城的那张面具,下面就是这么一个面貌! 而当储良努力去看清这张面貌的细节时,却又看不清。 这种感觉比较奇怪,就像一个非常非常熟悉的人,整天都在身边,可当她走了,你去回想她的面貌时,却只能想起一个模糊的轮廓。 而今天,储良正在抓药时,头脑突然一嗡,一股混沌感充斥脑海,他心里一咯噔,突然想不起手中的药材是什么!他丢失了一部分记忆!这种感觉随着轮回越来越强烈,他丢失的记忆越来越多。果核能守护自己神识的一丝清明,可并不能长久地守护自己的记忆,而且恐怕这最后一丝清明,也会随着轮回慢慢消散,最终他会忘了,自己是储良,要守护玉倾城!到那时,两人会永远坠入这无尽的轮回中。 想想就很可怕! 储良必须找到解决的办法!他要帮玉倾城恢复记忆! 他进入了各种有名的寺庙,探寻各种古老的神龛,拜访了无数高僧,白发的学者,得到了无数种方法,来帮一个人恢复记忆。可这些方法没有一个成功,储良苦笑,当然行不通,她的记忆不是在事故中丢失,而是在轮回中丢失了。这世上哪有方法能让人记起前世? 突然一行小诗浮现在脑海,那首男子为亡妻所做的小诗,名叫《唯爱永生》。“唯爱永生,唯爱永生!难道爱能穿越轮回?如果爱能穿越轮回,我为何一定要恢复她的记忆?我用爱来创建一条永世不灭的羁绊不就行了!” 储良心中大喜,想到就做。 “喂!丁可!” “师傅?” “你觉得师傅长得如何?” “师傅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啊!” “师傅长得很丑。” “……好吧。” “不过师傅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我特别喜欢师傅!” “真哒?那丁可长大后……会不会嫁给……会不会找一个像师傅这样的新郎?” “不会!太丑了!” 这一世虽然安稳,储良却比玉倾城大太多,他早早驾鹤西去,幻境提前结束。 下一世,刀光剑影,豪门被屠,血流成河,大小姐躲在柜子瑟瑟发抖,一群刺客持刀破门而入,一把掀开柜门,看到大小姐,长刀袭来,刀风凌厉!就在这时一蒙面剑客从天而降,一把青锋剑舞成了剑花,一人一剑将刺客杀了个七零八落,剑客救下大小姐,远走高飞。青草湖小木屋,大小姐以身相许。日升日落,剑客在湖边的草原上练剑,大小姐在旁边翩翩起舞,剑客正是储良,而大小姐正是玉倾城。 一花甲的时间匆匆而过,储良临死前说:“记住,我叫储良,下辈子,你要来找我,莫失莫忘。” 玉倾城哭着点头:“会的!我一定会的!下辈子我还做你的妻子!” 轮回如梦,梦里遇到了一个美丽可爱的人儿,和她相爱十指相扣,发誓醒来要找到对方。梦醒,一切恍如过眼云烟。 两人过完一生,一粒粒沙子从沙漏的下面倒流回上方。 又一世,沙漠干涸,太阳晒得空气都扭曲了,一支商队经过,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饥荒之年,这样的人随处可见,并没人理会。就在这时,一只手从豪华的马车里伸了出来,手上戴满了宝石戒指,商队停下,将这小女孩抬进车里。储良看着这个小女孩,这一世,他是富商,而玉倾城是一个孤儿。 “你记得我吗?我叫储良。” 小女孩有气无力地摇摇头。 这一世玉倾城的劫难就是干旱,如果遇不到储良,就会死在这里。每一世两人都有劫难,如果不相互帮助,肯定不能平安地度完一生,也就没办法从三千轮回的幻境中走出来。 在储良的有心下,小女孩很快就长大了,并爱上了这个才华横溢又富裕的救命恩人。一世情深,储良临死前说:“记住,我叫储良,下辈子,你要来找我!莫失莫忘!” 又一世,他俩成了一对穷苦夫妻,十月怀胎瓜熟蒂落,玉倾城取名时犹豫不决,最终选了一个良字。储良大喜过望。 又一世,储良是逃犯,逃到断崖,玉倾城持剑追捕,下手前眼神中充满犹豫,最终放走了他。 又一世,储良是风流倜傥的贵公子,骑着骏马游街,他心情甚好,没想到一切都如同他所料的一样,爱是可以穿越轮回的。玉倾城已经对他产生了一点点印象。而这一世他的条件甚好,想来攻克玉倾城应该不难。 对面来了一辆华贵的马车,储良心中一动,他感觉玉倾城就在那马车里!一只柔荑从马车的窗户伸出来,将帘子拉开,露出了女子美丽的容颜,笑靥如花。可储良眉头一皱,他心中没有产生任何共鸣:此女不是玉倾城!目光一转,只见那车夫正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眼眸中流露着诡异的深情。储良一脸黑线,原来这位……才是玉倾城的转世,可他是一个男的啊! 储良无语,心中反复地告诫自己:“完成任务要紧!完成任务要紧!” 外面,仙魔界的一个地底深处,有一个巨大的洞窟,洞窟里有一个深不见底的池子,池子里熔岩喷薄,把整个洞窟照成了火红色。一个身材火辣的女子站在池边,此女头顶有两只粉色弯曲的角,皮肤上覆盖着浅浅的红色鳞片,是个魔族!她盯着池子,在熔岩深处有一个巨大的蛋。 这时一个身材巨大的魔族走来,跪在女子跟前,粗壮的右臂向前一扔,三个人类修士往地上一滚,发出呻吟。女子伸出细长的舌头舔了舔嘴唇,细长的手臂像抓小鸡一样就抓起了一个修士,直接往那熔岩池子里一扔,修士吓破了胆,可下一刻他发现这熔岩温度并不高,浮在池子表面,像是在泡温泉。 女子将剩下的两个修士都丢进池子里,他们同样漂浮着,满脸的不解。女子和那魔族一起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们,让他们心底发寒。 这时只见池子深处的蛋一震,几条触手从蛋壳上伸出,一把就缠住一名修士,触手末端森森细牙一口咬在修士头顶,猛地一吸,只见那修士如同泄气皮球,瞬间干瘪,往池子深处沉去,在池底无数尸体堆了厚厚一层。另外两名修士吓得魂飞魄散,往池边游去,两只触手凶猛袭来,洞窟中回荡着惨叫。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沙漏中的沙已经漏上去一半,玉倾城的双眼中已经有了储良的影子,她对储良的感觉陌生又熟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可终归只是停留在似曾相识,离完整地记起总是差了一点,仿佛隔了一层纸,望得见影子见不到真人。 储良很急,他的记忆越来越少,有时候他经常会忘了自己是谁,到这里来做什么。 这一世,他是一名刺客。储良从出生时就有了第一个任务:活下来!而他也是师傅的最后一个任务。师傅为了他灭了一个王朝。师傅说刺客的一生只能刺杀一千九百九十一次。储良问:如果刺杀了一千九百九十二次呢?师傅说:那你会死于这场刺杀里,这就是你的命,生于第一场刺杀,死于最后一场。 师傅到死都没有提过,储良就是她最后的刺杀目标,也是她第一千九百九十二次任务。而储良失去了许多记忆,他在这一世里蹉跎了半生,成为了刺客联盟的首领,完成了一千九百九十一次刺杀。 师傅的话回荡在耳边:生于第一场刺杀,死于最后一场。 终于,储良接到了第一千九百九十二次刺杀任务。任务的目标是一个国家的小公主,这场刺杀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自然落到了首领储良的头上。 “这绝不可能是我的最后一场刺杀。”储良的刺杀技术非常精湛,他无声无息地潜入皇宫,一路避开了侍卫,进出的路线印在脑海,如同老家门前的路异常熟悉,前面就是公主的寝殿,而杀了公主再循着安全路线出去,对储良来说易如反掌。 “这不可能是最后一次。”储良想起最难的那次任务,万军之中刺杀一名将领,那才叫九死一生,而这一次的刺杀任务对别人来说挺难,对储良这个刺客首领来说,却是平平无奇。 储良封住了寝殿门口两名精兵的穴位,潜入寝殿,又无声无息地放倒了两名侍女,来到公主的床前,小公主就躺在金绒纹龙的锦绣鹅绒被里,公主生得美丽可爱,长大后肯定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储良右手一翻,出现一根半尺长的银针,这是一种非常文雅的刺杀手段,银针从鼻孔入,穿透筛骨进入颅腔,可以让对方毫无痛苦地死去,事后很难发现伤口,只能对外宣布突然暴毙。 储良手臂一动,银针向公主刺去,他这一手行云流水、位置拿捏得分毫不差,不愧为刺客首领。而就在这时储良心头一动右手一僵,那银针怎么也刺不下去。 “玉……玉倾城……”他的脑海蹦出这三个字,“她是玉倾城!” 蹉跎半生之后他的记忆竟然恢复了一些。 门口的两名精兵醒了过来,引来了大量的侍卫。 储良下不去手,门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他现在面临一个抉择,如果把玉倾城留下一走了之,以他的身法不难逃出去。但会有更多的刺客被派过来,玉倾城难逃一死;但如果将玉倾城救走,就要血战整个皇宫的军队。 储良想了想自己一手操练的刺客联盟,不难做出选择。 玉倾城醒了过来,她发现自己被一个奇怪的男人绑在胸口,她抬头看着这个男人,陌生又熟悉。 储良决定,杀出一条血路! 这一战持续了五个时辰,血流成河,断肢纷飞!而玉倾城乖巧地待在储良的怀里,不哭不闹,她望着储良的脸,心里说不出的安定。 五个时辰后,储良带着玉倾城跑到一个小村落,他就着油灯缝补伤口,玉倾城蹲在一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 “你叫什么名字?”储良问。 “我叫彩月!”玉倾城声音稚嫩。 “你叫玉倾城,你前世和我是……是一对。” “不!我叫彩月!一对?就像父王和母后吗?” “是的!” “但父王不仅有母后,还有很多额娘。你也有很多额娘吗?” “我……我没有。” “彩月懂了,你是彩月前世的亲人!” 储良摸了摸玉倾城的头,缝好伤口靠着墙睡去。 静,喧嚣的村庄突然变得非常安静。储良睁开眼,玉倾城靠在他的胸口睡着了。 将玉倾城安顿好,推开门,储良来到外面。前面站着一排人,他们身穿黑色劲装无声无息,正是储良手下的精英刺客。而村民一个不见,整个村庄静得可怕。 “生于第一场刺杀,死于最后一个。”储良喃喃。手中匕首一晃,冲了过去。 这一批刺客是精英中的精英,他们有备而来,又熟悉首领的手段,出手刁钻狠辣,联手起来更是厉害。 而储良是刺客联盟的首领,武功登峰造极,又正值壮年经验充足心性沉稳,就算他们配合得天衣无缝,储良也能各个击破,他寻到一个微弱的破绽穷追猛打,打乱对方阵脚后利索地将其击杀,又转攻另一人。不多时,储良已经杀掉了一半,但他身上也负伤累累,加上皇宫的一战元气还未恢复,首领也到了强弩之末。 就在这时,玉倾城推开门走了出来。储良暗叫不好,只见五支匕首嗖嗖嗖地急速射去。 储良一个瞬身挡在了玉倾城的跟前。生于第一场刺杀,死于最后一场。五只匕首夺去了储良所有的温度。 玉倾城的大眼睛涌出泪水,她的心说不出的痛,储良伸手摸了摸玉倾城的头,说:“记住,我叫储良!下辈子你要来找我,莫失莫忘!” 又过了一世。储良变成了一个平民,他已经忘记了医术、忘记了学识、忘记了功夫,忘记了绝大部分记忆,现在他终于在轮回中忘记了自己,他忘记了自己叫储良,他只知道要寻找一个女子,护她一生。跋山涉水,储良终于找到了玉倾城和她厮守山林间。他每次盯着玉倾城的眸子,玉倾城也凝望着他,眼中充满温柔、宁静。几十年后储良躺在床上时日无多,玉倾城伏在床边,泪眼婆娑。 他抓起玉倾城的手,十指相扣。一股熟悉地感觉从心底传来,这种感觉来自外界的阵眼“三千轮回”,是阵眼将他们灵魂相互联结的感觉。 “你能感觉到吗?”储良问。 “能!”玉倾城回答。 “这是幻境联结我们彼此的感觉,这种感觉你要记住,牢牢记住。” 玉倾城握紧了储良的手,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心里不舍和疼痛纠结在一起,“不!这不是,这是爱的感觉,储良!” “爱?”储良疑惑,轮回多少世,他对玉倾城,已经亲密到不分彼此,可这种不分彼此,不是爱。“等等,你唤我什么?” “储良!我记得了,你叫储良!” 一世世的轮回记忆,都在玉倾城的脑海闪过,不管储良是剑客、富商、逃犯、刺客还是贫民,他都会说那句:“记住,我叫储良,下辈子,你要来找我!莫失莫忘!”那句话如此温柔地刻在她的心里,仿佛生生世世如影相随的守护。 “你听好!生生世世我都会去寻找你,生生世世我都要做你的妻子!永世不忘!”玉倾城在储良耳边呢喃,储良嘴角微笑,意识慢慢模糊。 第23章 逃离绝尺海 天旋地转、日升日落、云雾吞吐。一世时间匆匆而过。 皇城李知府偌大的宅子灯火通明,今晚是他家的大喜日子,李知府去年迎娶了黄大将军的千金,今年这美娇娘为李知府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宅子里热闹非凡,前来祝贺的达官贵族人满为患,后院一个扫地的老妈子喃喃:“可怜主子三年将至,老爷已经被那小妖精迷得神魂颠倒,恐怕都忘记了此事。”这老妈子是原知府夫人的贴身丫鬟,原知府夫人突然得怪病死了,将军的千金才嫁过来。“哎,奴婢苦就苦点,可怜少爷也跟着受罪,现在那小妖精生了个儿子,少爷以后的日子恐怕更苦。” 老妈子口中的少爷是原知府夫人所生,此刻坐在偏房的阶梯上,用瓦片涂画。已然深秋,他却穿着短袖,细小的手臂一伸,露出袖口的全是疤痕。就在这时,月光一闪,一袭白衣从天而降。是一个女子!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少爷惊得合不拢嘴巴,他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大姐姐,只见那大姐姐轻轻一笑,一把拎起少爷,玉足一点,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向远处飞去。 “大姐姐,你要带我去哪?” “带你远离这尘世的哀愁。” 这一年储良十二岁,玉倾城已经是亭亭玉立的仙女。储良已经忘记了所有,彻底陷入了轮回。玉倾城却记得,生生世世都要去找那个人。这一世,她若是没找到少爷,只要再晚几天,黄大将军的千金就会毒死储良。 偶尔玉倾城会突然对储良说:“莫失莫忘?” 储良一脸疑问,玉倾城笑着点了点储良的鼻子:“你要说永世不忘!” 男追女隔层山,在储良意识清晰的时候,他想要追到玉倾城,得穷尽各种手段,用尽各种方法,关键的时候还得偷偷杀掉一些人。即使这样,还要看玉倾城有没有看上眼……而女追男只隔了一层纱,一个街头偶遇、一个回眸莞尔、一个微笑作揖,都能让人一见倾心、一世倾情。可玉倾城显然不会用这种方法,她的方法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 一世,储良为太子,皇帝即将驾崩,宦官群臣勾心斗角,宫廷内暗潮汹涌,玉倾城从天而降,将太子掳走。 一世,储良为万户侯,妻妾成群富可敌国,祖上又是开国元勋,在朝中的影响力已经隐隐超过皇帝。就在皇帝布满重兵邀他前去共同用膳时,玉倾城从天而降,将万户侯掳走。 一世,储良欠下一屁股债,满大街被债主追砍,玉倾城从天而降,在众人目瞪口呆中,将他掳走。 一世,储良为大将军,带三千兵马边战边退,退到渡口,整支队伍仅剩三百人,大将军让太子上船离去,命手下扔掉粮草,破釜沉舟,欲与敌人决一死战。玉倾城率一支草原莽兵半路杀出,将敌军杀了个片甲不留,储良还未来得及感谢,就被玉倾城当做战利品掳走。 储良自始至终都不明白,为何这个大姐姐总是将自己掳走…… 三千轮回是一生,上半生你为我跋山涉水,下半生我为你六道轮回。 就这样玉倾城掳了储良一世又一世,她虽然仍旧没有想起自己是仙魔界月罗宗第一美女,可她有三千轮回中对储良的记忆,这种记忆像是一种执念,一种诺言,任由轮回的车轴碾压,任由千年的时光蹉跎,这股执念也无法被磨灭。 “生生世世都要做你的妻子。永世不忘!”玉倾城伏倒在储良怀中,喃喃道。 水晶沙漏中的沙缓缓倒流,下面已经所剩无几。公子千望着储良和玉倾城,打了个哈欠,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这两人还是一动不动。这一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在囚尸岗的外面找了一处风水宝地,将三位同门的尸体好好埋葬,又将他们的遗物妥善保存,等到回宗后交给他们的家人。 最后一粒沙缓缓倒流,突然整个沙漏光芒大放,储良和玉倾城同时醒来,他们终于破了这三千轮回的幻境!公子千看到他们醒来,也是大喜。 玉倾城美目望着储良,欲言又止。那三千轮回中的回忆如此清晰,同时又有些虚幻,她看向眼前的这个男子,神色复杂,明明连呼吸都如此熟悉,灵魂都不分彼此,可感觉又那么遥远。最后的一千轮回,她追寻了储良一千世,每一世都长相厮守,她知道自己在他心里无比珍贵,占据着极大的份量,可她总感觉,在这颗心的后面,还住着一个人,那个人在更深的地方,根深蒂固。 储良看不到玉倾城脸上的微妙表情,就算他看到了,以他的木讷,可能也无法揣摩人家女孩的心思。 他只有前半生的记忆,所以心里并没有太多复杂的情感。指尖碰到了玉倾城的手,玉倾城往回一缩。储良一把拿起沙漏,这玩意在手里光芒闪烁,如同攥着一颗星。 而就在沙漏从莲花台上拿起的一瞬间,变故突生! 天空乌云聚集,遥遥以莲花台为中心,开始旋转,漆黑的乌云内雷电奔腾。地上狂风肆虐,寒气袭来,让人打了个哆嗦。 法阵的铁链开始抖动,哐啷啷声不绝于耳,法阵外围九具坐着的尸骸,其中一具突然倒下,一具倒下,另外八具接二连三纷纷栽倒! 储良三人聚集到一起,凝神地观察四周,这可是不祥之兆!储良神识死死地盯着莲花台,就在变故开始的一瞬间,他右臂隐隐刺痛,里头的绿色熔岩在沸腾! 突然,咔的一声,莲花台裂开一道口,一道口出现,无数道裂缝密密麻麻地出现,轰的一声,这布满梵文的莲花台坍塌了。那台下的地面上有一个碗口大的洞!而此时一股浓绿色液体正从那洞里涌出来! 公子千看到这一幕,本能地祭出一柄飞剑,喊道:“快走!”玉倾城也知道情况不妙,祭出一块透明的小舟,拉着储良就要离去。可储良却拒绝了她,将三千轮回放入玉倾城手里说:“你们先走,我马上来。” 地上已经涌出了一大滩绿色液体,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只是浓浓的危机感遍布心头,本能告诉他们这玩意绝对不能碰!公子千再三催促,玉倾城心里十分焦急,若是以前,她肯定头也不回地离去,可现在她看着储良,三千世的生死相守,让她无法挪动脚步。她将阵眼抛给公子千,公子千不再磨叽,催诀飞去。 储良的心里此刻有个声音,这个声音急躁又兴奋,化作强大的欲望,它要让储良去吸取那绿色液体! 储良握紧右手,里头的绿色熔岩沸腾,这熔岩是鬼半生身上的瘟疫所化,而这地上的绿色液体在缝补师的玉简中隐隐提到,很可能就是那场灭杀了整个须弥宗的瘟疫源首!可这种极其危险的东西,却给储良一丝亲切感!他甚至觉得,自己能将它吸收掉!若是能吸收一个灭掉上古须弥宗的东西,那可不只是一步登天了! 不再迟疑,在玉倾城的惊讶中,储良伸指成爪,一把抓进那绿色液体里! 一双碧绿的眼睛蓦然睁开,储良在识海里真切地看到这双眼,心底一寒,一股极强的威压传来,储良感觉全身的细胞都在哀求,双膝一软差点下跪。 这液体居然是一个活物,而且是比上古时期还要久远的某种恐怖存在! 境界相差太大,无法吸收!储良右手发烫,赶紧缩回,那双眼顿时消失了。他心中骇然,看到玉倾城飞来,左手向上一伸,一把握住玉倾城的柔荑,翻身站到她的小舟上,两人急速离去。 三人飞到半空,远远望去,面色一变,只见那囚尸岗已经涌满了绿色液体,在那高大的围墙里,看起来如同一块绿色的湖! “这东西绝对不能出现在仙魔界!”储良沉声说道。 他看着自己鳞片覆盖的右手,上面冒着烟,并无大碍,手臂里沸腾的绿色熔岩也安静了下来,此物和那个存在绝对有着联系,只是现在自身境界低微,别说吸收了,再迟疑一瞬,恐怕连小命都难保。现在回想起那双眼,心里都在发颤,要修炼到何种境界,才能和那种存在匹敌。 更让他心底发怵的是,那绿色的双眼传来一丝欲望,一丝吞噬储良的欲望! “一定不能让那东西跑出来!否则自己就完了!” 外界绝尺海,尊少卿正和徐慢争抢什么。 “给我看看嘛!” “不行!” “就给我看一眼!” “绝对不行!” “一眼!我绝对不告诉别人!” “一眼都不行!” 徐慢手里紧紧攥着那幅画卷,尊少卿抓着画卷的另一头,两人扯来扯去,好不欢乐。就在这时,两道霞光从那入口飞出,公子千独乘飞剑,储良和玉倾城共坐小舟。 两位堂主立即恢复道貌岸然的模样。 “快!封住入口!”三人一出就大喊! 徐慢也是老江湖一看人数不对,知道里头出了变故,表情瞬间变得凝重,他双手掐诀祭出一口钟,这口钟通体金黄,上面雕刻着远古壁画,侧面布满梵文,中间用古文字写着“东皇钟”! 这口钟一出,那尊少卿表情也一变,说道:“东皇钟?不对,是一个复制品!” 徐慢剑指遥遥一引,那东皇钟复制品瞬间变大,将那入口连同那副锦旗法阵,一起罩住! “咚!”一声浑厚的钟声,东皇钟复制品瞬间一缩,缩到碗口大小,钟体上梵文一闪,就将那入口稳稳封住。徐慢施法完毕,面露笑容,说道:“有了这东西镇压,就算是大罗金仙,也出不来!” 尊少卿看了看沉吟一会,觉得不够好,从储物袋掏出好几套阵法小旗,一一布置下去,将东皇钟连同方圆五十丈的海域都给隐藏起来,只要不是准确知道坐标,寻常修士经过,肯定看不出端倪。 徐慢意味深长地看了尊少卿一眼,说:“尊堂主真是好手段啊!” 尊少卿听到酸意,回道:“徐堂主的东皇钟复制品才是真正的厉害!” 徐慢笑而不语,转头看向储良等人,问:“其余三人呢?” 公子千递过三人的储物袋,说:“他们不幸遇难了。” 徐慢大为惋惜。 凡人百年也要见无数生离死别,更何况是千年的修士,缅怀了一会,徐慢严肃得问:“阵眼可顺利拿到了?” 公子千双手奉上那光芒四溢的水晶沙漏,两位堂主面色一凛,徐慢接过沙漏,笑着连连称赞,接着放出那乌龟坐骑,只见尊少卿也同时放出了雷云,两人对视气氛瞬间变了。 两个坐骑,三个弟子,这…… 尊少卿脾气爆又喜欢争强好胜,平时完全一副少年心性;可徐慢是这次任务的负责人,所有的事情应该以他为主,总不能让一个少年抢了风头吧,而且这里还有两个炼法堂的弟子。 公子千一跃落到乌龟上,来时就坐的乌龟,去时若选了雷云,就会落下话柄。储良一跃落到雷云上,这雷云舒适无比,速度奇快,而那乌龟,看上去慢吞吞的,物似主人形,还是不坐为妙。 如此一来,每人的坐骑上都有了一个弟子,两位堂主的目光自然落到玉倾城这个压轴上,玉倾城的选择会决定这次暗比的输赢。一时间玉倾城有些好气又好笑。徐慢面露微笑,玉倾城是她亲传弟子,平时谆谆教导,细心照料,自然是他的胜算高。尊少卿脸色微红,比武大会,他押注玉倾城的事众所周知,之前开山招收弟子的时候也和徐慢争抢过玉倾城。这一次满眼期待地望着人家,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玉倾城叹了口气,长袖一挥,白裙翩翩,却是往那雷云上落去,站在了储良的身后。这乌龟哪里都好,就是有点腥臭…… 徐慢一阵无语,扑倒在龟壳上,感觉人生的失败到达了巅峰。 尊少卿挑眉看来,充满了胜利者的自信。 徐慢传音过去:“此事……请不要让春堂主知道!” 三日后,月罗宗信息枢纽。 “啊哈哈哈哈!”春一念笑得喘不过气,“鹌鹑啊鹌鹑,没想到你亲传弟子都嫌弃你!哈哈哈嗝……” 众人憋笑,徐慢一脸黑线,尊少卿被春一念抱在怀里如同一个宝宝,他向徐慢吐了吐舌头。 李富海咳嗽两声,说:“恭喜三位圆满完成任务,这是三位的奖励。”他向每人抛出一个储物袋,储良打开神识一探,里头有五百光晶石。 随后李富海凝重地说:“诸位,事不宜迟,几位堂主随我启程!其余人等自由活动!” 储良三人离开信息枢纽,来到门口,公子千先告辞,他此行收获颇多,要回去好好闭关领悟。 储良也告辞离去,连番奔波让他身心俱疲。 “储良!”玉倾城叫住他,声音温柔又好听。这两个字她在幻境里呼唤了无数次,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储良转过身,笑了笑问:“怎么了?” 玉倾城看到那客气的笑容心里一阵莫名刺痛,欲言又止,终于鼓起勇气准备开口。只见一个女子像兔子一样蹦来,一头扎进储良怀里。 “没什么。”玉倾城看到这一幕转身离去,心里喃喃:“莫失莫忘……” 储良闻到了一股满天星的香味,是碧儿,他将怀里的碧儿拔出来,摸了摸她的脑袋,狐狸从碧儿身后露出头,储良也顺便摸了摸它。 “碧儿,好久不见。” “哥哥,我好想好想好想你!咦,你脸红什么?”碧儿像往常一样身子贴着储良,那不可描述之物紧紧挤压着,她身材又特别好,对方自然能感觉到,不过往常他都木讷懵懂,今天怎么突然害羞了? 碧儿坏坏一笑,又皱起鼻子,在储良身上闻来闻去,这一闻,眉头皱了起来,并且越皱越厉害。她在看到储良脖子上挂的吊坠时,终于确定了这是什么味道。秦胜男也闻出了储良身上气味地变化,可她哪里知道,这是处男变成男人后的气味。碧儿气鼓鼓地说:“啊呀呀!哪个浪蹄子捷足先登了!” “什……什么意思?”储良故作镇定。 “哼!”碧儿气鼓鼓地指着天空、玉倾城离去的方向,“是不是那个小婊砸!如果是她的话!如果是她……是她就算了!”女人的心思多变,碧儿说完突然有些失落,自从进入月罗宗,被无数人爱慕憧憬,那种感觉已经许久没来过,今天在绝色美人玉倾城面前,那种感觉又出现了:自卑感。与人相比的自卑和身为碧儿的自卑。 储良看不到,但是能感觉到怀中的人儿心情变了,他摸了摸碧儿的头,说:“碧儿乖!” 碧儿抬起头,失落感一扫而空,两眼笑成了月牙。 “走,哥哥,我给你看个东西!”碧儿拉着储良的手,往药园的方向走去。一蹦一跳,丰满的身材摇摇晃晃自然吸引不少目光。 两人走后,几名弟子对着旁边的一个柱子指指点点,那柱子两尺宽,却挡不住某人的腰围。秦胜男躲在柱子后,满头冒汗,嘴里不停地念叨:“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又多了一位劲敌!”突然她两眼冒桃心:“这也说明了储大哥好有魅力!”娇羞地模样把路过的弟子吓了一跳。 药园内,一股清新的药草味。储良早就想来,亲自和药婆说声谢谢,可今天药婆不在。 碧儿一路拉着储良来到了一个密室,这个密室温度比其他地方高,正是上次熔炼铁胆石的密室,碧儿从一旁的箱子里拿出了一个东西,放在储良手上,储良细细摸去,这东西是一个腰带,外表面摸起来像是玉石,触手生温,玉石上镶嵌着某种晶石,由符文链接在一起。腰带的背部厚重,由某种金属锻造而成,表面刻了一圈圈的圆,圆心是一小块晶石。 “我帮你戴起来!”碧儿打开环扣,拿着腰带,站在储良跟前搂着他的腰,在另一头扣起,储良鼻息呼在她的脸上,让她面红心跳。 “你……你用法力催催看。” 储良来到外面的宽阔地带,法力往腰带上一输,腰带背后上的金属圆顿时喷出一阵薄薄的光,将储良猛地往前一推,十丈距离瞬息而至!储良身形踉跄惊魂未定,却掩饰不住心中地喜悦:“这可真是个宝贝!你在哪里得到的!” 碧儿双手叉腰,昂着头说:“本姑娘的炼器技术已经炉火纯青,炼个腰带不在话下,送你了!” “厉害厉害!”储良说着从储物袋拿出一个东西,往地上一扔,钪的一声,正是须弥宫殿内的那尊巨鼎。那日储良启动宫殿自爆法阵,却没有炸毁这尊巨鼎,今日将它送给碧儿再好不过。“这个鼎应该是个上品炼器炉子,送你了!” 碧儿向那鼎走去,边走边说:“哪有送女孩子这么大的铁疙瘩……”可两眼却在放光,这岂止是上品,这简直是极品炼器鼎! 储良说完了,正准备离去,被碧儿叫住。 “哥哥你去哪?” “自然是回弟子居所。” 碧儿两眼一转,说:“哥哥难道忘了吗?哥哥涉嫌谋杀副堂主,不仅取消比武大赛排名,连居所都没收了哦!” 储良一个踉跄:“这……” 碧儿三步两跳来到储良跟前,挽住他的手臂说:“其实哦,在这药园内有不少空房间,碧儿特意为哥哥找了一间干净明亮的,而且还将你原来房间的东西都挪过来了。整个药园的灵气都会流过这间房,不知哥哥可喜欢呀?” 储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他实在是困乏至极,跟着碧儿来到那间房,果然这里灵气充沛,弥漫着药草的香气,房间放着一个精致的柜子,柜子里是储良的那些收藏品。房间的角落还放着一盆凝神花。 他一头栽到床上,呼呼大睡起来。这一觉睡了三天三夜。储良实在是太疲惫了,从比武大会结束就没有休息,一路跋山涉水来到断刀门,又去往云海深处的洞窟寻找山海心、又经历山海心的幻境、又和仇子笑大战。一回来屁股都没坐热又发配到须弥山,经历两场大战,经历三千轮回……这一觉一点梦都没有。 在储良睡觉的这段时间里,月罗宗发生了一件事,几位堂主来到星老怪的宫殿,将阵眼三千轮回交到星老怪的手里,星老怪调动七星之力进行了占卜,整整七个时辰的占卜,只说了短短七个字! “魔王凯撒复活了!” 这七个字轰动了整个仙魔界。麒麟子曾经说过,魔王不会死,而他每一次复活,力量就会倍增。而此次魔王一旦复活,势必会带领魔族攻打仙魔界,上一次的大战有麒麟子这种级别的存在,这一次仙界该何去何从?众人面面相觑。 第24章 精元结晶 三天后储良醒来,感觉精气神都恢复了,浑身上下充满力量,法力流转顺畅无比,他正想起身,却被什么东西压着,软软的,他伸手一摸,摸到了一个柔软的身体。正是碧儿。 他一巴掌拍在碧儿光滑的背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哎哟,哥哥你干嘛呢!”碧儿双臂撑起上半身。 储良双手一摊,“你为何在我的房间,而且在我的床上。” 碧儿酥酥一笑:“人家冷嘛!” “冷?那你为何不穿衣服!” 储良无语,一觉醒来发现碧儿正一丝不挂地趴在他身上。而且此时碧儿双臂撑着上半身,那两团不可描述之物因为体积太大,正悬挂着,北半球正对储良,南半球正以一种不可描述地方式压在储良胸口。 这一幕若是个正常男人看到,肯定要血脉上涌喷鼻血。 但储良看不见。他从储物袋拿出一件衣服披在碧儿身上,然后一把拎起她,放到了门外。 房门嘭的一声关上,吓得碧儿一哆嗦。这样的美人儿送上门都不要,可碧儿不仅不生气,嘴角反而露出狡黠的笑:“哥哥刚才明显有反应了!” 储良关上房门,打开柜子,柜子里依次放着铜币、银币、银戒指、捣药杵和一卷丝线,他从怀里掏出一把银白色军刀,正是陈志的遗物,储良将军刀摆在丝线旁边,作为比武大会的纪念。随后拿出一枚玉珠,正是仇子笑胡子上的装饰物,储良将玉珠放在军刀旁边,作为断刀门的纪念,之后摸了摸胸口的吊坠,舍不得放在柜子里,还是随身戴着吧。之后他又掏出那把解刨刀,摆放在玉珠旁边,作为须弥山的纪念。 摸着柜子里的收藏品,储良露出一丝微笑,盲人看不见,就喜欢这种有质感的东西。 随后他拿出囚尸岗的玉简,神识探入,来到那篇炼尸心法。他对此心法还是颇感兴趣的,想到那巨尸几乎魔免的能力,换做是哪个修士,都会心动! 这个半成品心法在炼化尸体上,已经炉火纯青,而且实际应用到巨尸上,也没有任何问题。主要问题在炼化后,如何去吸收这精元结晶!吸收会存在两个问题。第一个是时间问题,心法里说,将精元结晶融合到巨尸,最少要七天的时间,再加上这个炼化的时间,那就太长了。于是就产生了第二个问题:如何去保存这精元结晶!心法里提过精元结晶这个东西比较特殊,缝补师自己也没找到合适的保存方法,不过他也不需要保存,他最不缺的就是尸体。 “也许可以让碧儿试着做一个保存结晶的容器……碧儿……碧儿……”储良一想到碧儿就想到刚才的那一幕,神识在那两团不可描述之物上一触即收,可那东西的形状此刻浮现在脑海挥之不去,而且他的胸膛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那种触感,一种让人心动的细腻的压力。 储良猛地摇摇头,把思绪收回来。目前的主要问题是如何去吸收精元结晶。储良自身是百引之体,这种体质很多地方都提到过,可并没有更多更细的描述,他现在只知道百引之体有时候可以吸收一些特定的能量,其他的似乎也没多大用。到底能不能吸收这精元结晶,还是一个未知数。 “必须得弄一个精元结晶来试一试……看来还是得先弄一个容器……”储良把门打开,把碧儿拎了进来,在她的面前不需要隐瞒任何事情。储良一五一十地告诉她自己的想法。碧儿咬着嘴唇沉吟片刻。储良神识“看”着碧儿,不自觉地往下移,刚要探到那两个东西,又赶紧拉回神识。 “碧儿得去找一找典籍,哥哥你等会。”碧儿三步两跳地离开了房间,她先去了自己的房间,换上了一件粉色高开叉旗袍,里头连小衣都不穿,直接出门,突然想到什么又返回,拿起一个小瓷瓶,上面写着“处男斩”,这是她闲来无事用药园几件奇香的药材炼制而成的液体,效果嘛……碧儿邪邪一笑。 随后她跑到药婆的书房,在一本非常冷门的炼器法典上翻来翻去,还真找到了一种法器,专门保存灵魂结晶之类的东西。 储良此刻正在聚精会神地“阅读”另一枚玉简,这枚玉简记录了一本叫《法阵入门》的典籍。储良虽然见过不少法阵,可他自己并不会布置,学习了这《法阵入门》,再稍微准备一些材料,就能摆出那个炼化尸体的阵法。 这时,两声轻柔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 碧儿推开门,妩媚地依靠在门口,手指放在唇边,眼神挑逗,大长腿伸出旗袍。一股香气扑面而来,这香气让人放松,又让人迷离,储良感觉心跳加快,神识不受控制地在碧儿身上“摸索”,发现这家伙居然没有穿里面的贴身衣服! 储良丢出一件黑色长袍,说:“冷还穿这么少!东西找到了吗?” “哦……”碧儿耷拉着手臂,无精打采地走进房门。 “还有,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储良掏出那块从须弥山神秘洞府里得到的金属。此物一出,碧儿眼睛一亮。 三日后,储良站在一个山谷口,谷内郁郁葱葱,一股药香隐隐传来。这几日住在药园,被碧儿好生折腾。每次见面这丫头身上的香气都不同,时而浓郁时而淡雅,时而激烈时而平和,储良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鼻子都要被折腾坏。至于碧儿身上穿的衣服,虽然换了很多次,储良却没有任何感觉,失去了色彩的冲击感,那也就是一个遮羞御寒的布匹而已。 碧儿还给储良炼制了一种泡澡用的药粉,说对修炼有奇效。偏偏这药粉分成五个瓶子,有五种不同的颜色,而且必须按照顺序放入水中,量不能多也不能少。 “不然会自爆!”碧儿忍住笑一本正经地说。 “那只能请你帮忙咯!”储良无可奈何。 那泡澡的一幕,储良现在回想起来,心跳都会加速,他施法压住这种感觉,并且认为修士不应该有雄性的本能冲动。至于那块神秘的金属,碧儿说它叫黑髓金,据说以前在地底生存着一个奇怪的种族,专门冶炼各种珍贵的金属,这黑髓金便是最有名的一种,能极大提高法器的硬度和锋利程度。现在那个种族灭亡了,黑髓金也成了极其罕见的东西,只有某些老怪私藏了一点点,外界根本就是有价无市。而那一整块黑髓金全部炼化融合到储良的右臂上,他此刻的右臂泛着丝丝暗金色金属光泽,硬度和破坏力不可同日而语。 他面前的山谷叫做仙石谷,处在月罗宗地盘之内,靠西南的方向。这山谷里有不少珍贵药草、灵果,只是月罗宗每三年才开放一次仙石谷,一次开放三天,为得就是细水长流。 储良为什么来这里,原因有二。其一:自然是为了精元容器。碧儿鼓捣了两天,还真做出了一个临时的容器,不过这东西只能使用一次。想要锻造出完美的容器,还缺少一个叫千年小叶沉香的材料,这东西只在仙石谷出现过。其二:宗门新出了一个热门悬赏——成熟的日落果一枚四块光晶石,而且大量需求。 这个悬赏任务却是碧儿发出的。修士也会老去,男修可能不太在意,但女修就不同,日落果是女修用来保养容颜的一种灵果,碧儿开发了一种配方,以日落果为主要原料,配上其他几种药园的珍惜灵药,炼制成一种不老丹,这种丹药服用后,在几十年之内容颜都不会衰老,药效过了,又恢复正常的衰老速度,没有任何副作用。碧儿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刹那芳华。时刻提醒女修容颜易老…… 不得不说碧儿不仅在炼丹炼器上很有天赋,在生意上也极具头脑,她在发布悬赏的同时,也为自己宣传这“刹那芳华”,同时一起出售的还有她独创的秘香:处男斩。要知道炼丹、炼器成本非常高,碧儿修为又比较低,储良又总是赚不到钱。药园的药草倒是非常值钱,可那些东西,宗门管理严格,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人定期查收,碧儿虽然做了一点假账,可那点收入根本入不敷出。所以才有了这次的悬赏。 不得不说这悬赏是非常轻松而且肥美的,也是储良一直想要的那种轻松的任务,他把这次仙石谷之行当做游玩。 可今天他站在仙石谷口,一会一道霞光飞入山谷,一会一个修士御剑而入……果然,这世界上的事,只要和钱挂钩,都不会容易。 “储大哥!我们什么时候进去?”站在他身后的却是秦胜男,储良可以用神识代替双眼,却无法分辨那些药材、灵果,所以他找来了秦胜男,但秦胜男是个路痴,储良又是盲人,所以他迟迟没有行动。 “再等一等。”储良说。 不到一会儿,一艘精巧的小舟从天边飞来,瞬间落到储良跟前,小舟上一袭白衣款款落地,瀑布般黑发系着两条粉白色丝带,长长的丝带随风飘着,散发出桔梗花的香味,甚是美丽,此女正是玉倾城。不过此时她却戴着一个面具,这也是女修出门的常识之一,仙魔界有不少修炼邪恶功法的散修,专门抓一些美丽的女修做炉鼎,一旦被他们抓去下场极惨。很显然秦胜男的师父并没有告诉她这个常识。 “你怎么也来了?”秦胜男认得玉倾城的小舟,一见到她就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可一想到那天躲在柱子后见到的一幕,她心里又有一个结。 “我接了悬赏任务,来寻找日落果。”玉倾城声音好听,美目在储良身上流转,看不到面具后面的表情。 “哦!我是来找金玉葡萄的。” “金玉葡萄?”储良还真没听说过这一种灵果。 “储大哥你没听过吗?这种葡萄无籽不吐皮,入口甘甜,一咬爆汁,我一口能吃一串!” “原来如此。”储良一脸无语,这秦胜男就是来找吃的。 “我们赶紧下去吧,已经有不少人进入山谷了。”玉倾城说完,祭出那小舟法器,轻轻一跃站上去,又看了看储良,莲步轻移,挪到了小舟的前方。这小舟不长,只能容纳两人。这意思很明显,就是让储良上来站到她后面。须弥山之行储良的飞盾法器已经消耗完了,只能报废,而他身上的腰带又只能短距离快速飞行,所以他赶路有些麻烦。 秦胜男见到这一幕,大喝一声平地一蹦,八尺长的身躯往那小舟上一落,那小舟还没有她的个头大,被这么轰然一踩,舟身摇摆不定,玉倾城轻叫一声,赶紧施法,才将小舟稳定下来,可秦胜男在后面顶着她,两人几乎是贴在一起,好生难受。 玉倾城回头尴尬地笑了笑,秦胜男也咧嘴一笑。 就这样,玉倾城和秦胜男共同乘坐小舟,向山谷飞去,储良使用秦胜男的法器,一个人飞行。这法器是一个大板斧,秦胜男说,炼器师傅本想制作一个厉害的攻击型法宝,但是失败了,又舍不得浪费材料,就降级改成了普通的飞行法器,她的声音粗犷浑厚,手放在玉倾城的背上。 她的手宽大粗糙如同男人的手,而玉倾城的背细腻顺滑又修长如玉雕琢,这粗糙的大手放在玉倾城绝美的背上,形成一种怪异的暴力的美感,试想,那粗糙的五指紧紧抓住香滑的玉背,粉嫩的肌肤随着力道微微凹陷,而美人的眉头微微蹙起,这种场景真让人欲罢不能。储良的神识在玉倾城的背上流转,有些肆无忌惮。玉倾城冷冷地回望:“看够了没有!” 储良这才意识到冒犯了,赶紧收回神识,秦胜男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们知道这仙石谷的由来吗?”秦胜男问道。 储良摇摇头,玉倾城不做声。 秦胜男说:“以前这里是一块平地,突然有一天,一颗天外陨石落下来,把这里砸出一个大坑,就形成了这仙石谷。据说在谷底还能看到那仙石。” “谷底不是一个巨坑吗?”储良在接悬赏的时候听别人说过,“都说那下面很危险。” “下面有一种蕨类植物叫附骨镰,擅长吸收修士法力。”玉倾城说道。 “那有什么怕的!我一斧劈过去,管它什么镰。” “你可千万别小瞧它,那东西就算被撕碎了都不会死,形同附骨之蛆,而且是群居,一来都是一大片,将修士包裹住,吸干法力,慢慢消化。” “难道比‘翡翠仙衣’还要可怕?”秦胜男突然来了一句。 冰山美人玉倾城一听这四个字,身体微微一惊,储良眉头一皱,他没听过这个东西。秦胜男说:“一种苔藓,具体我忘了,回去我陪你去塔里查查。” “行吧,如果我还记得的话。”储良说完神识向下探去,下面是山谷的中部,阳光刚好照不进来,从这里开始,就会有日落果出现。 秦胜男从储物袋拿出一件铠甲,赶紧穿上,她不怕附骨镰,但她惧怕缓慢的死亡。以她的身躯,若是被附骨镰包住,起码得一个月才能慢慢吃完,想想就可怕。 三人往下落去,山谷中部是一个月牙形平地,这里枝叶茂盛,弥漫着万物生长的气息。此刻储良全身笼罩在黑色大袍子里,手臂上覆盖着那隔绝神识的黑丝巾,从外面看去和常人无异,若是将胸口的吊坠激活,整个人就会消失在神识中。 玉倾城戴着一个面具,只能看出是一个身姿姣好的女修。在仙石谷隐藏身份是一种自卫手段,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防止别人杀人越货。而秦胜男除了一身铠甲,并没有其他隐藏身份的手段,她身高八尺腰围七尺,只要是周围的修士,都认得。 三人一落地,就见到有两名修士在挖掘一株药草,储良等人并没有敌意,绕道而过,那两名修士也自顾自说话。 其中身材矮小的说:“听说过鬼手储良吗?” 另一个微胖的回道:“当然听过,就是比武大赛力挫黑老大朱四海的那位,对不对?” “是啊!听说他也来到这里了!” “他不是涉嫌杀害副堂主、被戒律堂除名了吗?我听说他都被处死了!” 那身材矮小的修士突然压低声音说:“怎么可能!那人和高层关系匪浅,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千万别说出去。” 那微胖的修士也一脸正经:“我的嘴巴可是出了名得严!” “那鬼手储良是春一念的姘头之一!” 储良听到这话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盲人的听力极好。什么姘头,仙魔界的八卦也太奇怪了,而且鬼手储良是什么鬼? “储大哥你没事吧?”秦胜男关心地问。 “没……没事,这鬼手储良……你也听过吗?” “当然听过啊,从储大哥打败黑老大朱四海就有了。” “这样啊,对了,这里就别喊我储大哥了。”储良摸了摸右臂,这东西和鬼半生息息相关,鬼半生是如何获得那血简,到现在都没有查出结果,假如他还有关系匪浅的友人在月罗宗,一旦暴露,会很麻烦。 “好的储大哥!” 储良几人慢慢走远,这山谷面积非常大,他们来得又早,很快秦胜男一声吆喝,在前方不远处的石缝里,发现了一根紫红色的小藤,小藤长着圆形的翠绿叶子,其中三片叶子的中间结着一颗圆形果子,果子通红拇指大小,顶端晕开一圈黄色。正是那日落果。秦胜男大步一跨向前一冲,来到日落果跟前,远处一个修士原本也看到了,可见到秦胜男小山一般的身材,就停下脚步,到别的地方去了。 秦胜男将那果子小心摘下,又拿出一个很小的细口瓶子,瓶口比日落果还要小,可神奇的地方就在这里,那日落果一靠近瓶口,就被吸了进去,秦胜男咧嘴一笑。三人向下一个地方寻去。 一上午的时间他们碰到了好几波修士,却很少碰到单独行动的,在这里单独行动虽然能采集到更多的果子,却容易被人盯上,一旦被抢功亏一篑。除非是对自己实力相当自信的。 “储大哥,这里基本上都采完了,我们往下面去吧!”秦胜男摇了摇小瓶,里头大概有八十多枚果子,除此之外,玉倾城找到了几株对修为有益的草药,储良也找到了几个比较有用的炼器材料。 三人收拾好,向山谷最下层飞去。 第25章 花不败 这仙石谷大致分为四层,最上边的一层草药稀少;中间一层就是储良等人采集日落果的地方;下层是一个盆地,方圆大约十里,长满了高大的树木和密密麻麻的灌木。这里草药不多,却个个价值不菲,那千年小叶沉香就在这里出现过。在这种东西少且珍贵,地域小的地方,修士内斗非常频繁。 储良三人一下来,就看到两名修士为了一株岐黄草争锋相对。 “你这么嚣张,难道是断刀门的弟子吗?” “我要是断刀门的弟子,早就将你一刀斩了,还在这里啰嗦?” 可让人奇怪的是,这两人一看到三人小队下来,立即站到一起严阵以待,其中一人一看到秦胜男就认出来了,沉声说道:“原来是秦师姐,不知秦师姐来谷底有何贵干?”另一人虽然不说话,右手却摸在储物袋上,只要有什么不对劲,就会立即出手。 这岐黄草对领悟法术有一定的帮助,是一种比较珍贵的药材。储良的两招都属于刀法,对这岐黄草没兴趣,玉倾城也一样,她修炼的是正统冰系法术。 两人正准备离去,那秦胜男大大咧咧开口说:“我来找金玉葡萄!” 那两名修士对视一眼,其中一名哈哈一笑,右手一招,一个白色袋子出现,袋子鼓鼓囊囊,看上去有十几斤重。这名修士将袋子径直向秦胜男抛去。秦胜男一把接过,十几斤的袋子在她手里如同一个小包裹。秦胜男打开袋子,一股香气冒出,她粗大的鼻孔一扩,眼睛往里头一瞄,居然是足足一整袋金玉葡萄。这可把她乐坏了,刚开口道谢,口水涌了出来,几个谢字在口水中说得含糊不清。 三人向别处寻去,留下那两名修士面面相觑。 金玉葡萄,外表绿色,成熟后变成金绿,普通葡萄大小,没有葡萄籽,也不用吐皮,果香四溢,汁水丰满,甘甜可口,在正常修士眼中一文不值,在秦胜男这种好吃的修士眼里却是无价之宝。她拎起一串,仰头劲直放入大嘴中,嘴唇一撸,光溜溜的葡萄杆就出来了,再那么一嚼,一口果香四溢的汁水遍布口腔,秦胜男闭上眼享受这一刻,感觉全身都盛开了花朵,连嘴巴上的胡渣都变得柔软了,整个人开心地如同一个少女,蹦蹦跳跳,地面为之震动。 玉倾城拉着储良往边上靠了靠,下意识远离这个队友。 三人来到森林深处,这里有一块巨石滚下来,将地面砸出一个坑,巨石和倾斜的地面形成一个旮旯缝。两名修士站在石头旁边,周围什么药草也没有。 储良往那巨石走去,玉倾城和秦胜男不解,也跟了上去。那两名修士故作镇定,其中一名山羊胡子的修士开口说:“不知三位师兄师姐有何贵干?” 储良不做声,径直向那旮旯缝走去,那山羊胡子明显紧张起来,往前一站挡住了储良的去路。 “这位师兄,这里什么也没有,不如去下一个地方寻宝?” 储良不做声,玉倾城也发现了什么,神识往那缝隙里一探,果然有一层禁制挡住了,怪不得两个修士在这里不肯离去。玉倾城也跟着储良向那缝隙走去。那山羊胡子修士眉毛倒竖,对方不说话摆明了来者不善,右手往储物袋上一摸,一把小剑出现,就要出手!这时另一名带着面具的修士突然往前一站,挡住了山羊胡子修士,他哈哈一笑说:“误会误会!几位师兄师姐自便,我们这就走,这就走。”这修士说完,硬拉着山羊胡子离去,径直飞了百来丈才停下来。山羊胡子气愤地说:“你我合作多少年了,以少胜多数不胜数,难道怕了那三人?” 那带面具的修士叹了一口气说:“那大个子叫秦胜男,倒不是很麻烦,可那带面具的女修法力浑厚而且纯净,恐怕不好对付,更让人在意的是那个黑袍男子。” “那黑袍男子如何?”山羊胡子问道。 “那黑袍男子右臂覆盖了一件阻挡神识的法器,而且他双眼周围没有任何法力流动,死寂一片,他应该是个盲人!”这面具修士修炼了某种神识功法,看人特别准,这也是两人多年合作,无往不利的原因之一。 “难道是鬼手储良!”山羊胡子眼角一缩,当初储良一把抓住黑老大朱四海、将他连摔带砸、扔到台下的一幕历历在目。 “恐怕是啊!” “那就没办法了,我们去下一个地方吧,那东西应该成熟了。” “好!” 那两名修士走后,储良来到那旮沓缝前,右手一抓,像抓破了一层玻璃,禁制破开,露出了里面的样子,在那缝里一条完整的日落藤盘旋而上,上面结满了日落果。原来那两名修士以前来过这里,并放置了一个简单的禁制,阻挡神识探入,这次就是来收菜,没想到被储良强行夺去。秦胜男大喜过望,将那些日落果一一收集。现在她的小袋子里已经有五十多枚了。 而就在这时储良抬头面朝天空,树林突然变得好安静,那修士的打斗声消失了,鸟兽虫豸的叫声消失了。天边一道光芒一闪而至,十余道光芒紧随其后,落到了储良三人跟前。 为首一名男子,身材高大、长相英俊,金黄的长发上戴着一个黑玉发夹,一看到玉倾城就露出邪笑。 秦胜男往前一站,亮出短柄斧,对那为首的英俊男子大声说:“呔!戒律堂花不败,为何挡住俺的去路!” 这高大英俊的男子名叫花不败,是月罗宗出名的情种,之前一直在外执行任务,这次回到宗门,却是为了玉倾城,他在外时常听说这名月罗宗第一美女的名声,垂涎已久。 花不败还未说话,他身后走出一个微胖的头戴黑毡帽的男子,正是那黑水帮帮主朱四海!再看他身后的十四名弟子,全都身穿黑色衣裳,胸口有水波纹状标志,正是黑水帮的人!这群人来势汹汹,一看就不怀好意。 朱四海笑着说:“有人告诉我两名女修乘坐小舟来到下层,过来一看,果然是你啊秦胜男!”他看了看秦胜男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戴面具的玉倾城。最后随便扫了一眼储良,却没有认出来。 秦胜男见到朱四海,脸色一变说:“你想咋的?” “想请你和玉姑娘到我们黑水帮走一趟!” 秦胜男回头看了看玉倾城,支支吾吾地说:“什么玉姑娘,她不是玉倾城,她真不是!” 朱四海正准备说话,那高大的花不败笑了一声说道:“能有这种气质的,除了传说中的第一美女玉倾城还能有谁?”他往前走了三步,对玉倾城说道;“在下花不败仰慕姑娘已久,还望姑娘取下面具,让在下一睹芳容!” 玉倾城听到这种没礼貌的话,不为所动,柔荑一抬法力流转,一股冰寒之气顿时萦绕开来。朱四海见此两眼一眯,他知道玉倾城的厉害,不敢怠慢,放出了一个防护罩,又祭出了一个手镯型的法器。他身后的十四名弟子也纷纷备战,一个个法术亮出,蓄势待发。秦胜男冷哼一声,法力流转,短柄斧微微发光,浑身肌肉紧绷,随时出手。那花不败却微微一笑,不为所动。储良神识展开,静静地观看着,暂时不打算出手。 两拨人马气氛紧张,战斗一触即发,就在这时秦胜男放了一个响屁!她吃太多葡萄,又绷紧了肌肉。 这一声巨响,对面一个弟子手中的火球一哆嗦,就射了出去。这发火球越过朱四海越过花不败,向对面飞去。秦胜男脸上的表情还停留在放屁后的舒爽,两眼微微上翻。这发火球就砸到她的身上,在那盔甲上留下一团黑烟。 这一个屁如同一个开战的信号,只见那十四名黑水帮弟子,纷纷祭出手中法术,顿时无数冰锥火球闪电,像雨点一样扑面而来。 秦胜男哇哇怪叫,提起斧头向前冲去,她的战斗方式永远只有一种,像远古兽人一样冲到对手跟前劈砍。突然在她的面前出现一道薄薄的冰幕,这层冰幕一出现,瞬间变白,厚度剧增:半个冰球蓦然出现,将秦胜男三人包裹起来。 无数法术袭来,打在冰球上,只激起了阵阵冰花,根本无法破开它。秦胜男看了看纹丝不动的冰球屏障,又回头看了看。只见玉倾城柔荑挥舞,一缕缕极寒法力从手心输送到冰球上,这是她的冰系防御法术:极寒之缚。 外面朱四海看了看这冰球,眉头一皱,大手一挥,三支梭子镖瞬间飞出,下一刻打在冰球上,留下一个小小的孔洞,那梭子镖在原地钻动,却无法再进分毫。 这时那花不败出手了,他一抬法力,祭出一个黑漆漆的小铁锤,这铁锤一出,迎风就长,飞到冰球正上方时,已经有一丈之大,非常骇人。只见那花不败一声沉喝,法力一引,这铁锤如同被某只无形巨手拿起来,奋力向下一锤!丈许的铁锤袭来,劲风呼啸,狠狠地砸在冰球上。 “轰!” 只听见一声巨响,冰球没破,那地面却整个碎裂!一行人防备不及,向谷底落去。这仙石谷的底层地面居然是悬空的! 半空中,铁锤就消失了,玉倾城也撤去了极寒之缚。一落到地面,储良开启身上的腰带,向后一闪连退十步,手摸在储物袋上警惕地“看”着对面,这里如果没猜错,应该是真正的谷底,也就是那传说中的仙石砸出来的深坑!玉倾城缓缓落到储良身边,警惕地看向对面。秦胜男大叫一声,如同一块巨石,将地面砸出一个坑,她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咧嘴一笑。 对面那群人也稳稳落地,大家都是修士若是掉到地上摔死,传出去恐怕比死还要难受。而就在这时一声惨叫,那十四名弟子中的一人,落地太远,落到了一群植物中间,突然一片巨大的叶子,将他整个人包裹住,叶子分泌一种黄色的汁液,一接触到皮肤就滋起一阵烟,那处皮肤居然被腐烂融化了。 几名离得近的修士立即出手相救,却被飞出来的另外几片叶子挡住,几个大火球砸过去,将叶子砸出几个窟窿,却不能杀死。 这一阵亮光,让众人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种深褐色的叶子,一人之高,像极了放大的含羞草!只是这东西已经脱离主茎秆,可以像蜈蚣一样在地上爬行。这就是谷底特有的植物:跗骨蕨! 亮光中,窸窸窣窣,一大群跗骨蕨向后退去,那名修士被拖入黑暗中,惨叫越来越远。 “大家小心了,是跗骨蕨!”朱四海大声喊道,身上的防御法术始终都没有撤掉, 剩下的十三名弟子也纷纷放出防护罩,一时间流光四溢。将谷底照得通透。 “没想到这谷底居然变得这么大!”那花不败感叹道。 这谷底像是一个巨大的溶洞,他们处在溶洞的边缘,周围的墙壁上爬满了跗骨蕨,窸窸窣窣让人头皮发麻。 突然两人同时开口:“小叶沉香!”其中一人是花不败,他看到墙壁上密密麻麻的跗骨蕨中间,空出了一个黑漆漆的峭壁,那个峭壁上长着一个扭曲得如同树根一样的植物,植物上只有几片指甲盖大小的黑色叶子,花不败此行一是为了玉倾城,二就是为了这小叶沉香,他要打造一件贴身法器。另一个人却是玉倾城,她也看到了这小叶沉香,她不需要此物,但是储良需要! “什么颜色!”储良开口问道。 “黑色!”玉倾城回答。这小叶沉香幼年碧绿,中年发紫,经过千年沉淀后叶子才会变成黑色,这株小叶沉香叶子黑得发亮,绝对超过千年! 突然花不败出手了,只见他祭出一件飞刀法器,径直向那峭壁飞去,飞刀在周身环绕,一片跗骨蕨飞来,被飞刀搅得粉碎。 玉倾城看到花不败出手,柔荑一掐诀,一支长长的冰枪蓦然出现,瞄准花不败,玉指一点,冰枪嗖地一声飞出!就在这时,一支梭子镖毫无征兆地飞来,打在冰枪上,枪头一歪,长枪带着冰寒之气从花不败身边擦过,扎在了墙壁上。 玉倾城眉头一皱,美目看向对面的朱四海,朱四海微微一笑,手指一动,三支梭子镖猛然射出!梭子镖来到玉倾城跟前,那破空声才紧随而至。玉倾城早就有所防备,放出了一层薄薄的冰幕。两支梭子镖袭来击穿了冰幕,镖身上却凝结了一层霜,这层霜一出现,梭子镖的速度大减。玉倾城身体一摆,就躲了过去。而另一支梭子镖的目标却是储良! 储良感觉到危险,调转法力一催身上的腰带,只见那腰带后面的三个圆同时喷出能量,储良的身形顿时消失,下一刻出现在五丈开外,而那梭子镖根本不知道打到哪里去了。 玉倾城见此黛眉一皱,右手一抬,另一只冰枪蓦然出现,向那黑老大朱四海飞去,势头劲急。两人大打出手,虽然玉倾城曾经败给了寿衣端木朽,端木朽又败给了黑老大,可那是法术相克,又有巧合的因素。如今玉倾城从须弥山归来,修为精进,两人一时间打得难分难舍。 秦胜男也大叫一声,提起斧头,向那十三名弟子冲去。这十三名弟子,虽然修为平平,可也不是秦胜男一个人能敌的,不过秦胜男非常耐打,又有铠甲护体,虽然被打得嗷嗷直叫,短时间内还是能抗住的。 此时花不败已经飞到了小叶沉香旁边,伸手将沉香连根拔起,收入囊中,转头看向下方,他轻咦一声。那三人就算集体全力出手,也不是朱四海等人的对手,而且还有他自己坐镇。没想到对面只有两人参战,那个黑袍男子居然在地上摆起了法阵!那法阵奇奇怪怪从未见过。 储良将法阵的最后一条线画好,舒心一笑,他很满意自己的作品。这时花不败落到了他对面,表情轻蔑。 储良看不到这轻蔑的表情,他将神识放出,在花不败身上摸索,又取出红泪握在右手。这一个举动让对方非常愤怒。花不败冷哼一声,看了一眼储良手里的绯红长刀,刀刃寒光闪烁,刀把上竟然系着一颗黑色玛瑙珠。心里骂了句:“难道是断刀门的人?”他右手一招,祭出了那黑色小锤,要将这个傻不愣登的黑袍男子一锤砸扁。 储良深吸一口气,将红泪别在腰间,做出了一个拔刀斩的起手式,同时密语传给玉倾城和秦胜男。 “跳!” 玉倾城和秦胜男一听到密语,想都不想就突然向上跳去,玉倾城身姿轻盈,飞入空中;秦胜男体型巨大如同轰出的炮弹。 “一世孤独!”储良猛然拔刀,虚空一斩! 周围静悄悄地没有任何反应,突然花不败大叫不好,只见一道环形刀光蓦然出现,将他和朱四海连同十三名弟子团团围住!刀光向中间缩来,速度极快!他法力凝聚到脚上,奋力一跃,朱四海也反应过来,来不及通知门下弟子,抢先飞出!而就在这时,一声凄厉地尖啸响彻整个谷底,这尖啸如同几千只孤魂野鬼同时恸哭,众人只觉得头痛欲裂,浑身不受控制,法力涣散。 等朱四海回过神来感觉身体轻飘飘的,他的下半身已经不见了,他这才想起来,这声尖啸在哪里听过。“储良……原来是他……”视野变黑之前,他看到花不败在空中睁大双眼,而储良正半蹲在地面,恶魔般的右臂握着一把绯红长刀。 花不败心中惊恐,那声尖啸极其诡异,若不是身上有件法宝能抵挡声波攻击,稍一耽搁,恐怕就和下面的那群人一样,身首异处了!而现在不是恐惧的时候,神识向下探去,只见那黑袍男子正半蹲身子,手持长刀,做出了一个冲锋的动作! 花不败转惊为怒,他经历过大风大浪,多次在生死边缘徘徊,怎能被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吓到!花不败双臂展开,一团精纯的法力涌现,他要使出最强杀招一举击杀此人! 人是不可能比法术还快的!花不败心里这么想到。 可他错了。储良身上的腰带迸射出耀眼的白光,在这种强大的爆发推进力下,储良整个人化作一道光,瞬间激射到花不败跟前,那把绯红长刀轻松地切开花不败的护胸铠甲,准确地刺入心脏。刀光在心脏里绽开,一片红白。 用一招“一世孤独”清理小兵,再亲自击杀花不败,整个过程轻松利索,毫不拖泥带水。 半空中玉倾城和秦胜男目瞪口呆,原本以为是一场恶战,没想到被储良两刀全清了!秦胜男以为是幻觉,落到一名弟子的尸体旁,提起斧头砍了两下,看着尸体抽搐,才知道这是真的。 储良将花不败的储物袋收走,从他的尸体上取下那黑玉发夹,又虚空一抓,朱四海的储物袋和那顶黑毡帽也落入囊中。 “剩下的储物袋你们拿去,顺便帮我护一下法。” 储良说完,就在法阵前席地而坐,这法阵正是那玉简中记载的炼尸法阵,法阵中放着花不败的尸体,这个英俊的男子保持着吃惊地表情,他从未想到骁勇善战的自己会在这种地方陨落,而且连对手到底是谁都不知道。 储良心情甚好,他先前就“摸索”过花不败,此人体质极佳,是炼尸的上好材料,远胜于其他等人。他掏出那容纳精魂的一次性法器,若不是这个东西只能装一个精魂结晶,储良估计要把所有人都炼了。储良将那容器悬在法阵上方,双手施法,法阵层层亮起。炼尸的过程只要半个时辰,可融合精魂结晶,需要七天! 玉倾城和秦胜男分完了剩下的战利品,回到储良身边,此时那些跗骨蕨闻到了血腥味,像发了疯一样涌来,地上的尸体,被裹了一层又一层。随后这些跗骨蕨如同潮水般涌向储良三人。 秦胜男脸色发白,握斧柄的手掌出汗,原来这就是储大哥说的危险。玉倾城柔荑一招,那冰球又出现,将三人包裹,同时上方出现出现一个巨大的白色法阵。跗骨蕨涌上来,将冰球团团包裹,黄色的液体分泌到冰球上,将冰球融出一个个小坑,破开冰球是迟早的事。 这时,那巨大的白色法阵光芒一闪,无数小冰锥从法阵中出现,向地面砸去,如同落下了一场冰雹,这些跗骨蕨虽然恶心,但是防御力特别低,就算是最低级的冰锥也扛不住,这一场冰雹下来,不知道多少跗骨蕨被打得稀烂。照这种势头,不管来多少跗骨蕨也没用。 半个时辰后,储良等人从谷底飞出,他腰间挂着那容器,里头静静地躺着花不败的精元结晶。储物袋里多了不少东西,最重要的肯定是那千年小叶沉香。黑水帮老大朱四海的尸体已经被跗骨蕨吃得干干净净,那十四名弟子也尸骨无存,花不败尸体被炼成结晶。就算有人问罪起来,只需要把责任推到跗骨蕨身上即可,本来仙魔界危险重重,为了利益丢掉性命的数不胜数。 可事情还是走漏了风声:先前那两名离开的修士又返回那旮沓缝,并通过秘术,亲眼目睹了这整个过程。从此仙魔界多了一个“绯红刀魔!” 第26章 炼化结晶 储良和玉倾城秦胜男分别,回到药园,将小叶沉香和落日果往碧儿怀里一塞,略微交待就闭门修炼。 这可真是一个轻松肥美的悬赏任务。首先,一百多枚日落果就价值一千多光晶石,可碧儿说没有那么多晶石,等她的“刹那芳华”卖出去再付钱,储良无语。 还好,他从朱四海和花不败储物袋里搜出五百多光晶石。然后,朱四海储物袋里还有若干枚梭子镖,储良拿出来一看,终于发现了梭子镖速度极快的秘密:每一支梭子镖上面都有一个微型法阵和一小块光晶石碎片。这一支梭子镖就是一个独立的一次性法器。而在花不败的储物袋里只有一个傀儡小人能用,这小人只有三寸高,小巧的手掌五指俱全,刚好能握住一支梭子镖。素闻洞天门擅长傀儡之术,难道和这花不败有什么关系?至于其他的东西都是一些基础物件和不能用的法器,留置无用弃之可惜。 除了那黑玉发夹和那顶黑毡帽,储良将这两个收藏品安稳地摆在柜子中,满意地点点头,突然发现那捣药杵不见了,他一脸黑线,无语地想:莫不是被碧儿拿去了? 最后,储良拿出那个容器,打开瓶口。一颗像钻石一样的东西飞了出来,此物闪烁着暗淡的光芒,正是将花不败炼化得到的精元结晶。储良打开这间屋子的所有禁制,放出几个隔绝法阵,席地而坐,将法力调整到最佳状态。然后双手掐了一个奇怪的决,嘴唇微动,吐出晦涩难懂的咒文。这一顿操作做完,那精元结晶上抽离出一根根细丝,向储良的身体飞来。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东方,一座山头上坐落着一幢豪华的宗堂,宗堂里挂满了金光闪闪的小锤,一把闪烁着钻石光芒的小锤下方,一个黑须男子蓦然睁开双眼,怒火焚烧直冲头顶,气势化作巨浪翻滚,把周遭的一切都冲得稀巴烂。唯独他前面摆着的一排琉璃灯安然无恙,其中一盏突然摇摆不定,就要熄灭。 男子大怒:“逆子!与人争斗不但败了,连魂魄也要被炼化!你这是要灰飞烟灭啊!”男子一伸手,一道符咒蓦然出现,在那琉璃灯火上掠过,一点红色出现在符咒上,他一掐诀,符咒变成一只乌鸦,向外飞去。“老夫要看看到底是谁想炼化吾儿!” 七天后,储良赤裸着上身从屋子里走出来。 这期间秦胜男找过他,说什么一起去查“翡翠仙衣”的资料,却被碧儿支走了。 阳光透过药园茂密的枝叶照在他的身上,影子斑驳,他的皮肤呈现一种淡淡的古铜色:这就是融合精元的结果。 储良万万没想到,居然融合成功了!百引之体真的能吸收修士的精元结晶!只不过他吸收的效果完全比不上玉简里所说。玉简里巨尸融合精元结晶后效果显着,而储良似乎只吸收了不到一成,这一成的效果,估计就相当于凡人练了十几年铁布衫。 修炼了几百年的花不败最终只等同于凡人十几年铁布衫的功力,他若是泉下有知,恐怕要气得吐血。 脚步声由远而近,人未至、香气来,碧儿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储良跟前,她假肢的声音和别人完全不同,很容易分辨。 “哥哥!”碧儿眼神在储良的皮肤上流转,笑盈盈说:“恭喜哥哥融合成功!” “十成只融合了不到一成!” “哦?”碧儿似乎早有预料。 “难道你有高见?” “高见谈不上!”碧儿拿出一个青色小鼎放到储良手中,凑到他的跟前说:“哥哥要的东西做好了,碧儿好好地研究那融合之法,将小鼎增加了一个熔炼功能,这个功能原本是用于炼丹的。” “这个功能有什么作用?”储良身边香气浓郁,这香气淡雅而不呛鼻。 “这个功能可以将那精元结晶做初步‘消化’,哥哥吸收起来会事半功倍。”碧儿手指在储良的皮肤上滑过,指甲修剪得圆滑,滑过之处一阵酥麻。“哥哥要不要拿碧儿的身体来试试看?”这句话暧昧之极,储良听得打了个哆嗦,此地不宜久留,他将那青色小鼎一收,又拿出一件灰色衣服穿上。向药园外走去,他要回一趟炼法堂。 炼法堂和往常一样,高大宏伟的建筑,气势磅礴,名贵的黄檀木在光照下隐隐生辉,弟子飞进飞出,人来人往,旁边的练习场上,一群人正切磋法术,另一群人对着木桩练习,好一派光辉景象。可这一切储良看不到,在他的‘视野’中,修士和物体只有一个漆黑的轮廓,法力和法术就像黑夜里的明灯,闪烁不停。 储良进到炼法堂的主建筑,上楼来到师傅春一念的主室,他来是想请教一个问题。却发现主室空空如也,春一念并不在。一个弟子刚好经过,储良拦住一问,才知道春一念去了信息枢纽。 储良又改道信息枢纽。 等他来到信息枢纽,推开那扇门时,发现信息枢纽里已经来了很多人,春一念连同几位堂主赫然都在,还有一干弟子,不少人见到他时喊出了他的名字:鬼手储良。这让春一念颇为得意:一个修士有没有名号差别很大。 李富海看到储良说:“你来得正好,洞天门的建交大使快要抵达月罗宗的地盘,你跟随五队一起去吧,地点在这里。”李富海说完向储良抛出一个玉简,里头记录了一个地方叫砂石丘陵。这地方处在月罗宗的东北面。 春一念走过来跟储良说:“五队全是我的人,你可别给师傅丢脸哦!” 储良听得一头雾水,心里还想请教问题,李富海一招手示意大家出去。 洞天门和月罗宗关系不是很好,不过说起来,洞天门和哪家关系都不好,这个宗门擅长暗杀之术,还收留了不少穷凶极恶之辈,暗地里干了不少坏事。菩提宗的一光大师就是被他们刺杀的;柳叶海鼎鼎大名的海真人也死在他们手上,要说修士吧,身在仙魔界难免惹上是非仇恨,被仇人重金悬赏。可牧业谷的神鹤招谁惹谁了,居然也死于洞天门之手。以至于后来,只要是仙魔界发生的无头案,都记到了洞天门的头上。 这一次若不是因为星老怪的占卜,洞天门是不可能提出建交的,而这次建交,洞天门一共派出了五位建交大使,五位里面只有一位是真的。于是月罗宗也派出了五个接应队伍,一队已经出发接应最早抵达的那位。而储良的五队是最慢的,估计要到下午才会出发。 此时储良来到了交易所,在交易所正中间最繁华的地段有一家装饰豪华的店铺:碎星阁。储良跟着一名秀丽的女子来到碎星阁三楼的一间阁楼,阁楼的桌上摆着一壶茶,茶水香气四溢,灵气充沛。储良品尝着香茶,那名女子来到他身后,纤细的手指在他背后的穴位上按摩,指肚子按下去,闪烁着微光,一股奇异的力道顺着穴位进去,游走在周围的筋脉中,储良只觉得整个后背酸麻中带着一点点痛,痛过后是无尽的舒爽,他在这舒爽中快要融化了。 片刻后,三名女子捧着三个木匣子来到储良跟前,木匣子打开,里头分别躺着三件法器。 储良站起来,来到第一个匣子前面,摸到那东西,拿起来细细摸索。这是一个葫芦型法器;摸到第二个,是一把不明材质的剑;摸到第三个,是一块六边形盾牌。 这些都是飞行法器,炼制起来成本极高,难度极大,目前碧儿很难炼制出来,所以储良来到了交易所。 那秀丽女子开口说:“这第一个是地宝葫芦,摘自于地宝榕树,一个时辰可以飞行两千里,售价一千光晶石。” 储良虽然知道飞行法器价格昂贵,可听到一千光晶石也暗暗咂舌,说:“这个速度只能算中等,为何值这个价?” 秀丽的女子笑了笑说:“前辈,这地宝葫芦混元天成,使用起来耗费的法力极低,而且其内部可以储存法力,以备不时之需。” 储良点点头。女子接着说:“这第二件叫飞影剑,出自鼎鼎有名的顾家飞剑大师顾青竹老真人之手,一个时辰可以飞行三千里,附带一个御剑冲锋的功能。不过耗费法力较高,售价一千二百光晶石。” “御剑冲锋?” “是的前辈,此剑可以短时间内加速,冲破强大的防御,它既能飞行,又能攻击。” 储良摸到一把厚实的宽刃剑,想拿起来一看,手臂一沉,这剑非常重。 那女子说:“前辈可知神剑‘黄泉挽歌’!” “偶尔听过。” 女子莞尔一笑接着说:“‘黄泉挽歌’重达九万九千八百八十一斤,传言一剑能毁灭一个宗门。而这飞影剑,正是它的即兴仿制品。” 储良不置可否,女子接着讲最后一件。 “第三件叫六方盾,一个时辰可以飞行两千四百里,附带一个防御法阵,能抵挡副堂主的一击。售价一千四百光晶石。” 女子说完俏生生地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储良。 储良将那盾牌放回匣子里,他现在的确有一些光晶石,先前从须弥山回来得到宗门的奖赏,又从仙石谷搜刮到几百,虽然还没拿到碧儿的日落果悬赏,买下这三件法器中的一件,是绰绰有余的。储良手指其中一件,说:“那个我要了!” 从碎星阁出来,经过一个偏僻的小路,这里人流稀少,店铺的生意自然要差一些,而就在这小路边上,有一个穿着寒酸的小女孩正在摆地摊,这个小女孩十一二岁的模样,瘦瘦弱弱、邋里邋遢,身上还有不少伤痕。 储良神识扫过去,这女孩没有法力,是一名外室弟子。按理说外室弟子不准进入这里,但有些外室弟子辛辛苦苦获取到一些能卖的材料,会贿赂宗门守卫,让他们进到交易所摆摊,卖出所得,最少分一半给守卫,如果什么都卖不掉,只能用其他的方法贿赂,比如身体。储良神识扫到小女孩跟前的东西上,全是一些基础材料和几个破旧的法器零件,这些东西根本卖不掉,也不值钱。 储良径直走过,他还要去跟五队的人汇合。就在经过小女孩身边的时候,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仿佛在昏暗的泥沼中,绽开了一朵孱弱的白色风信子。 储良停下来,拿起一块矿石,问道:“此物怎么卖?” 小女孩有些吃惊,很快镇定下来,说道:“一枚光晶石五个。”她从包裹里翻找,半天也只找到四个,有些着急,生怕这位客人走掉。 “不用找了。” 储良说道,伸手一排,二十枚光晶石整整齐齐地排在小女孩跟前。小女孩从未看到过这么多晶石,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我预付你二十枚,剩下的矿石就当你欠我的,以后我自然会找你。” 小女孩听到这话,喜上眉梢,连连弯腰感谢,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前辈何时会来找我?在哪里找我?” 可她抬起头的时候,储良已经不见了。 下午,日头浓,青草香。 两个修士站在月牙山的一处平台上,不时朝远处眺望,其中一人虎背熊腰身材壮硕,手臂上戴着黑色铜制符文护腕,他叫李虎;另一人长相普通身材瘦长,名叫周平。此时,天空一道光芒飞来,近了一看,是一名长相普通的女子,女子身材丰满,打扮得比较艳丽,她叫张慧,在炼法堂男修中小有名气,不少人和她‘双修’过。张慧一落地,一股香气飘散,正是从碧儿那里买来的处男斩。 李虎坏坏地笑着说:“好香啊,这是衣服香,还是头发香?还是……体香啊?”李虎说到体香,神识放出在张慧敏感的地方挑逗。张慧摇摆娇躯,躲过了神识,骂了句死鬼。 周平见此面无表情,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此时天空又一道光芒闪来,近了一看,正是身穿黑袍的储良。在他的下面赫然是那只地宝葫芦!选这葫芦的理由当然是节约法力。那飞剑也很诱人,可储良并不需要‘御剑冲锋’,而且它耗费法力比较厉害。至于那六方盾,储良用过盾牌飞行法器,感觉一般,而且价格偏贵。 储良一落地和众人打过招呼,大家纷纷祭出飞行法器,向东北方出发。 两个时辰后,四人来到了玉简中记录的地点。从天空向下看去,一层层的丘陵铺满了砂石,周围没有高大的树木,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丛,灌木丛里生活着一种奇怪的三尾灵猴,灵猴身长两尺通体黄色,钻来钻去采摘灌木丛中的一种奇异果子。这里就是砂石丘陵了。 “你们知不知道师傅和徐慢打赌了?”张慧闲聊问道。 “什么赌?” “不知。” 张慧接着说:“一队是书简堂的人,二队是戒律堂的人,三队是探虚堂的人,而四队和五队是炼法堂,四队是徐慢的弟子,我们五队的师傅是春一念。” “所以师傅又和徐慢打赌,谁能接到真正的洞天门建交大使!”周平淡淡地开口。 “是咯!师傅总是想占徐慢的便宜。”张慧似乎有些同情徐慢。 储良这才明白春一念说的别给师傅丢脸这句话。 “看!那里!”李虎突然指着下面丘陵中的一个破庙。 张慧噗嗤笑出声,李虎转过头一脸疑问。张慧说:“储良小哥根本不知道你指的哪里哦~” 李虎无语,储良也一阵无语。 四人向那破庙飞去,进庙一看,破庙中一座破败的佛像,佛像油漆剥落,露出里面锈蚀的黑铁。 而在破庙正中的地上,一个白袍男子正在打坐,男子背后的白袍上刻画着洞天门的标志:两根盘龙柱,中间点缀着七颗星辰。 “哈!我觉得咱师傅赢了!”李虎笑着说。 “何以见得?”周平问。 “你看这位洞天门的大使,气度不凡,身上隐隐透着威压,肯定是真的。” 李虎说完,向那白袍男子走去,拱手笑着说道:“在下炼法堂弟子李虎,不知阁下高姓大名?” 张慧也面露微笑,这趟任务非常轻松,现在见到大使,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大半。她美目在储良身上流转,神识在他右臂上打转,她自然是听过鬼手储良的名号,对他的右臂非常感兴趣,只是她不知道绯红刀魔也是储良。 李虎走到此人的跟前,这名大使皮肤白皙、眉毛浓密、鼻子高挺,双目却是紧闭,看上去似乎神游太虚了。这人可真是心大,遇到他们月罗宗的人倒没什么,若是遇到歹徒,肯定遭殃。 周平也来到李虎旁边,示意李虎把他叫醒,一起回宗门交差。李虎看了看周慧,周慧也点点头,他不再迟疑,剑指虚空一点,一道细微的光芒照到大师身上。就在这时,变故突起! 第27章 大敌复仇 只见那大使的白袍下,突然涌出一团黑影,黑影表面崎岖鼓动,向四面激射出无数黑色暗器!这暗器奇快,李虎周平二人离得太近,又毫无防备,只来得及放出一个简单的防护罩,暗器穿过防护罩如入无物,只听见嗖嗖嗖声不绝于耳,暗器瞬间将两人射成了马蜂窝。 这黑影中暗器将李虎周平两人杀死后,并没有停下,无数黑色暗器向储良张慧两人激射而来,铺天盖地! 他们两人虽然离得远,可暗器速度极快,在这种密度下想要躲避非常难!储良伸手一把搂住张慧的腰,法力一催,身上的腰带猛地一喷,两人瞬间出现在十丈之外,这个距离暗器的密度就小多了,储良拿出红泪,抡出刀花将零散的暗器打落,一时间叮叮当当。 一进破庙,储良就感觉到不对劲,那大使虽然“看”上去很正常,可他身上隐隐透着一股危险,原来大使早就被人杀死,那股危险正是来源于黑影!只是这黑影法术奇特,隐藏得极好,李虎周平两人完全没有发觉。 最后一只暗器被打飞,那白袍大使一头栽倒,黑影从白袍下涌出,凝固成一个人形,此人一身黑色夜行衣似曾相识! 再看地上的暗器,全是苦无! 储良沉声开口:“影子渡!不!你比影子渡强很多!”这人和死去的影子渡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影子渡修为平平,就算先前在刺杀柳氏时候暴露出原本的实力,也不能和现在这人相比。 “尊少卿居然敢杀死我的第三身,这仇一定会报,不过今天是你的死期!”那黑衣人开口说道,声音和影子渡一模一样。 这时张慧出手了,她眼看两位同门白白牺牲,洞天门的大使也无故死去,银牙一咬,右手一招,一道红色闪电蓦然出现,她连连施法,红色闪电越长越大。 “何方妖孽,敢诛我同门,杀害大使,受死吧!”张慧右手遥遥一点,那巨大的红色闪电如同一只庞大的蜈蚣,向黑衣人射出,声势浩大。 黑衣人见闪电袭来,右手一抬,一层黑色帷幕拔地而起,这层帷幕看上去薄如纸张,却挡住了袭来的红色闪电,而且纹丝不动! 张慧眉头一皱,此人居然如此轻飘飘地破开了她的招数。“站到我身后!”储良淡淡开口,语气不容置疑,张慧点头照做。 此时,黑衣人松开右手,那枚普普通通的苦无悬在胸前,他右手掐诀,那黑色帷幕向苦无卷去,包裹了一层又一层,短短的苦无变成了一支漆黑的长矛。黑衣人又变换法诀,放出一团黑色闪电,闪电缠绕在长矛上,刺啦作响!这一支长矛看上去平平无奇,却给储良一种很强的危机感! 黑衣人法力一引:“去!”长矛嗖地一声,化作一道黑线,狠狠刺来! 储良虚空一劈,一道刀光向前飞去,劈在长矛上,那黑色闪电消散了。长矛飞到跟前,储良握紧红泪法力猛抬、铆足了力气一刀砍去!刃口对矛尖!僵持了一瞬间,长矛外层的黑影一分为二,在空中消散,就在黑影消散的瞬间,那枚苦无以更快的速度射向储良胸口!储良早有防备,神识一动,收起红泪,右手往前一探,准确地抓住了那枚苦无! 那枚苦无如同一条细毒蛇,拼命往前钻,储良死死地紧握,身形连退三步才止住。 张慧这才知道鬼手储良和绯红刀魔是一个人!而这个人就站在他跟前,连续救了她两次!芳心一动,张慧心里有了异样的感觉。 这时,黑衣人突然抬头看向天空,眉头一皱,他右手食指一点眉心,身形一晃化作一团黑影。 储良大步前跨,右手红泪蓦然出现,虚空一记拔刀斩!却是使出了“一世孤独”强悍的刀法! “这就想走?礼尚往来不明白吗!” 一道环形刀光蓦然出现在黑影周围,刀光外圈厚实内圈锋利,寒光闪烁间一缩,就缩到了黑影周身,再一缩,就缩到了碗口大小,化作一个点消失不见!那团黑影一分为二落到地面。 储良眉头一皱,只见那两团黑影又融合到一起,在一阵笑声中遁入地下,消失不见。也不知这黑影到底是什么功法,居然可以任意分割身体。不过从黑影所说的第三身被杀死,可以确定,那第三身是影子渡,此人也是影子渡!也许还存在另一个影子渡!这三个影子渡同时存在,可以分开,又可以合三为一,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何影子渡在比武大会上,而张善在了望塔被杀。同时各大堂主还看不出破绽,只能隐隐怀疑。 储良前去检查那白袍大使,大使气息全无已经死去了,身上也没有任何玉简卷轴。不过想来这影子渡已经出现,那这白袍男子恐怕就是真正的建交大使了! 张慧长叹一口气,将李虎周平的遗物连同弟子铭牌收好,随手火化了他们的尸体。来时欢快的四人,回去时却只有两人。 储良祭出地宝葫芦,就要将大使的尸体带回月罗宗,突然感觉双膝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下一跪,他左膝跪在地面,地面碎裂,右膝就要跪下,储良一吼,右臂砸向地面,撑住了身体!而此时的张慧早就五体投地。 一股极强的力量压在他们身上,让他们一动也不能动。 佛像碎裂,破庙崩溃,储良神识向天上探去,马上又被这股力量压了回来。 天空中站着一个黑须中年男子,男子头戴黑冠,身穿红色长袍,长袍无风自动,上面绣着白色大瓣花朵,他脚踏一双银白金属长靴,浑身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圈。 此人正是花不败的父亲,散修金锤花常胜!实力已达正宗的堂主级! 此时的花常胜眼中泪水打转,神识死死锁住储良,在储良身上能感受到一股亲切,那种血脉相连的亲切! “远远追来,没想到就是你这个孽畜炼化了吾儿!剥夺了他轮回的机会!”花常胜长吁了一口气。看向张慧,说道:“此事与你无关,快滚!” 张慧只感觉浑身一松,颤抖着爬起来,赶紧向远处飞去,也不知这储良得罪了什么级别的怪物,只能自求多福了。 突然花常胜一抬右手,虚空一抓,那张慧还没飞多远,身形戛然而止。 “前……前辈?”张慧颤抖着小声问道,汗水止不住地流。 “老夫反悔了!”只见花常胜右手虚空一掌,一团无形之力迅速钻入张慧体内。嘭!张慧浑身的衣服化作飞灰炸开,白条条的身躯暴露在空中,一览无余。她还没来得及害羞,嘭!又是一声,张慧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全身皮肉化作飞灰,只余一副骨架。嘭!第三声,那副骨架灰飞烟灭,从此张慧这名女修在天地间不留一丝痕迹。连同她身上的炼法堂弟子铭牌也一同消失了。 储良单膝跪在地上,连空中到底是什么人都不知道,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能避免五体投地,想要反击根本不可能,这种级别的差距,不是凭借招式和法器就能填平的。对方只需要一招就能将自己彻底抹杀。 储良再次感受到了生命的渺小,他本以为离心中的那女子更近了,没想到这种更近,是一种彻彻底底的荒唐,如同人类从地面爬到了山顶,离太阳的距离更近了一步。 花常胜冷哼一声,虚空一抓,储良身体不受控制地飞起,来到花常胜跟前。花常胜一摆手,储良胸前的衣服化作飞灰。他双眼一眯,死死盯着储良的皮肤,食指一勾,刺啦一声,一块完好的皮肉被撕下来。储良闷哼一声。 花常胜拿着这块人皮,细细研究,他明知自己的儿子被人炼化成这副模样,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无能为力。 可他心里还是浮现好几种方法,并一一实验,只求能救出逆子的一丝魂魄,让他有一个轮回的机会。 那块人皮被他用各种法术分解,一一失败。 花常胜仰天痛哭,老泪纵横,发泄了好久。他恨自己一身修为,却不能逆天而行。 等他情绪稳定下来,花常胜缓缓开口:“儿呀,你一路好走,为父给你祭奠。” 花常胜手指一点,储良身体慢慢向天上升去。 “孽畜,你记着,老夫就是金锤花常胜。”花常胜右手一招,一个金色小锤在空中出现,此物一出,威压大增。 “老夫的成名法术:七七四十九式金锤碎骨!今天就让你尝遍每一式,你放心老夫会很好地控制力道,让你体会到碎骨的精髓!” “七七四十九式金锤碎骨!第一式!趾骨!” 小金锤金光一闪,在虚空中遥遥一击,一圈波纹散开,同时,储良的双脚金光一闪,只听见无数窸窸窣窣的碎裂声,从他的双脚传来。这一击,将储良双脚上的骨头全部粉碎,脚上的筋脉全部断开,法力无法循环到脚上,伤势无法恢复。 骨痛钻心,储良咬住牙默默承受。 “第二式!胫骨!” 金光一闪,波纹散开,储良的牙缝中喷出一口血,小腿胫骨碎成了粉末,从此落地不能站、跪地不能起。 “第三式!腓骨!” …… “第十五式!肩胛骨!” 每一锤,力道刚刚将那块骨头粉碎,法力疯狂肆虐,却只将那块骨头周围的筋脉撕碎。若是往常,随意一击,那金锤附带的威能都会杀死储良,可今天花常胜愿意慢慢打磨时间。储良痛到无法呼吸,浑身冷汗狂流,剧痛在脑海中乱搅,牙关紧咬牙龈麻木,鲜血从牙缝中流出。 下方远处,一只灵猴用石头砸碎了一颗果核,发出啪的一声碎响。 “第十六式!颅骨!”颅腔是修士最重要的地方之一,毁坏了颅骨,也就毁坏了识海,储良本就是盲人,从此会陷入真正的黑暗中。修士没有了识海,哪怕修为再高,也是一个废人。 金锤缓缓击出,一圈凝重的波纹四散开来,就要击中储良的头颅。说时迟那时快,只听见一声巨响,储良的下方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宫殿地基,地基拔地而起砖瓦围墙凭空出现,仿佛有一群无形的巨人在建造,速度快到不可思议!瞬间就建造了九层,将储良身躯包裹在内。 波纹撞击到宫殿上,宫殿微微一晃,连一砖一瓦都未破损。 花常胜两眼一眯,这宫殿通体猩红,造型恐怖,每一层九个角,每个角上挂着恶鬼的头颅,墙壁上画着吃人的恶魔,没有门、没有窗,一共九层,顶端一个巨大的恶鬼面具,吞云吐雾。 “九层伽罗楼!” “哟!没想到花兄认得这东西!”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站在顶楼面具的旁边,双手保持着结印的姿势,手指冒着青烟。正是炼法堂春一念!她认识金锤花常胜。 “能在这么短的瞬间建造九层伽罗楼,除了宗主级的存在,整个仙魔界恐怕只有一人:万般法术一念之间!春一念!” “哟!被认出来了!花兄不好好待在东边,跑到月罗宗的地盘,杀害三名月罗宗弟子,这是何意!”春一念语气越来越冷,对方若是不能给个交待,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三名?老夫只杀掉了一名女修!” “胡说八道,我那三名徒弟的铭牌同时消失,否则我也不会全力赶来!” “哼!你说是那就是吧!那孽畜炼化老夫的儿子,此仇不得不报!”花常胜双目圆睁,右手一招小金锤,强大的法力凶猛灌注,小金锤光芒大盛,遥遥一击,一道犹如实质的金色波纹出现,这波纹却不扩散,而是如同拉长的弹簧一般,聚拢成束,向春一念激射而去! “第四十五式!响尾蛇!” 春一念看到波纹袭来,却不释放任何法术,祭出一面盾牌,盾牌悬在空中,波纹袭来,盾牌堪堪顶住。 花常胜冷哼一声,猛地一抬法力,只见那束状波纹突然变密,如同一束光照在盾牌上,盾牌终于抵挡不住,轰然碎裂,光束毫无阻拦地打在春一念身上,将她的身躯破开了一个洞。 春一念面无表情,似乎对这致命伤毫不在意。 花常胜暗叫不妙。这春一念居然用了傀儡分身来拖延时间,要知道那女人能在瞬间放出九重伽罗楼,那她拖延了这么久的时间,该是准备了一个什么样的法术! 一股威压从脚下传来,花常胜往下看去,只见砂石地面蓦然钻出十几只漆黑的触手,春一念正在地上快速施法。“地缚之十三!钢沙卷!” 触手粗糙厚重如同钢铁,一下缠住花常胜的双脚,花常胜一招小锤,一道波纹扩散,就将脚上的触手震碎,刚一震碎,另几条触手凶猛袭来。 而这时,春一念已经将另一个法术释放完毕:“地缚之十九!风凝!” 花常胜只感觉一股微风拂面,空气突然凝固如同千年的玉胶石,连一根手指头都难以挪动。 春一念十指施法,快得只剩下残影,另一个法术又出来:“地缚之二十五!暗凝!” 一层油墨出现在花常胜周身,将花常胜连同方圆十丈团团包住,这一招隔绝了天地灵气。 内有钢铁触手缠体,外有凝结的空气,不能动分毫,再加上漆黑的帷幕隔绝灵气。花常胜一时间被锁得死死的。 突然,漆黑的帷幕一鼓。 “第四十八式!火烧连城!” 帷幕轰然炸开,烈焰席卷,将三个强大的地缚之术尽数摧毁!而火焰还没有完全炸开,春一念十指连动:“天缚之七:五剑冢!”五柄巨大长剑从天而降,剑柄之间连结着铁链。 “天缚之八:裹魂网!”一缕缕金丝蓦然出现,结成一张巨大的网。 “天缚之九:十里黄泉!”方圆十里,彼岸花一朵朵开放,黄沙刮起万物枯糜。 “天缚之十:断头台!”以天为盖以地为床,两根擎天柱的虚影蓦然出现,顶天立地,在云层的顶端,两根擎天柱的中间,一把厚重的断头斜刀蓦然出现。而此时,那团爆炸的火焰才堪堪散开,露出花常胜的身影。天空中的斜刀往下一沉,花常胜身形一矮,差点跪下。巨剑将他围住,巨网向他聚拢,周身开满彼岸花,更要命的是那断头台! 这一切发生在刹那之间,花常胜心一横,今天若不使出真本事,恐怕要陨落在这里了! “第四十九式!战神轰天!” 那柄金色小锤突然融化成一团金光,花常胜一张口,将这团金光吞下,顿时全身金光大盛,身躯无视周围各种禁制,一下站起来,身形迎风而涨,变成了十余丈的金色巨人,巨人一拳轰出,五柄巨剑轰然断裂;再出一拳金网破碎、花朵枯萎;再出双拳,两根擎天柱崩溃消失,天空的断头刀也不知落到了哪里。 金色巨人一声巨吼,大步流星冲去,金色大手抓向高挑的春一念,他要将这个女人捏死,慢慢听她骨头碎裂的声音。 “咔!”一声细小的如同玻璃碎裂的声音引起了花常胜的注意。同时一个疑问出现在他脑海:“刚才的七个束缚之术,都是那女人现场施法,那……之前她用替身拖延的一小段时间,她做了什么?” “咔咔咔!”无数碎裂声响起,巨人往天上一看,只见半空中掉下来一片片碎渣,方圆几十里的空间,出现了不少裂缝!他这才发现,这片空间的灵气被吞噬的太干净,以至于空间不稳。同时他发现春一念将背后的一个东西取下,拿到了手上,并瞄准了自己! 第28章 疗伤 那是一个炮管,炮管只有三尺长,炮身上刻满了梵文,梵文中间露出一排晶石灯管,灯管有九节,其中八节是亮的,最后一节是暗的,炮身上的瞄准镜正对着自己,春一念的眼球在瞄准镜上放得老大,而此时,那最后一节灯管噌的一声!亮了! 原来那段时间里,春一念用炮管吸收了方圆几十里的灵气,现在火炮已经准备就绪。 春一念红唇啵了一声。 天地一暗,一根头发丝细的光芒从炮口射出,瞬间这根光线轰然变粗,混乱的能量疯狂奔腾,周围的空间扭曲变形,春一念的俏脸被映得通红。 这一炮,天地色变惊鬼神,河水倒卷鱼虾沉。百鸟树木化灰土,唯有修罗敢与争。 那团能量击穿了金色巨人的胸膛,钻入巨人体内,肆意破坏,整个巨人顿时化作一摊金水。 片刻后,能量倾泻完毕,炮口冒着青烟,春一念收起炮管望着远方说:“切!居然被他跑了!” 花常胜在危急关头祭出了一件古鼎,破开空间逃走了。不过就算如此,他金锤被毁,身受重伤,就算恢复了,也会境界下降。 药园里,储良躺在床上,重伤昏迷不醒。 门外,春一念正和碧儿说话,最后她拿出一粒丹药放在碧儿手中。 春一念走后,碧儿紧皱眉头,她反复思索着春堂主的话。储良被人所伤,全身的骨头碎了一半,这还不是什么太大的事,寻常修士断骨再生只需要几天。可储良周身的筋脉碎裂了一大半,这筋脉是修士法力流通的道路,道路被毁,法力堵塞。储良的双手双脚以及身上的大多数地方都相当于废了。而且他体内还残存着混乱的能量,寻常的丹药根本没用,碧儿自己医术高明,又精通炼丹,当然是知道这一点的。春一念给她的丹药名叫:续髓丹。这续髓丹极其珍贵,能重建筋脉,可它重建的方式非常凶猛,如同一个巨大的钻头,将堵塞断裂的筋脉道路硬生生破开,可储良的状况实在太差,根本受不了这药力。 碧儿翻阅无数经书法卷,还真找到了一种偏门的方法:这种方法需要另一个人的帮助:那人用法力在患者体内引导那股药力,慢慢修复筋脉。只是这种方法是取自于合欢宗不可描述的秘术,它需要一人和储良不可描述修炼,在阴阳调和的状态下去引导那股药力,引导之人会承受药力的反噬,非常痛苦。 碧儿肃然站起,大义凛然:“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为了哥哥,就算千刀万剐也能承受,区区痛苦算什么!” 下一刻她手舞足蹈,向一间密室跑去。 几个时辰后,碧儿通过打坐将精气神调整到最佳状态,长长的睫毛一挑,她睁开双眼,面颊绯红,起身向屋内走去。 碧儿穿着一身轻柔的蚕丝裙,蚕丝透明,没有扣子,左手捏在胸前的衣角上,姣好的身材若隐若现。这间屋子不大,隔着一扇粉红色帘子,长长的帘子拖到地上,遮住了视野。碧儿拨开帘子,帘子后面有一扇屏风,屏风上侍女翩翩起舞。屏风后面有个巨大的浴桶,浴桶里乳白色药液烟雾腾腾,储良就在坐在那烟雾之中,双目紧闭,面如刀削,全身一丝不挂只剩一个吊坠。他的双手双脚被模具固定,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碧儿来到浴桶旁,将几种名贵药液依次倒入浴桶,这些药液能帮助储良恢复伤势。她红唇轻咬,又点了一支蜡烛,香气弥漫,碧儿脸颊绯红。她松开了左手,那轻柔的蚕丝裙剥开白嫩的肌肤,滑落到地上,烛光摇曳,碧儿的影子落在地上,欲迎还羞。 她伸出大长腿跨入浴桶之中,第一次一览无余地站在储良跟前,她虽然有着不堪的过去,可第一次这样站在倾慕的男子跟前,心脏居然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压下心中的悸动,她要开始办正经事。碧儿两眼一眯,闪过一丝精光,她的眼光何其老辣,一眼就锁定了储良的不可描述之物,那东西如同霜打的茄子垂头丧气。昏迷的状态下如何办正经事?这事能难倒别人,却难不倒久经沙场的碧儿。碧儿拿出一个小瓶,凝重地将其内的液体倒出,这一个小瓶只装了一滴油液。 油液坠入水中,叮咚一响。顿时一股让少女闻了脸红让少男闻了悸动的气味飘散出来,碧儿笑着低头一看,只见那不可描述之物如同久旱逢甘霖,突然长大探出水面,头顶油光锃亮! 碧儿右手遮住吃惊的小嘴,她虽然阅男无数,却也被这样的大小怔住了,转而露出坏坏地笑容。她面对面紧贴着储良,慢慢坐下,细细地品尝。 这香艳的一幕,却只能做给一个昏迷的盲人看。 一切准备就绪,碧儿不再迟疑,将那枚续髓丹吞下,顿时一股强大的燥热感充斥五脏六腑,碧儿痛苦地闷哼一声。她忍住疼痛,稳住身形,将那股燥热的能量调动到丹田,又从丹田调动到不可描述的地方,再从不可描述的地方传输到储良的不可描述地方,如此一来,阴阳调和,这股能量产生了奇怪的变化。碧儿的法力顺着桥梁进入储良筋脉,引导着这股能量缓缓修复。这种细致的工程非常耗费心神,常人不到一刻钟,就会身心俱疲,可碧儿非常努力,又在药园得到药婆的细心培养,又有不可描述之物的勉励,她才能忍住痛苦一点一点地修复储良的筋脉。 一个时辰后,储良的筋脉修复了不少,浴桶里没有添加任何药液,水却多了不少。碧儿脸上表情复杂,一会痛苦一会快乐,她在心里不停地告诫自己:“要专心做正经事!要专心做正经事!”突然,她眉头一皱,黔首一低,轻吟一声,浴桶的水面又升高了一丝。 外界交易所,一个专门卖冷门丹药道具的铺子,平时无人问津门可罗雀,今天却挤满了修士,而且大多是女修。 这个铺子的主人是个身材矮小的修士,叫沈军,和碧儿认识,平时总是色眯眯地盯着碧儿。碧儿借助这层关系,将炼好的“刹那芳华”和“处男斩”放在这个铺子里卖,上次开悬赏任务,碧儿拿到了不少落日果,于是炼制了一大批“刹那芳华”,今天就是开卖的日子。 “没想到生意这么好!”沈军哭丧着脸,一瓶“刹那芳华”是八十光晶石,一瓶“处男斩”是四十光晶石,原本寄卖都要抽取百分之十到百分之十五的费用,可沈军好色,而碧儿这种级别的老手对付一个只知道打坐的修士,还不是手到擒来。结果每瓶只抽取两枚光晶石。 仅仅一天就卖出了四千光晶石,不过丹药这种东西成本较高,能赚多少也只有碧儿心里知道。让人吃惊的是,那“处男斩”居然卖得比“刹那芳华”好。光是秦胜男一个人就买了八瓶,她是要勾引远古泰坦吗? 三天后,储良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他梦见自己被某种远古凶兽吞入肚子,原本以为消化的过程会痛苦又窒息,可他发现并不是。肚子暖暖的,肉壁是粉红的,左边的肉壁贴在他的胸口,右边的肉壁贴在他的后背,肉壁摩擦,非常舒服。他感觉浑身的筋骨都松散了,整个人都融化了,融化后顺着缝隙往下沉去,又突然被耸入高空。一丝一丝的舒爽感从每一个毛孔、每一个细胞传送到大脑,就这样持续了许久许久,突然“啵”地一声,听着像是拔掉了紧致瓶口的软塞子,浑身的舒爽随着塞子的拔掉,迅速流走消失,他醒了过来。 而碧儿刚从浴桶里站起来,穿上那轻柔蚕丝裙,向门外走去,半天前她就完成了修复,只是她舍不得站起来,可现在她实在是脱水严重,只能离开那魂牵梦绕的不可描述之物,跑到药园中间的喷泉里。就在这时,春一念来了,她看到碧儿在大口大口喝水,向储良那间密室走去。碧儿看不到她,堂主级若不是刻意显露,一般弟子根本察觉不到。 “这是什么味?”春一念拨开那帘子,整个房间充满了酸涩腥臊又带点异香的味道,略一闻,只感觉脸红心跳加速。“这碧儿到底在鼓捣啥,有没有把我那瞎子徒弟治好……”春一念法力一转,那种异样的感觉消失,嘴里碎碎念向里面走去。而这时储良刚好从浴桶里站起来,他还没有放出神识,听到背后有声音,下意识转过身,那怒火冲天的不可描述之物也转过来,正对着春一念。 气氛一时间凝固了。 储良昏迷了三天,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浑浑噩噩,他这才放出神识,“看”到了身材高挑的春一念师傅。 春一念也尴尬地看着他,顿时明白了碧儿的手段。不过她是修行多年的老怪,目光从那上移开,看向储良的鬼手,虽然一脸黑线,心里又有些震惊,还是一本正经地说:“看来我的瞎子徒儿不仅没死,伤势复原而且隐隐有突破的征兆,多亏了碧儿的……碧儿的法子,李大总管今日还问过,他还挺关心你,过一会儿你去信息枢纽露个脸,不然大家以为你死了。” “知道了师傅。”储良恭敬地回道,突然想到师傅前面的那句话,“突破的征兆?” “你提一提法力,再内视一下自身。” 储良伸出右手,法力一抬,一个凝实的火球瞬间出现,这火球的质量还有施法的速度都提升了一大截。 “打我试试!” “是!师傅!”储良法力一引,火球向春一念飞去,春一念玉手一摆就将火球打散,这时又有一个火球飞来,春一念玉手再摆,第三个火球接踵而至,一个个火球如同不要法力一样连成了珠串飞来。春一念将它们全部打散,储良震惊地内视自己,发现他现在的法力已经不是如同一缕缕烟丝在体内游走了,而更像是乳液 ,浓度不可同日而语。 春一念笑了笑说:“你现在已经摸到了一点门槛,只需要静静地将那游走的法力稳固下来,就能突破了。” 春一念丢出一个玉简接着说:“这里头记录了突破境界需要准备的物品,以及几位堂主对突破的方法和诀窍的总结。你拿着好好研究。下面我会跟你说为师的亲身突破心得,你好好听着。” 春一念在椅子上坐下,慢慢跟储良说她自己突破的种种情况,她从未对别的弟子这样细心教导过,不知为何这次破例。一炷香的功夫后,春一念静静地饮茶。 “对了,先前你去信息枢纽找我,所为何事?” “已经没事了。”储良先前正是想问境界突破的方法,现在已经了如指掌。他站在原地,心神沉浸在刚才的一番话语中。 此时,碧儿进来了,她换了一件红色裸肩旗袍,手里拿着储良的衣服。一进来就看到了春一念师傅,她行了个礼,转头又看到呆呆站着的储良。 她赶紧跑过去将衣服披在储良身上。 春一念自顾自喝茶,装作没看见这一幕,半晌,她将茶杯放下,悠悠地说:“听闻碧儿擅长炼制一种丹药,可保容颜不老?” 碧儿一听到这话连忙摸出一个小瓶子,恭敬地递到春一念跟前说:“这瓶‘刹那芳华’精纯度极高,是碧儿自己用的非卖品,请堂主师傅笑纳。” 春一念笑了笑收了起来,她虽然修行了某种抗衰老的功法,可仍旧没有“刹那芳华”好使。 碧儿又拿出一瓶液体,递给春一念说:“这瓶‘百里花开’清幽淡雅,香气持久,而且不同的距离有不同的味道,是碧儿专门为堂主师傅所炼。” 春一念将小瓶拿到手上,拔掉瓶塞一闻,果然是好东西,她开心地将“百里花开”收起来,满意地离去。春一念走后,碧儿发现桌上留下了一小块不明材质的晶石。 她拿起晶石看了看,又用小刀刮了刮,并不认得,她拿出记录炼器材料的古籍,慢慢翻阅。最后在老下面发现了这东西的名字!她嘴巴张得老大! 这东西名叫艮铁。艮是八卦之一代表山,也有边缘极端的意思。山三年长一寸,每次生长这座山都会吸收一些稀有的金属。三千年后,山体内的某处会凝结这些金属结晶,在某种极端的巧合下,承受几千年的压缩会产生质变,生成一小块艮铁。 艮铁炼化到攻击型法器之中,能极大地增加破坏力! 可这材料在仙魔界却是非常冷门的东西,原因有二:一是此物极其稀有,而炼化需要的量却不少;二是此物的炼化方法在上古时期出现过,可如今已经很难寻到。所以春一念才将如此珍贵的东西随手送给了碧儿。 碧儿将这艮铁收好,如果有机缘,也许能起到大作用。 一阵水声,储良从浴桶里出来,这才意识到奇怪之处,他穿好衣服询问碧儿。碧儿也不隐瞒,一五一十地把疗伤的事情告诉了他。 并且一脸严肃地说:“哥哥体内的伤势还没有完全恢复,碧儿为哥哥准备了三十六个疗程,每个疗程十二个时辰……” “还用那种办法吗?” “当然!碧儿的疗程可都是建立在这个伟大的功法之上!碧儿发现这个功法……喂!哥哥去哪?” “交易所!”储良丢下一句,头也不回地走了。 “记得准时回来疗伤!” 储良买齐了春一念玉简里所说的东西,一切准备就绪,回到密室,将所有禁制全开,又放出了好几层防护法阵。打坐将精气神调整到最佳状态,神识沉到识海,内视自身所有筋脉、穴位。他要准备突破了! 普通弟子体内的法力如同一缕缕烟丝,游走在筋脉之间,法力雄厚又精纯的弟子,烟丝浓郁犹如实质,但也仅限于此。要突破到下一个境界,必须发生质变,这些烟丝状的法力会慢慢凝固,变成粘稠的胶状。而此时储良全身的法力已经浓郁到极点,流动间如同乳液。 他心静如水,按照春一念的方法,慢慢凝固转换这些法力。 与此同时,外界某处山头上坐落着一个大家族,家族的建筑富丽堂皇,在某个宫殿内,公子千蓦然睁开眼,一股强大的法力波纹扩散开来,轰击道墙壁上,厚重的玉石墙壁居然出现了裂缝! 他面露喜色,这次闭关,他修为精进了一大截!那法典后面几个强大技能都可以越级使用了。 这时一队修为较低的下人进来,大声说道:“恭喜公子公子出关!” 几人觉得不对,又改口:“恭喜公子少爷出关!” 又觉得拗口,改口:“恭喜千公子……公子千少爷……少爷公子……” “滚滚滚!都给我滚!”公子千破口大骂。 第29章 突破 仙魔界的另一个地方,地下深处,哭泣声此起彼伏,循着哭声来到主室,主室中间放着一张巨大的床,床周围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女子,女子一丝不挂气息微弱,再看她们的脸,嚯!皮肤松弛面无血色,如同八十岁的老太太!行家一看便知,这些女修是被人用某种残酷的功法吸光了精血。 大床摇晃,床上躺着一个中年男子,男子头发花白,双眼通红,而他的旁边坐着一个女修,女修表情极其痛苦。这名女修在月罗宗交易所沈军的铺子里出现过,她买了一瓶“处男斩”,没想到出去执行任务时,这香气把臭名昭着的“欢魔”给引来了。“欢魔”擅长邪恶之术,专门抓女修做炉鼎,疯狂地吸取女修的精血来增加修为,被四大宗门通缉,可他行踪诡秘,总是躲在地下。四大宗门一直以来只能恨得牙痒痒,却拿他没办法。那女修越来越虚弱,同行的几人纷纷惨遭毒手,她自己也撑不了多久了。 欢魔贪婪地吮吸着这“处男斩”的香气,他是何等老辣,一闻这香气,就知道制香的是一个女子,而且是同样精通此道的珍品! 女修脸上的皮肤慢慢枯萎。欢魔一脚将她踹下床,大笑三声:“老夫一定要找到这名女子,将她慢慢榨干!” 七天后,月牙山上乌云聚拢,灵气像旋涡一样往月罗宗的某处灌去。 月牙山上,几乎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这灵气的变化,纷纷抬头望去。 宋寒衣在南面的书简堂顶端站着,青衣飘飘,他放下手中的书,看着那个旋涡,微微点头。 柳心目在某间密室,转头向那里望去,黑袍中看不到她的表情。 李富海和春一念在一起商量事宜,也停下来,望向那个旋涡。 “这是哪位弟子在突破?”李富海笑着问,宗门能多一份力量,自然是好事。 “谁知道呢!”春一念声调提高,明显是在撒谎。 “嘿,最近你那瞎徒弟储良,风头正盛啊。我听说断刀门的副殿主仇子笑的死,和他有点关系。” “别胡说,尊少卿说仇子笑那帮人死于影子渡之手。我那瞎徒弟哪有那么大本事。” “话说回来,那影子渡的资料我找到了。”李富海拿出一个古老卷轴,上面画着三个人形图案。 春一念看过去,那卷轴上面用古文写着四个大字:“三身归元!” “没想到还真有这种神秘的功法!”春一念从储良那里知道了任务失败,她认真地观看,这“三身归元”之法,需要三胞胎同时修炼,三人修炼成一个人,可分可合,分可同时执行三个任务,三身合一时实力最强。 “如果尊少卿杀死的是第三身,那张善应该是死于第一身加第二身。” 春一念摇摇头:“张善应该死于第二身,和储良那天遇到的是同一个,第一身的实力应该不会比我们弱!” 李富海听到此话心里骇然,没想到一个堂主级的敌人时刻潜伏在月罗宗,想想都后怕。 春一念突然不说话,神识远远放出,来到药园上方。 药园上空旋涡越转越快,灵气大股大股往下灌,轰隆隆声老远就能听到。旋涡速度越来越快,在快到极点的时候突然戛然而止,轰然消散,云开日出,如同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一点星光缓缓下降,来到储良的头顶,从天灵盖钻入,星光继续下沉,边沉边闪烁,边闪烁边消散,最终下沉到丹田,已经化作一团烟丝消散了。储良睁开眼,长长吐出一口气。 他伸出右手,五指虚握,一个冰球蓦然出现,这个冰球在掌心转动,越转越快,不见它增大,只见它越来越厚实。这小小的一颗冰球若是爆开,恐怕方圆十丈都要化作冰海。 他现在的境界是副殿主级。 副殿主级,法力厚实,沉稳有力,和之前不可同日而语。 储良推门出去,碧儿在门外等候多时,同时一个传讯小鸟飞来,他伸手一招,小鸟化作点点星光消散,是春一念让他去信息枢纽。 “恭喜哥哥突破!疗伤的药水已经泡好了!”碧儿开心地说。 “嗯!此事日后再说,我现在要去一趟信息枢纽,你在家里乖乖待着。” “哦!” 储良祭出那地宝葫芦,飞向信息枢纽,以前这段路程他要走好久,现在坐在葫芦上,片刻功夫就到了,境界提升后,神识覆盖的范围更广,“看”东西更加细致。对法器的掌控更加得心应手,而且就算没有飞行法器,他也能化作一缕霞光直接飞天而走。不过变幻成霞光,不仅速度慢,而且耗费法力巨大,就算是副殿主级,也不愿意这么去消耗。 储良收起地宝葫芦,进到信息枢纽的宫殿,推门而入,李富海和春一念已经等候多时。 李富海拱手道:“恭喜恭喜!月罗宗又多了一位副堂主级的存在!”这李富海修为低下,恐怕比一般的弟子还要弱上一些,也不知为何身居如此要位。储良以前没在意此事,现在神识扫过去,总觉得这大总管太弱了一点。而要按照仙魔界的规矩,大总管还得喊他一声前辈。 春一念面露微笑说道:“我的瞎徒弟长大了哈~”这句话意味深长,让储良不禁联想到浴桶里的一幕。 “储良见过师傅!” 李富海拿出一本册子,眼随手动,说道:“之前接待洞天门建交大使任务失败,洞天门那边消息就彻底断了,恐怕下次的大任务,他们是不会派人来了。” “弟子失职!” “此事错不在你,能活下来已经是成功了。” 储良低着头,若不是春一念及时赶到,他此时恐怕早已受尽痛苦魂飞魄散了。 “现在呢,我要交给你另一个任务。”李富海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向储良,“黑老大朱四海是怎么死的,就不多说了,我要你去一趟黑水帮,交接帮主职位。” “可弟子……”储良一听此话心里一咯噔,李富海知道是自己杀了朱四海,现在居然要他去担任黑水帮帮主。 “这可不是请求。”李富海脸色一变,“对了,你也可以任命一位副帮主。” 春一念摆摆手说:“去吧去吧,黑水帮可是一块肥肉,别人想要还要不到呢。” 一个时辰后,一个大葫芦向天边飞去,葫芦的前端坐着两个人,前面一人身穿黑色袍子,右臂缠着黑丝巾,胸前挂着一个女式坠子,双目紧闭,面如刀削,正是盲人储良。紧贴在他后面的是一个女子,女子长相普通,穿着红色裸肩旗袍,身材极好,正是碧儿。碧儿双臂搂着储良的腰,将那两团巨大的不可描述之物压扁在储良宽阔的背上。 在这种诱惑下,储良居然心静如水,甚至还用左手捋着葫芦上的绒毛。 在葫芦的后端坐着一个庞然大物,站起来身高八尺,坐下来膀阔腰圆,宛如一团肉山,微风吹来,体毛飘舞,正是秦胜男。秦胜男此刻眼神剜在碧儿身上,她也想像人家那样搂着储良,心里充满了羡慕嫉妒恨。 她们两个受到储良的邀请,不假思索就跟来了,储良对她们另有安排。 秦胜男修为比普通弟子要强不少,碧儿的修为却很低微,她也是奇怪,身处药园,服用了不少丹药,修为却一直不能精进。 副堂主级的神识往下洒去,如同一盏巨大的探照灯,将方圆一里笼罩,下面的迟暮森林清晰可见,从庞大野兽到矮小山丘,从参天巨木到绿叶的纹理,一切的信息都反馈到识海中,在这种宽阔的神识中,不会有偷袭,就算有,那也是他攻击别人。 葫芦速度快又平稳,三人坐在上面非常安逸。大概在月罗宗往东一千多里的地方,出现了一片矮小山脉,在山脉中间有一片空地,那空地上坐落着一间巨大宫殿,宫殿门前的匾额上,三个大字金光闪闪:黑水帮! 储良操控葫芦往那宫殿门口落去。宫殿门口一个老头站在那里恭敬地等候。储良向那老头走去。 碧儿说道:“这黑水帮弟子一千二百余人,今天又是帮主上位的大日子,怎么不见一排排弟子出来欢迎?” 秦胜男也觉得奇怪,只是她表面上不会去赞同碧儿的观点。 储良没把此事放在心上,先前走去,在老头的带领下,进入了黑水帮主殿旁边的一个侧房。 侧房空空如也。老头说:“请诸位稍等,副帮主马上就到。” 储良神识探去,整个侧房只有一张椅子能坐,这椅子脏兮兮似乎多年没人擦过。他走向那椅子,大手一挥一股风卷过,将椅子上的灰尘卷走。直接坐了上去,好整以暇。 “哥哥!这副帮主好大的架子!”碧儿有些不高兴了,这黑水帮的人一点也不把储良放在心上。 储良笑而不语。 半晌,一个手持烟枪的黄胡子精瘦男子推门而入,他身后跟着三个人:一人脸上刀疤狰狞、另一人缺了一只眼、最后一人牙齿外翻。这三人杀气腾腾,法力充沛,明显是久经沙场的好手。 四道神识往储良身上探去,却什么也探测不出,储良胸前的吊坠隐隐闪烁,已经激活了隐藏气息的功能。 那精瘦男子一拱手说道:“在下黑水帮副帮主朱铁皮,人称铁布衫,见过储兄!”说完一招手,那牙齿外翻的男子向门外走去。 储良不露声色,说道:“在下奉命前来交接帮主职位,不知有什么流程?” 此时,那牙齿外翻男子进来,手里端着一个茶盏,他皮糙肉厚,茶盏端得歪歪斜斜。朱铁皮一点头,那男子就将茶盏放到储良跟前,还洒出了一些茶水。 储良默不作声,将茶盏端起,闻了闻,水是凉的,没有香气。他抿了一小口。牙齿外翻的男子咧嘴一笑,非常恶心。 朱铁皮见此,将烟枪放在嘴边,吧嗒吧嗒吸了口黄烟,侧过身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说:“流程非常简单,储兄可听过黑水潭?” 储良三人向门外走去,边走边说:“未曾听过。” 朱铁皮说道:“黑水潭在山脚下,储兄只需趟过黑水潭,再回来跪接帮主权杖,就成为了新一代黑水帮帮主!” 朱铁皮把跪字说得很重,碧儿听到正准备说话。看到储良一摆手,她就把话吞了回去,努着嘴。 山脚下,柳叶林,人山人海,在这柳叶林中间,有一个巨大的水池,池水漆黑,初代帮主将池水抽干,从远处运来干净的水源,可水一进到这池子,就变黑了,他用了各种方法也不能将这池水变清澈。黑水潭由此得名,黑水帮也由此得名。 储良跟着朱铁皮穿过弟子人群,这些人修为参差不齐,但个个凶神恶煞,尤其是那些天生畸形残疾的人,从小看透人间冷暖,心性坚韧又残忍。无数人的神识肆无忌惮地在储良三人身上游走,目光毫不避讳地盯着这个未来帮主,也贪婪地盯着碧儿。见碧儿款款走来,一名弟子故意往前移半步,和碧儿擦身而过,对她凶了一下。碧儿却一点不怕,她对这种场面习以为常,甚至对那男子抛了个媚眼。素手一探,就将那人的储物袋摸走,那人傻愣愣呆着,在媚眼中失神了。 储良来到黑水潭边,朱铁皮将手中烟枪一指,做出了请的姿势。储良不磨叽,一脚跨入池水。朱铁皮突然说:“不不!这黑水潭乃圣地,储兄得脱光衣服才能进入!” 众人听到这话纷纷笑出声,露出了看热闹的表情。 秦胜男跨步上前喊道:“谁敢!” 储良沉默片刻,脱去了上衣,交给碧儿。他的皮肤呈现一种淡淡的古铜色,胸口一道狰狞的疤痕,疤痕前面吊着妃红泪的坠子。 储良走下黑水潭,一名弟子嚷嚷:“裤子还没脱呢!” 秦胜男亮出短柄斧大吼一声:“脱你娘的姥姥,谁说的!出来!” 众人起哄:“他说的!” “不是我,是他!” “帮主不用脱也行,让那个姑娘脱。” “哈哈!” …… 一副完全没把储良三人放在眼里的模样。 池水漆黑,冰凉刺骨,却不是很深,储良很快趟过上岸,朱铁皮抽着烟和身后三人笑着,如同看热闹,却没有一个弟子上前为未来帮主擦身子。储良笑而不语,法力一抬,身上的水分瞬间蒸干,接过碧儿手里的黑袍穿上,照原路返回。 黑水帮主宫殿的门口,一面锦旗迎风飘扬,旗高一丈,咧咧作响,旗子下面摆着祭坛,祭坛上摆着贡品,有牛头、羊头、猪头、还有一个蜡封的东西,碧儿跑过去一看,吓了一大跳,那蜡封住的是一个人头,这人头是上上任帮主的脑袋,原本应该把朱四海的脑袋摆在这里,可他葬身跗骨蕨,尸骨无存。 那独眼男子说:“这位帮主若是死了,也会摆在这里。”储良听着默不作声。 那脑袋旁边摆着一个白玉长匣子。朱铁皮打开长匣子,拿出里头的短权杖,转身面向众弟子,高声说道:“黑水帮上任帮主朱四海已死,现将帮主权杖交给储良,恭请储良成为黑水帮新任帮主!” 黑水帮弟子一千二百人在前方站成一排排,声势浩大,听到此话,异口同声喊道:“帮主!帮主!帮主!” 朱铁皮笑了笑,露出一口烟熏的黄牙,他担任黑水帮副帮主几百年,掌管着黑水帮的财务,身居要位,又连续看到四任帮主身死,眼前的这个人看上去平平无奇,恐怕连上上任帮主都不如。 他将权杖伸出,示意储良上前接手。储良一摆衣袖,上前伸手去接。 朱铁皮却说:“请跪接!” 储良不为所动。朱铁皮再次开口:“请跪接!”却是用上了法术,声音传遍整个平台。 储良仍旧一动不动。众弟子齐声高呼:“跪!跪!跪!” 朱铁皮见储良不识好歹,眼中闪过一丝厉色,突然松开手,让权杖掉到了地上。 众弟子目瞪口呆,权杖落地表明帮主不合格! 帮主不合格就要废除! 朱铁皮突然发难,双手合十,一团金光出现在周身,金光炸开,将储良逼退到祭坛下面。众弟子散开,人群中出现一块空地,那跟随朱铁皮的三人顿时将储良围住,朱铁皮在祭坛上阴森森地笑着。 “茶水有毒,池水也有毒,看你今天往哪里逃!” 秦胜男和碧儿听到这话脸色一变,就要飞来帮助储良,却看到储良一摆手,她们听话停在原地。几名弟子将她们缓缓包围,眼神不时在碧儿曼妙的身子上面打转,却不敢轻举妄动。 “杀!杀!杀!”众弟子异口同声。 第30章 勇闯黑水帮 那包围储良的三人同时出手,脚步飞快,三个手掌光芒一闪,同时击在储良身上!就算是月罗宗数一数二的弟子,也无法接住这三人的合击。朱铁皮面露微笑,没想到这个一直隐藏自己修为的家伙,是个酒囊饭袋。 一滴汗从独眼男的太阳穴流下。 “黑水帮新帮规第一条:对帮主不敬者!杀!”储良突然沉声开口,只见他的黑袍无风自动,澎湃的法力将黑袍鼓起,那三掌打在黑袍上,却没碰到他的身体!至于那些低阶毒素,在副堂主澎湃的法力里,早就化为虚有。 独眼男子感觉不对,就要抽回手掌,却发现手掌在黑袍上生根,无法抽回!其余两人也冒冷汗,发现了同样的问题。 “黑水帮新帮规第二条:对帮主怠慢者!杀!” “黑水帮新帮规第三条:帮主讨厌者!杀!” 储良一把掀开右臂的黑丝巾,那狰狞的鬼手一暴露,一股阴森又危险的感觉弥漫整个山头。众弟子感觉如坠寒冬。 “鬼……鬼手储良!”不知道谁喊出了第一声,恐惧传染,众弟子连退十几步。 储良右手五指一握,一股法力波动四散开来,他缓缓转身连出三拳!拳拳到肉,只见那三人如同三个破麻袋,筋骨断裂的身体在地上翻滚,三条血痕拖了老远。 副堂主级的一拳,内脏崩坏、筋脉断裂! 那朱铁皮面露惧色,没想到,盛传之下无虚名,这鬼手储良见面更盛闻名! 他一咬牙,眼神中露出狠色,在黑水帮打滚摸爬几百年,刀口舔血,哪次不是提着脑袋办事,半夜惊醒都要摸摸身上有没有突然多一个豁口。朱铁皮凝重地拿出一个黑色小匣子,他掌管着黑水帮的财务,为了买这东西,花了一半黑水帮的积蓄。 一打开匣子盖,里头飞出一只漆黑的鬼头蜂!那鬼头蜂缓缓飞出,将屁股一抬,一根尖细的刺对准储良。只听见“嘶”地一声,那根尖刺蓦然射出,飞出一丈,尖刺周围炸出一圈波纹,这圈波纹炸开,尖刺速度猛增!又飞一丈,又是一圈波纹炸开,尖刺声势猛增!最后来到储良跟前,一圈波纹炸开,尖刺力道猛增! 这东西叫做“罗汉饮恨!” 而那尖刺飞到储良跟前蓦然停止,只见储良鬼手五指虚握,一团凝结到极致的冰在掌心打转,形成了一个旋涡,而这尖刺钻入旋涡一半就停止了,随着漩涡缓缓旋转,慢慢卸去力道。 朱铁皮发出一声怪叫,踉跄着向后一退,“不可能!这不可能!这‘罗汉饮恨’绝对能诛杀任一弟子!” 碧儿突然笑了起来,她伸出食指摆了摆说:“哥哥可不是弟子级哦!” 朱铁皮听到此话瞳孔一缩,又看到储良将手中旋涡一甩,以为他要攻击,赶紧调动全身法力,一层层金光从他身上迸发。他成名技就是‘铁布衫’,铁布衫练到顶端会变成金色。同时他又拿出一枚金色龟壳,这枚龟壳花费了黑水帮另一半积蓄,他颤抖着一催法力,龟壳迎风而涨,瞬间变大,化作一团梵文闪烁的金色甲壳,将朱铁皮盖住。 他癫狂地喊:“这神龟金衣价值连城,花费的光晶石你一辈子也没见到过!来啊!储良!我朱铁皮活了几百年怕过谁!” 储良将手中旋涡一甩,冰冻消散,那枚尖刺落到地上,化为虚有。那鬼王蜂又落回黑匣子,匣盖一关。储良大手一挥,那黑匣子飘向碧儿,“送你了!”碧儿笑眯眯地接住,往怀里一揣。 储良完全不理会癫狂的朱铁皮,他看着地上三具尸体拖成的血线,若有所思,在众人的惊骇中,将那三具尸体捡起来,尸体血淋淋,却是画法阵线的好材料。他一步步在平台上穿行,以尸为笔,以地为纸,画出了一个让人闻之色变的血红色法阵。 画完后,将尸体随手一丢,长吁一口气,如同干活累了的农夫,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作品。接下来,让所有人心头的一紧的事情发生了,储良关掉了坠子上隐藏气息的功能,将他副堂主的修为彻彻底底暴露出来! 一股强烈的法力波动疯狂四散,碎石升空,呼吸沉重!众弟子身形一矮,不少人直接跪在地上,不敢抬头,这种级别的碾压,让他们发自内心地恐惧。 储良一步一步走向朱铁皮,鬼手摆动,每一步都踏在众人的心头。朱铁皮吓得魂飞魄散,他现在终于后悔了,不该去得罪这个索命阎罗,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当了几百年副帮主,却从未被提拔成正帮主,他不够格! 储良来到朱铁皮跟前,握紧拳头,不用任何法力,不用任何技能,一拳砸在金色龟壳上,龟壳猛震,里面的朱铁皮哇地吐出一口血,储良右臂往后一拉,再出一拳,龟壳猛震,地面碎裂,朱铁皮又喷出一口血,两眼翻白。储良深吸一口气,将右臂往后拉到极致,左脚往前一踏,碎石四溅,这一拳打出,空气爆鸣!一圈白色波纹扩散开来。金色龟壳轰然破碎,朱铁皮的铁布衫只坚持了一瞬,就消散了。 储良捡起缩小的龟壳,上面出现了一丝细小的裂纹,这法器若是用在他手里肯定不会这么不堪,他随手一丢,将龟壳丢给秦胜男,秦胜男将龟壳放在手里,哈了口气,用袖子反复擦拭,爱不释手。 那朱铁皮被震得只剩一口气。储良一把抓起他的腿,倒拖着走。 一千二百名弟子无一人敢上前。 “你对这法阵好奇不?”储良边走边说,如同对待一个老朋友。语气平淡得让人头皮发麻。 “不……不好奇,求帮主饶命……” “你居然对我辛辛苦苦画的法阵不好奇?” 朱铁皮咳出一口血,冒出几个血泡,艰难地说:“好……好奇……” 储良欣慰地点点头:“它叫炼尸法阵,你会在里面变成一个小结晶,再跟我融合到一起。”储良指了指自己古铜色皮肤,“对了,我很中意你的体质!” 朱铁皮听到这话开始挣扎。储良提着他一扔,就将他准准丢到法阵中心。副堂主级法力一催,法阵光芒大盛。朱铁皮就在一千二百名弟子的瞩目下,被活生生给炼了! 储良拿出碧儿打造的青色小鼎,将朱铁皮的精元结晶装进去,小鼎表面的符文微微闪烁,竟然开启了附带的功能。储良神识又“看”到地上遗留的烟枪,将它捡了起来。 可黑水帮的任务尚未完成,他将吊坠开启,身上的威压一收,众弟子恢复正常。 “从今日起,我储良就是黑水帮帮主。” 众弟子高呼:“属下见过帮主!” “现在我任命秦胜男为副帮主,替我管理黑水帮的大小事宜。任命碧儿为财政大使,替我管理黑水帮的金库。” “见过副帮主!” “见过财政大使!” 秦胜男非常开心,原来储良早就想好了让她担任副帮主,那龟壳法器让她这个副帮主的安全有了保障。碧儿也一脸兴奋,拉着储良去往金库。 不到一会儿工夫,储良等人站在金库门口,一名弟子将金库大门打开。这里面放着黑水帮多年来打家劫舍的财物,可储良神识散去,没有一件看得上,除了墙上挂着的那件袍子。 这时,碧儿大声叫出来:“什么!那朱铁皮居然花光了所有光晶石?”她翻看账本,最新的记录是朱铁皮的支出,两件法器,花光了所有光晶石。秦胜男赶紧将金色龟壳收好,她怕碧儿抢走这宝贝。 “没事,有你们管理黑水帮,肯定行……的吧!”储良安慰道。 储良不是没想过亲自管理黑水帮,将这个帮派发扬光大,可他眼下的任务是修炼,副堂主级根本不能追上九尾极夜的脚步。如果现在就投身到帮派事业,肯定会力所不逮。 一个时辰后,储良带着碧儿返回月罗宗,他将黑水帮的事情交给秦胜男全权打理。 地宝葫芦上,储良站在前端,他终于扔掉了那黑色丝巾。他现在穿着金库里的黑色长袍,长袍衣领高翘,镶着金色纹理。金色纹理顺着衣领一路往下,直坠袍底,这些纹理形成一个法阵,隔绝神识。长袍肩膀很宽,袖子紧致,储良的鬼手隐藏在袖子里,从外面看不出任何端倪。袖口绣着金色花纹,花纹闪烁,除了好看没有任何作用,储良也只是看中了黑袍隔绝神识的作用,至于什么花纹设计,他完全不感冒。 不过碧儿却非常喜欢这身打扮,她说:“这才有一派宗师的感觉!” “我是帮主,不是宗师,话说,你能不能放开我,去后面那个葫芦墩上。” “我不!” “我这葫芦怎么湿了?” “哪里呀?” “你刚才坐过的地方。” “我明明擦干了呀!讨厌啊!” 太阳慢慢移动到云层里,云层亮了一块,地面阴了一块。在药园的门口三个人起了争执。 这三人两男一女,一男体态肥胖,脖子上的肥肉鼓出来,超过了下巴。这人名叫郭蛮,是书简堂的老弟子,擅长土系水系防御法术,曾今断刀门的人攻打抢占东南面的翡翠洞,所有守洞弟子战死只余他一人,郭蛮一夫当关,守了七天七夜。 此时的他躲在一面厚实的土墙后面,土墙有一大半被冰冻住,进攻他的是一名女修,此女一袭白裙身姿袅袅,白色丝带束着一头青丝,一举一动间丝带随着秀发飞舞,气质绝尘,她正是玉倾城。 最后一人长相英俊,气质也是上佳,只是嘴角总是挂着一丝不屑,正是刚刚出关的公子千。 他在闭关的时候无时无刻不想着储良,那个曾经蝼蚁般的存在,居然已经超过了高贵的自己,这是对他的侮辱,让他彻夜难眠思虑焦灼,隐隐有出现心魔的征兆,要解决心魔,必须把储良碾压到脚底,这次突破他实力大增,信心满满,所以急匆匆赶来要和储良决斗! 让众人知道自己才是名副其实的比武大会第一名! 而郭蛮原本就和公子家族有关系,家中长老听闻金不悔的陨落,就联系上了郭蛮,让他跟在公子千身边。 而玉倾城来到药园纯粹是来恭贺储良,顺便好好谢谢他,毕竟储良在须弥山救过她,也在仙石谷帮她解围。没想到遇到了公子千二人,公子千倒还好,那郭蛮却言语轻薄无礼至极。三番四次的挑衅下,玉倾城忍不住出手了。 原本只想丢几发大冰刺警告一下,没想到那郭蛮变本加厉,仗着自身精通防御之术,又有公子千撑腰,越发的大胆,竟然使用土系法术召唤触手调戏玉倾城。 两人越打越厉害,公子千坐在一旁喝茶看戏。 不时有弟子经过,看到玉倾城被欺负,想上前呵斥,被公子千一瞪,又灰溜溜走了。 玉倾城柳眉倒竖,这死胖子防御极高,一时半会根本伤不到他。她凝神施法,柔荑平拖,掌心法力旋转出现一朵精致的冰红莲。 “去!” 玉倾城轻呼,那朵红莲向郭蛮飞去。 郭蛮看到这貌不惊人的莲花,面色凝重,快速施法,一只大手从地面伸出,爬出一只土巨人,巨人腹部有洞。郭蛮往洞里一跳,洞口封住,同时一层水流蓦然出现,将土巨人包裹,融合完成,巨人仰天一吼,向玉倾城迎面冲去,咚咚咚!一步一个大脚印。 红莲袭来,撞到巨人身上,骤生变故,只见一层层红色坚冰将那巨人层层包裹,第一层冰出现时,那巨人还能动弹,等第二层第三层覆盖时,巨人已经一动不动,化作了个更大的冰巨人。 玉倾城檀口微张,轻轻地喘着气,这小小的红莲耗费大量法力。而就在这时一丝裂纹出现在冰巨人身上,一条裂纹出现,无数裂纹接二连三连成了网。 “啪”的一声,巨人破冰而出,仰天一吼,大步前跨,巨拳横扫而来,玉倾城刚刚施法,还在脱力状态,避无可避,她没想到那层水流外衣竟然护住了巨人。 巨拳袭来,拳风轰隆! 第31章 公子千与郭蛮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天而降,站到玉倾城跟前,此人身穿长直黑袍,金色镶边衣领高翘,右脚画弧一拳轰出! 五行法术中,土系防御最强,也最为坚硬,这一丈之高的土巨人如同一个小楼房,它的拳头比沙包还大,哪有修士敢硬接? 除了储良! 两拳相撞,轰的一声,那土巨人的手臂节节瓦解,瓦解趋势不止,一路往上,整个土巨人瞬间分崩离析,那胖子郭蛮吐出一口血掉到地上,却没受什么重伤。 储良轻咦一声,神识在胖子身上流转,此人多年修炼防御法术,居然将一身肥膘炼成了柔韧度极高的天然护甲,有了这层护甲,再加上水系防御法术的缓冲,再大的力道,也能被卸得七七八八。 胖子郭蛮一抬头,看到储良露出如获至宝的微笑,心里直发毛。 “储良。”玉倾城轻柔地说,“你没事吧?” “没事。” 这时碧儿也操控地宝葫芦,晃晃悠悠地落下,刚才储良直接从葫芦上蹦下,吓了她一大跳。 “储良!” 公子千眉头一皱,将茶具椅子一收,一脚把郭蛮踢开,对储良细细打量,他刚回宗门并不知道储良已经突破到副堂主级,神识探去,有吊坠阻挡,无法判断储良的修为。 几名弟子经过,看到宗门第一弟子公子千和鬼手储良起了争执,停下来围观。 公子千大袖一甩,说:“你来得正好!” “不知公子千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几日不见甚是想念,特意前来请教切磋,废话少说,请赐教!”公子千正准备出手,却看到储良转身向药园走去,竟然完全不理会他,心中恼羞,“难道你怕了?” 这时,看热闹的弟子越聚越多,碧儿眼珠一转,连忙拉住储良,对公子千说:“切磋有什么意思,不如赌点什么?” 公子千一心只想和储良比试,问道:“赌什么?” “如果你赢了,哥哥拜你为师,如果,你输了。” “我输了如何?”公子千沉声开口。 碧儿笑盈盈地说:“你当碧儿的小弟如何?”围观的弟子哄然一笑。储良无语。碧儿把他转过来,面对公子千,“一言为定?” 公子千思索片刻又看了看围观的弟子,说:“一言为定!” 周围弟子越聚越多,公子千严阵以待,这一战只能赢不能输!突然他闻到一股香味,转头一看,只见碧儿不知何时跑到人群中,在那里放了一面桌子,桌子上摆着她的商品,有“刹那芳华”和“处男斩”,拉着几个女修就开始叨叨介绍…… “我公子千若是成为这种人的小弟,还不如一头撞死得了……”公子千心里默默想到。 双手十指连动,上面的戒指光芒四溢,一柄白色木剑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悬在他胸前,此剑一出,围观弟子中就有人认出:“那不是公子家的祖传法器子母剑中的子剑吗?”“没想到他居然能催动这把剑!” 公子千法力一抬,那柄子剑光芒大盛,他右手一摆,那本金色典籍悬空出现,书页翻动,停留在最后几页上,公子千变换法诀,放出一缕金色雷电,雷电如同巨蟒,没入小剑之中;又变换法诀,放出万丈光芒,光芒一闪没入小剑之中。顿时小剑雷电翻滚如同一颗太阳,刺得人睁不开眼。 公子千自信心大增,心里出现储良慌张放出防御法术的模样,向对面看去,眉头一皱。储良并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突然储良左手动了,并成剑指!公子千眼睛一眯,却发现储良并指抓了抓鼻尖。 公子千大怒,你这是找死!书页一翻,这一页纸张是红色,是越级的禁术!公子千猛抬法力,口吐咒语,那小剑迎风而涨,气势陡然增高。最后一个咒语吐完,那剑已经变成了三丈之长,围观的众弟子不自觉后退了几步。 “断魂斩!” 那巨剑拦头斩下,欲将储良一分为二,同时在储良的周围出现一个红色法阵,将他牢牢定住,这一招除了硬接别无他法。 公子千狂笑,他为了战胜储良辛苦闭关,修为大增。苦心钻研出这一套技能,原本还为了完整施法,准备了很多后手,没想到储良狂妄自大,居然无动于衷 仍由他施法完成。 “我才是名副其实的宗门第一!”公子千心底默默地念着。 巨剑落下,来到储良头顶,所有弟子屏息看去,巨剑戛然而止!光芒缓缓消散,众人这才看清,储良伸出虎口,卡住了剑锋! “不可能!”公子千大叫,连退三步。 围观众人纷纷感叹:“没想到副堂主级实力这么强!” “是啊!我们何时才能到达那个阶层。” 公子千听到副堂主三个字冷汗直流,失声道:“什么?你居然突破到副堂主级了!” 那巨剑没了法力来源,慢慢还原成白色小剑,储良将那把小剑放在手里把玩,白白的剑身在他的鬼手之中显得格外单薄。“是啊,你不知道吗?” 公子千苦笑,这一战他败得不冤,可他不甘心。 碧儿笑得合不拢嘴,这一场热闹,她卖掉了不少货,还为自己打了广告,而最大的收获,自然是公子千这个小弟了。 她跑到公子千旁边,笑着说:“小弟,你家里是不是忒有钱啊?你右手那枚白玉戒指真好看。” 一炷香的功夫后,人群散去,公子千战败并沦为小弟的事情慢慢传开。 碧儿笑眯眯地回到药园,右手戴着那枚白玉戒指。 而储良却和玉倾城在一起,来到了月牙山北面的一处森林里。 “储良。”玉倾城每次喊出这两个字,心里总是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什么事?” 玉倾城美目望着储良,欲言又止,沉吟了一会说道:“谢谢你。” “为何?” “须弥山……还有仙石谷……总之都谢谢你。” 储良憨厚一笑:“我们不是朋友吗,不用这么客气。再说了,须弥山后来你也帮了我。我一人也出不了那幻境。” “你……真的不记得了吗?幻境里的一切?” 储良想了想:“我只记得前半部分,后半部分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怎么了?” “没什么。”玉倾城眉头舒展开,不再说幻境的事,她伸出柔荑,玉掌摊开。 储良神识缠绕过去,在那手掌之中出现一个红色冰莲。 他轻咦一声感叹道:“这法力组成的方式可真是玄妙啊!” 玉倾城莞尔一笑说:“我发现你并没有趁手的法术,尤其是突破之后,这个就是我答谢你的礼物。”她将玉手抽回,那精致的红莲缓缓落地,一接触地面,顿时万物冰封,树木石头周围所有的景物全部化作了冰雕。 “这个法术以我目前的境界只能勉强使用,而你却可以发挥它真正的威力。” 储良伸手按照玉倾城的方式调转法力,一个更加凝实的红莲出现,颜色也更深。 “不错,一点就通!你对法力的微控天赋很高啊!” “这个法术可有名字?” “它叫大红莲地狱。” “好名字!” 几个时辰后,储良回到药园,发现那鬼头蜂居然在花丛中采蜜,这碧儿可真是暴殄天物。 他回到密室,将所有禁制打开,把收藏品烟枪放入柜子里摆好。拿出那青色小鼎,打开鼎盖,那朱铁皮的精元结晶缓缓飞出,储良神识探去,面露喜色,这精元结晶在小鼎中初步炼化,已经变得软润,吸收起来要容易得多。 “这丫头还真是个天才。” 储良打坐调整精气神到最佳状态,施法炼化,那精元结晶抽出一根根细丝,往储良身上飞去。副堂主级法力雄厚,很快那结晶就小了一圈。 五天之后储良从密室走出来。整个人居然瘦了一圈,这一次炼化吸收,储良肌理中的杂质被剔除不少,他现在看起来精瘦干练,身材颀长,肌肉线条流畅,给人一种爆发力极强的感觉,皮肤的古铜色变得更深了,这样的体质,普通的低阶法术打过来,不能伤其分毫。 碧儿看得流口水,“哥哥,你是要洗澡呢,还是要沐浴呢,还是要碧儿给你搓背呢?” “有区别吗?” “当然有啊,洗澡呢是在浴桶里;沐浴呢是在浴池里。” “那搓背呢?” “搓背呀?”碧儿贴近储良,用指尖划着储良的皮肤,“那要看哥哥用什么姿势了。” 就在这时一只传讯小鸟飞来,储良一把抓住,是李富海的身影。 一盏茶的功夫后,储良来到信息枢纽。 没想到玉倾城也在,李富海拿出一个玉简丢给储良,说:“一个月之后在聚仙山集合,做好万分准备。这次是一个大任务。” 玉简里描绘了一个超大型法阵:轮回封天阵!法阵分九环,由三千弟子操控,从内往外一层比一层人多,而在法阵的正中心,是阵眼三千轮回,贴身操控这阵眼的正是储良和玉倾城。阵眼有灵性,选定了他们二人,也是因为他们二人度过了三千轮回幻境。 储良心中骇然,什么法阵需要三千人同时操控!法阵下面是操控方法,这个方法说难也不难,需要和玉倾城两人磨合磨合。 “行了,你们好好练习,下去吧。” 两人告退。 储良回到药园,一落地,碧儿就蹦出来,亮出手上的一个瓶子说:“哥哥,你看这种药液,可以帮你美白皮肤,而且有通经活脉的功效,要不要泡一泡呀?” 储良无语,炼化吸收精元结晶虽然让他皮肤颜色变深,可他一个盲人,根本不在乎这一点,若不是碧儿告诉他,他压根不知道自己颜色越来越铜…… 他正要拒绝,一个声音响起:“我倒是想试一试!”正是跟储良一起回到药园的玉倾城。后天她要出去执行任务,所以今晚和明天一整天都要跟储良一起,研究那个阵法。 碧儿媚眼瞄向玉倾城,从她的头发看到脚趾,又从脚趾看到头发,眼中闪过火花:“这个小婊砸就是把哥哥从男孩变成男人的罪魁祸首!不过她可真漂亮啊……气质还特别好……” “好吧!就让你们见识见识碧儿的顶尖货!” 夜深,月牙山上,夜凉如水,普通人不到一刻就会冻得手脚冰凉浑身发抖,而碧儿躲在温暖明亮的屋里,舒服地泡在浴桶中,热水温暖冒着热气,她眯着眼看向窗外,山顶黑漆漆一片,也不知那些树丛里躲着什么样的怪兽。这样奇怪的反差竟然让她心里莫名有种安全感。桶底装着一块发热晶石,让水保持着最舒服的温度,水里加了好几种药液,不仅美白润滑肌肤、缓解全身疲劳,还对修行有益。 碧儿泡得舒服,完全不想从桶里出来,她向对面说:“喂,你是不是喜欢哥哥?” 她对面也有一只大浴桶,桶里坐着玉倾城,玉倾城怕沾水把头发挽成一个发髻,露出颀长的脖子,碎发搭在上面,湿漉漉的。 “为何这么问?你很在意吗?” 碧儿换个姿势,昂着头说:“碧儿喜欢哥哥,超喜欢超喜欢!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碧儿配不上他,碧儿也不敢奢求哥哥的爱。” “为什么?” 碧儿突然笑了笑说:“玉姐姐,你是喜欢哥哥的对吧?” 玉倾城不作声。 “你不回答碧儿也知道,你看哥哥的眼神中充满了……充满了一种……”碧儿想半天想不出那个词。 “到底充满了什么?” “充满了一种……色眯眯!哈哈哈!”碧儿突然笑着把水泼向玉倾城,洗澡当然少不了打水仗,玉倾城看上去和她年纪相仿,两人又聊得来,很适合做朋友。可那水花泼到玉倾城脸上,玉倾城面无表情地盯着碧儿,直把她看得发毛。 “你为何突然用水泼我?” 碧儿眼角抽搐,“这种游戏……你没玩过吗?” “什么游戏?”玉倾城不解地问。 “就是……在洗澡的时候,朋友向你泼水,你也可以向她泼水……” 玉倾城若有所思,一抬法力一股碗口粗的水流向碧儿奔涌而去,盖头浇下。 “这样吗?” 碧儿湿漉漉秀发贴着脸,倒吸一口气,哪有这样玩的!她也施法卷起一大团水砸向玉倾城。两人礼尚往来玩得不亦乐乎。 储良在隔壁的浴桶里听着她们的闹声,心里非常得平静,自古人生何其乐,偷得浮生半日闲。 突然一股强烈的水流破墙而入,迎面泼到他的脸上。水流消散,储良吐出一口水,正准备转头,两女大喊:“不准偷看!” “我……我也看不到啊……” 第32章 大任务 日子一天天过去,储良根本不知道李富海平静语气里的大任务,到底有多大。 四大宗门开始大量调动人手,紧张备战,整个仙魔界风雨欲来。 遥远的菩提宗,一间放满佛像金碧辉煌的大厅,一个胖和尚急匆匆跑进来,来到一个花白胡子的男子旁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宗主出关了!”花白胡子大喜,连连放出几道消息,问道:“五位阁主、八十一名银身罗汉、一千名弟子,是否都准备就绪?”胖和尚连连点头:“除了止战阁阁主仲尚离还在往回赶,其余四位阁主均已回到宗门。” “那就好!我吩咐的那几样东西可准备好了?” “只剩一件川海如意,不过往生阁阁主归尘大师和苦难阁阁主离苦大师,已经前往黄沙戈壁的黄沙堡垒去借了。” “那东西居然在那里?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借’到啊!” 另一处,断刀门瀑布下面的一处小竹林,竹林清幽恬静,一个中年男子斜躺在一根竹子上,高头大马的身躯将手臂粗的竹子压得不成型。他手中拿着巨大的酒壶往嘴里灌,清酒顺着他的黑色美髯淋下。 “报告宗主,法器已经炼成,各位殿主以及众弟子等候多时,请宗主移步。”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前来报告,此女长相秀丽身材颀长,可站在男子高大的身躯之前仿佛一个幼儿。 那中年男子将酒壶往地上一扔,整个竹林一震,这才看到他的右手竟然只有三根手指,他就是断刀门宗主:断指修罗。 男子猛地睁开眼,一股极强的威压席卷整个竹林,竹叶飘飘杀气翻滚。那女子在这股强大的杀气中摇摇晃晃,仿佛风中残烛。 “洒家不是说过,在没有外人的时候要叫我爸比吗!” 那女子竟然是断指修罗的女儿:断青诗。 “是的!父亲!” “叫爸比!” “是!爸……比。” “哦哟哟洒家的宝贝,来来让爸比亲亲。” “不要!” 片刻后,两人来到一处断崖,崖边恭敬地站着几千人,包括断刀门六位殿主,见宗主走来,众人让开一条道路,道路的尽头放着一个庞然大物! 断指修罗看着那个东西,说:“就这玩意花了整个宗门所有最强炼器师傅三年的时间?我倒要看看它威力多大。开始吧!” 操纵师一听这话,打开开关,只见一声巨响,一道平平无奇的光球射出,向远处的山头飞去,这团光球不是很快,在断指修罗打完第三个哈欠时,它才飞到山头上。 突然,天边一黑,整座山消失了。 断指修罗这才点点头说:“可以!” 另一处,某洞府之中,一个身穿太极袍的老者正在打坐,他左手阴右手阳,一举一动间太极虚影缓缓旋转。这时一个传讯小鸟飞来,他睁开眼,伸出手,那晶莹剔透的小鸟在他手掌消散。老者听完喃喃自语:“此行恐怕凶多吉少,命数命数啊!” 另一处深海,一只饥饿的鲨鱼正疯狂地追击猎物,越追越近、越游越深,追到某个深处,鲨鱼一张嘴就要吞下猎物,突然它放弃猎物发疯一样地调头狂游,像是遇到了某种可怕的东西。 就在鲨鱼的正前方,有一个乳白色水球,水球里面坐着一个矮个子中年男子,一个传讯小鸟飞来,此人猛然睁眼,瞬间整个海底沸腾了。 几日内,仙魔界各处的强力散修都接到了传讯,几乎所有人都开始未雨绸缪,一种凝重的气氛缓缓传开。 修仙无日月,一个月的时间匆匆而过。 聚仙山高达八百丈,这样的高度在仙魔界只能算平平无奇,它山顶地势平缓,没有奇景也没有宝物,这样一个普通的山却成为四大宗门以及各地散修的聚集点,就因为它处在仙魔界中间,离四大宗门距离相差无几,而且周围万里之内皆是平原,一眼望去所有景物尽收眼底。各怀心思的四大宗门,在这里都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一只巨大的乌龟向聚仙山凭空游去,这乌龟四脚慢慢滑动,看上去不快,却是因为它太大了,实际上,它每次拨动,就能前进百丈。在它的龟壳上载着三千多名修士,站在最前端头顶的,是一个体态憨厚浑圆的男子:月罗宗炼法堂堂主徐慢,站在他身后的是两名女修,一女身材高挑,漆黑光亮的紧身长皮裤,将她的美腿完全显露出来,腰间露出三指宽白玉肌肤,正是炼法堂另一位堂主春一念;另一名女修全身隐藏在黑色长袍之中,整张脸只露出精致的下巴和鼻尖,她就是探虚堂堂主柳心目。 在他们的不远处站着书简堂堂主宋寒衣,正安静地看着手中的书,他一身青衣头发随意地束着,上面插着一根女人的发钗。宋寒衣的旁边站着一个金发少年,正是戒律堂堂主尊少卿,他本该负责宗内戒备,可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会错过如此大的事情。 这次行动的领队是徐慢,而实际的战斗负责人,却是柳心目。 三千弟子一起出行,月罗宗从未有过如此大规模的行动,部分弟子心中慌乱,人越多说明战斗的规模越大,而战斗的规模越大,死去的人就会越多,去时三千人,归来有几成?部分弟子心中兴奋,仙魔界弱肉强食,这些人心中认定自己是强者,是在仙魔界金字塔上端的存在,死去的只会是弱者,而强者会在杀戮中成长,在逆境中突破,就算自己不幸陨落,也要战个痛快。 储良现在是副堂主级,身份自然不同,他坐在龟壳前端,凝神打坐。储物袋里塞满了各种疗伤、恢复、祛毒的丹药,这些都是碧儿塞的。在他周围打坐的都是副堂主级,除了玉倾城,因为要贴身操控阵眼三千轮回,所以这些日子他两人几乎形影不离。一个是血简亲传弟子,另一个是宗门第一美女,这样的一对神仙眷侣让人羡慕嫉妒,再加上一个人气很高的碧儿。顿时让储良成为了无数男修的眼中钉肉中刺。可人家是副堂主级,惹又惹不起。 公子千在人群中远远盯着储良,心里滋味很不好受,他曾经拿了比武大会第一名,可大家并不十分认可,因为第二名储良被撤销了比赛资格,一直被人暗暗惋惜。直到他真真切切地输给了副堂主级储良,他输得不冤枉,他最强弟子的头衔仍旧没有变化,可他心里不甘。临走前,老大“碧儿”再三叮嘱:“一定要保护好哥哥!不要管玉倾城那小婊砸……算了玉倾城也保护一下下,就一下下……”说完顺手拿走了一枚血玛瑙戒指。 很快,巨龟来到聚仙山,徐慢看去,嚯!光秃秃一片亮得刺眼,是菩提宗的人!这群和尚来得极早。 那群光头中,有四人非常抢眼。 一人须发皆白,满脸皱纹,看上去像一百多岁的老仙骨,身穿一件画满经文的袍子,此人就是往生阁阁主归尘大师。 另一人剃着光头,戴着菩提念珠,穿着朴素的麻衣,看上去如同一个普通的吃斋僧人,只是他的手臂和腿上绑着铁丝环,铁丝勒进皮肉之中:以苦难修身的僧人会这么做。他就是苦难阁阁主离苦大师。 第三人年纪轻轻身材瘦长,站在那里安安静静,仿佛世间之事与他无关,他就是静水阁阁主清玄大师。 第四人看上去比较特殊,和那些满腹经书的和尚完全不一样,他紫衣紫发一尘不染,站在那里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如同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他就是止战阁阁主:仲尚离。 最后一人花白胡子,正转身向这边大声喊道:“徐堂主别来无恙!” 徐慢定睛看去,在那一群光头之中找到了目标:“哟!是传经阁阁主公孙大师,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那公孙阁主向巨龟看去说道:“月罗宗好生气派,一口气出动三千弟子!”菩提宗不像月罗宗人员众多,他们主修佛法,不怎么受女修欢迎,人数是四大宗门最少的。这次出动了一千余人,实则已经是非常庞大的一个数目。 徐慢回:“菩提宗也不差,一千多位弟子法力雄厚,心境平和,连大名鼎鼎的八十一银身罗汉都出动了。” “惭愧惭愧,菩提宗人数稀少,老朽作为菩提宗管事,也在慢慢改进,下一次招生,老朽准备大量收招女性弟子,来缓解一下阴阳失衡的问题……” “哦?比起这个问题,在下认为突破境界要简单一些。”两人相视一笑,徐慢突然凝重地问道:“传言贵宗主金满楼寿元将近……不知是真是假?”公孙阁主听到这话脸色一阴,就在这时,一个胖子从人群中挤出来,他右手拿着一本厚重的古书,古书翻开,书页上密密麻麻如同蚂蚁大小的字,乍一看根本看不清,可细一看,这些字的内容居然直接出现在脑海,讲述着一个又一个故事。胖子的左手拿着一根不明骨头做成的笔,挤到了徐慢和公孙阁主的跟前。 这公孙阁主处理着菩提宗大大小小事务为人圆滑,阴沉的脸色一转,笑着介绍:“他就是仙魔界历史记录员,庞鹏。”胖子恭敬地说:“晚辈庞鹏见过两位前辈。” 徐慢点点头看向那个胖子,此人修为低下,手指粗短肥硕,书写起来却非常灵活,不到一会儿工夫,就将两宗会面的事情写完了。 就在这时那巨龟猛然伸长脖子,众人望去,只见巨龟大口一张,深深一吸,方圆几十里的灵气往它大口中灌去,它要为接下来的飞行做准备。 巨龟上的三千弟子心中骇然,这样的灵兽居然被堂主收服。庞鹏赶紧在书上记载:徐慢堂主有坐骑巨龟,占地十亩,龟头极长…… 此时,一阵巨大的轰鸣从天边传来,众人不再看灵龟,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只见一团巨大的火球向这边飞来,声势浩大,势头凶猛。 火球接近一股强烈的威压席卷而来,仿佛天压了下来,让人喘不过气,普通弟子面露惧色,法力阻滞,全身上下无法动弹,只能惊恐地看着这团火球袭来,这东西若是砸到他们头顶,不知要陨落多少修士。他们看向几个堂主级存在,发现他们正施法抵挡这股压力,脸上却没有担心之色。 储良不动声色,他隐隐感觉到火球中有两个身影。 火球临近,热浪翻滚。 下一刻“轰!”的一声,山顶平缓的地面出现一个巨大的坑。整个山头一摇,连巨龟都晃动起来,更别提它身上的三千弟子。 烟雾缭绕,一个巨大的身躯从坑里出现,此人身高过丈,穿着威风凛凛的暗金色铠甲,只是上身铠甲被他脱去,露出黝黑精壮的肌肉,胸口疤痕虬结,一缕美髯垂在胸前,眉头微皱,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眼神中流露着威慑之力,望而生畏。整个人杀气翻滚,如同一尊地狱战神,让人不寒而栗,而这样的男子肩膀上居然坐着一个美丽的女子,此女身穿简单短衣,长发束着,一缕碎发搭在额前,给人一种英姿飒爽的感觉。 几位堂主、阁主飞到坑边,纷纷恭敬地说道:“见过宗主!” 这男子正是竹林里饮酒的断刀门宗主断指修罗,那女子正是他的女儿断青诗。 断指修罗点点头。断青诗从他肩膀上跳下来,礼貌地跟各位前辈问好。 “没想到断前辈十几年前收养的义女,如今已经这么大了。”徐慢开口道。 “十几年前光明之城唯一的幸存者,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离苦大师感慨道。 断指修罗一听到亭亭玉立几个字,脸色一沉。 公孙阁主又说道:“两宗建交,也有联姻的先例,青诗已经长大成人,也许可以在菩提宗物色一位门当户对的男子。” 断指修罗听到这话额头青筋虬结。 徐慢打断道:“你们菩提宗全是和尚,不如和我们月罗宗联姻,我们愿意将霞玉山的四座矿脉作为嫁妆。” 公孙阁主笑了笑说:“四座矿脉算什么,我们有……” 断指修罗突然爆发一股强烈杀气:“谁敢打洒家宝贝女儿的主意!” 众人身形一矮差点站不稳,纷纷闭嘴。青诗满脸通红扯了扯宗主的袖子。断指修罗这才把杀气一收,向公孙阁主沉声问道 “小秃驴,你家的老秃驴呢?” 公孙大师年纪一大把居然被人喊作小秃驴,他也不生气,反而笑了笑,断刀门宗主口中的老秃驴自然只有菩提宗的宗主大佛金满楼。旁人若是敢这么喊,菩提宗的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可对方是宗主级,就算抛开实力不谈,这断指修罗和金满楼关系也非同一般,两宗的建交也是宗主直接会面打个招呼的事。 “回断前辈,家师已经前往断头崖……”公孙大师话还未说完,那断指修罗就冷哼一声,将青诗拎到肩膀上,两人化作一团烈焰飞向了天边,断青诗的声音远远拉长:“前辈……告辞……” 剩下几位堂主、阁主面面相觑。过了半晌断刀门大部队才赶到,只见一团漆黑的巨大物什从天边飞来,迅速飞到聚仙山顶,顿时聚仙山遮天蔽日,如同要乌云压顶,众人抬头看去,只见这是一面巨大无比的盾牌。 第33章 再见仇敌 断刀门的弟子崇尚弱肉强食,他们和修身养性坐禅悟法的月罗宗不同,好战好动好惹是生非,只见他们纷纷怪叫着直接从盾牌上跃下,天空如同下饺子,两千多名弟子落到聚仙山上,和菩提宗的一千多人汇聚到一起,顿时聚仙山变得拥挤起来,若是月罗宗的人再挤进来,恐怕有些人要挤到山下面。 不少断刀门的弟子“臭名昭着”,和月罗宗的众人颇有仇怨,不是张三抢了李四的储物袋,就是王五偷了刘麻子的老婆诸如此类。一时间小摩擦比比皆是,但他们都被五人给压了下来。 这五人是断刀门为首的五名殿主! 一人个子不高但身材魁梧,肌肉突出,连护身的板甲都包不住。那面载着两千多弟子的盾牌突然缩小,向下一飞,中途一分为二化作两瓣缠绕在此男子双臂,银光一闪,变成一套精钢臂铠!此人是断刀门五位殿主之一的金刚殿殿主,人称金刚碎欧阳淳,脾气暴躁。 在他后面是一个巨人,此男子身高快接近一丈,身材肥胖体型硕大,手持两把巨型板斧,这个男子应该是个浑身炸毛如同秦胜男的莽汉,可他偏偏不是。 那两把巨型板斧上面绣着粉红色花朵,斧柄吊着粉色流苏。莽汉身上穿得衣服也特别怪异,以大红色粉色为主,上衣精致略有些紧身,裤子上绣着碎花,裤腿卷起小腿嫩白。再看这莽汉的头颅,非常的不相称不协调,那分明是一个孩童的头颅,唇红齿白皮肤细嫩,圆圆的眼睛里充满了天真无邪。让人联想到他有一个女儿控的母亲,完全不顾儿子已经长大成人,还坚持让儿子穿女装,结果落得不伦不类奇形怪状。此人却是断刀门杀生殿殿主绞肉机庄不邪。 在庄不邪后面是两名女子,一女身材瘦小背着一把双刃巨剑。黑皮口罩,口罩上绣着一朵蔷薇花,遮住了大半张面容,紧身黑色皮衣覆盖了手臂小腿大腿,同样覆盖了胸前两只偌大的不可描述之物,可越是掩盖,越是抢眼,让人怀疑这样瘦小的人儿怎么能长这么大?为了方便行动,黑皮衣露出大腿关节和腹部的皮肤。走动间精致诱人的线条扭动,让人心颤不已。而她细嫩的皮肤如同新剥的鸡蛋,在黑色皮衣衬托下格外白嫩。她就是斩魔殿殿主许小可,人称黑蔷薇。 许小可旁边的女子身材瘦长,穿着一身灰色衣服,短发下面是颀长的脖子,这脖子长得有些过分。女子双眼深凹,眼袋厚实,看人的眼神如同索命的恶鬼,她背着一把细长的太刀,太刀灰白,整个人如同一个索命的阎罗,她就是惩戒殿殿主灰阎罗阎絮,阎絮虽然名气大,但不及她的母亲,她母亲是鼎鼎有名的阎家大当家:阎夫人,实力是宗主级,只是这次大战,她并没有参加。 走在最后面的是斗仙殿殿主:牧轩,此男高大英俊气质不凡,一身淡蓝色长衫飘飘然,面带微笑看上去和蔼可亲,如同邻家帅气的大哥哥。第一次见到他的人总无法和他的名号联想到一起,他有一个能止小孩夜啼的名号:血滴子。曾今断刀门西南面清湖附近,三十多个散修家族联合造反,占领了清湖附近断刀门的几个大矿区。几天之内,断刀门安安静静未派一兵一卒,直到一叶扁舟从分流缓缓驶来,扁舟上笛声优雅,牧轩如同一个游玩的诗人吹着民谣。一人一笛一叶扁舟,清湖清水青鱼柳影。众家族围观这名男子,一时间被这如诗如画的景色迷住了,直到三十六只血滴子鱼贯而出。 那一天百亩清湖被血染红,断掉的柳枝浮在湖面,断掉的手臂沉入湖底。几十年过去湖水仍旧浑浊飘着阵阵腥臭。血滴子牧轩从此被世人牢牢记住。 至此,三大宗门仅次于宗主级的实力已经到齐。只是不见洞天门的踪影。徐慢问起来,大家纷纷摇头,称去往洞天门的建交大使纷纷失踪,无法取得和洞天门的联系。 过了一会儿,两名散修从天边飞来。 一人身材肥胖,人未至笑声先来,他叫姜成虎,是仙魔界南面姜氏修仙家族的族长,实力堂主级。 另一人是身穿紫衣的中年女修,名叫向琴,是南面向氏家族的族长,实力也是堂主级,两家族离得近向来交好,一同前来。徐慢上前拱手:“感谢感谢!没想到两位都来了!” 那姜成虎哈哈一笑:“旁人姜某不在乎,可若是徐真人,姜某无论如何也要给个面子!” 向琴也点点头表示赞同。 又过了一会儿一股奇异的香味飘来,一闻这香味,心头一热仿佛绽开了千万朵桃花,不少弟子露出痴迷之色,同时一声媚笑传来,一个穿着轻薄的曼妙女子从天而降,此女长得漂亮身材曼妙,一举手一弹指,一蹙眉一微笑,让人看着心跳加速神魂颠倒。 她就是东面百兽岛的欣婵,堂主级实力。仙魔界人人知道东有欣婵西有欢魔,欣婵又称童贞百人斩。此女一出现,不少人露出了敌意,她和欢魔一样,掳走了不少男修,不过唯一不同的是,她掳走男修用完后,都将他们放了。这些受害人除了修为下降、法力亏损、身体虚脱,在数年之内对女人提不起兴趣外,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妥。 几个弟子将欣婵隐隐围住,手按在储物袋上,互相眼神交流,只要一声令下,立即攻击。这时公孙阁主往前一步,打了个哈哈说道:“欣婵仙子是老朽请来的,还请各位给老朽一个薄面,暂时放下恩怨。” 众人这才散开,只是下意识离此女远一些,就在这时储良听到一种嗡嗡的震动声,这种声音隐蔽又沉闷,从欣婵的小腹位置传来。储良觉得非常奇怪,将神识探过去,修士的神识就像他们的双眼,甚至是双手,这一举动明显引起欣婵的敌意,一股强大的神识轰然反弹,将储良的神识弹开,储良吃了个亏。 欣婵笑着看向这名不知好歹的弟子,意味深长地说道:“这小哥哥耳朵挺尖,连雷鸣响尾蛇蛋的声音都听到了,要不要改日到妾身的洞府好好地述一述?” “雷鸣响尾蛇蛋!”一名女修听到这个词突然满脸通红。旁边的女修问她怎么了。 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普通的蛋在小蛇长成的时候就破壳了,可这种蛋不一样,小雷鸣响尾蛇长成后,会在蛋壳里修炼一个月,这一个月蛇蛋都会震动不止……而且震动幅度大,声音还特别小……”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低不可闻。 欣婵听到这话瞄了一眼那个女修说:“哟!没想到你这小姑娘懂得挺多呀?” 那女修脸红得更加厉害。众人皱着眉思索,还没想明白是咋回事,秦胜男突然挤过来,瓮声瓮气地说:“啥玩意,能吃不?好吃不?” “不……不是吃的……”那红着脸的女修非常不好意思地挤出几个字。秦胜男更加的云里雾里。 “是用的哟~”欣婵扭了扭腰肢,对众人抛了个媚眼。 众位堂主已经明白了,每个人的表情都不同,表面上装作不懂,暗地里也偷瞄几眼。公孙阁主打了个哈哈赶紧把此事盖过去。 就在此时天空出现一张太极八卦图,众人纷纷望去心中骇然,这八卦图是一个远程传送法阵,能凭空召唤远程传送法阵的人,实力绝对在堂主级之上,而在仙魔界能媲美宗主级实力,又和八卦有关的修士只有一位:阴阳俱焚张太极。 只见那八卦阵之间,出现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老者眉毛倒竖,雪白胡须,身穿干净整洁的八卦道袍,给人一种非常威严的感觉。 众人纷纷拜见张太极,张太极也不说话,朝公孙大师点点头,随后向众修中望了一眼,让人奇怪的是,他望的目标竟然是断刀门的欧阳淳。公孙大师也看了一眼欧阳淳,笑着摇摇头。早在许久之前,他就邀请过张太极,当时张太极不置可否,公孙大师也不强求,没想到张太极后来突然就答应了,原来这中间还有断刀门欧阳淳这一档子事。 众人对这些丝丝线线的关系并不是很感兴趣,但有了张太极的加入,自然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蓝色水球从天边飞来,水球落到聚仙山顶消散,里头走出一个中年矮个子男子,此人一身蔚蓝色衣裳,眼神深邃如同大海。他来自西南面深海,名叫连城雨,实力堂主级。可众位堂主、阁主、殿主见到他一点也不敢怠慢。连城雨看了一眼紫衣女子向琴,向琴也看了他一眼,神色复杂。胖子姜成虎尴尬地笑了笑,却没说什么。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储良突然感觉心头一紧,天边飞来一道淡金色光芒,光芒往人群中一落,现出一个头戴黑冠的中年男子,男子还未落地就大袖一辉,一道金光轰然飞出,直取储良的脑袋!这一幕来得极其突然,众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储良心中一凛,那道金光里面是一把金色小锤,这锤子当初差点要了储良的性命,他自然记得,这男子正是散修金锤花常胜!而他亲手杀死并炼化了花常胜的儿子花不败! 储良右手一招,红泪出现,长刀挥去,法力猛灌,在空中和这金色小锤对击一招! 法力涌动,狂风席卷,储良的黑袍上下翻滚,副堂主级的他竟然挡住了堂主级花常胜的一击。 那花常胜冷哼一声,众弟子却纷纷惊讶,那翻滚的黑袍下面隐隐露出一只狰狞的鬼手,让众联想到鬼手储良这个名号,而那把绯红长刀和最近声名鹊起的绯红刀魔又符合。也就是说鬼手储良便是绯红刀魔!这样一想,似乎又合情合理了起来。只有春一念冷冷笑着,这花常胜上次被自己重伤,虽然恢复得七七八八,可境界下降,如今只能发挥一半的实力,而且他刚才出手仓促,所以自家徒儿才能接下这一招。 春一念心中所想,手上却是极快,一个法术已经施放完毕。只见一道光幕蓦然出现,将那金色小锤笼罩,光幕所致法力涣散,小锤周身的光芒散去,现出原本的模样。花常胜哼了一声,召回小锤,望向春一念的身姿窈窕,春一念也笑着看了他一眼,红唇啵了一声,让花常胜两眼一缩,上次的交手历历在目,恐怖如斯。 突然花常胜放出一道凝实的金色光幕,光幕向上升起,越来越厚。他心里知道以春一念的施法速度,不可能只放出了一个法术! 果然在天空之上,一团乌云聚集,雷光滚滚,几道雷光聚集到一起,一道水缸粗的银色闪电蓦然轰下,声势浩大。闪电砸在上升的金色光幕上,火花四溅,众人赶紧后退远离。光幕层层消散,雷光也慢慢减弱。最后一丝雷光消失,花常胜缓缓走出,面色阴沉。 “哟,原来是金锤花常胜!花道友近来身体可好?”春一念笑着说。徐慢往前一步,身上法力流转;尊少卿和柳心目也站到春一念身边,四位堂主威风凛凛,在这种场合下,居然有人敢攻击月罗宗的弟子,简直不把月罗宗放在眼里,四人的威压慢慢聚集,气氛紧张起来。 那花常胜却毫无惧色,轻轻一飞,竟然落到张太极身边,恭敬地跪下说:“拜见师尊!” 众人暗暗叫奇,没想到这花常胜有这么大的靠山!怪不得肆无忌惮。 可就算是张太极,也不敢得罪月罗宗。大家看向张太极,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张太极捋了捋胡须,突然一挥手将花常胜打飞出去,那花常胜像皮球一样在空中翻了几圈,落到地上又滚了几圈。 “孽徒,为师知道你的丧子之痛,可你也不看看是什么场合!” 可这一招看起来气势充足,却虚有其表,而张太极的那句话,也解释了原因,这就是他给月罗宗的交待。花常胜站起来拍了拍灰尘,又回到张太极身边,他没有受伤,却狠狠地被羞辱了。他剜了一眼储良,这笔账一定要好好算。 徐慢看到张太极出手教训徒弟,假惺惺地说:“无妨无妨,我那弟子也没受伤,别伤了和气。”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又来了几名普通散修。再等下去,也没见更多的修士前来。 公孙阁主此时看向徐慢,问道:“冒昧问一句,贵宗宗主百里莲心是否前来?” 几位堂主级纷纷看过去,断刀门宗主断指修罗和菩提宗宗主金满楼都来了,这月罗宗宗主百里莲心怎么也不能推辞吧。徐慢早就料到会有此问,一甩袖子,字正腔圆地说:“百里宗主此刻正在魔石窟。” “魔石窟!”众人听到这个地方着实吓了一跳。 往生阁阁主归尘大师缓缓说道:“难道和魔王凯撒有关?” 徐慢点点头。 “没想到百里宗主如此勇敢,此行必然要记载到仙魔史册之中。” 众人看向庞鹏,庞鹏却没有下笔,支支吾吾问道:“魔石窟……是什么地方?” 众人无语,那往生阁阁主归尘大师用沙哑的声音说道:“魔石窟,就是魔王凯撒诞生的地方,也是魔族的圣地。” “哦哦!”庞鹏一五一十地记录下来。 这时,那巨龟仰天大吼一声,它已经吃饱了。徐慢拿出一张卷轴展开,里头是一张地图,他和众位堂主最后核对一遍,事毕,他笑着说:“既然大家都到齐了,出发吧!” 众人点头同意。 顿时一道道霞光从聚仙山飞起,霞光之中一只巨龟、一面巨盾格外抢眼。记录员庞鹏将这些人纷纷记录在内。 第34章 断头崖 仙魔界之大,无法想象,从月罗宗往绝尺海,堂主级要飞三天左右,普通弟子恐怕要飞半个月。而他们现在所去的地方,要比绝尺海远太多太多。 储良在巨龟的背上打坐吐纳,日升日落整整二十一天,这样的距离,普通修士恐怕要飞半年,凡人更是一辈子也无法企及。三千人修士待在巨龟上静静等候,井然有序。 若是三千凡人在某个地方待上二十一天,恐怕一地狼藉污秽,但修士不一样,修士辟谷,不用吃喝拉撒睡。他们的身体发肤经过多次修炼提纯,不会排除污垢也不会出汗,自然也不用洗漱,储良体内法力运行一个大周天,缓缓吐气,他微微活动身体,闻到了一股桔梗花香味,是玉倾城。 储良神识放开,向下面笼罩而去,自从过了仙魔界鼎鼎有名的香楚山脉,下面的景象为之一变。 香楚山脉的那头,除却月牙山附近的地方,其余之地,花草葱葱绿树参天,海龙藤蔓比比皆是,河流潺潺湖泊翡翠,鲤鳜鲳鳗水上跃,鳞虾鳑鲏湖底游,猴递仙桃蟒盘树,灵鹿奔行夔踌躇,孔雀开屏凤凰飞,祥云漫漫现蛟龙。而香楚山脉的这头,却是一日不如一日,一里不如一里,常见的树木长成奇怪的模样,常见的鸟兽变成奇特的外形,翠绿的树木花草越来越少,而诡异的孢子蘑菇越来越多,池水发臭变黑,鱼生两头三尾,树枝结节增瘤,狗头蜥蜴遍地走。 偶尔见到几个凡人,都是缺胳膊少腿的残疾人,他们双眼黯淡,孤独地等待着死亡。 再飞几里,就连孢子也变得少见,地上成堆成堆的腐烂物,天空也变得暗沉,在仙魔界这种情况的罪魁祸首往往只有一个、而且是一个人:九尾极夜。 储良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他笑了笑,能让整个仙魔界如此大动干戈的人,也只有那位了。脑海中一袭红袍猎猎作响、十丈披风迎风飘扬,那个其相无双、其美无极、最穷凶极恶的女人。 一个时辰之后,徐慢遥遥指着远方说:“那边就是目的地了!” 众人向那边飞去,远远望去,那边是一面断崖,突然崖上一团火光炸开,半晌才听到爆炸声,众人加快速度,那张太极最快,化作一团黑白两色的霞光,就飞到了崖上。不到一会儿,众人落到崖上,又是一团火光炸开,众人这才看清了火光的真面目。 只见那丈高的断指修罗美髯飘散,法力聚集、右手向前虚空一捣,一个红色拳影向前轰然飞去,势头劲急! 站在他对面的那男子中年模样,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长相普通,只是脸盘极大,眉毛粗黑,看人的眼神中充满了真诚。他就是菩提宗宗主金满楼。金满楼同样右手聚集法力,虚空一捣,一个金色掌影向前轰然飞去,和那拳影撞到一起。轰的一声,一团光芒炸开,火光冲天。 断指修罗摇摇头,左手虚空一抓,那停留在崖边的巨型酒坛向他飞来,水缸大的酒坛,在他手中如同一个葫芦瓢,左手拎着酒坛划出一道弧线,断指修罗大笑一声仰起头颅,顿时那灵气萦绕的酒水如同小瀑布般往他嘴里灌去。 众人哑口无言目瞪口呆,这两位大佬居然在这里划拳喝酒! 想来也是,他们宗主级的是何等速度,早早就来到这断头崖等候,闲来无事下,喝喝酒划划拳也没什么。记录员胖子庞鹏正打算奋笔疾书,被两宗弟子联合一瞪。顿时庞鹏如同鱼刺卡喉咙,本能告诉他,这件事情可以忽略、可以忽略。 断青诗拉了拉断指修罗的衣角,断指修罗抬头一看,发现所有人都到齐了,和金满楼休战。 目光从张太极身上掠过。三人不约而同地走到崖边,风吹衣裳,轻轻飘荡。 就在这时一个黑漆漆的东西无声无息地落到三人身边,这一幕,让众人心中一凛。在这东西显露原形之前,全场五千名弟子,没有一人发现。 这黑漆漆的东西半丈高,有手有脚有鼻子有嘴,只是举动僵硬又简洁,没有凡人多余的动作,它是一个傀儡,胸前有标志:两根盘龙柱,中间七颗星辰。这是洞天门的标志。 “这是个什么鬼东西!”断指修罗眯着眼看着跟前的傀儡,它身上的气息让人很不舒服。 “这东西,若是没有猜错,应该是因罗刹的影子:黑婆娑。”张太极缓缓说道,望向金满楼,金满楼也点点头说:“因罗刹未成名之时曾经被人围剿,在凤凰山上力战众修九天九夜,众修到第十天才发现,那不过是一具傀儡。而如今因罗刹突破,她的影子傀儡想必也实力大增。” “哼!洞天门不派一兵一卒,派个破傀儡是什么意思!”断指修罗突然发怒,右臂一挥,一道红色刀光蓦然出现,下一刻就斩到傀儡面门,这刀光看上去普通,却蕴含极强杀机,一刀所至,犹如千万刀,避无可避! 下一刻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傀儡面目突然扭曲,一道诡异的绿色屏障蓦然出现,屏障旋转,刀光斩来,被屏障化解吸收,无声无息,若不是亲眼看到断指修罗打出那一击,别人还真不知道发生过什么。 “混元盾?哈哈哈!”断指修罗不怒反笑,其余两人也面露喜色,几位堂主也看出了端倪,只有众位弟子摸不着头脑。 “还等什么!”断指修罗纵身一跃,向崖底跳去,浑身红光翻滚。张太极也向下一跃,浑身笼罩在黑白八卦里。金满楼虚空迈步,浑身金光大闪。那傀儡也化作一团黑影向下沉去。 半晌金满楼的声音从崖底传来:所有人都下来。 五千人化作各色霞光,向崖底跃去。 断头崖,崖高三千丈,分成好多层,每一层都有不同的气候和构造。崖顶极寒,有一缕瀑布从天而降,瀑布经过雪山、经过崎岖的山石、经过熔岩火山,最后流入崖底的温泉中,当年万人斩正是在这里得罪了九尾极夜,被九尾随手化作飞灰。 如今这温泉仍旧冒着热气,可泉内空空如也。储良落到温泉边神识放出,温泉内居然有一个灵眼,灵气从灵眼中缓缓流出,散发在温泉之中。若是在这地方建成一个洞府,将灵气束缚在温泉内,修炼起来自然是事半功倍。 可在场没有一个人对温泉有想法。断头崖底是夜色镇,是九尾极夜的地盘! 夜色镇占地方圆百里,听起来是一个谧静美好的镇子,月光洒下,镇子安详。可这镇子也太安详了。镇子如同寻常的镇子,有砖有瓦、有屋子有棚子、有田有地、马路店铺应有尽有。儿童们在街上游玩面带微笑、妇女们抱着孩子挑选物什、男人们在地里劳作、老人们在屋檐下棋,一切都是如此美好——凝固的美好。所有人都保持着那个动作,一动不动。这一切让人毛骨悚然。 秦胜男钻到一间屋子里,屋子里的一家人,正在桌前吃饭,桌上摆着丰盛的美食,老人嚼着面条,孩子伸手抓红薯。 这就是夜色镇,九尾极夜来临的那天,光明被吸走、灵气被吸走、精魂被吸走,就连时间也被吸走了。这些镇民的尸体不能腐化,永远地保持着生前的姿势。给人一种非常诡异渗人的感觉。 而此时,三位宗主级站在镇子中心的广场上,广场空旷,中间长着一颗大树,整个夜色镇都是静止的,除了这颗随风摇曳的大树。 金满楼双眼一眯,眼珠子里迸发出金光,双目扫过大树,大树枝叶纹理构造奇特,隐隐透露出阵法的规则。 “这是一个幻阵!”金满楼说完看向张太极,说到幻术,张太极可是行家。这个老道看了金满楼一眼,也不啰嗦,大袖一挥,一只巨大的八卦幻影在大树上方出现,幻影降下,乾、震、坎、艮、坤、巽、离、兑八中卦形翻滚,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大树以地为镜,映射出一个倒影,倒影里的大树,枝叶透明,枝干由星光组成,甚是奇妙,这颗闪烁的星光树才是幻境的本体。张太极猛一催诀,八卦光芒大盛,卦形体型猛涨,流光烁烁。他要就地破了这个幻术。 那星光大树被八卦压得咯吱作响,似乎不堪重负,可下一刻树干中七颗星辰猛然发亮,闪烁着刺眼的银光。这七颗星辰以某种方式排列,一出现,上方的八卦就裂开一道纹。张太极咦了一声:“北斗七星?”八卦上裂缝越来越多,眼见就要失败,张太极将法力一收,八卦图轰然消散。 “没想到这小小的一个幻阵居然另有一番天地。”金满楼笑着说。 “何止!这一点星光包含乾坤世界,修罗万象,一个简单的北斗七星阵,就有无数种不同组合,刚才的一刹那,老夫的太极破阵图推演了一万三千五百种,却仍旧没有破除。” “那,让老衲试试?”金满楼说完看向张太极,张太极面无表情地做了个请的动作。 金满楼密语传声,片刻后,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和尚飞来,正是往生阁阁主归尘大师。他向众位宗主施完礼,面向那棵树,右手虚空一招,一把翠绿的如意蓦然出现,如意一尺长两寸宽,正是从黄沙隔壁的黄沙堡垒借来的川海如意!此物一出,周围空气中弥漫一股透彻的光环,如同阳光照在水底。 “哦?这是川海如意?没想到沙老怪还真把他的宝贝借给你们了。” 归尘大师笑了笑,将川海如意往胸前一摆,这如意就悬浮起来,一缕缕的霞光从如意的一端流到另一端。归尘大师口吐咒语释放了一个奇怪的法诀,只见那如意光芒大盛,向前飘去,径直穿过如同镜子一样的地面,钻进那星光大树之中。一时间没有任何动静。 这时各位堂主、阁主、殿主纷纷赶到,也看到了这一幕。只是半晌过去,不见如意出来,也不见那大树有什么动静。 徐慢打了个哈欠,春一念瞪了他一眼,就在这时,那倒影里的星光大树突然一震,一颗星辰暗了下去,第一颗暗了,紧接着第二个颗,第三颗纷纷熄灭,片刻,整个星光树暗得只剩下灰蒙蒙的枝干。张太极后退一步,只见上方的大树和星光树之间的镜面轰然破碎,那参天大树如同海市蜃楼般,化作一阵幻影消失了! 没想到连张太极都棘手的东西,居然被这一个小小的如意给破了! 川海如意飞回,落到归尘大师手中。金满楼满意地称赞两句,掩不住喜悦之色,连张太极都棘手的幻阵,居然被自家弟子破除。 这时花白胡子公孙阁主喊了一声:“看!” 众人目光所至。只发现那大树消散,原地出现了一口倒扣的大钟! 钟高十丈,通体青铜,布满梵文。同时!钟下方五条奇粗无比的铁链猛然拉直,以大钟为中心,向五个不同的方向延伸而去,哐啷啷声不绝于耳,这五条水缸粗的铁链一出现,就将整个夜色镇分成了五个相同大小的扇形,每条铁链一直延伸到远处的一座小山,山不高但是非常陡峭,不长一根茅草。众修士赶紧远离铁链,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是个什么鬼东西!”断指修罗眉头一皱地问道。这口大钟看上去平平无奇,却给人一种大山倾倒的压力之感!而下面的铁链更加诡异。 “此物……”金满楼仔细地看着大钟上的梵文,“不知张道友可听过五行阵?” 张太极听到这几个字两眼一眯,捋了捋胡须,说道:“难道是传说中的五行诛杀阵?那东西就算在上古时期,也是传说中的存在,难道……”张太极往前一步,仔细看了看钟上的梵文,大吃一惊,“此钟居然是五行阵的阵眼!” 金满楼点点头,面色难看,说:“这东西可是非常棘手啊……” 此时断指修罗却退后三步,右手虚空一抓,一把参天断刀蓦然出现,这把刀造型粗糙,外表崎岖嶙峋,看上去不像是刀,更像是一截巨石。断青诗从他肩膀上轻轻一跃,落到远处。 “管它是什么鬼!劈开再说!”断指修罗浑身迸发红色光芒,抡圆了就要劈下,却被金满楼制止。 “你这莽夫能否听老衲把话说完!” “有屁快放!” 金满楼千年禅修忍住脾气,道了声阿弥陀佛,接着说:“这口钟,叫做铜皇双刃钟,你纵然可以将它击碎,却要承受相同程度的反击。在见到那位之前,还是保留实力的好!” 断指修罗听到这话,散去浑身红光说:“可这东西,娃娃们是砍不动的。”断指修罗口中的娃娃自然是众位堂主、殿主、阁主。 “对了!哈哈哈!”断指修罗突然大笑一声,看向童颜巨身的杀生殿殿主庄不邪,说道:“掏家伙!” 众人不知所云,只见庄不邪点点头,他双腿跨开,扎了一个大马步,周围的人纷纷散开。庄不邪猛然发力,让人目瞪口呆的是,他巨大身体的肚子上突然裂开一道口子,出现一道紫光迸发的门,一个漆黑圆滚粗长的东西探出了脑袋,并且越来越长,轰的一声,这东西完整落地,是一门十丈长的巨炮! 第35章 破阵 巨炮造型精致,炮身上还雕刻着花纹,看上去不像是法器,更像是凡人间宫廷皇家御用的礼炮。炼器师傅这么做,只因为宗主一次酒后说:这东西是做给别人看的,不能丢了断刀门的脸。 修罗一招呼,几个操纵师过来,将一袋袋的不知名晶石往大炮屁股里灌。灌满晶石后,他们又开始测量距离,调整大炮的位置。 “这东西真能破开这阵眼?”张太极有点不敢相信,心里却在嘀咕,果然大宗门就是大宗门,准备得非常充分。 金满楼笑了笑说道:“老衲相信他。”张太极看着金满楼,这和尚脸盘子很大,眼神里却一尘不染,静心看去,那双眸子朴实无华,没有贪嗔痴恨等七情六欲,只有浓浓的真诚。 “这个五行诛杀阵,由金木水火土组成,一旦破开,会在五个方向出现五个不同属性的战士。”金满楼一五一十地跟断指修罗说。 “哦!” 断指修罗不厌其烦地应付。 宗主级不厌其烦,可下属却丝毫不能怠慢,这里是什么地方?是夜色镇,整个仙魔界也只有麒麟山脉的那头能和它的危险相提并论。 徐慢知道是时候了,他掏出沙漏:阵眼三千轮回,交给储良和玉倾城,吩咐几句。随后看向探虚堂柳心目,一副交给你了的模样。柳心目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可她在黑袍中低下头,似乎有些害羞,迟迟没有行动。春一念走过来拉着她的胳膊笑着说:“别害羞啦,这一战你可是重中之重。” 柳心目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主意。她褪下黑兜帽,露出一张美丽小巧的脸,随后她为难地解开黑袍,这从不离身的厚重黑袍一褪下,就露出她上身白嫩的肌肤,和那两团难以包住的不可描述之物。这一个举动,简直让她羞到了极点。同时也让别人眼前一亮。几位堂主级望去,在她胸口两座高山的峡谷之间居然有一只狰狞的眼睛!眼睛紧闭,周围血丝蔓延,甚是可怖,在这白嫩峡谷的衬托下,美丑形成鲜明对比,居然让人产生一丝怜惜。 柳心目不管别人的想法,她施了一个奇怪的法诀,那眼睛蓦然睁开,瞳仁内各色光芒旋转,整个天空微微一震,只见一道道无形的细丝能量窜行,形成一个神识组成的网。 “哦?这还真是妙啊!”牧轩笑着开口,眼神毫不避讳地盯着柳心目的胸前。 “咳咳,柳堂主的天眼果然强大。” 众人纷纷惊讶,素闻探虚堂堂主柳心目的天眼非常强大,没想到竟然有这种作用!更没想到她的天眼开在这个敏感的位置。 天眼正是柳心目修炼功法的核心,是一种瞳系法术,突破到堂主级会在身上某个位置开出第三只眼:天眼。不少人会开在印堂的上方,不过每人都不同。 储良神识探去,居然能通过天眼感受到别人的存在,在场五千多名修士,通过这天眼联结到一起,互相能感受到位置,状态,宗主堂主可以直接通过天眼下达命令,这活生生就是一个指挥台,有了这东西,整个战争会变得井然有序,五千人不再是一盘散沙,而是一股绳。 这时徐慢的声音透过天眼传来:月罗宗三千弟子听令!以铜皇双刃钟为封印中心。即刻布置轮回封天阵! 月罗宗三千弟子井然有序地行动起来,按照先前的排练,在大钟周围一层层布置,轮回封天阵一共九层。储良和玉倾城为第一层,离大钟二十丈。第二层以公子千为首,离大钟八十丈。一层层布置下去,将整个夜色镇铺满。 菩提宗也动了起来,离苦大师凝重地拿出一枚雪白的珠子,珠子内含磅礴灵气,白雾缭绕,一条龙影在珠子表面盘旋,每游动一圈,就散出一层水雾之气,此物叫做龙王之息。离苦大师将龙王之息交给一名高个子弟子,此人带着菩提宗的八百弟子离去,见到菩提宗行动,断刀门的一位副殿主也点出一千名弟子,同那菩提宗的高个子弟子集合到一起,一副早就商量好的模样。这浩浩荡荡的一千八百人在不远的地方组成一个阵法。阵法刚刚摆成。一只远古青龙的虚影出现,在整个夜色镇游走,声势浩大。 张太极看着这一切,心里有些骇然。自己独自修行上千年,凭借过人的天资突破到宗主级。从来都是一意孤行,看不惯那些大宗派,也不愿与外界接触,甚至心里还隐隐觉得,只要大宗门的宗主不在家,只要愿意,自己可以独自灭了整个宗门。 看来这些年的封闭修炼,倒是让自己变得愚昧了。那月罗宗的三千人组成的法阵,古老又玄妙,而且有三千人的法力层层加持,若是对自己施展,后果不堪设想……再看那菩提宗,那龙王之息本就是一件着名的防御法器,由一千八百名弟子加持,在特殊的法阵辅助下,青龙身躯已经长到了百丈,游走间吞云吐雾,雷电交加,仿佛远古真龙再临!有这条龙在,下方密密麻麻的弟子就能安全地施法。 再看那断刀门,断指修罗正看着那管华丽的巨炮,而金满楼还在旁边不厌其烦地说着五行诛杀阵:“这每座山都封印着一个五行战士……” “轰!” 巨炮喷出一条火舌,一颗平平无奇的光球射出,不算快也不算慢。 断指修罗扣了扣耳朵,转头看向金满楼:“你说啥战士?” “哐!”那平平无奇的光球击中大钟,大钟通体一震发出一声巨响,只是这响声还未传出来就被爆炸声覆盖。巨型火光炸开,一团蘑菇云冲天而起。气浪翻滚,众人睁不开眼,储良离得最近,施法抵挡,玉倾城站在他旁边,白裙飘飘。那记录员庞鹏被热风吹得往后连退,差点拿不稳手中的书。 金满楼道了声佛号。只见那口十丈高的大钟轰然破碎,露出了一个焦黑的人影! 烟雾散去,人影披头散发,双手双脚和头颅被水缸粗的精钢铁链锁住,扯向五个方向,若是常人早就筋骨尽断,可这人的身体极其坚固,也不知被锁了多少年,肉身安然无恙。 一只巨大的酒壶落到地面,将地面砸出一个坑,这酒壶镶金镀银、雕龙刻凤极其名贵,光是壶口的那根绳子就是千年离火藤所制,价值连城。 而且它本身就是一个法器,出自仙魔界一位已故的锻造大师之手。酒壶内另有天地,分为三个区域,分别存放着酿造用的材料、正在酿造的酒水和已经酿好的美酒,也就是说,这里头有着倒不完的美酒。断指修罗甚至给它起了个名字叫:醉生梦死!其重要程度仅次于女儿断青诗。 而如今这酒壶被断指修罗失手掉到地上,美酒溅出一地。 断指修罗看着那焦黑的人影失声道:“老宗主!” 众人大惊失色,能被断指修罗称作老宗主的,自然只有那位断刀门传说中的人物:怒斩天!曾今凭借一人一刀力压其余三宗,让断刀门成为四宗之首。只是后来失踪了,连同那本锻刀心法,这才导致断刀门一蹶不振。 “真是怒斩天老前辈本尊?”张太极问道,怒斩天声名鹊起时,他还没有突破,在心里那人始终是前辈。 这一问,宗主堂主纷纷看向断指修罗,在场几千名弟子也屏气凝神。 断指修罗大笑一声说:“确信无疑!也只有他的肉身能禁得住这样的枷锁!” 而就在这时,锁在怒斩天头颅上的那根巨型铁链轰然一震,震动跟随铁链传向远处偏西的那座小山,山体猛然一震,让人吃惊的是,那座小山轰然崩塌。 几乎是同时,另外四座铁链连接的小山也同样崩塌了! 柳心目的天眼将这些看得清清楚楚,她开口说道:“请大家准备战斗!有五个……强大生物出现了!” 众人心中一凛!话音刚落,只见头颅所指的北面小山彻底崩塌,灰尘翻滚,一个巨大的身影从灰尘中走出来,一阵风吹过,灰尘散去,虽然隔了老远,可见到此物还是心中发怵。那东西高约十丈,浑身覆盖金色铠甲,铁链连在它身后,如同一条细尾巴。 金满楼说道:“这就是金系战士!五行诛杀阵的本体之一。” “你他娘的怎么不早说!”断指修罗有些气愤地说。 金满楼压住怒火道了声佛号,同时在天眼传音:“我们菩提宗擅长防御,就让我们来应对金系战士吧!” 一听这话四道霞光首先飞出,正是四位阁主:往生阁归尘大师、传经阁公孙大师、苦难阁离苦大师和静水阁清玄大师。至于止战阁阁主仲尚离并没有行动。四位阁主飞出,十几位副阁主也腾空而起,向偏西面飞去,这一行人可以说是菩提宗的半壁江山! 公孙大师笑着说:“咱们四位可很久没有一起执行任务了!” 离苦大师笑了笑转动手中佛珠,那清玄大师说话了:“师兄为何不把始祖道袍穿上?” 这清玄大师素来喜欢安静,很少开口,可每次开口肯定有原因,公孙大师也不问,利索地从储物袋拿出一件道袍。这道袍和川海如意以及龙王之息一样,专门用来应对这次任务。道袍不怎么起眼,在背后有一个复杂的法阵。公孙大师将道袍穿到身上,正准备说话,突然一道强光照来,如同太阳落到跟前极其刺眼。 众人根本没反应过来,只见一道犹如实质的金色光柱迎面而来,从公孙大师的位置上一闪即逝! 嘭地一声闷响。 离苦大师不可思议地睁大双眼,他多年至交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化作了一团肉沫! 众人停了下来,远远地看向那金系战士,只见那十丈高的金色铠甲巨人正张大嘴巴,嘴巴里青烟阵阵,那道匪夷所思的光柱正是从它嘴巴里喷出来的!将公孙阁主当场击杀! 就在这时,公孙大师消失的地方出现一个小巧的法阵,法阵一闪,离奇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那些肉沫连同消散的法力往中间一聚,公孙大师的身影蓦然出现!他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身上毫发无损,只是那始祖道袍缓缓化作飞灰消失了,公孙大师颤抖着摸了摸胸口,这个道袍能短暂地倒流一次时光,正是这个宝贵的功能救了他一命。 “多谢!”公孙大师对清玄拱了拱手。清玄大师能模糊地预知未来,尤其是生死之事。 “诸位小心了!这东西位居五行之首,可不是什么善类!”归尘大师嘶哑着开口。众位阁主和副阁主纷纷祭出各种法器,如临大敌般缓缓前行。 这时断刀门也行动了,同样是几位殿主打头阵,金刚殿身材魁梧的金刚碎欧阳淳、杀生殿童颜巨身的绞肉机庄不邪、斩魔殿双刃巨剑黑蔷薇许小可、惩戒殿太刀灰阎罗阎絮和斗仙殿血滴子牧轩。一行人火急火燎地向西南面飞去。宗主说要砍就砍皮最厚的,所以他们选的是土系战士。 而月罗宗选的是正北方的水系战士,这个蓝色怪物高达五丈,身材敦实肥硕,全身布满白色花纹,双手拖着长长的袖子,仔细一看那袖子是水幕变幻而来,一举一动之间,水幕流转光芒闪烁,甚是奇妙。 那黑婆娑化作一团黑烟,向东南面飞去,只见那边的山体崩塌,一团烈焰冲天而起,即使隔了数里都能感觉到热浪,也不知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几位散修看到黑婆娑飞向那个火系战士,心里暗暗吁了口气,现在只剩下偏东面的木系战士,金木水火土中,木代表伸展,总是和生命、生长离不开关系,想来不可能太危险,众人相视一眼,散修虽然在仙魔界占了至少一半,可他们总是各怀鬼胎,彼此勾心斗角,永远不能像一个宗门那样拧成一股绳,所以他们从来都不能威胁到四大宗门的地位。 胖子姜成虎开口说:“众位都是应邀前来,总不能干等着吧?”他施了个法,背后出现一条蓝色披风,披风一抖,整个人向偏东方飞去,向琴看了一眼连城雨也随着姜成虎飞走。 花常胜化作一道金光,也向那边飞去。欣婵却飞向连城雨,落到他的身边,动作轻佻。她长得好看身材也是凹凸有致,扭动间让人禁不住遐想联翩。没想到连城雨瞪了她一眼,身上缓缓出现杀气。欣婵也不生气,媚笑了一声向偏东飞去。 剩下的一些普通散修,各自行动,眼看木系那边人手最少,金满楼摇摇头,指挥八十一银身罗汉向那边飞去。 三位宗主级需要保存实力,并不打算出手。目前场上五行战士都有人应付,一时间似乎很美好的样子。 “轰!”偏西方,一道金光倾泻而出,如同一盏巨大的金色探照灯,金光所致万物消融。一名副阁主连惨叫都没有发出,就化作了肉沫。 近了一看,这十丈高的人形金系战士,全身覆盖着金灿灿的铠甲,也不知铠甲下面到底是肉身还是其他什么,它左手持着一面六角小盾,盾面布满符文。右手有六根指头,六指连动、法诀连出。 巨人脖子短粗、嘴巴奇大,在它的喉咙部位有五节光槽,从下往上层层排列。颈脖后面有五根冲天排气管,每亮一节光槽,就有一根管子噗嗤一声喷出气流。五节光槽全部亮起,五根管子冲天喷气,就会从巨口喷出光柱,光柱凝实,速度极快、威力极大、避无可避。 此刻,那十丈高的金系战士巨口冒着烟,暂时停止了行动。 场上不少人都是被杀之人的好友,此刻愤怒地放出一个个技能,化作五颜六色的霞光向金系战士飞去。 离苦大师面色沉重,将手中的佛珠一甩,这佛珠在他手中盘了几百年,色泽深沉泛着光泽,一甩出就化作一个金圈,金圈迎风而涨化作方圆十几丈的巨环,来到金系战士的头顶,将它整个身形隐隐笼罩,突然,圈上的每一颗佛珠金光大闪,向下喷出一道细小的金线,金线直射地面,如同热油灌雪,也不知钻入地面多少丈。几百颗佛珠喷出的金线组成了一个垂直的牢笼,将金系战士围住。 离苦大师一催决,这牢笼往中间一缩,金线犁地,如同切奶油一般轻而易举。瞬间就切到金系战士的身上,同时十余位副阁主的技能袭来,一时间炸开了花,烟雾缭绕。 突然,清玄大师暗叫不好,大袖一挥,那本有名的清佛之典飞出,书页翻飞,无数透明的淡金色纸张飞出,迎风而涨,化作一幅幅巨大的金色帷幕,帷幕拦在众人和金系巨人之间。就在这时,几百根金线突然从烟雾中扫射而出,扫过之处,留下一道道细黑的断痕,树木倒塌,山体斜滑。完全是无差别攻击。 条条金线扫到金色帷幕上,帷幕大亮,居然挡住了。众人心中大惊,那些副阁主的攻击没起到任何作用,而离苦大师的金光线攻击,居然被反射了! 公孙大师冷哼一声,连连施法,一缕缕霞光向外飞出,目标不是金系战士,而是场上所有的菩提宗之人。 “强袭之手!”一缕缕白色霞光飞到众人手上,化作薄薄丝状手套,众人感觉双手充满力量。 “迅捷之靴!”一缕缕绿色霞光飞到众人脚上,化作薄薄丝状鞋子,众人感觉双脚迅捷无比。 “玄金铠甲!”一缕缕金色霞光飞到众人胸口,化作薄薄丝状铠甲,众人感觉身体变得坚不可摧。 这公孙大师的辅助手段可真是一绝! “噗嗤!”一道气流冲天而起,“噌!”那金系战士喉咙处五节金光槽,亮了一节! 归尘大师长长的白胡子一抖,说道:“众位请协助老衲!老衲要一击破敌!” “可那厮全身铠甲坚硬,还能反射法术,如何破敌?”公孙大师问道。 归尘大师伸出枯柴般的十指,如同拖住重物般向上一抬,一团灰蒙蒙的烟尘从地面升起。 他说道:“刚才的一番攻击,那厮唯独护住了前胸!那里应该是他的弱点!”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公孙大师笑着开口。“众位请随我协助归尘阁主!” 说话的期间又一道光槽亮起。 公孙大师凝神施法,剑指遥遥一点,只见一道若有若无的霞光飞向归尘大师的眉心,顿时归尘大师瞳孔里出现金色斑纹,这一招叫“佛眼”,可以看破一切轨迹。 众位副阁主也纷纷施法,只是不再使用攻击法术,而是放出一个个束缚型阵法,顿时让金系战士慢了三分。金系战士一动不动,又充满了一节光槽。 归尘大师双手猛然一抬,那团烟尘向金系战士呼啸而去,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金系战士锃亮的铠甲变得灰蒙蒙,如同在风沙中侵蚀百年。归尘大师变化法诀,猛输法力,地面震动,金系战士身形一矮,双脚陷入地面。它抬头望向天空,只见天上一个灰蒙蒙的掌印从天而降,轰隆隆声势浩大! “尘起!大悲掌!” 金系战士缓缓抬起盾牌,举向天空,右手却仍旧在施法,“噌!”第四节光槽亮起。 那灰蒙蒙的掌印远远看去普普通通,可一接近地面才发现它大得出奇,如同乌云压顶般,四周全暗了。众人赶紧远离归尘大师的成名技,生怕受到牵连。 掌印压到金系战士头顶,那厮用盾牌抵挡,身形一矮,灰蒙蒙的烟尘缠绕在它的左腿,将左腿侵蚀,金系战士左膝承受不住,跪在地上,掌印又压下一丈,狂风呼啸,地面崩裂。金系战士被压得全身发出奇奇咔咔的声音,它伸出右手,改用双手持盾,才堪堪顶住。 归尘大师两眼一缩,机会来了! 只见他施展了一个诡异的法诀,整个人化作一团灰尘消散了!与此同时,金系战士胸前一团烟尘聚拢,现出了归尘大师老朽的身形!狂风呼啸,归尘大师长长的白眉和胡子在风中飘散。他的右手化作一团烟尘,烟尘疯狂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钻头! “尘落!大悲龙卷!” 钻头轰向那金系战士的胸口!那唯一需要用盾牌抵挡的地方! 众人远远看到,钻头没入巨人胸口不见踪影,而十丈巨人背后破开一个大洞,无数烟尘从洞里向外喷洒,好不壮观! 第36章 拔头筹 归尘大师喘着气,这一连串的攻击,就算是阁主级也吃不消,更何况菩提宗五位阁主,属他年纪最大,今年已经有一千四百多岁。 “噗嗤!”一团气流从管子里喷出。“噌!”归尘大师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抬头望去,只见那金系战士喉咙的五节光柱全亮!而且变成了红色,那十丈高的巨人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一张口,喷出一团红色光柱。 归尘大师临死前看到了什么,可他来不及说出来,就化作了一团肉沫。 众人不可置信!天空的掌印消散,十丈高的战士站起来,背后五节管子向天狂喷。它喉咙上的五节红槽更加让人心里发苦。 “这厮暴走了!”离苦大师喃喃道。 另一边断刀门正疯狂地攻击土系战士。这个浑身土黄色的战士不到两丈高,和童颜巨身的庄不邪站一起差不多。这厮双臂粗大,拳头像水缸一样。下半身陷入地面,而且越陷越深。 为何它身体陷入地面?许小可轻盈的身姿向天一窜,抡起双刃巨剑狠狠向土系战士一劈,那厮抬起双臂抵挡,这双臂皮肤龟裂,覆盖着厚厚的土石铠甲,巨剑砍上去,碎石乱飞,却不能伤到筋脉。巨大的力道让土系战士又向下陷入几分。 金刚碎欧阳淳大喝一声,一个箭步冲去,右手厚重的臂铠狠狠砸在那厮的肚子上。金刚碎:连钢铁都能一击击碎,没想到打在这厮的肚子上,同样只掉落了一些碎石,土系战士身体一震,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反应。 这可不是办法,断刀门本就垫底,几位殿主都想在这次任务中展露实力,为了断刀门的名气,今天必须拔个头筹!欧阳淳脾气暴躁,仰天一吼,浑身迸发白光,肌肉以肉眼可见速度暴涨,瞬间化作一个三丈高的巨人,那副臂铠跟随手臂变大,显得更加骇然。他一步一个脚印,在地面震动中来到土系战士跟前,那厮在三丈高的欧阳淳跟前如同一个小孩。 欧阳淳一声大吼,双拳合在一起,腰身一挺,如同农夫劈柴,将重拳狠狠向前砸下。众人只感觉空气呼啸、飓风灌耳,光这两个拳头就有千斤重,再加上那巨大化的精刚臂铠,破坏力无法想象。 “轰!”地面猛然一晃,黑蔷薇许小可胸部摇了三摇。 那土系战士整个被砸进地面,只露出半截身子,它的双臂被毁,连脑袋也凹进身体里。露出地面的部分如同半截鸡蛋壳。 欧阳淳面露喜色,神识连接天眼,正准备汇报喜讯。突然地面微微一震!众人定睛看去觉得不妙,接连后跳三步,远离那个半截“鸡蛋壳”。 只见这个“鸡蛋壳”缓缓震动,一副另有乾坤的模样。就在这时,一根石刺破土而出、冲天而起,众人还没来得及研究,另一根石刺紧接着出现,顿时七八根石刺如同雨后春笋,疯狂地往外钻。大地震发生了!地表开裂、黄土翻滚,非常骇人! 欧阳淳怒气未消,不避不让,他深吸了一口气,法力一抬,右手上的臂铠发出轰鸣,只见他铆足了劲一拳向那鸡蛋壳轰去! 管它发生什么变故,将这玩意打烂总不会错! 拳风呼啸,黄沙翻滚,就在拳头快要碰到鸡蛋壳时,变故突生! 欧阳淳脚底下的地面往上一抬,他整个人站立不稳,向后倒去,这一拳打空了! 那鸡蛋壳向天上升去!不!准确地说,是某个巨大的物体,将这鸡蛋壳给顶了出来! 轰隆隆! 那巨大的物体拔地而起越升越高,震动传了老远,就连远在夜色镇中心的断指修罗也感觉到了,他向那边遥遥望去,金满楼察觉到断指的异样,问道:“你是在担心那些小辈吗?” “危险之地同样也是机缘之处,不置之死地而后生,哪有突破的一线灵光。小辈们自有小辈们的福缘。”说这话的却是张太极,可在场的除了那花常胜,谁跟他有半点关系? 断指修罗翻了翻眼白,抄起酒壶痛饮。 欧阳淳仰头看去,在他面前站着一个高达二十多丈的巨人,遮天蔽日!而那“鸡蛋壳”中间裂开一道缝,出现一个毫无感情的瞳孔!这玩意竟然就是那巨人的脑袋!那从地面钻出来的石刺长在巨人背后,阴森恐怖。 “怪不得它一直不还手,原来是在准备这个!”许小可低声说完,双手握紧巨剑。灰阎罗阎絮也将背上的太刀取下,长长的脖子一歪。童颜巨身的庄不邪也上前一步,手持两把板斧。 土系巨人手臂粗长,拳头埋在地底,它轰隆隆抬起手臂,像是从地面拔走了一座山,跟身子一样长的手臂向天上一抬,如同远古巨龙高高昂起了头颅。小山一样的拳头,从四十多高的半空中轰然砸下,目标正是欧阳淳! 拳风扑面、威压随风而至,拳头还未砸下,以欧阳淳为中心的十余丈地面就提前下陷了几尺! 欧阳淳梗着脖子,他本就一腔怒火,刚才又打空了一拳,现在简直怒气冲天,只见他双眼通红,施了一个法诀,左边的臂铠分解融合到右边,形成一个巨型精钢拳套。他握紧拳头发疯般地猛抬法力,一圈光晕扩散开来!欧阳淳现在身高三丈,拳头如同水缸,这一拳光晕扩散,拳头像发面般胀大,一长再长,等他施法完毕,拳头已经比他整个人还要巨大!而此时那土系巨人的拳头也迎面而来! 欧阳淳大吼一声,抡起巨大的拳头对击而去!这拳头太大!轰出时,就像用铁链甩出了一个巨大的铅球! 这一拳是金刚殿殿主金刚碎欧阳淳的巅峰一击! 也是他生命的最后一击! 土系巨人的拳头只停顿了一瞬就轰然砸下,将地面砸出一个巨坑。欧阳淳战死! 此时的储良正和玉倾城面对面坐着,他们的中间摆着一个精妙的法阵,在法阵中间放着一个星光闪烁的沙漏,正是那阵眼三千轮回。二人的神识缠绕在沙漏中,远处三千弟子紧锣密鼓地布置阵法,每布置一处,他们二人就要用神识在阵眼中响应和调整,这个过程并不复杂。玉倾城偶尔睁开眼看储良,美目复杂。 另一边由菩提宗和断刀门组成的一千八百人,已经将龙王之息法阵彻底完成,原本青龙虚影渐渐凝实,恍如真龙再临! 再看正北面的水系战士,这厮浑身湛蓝,覆盖着诡异的花纹,高达五丈,无眼无嘴无耳无鼻。柔软的手臂挥来挥去,拖着长长的水幕袖子,这袖子不知道有什么奥秘,大部分技能打在上面,都被吸收了。 “天缚之十:断头台!”一把巨型斩头斧从天而降,将这水系战士从中间一分为二!春一念十指冒着青烟,冷冷地看着那厮。 众人并没有丝毫松懈,这五行战士不可能如此轻松地被消灭! 果然,只见那两半水人慢慢分开,摇身一变,两个和之前一模一样的水系战士出现!神识探去,每一个都和之前一样的强大! 尊少卿切了一声,徐慢也苦笑。只有春一念非但不沮丧,反而斗志盎然。 而偏东面的木系战士这边,非常热闹。那木系战士长相奇特,若是说前面几个五行战士还是人形,这厮就完全不是了,它趴在那里更像是一只章鱼,它长着六条触手,四条扎入地面根深蒂固,两条更大的触手挥舞着,触手粗大厚实,覆盖着奇特的咒文。八十一银身罗汉轮番攻击,大部分被这两只触手打散,它和土系战士一样一出现就只挨打。这边的散修通过柳心目的天眼知道了土系那边的情况,心里明白,越是不还手,等会施展起来,越是要命! 花常胜沉喝一声,右手一招,那把金色小锤晃悠着出现,只见他施展了一个复杂的法术,金色小锤猛然一震,在天空中对着木系战士遥遥一击,只看见一道金色水缸粗的龙卷风蓦然出现,向那木系战士的身体疯狂卷去! 见到堂主级全力出手,八十一银身罗汉也猛然发力,一时间各种霞光飞舞,那一左一右两条触手根本无暇顾及,土系战士看到了那危险的金色龙卷风,它放弃右边的防御,将右边的触手抽向龙卷风,一时间漏掉了无数技能,那些霞光法术打在它的身上,如同雨打沙滩,皮开肉绽。 眼见龙卷风直勾勾袭来,触手狠狠抽去,可这看起来走直线,速度不快的龙卷风却突然拐弯加速,绕过了触手,猛地打中了木系战士的身躯,在它庞大的身躯上留下一个水缸粗的血窟窿! 一时间木系战士遍体鳞伤,好不凄惨! 就在这时,春一念的声音从天眼传来:“东面小心,那里灵气出现异常波动!” “东面?”胖子姜成虎盘算了半天才知道春一念指的是自己这边,他们醉心于攻击敌人,却没发现周遭的变化:老枝抽芽、枯蒂开花,方圆几十里的花草树木,短短一盏茶的功夫,茂盛了好几倍! 方圆几十里,好几处地面透出光芒,隐隐组成一个巨大的法阵! “快看!”向琴喊道。只见那木系战士扎入地面的一根触手上,一个大鼓包沿着触手正慢慢蠕动到身体里。 “它在吸收!” 四根触手上都出现大鼓包,片刻,木系战士身上的大窟窿愈合了,那八十一银身罗汉造成的伤势也复原了! “好像有点不妙啊!”欣婵面颊绯红,压抑着兴奋。 地面微微一震,只见那木系战士浑身散发出青蒙蒙的光,此光一出,变故突生。一棵平平无奇的大树的枝干猛然伸长,化作一条触手迅速探出,将一位银身罗汉缠住。这触手通体灰绿粗大无比,缠在罗汉精壮的身体上,瞬间将罗汉的外衣溶解。罗汉惊恐无比,只见触手上面突然长出无数细小的绒毛,绒毛扎入罗汉的银色皮肤,如同干旱已久的根须遇到了水源,疯狂地吮吸起来!片刻那精壮的罗汉就化作一副枯骨,死状何其恐怖! 众人还没来及震惊,方圆几十里内所有的大树一阵抖动,窸窸窣窣,顿时化作无数触手疯狂肆虐,仿佛在地底下住着一只饥饿的远古凶兽! 在这样的大范围攻击下,孰强孰弱立见分晓,也不知这些触手有什么名堂,大部分的攻击打在上面都没什么效果。不到片刻的功夫十几个银身罗汉就被抓住,一根粗大的触手向欣婵卷去,势头劲急。 欣婵红唇咬指,饶有兴趣地看着这根触手,眼见触手袭来,劲风扑面,欣婵素手一挥,一股紫色烟雾往触手上面一喷,神奇的事情发生了,触手一接触到烟雾就变软了,欣婵很轻松地绕着飞走,素手还在上面摸了一把。 欣婵飞到花常胜旁边,正准备开口说话,突然一个踉跄,她扭动着身体发出闷哼,皱着眉头脸颊通红。花常胜看到欣婵这个姿态,邪笑着说:“素闻欣仙子越是危险越是兴奋,看来闻名不如见面。” “呵呵,都怪这可恶的雷鸣蛇蛋……” “哦?听说那蛋在孵化的瞬间会释放剧毒,仙子把它放在那里,是不是有些不妥?”花常胜毫不避讳地望着欣婵的小腹。 “这样才刺激啊!”欣婵说完大声喘息,仿佛经历了一场战斗。 此时姜成虎和向琴也飞过来,四位堂主级聚集到一起。花常胜说:“姜兄,这厮虽然厉害,但是本体的位置仍旧在那里,不如你我二人联手,攻击这本体!” 姜成虎还未说话,向琴说道:“这木系战士恢复力惊人,恐怕不是这么好对付!” “所以要一击击毁!”花常胜补充道,“在下早就想见识见识姜兄的‘百兽编织术’了!” “好!”姜成虎也是个干脆之人,这次联手能结交花常胜也是一个乐事,况且他背后还有一位宗主级张太极! 两人离木系战士本体本就不远,霞光一闪,两人来到那厮头顶。木系战士如同一个章鱼趴在地上,两只圆圆的眼珠往上一翻,毫无表情地盯着二人。 方圆几十里触手肆虐,那些菩提宗的人一不留神就会陨落,虽然这些和散修无关,可上天有好生之德。两人不再磨叽,立即出手。 花常胜右掌一挥,天空出现一道光幕,光幕中出现点点金光,金光一闪,如同漫天繁星,煞是好看!花常胜一催法力,只见每一点金光化作一炳金色小锤,小锤出现,花常胜十指连动,变换法诀,一张口,吐出一道霞光,霞光里正是那柄正宗花家祖传金锤。金锤一闪,就将光幕中的无数小锤吸收,吸收了无数小锤后,这祖传的金锤迸发极强的金光。 “第四十七式:金凤贯日!” 姜成虎同时出手,他人长得胖,十指却很修长,只见他一催诀,十指光芒大盛。姜成虎手臂一抖,指尖拉出一根根柔软的银色光线。他十指连动在空中编织起来,瞬间就编织出了一条银丝光龙,光龙一声长啸向那木系战士游去,势头劲急! 花常胜也猛催法力,那炳金色小锤化作一条光芒刺眼的金色凤凰,合着银丝光龙一起,龙凤飞舞向下疯狂奔去。 众人默默地看着这两位堂主的合力一击,一时间连空气都安静了。 那木系战士似乎放弃抵抗,将左右两根触手扎入地面。龙凤猛然轰来,金光炸开,银光四射! 光芒散去,那木系战士章鱼般的身体消失了一大半,原地几乎只剩下六根触手。这两位堂主的合力一击居然如此厉害! 可好景不长!两人喘着气,还没来得及喜悦,向琴大喊一声小心! 只见那木系战士的肉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同时,周围无数根触手像喷泉一样往天上射出!瞬间就将姜成虎二人包围。二人感到不妙,立即向头顶飞去,可这触手的速度何其之快,瞬间在头顶缠绕到一起,层层封锁,形成一个空心的球,将二人关在球内。 二人对视一眼,又看向下方的木系战士,这一个呼吸的功夫,那厮竟然恢复得完好如初!两人瞳孔纷纷一缩,还未想出对策,周围传来绷紧的声音,只见触手球正向内疯狂收缩,这里头空间本就有限,一旦缩紧,后果可想而知! 姜成虎十指编织,一只银色猎豹出现,向内壁撞去,轰的一声,内壁的几根触手炸断,可断层后面触手蠕动,也不知层层缠绕一共有多少层,一犹豫,那断开的触手又恢复了。 “花兄!这可如何是好!”姜成虎意识到不妙,看向花常胜。 花常胜同样脸色难看。 第37章 尸山血雨 他们急,外界的向琴更急,她赶紧密语传声,不远处打坐的中年矮个子男子缓缓睁开眼,正是水系法术登峰造极的连城雨。他听到向琴熟悉的声音,心中思绪万千。整个人化作一团水雾,向偏东方飞去,片刻就来到向琴身边。 “请……救救姜兄!”向琴语气急促。 连城雨看着这个中年妇人,她的眼角已经出现几缕细细的皱纹,这个熟悉的人儿,曾是自己的同门师姐。年少轻狂的许诺、厮守终生的妄言,到头来不过是过眼云烟,晨醒的思念。 她紧张的神色和自己无关、她慌张的语气和自己无关。她有了自己的归属,有了自己的牵挂,为了那牵挂,她在岁月中蹉跎,苍老了容颜。当初她若是跟了自己,怎舍得让她这般吃苦…… 连城雨收起思绪,剑指遥遥点向下方,可笑世事无常如戏,今天他居然要为了最爱的人去拯救最恨的人。 一团磅礴的水球出现,指向那蠕动收缩的球。同时一道密语传向姜成虎。 以连城雨的实力,也只能在球体上短暂地打开一个孔洞。这一瞬间足够一个修士飞出,可球内有两人。 姜成虎收到密语,瞄了一眼花常胜,他不是心狠之人,可无奈仙魔界残酷。 嘭!连城雨法术轰去,那触手缠绕的球体蓦然开出一个口子,这法术玄妙,短时间内阻止了触手融合。 姜成虎早有准备,一看到口子出现,就化作一道霞光飞出,却没发现身后花常胜冷冷的眼神。 球体上的口子急速闭合,在最后的关头,一缕霞光飞出,霞光消散现出身形。 此人头戴黑冠,脚踏银色长靴。 “花常胜?”连城雨表情微怒,很快又露出一丝欣慰,欣慰之后又是不舍,复杂的表情在他的脸上出现。 “花常胜!”向琴语气愤怒,“姜成虎呢?里面发生了什么!” 花常胜收起冰冷的神情,转而悲愤地说:“姜兄被触手缠住,在下也无能为力,可怜姜兄一世英名!” 向琴气得眼泪滚滚,她当然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素手一抬祭出一枚小剑,小剑光芒一闪,急溜溜射向花常胜,花常胜同样祭出金锤,铛的一声,将小剑弹开,怒问:“你这是何意?” 此时下面触手缠绕的球体自动散开,露出了一个胖胖的身影。向琴不理花常胜,也不顾危险,向那身影飞去。连城雨神识一探,摇了摇头。 向琴来到那身影身边,泪水止不住决堤了。这身影虽然是姜成虎的样子,却不是本尊,他在陨落前用神识凝结了一个虚影,为了见向琴最后一面。此时虚影缓缓散去,姜成虎从此消失在天地之间。 向琴恸哭!突然她剑指一并,神色决绝!连城雨见到此幕大叫不好,化作一团水雾飞去,可他还是慢了一步!向琴剑指点在胸口,一股强大的气浪以她为中心向外翻滚,将连城雨逼退。连城雨连说三句何苦!何苦!何苦!痛惜地望着向琴。只见此女黑发翻飞,如同魔女降临。她素手一招,一把巨大的剑影从天而降,缓缓向木系战士斩去。 连城雨心里说不出地难过,他想起了自己的师傅,一个傲气的女子。师傅曾为了自己的心上人悲痛欲绝,她说那一刻,她愿意牺牲自己的生命,之后她创出了这一招,凝结全身修为精血,一辈子只能释放一次的强大的剑术。没想到她把这招教给了向琴。 剑影斩下,木系战士连同无数的触手灰飞烟灭。向琴的身躯往地面坠去,泪水被风吹散,她落到连城雨的怀抱里,缓缓闭上了眼。 连城雨哭了,这个铁石心肠的中年男人嚎啕大哭。心里住着一个人儿,那人儿不属于自己,可她住在那里,思念便有了归宿。如今这人儿走了,那里空了。 天空下起了雨。 欣婵眉头一皱,暗叫不好,她看到地面残存的枝干里,抽出了绿芽,这木系战士果真生生不息!花常胜也如临大敌,五位堂主级折损了两人,八十一银身罗汉也只剩三十余人,这可不妙啊! 雨越下越大,雨点变成了红色,红色的雨水渗入地面,被绿芽吸收,突然一株绿芽嘭地一声爆开,灰飞烟灭,紧接着所有沐浴在红色雨水中的绿芽全部炸开。花常胜瞳孔一缩,看向连城雨的背影,这才想起这个男人曾经灭掉了北方某个修仙家族的十三座城池,红雨连绵下了几个月,这一招叫做“尸山血雨”,“连城雨”的称号也出自那一战。 而这样的一个人现在和自己交恶了!花常胜拔腿就跑,化作一团霞光向夜色镇中间飞去,那里有自己的师尊张太极。那连城雨再厉害也只是一个堂主级,打不过师尊。 花常胜越飞越快,不时回头看向连城雨,此人一动不动,可越是这样,他心里越怕,那女人虽不是自己所杀,却因自己而死。他之前出手偷袭姜成虎,才获得一线生机,逃出那个球体,如若不然,现在身死的就是自己!怪只怪仙魔界的残酷!怨不得自己!师尊近在咫尺,花常胜大喜。而就在这时,一片水幕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身后,花常胜只感觉脊背发麻,大叫不好!这水幕看上去平平无奇,却让人生不起半点抵挡之意!这是碾压级的攻击! 水幕袭来,像包饺子一样瞬间就将花常胜包住!噗的一声轻响,水幕散开,花常胜一个踉跄落到地面,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血,他没死!他的脚下,一个八卦图案缓缓旋转,原来是千钧一发之际,张太极出手救了徒儿一命。 可即使这样,花常胜还是受了非常严重的伤,在加上旧伤未愈,花常胜止不住地呕血,境界严重不稳,跌落到了副堂主级。老道冷哼一声骂了句不成器,便不再说话。花常胜匍匐在张太极身边,连连感谢,他惊恐地回头望了一眼,遥远的偏东面,那连城雨仍旧抱着向琴的尸体,在大雨中一动不动。 欣婵站在连城雨身边颤抖,雨水顺着她的脖子顺着她的腰肢顺着她的大腿流下,也不知是雨水还是其他的什么水。 木系战士卒,那水缸粗的铁链掉到地上,仿佛无根浮萍。天地间灵气往中间一聚,缓缓凝结成一个木质雕像,雕像落到地面,四平八稳。这雕像一出现,那铁链仿佛活了一般,往雕像胸口一接,整条铁链猛然绷直,遥遥地拉向夜色镇中间:老宗主怒斩天的手臂。 偏西方的战场也发生了变化,那金系战士疯狂暴走,由于喉咙处的光槽被破坏,它现在喷出光柱不再需要五节光槽全满,而是想喷就喷,毫无规律可言。 菩提宗的人损兵折将,离苦大师全身的佛珠都被打散,整个人冒着烟往地面坠去,昏迷之前他瞥到了天空的一个身影:紫衣紫发一尘不染,背后的紫色披风上写着一个血红的“缘”字。 离苦大师笑着喃喃:“不可渡之人……” 这个连佛都不可渡之人,正是仲尚离,上任阁主为了渡化他,死在了他的手上。临死前,在他的背上用血写了个“缘”字。 天雨大不润无根之草,佛法宽不渡无缘之人。 仲尚离便是那与佛无缘之人,可这样的人却成了菩提宗的阁主。他是上任阁主的业报,而阁主之位便是他自己的业报。 仲尚离紫衣飘飘,他的跟前是金系战士,仲尚离身高七尺,金系战士身高十丈,如同一人一山。仲尚离神色从容,右手五指虚握,一团紫色旋涡被捏紧。只见他右脚向前一跨,顿时身形一闪,瞬间来到金系战士的左肩,一掌拍去。金系战士发出一声哀嚎,只见他整个左臂从身体脱离,掉到地面,轰的一声,将地面砸得土石四溅。 那厮大吼一声,将盾牌当做武器一把拍向仲尚离。仲尚离又是一闪,回到原来的地方。 这一有效的攻击,让众人信心大增,顿时各种法术攻去,天空霞光闪烁此起彼伏。 可大多数技能被反弹开,另外一部分又被它右手的盾牌挡去。那面六方盾牌符文缭绕,非常神奇。 仲尚离右手旋涡再次出现,他面无表情向前一跨。瞬间来到那厮的右肩,一掌击去,只见巨人的右臂连同那面六方盾牌,整个脱离,往地面坠去。而同时,那金系战士背后五根管子吭哧一声,向天冲出气流,它张开巨口,对准仲尚离,一团金光就要喷出! 仲尚离速度也是极快,他身影一闪,就出现在十丈之外,可那厮的脑袋也同样一偏,巨口仍旧准准对着他,一副将他死死锁定的样子,金光越来越盛,下一刻就要射出!打了这么久,众人都知道这金光柱一出,必然要陨落一人! 仲尚离眉头一皱,向下飞去,他刚一动,那团索命的光柱就射出,天地间一片金黄。公孙阁主道了声佛号,众人也脸色发青,光柱消散,地面出现一个直直的深坑,仲尚离连影子都没了。 公孙阁主看向清玄,面色难看,场上只有他二人尚能一战,剩下的副阁主,死伤惨重。清玄却笑着摇摇头,指向那个深坑。公孙阁主看去,什么也没有,他突然醒悟,什么也没有!那面六方盾牌也不见了! 果然,只见一道虚影从深坑快速飞出,正是那仲尚离!他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到了那厮的六方盾牌下,连人带盾被轰入地底,这金系战士的光柱虽然厉害,却无法伤害自己的盾牌。 那金系战士巨口还在冒烟,没了双臂,只能眼睁睁看着仲尚离飞到它的脑门前。仲尚离一掌击出,直指巨人的颈脖,就在这时,清玄大喊一声:“住手!” 众人不解地看向他,公孙道长心中疑惑,可看到清玄的样子,也不由得他怀疑。这个始终从容的大师,如今满头大汗,面目惊恐。 仲尚离的手掌停在巨人的颈脖前,静静等着清玄大师的解释。 清玄大师快速掐指推演,刚才的瞬间他感觉到了一股极强的危险,现在细细推演下来,才知道,这金系战士体内蕴含极强的能量,若是击毙它,会产生难以想象的爆炸!至少在场的众人都无法逃脱!这些人可是菩提宗的半壁江山! 那金系战士合上了巨口,背后的五根管子吭哧一声喷出气流。 公孙阁主着急地说:“快!快!” 清玄大师反复推演,却找不到想要的东西。 那金系战士又张开了巨口,一股金光蕴含,这一击,蓄力很久。 仲尚离掌心的旋涡疯狂打转,只要心念一动就能将对手的脑袋分离,他望向清玄大师,等一个不出手的理由。 清玄紧闭双眼,双手连变法诀,一张张画面在他跟前切换,突然画面停止,出现归尘大师临死前的景象,归尘大师颤抖着胡子向上望去,只见那金系战士喷出一团金光柱,而就在这一瞬间,归尘大师吐出了几个字,清玄将这几个字推演出来,得到了结论,双目一睁大声喊道:“命门在嘴巴里!要杀死它必须破坏它的命门!” 仲尚离双目冷冷看向金系战士,果然在那团氤氲的光环中,有一个奇怪的晶石,上面刻着一个从未见过的符文。仲尚离调转身形向那晶石攻击,可他耽误的时间太久,金系战士已经完成蓄力。五根气管冲天吭哧,一股让人心颤的压力席卷开来,周围的天地甚至暗沉了几分,只见一团亮到极致的金光从那厮的巨口中喷射而出,瞬间来到仲尚离的面门,被这玩意如此近距离击中,恐怕是凶多吉少! 仲尚离背后的披风猎猎作响,他伸出左手,剑指向前一点,指尖出现一团细小的透明旋涡。 这团旋涡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破镜重圆。 上任止战阁阁主叫做上官翩鸿,上官翩鸿一次游历路过一个山谷,叫做柚子谷,柚子谷没有柚子,只有挂在树上成千上万的人头,远远看去如同成熟的柚子。柚子谷里有个村庄,里面都是一些亡命恶人。上官翩鸿在这里被人伏击成重伤,差点陨落,万般无奈之下,她抓走了一个恶人之女,夺取了她的身体。 这一遭,清玄的大师曾经预测到,他说,这是你的劫难,这个劫难将生成一个业报。上官翩鸿不知道此话是何意,直到那恶人之女的心上人找上门来。这人便是仲尚离,而他的复仇,便是上官翩鸿的业报。十年后,上官翩鸿死在了仲尚离的手上,完成了一个因果循环。 可这因果循环终止了吗?并没有。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仲尚离白天沉浸在思念爱人的痛苦之中,到了晚上却陷入了无尽的痛苦:人生如戏,上官翩鸿夺取了爱人的身体,言行举止,和她一模一样。杀死了上官翩鸿等于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爱人。 仲尚离被折磨得身形憔悴,他根本不是上官翩鸿的对手,可那个女人居然收自己做徒弟,教自己修炼,整整教了十年!当仇人和爱人是同一个身体时,仲尚离根本分不清爱和恨。 在这种煎熬中,他创造了一个法术,将白天和思念划分到左边,将痛苦和黑夜划分到右边,自己站在中间,似无极地狱。 这一招的名字叫做破镜重圆,纪念自己的爱人和十年师徒情分。 那团细小的透明旋涡分出一黑一白,白色向左黑色向右,让人惊奇的是,那团金色光柱也一分为二,在中间形成一个夹角,露出那刻着符文的晶石。仲尚离向前一步,剑指一点,晶石化作粉末,消散了。 这东西一消失,那暴走的金系战士,如同卸掉了能源,外表浮现一层灰色,整个身躯嘭的一声,化作点点金光消散了,原地蓦然出现一个金色雕像,雕像连结着水缸粗的铁链,另一头遥遥拉扯着老宗主的头颅。 金系战士卒! 第38章 三十六只风铃 夜色镇中间,张太极看到五行战士已经去掉了两位,对金满楼说:“没想到啊,菩提宗果然人才辈出。如此干净利索地斩杀了对手。”金满楼感慨了两句说:“再厉害,也不及那连城雨,原本他可是最后一战的选手啊!可现在……”遥遥望去,只见连城雨抱着向琴的尸体飘在空中,任由大雨瓢泼分毫未动。这样的状态,根本无法战斗。 张太极面无表情,这连城雨虽然有几分实力,可也有些放肆。这时一声巨响从西南面传来。那断指修罗放下酒壶,向那边望去,那里可是他断刀门的战场。 只见那二十多丈高的巨人合起双拳,砸在地面,将坚硬的山石地面砸出了一个巨坑。就在前一秒,许小可娇小的身形从拳头下面躲开,连闪三下,闪到巨人的背后,银牙一咬,抡起巨剑狠狠劈向巨人的脊柱! 这把巨剑,比她的身体还要大,在她手中却像玩具一样挥来甩去,一剑砍去,势稳力沉,那宽阔的后背出现一个豁口,巨人大吼一声,手臂往后一甩,这没有关节的手臂就像触手,撞在了许小可的身上。 许小可闷哼一声,身形倒射飞出,这力道太大,无论怎么催决都止不住。突然一个身影出现在许小可倒飞的轨迹上,一把将她兜住,她身材娇小,整个儿就埋头钻入了对方的怀里。 许小可拔出脑袋一看,是牧轩。这个充满阳光的大哥哥,正笑着看自己。 牧轩可是断刀门的大众情人。许小可藏在黑皮口罩下的脸红了。 牧轩摸了摸她的脑袋,让她待在身后。只见他卷了卷袖口,伸出一双洁白干净的双手,向前摊开,光芒一闪,三十六只血滴子鱼贯而出,冰冷的金属外壳在光线的折射下泛出幽幽的蓝色。哧溜溜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 血滴子上头系着蓝色丝带,据说这三十六只血滴子前身是三十六只风铃,那三十六只风铃原本是送给牧轩妹妹做礼物的。 一连串血滴子合到一起,变成一只深蓝色钢铁大蠕虫,蠕虫扭动前行,气势骇人,呼啸一声,向那土系巨人狂奔而去! 巨人看到蠕虫飞来,猛出一拳,拳风所致空气爆鸣。不偏不斜地砸在蠕虫脑袋上,蠕虫当场消失,连渣都不剩,那巨人将拳头撤回,放到那独眼前观看,才发现拳头上面出现一个巨大的洞:那蠕虫竟然钻了进去! 只见一个鼓包从手臂一路猛窜,直达巨人胸口,蠕虫疯狂噬咬,顿时巨人的心口如同白蚁噬树,留下一圈圈空土壳。见到这一幕,众人开始一鼓作气! 灰阎罗太刀指天,一道灰色气流从刀尖直冲天际!她冷眼看着土系巨人,太刀缓缓劈下,无声无息。 巨人看到这一招,不再管体内的蠕虫,居然向一旁躲去!要知道之前不管遭遇什么样的攻击,它都不闪不躲。 可它一步还未迈开,身形一歪,偌大的身躯像山崩一样倒下!定睛一看,童颜巨身庄不邪正化作一团龙卷风,手中两把大板斧大开大合,疯狂地攻击巨人的右脚,只见碎石乱飞,巨人的右脚已经缺了一大块! 身躯未倒,灰阎罗的太刀斩来,那缕灰色气流如同切割机,从巨人的肩膀一路砍到腰间。巨人仰天大吼,右臂撑在地面,突然右臂中间鼓包蠕动,绕了手臂一圈,整条长长的粗臂便从中间断开,巨人的身体往地面一倒,砸地土石四溅,树木横飞。 一时间天空下起了土石和断枝树叶组成的雨。 许小可看得心里震惊,她刚加入断刀门,成为殿主不久,心里却很自信,一直以为,就算比不上那传说中的血滴子牧轩,也不会比别人差,而今天这一战,才重新认识了众人。断刀门这个残酷的地方,果然人人都是精英。 整个土系巨人开始瓦解,如同山体崩塌,整块整块的土石往下坠落。就连那头顶“鸡蛋壳”上的独眼,也失去了光芒。不到片刻,那二十多丈的巨人就化作了一摊泥土,堆在地面。 庄不邪往后一跳,灰阎罗收起太刀,牧轩也召回血滴子。 而就在这时,异变突生,那摊泥土突然动了起来,仿佛面团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揉捏。泥土化作土浪,往灰阎罗阎絮周身席卷而去,瞬间就将这个脖子细长的阴沉女人,整个地包裹起来! 那团巨型泥土在阎絮周身疯狂地旋转,如同龙卷风。 众人望去,只见一道灰色刀光从内部斩出,却伤不了这东西分毫!刀光过后,里头就没了气息。 许小可惊呼:“阎姐姐!”这断刀门殿主只有阎絮是女性,此女虽然沉默寡言,心地却是善良。没想到就这般葬身了! 牧轩脸色阴沉,没想到这个东西比想象的要强。他接连施法,那三十六只血滴子分散化作三十六只旋转的刺球,往那东西身体上飞去,刺球飞去,却石沉大海,没起到一点作用,反而激起了那东西的反击:那团泥土化作一个人脸向牧轩扑来。牧轩拉着许小可身形一闪。那巨脸扑了个空,又向庄不邪扑去。庄不邪掉头就跑,可他一丈身高体型肥胖,躲闪起来自然费劲,躲了几下就大声喘气,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牧轩召回血滴子,变换法决,血滴子在空中聚集到一起,发出蒙蒙的光。 许小可看不下去了,化作一道霞光去帮庄不邪。庄不邪终于跑不动了,身后巨脸伸出一只大手向他抓去。他一转身,手握两把大板斧,两把大板斧沉重地向四个方向分别虚空一砍!这一招名叫:绞肉机!只见一团圆桌大小的龙卷风往前涌去!龙卷风发出嗡嗡地破空声,定睛一看,里头是无数的斧刃!斧刃上符文闪烁,也不知有什么名堂,居然顶住了大手!只见大手抓来,五指在龙卷风内快速消融,如同泥沙入海,不见踪影,斧刃哗哗哗刃影闪烁,大手不顾一切地往前抓!巨脸嗡嗡一吼,身体上的泥土涌去,那大手瞬间变粗了!大手抓去,虽然被龙卷风消掉一部分,可大体上还是慢慢包向庄不邪。这时,许小可从天而降,一把巨剑往下一斩,将那大手一剑斩断。断手落到地面化作泥土失去了光泽。 庄不邪还没来及说句谢,那巨脸扑面而来,就要像包裹阎絮般,将他们包住! 许小可全身的法力往巨剑灌去,巨剑发出耀眼的光芒。庄不邪也提气一喝,两把大板斧发出轰鸣。 而就在这时,一阵红光从天而降,将那巨脸笼罩。许小可抬头看去,只见天空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巨大的血滴子,半圆型的血滴子外齿寒光闪烁,极其骇然! 牧轩法力一催,那血滴子开始旋转,一股极大的吸力将巨脸笼罩,那巨脸上端开始变尖,往天空延伸而去。 许小可神识扫去,那血滴子内部利齿搅动,符文翻飞,神识稍稍探入。庄不邪开口提醒,他脸长得像少年,声音却粗沉,“不要往里面探!”许小可脸色一白,那缕神识一进到里面,就被搅碎了,更让她骇然的是,里头鬼哭狼嚎极其阴森恐怖! “看来已经晚了!” “此招竟然如此强大?” “当然,断刀门六殿之首便是斗仙殿,牧轩的实力深不可测。” “我听说,他的三十六只血滴子前身是风铃?这是怎么回事?” 庄不邪听到这话,叹了口气说道:“此事,也不是秘密,告诉你也无妨。” 巨脸已经有一大半被吸入血滴子中,根本无从挣脱。庄不邪缓缓地说出了一个故事。曾经牧轩有个妹妹,得了一种怪病,长期服药,虽然无法出远门,但也能开心地生活,他家门前有一棵梨树,梨花开时,窗外一片雪白。 妹妹十八岁的生日那天,牧轩为她制作了三十六只风铃,用蓝色丝绸袋子系在他家门前的梨树上,风一吹,叮铃铃,妹妹看着梨花听着铃声,想着哥哥。一天,牧轩出门寻找药引,一个戴着斗笠的男子来到他家,告诉了妹妹一件事:她服用的药用了一种药引。晚上牧轩回来,煎好了药,妹妹却不肯喝,她抓起牧轩的手,指甲里有血渍。牧轩说是打猎,妹妹摇摇头,每次看到你身上的血渍,你都说是打猎,可我从未见过猎物。牧轩沉默,妹妹背对哥哥,看向窗外的梨花,无声泪下。那药引是人的心头之血:哥哥每天都要杀一个人。 妹妹说,我最喜欢梨花,因为它很白,因为它是哥哥种的,它和我一起长大,和我一样的洁白,可今天我才知道,竟然有那么多无辜的人因我而死。哥哥,我最讨厌梨花,梨也代表着分离…… 妹妹拒绝喝药,她死去的那天,窗外的梨树枯了,洁白的梨花落了一地。哥哥带着三十六只风铃去寻找斗笠男。在一个竹林僻静的湖边村落里发现了他,斗笠男见到他时不但不吃惊,反而大感欣慰,他叫刘刑,人称蛊师刘。刘刑一拍巴掌,上百修士出现,这些人笑着看向牧轩,一副接纳新人的模样。蛊师专门给人中蛊,蛊成之日,便是收蛊之时。他分别在这上百人身上种蛊,时机成熟,这些人来找蛊师,或寻仇或感激,却纷纷被他收服成为门人弟子。 “药引是人心头之血。”这句话便是蛊,种下去,生根发芽。斗笠男上下仔细地打量牧轩,此人虽然看起来修为很低,资质却是上上佳,不说这个,光是面对这百人修士的场面,能做到如此冷静,不慌不忙,不动如山,就是极其可贵了,蛊师见过无数人上门寻仇,没有一个有他这般忍性。 蛊师为人精明,每次挑选种蛊之人,都会提前做好功课,他亲手挑选的这对穷苦兄妹,对他们的身世了如指掌。 可是他错了。第一,牧轩并不是修为低下。牧轩低着头将风铃一个个拿出来,细心地摆在地上。那风铃看起来做工粗糙,整体却很细致,表面泛着淬火的蓝色。上面系着蓝色丝绸带子。 随后他将手腕上的一个黑色镯子取下,往旁边一扔,镯子落地,发出清脆声响,这是一个封印修为的法器。一股强大的威压席卷开来,在场的几个低阶修士直接晕倒,往地上一赖。第二,那女孩并不是牧轩的亲妹妹。厌倦了杀戮的牧轩从修罗战场捡回一个女婴,并把她当做妹妹养大,这女娃承载了他归隐山林的美好愿望,也是他的善心。 第三,这个蛊不仅没有成熟,反而唤醒了一尊杀神。 一炷香的时间后,牧轩在湖边用力地洗手,指甲盖里的每一丝血渍都要清洗干净,绝对绝对不能留下血渍! 他的身后堆着一百多具肢解的尸体,骨头和筋肉分离。修士的骨头是一种天然的炼器材料,他用这堆成小山的骨头和三十六只风铃一起炼化,炼出了三十六只血滴子。至今,那上百修士的魂魄还在血滴子里惨叫。 这蛊师刘来头可不小,他和断刀门副宗主周无常有关系,这周无常又和“轮回”组织密不可分。当年正直妃千山闹锻刀改革,副宗主周无常为了宗主之位,到处招募人手。这蛊师刘正是做这个勾当,这千丝万缕的联系最终导致牧轩成为断刀门斗仙殿殿主。这些事情个中九九以后再详谈。 现场,那巨脸已经尽数被吸走,一缕残沙被风一吹,二十多丈高的巨人,仿佛从未出现过,只剩一地狼藉。 这时点点星光从空中蓦然出现,往中间一聚,化作一个黑不溜秋的雕像,雕像往地上水缸粗的铁链上一跺,就和铁链连接起来,哐啷一声铁链绷直,另一头遥遥锁着老宗主的身体! 土系战士卒! 剩下的只有水系和火系! 水系这边还真遇到了麻烦! 第39章 九尾出现 水系这边还真遇到了麻烦,这水系战士的能力比较特殊,一般的法术打来,水系战士两袖水幕一甩,就能抵挡;法术稍微强一点,达到某个标准,水系战士会吸收这法术,从而一分为二,分成两个略小的战士;法术再强超过一定的程度,水系战士会被消灭,同时会释放相同力量的反击。 等他们知道这三个不同阶层的能力时,场上已经有几十只分身了。一位副堂主放出强力一击,将一只分身消灭,可他自身也被这反击之力杀死,众人不敢随意出手。 一时间,只见场上几十只水系战士把众人打得抱头乱窜。 徐慢沉吟片刻,从储物袋拿出一面水晶镜,右手探向镜面,只见那镜面一阵恍惚,徐慢的整只手就伸了进去。 他在里面掏啊掏,似乎掏到了什么,往外一拉,一根不规则表面崎岖嶙峋的冰柱被他拉了出来,此物一出,如堕寒冬,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 徐慢将这冰柱往天空一抛,施了个法,那冰柱化作一股白光,往那群水系战士中间飞去,一落地,冰封百里,瞬间就将这些水系战士冻住了。 若是别的东西被冻住,也许还能挣扎,可这水系战士本身就是水,一旦冻住,连眼珠子都不能打转。可这只是冻住了,并没有将它们杀死。 徐慢和尊少卿对视一眼,尊少卿会意,一跺脚,浑身迸发出雷电,雷电上涌,双眼射出金光,根根金发竖起,丝丝电流流窜。他整个人化作一团雷光,轰向其中一个水系战士,瞬间将那厮和冰块一起化作飞灰。众位副堂主心里奇怪,一个胖胖的修士试探性地攻击其中一个,却只受到了轻微的反击,顿时大喜,告知众人,众人纷纷放开手脚疯狂攻击。 一个个被冰封的水系战士化作飞灰,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场面上的分身已经去掉一半。而就在这时,其中一个分身沸腾了,瞬间就将冰冻破开,那分身化作一团水汽飞了出来,顿时其余的分身纷纷破开坚冰,化作水汽飞出,往中间一聚,重新聚成那水系战士的模样,只是它袖口的水幕变成了一团雾气。 徐慢哇地吐出一口血,春一念扶了他一下,问道:“你没事吧!”徐慢紧张地说:“快!快消灭它,不能让它……哇!”徐慢又吐一口血,只见那水系战士双手一甩,无数缕气雾飞出,瞬间将几名弟子缠住,那几个倒霉的修士,没挣扎几下就同样化作气雾消散了。顿时场面乱作一团。 尊少卿化作一团雷光落到春一念身边,两人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尊少卿浑身雷光炸开,他伸出双手,一团氤氲的雷光含而不发。 春一念素手一探,掏出一根紧致的炮管,炮管一出,天地间的灵气疯狂地往它身上聚集而来,那几节能量槽蹭蹭往上涨。尊少卿双手按在炮管上,那团雷光竟然一丝不漏地灌了进去,顿时那能量槽就满了,变成红色闪烁不停。春一念大喝:“破!” 那精致炮管的前端直接炸开,一团犹如实质的白光轰然射出,白光如同奔涌的光流,上面猩红的雷光蠕动,好不可怖!这两位堂主的合力一击瞬间就抵达半空中的水系战士,在它胸口破开了一个洞,白光灌入,水系战士如同气球一般胀大,轰的一声炸成了漫天水雾。 而与此同时,一团诡异的能量向春一念反击而来,能量经过的地方空气扭曲,视野变形。春一念美目一横,她连连施法,十指冒着青烟。以她为中心,一座红色大楼拔地而起!一层接一层,足足有九层,顶层鬼脸密布,让人震惊!正是那九重伽罗楼! 那团能量撞到九重伽罗楼上,只见那高楼一震,竟然崩塌了!春一念心中大惊,这不可能!九重伽罗楼来自地狱鬼王的一缕精魂,以它为介质召唤出来的九重伽罗楼,能隔绝界面,怎么会如此轻易地被击毁! 能量袭来,下一刻就来到春一念跟前,这东西碰到必死! 就在这时春一念眼前一白,天空一圈圈符咒翻飞,一只白色天使不知何时站在她跟前,翅膀展开,将她包住,那团诡异的能量撞击在白色天使的背上,只掉落了几根羽毛。那天使对春一念笑了笑,一副宠溺地模样。 “喂!大鹌鹑,你这样很恶心耶!”春一念切了一声,她知道这天使是徐慢所变。 徐慢不说话,从怀里拿出一个画卷,伸到春一念跟前,斩钉截铁地说:“拿着!”春一念本不想理,却看到徐慢决绝的眼神,接过来打开一看,画中一个窈窕的女子,站在天地之间,风吹衣角,仿佛一朵高雅的莲。旁边附上了一则小诗:“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哇,把我画得这么丑,还好意思……咦?徐慢?” 春一念抬头一看,漫天飞雪,哪有徐慢的影子。 天地间点点星光往中间聚集,化作一个雕像往地面一跺,铁链拉直,遥遥扯着老宗主的身体。 水系战士卒。徐慢卒。 这时东南面爆开一团巨大的火焰,众人遥遥望去,只见一只巨大的火人一拳轰向前方,烈焰翻滚,热浪冲天!这一拳是火系战士的终极一击!只有常人身躯大小的傀儡黑婆娑站在火拳跟前,如同蝼蚁。只见那傀儡张开大口,口中一团诡异的绿色能量旋转,巨大的火拳如同找到了泄气口,往傀儡的口中涌去。片刻后,天空飘下几片树叶的灰烬。那火拳连同火系战士,竟然被傀儡黑婆娑全部吞下! 一座雕像往下一坠,铁链绷直。 柳心目的声音通过天眼传来:“大家小心,目标马上出现!” “什……什么目标?难道还有怪物?”花常胜大惊失色。断指修罗瞄了他一眼,张太极哼了一声:“不成器的东西,你滚回去吧,反正也没指望你帮上忙!”花常胜脸上挂不住,他话刚说完,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场上还有三位宗主级,难道他们是来看热闹? 地面开始震动!弟子们开始慌乱起来。在仙魔界,地震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可金满楼却脸色一变,通过天眼急急传音:“众弟子小心,地面要塌了!” 话音刚落,一名月罗宗弟子还不以为然,地塌了算什么,修士能飞。就在这时,他脚下的地面,如同悬冰,整大块凹陷下去。他整个人失重,也掉了下去,他不慌不忙祭出飞行法器。就在这时一缕犹如实质的黑烟,从地下探出,缠在了他的腰间,那弟子瞬间感觉法力凝固,如同一块石头,坠了下去。 同样的情况在各个地方上演,上百名弟子死得不明不白。储良拿起沙漏拉着玉倾城,一直往后飞。玉倾城看着下面,脸色一变,只见整个夜色镇,从那五条铁链的中心开始崩塌,一直向外延伸,崩塌的地方出现无数漆黑的触手,一副地狱恶魔即将出现的模样。轰隆隆,地面一直塌陷到那五座雕像,才堪堪停止,几块零星的碎石落进无底深坑,静悄悄地。 整个夜色镇模样大变!整个村庄连同地面一起消失,形成一个方圆百里的巨坑!巨坑深不见底,幽暗渗人,坑上面五根水缸粗的铁链连接在一起,黑色触手翻滚,好不恐怖! 空中飘浮着几千修士,心中骇然。幸亏那些黑色触手长度有限,不然这群人恐怕要损失惨重。 柳心目的声音通过天眼传来:“操控轮回封天阵的三千弟子,速速落到铁链上。” 众人听到这话心里叫苦,那触手翻飞何其恐怖,众人迟迟不敢行动。这时储良却行动了,只见他化作一缕霞光,往中间飞去,稳稳落在一条铁链上,顿时无数黑色触手袭来,众人一副惋惜的模样,这个瞎子副堂主可能看不到那些危险。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些黑色触手一接近铁链,就停了下来,只在周围晃荡,并不攻击铁链上储良。原来如此!玉倾城也落到储良身边,两人开始布置阵眼。 尊少卿暴躁地说:“还不快行动!等什么!”月罗宗的弟子一听这话,纷纷往铁链上飞去,一时间,那五条水缸粗的铁链,如同站满了麻雀的电线。 这时,天地色变。夜色镇本就阴暗,一阵阴风刮来,头顶出现一片乌云,整个夜色镇变得更加黑暗。 突然,几块巨石从巨坑里浮现,聚集到五条铁链的中心:老宗主怒斩天的身边,巨石往中间一聚,将老宗主身体包裹,化作一方巨大的石块,定睛一看,这石块有棱有角,平平整整,仿佛某个建筑的地基!果然,巨石接二连三从巨坑里浮现,轰隆隆地凝聚在地基之上,仿佛有一个无形的巨人,正在快速的建造一栋建筑!瞬间,底层就造好了!众人定睛一看,那是一座塔的底部! 三位宗主级并未出手,静静地看着。那洞天门的傀儡黑婆娑落到三位宗主身边,略一张口,喷出一团小火。这厮吞食太多的火焰,居然打了个饱嗝! 只见那高塔以五条铁链为支撑,层层叠起,瞬间就建起了百丈高,声势浩大,顶端三个尖角突起,仿佛一个皇冠。细一看,这些组成高塔的巨石上人脸扭曲挤压,或惨叫或恐惧。这石头里竟然全是尸体!看得人心神震动。 远处一群乌鸦飞起,天空乌云如铅。翻滚涌动,闪电游走。 一道闪电如匹练般轰在高塔突起的尖角上,闪电照亮了整个塔顶。 方圆数十丈的塔顶只有一张巨大的龙头长椅,长椅上铺着一张远古巨熊的整张毛皮,上面侧躺着一个女人!其象无双、其美无极。 大红色披风拖在地上,足有十丈之长! 慵懒的女人躺在那里,美得不可方物! 众人一时间看呆了,见过她真面目的没几个,他们从未想过这个极美的女子,竟然就是仙魔界最穷凶极恶的:九尾极夜! 储良在铁链上抬头看去,苍白的双眼中浮现一个女子的倒影。 黑婆娑张开口又打了一个嗝,突然,只见它肚子一鼓,瞬间胀成一个球,它张开大口,喉咙里一团光,越来越亮。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出来! “轰!”黑婆娑将肚子里的那团光吐了出来,正是先前吸收的火系战士的能量。 那团巨型火球足有十丈之大!仿佛一个太阳,热浪翻滚,众人脸颊发烫,这太阳被巨力喷吐,拉成了椭圆形,气势磅礴地轰向九尾极夜! 瞬间就将那女子连同长椅击中,烈焰翻腾,好不吓人! 几位宗主望着高塔顶端,只见那烈焰中冒出一缕黑色匹练,如同大手一拨,就将烈焰熄灭了,原地出现一个黑色的球,球体破开,九尾极夜毫发无损地站在那里,十丈披风随风摆动。这样的骇然一击,她居然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断指修罗拔出那把巨型断刀,一股骇然气势流转,断刀发光。张太极在空中画了一个圆,远处高塔顶端的天空出现一个八卦,八卦一出现,一股诡异的力道笼罩下去,九尾极夜身形顿止,她身后的披风如同被冰封,一动不动。而这时断指修罗沉喝一声:“斩!”一道血红色刀光蓦然斩出,刀光血气翻滚,气势骇然,瞬间来到九尾跟前,重重斩去! 九尾被八卦禁锢一动不能动,常人在这种情况下被宗主级全力一击,定当场饮恨。可她不同,她虽然一动不动,那黑色气浪仿佛活物,在她跟前自动凝聚成一堵盾墙,也不知这气浪有什么玄妙,那血红刀光斩来,如同泥牛入海,消失不见。 而就在这时一只金黄色巨手蓦然出现在塔顶,一把抓下,将塔顶抓了个粉碎,九尾极夜被抓在手心,一时间不知是死是活!正是金满楼的“无生佛手”。 这一连串的攻击发生在一瞬间,众弟子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看到金满楼将九尾攥住,一个菩提宗的弟子大喜喊道:“师尊威武!” 话音未落,只见他脚下铁链一震,他向脚下的深渊望去,只见方圆百里,无数漆黑触手,往天上探去,纷纷钻入那金色巨手之中,那金黄巨手仿佛被人用力掰开,一根手指接一根。嘭的一声,那巨手整个炸开,化为点点金光。 天地一沉,十丈长的披风从天而降,猎猎作响。 那黑色的触手、气浪到底是何物?九尾极夜出生在无底深渊,凝结万年阴气,所过之处光明消失,永坠黑暗。那黑色正是她千年来吸收的所有光明能量,这能量连接着无底深渊,不散不灭。 张太极苦笑着说:“这、这怎么打?” 众弟子同样心中骇然,突然一个弟子大声喊道:“那!那是什么!” 只见九尾极夜身后,黑暗凝聚,一条黑色巨尾蓦然出现!天空一震,一股无形威压笼罩下来。众人感觉心头一紧。 这条巨尾刚刚成形,另一条巨尾紧接着出现,五条铁链震颤不止,几千弟子承受不住压力,身形一矮。 几十名副堂主还能勉强支撑,飞在空中,第三条巨尾轰然探出,顿时这些人如同下饺子一般,纷纷落下,摇摇晃晃地落在铁链上。更别提那些低阶弟子,不少人修为不够,抵挡不住这种威压,当场昏倒坠入深渊。 “这是究竟是何种怪物!”张太极胡须抖动。 第40章 轮回封天阵 张太极心中震惊,他眯着眼看向金满楼,这和尚先前只说有一名大敌,没想到这敌人强悍到这般地步。金满楼向他看来,那双眼中充满了真诚,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这老和尚从储物袋拿出一本古旧的书籍,古书悬浮在空中,上面却一个字也没有。张太极看到金满楼的眼神又看了看这本书,这才定下心神。这本书叫做“上乘金卷”,只有一个作用:解读法术。 而就在这时四周梵音响起,天空倒扣下一个巨型半圆,将整个夜色镇笼罩,符咒翻飞,梵文涌动,一股奇异的能量从天而降落到九尾极夜身上。那三条巨尾轰然消散!黑色消弭,变成墨粉,往深渊落去。九尾极夜蓦然睁开双眼! “呵!”断指修罗冷笑一声,挥出一刀,刀光拉长,势头劲急!“就让洒家来试试你的底!” 九尾极夜黛眉一皱,葱玉柔荑往前一抓,刀光袭来,蓦然止住,只见她右手细长的黑色指甲稳稳地卡住了刀光。素手一甩,竟然将那片刀光甩了出去。 储良心中一沉,这刀光不偏不倚,正是向自己袭来!三千人的轮回封天阵果然强悍,竟然将九尾极夜硬生生‘轮回’到最初的状态:那个没有任何黑色能量的状态。九尾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要破阵,肯定先破阵眼!所以才有了这一招。 那片细长的刀光被九尾随手甩来,看上去平平无奇,却是宗主级的一击!储良却呆呆地望着塔顶,这个方向可以看到九尾极夜的侧脸和长长的睫毛,她的美目并没有望向自己,那美丽的眸子不知是何种颜色?玉倾城素手一抬,一股凌厉的冰灵气散开。她要顶住这一击,阵眼绝不能被破! 刀光袭来!呜呜作响!就在这时一阵狂风呼啸而来,一团巨大的影子一闪而过,恍惚中,一张巨口咬碎了刀光。储良神识一探,正是那青龙接下了这一击!一千八百名弟子操控着龙王之息,这一击的威力经由层层转化,最后分散在一千八百多人的身上,威力所剩无几。 九尾准备再出手攻击阵眼,一团金光迎面而来,把她的脸颊照得金黄,美目望去,那里头是一个金色掌印! 见金满楼出手,张太极也出手了,他做了一个太极的起手式,一个巨大的八卦虚影在他脚下出现,张太极双手连连变换法决,虚影随着他的手势变化,越来越快,右手一引,那八卦化作两色光柱射向九尾极夜。 同时一道紫色旋涡从侧方飞出,所过之处空间扭曲,直直轰向塔顶;又有三十六只血滴子虚影鱼贯而出,目标同样是九尾极夜!发动攻击的正是两位堂主级:仲尚离和牧轩。 这几发攻击威力极大,塔顶爆开一团蘑菇云,震波袭来,几千弟子差点站立不稳掉下深渊。再回头一看,发现空中百丈的高塔消失了一半。 众人看着那腾空而起的烟雾,心中震惊,什么样的怪物才需要这要的联合攻击,不过这都无所谓了,在这样的攻击下,就算是大罗金仙也要当场饮恨吧! 然而并没有!九尾的实力可不只是那黑色能量。 浓烟缓缓散去,那半截高塔的正上方出现一个七彩圆球! 圆球均匀地分成七个部分,每个部分颜色不同,分别是赤橙黄绿青蓝紫。在众人的疑惑中,这七彩圆球突然规则地列成七个部分,如同一朵七色花展开了它的花瓣,而花瓣中间正是九尾极夜,看起来竟然毫发无损! “不可能!”张太极胡须一抖,竟然失声而出,他无法相信在轮回封天印的作用下,几位顶尖修士的合力一击,竟无法伤她分毫!金满楼见此,看向古书上乘天卷,掐诀施法随后将书放好说道:“表面看上去无恙,实际应该受了伤!”张太极这才发现一些端倪。只见那九尾极夜面色阴沉,施展了一个法诀,七彩花瓣展开,花瓣以她为中心延伸,瞬间扩散成了一个巨型的圆,将几个攻击她的人笼罩在内,圆由七彩扇形组成,非常玄妙。张太极施法抵挡这个圆,却直接穿透了。 三位宗主级呆在绿色扇形中,身上开始出现异样的光芒,上乘天卷上出现一行字,前面是法术的名字:七彩轮盘。金满楼一看后面的注释,赶紧出声提醒:“速度分散,不能重叠!” 金满楼化作一道金光向黄色飞去:“老衲相信缘分,这黄色看起来如同佛祖的金光,老衲就选黄色吧!”注释上说每人选定颜色,不能重叠,至于按照什么规则选颜色,又有什么后果,并没有提及。 断指修罗化作一道红色霞光,径直向赤色飞去。 张太极见两位宗主一人选了赤一人选了黄,自己就向那橙色落去。 黑婆娑无声无息地落到绿色上面,它的混元盾也是绿色。 一身紫衣的仲尚离飞向紫色,而牧轩带着三十六只蓝色血滴子飞向了蓝色。 场上只剩下青色空余,六人站好位置,只见九尾变换法诀,那巨型的圆周边生出一个屏障,向天地延伸,化作一个巨型的圆桶,将六人封在里头,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 大战这才真正开始! 九尾极夜玉指一点,方向正是断指修罗,只见一道诡异的能量迅速飞出,化作一条白色小蛇直接没入他厚实的胸膛,根本没法抵挡。断指修罗愣了一下,赶紧用神识内视,并没有发现不妥,他突然狂笑一声,浑身迸发强烈的猩红能量,一股睥睨天地的战意释放出来,手持崎岖断刀,整个人仿佛一个斗天的战神。 金卷上出现一行字:虚妄的诺言。 “别急着出手!”金满楼看着上乘天卷,本想阻止,却已经迟了!断指修罗是什么人,断刀门宗主,一生都是率性而为,何曾考虑过别人的看法? “天神哀鸣!” 一道十丈刀光如同血瀑布倾泻而出,带走了断指修罗全身的猩红气息,所过之处鬼哭狼嚎。这刀光瞬间斩在九尾极夜身上,将她击退三步,九尾极夜弯下腰,痛苦地颤抖! 这一击居然成功了!首次让这穷凶极恶的大魔头受伤了! 机不可失,金满楼见此不再看天卷,立即出手、法力一抬、金光一闪,只见九尾极夜上方出现一道佛祖的虚影,金光闪烁,佛祖伸出一只手指点出,弯腰的九尾蓦然抬头,金光四溅,这金指刚好点在她的眉心。 这一招叫:“六禅佛指!” 九尾极夜喷出一口黑血,匍匐在地上,这一下伤得可不轻。张太极、黑婆娑、牧轩、仲尚离分别出手,毫不留情,三种强大的法术狠狠地打在九尾极夜身上,顿时,这个穷凶极恶的女子如同风中残烛,身形摇曳。 见大局已定,众人松了口气,金满楼却在快速推演,上乘天卷写着站错颜色的后果。他要推演的是,在场六人是否都站对了!手指连动,脑海闪过一幅画面,一滴汗水从太阳穴流下,他突然大声向张太极说道:“张兄,你是否有一枚本命八卦法宝?” 张太极不解,但看到金满楼这样的神色只好如实回答:“是有一枚!” “那枚法宝可是青色?” 张太极震惊,说道:“它是黑白两色,不……它原本是……是青色!” “不好!张兄小心!”金满楼面色大变,没想到这张太极应该是青色,却站到了橙色上!如果推演没错,如果天卷没错,那……那所有人的攻击都会转移,转移到张太极身上! 只见九尾极夜痛苦地咳嗽,突然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青色云雾,顿时整个人轻松不少,她站起来,用大拇指擦掉唇边的黑血,施展了一个玄妙的法诀,只见那团青色云雾往侧边一飞,直接融合到橙色的扇形里头,这里站着的正是张太极! 那老道见到此幕瞳孔一缩,他面色大变,赶紧施展浑身解数。整个橙色扇形蓦然一震,仿佛无形中有人打那老道一掌,张太极浑身道袍轰然炸开,胸口一枚八卦虚影四分五裂。他喷出一大口鲜血,血液中有几片碎裂的八卦。先前六人的合力攻击竟然全部转移到了张太极的身上! 五百年前张太极在道观修行,觊觎师傅青元真人的强大法宝:青元八卦。他勾引师娘:一个风韵犹存的寂寞女子。师娘将师傅的法宝偷来,却被张太极辣手摧花,师傅前来寻仇,却敌不过拥有法宝的张太极,被当场诛杀。张太极讨厌青色,他将青色八卦炼成了灰色,也将这段不堪的记忆封存。 张太极浑身焦黑冒烟,往地面坠去,一身修为化作混乱的灵力在他体内横冲直撞。他曾今怨念师傅,怨念师傅只顾修炼,冷落了师娘。没想到他最终也成了师傅那样的人,千年修行、孑然一身。所以他是青色,就算他将青色炼化成灰,就算他不承认,他也还是青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青。师娘的头顶始终插着一枚橙色发簪,那个风韵犹存的女子走路样子非常好看,一步一摇、发簪晃荡。 橙是美好的向往、青是残酷的现实。 风在耳边呼啸,张太极望着天空,临死前突然有些怀念道观的日子。 张太极落到铁链上,花常胜飞来,给他喂了一枚丹药。 从九尾极夜诱导断指修罗出手,到击溃张太极,一切发生得极快。 九尾再次出手,只见她双手施法,背后出现一个七彩转盘,转盘上青色和橙色黯淡无光。一根黑色指针蓦然出现,指向天空,转盘一转,众人的目光跟随。转盘蓦然停住,指针落在一块扇形上:“紫!” 正是仲尚离! 九尾不动,整个七彩环一转,将仲尚离转到九尾正前方。断指修罗又要出手,被金满楼叫住:“这七彩环是她的规则,每隔一段时间选定一个颜色,只能单挑,其他人无法干预。还有……你刚才中的那招叫做‘虚妄的诺言’,虚假地提高了你的战斗力和战意。” 断指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仲尚离咬破舌尖吐出一口精血,精血化成一团飘在左边。他沉喝一声,浑身气势大涨,右手一抬,一团乳白色出现在掌心,这里头凝聚了他精纯的法力,这团凝聚的法力飘到右边。仲尚离连连施法,左边的精血开始旋转,右边的白球也开始旋转,两团物体往中间融合,融合成一个碗口大的紫红色的旋涡。 这时九尾极夜也出手了,只见她玉手伸出,在空中一抓,抓走了方圆十丈的光明。这团光在她手中化作一把剑,玉指一弹,那把剑蓦然飞出,势头劲急。 瞬间那把光剑斩在紫红色旋涡上,旋涡无声无息地消散,光剑也暗淡到几乎看不见,残余的剑气击中仲尚离,仲尚离喷出一口血,却无大碍。可这只是九尾随手一击,而那紫色旋涡几乎是仲尚离的保命手段! 一击完成,九尾背后的七彩转盘开始旋转,落到了黄色上! 金满楼道了声佛号,只见他抬起金光闪烁的双手,往中间一合,再一拉开,一座金色小山在掌心蓦然出现,与此同时,在九尾极夜的头顶出现一座巨型金山,威压笼罩,让人升不起半点抵抗之意。 九尾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头顶压来的金山,伸出玉指遥遥一点金满楼,只见一道无形的能量化作一条灰色小蛇窜出,如同进入断指修罗身体里的那条一样,直接钻入金满楼胸膛不见踪影,上乘天卷出现五个大字:真实的自卑。 金满楼全身浮现浓浓的自卑、失败感,仿佛回到了未突破时,眼睁睁看着同门被魔族杀戮,自己却束手无策、无计可施的无奈时刻。 手中金山光芒暗淡了,金满楼施法抵挡这种情绪,却发现,越是抵挡,这种情绪越加激烈。如同用手掌去堵喷水的管子,越是用力,水喷得越厉害。 威力减半的巨型金山往九尾头顶压去,九尾伸手一顶,居然将它拖住了,这画面非常奇特:一个极美的女子单手举起了一座山。 嘭的一声,金山化作点点星光消散。九尾收回玉手,对着金满楼施展了一个复杂的法决。上乘天卷上出现几个字:光影剑阵! 以金满楼为中心,方圆一里的光芒突然消失,如同池水被抽干,这些光芒化作暗影,形成无数黑色的小剑,在金满楼周身组成了一个巨型剑阵。九尾玉指一点,那群黑色小剑从各种方向展开攻击,密密麻麻避无可避。 九尾身为世间最黑暗的存在,对光影的运用登峰造极。 金满楼袈裟一甩、席地而坐,闭上眼静下心,开始念咒,一个个金色符文,从周围出现,联结成一圈圈金色彩带,他们组成一个阵法,竟然勉强挡住了九尾极夜的攻击。 而这时上乘天卷上默默地出现五个字:虚妄的诺言。只是金满楼全力抵挡剑阵,没有看到。中招的不是别人,正是断指修罗!顿时,这三丈高的莽汉浑身炸开猩红斗气,火冒三丈,他内心膨胀到了极点,右臂暴涨、断刀轰鸣,哪怕有一尊真仙拦在他面前,他也能一刀劈开。 这种战意憋不住! “天神哀鸣!”浑身的斗气化作一股强大的刀光斩向九尾极夜。刀光一出现,金满楼心里一咯噔,骂了句:你这莽夫! 在七彩转盘转到黄色的时候,只有黄色上的人可以攻击九尾极夜。其他颜色上人若是贸然攻击,就会和张太极一样,所有的攻击转移到黄色上! 这道凝实的刀光没入九尾极夜的身体,不见踪影,下一刻,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金满楼跟前,将他的防御阵法破开一个口子。顿时无数光影小剑往口子里钻去,直扑金满楼胸口。金满楼猛地睁开双眼大喝一声:“爆!”整个法阵轰然炸开,冲击波将光影剑阵摧毁。 烟雾消散,金满楼一身褴褛,若不是一身宗主级修为,这一下还真吃不消。 他通过天眼传音:“九尾极夜在拖时间,恐怕在准备什么大阴谋!” 柳心目听到这话回道:“晚辈查一查!”她施了个法,胸口的眼睛蓦然放出淡蓝色光芒,她的天眼能看透万物。其实不用查也能猜出,九尾的目的不外乎消灭这些敌人,而消灭这些敌人 就必须破开轮回封天印,要破开轮回封天印最好的办法,就是毁坏阵眼。 而此时的储良和玉倾城正在操控阵眼三千轮回,封天印已经完成,只需要源源不断输送法力即可,三千弟子操控轮回封天印,一千八百弟子操控青龙,整个系统固若金汤、牢不可破。 储良看着天空的九尾极夜,他看不到世间万物,唯独能看到这个女子,他在九尾降临的那个夜里坠入了永恒的黑暗,却同样在九尾的身上找到了一丝光明。多么美丽的身姿,多么优雅的存在。举手投足睥睨天下的气势,众人万物在她眼中皆是蝼蚁。第一次在奴隶镇见到这个女人时,就一见倾心了。 玉倾城看着储良的背影,她明白了为何与他共度了三千轮回,却感受不到他的心,因为他心里住着那个女子。原以为碧儿嫉妒的是自己,还有些许窃喜,没想到碧儿真正嫉妒的也是这个女子。看着她绝尘的身姿,心里竟生不出半点嫉妒,也许碧儿看自己的感觉也是如此。玉倾城苦笑,这般看来,自己纵然是月罗宗第一美女,和碧儿又有何区别? 储良和玉倾城在阵法的中心,而离他们最近的是第二环,公子千就在这里面,公子千遥遥望着储良,心里浮现碧儿的话语,一股熏人的气味飘来,他旁边正是秦胜男,秦胜男从月罗宗一路奔波,出了不少汗,她本身毛发浓密,气味自然就有些呛人。公子千望向不远处的一个弟子,眼神中流露出凄惨,那名弟子摇摇头,一副死也不会跟你换位置的决绝表情。 储良看不到这些细枝末节,他长袍微微一动,一个小傀儡从袖口滑出,傀儡的小手上抓着一枚梭子镖,傀儡是花不败的遗物,而梭子镖是黑老大朱四海的遗物。这小傀儡身形一闪,没入阴影消失不见。 第41章 破碎容颜 这时天空一震,一个身影拖着浓烟往下坠落,正是牧轩,他的着名法器三十六只血滴子,被打成了麻花,许小可身形一闪,将牧轩接住,回到断刀门的弟子中间,开始给他疗伤。牧轩虽然无性命之忧,短期内却无再战之力。 天空只剩下三人和一个傀儡:金满楼、断指修罗、仲尚离和傀儡黑婆娑。突然青色扇形光芒一闪,一个身影蓦然出现,此人一身青衣,手持一本古书,凌乱的长发上插着一根女人的发簪,正是月罗宗书简堂堂主宋寒衣。 “哦?”断指修罗居然认识宋寒衣。九尾极夜面无表情,看都没看一眼这个竟能闯入她七彩转盘的男子。鬼影宋寒衣,外面的人这么称呼他,据说是喝了影魔的血。 转盘一转,落到了红色上面,断指修罗哈哈一笑,血气上涌,浑身红光乍现。他认为天底下有两件事情最讨厌:一是喝不到想喝的酒;二是砍不到想砍的人! 翻腾的血气凝聚在他的右臂,萦绕成一个恶鬼修罗的模样,血气红得发黑,一直蔓延到刀尖,虽然他那把断刀并没有刀尖。 “天魔嗤笑!” 一刀挥出,那只恶鬼修罗发疯般地奔向九尾极夜,阴森可怖的笑声让人听着心生震颤,这一招和之前截然不同,若天神哀鸣斩的是肉身,那天魔嗤笑斩的便是神魂! 九尾极夜不慌不忙,玉指在空中连点几下,点点星光闪烁,组成一个微妙的阵法。金满楼两眼一眯,这一幕似曾相识,那星光树正是这样的阵法。 天魔嗤笑斩来,结结实实地砍到了九尾的身体上。断指修罗狂笑一声,和这女人交手了半天,终于将她重伤。他这断刀门宗主级的全力一击,中招者就算不死,也是半残废了!可断指修罗还没来得及庆祝,他惊怒地发现,那九尾极夜绝美的脸上裂开了一道缝,仿佛裂开的玻璃。蓦然,整个画面仿佛教堂上的玻璃画,哐地一声被人敲碎了,碎片剥落。露出里面的场景:九尾极夜右手弯曲在胸前,左手端平,残光熄灭,仿佛刚刚施展完某种法决。 金满楼暗叫不好,从一开始他心里就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九尾极夜是仙魔界最穷凶极恶的女子,实力深不可测,绝对超过宗主级,这次的诛杀行动,事先做了万分准备,有轮回封天印遏制了她大半实力,才敢一战。可到现在为止,九尾极夜似乎一直在防守,并没有主动进攻!他转头看向上乘天卷,这本金书多年来无往不利,而此时却出了差错,上面墨汁翻滚,字行紊乱跳动。金满楼剑指一点,法力灌输,上乘天卷金光大放,显现出一行字:“七彩生根,黑暗降临!” 字形一闪即逝,这本金书嘭的一声化成金色粉末,随风消散了。 “危险!下面的弟子小心!阵眼小心!”柳心目急急通过天眼传音,她通过能量探测,获取的信息不多,只能让所有弟子做好准备。 就在这时,天空的七彩转盘发生了变化,断指修罗眼睛往下一瞪,他所在的红色区域嗡嗡一震,下方突然长出一条猩红的树根,树根缠绕,盘旋向下。同样地其他几个区域也出现一条条粗大的树根,除了橙色没有人之外,其他六根不同颜色的树根虬结到一起,形成了一张血盆大口,大口一张,露出和人一样洁白整齐的牙齿。 储良心神一震,他看不到这些,却能感觉到一股极强的危险,因为那血盆大口正对着自己! 一点细小的星光在大口中出现,和这巨大的口腔形成奇怪的对比,这一点星光蕴含了各种能量,这些能量不仅来自九尾极夜,还来自于七彩转盘中的六位。这六位哪一个都是仙魔界的顶尖存在。这样的合力一击,威力该有多恐怖! 天空瞬间暗了下来,仿佛天狗食日,全世界只剩下那血盆大口中的一点星光,让在场的几千名修士心中发紧。星光蓦然一闪,迸发出一道细小的光柱,光柱通体洁白,如同一根小巧平平无奇的白棍,向储良射去! 这条光柱光芒刺目,可它的出现,不仅没有照亮周围,反而让天地变得更加灰暗。 青龙一声长啸,首当其冲地向光柱冲去,这条青龙由一千八百名优秀弟子加持,浑身青光闪烁,鳞片栩栩如生。青龙停在光柱跟前大口一张,一团青色火焰喷出,火焰在空中化作一个巨大的法阵,这个法阵如同一个金色圆盘固若金汤,一千八百名弟子的法力源源不断地通过龙王之息转换过来,只要这些人在,这个青龙的防御法阵就无法被攻破! 这一点大家都清楚!可下一瞬,大家都惊了! 光柱打在青龙跟前的阵法上,如同钢铁烧熔,迸发出强烈的光芒,火星四溅,不到片刻,就击穿了阵法,光柱从青龙的脑袋一路贯穿到尾巴。 一千八百名弟子当场陨落!龙王之息这件宝物也化作飞灰。 断指修罗瞠目欲裂、牙龈咬出血,这里大多是断刀门的弟子。金满楼也长叹一声。 光柱势头略减,继续向储良轰鸣而去。 就在这时一团绿光闪烁,一个瘦瘦的身影出现在光柱跟前,正是那洞天门的傀儡黑婆娑,这个傀儡以防御出名,只见它吐出一团浓浓的绿光,化作一面厚实圆润的盾牌,正是它的绝技:混元盾!混元自天地开封以来便存在,是一种特殊的能量形态。混元盾分内混元和外混元。外混元可以阻挡,内混元可以吸收。这黑婆娑先前用外混元盾阻挡了断指修罗的刀法,又用内混元吸收了火系战士的火能量。让人印象极其深刻! 光柱安安静静地射在那混元盾上,浓绿的混元盾转了一圈,中间便破开一个洞,那根细小的光柱从洞里射出。黑婆娑绿油油的眼睛一闪,大口一张,直接将这光柱吞下。 世界安静了,所有人盯着这个傀儡,突然傀儡的身体膨胀,瞬间就胀成一个巨球,嘭的一声炸开,零碎的器官材料散落在空中。 光柱势头略减。不疾不徐地向储良射去。众人心中叫苦,在这样强大的攻击面前,真的束手无策! 而就在这时,梵音四起,天空浮现大量的金色梵文,梵文翻滚,化作一个个金色罗汉的虚影,这些虚影在空中就地打坐,诵经念佛。 “是金宗主的绝技!”弟子中有人认出来。 只见一座巨型大佛凭空出现在光柱跟前,大佛通体金黄,肉髻、白毫清晰可见。这正是金满楼突破境界时领悟的成名绝技“一念成佛”!这尊大佛也是他的金身! 大佛金身伸出手指点向那细细的光柱,一指点出,仿佛千千万万根佛指同时点出,这千千万万根佛指又融合成一根,隐隐透着三千大千世界的味道。这一招“六禅佛指”由大佛金身使出,威力不可同日而语。 光柱和佛指相碰,停顿了几秒。那佛指连同手臂轰然崩溃,光柱打在大佛金身的胸口,穿透而过。远处的金满楼吐出一大口血,差点没站稳。 没想到连金满楼的大佛金身也无法抵挡! 光柱接连粉碎三次阻挡,终于来到了储良的跟前,储良的身后就是那阵眼三千轮回。这光柱如同一根洁白的细棍,仿佛伸手一折就能折断。可在场几千名修士没人这么想,准确地说他们内心非常地焦灼,一旦阵眼被毁,轮回封天阵失效,那高塔之下黑色深渊里的能量上涌,那个恐怖的女人会变成真正的九尾极夜,先前只露出了三条尾巴就有那样的威压,若是让她展露真正的姿态,恐怕在场的几千人还不够她杀…… 也许逃,才是上策。 就在这时,一点凝聚到极点的星光一闪,仿佛束缚了千万年的太阳爆开了!在这炙热的爆开点,有一把绯红长刀和一个黑袍男子。 轮回是圆、是固步自封、是将美好的东西锁在一个环里,储良在这里领悟了“一世孤独”。若将这圆拆解、将美好的东西暴露出来、任人毁坏,又何尝不是另一种道?对绝美的东西产生爱慕,若绝美到了极点,爱慕到了过分的地步,会担心那份绝美被别人分享、觊觎,如果自己亲手将这份绝美毁坏,那它就永远属于自己,这种情感何尝不是另一种爱?一边压抑着这种变态的毁坏冲动,一边倾慕那份绝美、细心地呵护。这种内心的挣扎、情感的冲突,形成了一股刀意。 储良浑身刀意缭绕,他自信到了极点,全身的法力凝聚到右臂,右臂血管暴起、崎岖的鳞片外翻、无数灵魂凄厉地尖啸。右手紧紧地握着绯红长刀红泪,仿佛将这把刀握进身体里,达到人刀合一的境界。 一切都为了这一刻。储良的浪漫,是看到那双美丽的眸子! 他露出了笑容。灰白的双眼在这个世界上,唯独能看到一个女人,那个世上最穷凶极恶的女人、那个一见倾心一世倾情的绝美女人! 此刻这个女人正睁大双眼盯着自己,高傲的眸子里带着一丝愤怒。 储良看着这双美丽的眸子,品尝着这一丝为他而生的愤怒。他狂笑一声,用尽全身力气挥出红泪。 这一招沉淀了千万次挥刀,由人世间所有淳朴刀法集合,化三千柔力为钢,举一叶不朽感悟。它是凡人最强的一刀,灌注了弑神的寄托。它叫“破碎容颜”! 只见那爆开的太阳突然凝聚到一起,随后在绯红的刀刃上折射出七缕光线,无规律地射向不同的地方。煞是好看!光芒散去,刀身上冒着缕缕青烟,咔咔咔!上面裂开了几道纹,断纹之间流淌着白色的液体,那是刀核,支撑着它没有断开。 众人倒吸一口气,这来自九尾极夜绝强的杀招,经由三次抵挡,竟然被储良破开了! 玉倾城看着储良的背影,黑袍在风中摆动,虽然他就站在跟前,却是近在咫尺,咫尺天涯;公子千望着储良,嘴角苦笑,自己紧紧追赶,本以为快要赶上他了,没想到又被甩了老远。 众弟子心中所想各不同,却又重新统一认识了储良:绯红刀魔! 大战未止! 一股强大凌厉的威压席卷开来,众人望去,看见了一片血红的大海。海水翻滚、浪花肆虐,而断指修罗就站在浪花中间,平静安详。 他看着手中的断刀,心里却在指责自己:“为什么!为什么无法炼出完整体!”年少轻狂,资质极佳,从来未曾认真听过老宗主的谆谆教导,他心里充满不屑:凭自己难道还不能锻造出一把刀?万万没想到,他还真不能!他这才幡然醒悟,自己的资质虽是极佳,百年来未逢敌手,可老宗主的资质更在他之上,那样的人对待炼器都是如此谦卑……自己为何这般轻狂? 断指修罗抬头望向九尾极夜,那一千八百名弟子陨落的场景历历在目,断指修罗的眼中却不见愤怒,海浪慢慢平静。 这世上,哪有绝对的完整!不过是牺牲自己让它看起来完整罢了! 血红的海水往中间聚拢,全部聚集到断指修罗手中的断刀上,那把断刀和手臂和海水融为一体,化作一把外形完整的巨刀,刀刃红光闪烁,看一眼都觉得双目刺痛。 “天鬼借命!” 断指修罗举起巨刀对着九尾极夜缓缓一斩,这一刀朴实无华,没有任何刀光剑影,一刀斩下,断指修罗的整个右臂连同巨刀一起化作飞灰,消失了——他以后只能叫断臂修罗了。 与此同时,九尾极夜跟前的天空裂开一道漆黑的缝隙,两只鬼手分别抓住两边的缝隙边缘,刺啦一声,将那道缝隙撑开。缝隙一打开,阴气缭绕,众人如坠寒冬。 九尾极夜不再看储良,凝重地看向那道缝隙,只见一道鬼影一晃,寒光一闪,一把明晃晃的长刀突然扎入九尾的胸口!刀入三分,立即止住,双手持刀的鬼影龇牙咧嘴地看向对面,只见九尾双手死死抓住长刀!一人一鬼僵持起来! 而就在这时,天空中的七彩转盘开始崩溃,那先前被穿透胸膛的大佛金身此刻飞到转盘的下方,正攻击那纠缠在一起的根须,每攻击一次,天空巨大的转盘就更加崩溃。 这让九尾极夜瞬间落入下风! 这时仲尚离和宋寒衣也出手了!两人分别祭出一道紫光和一道青光,化作两把凌利的光剑,向九尾极夜射去。 同时天空突然下了一场小雨,半空中连城雨冷冷地站在那里,经由向琴一事,他感悟良多,境界隐隐就要突破。这场雨成了催命符,那宏大的七彩转盘如同颜料,被雨水一冲而散,化作乌有。 危机袭来,九尾极夜黛眉一皱,檀口一张,吐出一颗白玉珠子,此珠才露出一点,整个世界都被照亮了。 这珠子正是在奴隶镇得到的雷公眼!居然被九尾极夜炼化成了一种法器!她并没有将整颗珠子吐出来,而是——将它咬破了! 黎明前会有一瞬间的黑暗,暗得伸手不见五指。这珠子咬破前居然也出现了一阵短暂的黑暗,仿佛将世界的光芒缩进了珠子,又忽然全部释放出来,这种极致的亮,将影子都照没了。 而且它可不只是亮而已! 九尾的能力是光的吸收和转化。她现在爆开的珠子,就是一团原始能量。 一股强大的冲击波翻滚扩散,将众人的招数全部破解。能量波及仲尚离,这个一身紫衣紫发的男子吐出一口鲜血,往下坠去,被菩提宗的弟子接住,虽然没死,却丧失战斗力。能量波及宋寒衣,只见他浑身萦绕青光,大部分能量直接穿透他的身体,可即使如此他还是受了不小的伤,头顶的发髻散开,发簪掉落,被宋寒衣一把抓住。 连城雨施展层层水盾,却连人带盾被击飞老远,不知具体情况。断指修罗提气硬抗,连退三步,嘴角溢血。 众人根本没想到此女还有这招,瞬间就将颓败的局势翻盘!一举将众人击溃。 最惨的是金满楼!那金身就处在九尾正下方,受到的波及最严重,此刻浑身破损一动不动。那一片片金光,如同老旧的劣质油漆,慢慢剥落。金满楼和大佛金身同根共生,金身受损,金满楼也同样受伤,鲜血染红了他的袈裟。这个真诚的宗主此刻露出了老态龙钟之相。 “宗主!”公孙大师担心地喊出声。仙魔界早有传闻,说菩提宗宗主金满楼寿元将近,别人不知道,他这个菩提宗的大总管当然知道,金满楼岂是寿元将近,而是早就耗尽了寿元! 金满楼修佛千年,已经修出金身,露出佛祖三十二相中的肉髻、白毫之相,可以飞天入佛。可他推演出菩提宗有一场巨大的灾难,实在不忍弃之而去,一直到寿元耗尽。 至于他是如何弥留在人间,这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金满楼口角拖着血涎,一动不动,似乎已经圆寂。金身缓缓剥落,一旦金身销毁,金满楼也会当场陨落。突然,金满楼整个人发出刺眼的金光,金光闪过,金满楼化为乌有。众弟子哀鸣。 断指修罗看着消失金满楼,满脸痛惜,两人至交多年,难免感慨。 而就在这时,那大佛金身却停止了剥落! 第42章 一念成魔 大佛头顶的肉髻突生变故:它们如同活了一般往外延伸。那眉心的白毫也变异了:它往额头里凹陷,周围的金色皮肤翻滚,仿佛要蠕动成一个新的器官! 金满楼修佛千年,明白了成佛是一种道,舍弃成佛也是一种道。他选择了后者。寿元将近,他用了一种非常危险的方法来续命:他将千年的修为转到金身上,为金身赋予了新的生命,而自己只保留了一丝残存的神识,也就是现在大家见到的金满楼。 可好景不长,金身发生了变故。金满楼极力遏制这种变故,千年修佛,他绝对不允许这种变故的存在。同时他心里有另一个声音:这种变故不也是一种道吗?更让他惊恐的是,这声音是对的! 一个修佛千年的人可以舍弃成佛。可他绝难接受,弃佛入魔!纵然这是另一种道。 是的,他赋予生命的金身一念成魔了。简直是对他成名法术“一念成佛”的讽刺。 临死前他笑了笑,自己不正是如此,修佛千年最终摒弃佛祖。他的金身为何不能舍弃正果,坠入魔道?既然如此,老衲为何要压制它? “去吧,任意践踏这人世间的悲苦极乐吧!” 肉髻化蛇、白毫变目!大佛金身仰天一啸,化作了一尊漆黑的恶魔,恶魔头顶蛇发,眉心魔瞳,厚实的佛掌变成了尖锐的鬼手,座下金莲变成了血淋淋的万尸台。 一股强大又诡异的威压席卷开来,众修抬头望去,望见了一头恐怖的三眼恶魔! 三眼恶魔纵身一跃,向九尾极夜激射而去,两人瞬间战到一起,天地剧震!恶魔力道凶猛招式凶残,大开大合,各种佛系法术和变异的魔道法术信手拈来;九尾极夜看起来身材瘦小,却是快准狠,细小的手腕轻轻拨动,竟然能招架凶残的鬼手。可她毕竟被断指修罗击伤,一时间虽然不败,却落在下风。 而此时宋寒衣席地而坐,他的身后出现了一个女子的虚影,女子衣裳破旧,生活清苦。是他的妻子。 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宋寒衣为了突破境界一一体验这八苦,为了体验爱别离,他爱上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成为了他的妻子,却也成了他最后无法度过的一苦:放不下! 百里莲心说,这女子已经成了宋寒衣的心魔,若是放下了,便能突破。可他始终做不到,那发簪是送她的礼物,女人死后,他将发簪埋入地底,又挖了出来;他将发簪丢入绝尺海,又潜入海底寻回。最后他将发簪插在自己的发髻上,他发现这样还真看不到发簪了,看不到,就不会去想。无数人嘲笑他头戴一根女人的簪子,这些人也成了鬼影名号传遍仙魔大陆的垫脚石。 多少年了,再没有人提过这个簪子,他甚至都忘了,自己的头上还有这样一个东西。现在他看着手里的这根簪子,想起了妻子的一颦一笑。 原来放下,并不是忘记,而是释怀。 他身后女子的虚影如同一幅烧毁的画,渐渐消散,那朴素的脸庞上露出淡雅的笑容,画烧得只剩下一只素手,突然!宋寒衣一把抓住这只手,他双眼泪水涌动。“不!” 那女子突然邪魅一笑,说:“放开我,你就能突破,抓住我,你会走火入魔!” “不!”宋寒衣哭得涕泪纵横。 女子接着说:“你比谁都清楚,我只是你的心魔而已!” 宋寒衣深吸一口气,止住了眼泪,说道:“心魔又如何!”语气决绝!说完一把将女子揽入怀中,瞬间,他的皮肤变成青色,瞳孔变得细长,那心魔钻入他的胸口,不见踪影。原地出现一个气息诡异的青色鬼怪! 鬼怪一举一动都有残影跟随,速度快得无法捕捉。 而就在这时,天空乌云翻滚,一分为二,一把参天巨剑从天而降,直斩九尾极夜!那把巨剑通体透明,由水幕组成,竟然是被击飞的连城雨,他将远处的一片内海抽空,化作了这把参天巨剑,巨剑似缓实急,瞬间来到九尾头顶,大有一剑将其劈开的架势! 九尾不动声色,施展一个奇怪的法诀将三眼恶魔逼退,伸出右掌拖向那柄巨剑!而就在这时一道青色鬼影从九尾身旁闪过,一溅鲜血喷出,九尾的右臂无力地往下一坠。正是宋寒衣出手挑断了九尾的筋脉。 巨剑轰然斩下,结结实实地砍在九尾极夜的右肩,将她的肩膀砍出了一个巨大的豁口!这一招很重! 九尾愤怒一击,将巨剑击碎,连城雨受到反噬,在空中喷出一口血,坠落不知去向。 三眼恶魔抓住机会双手凝重地向天空一抓,仿佛抓住了什么,往下沉沉一扯,一团漆黑的掌印从天而降,往九尾极夜头顶拍去。九尾重伤在身,却仍旧能施法放出一团薄薄的光幕,抵挡住这漆黑的掌印。 她右臂暂时废了,左臂向上托着,是最好的进攻机会!三眼恶魔面露狂笑,眉心的魔瞳猛然睁开,毫无征兆地射出一股强烈的金光!这金满楼一身的修行竟然被封到这魔瞳里! 金光不偏不倚射入九尾极夜的右肩:那个大豁口上。金光从伤口钻入,全然没入九尾极夜的身体,这三眼恶魔要活生生将九尾极夜炼化了! 九尾极夜哇地一吐血,却吐出了金色液体。她全身浮现诡异的金色,似乎随时会当场殒命!从断指修罗牺牲右臂的一击,到金满楼金身入魔,到击伤九尾,这一切发生的很快。而这一次是真的穷途末路了! 宋寒衣所化的鬼怪身形一动,化作一团鬼影在九尾的背后留下一道伤口,伤口迸发出强烈的金光,瞬间将鬼怪灼伤,宋寒衣怪叫一声,向远处飞走,不见踪影,他居然就这么跑了!看来入魔之后心智也受到了影响。 全场所有的修士都盯着九尾极夜,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大魔头慢慢死去。除了两个人,一人是储良,他隐蔽地调动了神识,神识一牵,傀儡一动,那小巧傀儡手中的梭子镖,化作一道无声无息的影子飞出,目标是——阵眼三千轮回! 另一个人是玉倾城,她看到了储良的所作所为,当然知道他是为了救九尾极夜,一种莫名的心痛让她呼吸沉重。 三千人的法力缠绕在阵眼沙漏上,这是一团巨大的能量。梭子镖击碎沙漏,能量迸发炸裂,首当其冲的便是储良。储良知道吗?他当然知道,他更知道先前接下那招,就耗尽了所有法力,现在只能凭借肉身硬抗,他只有一成的把握能活下来。 冲击波来到面前,储良突然闻到一股香气,桔梗的香气。长长的粉白色丝带抚在他的脸上,温柔又舒服。 光芒炸开,丝带断成了三截随风飘散,玉倾城倒在储良怀里,柔弱无骨,气若游丝。她在意识消失之前也没明白,为何自己会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挡在他跟前,明明不是很爱他,甚至有点恨…… 冲击波将两人击飞到空中,四周万物都在分崩离析,这样的场景绝美凄美。 就在沙漏崩溃的一瞬间,所有束缚九尾极夜的力量全部消失!一股强大的令人压抑的黑色能量从深渊疯狂涌出,向九尾极夜奔涌而去!九尾极夜伸出已经复原的右手,虚空一抓,那股能量如同漫天黑烟找到了突破口,往她掌心涌入。 顿时九尾半边身体从金色回到了黑色 而众人的心沉入了谷底。 九尾极夜用右手施展了一个法决,那团黑色能量在空中盘旋,化作一个巨大的旋涡,旋涡越来越大,众人下意识地远离,除了在空中不受力的储良和玉倾城:两人被旋涡吸引,向空中快速飞去。这旋涡力道凶猛,能摧毁万物,即使是金刚大佛,没入其中也会分崩离析。储良摸了摸玉倾城的脑袋,伸出右臂,用尽最后的力气一把推开她。玉倾城长裙飘飘不偏不倚地落到公子千跟前,公子千纵身上前,接住了她。“救她!”储良密语。 储良离旋涡越来越近,周围的空间被旋涡扭曲变形。他“看”着九尾极夜绝美的身形,喃喃说出:“万象皆暗,唯尔独明。”这八个字一出,九尾的眼睛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只见她手指一挑,储良瞬间没入旋涡不见踪影,众人根本无暇顾及“倒霉”的储良,纷纷释放出压箱底保命技能,死死地盯着那个漆黑的旋涡。 突然旋涡越来越快,并且由大变小,气氛越来越紧张,众人心中暗暗叫苦,只见那旋涡猛地一缩,缩成了极小的一个点,突然!嘭的一声,旋涡消失了,连同九尾极夜和储良,消失得一干二净。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柳心目的声音通过天眼传来:“九尾极夜逃了!”这时大家才发现,五条铁链中间的那个传说中的断刀门老宗主也消失了! 众人只感觉背生冷汗,心里竟然有些许庆幸。 三眼恶魔将全身的修为化作金光打出去,如今已是一副空壳,缓缓化作飞灰,溃散了。至此金满楼是真的圆寂了。 各宗门开始清点人数。 断刀门断指修罗虽然只丢失了一只手臂,可他门下弟子损失惨重,足足丧生了一千五百余人,这几乎是他宗门大半的力量,而且是精英弟子。殿主级损失了两人,金刚碎欧阳淳和灰阎罗阎絮。副殿主级损失十人。 菩提宗宗主陨落。还损失了大部分银身罗汉、精英弟子九百人和归尘阁主。副阁主级损失十二人。 洞天门损失了傀儡黑婆娑。 月罗宗损失弟子两百余人。堂主徐慢陨落,堂主宋寒衣不知所踪,副堂主级包括储良在内损失八人。散修损失过半。这一战,损失极其惨重。 就在这时一股宗主级威压冲天而起,众人纷纷望过去,只见不远处的一堆碎石中,张太极正坐在那里,断指修罗两眼一眯,张太极浑身气息全无,已经陨落,那威压不是从他身上发出,而是坐在他对面的花常胜身上所发!这花常胜只有堂主级,实力一般,怎么会发出这么强的威压。众人看去,只见那周围的碎石上有挣扎的痕迹,死去的张太极又面露憎恨之色,修士个个都是人精,再联想先前张太极被九尾击成必死之伤、落到花常胜身边,一眼就看明白了:花常胜在张太极弥留之际夺取了他的修为,一跃突破堂主级,进阶宗主级! 春一念正准备破口大骂,却被李富海制止,张太极再强,一旦身死,如树倒猢狲散,没人会念及旧情。 众人心中暗骂登徒子,却也难掩羡慕之色,这种夺取修为的邪恶法术,虽然不耻,实力也不及苦修上去的真正境界,可那毕竟是宗主级。 威压渐渐散去,花常胜目光闪烁,神采飞扬化作一团光芒飞到断指修罗跟前,所站的位置竟然隐隐比断指修罗还要高一点。 “承蒙家师厚爱,将一身修为尽数传授,在下刚刚跨入宗主级,还望大家多多关照!”他虽然面对着断指修罗,话却是对大家说的。 “关照个屁!臭显摆!”春一念小声嘀咕。众修微笑着纷纷恭贺道:“恭喜花宗主!”“恭喜花前辈!” 断指修罗默不作声,也懒得看此人,他虽然断去一臂,又损失了爱刀,可他身上散发的威压仍旧是那个无法无天的断刀门宗主。花常胜也不生气,笑了笑,说道:“那在下就告辞了!” 望着花常胜远去的背影,公孙阁主说道:“此人进阶,也不知是敌是友,是福是祸!” 记录员庞鹏这才慌张地将大战九尾极夜结尾的事情一一记录并再末尾添加:花常胜尽得师尊张太极真传,进阶宗主级。 他记录的事宜在仙魔界广泛流传,一时间此战被全世界的修士津津乐道,那些大放光芒的修士被传得人尽皆知,像连城雨、牧轩、宋寒衣、仲尚离等。各个宗门都立了千丈碑,上面刻有此战牺牲的修士名字。储良赫然出现在月罗宗的碑上,而他也以另一个名号在仙魔界流传:绯红刀魔——一人一刀挡住了九尾极夜。 至于阵眼三千轮回的崩溃,大家并不知道是储良做的手脚,毕竟这个来自远古时期的小小沙漏,不仅承载着三千修士的法力,还同时抵挡着九尾极夜的威能,谁知道它是不是寿终正寝了。 第43章 鹅毛不能浮 仙魔界三年的时间,是一个修士的沉心打坐、是一株灵药抽出嫩芽、是一个法器刚刚炼成、也是一个女子绵绵的思念。它快时,如白驹过隙眨眼之间,它慢时,如恶疾缠身百般煎熬。 这三年发生了不少事情,尤其是大战之后。原本菩提宗损失惨重,却卧薪尝胆、奋发图强,公孙大师大改招收弟子规则,广收门徒,让菩提宗人数大增;而且大战第二年,一位阁主突破境界,进阶宗主级,成了菩提宗的新宗主,此人正是止战阁仲尚离。 相比之下,断刀门就不怎么顺了,断臂修罗为了追寻大道放弃宗主之位,把断刀门大大小小事务交给义女断青诗打理,并留下一句话:谁若是能复原《锻刀心法》,谁就是断刀门的新宗主!断青诗虽有父亲撑腰,可她毕竟资历浅薄,无法镇住这帮刀口舔血的大男人,宗门分裂,内斗日益严重。宗门到了快要被除名的地步。 月罗宗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公子千花费了大半身家,救回了玉倾城,玉倾城却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月罗宗。碧儿重复着单调的药园生活,惶惶终日,但每天坚持打扫储良的房间,将他的收藏品也擦得干干净净。秦胜男倒是将黑水帮打理得井井有条,在她的领导下,黑水帮攻下了周围几个大帮派,一举成为仙魔界顶尖黑帮之一,甚至和地下组织“轮回”齐名。 在仙魔界最最西边有一个奇怪的地方,叫极远之地,这里常年云雾缭绕,无法飞行,神识也无法渗透。循着云雾进去,会遇到一群山,群山之中有一方湖泊,叫百花沉,湖水透明见底,泛舟其上,如履半空。可越是看起来美丽的东西,越是危险,这湖水,连花瓣都不能浮起。 今天,湖畔的桥头站着一个黑袍男子和一个小萝莉。黑袍男子面如刀削,神情俊朗,只是双目惨白,正是消失了三年的盲人储良,而旁边的小萝莉,一身黑色衣裳外加一条镶着金花边的黑色小裙,长相可爱,只是双目没有眼白,漆黑一片,倒是和储良的盲眼形成奇怪的对比。她是谁呢,说起来话长。 三年前储良被黑色旋涡吸入之后,意识渐渐模糊,本以为必死,却又醒来,他出现在一片黑暗混沌之中,这里充满了极致的黑暗,这种黑暗不同于黑夜,因为储良不能分辨黑夜与白天的不同,却能分辨这种极致的黑暗:如同整个人沉入墨汁大海,无所见、无所听、无所闻。这里是混沌避难所,九尾极夜诞生的地方,也是她真正的家。 随后一只手将储良抓了起来:九尾极夜也逃到了这里!她的状态极其糟糕:她体内的金光强悍无比,是金满楼千年修行的佛光,专门克制她的黑暗。她会慢慢死去,如果没有储良的话。那只柔弱无骨纤细柔软的手上传来一股势如破竹的骇然能量,如同一支彪悍铁骑,从手臂传入身体,在储良体内横冲直撞,肌肉撕裂、细胞崩溃、痛苦蔓延;又像往血管里灌入炽热的岩浆,血液沸腾、皮肤灼烧、五脏俱焚。极端的痛楚让思绪崩溃,储良想:这样的相遇,是天意,还是九尾极夜的刻意? 他并不知道浮屠塔浮屠大师的那句话,而那句话,九尾极夜到底有没有听懂、有没有放在心上。储良更加不知道了。 储良是百引之体,帮九尾极夜吸收了大部分佛光,承受了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每一次濒临死亡,都是去地狱走了一遭,那他来来回回不知去了多少趟,直到他分不清生和死,如同他分不清白天黑夜。 不知过了多久他醒来了。浑身法力涣散,已经丧失了副堂主级的修为,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入门弟子,甚至还不如。而九尾极夜变成了一个没有记忆的萝莉。储良苦笑,原来自己的作用只是一个导体,是九尾极夜一件有用的道具而已,而道具的修为高低、是死是活根本无足轻重。可这一切负面思绪瞬间化作乌有,因为萝莉用小手揪了揪储良的衣角。萝莉告诉他五样东西,这五样东西可以帮她复原。 储良自嘲,自嘲愚昧、自嘲卑微、自嘲可笑。 可是,他愿意! 黑暗混沌之中,储良还发现了断刀门老宗主的尸体,这让他大喜过望。 等他从混沌避难所出来时,才发现已经过了三年。 如今他和九尾极夜小萝莉站在这片湖泊前,望着清澈的湖水,在这片湖的深处有一样东西,正是萝莉告诉他的五种东西之一:月光莲。这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是五行水之极。 一圈波纹从远处传来,轻轻地撞击着桥头的木桩,又反弹回去。萝莉揪了揪储良的衣角,云雾深处出现一个木筏,上面站着一个衣衫褴褛身材瘦弱的撑筏老头,木筏由远及近,缓缓来到储良跟前。 储良和萝莉登上木筏,一脚踩下去才发现,这脚底下并不是木头,而是森森头骨,头骨瘦小、不似成人。 撑筏的老头用嘶哑的声音缓缓说道:“这片湖鹅毛不能浮,却浮起一些颅骨,我见之奇特,心生欢喜,便串到一起,做成了筏。”老头说完阴森森地盯着萝莉,说:“小姑娘的颅骨很不错啊……” 萝莉躲到储良身后,对老头吐了吐舌头。筏子在水面滑行,留下一圈圈波纹,水底清晰可见,有植物、礁石和骸骨。 在云雾中行走,分不清日夜。也不知过了多久,筏子停了下来,前面出现了一缕月光,月光照在湖面,那里仿佛被人拔掉了湖底的塞子,出现一个巨大的水坑,湖水往下沉去,深不见底漆黑一片。比深水更渗人的,自然是水底的深坑。 “到了?” “到了!” 储良二话不说脱掉黑袍,只穿了一件紧身便装,往那深坑中一跳,如同往安静游弋的鱼群中丢了一个馒头,湖水沸腾了!储良沉入深坑不见踪影。 萝莉捏着衣角望着水底,老头望着萝莉。雾气弥漫,湖水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气味。 这一等便是七七四十九天。老者如同雕塑般静止,萝莉也始终望着水面一动不动,突然水面倒映出一团黑影,储良的身形一跃而出,手中赫然抓着一支晶莹剔透的莲花!花瓣像是水做的,从内往外层层流动。正是那五行水之极:月光莲。 萝莉见此却用小手捂住双眼,从指缝中偷看。原来储良身上的紧身便装已经全部消失,此时正一丝不挂。再看他的身体,肌肉线条流畅四肢修长,右臂鬼手森然恐怖。皮肤泛起丝丝银色金属光泽,胸前的疤痕已经几乎消失不见,整个身躯在月光的照耀下,隐隐有符文闪烁。他此刻的肉身和先前不可同日而语,因为他把断刀门老宗主的尸体硬生生炼化融合了! 而且炼化尸体之后还发现了另一样东西,此事以后再说。现在他虽然境界低下法力低微,却有着一副强悍无比的肉身。看这湖底的骸骨就知道,这湖底水坑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趟的,那简直是一个巨型绞肉机,储良一进去,就被千千万万的刀光剑影绞刮,即使是这幅身躯,也不能完全顶住。 七七四十九天,他在这绞肉机中活活刮掉了几层皮,那种痛苦,密密麻麻让人不得片刻喘息。最后的他浑身血淋淋,为了不让萝莉看到他的样子,储良找了一个边缘的地方强行用法力修复了伤口,虽然表面愈合,但伤势还在。可这一切,储良上岸丝毫未提,他一甩手,身形再次隐藏在黑袍之中。他将莲花递到萝莉跟前,五行是金木水火土,水之极,便是五行之水的极端化身,现在他找到了其中之一,却不知道该怎么用。 突然感觉手上一轻,随后听见咕咚一声,储良无语汗颜,他千辛万苦寻来的月光莲被萝莉一口囫囵吞了。又转念一想,也许这就是九尾极夜融合五行之极的方式? 两人离去后,老者依旧站在筏上沉默不语,终年萦绕的云雾突然散开了,日光照在老者身上,嘭的一声,他整个人化作一阵青烟消失了。湖水快速干涸,露出湖底湿漉漉的沙子,日光照来,沙子变干,颜色变淡,放眼望去哪还有湖泊的影子,赫然一片大沙漠,那筏也还原成了一堆颅骨散开。 蓝蓝的天空下一只葫芦飞过,穿过一片薄云,拖起了长长的云缕。葫芦上站着储良和九尾极夜所化的萝莉。萝莉吃了月光莲之后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储良向她望去,视野中一片漆黑,不知为何九尾极夜化作萝莉之后,储良便再也看不到了,那个十丈披风猎猎作响的身影消失了。 储良叹了口气,他对九尾极夜的感情是复杂的。储良爱她,所以他救了她:亲手破坏了阵眼。可时光倒回,那缕击溃一千八百人的致命光柱袭来,储良却又挥刀相对。因为她是恶是黑暗,是光明的对立面,是仙魔界所有人乃至魔族的敌人,他身为月罗宗的一员,身为仙魔界的修士,必须挥刀相向! 储良对她的爱是疯狂的偏执的,他挡住了光柱,抬头仰望九尾极夜,他站的地方卑微,身影却高大威猛,看到九尾微怒的双眸,他兴奋了。他甚至想毁灭这绝美的身姿,将她残忍地束缚在自己的身边。 同时他对九尾极夜感情也是简单的,他的世界是无尽的黑,盲目的双眼只能看到这一个身姿,那一瞬,一见倾心一世倾情,在没有比这种爱更简单,更直接的了。 时光在两人静谧的相处中,缓缓流过,储良在前面打坐吐纳,身上的伤势缓缓修复,这副肉身虽然强悍,但恢复的速度实在是慢。萝莉在后面坐着,睁着大眼睛看着储良。 也不知过了多久,萝莉拉了拉他的衣角,储良笑了笑,葫芦往下沉去。 这里是仙魔界西北的某处,下方是一片世外桃源,桃花盛开,香气扑鼻,林子外面一个农夫正拿出斧头砍柴。储良沿着干净的小路步入桃林深处,他听到了清脆的落子声,在那古旧的亭子下,一个老道正下着围棋。 神识探去,毫无阻隔地察觉老道如同一个凡人毫无法力,这种情况有两种可能:一是老道本就是肉身凡胎;二是老道的修为达到了深不可测的境界,已然返璞归真。 储良坐到老道的对面,老道自顾自地落子,时而眉头紧皱、时而神情决绝、时而放声大笑、时而沉静思索。储良神识探测棋盘,他看不懂围棋,也不理解老道的乐趣,他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金之极——太祖大佛无极道的无极舍利。 “前辈?”储良开口,那老道听了不做声,指了指棋盘,意思很明显。 储良硬着头皮落了一个黑子,一子下去,老道眉头紧锁,也落了一个白子。 两人一来一往,倒也融洽,储良是修士头脑聪颖,片刻功夫便入门了,那老道却始终眉头紧锁。萝莉抬着头看着桃花,一片花瓣落到她的鼻尖上,她黑漆漆的双目盯着鼻尖,眸子里有着桃花的倒影。 啪!储良一子落盘,他惊讶地发现,这每一子,就是一个人一生,怪不得老道眉头紧锁,因为自己已经浪费了十子,百年一生,十子千年,储良猛地抬头,满头大汗,这一盘棋,过去了千年!桃花飘落,桃林春意盎然,哪有千年的时光蹉跎的影子? 萝莉崛起嘴唇想吹落鼻尖上的花瓣,那花瓣却化做了尘埃。 储良猛地起身连退三步,右手一甩红泪赫然在手,不知不觉竟然中招了! 老道缓缓开口:“你缘分未到,回去吧!” 储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后退,瞬间退出桃林,回到林外。 “咔!”农夫一斧下去,一根儿臂粗的树干被砍断,落到地上,农夫将它捡起,放到木篓里,那里面已经有好几根木柴了。 储良神识看着这一幕,林中千年,外界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这到底是什么诡异的法术? 他仔仔细细地内视自己的身体,并无异样,又把萝莉拉过来,揉了揉脑袋、捏了捏脸颊、翻了翻眼皮还抠了抠牙齿,并无异样。 储良心里打鼓,这桃林诡异无比。五行之极除了水和金,还有土火木,这舍利子不急。他掏出葫芦两人向北面飞去,那里有木之极。 第44章 乖女婿 五行之极,珍贵无比,所在的地方也是偏僻极险。寻找它们的修士千千万,不仅找不到,常常送了自家的性命。殊不知,那桃林长得如此茂盛,下面的土壤里是否埋了无数尸骸? 在仙魔界边境的西北面有一片冰原,冰原上寒风呼啸了几千年,这些寒风是天然的禁制,修士若是在寒风中飞行,耗费的法力会翻几番。 在冰原的深处有一个宗门,宗门不大,门口却非常气派,一条十丈宽的银色大路通向远方,一眼望不到头,大路两旁竖立着九九八十一根巨型冰柱,冰柱上冰凤缠绕,气派非凡。 今天,大路的尽头,寒风呼啸处出现了一个身影,是一个男子。 宗门的弟子都走密道,这条冰道几百年来无一人经过,来者不善! 一声号角响彻宗门。几百名精英弟子鱼贯而出,为首一名身穿银色铠甲的中年男子,正是宗主雪寒天。 雪寒天一摆手,几百名精英弟子摆成一个奇怪的阵法,将他围在中间。那寒风中的男子步履蹒跚,却似缓实急,几步就到了众人跟前,处在九九八十一根冰柱中间。 雪寒天神识探测过去,发现此人的修为深厚,绝对在自己之上,他却毫不惊慌,沉喝一声,双手猛然一抬,顿时天地一震,九九八十一根巨型冰柱开始摇晃起来。这些看似装饰用的冰柱,竟然也是阵法! 几百名弟子的法力通过阵法输送给雪寒天,雪寒天再控制这冰柱大阵。八十一只冰凤凰冲天而起,在空中融合化作一只参天巨凤,巨凤张开金色大喙,朝那名男子吐出一团冰雾。 那名男子见冰雾袭来,自信地祭出一面盾牌,盾牌火焰缭绕,煞是惊人。男子笑着说:“这盾牌叫天火垂帘,专克冰系法术,老夫寻了几百年,才寻……” 冰雾袭来,男子的声音戛然而止。雪寒天大笑三声,将法阵撤去,众弟子也笑出了声。冰雾散去,那名男子站立的地方只剩一团血雾和一面火红的盾牌。 “哈哈哈蠢货!这菩提宗大师建的冰凤大阵,可不是冰系法术!”这时雪寒天眼神一冷,一抬手,指尖迸发出一道光芒,打向不远处的一团云雾,云雾轰然消散,露出两个人影,一男一女,男子身穿黑袍面如刀削正是储良,女孩是一个小萝莉,长相可爱正是九尾极夜。两人一早来到这里,却发现有人捷足先登,只好隐藏在一旁默默地观看。 雪寒天神识探测过去,发现对方的境界极其低微,冷笑一声说:“喂,小兄弟,你们是不是迷路了?” 萝莉睁着漆黑的大眼一动不动。储良摇摇头问道:“请问贵宗是不是有一棵奇树?” 雪寒天听到这话笑了笑,他扣了扣指甲漫不经心地说:“是又如何?” 储良不再说话,径直向前走去,他打算硬闯! 雪寒天看到储良的举动,不屑地笑了笑,众弟子也笑了起来。对方的修为,在场上几百名弟子里,恐怕都要垫底,他恐怕是几千年来闯宗修为最低的人了。雪寒天转头向众弟子说:“刚才施法太快,你们可能没看清楚,现在为师将动作一个个分解给大家看!首先是起手化形。” 雪寒天施法点向一根冰柱,只见那根冰柱上的凤凰盘旋着飞起,在空中飞舞,栩栩如生。 “然后是生灵掌控!”雪寒天又再次施法,手指在空中优美地变换姿势,好让众弟子看得真真切切,几名弟子看得入神,早就将那名境界低微的闯宗人抛到脑后。不时还有人交头接耳,交流经验,师傅一旦百年归老,继承人必须熟练地掌握这个阵法。 雪寒天见大家状态甚好,让冰凤在天上做了几个杂耍的动作。“最后是诛杀灭形!”雪寒天这才施法让冰凤吐出一团冰雾,向储良袭去。杀这种货色,一只冰凤都嫌浪费。 冰雾瞬间将储良包裹。雪寒天懒得看结果,众弟子也有说有笑。 储良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压力,仿佛被巨人攥在手心,用力揉捏。怪不得前面那名修士瞬间就陨落了,这根本不是冰系法术,而是某种物理攻击。若是冰系法术,储良还会头痛,现在知道这冰雾的玄妙,储良心中大定,以他的肉身,应该不成问题。 储良伸出右脚向前一跨,走出了冰雾,雪寒天心中微微一惊眉头一皱,没想到一只冰凤没有建功,他感觉在弟子面前丢了脸,连连施法,九只冰凤盘旋而起化作一只,吞云吐雾,张嘴一喷。 储良身形一矮,却再次走了出来。 雪寒天双眼一缩,满脸通红,刚才说出去的大话现在变成了无形的巴掌,猛扇他的脸颊。 众弟子沉默不语,越是这样气氛越尴尬。此人每多活一秒,他的尊严仿佛被人践踏一脚。 “摆阵!”雪寒天大吼一声,几百名弟子围绕着他摆出了先前的法阵,一股股精纯的法力灌入雪寒天体内,他双手猛然一抬,所有的冰凤冲天而起,在天空融合成一只巨型凤凰,凤凰一声震天鸣叫,连寒风都停了几秒。 “给我死吧!蝼蚁!” 巨型凤凰张开大喙,喷出一口浓厚的冰雾,将储良身形掩埋,这还没停,凤凰一振翅,冰雾源源不断地喷出。 这九九八十一根冰柱是万丈地底的坚冰炼化而成,奇重无比,又经过几代师祖的炼化,将冰柱化形成凤凰,可以任意驱使,它们喷出的冰雾,看起来薄,却能压死远古巨人,普通人在里面只能被碾压成粉末。 而储良正处在这冰雾的中心。如果说在百花沉的湖底是千刀万剐,那在这冰雾里就是粉身碎骨了。即使以储良的肉身,也能听到骨头咯吱咯吱的碎裂声,他连呼吸都被凝固了,仿佛整个人被浇筑在水泥里,再扔进万丈深海,无法忍受的压力从四面八方袭来,欲碾碎他的每一个毛孔。 承受主要重量之一的腿骨,咔的一声,裂开了条条裂纹,脊椎弯曲不成型,节节脊椎骨之间发出刺耳的磨损声。而其他地方的骨头,像手指,如同龟裂的瓷器,布满了细密的裂缝。片刻功夫,储良全身的骨头就受到了重创! 千刀万剐的痛苦是密密麻麻的,一浪接一浪的。那粉身碎骨的痛苦,便是由内而外,无处躲藏的。储良全凭强悍的肉身和过人的意志支撑,稍有松懈就会倒下,就会被这冰凤压死。 外界,雪寒天满头大汗,驱使这冰凤大阵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几百名弟子源源不断地输入法力,每过一秒,就有一名弟子法力透支倒下。 可他能感觉到,里面的那个人,还没死!“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雪寒天咬咬牙,深吸一口气,自信地想到,几千年来不知道多少人葬身在这冰雾之中,不会有例外! 他转头看向那个萝莉,两眼一缩。这天寒地冻的天气里,那萝莉不知何时把那面火红的盾牌捡了,正伸着小手在盾牌上烤火。 三天之后,几百名人中只有雪寒天还站着,突然他吐出一口血往地上一跪,法力枯竭穷途末路。 天空巨型凤凰一声哀嚎,化作八十一道光芒分别落在冰柱上。冰雾消散,储良的身影再次出现。 痛久了就麻,储良浑身的皮肤都在打颤。过了好半晌才回过神,他站直身子,扭了扭脖子,骨头咔咔声不绝于耳。虽然浑身的骨头都布满了裂缝,但他还是顶住了,而且不得不说,经过这次的粉身碎骨和上次的千刀万剐,他的肉身更加坚硬了! 萝莉跑过来拉着储良的衣角。两人跨过雪寒天,往宗门里走去。 经过长长的通道,来到宗门的地下密室。和外界冰天雪地全然不同,这里草木茂盛、春意盎然,比起密室更像是某人的后花园。 而在花园中间,有一棵散发着浓烈气息的大树,这便是五行木之极:生命之树。储良神识探去,在生命之树的一根树枝上,结着一只红色果子。素闻生命之树三百年开花,三百年结果,再过三百年方能成熟,这颗散发着浓郁异香的果子,就是储良的目标。 就在这时,萝莉突然抓紧储良的衣角,往他身后躲去。储良立即紧张起来,神识反复查探,才在树底下发现了一个佝偻的老妪。 “药婆?”储良惊讶,那老妪正是月罗宗药园里的药婆。 “哦嚯嚯,原来是我的乖女婿呀。” 储良恭敬地施了个礼,药婆对他有救命之恩,又收了碧儿做义女。“不知药婆在这里所为何事?” 药婆自顾自地取下头顶生锈的小镰刀,在生命之树上划出一道口子,一滴翠绿的液体流出,药婆用一个木质瓶子接住。这才说道:“还不是为了碧儿!” 说完她拿出一支透明的瓶子,瓶子里有一株雪白的药草,正是先前碧儿天天见到的那株。这株药草一出现,萝莉就扯了扯储良的衣角。 “你是不是在找五行之极?”药婆将瓶子往后一抛,被储良一把接住。 “这是土之极,还未成熟,需要培养。”药婆说完,将手中镰刀虚空一划,划过的地方蓦然出现一道漆黑的裂缝,药婆伸脚跨入。储良正准备问这土之极和碧儿有何关系,却发现药婆已经消失在裂缝后面,裂缝合上,原地不留任何痕迹。 储良心中吃惊,他先前被宗门当做叛徒,差点被诛杀,就是被药婆救了,心里清楚此人非比寻常,没想到还是低估了。他捏紧了手中的瓶子,未成熟的土之极,该如何使用? “咯嘣!”储良听到一声脆响,神识探去,萝莉已经爬在树干上,一口将那果子给吃了。 果子消失,生命之树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机,顿时枯萎,树叶凋零落地成灰,那根结果的树干腐朽断裂,爬在上面的萝莉像块石头落到地面,被储良一把捞住,萝莉漆黑的大眼睛盯着储良,流露出感激,她把小拳头伸到储良跟前,似乎攥着什么宝贝,储良伸手去接,一个果核落下,正是她吃剩的东西。萝莉咧嘴一笑,牙齿上还有果皮。 储良攥着果核,果核内蕴含强大的生命之力。这生命之树开花周期虽然近千年,种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但整个仙魔界唯独只有一颗生命之树,想来催生果核,条件肯定极其苛刻,不过这些想法一闪而过,储良没事不会去种第二颗生命之树。两人离去,背后的生命之树虽然没死,却化作一段孤零零的木桩,无枝无叶,孑然一身。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绝尺海,一名修士正在空中飞行。突然他的前方燃起大火,修士严阵以待,却发现并没有危险。大火散去,露出一口金黄色的钟,修士面露喜色以为是某种法宝问世,刚好被他撞到。正准备前去捕获,却发现钟体突然崩裂,轰然炸开,修士摆了摆衣袖,挥散烟雾。他眉头一皱,原地出现了一个碗口大的黑洞。这个黑洞不是别的,正是先前储良一行人进入须弥山的点!而那口钟正是徐慢用来封印须弥山入口的东皇钟复制品!随着徐慢死去,此钟一天比一天衰弱,终于崩溃。 天空阴沉下来,乌云灌铅雷雨大作,方圆百里的鸟兽鱼虫纷纷飞散逃离。只见那漆黑的洞里,缓缓流出一股绿色液体,液体粘稠如胶,流入海水,海水被染成了绿色。修士大惊失色,赶紧逃离、用尽全力、瞬间就飞到百丈之外,他马不停蹄、一路狂奔,三天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家族。 族中一位须发皆白的长老一看到这修士就面色大变,将他衣服捋起,发现他胸口有一个绿色的点,长老突然发难,将修士封住,不顾全族人的反对,将修士关入地底寒冰监牢。就连修士的父亲:族主,也禁止探望。 这一切储良并不知道,他此刻正和萝莉返回世外桃源。葫芦在空中平稳地飞行,储良打坐吐纳,骨头上的裂缝正缓缓愈合,愈合后的骨头比原先更加坚固。也不知过了多久,储良从入定中恢复,他掏出那株白色药草,研究不出什么名堂,他干脆将药草放到萝莉嘴边。 “呐!吃吧!”储良面带微笑,像一个奇怪的叔叔。 萝莉吃了水之极和木之极,这土之极虽然不是果子,但应该也能吃,可萝莉紧闭嘴唇,腮帮子鼓起,一脸无语地盯着储良,一点也不想吃这个。 药婆说,此物还需要培养。细想一下,她是月罗宗药园的主人,精通培养之术。倘若她只能给出未成熟的药草,只能说明一点,药园里的普通灵土,无法培育出成熟体的土之极。 那到底什么样的稀世珍宝才能将这土之极培育成熟?储良想不到,可既然药婆交给他,那这稀世珍宝,储良就肯定能找到,也许他已经拥有? 储良闲来无事,将红泪拿出,红泪上面出现了裂纹,接下来可能会有更大的冒险,没有红泪,储良心中总是缺少一些底气。就在这时一股小小的力道传来,储良神识散开,只“见”萝莉将刀把上系着的那颗黑色玛瑙珠给吞了。储良赶紧往回扯,这是姐姐的遗物怎么能让你吃了!萝莉紧闭嘴巴不松开,储良握着刀把用力拉扯,萝莉肉嘟嘟的脸都被扯长了,最终只听见啵的一声,那黑色玛瑙珠子从萝莉的嘴巴里扯出来,萝莉脱力向后一仰,短腿朝天,差点从葫芦上滚下去。 储良擦干玛瑙珠上的口水,细心地摩挲着,幸好上面没有牙齿印。但他却深刻地感受到一股满怀怨念的目光,萝莉重新坐了起来,幽怨地盯着那颗玛瑙珠。 储良将玛瑙珠解下来,提着绳子将黑珠子在萝莉的面前晃悠,萝莉黑色的大眼睛随着珠子来回摆动,怨念越来越深。 储良尴尬地笑了笑将珠子收好。这珠子虽然挂在刀把上不太合适,但也不能给你吃啊,这凡间的玛瑙石头,吃了也不会消化。 随后储良继续打坐,也不知过了多久,萝莉扯了扯储良的衣角,打断了他的入定。 第45章 菩提本无树 “到了?”储良神识探下去,心中微微一惊,这里的确是原来的桃林,可下面不见桃林,却是一片群山。 在那群山之中有一座山,高得有些突兀,储良神识探去,只见山顶云雾缭绕之中有一方亭子,亭中有石台,石台上摆着棋盘,而那老道赫然坐在那里,手中捏着旗子,翻来覆去。 储良心中一动,葫芦向那高山飞去,落到山顶,他带着萝莉下了葫芦,一落脚,赫然发现,这哪里是山顶,这根本就是山脚下! 储良抬头一“看”,神识顺着山体往上爬去,那老道仍旧坐在亭中下棋。 他笑了笑,看来只有一步步爬上去了! 修士和凡人不同,他们有法力、会法术、会腾云驾雾、会飞天遁地,可当一个修士舍弃全身法力,像一个凡人一样一步步登山,他也没多少优势。前小段山路还比较顺畅,中间的一段,就有些陡峭了,储良一把抓住一条藤蔓,腹部一吸,身体往上一引,就上去了一米。萝莉在山脚下望着他,一动不动。 这山也没什么不同,唯一感觉到奇怪的是,身体似乎比以往要重一些。储良专心爬山,没想到的是,他现在的肉身极其强悍,能忍受百花沉湖底的千刀万剐和九九八十一只冰凤奇阵的粉身碎骨。寻常他只要原地一蹦,就能蹦个几十丈高,今天却像一个凡人一样,一手一脚地往山顶爬去,还感觉到有些吃力。 也不知过了多久,爬完了山体的中段,储良感觉地势猛然变陡,整个人先前是斜趴着,现在突然变成吊挂着,他一把抓住一块突石,这才止住摇摇下坠的趋势。 山顶云雾缭绕,无法估计还有多高,储良笑了笑,接着爬。老道说他缘分未到,此番爬山,若是缘分真未到,他便永远爬不上去。 缘分是一个非常玄妙的东西,如同在菩提树下坐禅,一坐半生,为的只是缘分到时,那一刻的醍醐灌顶大彻大悟。需要领悟这种缘分,得心神清明。储良在这种情况下领悟到了一丝意境。 禅宗六祖惠能的师兄神秀说:身似菩提树,心似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惠能觉得他禅悟得不彻底,说: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是啊,菩提树是空的,明镜台也是空的,身与心俱是空的,本来无一物的空,又怎能惹尘埃?佛对我说:你的心上有尘,我用力擦拭,佛说:你错了,尘擦不掉。于是我将心剥了下来,佛说:你有错,尘本非尘,何来有尘。我无法领悟,众生的身体本就是一棵觉悟的智慧树,众生的心灵就像一座明亮的台镜,要时时不断将它掸拂擦拭,不让它被尘垢污染障蔽了光明的本性。心本无尘,尘即是心。无心无尘,人便死。其实尘在外,心在内,常拂之,心净无尘。尘在内,心在外,常剥之,无尘无心。心中有尘,尘本是心,何畏心中尘,无尘亦无心。正如惠能说的:仁者心动。正如道家说的:道可道非常道。 储良心中的刀意越来越浓,他现在想握紧红泪,朝着天地之间劈出一刀,好释放心中的那种情绪。右手往上一扒,却扒到了一片平坦的石头,不知不觉中,他居然爬到了山顶,储良一跃而起,一甩衣袖,拂去尘埃。 前方不远处,一棵桃树,一方凉亭,一块棋盘,一个老道。 储良往老道对面一坐,拿起一颗黑子,此时他的心境已经和桃花源时截然不同,那黑子在他手中,沉重无比,是一个人的一生。储良一身黑袍,如同地狱的使者,将人拖向罪恶的深渊;老道一身白衣,如同天堂的信徒,拂去人的罪恶引向光明。两人一正一邪一黑一白,中间这棋盘,就是无极地狱。 储良剑眉倒竖,啪!黑子落地。老道眉头一缩,落一白子。山顶的云雾开始翻腾起来,仿佛要变天了。 纵横交错的棋牌上很快布满了棋子,两人势均力敌,储良再拿一子,正要落下,他却停住了,他看不见,却能感受到。这颗棋子是灰色的! 人非善即恶,如同天平,你仔细地观察放大细节,会发现它总是一高一低,不可能绝对的水平。棋子亦如是,它非黑即白,可这颗,不善不恶、不正不邪,如同一个无为者。 老道盯着储良,储良“盯”着棋子,表情凝重,啪,它落到了棋盘的一处。顿时,山崩地裂,储良脚底一轻,失重了。整座高山,连同周围的山脉,瞬间土崩瓦解。 四周的景色蓦然一变,一股淡淡的腥味传来,海浪声声入耳,这里赫然是一处海角! 储良的脚踩在鹅卵石上,浅浅的海水浸湿了鞋底。老道说:“你缘分未到!”正准备一挥衣袖,将储良赶出去。 储良急忙说道:“晚辈资历尚浅、无法领悟生和死的道义、又怎能掌控生死真谛!前辈早就知道此事、却仍旧让晚辈前来一试!为何?是否因为在下的缘分未到,但前辈的缘分已经到了!” 老道的衣袖停在空中,又放了下来,从棋盘上拿起了一颗棋子,在手中翻来覆去,把储良当成了透明人。 储良鞠了个躬,他明白了,只有自己真正的体会到生和死,才能破开这个棋局。 他手掌一翻出现一个透明的瓶子,法力一震,瓶子破碎,那株白色药草浮在掌心,储良毫不犹豫地将这株药草一口吞下。连药婆都不能完成的培育,所需要的材料必然是特殊之物。储良能给出的,也只有自己的肉身了! 储良在海边的鹅卵石上盘膝而坐,药草下肚生根,细长的白色根须一接触他的内脏,就疯狂地生长,直接刺穿胃肠,缠绕在他身体的每一个器官之上,贪婪地吮吸着修士最精纯的能量。这种痛苦,无法用语言形容,不仅如此,那株药草一边吮吸一边分泌一种白色汁液,汁液滴在内脏之上,如同热油化雪,所过之处穿肠烂肚。储良坐在潮湿的鹅卵石上,潮水浸湿了他的裤腿,汗水浸湿了他的全身。如若不是这副强悍的肉身,如若没有经历千刀万剐和粉身碎骨的磨练,恐怕储良吞入药草的瞬间,就被它撕扯成一片片当场死亡了。天地灵气往他的头顶聚集,通过他的身躯转换成灵力,再被土之极吸收,可它生长得极其缓慢,也不知要过多少年月,才能成熟。 海枯石烂,形容岁月长久,万物已变。而储良这一坐,真的是海枯石烂了,大海干涸,石块碎裂,崩化成土。那株白色药草土之极,经过了漫长的岁月,在储良的腹中化作了一颗白玉珠子。肠穿肚烂的痛苦已经消失,储良颤抖着呼出一口气。他牺牲自己来培育生命,通过这漫长的岁月细细体验生和死,已经摸到了生死道义的边缘,他将所有黑子的罪恶转化到自己身上,以自己的身体承受肠穿肚烂的痛苦来渡化黑子,偿还他们的业报。整个偿还的过程,便是一个海枯石烂。 储良睁开眼,将神识放出去,却发现他已经不在海角。桃花淡淡的香气传来,林中有鸟叫,他赫然又回到了最初的桃林,或许千年历练、南柯一梦,万年修行、最终返璞归真。这种种道义,无穷极。 那老道已经消失,储良面前的棋盘上空空如也,除了一颗灰色棋子。储良将棋子拿起,拂去尘埃,金光乍现!它正是金之极:太祖大佛无极道的无极舍利! 储良想起之前手中握着灰色棋子,绞尽脑汁想着将它放在棋盘的何处,不禁发笑,他起身,将棋子随手一丢,棋子闪烁着金光,在空中划出一道金色弧线,往萝莉的口中一落,萝莉咕咚一声,将它吞了。 二人离去,一瓣桃花落到萝莉的鼻尖,被萝莉噗嗤一吹气,花瓣吹到空中,缓缓飘落。 葫芦朝东边飞去,储良打坐修复自己的五脏六腑,过了许久才慢慢复原。一路经过无数仙魔界的奇景,但他看不见,就算看见也无暇顾及,此时储良站在葫芦的前端操控,萝莉紧贴着他,漆黑的双目直勾勾盯着储良,直把他看得心里发毛。储良无语,知道萝莉是想要他肚子里的土之极。可这玩意似乎是在他肚子里呆得舒服了,根本不出来。 储良试过三种方法。其一:用法力逼迫或者呕吐,因为修为过于低微,行不通。其二:用鬼手或者红泪刨开肚子取出,因为肉身过于坚硬,行不通。其三:大吃一顿,然后找个茅厕……因为种种自身原因和客观原因,此方案胎死腹中。 储良学着老道说了句:“小萝莉,你缘分未到呀!” 不过他们也不急,毕竟五行之极,还差了一个火之极。而这火之极所在的地方是五行之极中最危险的,也是最远的。 长途漫漫,储良恢复了精气神之后,便拿出黑色玛瑙珠逗萝莉玩,萝莉不爱动也不说话,但看到这颗珠子之后就像正常的小女孩看到了喜欢的玩具一般。储良像逗猫一样用玛瑙逗她,不亦乐乎。 仙魔界顾名思义,除了人类修士还有魔族。魔族一直被困在麒麟山脉之内,这是仙魔界的共识,甚至有不少新来的修士,连魔族是什么都不知道。麒麟山脉往西八千里,另有一处山脉,是仙魔界鼎鼎有名的灵醉山脉,这片山脉占地极广,没有矿石、水晶,也没有稀有的炼器材料高阶草药,唯独有一个优点:灵气充裕到醉人的地步,所以叫灵醉山脉,这里原本属于断刀门,专门出售、出租给各路散修作为洞府,价格不菲。 黄骏是月罗宗的一名普通弟子,作为家族的嫡长子,一直娇生惯养,连魔族是什么都不知道,进入月罗宗后,一直想出风头,于是接了一个任务:占领灵醉山脉。 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带头的是一个身材矮小、面黄唇薄的老头儿,人称郭老,此人老奸巨猾,却进阶副堂主级多年,寻常的同阶修士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有这样的人带队,当然信心倍增,更添他们气焰的断刀门已经今非昔比。他们径直闯入灵醉山脉管事处,见人就打,片刻就将断刀门的弟子击溃。众人大喜,黄骏换掉门口断刀门的标志,挂上月罗宗的旗子。一名女修还在内室发现了大量未带走的光晶石,这让整个队伍狂欢起来,他们决定今天不修炼,在管事处疯狂地放纵一次。各种灵酒、灵果摆出来,一名修士施法放出一团火,从储物袋掏出几只奇珍异兽,竟然像民间那样烧烤起来。 酒过三巡,黄骏醉晕晕地走出来,却看到外面站着十几个装扮奇怪的人,他的目光很快落到了一名身材火辣的女子身上,此女头顶两只粉色小角,皮肤呈现一种暗红色,上面布满了浅浅细小的鳞片,整个人透露着一种异域风情的性感。黄骏本就好色,一摇一晃地朝那女子走去,伸手就要调戏她。黄骏恍惚间,只看到女子笑着一挥手,整个人就轻飘飘了。他朝地面看去只见一个没有脑袋的身体躺在那里,跨间高耸着帐篷 “咦,这身体看着好熟悉。” 此女正是魔族之人,而且她的身份非比寻常,是魔族大统领莉莉丝的妹妹。莉莉丝正是先前出现在魔石窟熔岩巨卵旁的魔女。 女子拎着黄骏的脑袋正要跨门而入,迎面而来一团巨型火焰,火焰外面猩红,内里炽白,经过巨石门框,门框如蜡般融化了。 一个身材魁梧的魔族男子身影一闪,挡在了火焰跟前,火焰炸开,热浪翻滚,却没有对此人造成一丝伤害。 郭老瘦小的身形往外一窜,仔细地打量这个魔族男子,刚才那团火球虽然不是全力一击,但也不是寻常人能随意抵挡的,他没工夫思考为何魔族会出现在这里,那名身材火辣的女子修为不高,但眼前的这名魔族男子实力深不可测,恐怕敌不过! 身后修士们鱼贯而出,站在郭老身后,警惕地盯着魔族。也看到了黄骏脑袋搬家的样子,不过奇怪的是,黄骏双眼转动有神,并未死去,而且颈脖之处也没有血液喷出。 此时,郭老大喝一声,右手一拍胸口,吐出一团蓝色火焰,火焰翻滚,瞬间化作一条气势骇然的蓝龙。蓝龙一声咆哮,腾云驾雾气势汹汹地朝那魔族男子袭去! 男子一动不动,蓝龙袭来,炸出了一团蓝色蘑菇云。郭老两眼一眯,化作一道红光,向天边飞去,他早就做好了逃跑的准备,至于队友,自求多福吧。 蘑菇云还未消散,就有一道红光飞出,急急追向郭老,正是那名魔族男子。两人一蓝一红,瞬间消失在天边。 那名身材火辣的女子一摆手,身后的魔族一拥而上,摧枯拉朽般冲向原地惊慌失措的修士们。 管事处的屋子内安放了无数光晶石,就算到了深夜,也是宽敞明亮,而今夜不同,光晶石上布满了鲜血,光线透过鲜血照射出来,将整间宽敞的屋子照成了红色,天花板上悬吊着十几个人类修士的脑袋,其中一个面黄唇薄,正是郭老,他们表情痛苦地盯着下方,屋子中间一名身材火辣的女子和一名无头男尸交媾,周围群魔乱舞。 而从月罗宗攻打断刀门弟子,到月罗宗弟子全军覆没,这一切事情的发生,灵醉山脉上的居民并不知晓,他们大多隐藏气息隔绝神识,躲在深山里头,对外界的事情不闻不问。 通常灵气充沛的地方必然会有珍贵药草的出现,而灵醉山脉却什么也没有,除了一些随处可见的花草树木,这一点颇为奇怪。在山脉的南面有一处断崖,崖底的湖水常年温热,潜入湖水深处可以看到熔岩石,击碎熔岩石表面,可以进入岩浆层,顺着岩浆流动的方向可以进入更深更热的地方。就连修士也不会去一探究竟,因为那根本就是自杀。 而今天,崖底来了两个人,一个身穿黑袍的男子和一个小萝莉,正是奔波了一年多的储良和九尾极夜。小萝莉拉了拉储良的衣角,指了指湖水深处。火之极便在那里头。 储良二话不说收起黑袍,纵身跳入水底,一刀破开熔岩石,炽热的岩浆喷涌而出,湖底的水瞬间沸腾,拳头大的气泡往上升起,才升到一半,就消失在水中。 储良感受了一下温度,抿了抿嘴唇,一头扎入岩浆之中。 这一次是赴汤蹈火。 二十年的老牛蹄筋,需要放入水中煮五个时辰,才能煮熟,若是换成这里的岩浆,只需蜻蜓点水就会焦烂。储良便是在这里游泳,若不是熔炼了老宗主怒斩天的尸体,恐怕得当场去世! 湖底的温度尚能接受,皮肤的外表层被慢慢烧成焦黄,又从焦黄转黑,如同煎一块猪皮。储良顺着熔岩往里游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储良突然感觉肺里的空气迅速膨胀,膨胀到他憋不住的地步,他张开嘴把那团空气吐了出来,空气一出口,就被烧掉了,这里的温度竟然恐怖如斯! 他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圆形的溶洞,洞里充满翻腾的岩浆,外面的岩浆是死的,这里的仿佛是活的,如同千万条火龙虬结缠绕。原本溶洞里的温度就远远高于外面,再加上岩浆流动,更加灼人。仿佛在烫水里泡脚,缓缓放入,本来已经适应了温度,突然脚动了一下,烫得人哇哇叫。 储良可不是泡脚,温度入侵肺腑,他感觉内脏都快煮熟了,血液沸腾,储良赶紧调动法力,疯狂压制。幸亏有土之极,它虽然让自己肠穿肚烂、肝胆俱裂,却也无形中加固了它们。若是能挨过这次的赴汤蹈火,储良的肉身定能再上一个阶层。 储良盘起双腿虚空打坐,火之极还在更深的地方,那里他暂时去不了。熔岩仿佛一支无可匹敌的骑兵,冲撞在储良的皮肤上,那炙热的高温便是骑兵的锋利长矛,虽然皮肤将熔岩挡在外面,长矛却深深刺入。储良的整个肉身都处在煮熟的边缘,稍微松懈,就成了一块外焦里嫩的肉。鬼手上的阴魂发出尖啸,和熔岩里的阴魂共鸣,数不清的阴魂被围困在这熔岩之中,千万年不得释放,这些都是前来寻找火之极的修士,它们在热情、愤怒、歇斯底里地欢迎储良。储良若是在这里陨落,灵魂会千万年困在这不见天日、无法呼吸的岩浆里,漫长的惶惶终日会让他发狂。 日升日落,时间一天天过去,外界萝莉盯着湖面一动不动,完全没发现她身后来了一个身材火辣的女子,正是之前突袭灵醉山脉管事处的魔女。 第46章 八门定生死 不得不说储良炼化融合了老宗主怒斩天的尸体后,肉身强悍得让人羡慕,他打坐了许久,竟然慢慢适应了那里的高温熔岩,随后他沉入了更深的地方,去寻找火之极。 这里的熔岩和上面大不一样。如果温度低,熔岩粘稠如膏,如同最外层,如果温度高,熔岩就稀如流水,如同他打坐的那一层。而这最深处的熔岩,竟然气化成缕缕云雾。储良伸手摸去,云雾缭绕,给人一种不真切的感觉,他收回手臂,五指焦黑。 这里的温度,让储良觉得,他似乎沉入星球的核心,他所面对的是整个星球能量的灼烧。储良的衣服早就化作乌有,毛发全无。他赤条条悬浮在这里,身体一会火红一会焦黑,整个人处在一种奇怪的亢奋之中,如同回光返照:他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问题更严重的是,在这种高温之中,血液体液沸腾不止,储良很难保持清醒!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很温暖,仿佛变成婴儿,置身母亲的子宫;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很寒冷,仿佛死去千年,化作一捧冰封尘土。 稍一松懈,就真的灰飞烟灭了。储良的意识缓缓消失,一波高温袭来,他瞬间变成了一个炭人:体表不知道多少层皮肉炭化了! 这样下去,他必死无疑! 突然他颈脖处的黑色印记一闪,储良一个激灵,大脑冷却下来,神识恢复清明,储良赶紧调动全身精血,精血是一个修士最本源的能量,却珍贵无比,修行多年才能攒得一滴。精血所过之处白骨生肉,配合储良当下强悍的肉身,一边抵挡着高温一边缓缓修复着炭化的身体,炭化的速度大减。 时间有限,必须赶紧找到火之极,他散出神识,还真找到了端倪。 这里是熔岩深处的某个洞窟,洞窟遵循五行八卦布置,梵文上下翻飞,隐隐看到八门:开、休、生、死、惊、伤、杜和景门。 储良想都没想就往生门游去,这是求生的本能,尤其是濒临死亡的人。 一脚跨入生门,储良突然止住身形,一滴汗水从额头渗出,还未脱离皮肤,就化作雾气消散。五行之极,极是什么?置之死地而后生,在这种险地,哪有什么真正的生?生门不过是超生罢了! 储良猛然转身,“看”向了死门,那里幽深恐怖,生和死对立又融合,不过是世间诸态中的两种而已。若是跨入死门,不是超生,而是尘归尘土归土,灰飞烟灭罢! 储良的肉身被高温慢慢侵蚀,他撑不了多久。 既不是生门,也不是死门!储良意已决,大步前跨,身形消失。他选的是景门,五行里唯一代表火,如同炎炎烈日在天!如同九尾极夜拖着长长披风从天而降! 外界清风凉爽,山河翠绿,崖底的湖水常年温热,此刻却萦绕出白白的雾气,咔咔声不绝于耳,也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这湖水千百年来竟然首次结冰了!突然哐地一声,一个身影破冰而出,正是储良! 他整个人如同烧红的烙铁,又从冰里钻出来,浑身冒着浓浓的白烟。体表的焦炭剥离,露出新的皮肤。储良落到萝莉身边,伸开右手,烟雾缭绕中,一只火红的鹅卵石安静地躺在手心,此物,正是那五行火之极!萝莉一张嘴就把这鹅卵石吞了。 “呵呵呵!”一个女人的笑声传来,储良心中一惊,此人早就待在这里,他却毫无察觉。 女人笑着说:“原来是这个东西吸收了万物灵性,导致灵醉山长不出药草。想来那孕火灵芝在这里是找不到了!不过……”女人的眼光在储良身上肆无忌惮地扫视,浓浓的烟雾散去,储良的毛发重新长出,一头黑发往后层层炸起,仿佛凶兽倒竖的鳞甲,再加上浓黑的剑眉,额头宽阔面如刀削,整个人呈现一种英气勃发不可一世的感觉。可毛发能重新生长,衣服却不能,储良整个赤条条地站着,那让碧儿都惊叹的无可描述之物,被人一览无遗。 萝莉双手遮目,从指缝偷看。储良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穿上黑袍。就在这时一股强大的危机感,从正面袭来,储良还未反应过来,只感觉一只万斤重的拳头轰在自己胸口,他噗地喷出一口血,整个人倒飞十丈,射入山崖之中,碎石崩裂。 原地一个魔族男子站在那里,奇怪地盯着自己的拳头,正是先前追逐郭老的魔族。 “哦?”魔女惊讶地说道:“此人肉身竟然如此坚硬?”这时才发现,魔女的身后站着十几个相貌怪异的魔族。那名击飞储良的魔族男子面无表情地看向那堆碎石,右脚往前一跨,一圈波纹以鳞片遍布的脚掌散开,所过之处土石崩裂。他整个人化作一道虚影射向那堆碎石,双拳如同雨点般落到储良身上,储良紧咬牙关、目眦尽裂。 这拳头力道极大,不仅如此,它还蕴含一种奇怪的力量,这种力量让储良浑身法力、血液翻腾不受控制,整个人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依靠强悍的肉身硬抗,而且这名魔族男子境界远远超过储良,隐隐超过堂主级!面对这样的对手,储良仿佛回到了当初遭遇花常胜时,被那小金锤慢慢折磨致死的日子。完全不是对手! “停!”魔女突然说道。魔族男子冷哼一声,一记拖着残影的飞踢,直接将储良踢飞到魔女跟前。魔女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东西,正是储良的弟子铭牌, 而地上散落着储良破碎的储物袋。也不知她何时拿走的。 “此人是亲传弟子,也许知道那东西的下落。”储良诧异这魔族居然知道这么多仙魔界的事情,整个人被那名魔族男子抓起来,拎到魔女跟前。 “季风鹏的头骨在哪,你可知道?” “不……不知道。”储良哪听过什么头骨。 魔女伸出一根手指在储良颈脖处一划,储良只感觉一股极强的痛楚冲入脑海,痛得两眼发黑,黑里冒着金星。魔女的这一招,可以完整地分裂人的肢体和灵魂,还能让人保持不死,那黄骏正是中了此招。储良的肉身坚硬,颈脖处只出现一道细小的口子,可他的灵魂被撕扯开,痛彻心扉。 他满头大汗地喘了几口气,说:“不知……” 魔女的眼神落到萝莉身上,储良神情紧张起来。魔女微微一笑:“看来这小姑娘对你很重要?” 储良紧张地说:“我真不知道什么头骨,我真不知道!”仙魔界弱肉强食,一块光晶石,一个消息,一时兴起,都是杀人的理由,他这样的弱者在强者面前,没有价值可言,若是知道那东西还好,若真不知道,只会毫无价值地死去……等等……若是知道? 储良脑海疯狂地回想在月罗宗的一幕幕,他去过很多地方,哪些地方比较隐蔽,哪些地方适合藏匿,他想到一处,弟子大赛后,他被抓入一个密室。 魔女手指一抬,萝莉的身体缓缓浮起,那尖细的手指仿佛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剑,连储良都无法抵挡,更别提萝莉弱小的身躯。 萝莉望着储良,漆黑的双目中透着无助。 储良“见”到此幕,紧张到了极点,他疯狂地回忆,可那密室中根本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他一个盲人能看到什么可疑之处! 魔女尖细的手指往萝莉的心脏缓缓探去。每进一寸,储良的表情更加惊慌失措。而魔女便享受这个过程。 “快想,不然……”魔女的手指已经碰到了萝莉的身体。储良大喊一声:“住手!我知道了!我知道在哪!住手!快住手!”储良回忆到李富海狼藉的房间,他身后的书架上始终放着一个匣子 魔女微微一笑,手指轻轻往前一点,储良脑袋嗡地空白了。 为什么?!他当然知道为什么。魔女根本不想从储良的嘴里知道真相,想知道真相,直接搜魂即可。她只想看着储良绝望的表情,她只是单纯地享受这个折磨人的过程,单纯地享受摧毁一个人心爱东西的过程。 可是为什么?自己赴汤蹈火,历经千刀万剐、粉身碎骨、肠穿肚烂来救她,这珍贵的人儿,在别人眼里,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乐子?一个一时兴起随手杀死的蝼蚁? 萝莉瘦弱的身子软软倒地,天真的瞳孔中透露着无助。 听着她心跳缓缓减弱,储良哭了,嚎啕恸哭! 魔女极其享受这一刻,又被储良的哭感动了,她仿佛看了一出好戏,高兴、兴奋、享受、感动。她示意魔族男子放下储良,让储良抱着萝莉的尸体,给这场好戏一个完美的结尾。 储良生怕弄疼了萝莉,将她轻柔地抱入怀中,大滴泪水落在萝莉脸上,萝莉伸出手摸了摸储良的脸,又摸向储良的腰间,储良赶紧拿出那颗黑玛瑙放入萝莉的小手里,小手紧紧攥着黑玛瑙,储良心如刀割。 两人对视,述不尽的柔情。初见,你高高在上,我是蝼蚁,只能仰望。再见,你横眉冷对,我虽仰望,却不复当年卑微。三见,你在我怀中,千年寂寞一袖拂去,万年孤独化作尘埃。 储良低头吻了九尾极夜。只望你来生,无悲无痛、平平安安。我愿在八百里黄泉,为你种上遍地的曼珠沙华。 魔女感动地哭了,又破涕为笑,心里悲喜交加。周围的魔族也冷冷地笑着,他们见惯了这种场面。一名魔族挠了挠脑袋,感觉头顶有些凉,他抬头看去,发现天暗了。 一瞬间,天地色变,乌云压顶,整个世界仿佛日蚀般阴暗下来。 众魔往天空看去,只见头顶乌云盘旋聚集,形成一个巨型漏斗,漏斗中间出现一个细小的黑点,那黑点,如同深渊之眼。 众魔诧异,他们从未见过这种黑到极致的东西,仿佛能吞灭世间所有光芒。 突然一股黑暗能量从深渊之眼中迸射而出,化作一股扭曲的黑浪,疯狂地向众人射来,魔女大喊一声后退,众魔散开,黑浪汹涌袭来,猛烈地浇灌在地面,瞬间就将储良二人淹没。黑烟翻滚、无边无尽,让人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天黑了,伸手不见五指。那名魔族男子尖尖的耳朵一动,他仔细一听,听到了猎猎作响的披风声!只见那团黑浪之中,一匹鲜红的披风席卷而出,披风长达十丈,在黑浪中翻滚,响声透彻,摄人心魂! 同时一股睥睨天下的恐怖威压充斥整个世界!众魔身形一矮,魔女双腿发软,差点跪下,她环顾四周,除了自己和那名魔族男子,其余魔族全部匍匐在地面。周围巨石碎裂、树木崩溃,分崩离析的残渣缓缓往天上飘去,赫然一副末日再临的模样,非常骇人!再看那团黑浪中间,黑烟缓缓消散,原地飘着一个极美的女子! 女子身姿颀长头颅高昂,美目微微睁开,眼角一抹恰到好处的红,缓缓散成孔雀的尾。她的五官无一不精致到了极点,仿佛千名工匠万年雕琢。十丈鲜红的披风环绕着她,猎猎作响。红袂随风而动,袖口金色花纹一路流转到背后。可花纹再好看也不及那葱玉柔荑,漆黑的指尖在空中拿捏,仿佛一个舞女,她掌心出现了一团漆黑的光。 “光为何是黑色?”魔女心中想到,这也是她最后的想法,那团黑光炸开,在场的所有魔族瞬间化作飞灰。 那一吻,土之极进入了萝莉的口中。 五行聚集,九尾降临! 九尾极夜绝美的身姿飘在空中,美目看着储良,手里拿着那颗黑玛瑙珠子,她有着萝莉的记忆,这个人很亲切。 储良站起来,他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绝望的尽头竟然是希望。 他恸哭之后脸上脏兮兮的却浑然不觉,他离九尾极夜只有一尺,如此近的距离纤毫毕现,闻着她身上曼珠沙华的体香,真切地看着她精致的面容,储良看得痴了。 三千世界,他只能看到这一个女人。 这个人世间最美的存在,亦是人世间最极致的黑暗,在他盲目的双眼中,那黑暗的女人闪烁着光芒,让人一见倾心。储良盯着这个美得不可方物的女人,突然越来越自信,他以前卑微地爱着九尾极夜,现在不同,九尾因他而死化形萝莉,又被他历经千辛万苦复活。这中间的种种艰难险阻,和此刻相比,只能沦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因为这种绝美的存在居然是他亲手复活的!这是一个多么大的成就!储良品尝着这一刻,心中澎湃。而蝼蚁早已消失。 九尾极夜对着储良莞尔一笑,不知是赞美、感谢亦或是嘲笑,衣袂一挥,绝美身姿转身离去。黑暗消失,天地重回光明。 储良的世界却重回黑暗。 另外,在魔女死的那一刻,遥远某个地窟深处一双眼睛蓦然睁开,眼睛的主人和魔女长相相似,正是她的姐姐魔族大统领莉莉丝。莉莉丝猛地站起来,法力一动,身前出现一幅幅幻象,其中一幅里有一个黑袍男子面如刀削,正是储良! 第47章 再临断刀门 仙魔界南面有一个地方,拔地而起一颗巨大的红色孢子树,下方有一座小城,城内有几个小宗门,这里人来人往非常热闹,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散修交易所,这里价格非常低廉,经常能淘到不错的宝贝。不少修士从五湖四海赶来,在这里出手或者购入一些法器符箓之类。 今天,交易所来了一名瘦瘦的修士,他身穿青灰色衣裳,眼眶深凹,瘦长的手指紧紧攥着一个储物袋。他叫周亮,是断刀门一名普通弟子。 自宗主断臂修罗擅自离去,断刀门群龙无首,内部,分化严重内斗激烈,外部,依附的家族纷纷退出,占据的底盘纷纷独立,甚至有不少矿场药山被外人强行攻占。现在的断刀门是一日不如一日,甚至要从四大宗门里除名。 周亮已经很久没有领到光晶石了,他要去一个地方寻宝,必须来这里采购一些东西,而且他的妹妹是外室弟子,也要给她准备一些防身器具。可周亮囊中羞涩,这交易所鱼龙混杂。以往断刀门的弟子走到哪里都是风风光光,没人敢惹,如今就不同了。 周亮看中了一个独眼修士卖的腰带法器,这法器外形好看,妹妹一定喜欢。可那独眼修士一看周亮穿着断刀门的服饰,竟然坐地起价,原价一百二十枚光晶石,他非要一百五。 周亮气愤地说:“你不要欺人太甚!” 独眼修士笑了:“你这断刀门的丧家犬,连宗主都没有,爱买就买,不买就滚!” 断刀门弟子,以前都是烧杀抢夺无恶不作,宗内奉行弱肉强食,乱鲨湖底全是被丢弃的尸体。 周亮吞不下这口恶气,正要发作,那独眼修士突然一拍桌子,直接出手,只见一团火球呼啸而出,扑向周亮,周亮施法防住了火球。独眼修士旁边的散修却暗中出手,向周亮放出一道封印法术,周亮法力一凝,独眼修士再次出手,将周亮轰飞了出去。 交易所里不乏其他的断刀门弟子,但他们见此只是摇摇头,不敢出手相助。 周亮趴在地上吐出几口血,无奈地捶打地面。“宗主!你到底去了哪里!” 仙魔界的南面,坐落着一眼望不到头的乱鲨湖,乱鲨湖上面是一道天险:乱鲨湖瀑布,瀑布如同天上垂下来的帘子,整整齐齐仿佛地表的尽头。这帘子中间有一条黑线斜下来,近了一看,哪是黑线,是一条千丈阶梯,阶梯直通瀑布中间,那里瀑布一分为二露出一个千亩石台,这石台上坐落着仙魔界四大宗门之一的断刀门。以往的断刀门多么气魄,站在瀑布下方仰望,心神俱震。而如今,琉璃碧瓦今犹在,不见当年问天人。 今天艳阳高照春风和煦,是离宗的好日子,三名关系要好的修士打包好随身物品,和师傅拜过之后,便循着千丈阶梯下去,一路上有说有笑 “真可惜就这么走了。”一个胖修士说道。 “有什么可惜的!宗门都成这样了,以后阎殿主上位,大家日子更不好过。”旁边那个瘦长的修士不以为然地回道。 “那阎殿主虽然长得其貌不扬,可她的三个女儿……啧啧啧!”最后一名修士笑着说。 “对对!尤其是三女儿,别看她表面清纯,内心肯定是个火热的小浪蹄子!”胖修士深得我心地回应。 “我倒是更喜欢代理宗主。”瘦长修士反过来说。另外两人听到这话笑了起来,其中一个说:“断青诗大小姐虽然长得好看,身材也是一流,可她完完全全继承了断臂修罗的性格,就是一个、一个女流氓!不过她手下的丫鬟长得挺标志。” 另一个说:“我更喜欢韩左韩右那对双胞胎!想到两女同侍一夫,我……” “甚妙!哈哈……” 三人一边走一边兴高采烈地讨论着宗门内的女修,迎面碰到一个身穿黑袍、修为低下的男子, 胖修瞥了一眼,骂道:这时候还想加入断刀门,莫不是瞎了? 一阵风吹过,他们看到此人双目惨白,还真是个瞎子,三人笑了起来。 瘦长修士眼珠子一转,施法放出一阵风吹向瞎子,想把他吹向阶梯边缘吓吓他,却只把他的袖口吹起,露出了一截鳞片遍布的鬼手! “鬼手储良!” “绯红刀魔!” 三人心中大惊!此人正是储良,他和九尾极夜分开后,一路奔波,来到乱鲨湖,他想低调,却遇到了几个不开眼的弟子。永夜镇那一役后,绯红刀魔的名声已经传开,加上先前鬼手储良的名气,自然是人人皆知,只是大家都以为他葬身在九尾极夜的黑色旋涡里,没想到竟然出现在断刀门的千丈阶梯上。 三名修士吓得不敢动弹,他们未曾参加那一役,却听过绯红刀魔一人一刀,挡下九尾极夜的全力一击。 瀑布汹涌、涛声鼎沸、水汽弥漫,储良步伐似缓实急,很快消失在视野中,三人面面相觑,不再言语,赶紧向下急奔而去,湿透的背心被风吹着,让人全身冰凉。 断刀门给储良的感觉,气势宏伟、金碧辉煌,俨然是一个财大气粗的土财主,和月罗宗的清淡幽雅完全不同。尤其是千丈阶梯一上来,会看到一把震人心神的巨刀,储良当年来到此地,对此刀记忆尤深。 可如今,他再次站在此刀跟前,却感受不到那种震撼,而且宗门内的打斗声也没了。绕过巨刀,是断刀门的主殿:问天殿,琉璃碧瓦仍旧闪耀,那九条盘旋的金龙却不见踪影。 他站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弟子前来接见,这让储良一个盲人有些不知所措,在月罗宗他就不喜欢出门,更何况是在人生地不熟的断刀门。 他现在境界太低了,连一般的弟子都比不上,神识覆盖的范围有限,怎么才能找到断刀门的主事人呢?储良遇到了难题,也许照着问天殿劈一刀,是个不错的办法……就在这时一股香气钻入鼻孔,储良鼻翼微张,这股香气很是熟悉,在月罗宗药园里闻到过,似乎是碧儿的某种香料。 他循着香气走,绕过问天殿,从暖暖的阳光下走到阴暗的巷子里,再经过巷子来到一栋建筑前,储良推门而入,他看不到的是,大门的匾额上,写着三个大字:惩戒殿。它曾经的殿主是灰阎罗阎絮,在九尾极夜一役被五行战士所杀。 殿中光线阴暗,香气却浓郁了几分,储良循着香气七拐八拐,来到一扇侧门前,香气正是从门口钻出。侧门上有简单的禁制,神识无法穿透,也听不见里头的声音。储良伸出鳞片遍布的右手,轻轻一推,就将侧门推开了,他跨门而入。 静!出奇的静。这种静不是空山无人万籁俱寂的那种静。而是原本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突然被某种东西中断的安静,一种压抑的安静。 香气瞬间浓郁,水汽夹杂着暖暖的味道钻入鼻孔。这种似曾相识的味道,让储良心中暗叫不妙。如果没猜错的话,这间屋子恐怕是某位女修的闺阁,而这位女修正在沐浴,而储良就这么大大咧咧闯进来……也许、可能、恐怕,还不止一位女修,因为屋内的水汽中,分明闻到好几种不同的香味。 他脑中出现了画面:几名女子一丝不挂看着这个莫名闯入的男人,胸前不可描述之物因为屏气一动不动。 神识随着思绪飘去,停在了某个不可描述之物跟前。如同一只老鹰伸出的锋利爪子,正要抓向那只瑟瑟发抖的大白兔。却又突生了怜悯之意,爪子停了下来。稀少的经验告诉储良,这一爪下去,兔子没事,但自己可能会当场去世。 可老鹰是天生的猎人,它的爪子就是为了抓猎物而生,一根爪尖轻轻地如同试探性地碰到了白兔,白兔瑟瑟一晃,储良“看”到白兔的身上有一个“如”字。 神识碰到白兔的瞬间,储良心里一咯噔。房间中两道锋利的杀气突然暴起,如同黑暗中炸开的两盏明灯,紧随而来的是两道凶悍的刀光:一道沉稳似冰、另一道热辣如火。 储良被这两道刀光击飞十余丈,打穿了好几道墙后,落到了惩戒殿门口。 若不是强悍的肉身,恐怕真要当场去世! 储良心中无语,没想到碧儿的“处男斩”居然卖到了断刀门,还把自己引到了女修的闺房。 两名女子飞出来,站在储良跟前,此时她们已经穿好了衣服。两股神识把储良从头到脚看了个遍,其中一名女子吃惊地说:“姐姐,这人境界好低却毫发无伤!” “想必是修炼某种强化肉身的功法,所以才耽搁了自身的修为。”姐姐的声音冷冰冰的。 储良躺在地上,他不是不能起来,只是起来之后他不知道该说什么。难道起来后愤怒地说:“你们居然敢伤我,受死吧!”或者说:“对不起,在下有失礼数,告辞!” 三人尴尬了一阵子,最后一名女子慢慢走出来,沐浴过后散发着一股好闻的百合花香,她手里拿着一本书籍,挡在胸口。 “小妹,你没事吧!” “没……没事,这位先生,他……他是个盲人……” “哦?可惜了长得还挺帅的!” 先出来的两名女子这才收起了杀意。储良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放出神识。站在他面前的是三名女子,应该是姐妹三人。 “在下储良,冒犯几位仙子,还请见谅。” “阎雪!”大姐冷冰冰地说出自己的名字,她一身白衣胜雪,头戴一根白玉兰花簪子,簪子上三条坠饰,此刻一动不动,如同她沉稳的内心。阎雪手持一把雪白长剑,剑鞘上刻着一幅美丽雪景,整个人站在那里如同一朵冰雪中白玉兰花,香味含蓄又冰冷刺骨。刚才那冰冷的一击正是大姐所发,若是常人不死也要重伤。如此冰冷美丽的外表下,隐藏着强大的杀机,更添一种风情。 “嘿嘿,我叫阎飘。”二姐个子很高,一身紧致红衣,将凹凸有致的颀长身材完全显露出来,红唇娇艳欲滴,一举一动之间都透露着成熟女人的魅力,可这种魅力如同玫瑰,美丽的花朵下全是蜇人的尖刺,可越是知道它会蜇人,越是想采摘。 这两人是宗门内无数男修的梦中情人,可两位美女同时站在储良跟前,他却完全看不见。 “我……我叫阎……如。”短短几个字,这小姑娘的声音却越说越小,若不是储良听觉敏锐,根本听不到。她抱紧了胸前的书籍,书籍上两个烫金大字:《草本》。将书挡在前面,是一种防御举动。在书籍的后面是她起伏的胸口,在那胸口的不可描述之物上,有一个“如”字。 她知道,储良“看”到了这个“如”字。盲人辨人,不是看脸,而是别的东西,像声音、气味,或者能摸到的某个疤痕、印记。这“如”字,正是那个特殊的印记。 储良用神识“辨认”过这个印记,能通过这个印记辨认出这个人,也能通过这个印记回想起第一次辨认的场景,也就是阎如一丝不挂站在那里屏住呼吸的场景。那无疑是令人害羞的。尤其是对于一个小姑娘。所以阎如将那本书挡在胸前,挡住这个印记。 《草本》是一本介绍各种基础草药的书籍,不少女修喜欢研读,里头不仅介绍各种美颜护肤的草药,还介绍一些可以美体的草药。比如:甘醇瓜。二姐还笑过阎如,说她胸小,应该多吃甘醇瓜。她不以为然,却私底下试过,效果还真不错。这本书对于她来讲,就不只是一本书了,而是另一个不可见人的秘密。而如今她将这本秘密的书,挡在了另一个秘密跟前。她脑海一边回想书中的内容,又一边回想那个印记……她有种比刚才一丝不挂还要一丝不挂的羞耻,脸红到了耳脖子。 而储良此时却说了一句:“见过姑娘。”“见过”两个字听到阎如耳中,又是另一番含义,她羞得差点哭了。 半晌,问天殿。殿内宽敞,众人齐聚一堂。两边站着断刀门的殿主,各个威风凛凛,身上散发着强大的法力波动。 九尾极夜一役,断刀门战死两位殿主:金刚殿殿主欧阳淳和惩戒殿殿主阎絮。 如今的金刚殿殿主由欧阳淳的弟弟欧阳胜担任。欧阳胜此人天资极佳,年纪轻轻就突破进入殿主级(殿主、堂主、阁主是一个阶级,后面的篇幅都是断刀门,所以统称殿主级。)只是他常年醉心于修炼,对于殿主却没有任何经验,所以他请父亲欧阳尚书出山,帮他打理金刚殿的事宜。欧阳尚书站在欧阳胜后面,笑容满面,他身材矮胖、眼睛小、头顶有点秃,活脱脱一个凡间五十岁旅馆主人模样。 紧接着是斗仙殿殿主血滴子牧轩,他的伤势已经痊愈,如今整个人更加的深沉内敛,想必经过那次大战,实力提升了不少。站在牧轩旁边的是斩魔殿殿主:双刃巨剑许小可,这个背着巨剑身穿黑色紧身皮衣的小姑娘比起五年前成熟了不少,皮衣也大了一号。大殿的另一侧最引人注目的是杀生殿绞肉机庄不邪,他童颜巨身高达一丈,站在那里如同一个肉山,偏偏穿着粉色绣花衣服,非常怪异。 站在庄不邪旁边的是念心殿殿主:仇子寻,他是一个戴着头冠的中年蓄须男子,因打理宗内事宜,并没有参加九尾极夜一役。而被储良杀死的仇子笑,正是他的弟弟。所以他目露凶光地盯着大殿的正中:那里站着一身黑袍的储良。 第48章 阎夫人 储良神识散开,所有人的情绪他都能感受到,除了几人无动于衷,大部分人都对他抱有敌意。而全殿中最让他关注的有两人,其中一人正是断刀门的代理宗主、断臂修罗的义女、光明之城的遗孤:断青诗。 她身穿简单青色短衣,长发束着,一缕碎发搭在额前,给人一种英姿飒爽的感觉。只是此时的断青诗坐在问天殿的金玉龙头长椅上。偌大的长椅就连身高过丈的断臂修罗坐着也显得宽敞,她一个身材瘦小的小姑娘坐在上面,显得格外伶俜。加上这么多修为远高于她的前辈在场,更让她坐立不安。可她一见到储良,就安定下来。 九尾极夜降临光明之城的那晚,储良差点死去,断青诗也成了孤儿。两人都是受害者,他们之间有一种奇怪的联系,一见面就能感觉到的联系。储良感觉的到,断青诗也感觉的到。 而另一人给他的感觉,就是强,比在场所有人都要强!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妇人。除了强以外她还有个特点:丑。她头发向后梳成髻,更加衬托她丑陋的巨脸。问题是站在她跟前的是阎家三花:阎雪、阎飘、阎如。这无疑极大地衬托了那妇人的丑,若是把秦胜男放到她旁边,都显得秦胜男好看。这种丑已经不是单纯地外表了,而是一种气场,就连储良这个盲人,都能感受到这丑的气场。 可她却是惩戒殿殿主、目前断刀门最强的存在:阎家一把手阎夫人阎长苏,宗主级实力。也是阎家四位女儿雪、飘、如、絮的母亲。从她夫君死后,她以一人之力将阎家打造成一个强大的修仙家族,没有任何一个宗门敢小看她,若是断刀门除名,阎家很可能就是第四大宗门。这样的女子,能管理一个家族,也能管理一个宗门,所以她到断刀门的目的非常简单:成为断刀门的宗主。而今天却突然冒出一个储良,而更让人担忧的是,储良带来了一个让整个宗门震惊的东西。 储良一身黑袍站在那里,是整个大殿修为最低的存在,他的面前放着一张黄檀木方桌,桌上放着一根透着金属琉璃色泽的棍状物。在场的都是江湖老手,一眼就看出此物是一根人的肋骨。肋骨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神识探去,小字在脑海中浮现。 “锻刀法决!”仇子寻脱口而出!震惊不已。 这肋骨属于断刀门老宗主怒斩天,怒斩天尸体无坚可摧,根本无法炼化,可储良的炼化法阵的本质是转化,将一种形态转化成另一种更精纯的形态,并不是摧毁它。这个转化的过程耗时了一年,而吸收的过程也耗时了一年,而这根肋骨却完整保留了下来。 众位殿主纷纷用神识查看肋骨,大惊失色。没想到这正是老宗主带走的《锻刀法诀》!众人目光聚集到代理宗主断青诗的身上,又转到阎夫人的身上。断臂修罗临走前说过:谁能复原《锻刀法决》谁就是断刀门的新宗主! 今天储良将《锻刀法决》完整地带过来,按照规矩,他就是断刀门的新宗主! 可很明显,大家无法苟同! 原因有二。 其一,储良是月罗宗的弟子,他若是个无名无姓的散修尚可,若是普通弟子也行,偏偏他是月罗宗的亲传弟子。亲传弟子是堂主的候选人,也是本宗宗主的候选人,若是让月罗宗的亲传弟子当了断刀门的宗主,无异于断刀门被月罗宗踩在了脚底下。 其二,储良的修为太低了,断刀门弱肉强食,谁都可以通过挑战击杀上位。储良若是当上宗主,恐怕是史上在位时间最短的宗主了,那他的存在除了给断刀门丢脸,没有任何其他作用。 欧阳尚书笑呵呵地说:“断宗主有言在先,谁若是能将《锻刀法决》复原,谁就是断刀门的新宗主。”他环顾四周,接着说:“储兄台现在将《锻刀法诀》完整带回,按规矩……” “我反对!”仇子寻第一个站出来,他指着桌上的肋骨说:“这本《锻刀法决》和宗内的另一本《锻刀法决》大相庭径,除非能证明此心法是真的,否则……”他说完目露凶光地盯着储良,意思再明显不过。 这时站在断青诗旁边的一个老者突然说话:“老宗主当年离宗出走,其中一个目的就是追寻锻刀真谛,这本心法和以前的大相径庭,也是有可能的。”他姓葛,人称葛老,辅佐了老宗主怒斩天和断臂修罗,现在留下来辅佐断青诗,他说的话有时候比断青诗还要管用。他看着储良心生好感,目光里带着和蔼,说话自然也偏向几分。 “那如何证明此心法是真是假?”仇子寻问道。 “简单!炼一把刀出来,不就知道了!”说这话的却是一言不发的牧轩。 仇子寻看看牧轩,又看向阎夫人,见阎夫人一言不发,他也不再说话。 见众人不再说话,断青诗拍了拍手,吸引了大家的目光,这一个举动是她自创的。当一个人的气场不足以引起他人的注意时,制造些声响效果极佳。 她总结道:“既然如此,就将肋骨拓印一份交给田师傅。请田师傅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打造出一把名器!”断青诗转头看向一个老者。此人须发皆白,身体却敦厚壮实,和健美的身形迥异,一看就是长期从事单调的大体力活。他就是仙魔界鼎鼎有名炼器大师:田三文。他反复锤炼的刀剑刃口上,有着独特的波浪纹路。田师傅点点头,他一动,身后的几十名炼器师也跟着动起来。 “阿离,拓印的事情就交给你了。”站在断青诗身侧的一个长相秀丽的妙龄女子上前一步,一手拿着肋骨,一手拿着玉简,开始拓印起来,她是断青诗的贴身丫鬟,自然信得过。 只需一盏茶的功夫,这复杂冗长的锻刀法诀便能完整拓印一份。 “成品一出来,我会召见大家一同前来鉴定,若是真的,储良便是断刀门的新宗主,若是假的,当场诛杀!”断青诗说完,转头看向一侧的葛老说:“葛老,这般决策,如何?” 葛老眯着眼点点头。 众人散去,大殿只余断青诗一人,她一改拘束的坐姿,翘起了二郎腿,嘴角浮起坏坏的笑。 念心殿,仇子寻气急败坏,他早就查到一些蛛丝马迹,弟弟仇子笑的死和储良脱不开关系,可他并没有做些什么,一方面储良是月罗宗派来建交的,代表的是月罗宗;另一方面,这两兄弟的关系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好。多年前,家族得到一枚丹药,可以增加突破几率,原本这枚丹药是给仇子笑的,最终被仇子寻用尽手段夺取,这个中九九,要说起来话就长了。而现在,这件杀弟之仇的往事,却可以做点文章。一名副殿主推门而入,此人名叫何迅,身材矮小,面色呈现一种诡异的苍白,他对仇子寻点点头,意思是一切准备妥当。 仇子寻这才笑了笑,似问非问地说:“你今天也在场,你觉得为何阎夫人一言不发,要知道,她可是最关心宗主之位的。” 何迅转了转眼睛回道:“也许她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心上,那个储良在她眼里如同一只跳蚤般无足轻重,以阎夫人的修为,随时可以采用暴力手段当上宗主。” “那她为何不杀了断青诗那个黄毛丫头!” “断青诗是断臂修罗的义女,大家都知道断臂修罗是宠女狂魔……而且断青诗也只是代理宗主,杀了她,取而代之,还是一个代理宗主。” “你很聪明,不愧是我最看重的副殿主。阎夫人并不想使用暴力,她想将阎家和断刀门合二为一,用一种和平的方式。” 何迅低着头静静地听着。 “只要时机成熟,阎夫人会顺理成章地成为宗主,而且事情也在往那个方向稳稳地发展。”仇子寻突然皱起鼻子,拇指和食指仿佛捏住了什么,放在鼻尖前盯着,语调也变得急躁:“直到!直到这个跳蚤、蟑螂、毛虫一般的储良窜了出来!”仇子寻仿佛捏住了储良的命脉,他用力过猛、手指发白。“这个跳蚤完全打乱了节奏。可阎夫人仍旧无动于衷,她到底在想什么!”仇子寻有点歇斯底,又突然冷静下来,仿佛发疯完了之后的突然醒悟。他转身看向何迅,压低声音说道:“你觉得我来当宗主,如何?” 巨大的瀑布从天而降,却被断刀门这块突起的石头一分为二,初次登上千丈阶梯,瀑布声炸耳如雷,让人不禁思索,住在那里头会不会吵得睡不着觉。实际上,断刀门的夜有些安静,这种安静,和祥云山不同。祥云山是开放式的,半夜从竹屋出来,耳朵可以听到很远,但很远的地方仍旧是寂静,万籁俱寂;而断刀门的夜是封闭的静,瀑布隔绝了外界的嘈杂,防护罩又隔绝了瀑布的声音,如同倒扣在水里的碗。 储良住在望星阁,是一间极其豪华的宫殿。断青诗说,储良带来的《锻刀法诀》很可能挽救断刀门的颓势,他是断刀门最尊贵的客人,应当得到宗主级待遇。望星阁奢华到浪费,正门前栽了两排名贵的宁神树,洞府内若是有一棵这样的树,修士能快速沉定心神,对修行大有裨益。但是栽在空旷的外面,没任何意义。那为何要栽这种树呢?因为它贵! 望星阁的大门高达三丈,镀金镶玉,左右安着两个巨型狮子头铺首,气势非凡。 储良来到望星阁的大门前方,停下了步伐,在他跟前站着三个人,一个身材胖硕手持一柄瓮金锤;一人面带刀疤,手持一把平头大刀;最后一人身材瘦长扎着小辫,背着一把金尖长矛。 储良在问天殿“见”过那刀疤男,那人一脸的不屑和愤怒,是典型的反动分子。 没想到在这里截住了储良。 储良问道:“夜已深,不知几位师兄有何贵干?” “爷几个在这里赏月,你滚远点。”刀疤男毫不客气地开口。 储良站在那里没有移动,若是让这三人给拦住,连望星阁都进不去,那以后还怎么在断刀门立足,他往前走了三步。 “杂碎!你想干嘛?”胖子同样上前三步,单手一掂瓮金锤,锤子一震。 “在下只想回屋休息,还望几位师兄移步。” “哥就待在这里,这里空气好。”刀疤男说完转头和瘦长男子说话,“现在这世道啊,什么玩意都能窜到别人宗门,想搞个宗主当当,你说好笑不好笑。” 小辫男子面露不屑:“是啊,什么狗东西都想凌驾别人之上,也不掂量掂量自己。” 储良听了也不生气,继续往前走,从胖子身边经过,看也不看。胖子怒吼一声,抄起瓮金锤一锤砸向储良。 “杂碎!没看到胖爷吗?” “轰!”玉石板地面被砸得稀碎。储良向后一跳,躲开了这一击。刚一落地,一个金色矛尖刺来,带着丝丝闪电,势头劲急! 储良偏头闪躲,矛尖从他左耳边上掠过,一招未中,长矛收回再次刺来!储良接连闪躲,长矛连成一片,突然长矛一收,蓄力一刺,矛尖上凝聚出一颗白雷,白雷炸开,储良再次向后退去。还未落地,一道刀光拦腰而来,角度刁钻无比!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三人配合得极好,若是寻常修士铁定被这一刀拦腰砍断。 “吭!” 那刀疤男眼睛一眯,他那屡次建功的平头大刀被一只狰狞鬼手给死死钳住!可他不怒反笑。 储良意识到不妙,神识展开,却没“见”那胖子的身影,就在这时天空传来一阵巨大的压力,那胖子双手持锤从天而降,瓮金锤浑身冒着金黄色光辉,拖着长长的金黄焰尾。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储良的头顶!一圈冲击波炸开,将望星阁门前的一棵宁神树震了个稀巴烂。 “这点修为也敢在哥几个面前放肆,真是活腻了!”刀疤男啐一口唾沫,不屑地说道,事情结束,他要回去喝酒,三人约好痛饮到天明。收刀入鞘,可他收了几次,却收不动,那鬼手仍旧死死钳着。 刀疤男开始意识到不妙,他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瞎子,他想起来多年前,月罗宗的建交大使前来,正是他们三人负责接待,那时从千丈阶梯上来的,的确有个盲人……正准备说话,只听见咔的一声,那鬼手猛然发力,一把将自己的爱刀捏了个粉碎! 鬼手毫不停留,一把抓在胖子的脸上,擒着他的颧骨,将偌大的胖子整个人提了起来。这胖子体重五百斤,在这鬼手里头,仿佛一袋棉花。胖子伸手扒拉,瓮金锤掉到地上,砸碎了地板,锤子的另一面,赫然凹陷了一个深坑!再看储良的头颅,竟然毫发无损! 储良左手将头发往后一捋,缓缓说道:“你们砸乱了储某的发型!” 刀疤男和小辫男连退三步,站到一起,满脸惊惧,没想到此人修为低下,肉身竟然强悍到如此地步。 刀疤男赶紧说道:“师兄!不!师叔!都是误会误会!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现在想走?不如留下来赏月吧!” 圆月经过一缕乌云,不染尘垢,反而变得更加明亮,皎洁的月光穿过乱鲨湖的瀑布,仿佛被洗涤过,干干净净地洒落在断刀门,洒落在望星阁,将镀金镶玉的大门照得雪白一片,门上方挂着三个人头,放大的瞳孔盯着圆圆的月亮。 第49章 四面楚歌 从望星阁的正门沿着柔软的地毯走许久,会听到清脆的水声,拨开层层帘子,后面是一方温泉,水雾缭绕,灵气弥漫。泉内是断刀门招待贵宾用的名贵灵液,可以洗去疲劳,强身健体、通经活络,对修行大有裨益。 储良脱去黑色金边长袍,整个人站在温泉边。一头黑发层层往后,露出宽广的额头,额头下面是白色的双眸,再往下是刀削的面颊。储良的长相不算帅,但很俊朗,充满着青壮年的生机和男人的气魄。他的古铜色的皮肤上隐隐透着银光,这是炼化吸收了大量精元结晶所致。他的身形修长,肌肉纹理流畅。站直的时候背部会出现微弯的肌肉线条,手臂小腿不是很粗,却充满了爆发力,这样的身形是战斗中训练出来的。 储良的目的,或者说他身为男人的浪漫:是和九尾极夜平起平坐,笑看天下。而要实现这一点,成为断刀门的宗主便是第一步。 另一个目的是修复红泪。绯红长刀,经由九尾极夜一役,已经出现了不少裂纹,而断刀门是能修复它的唯一一个地方。 储良跨入温泉,躺下来泡在灵液里,头颅靠在青玉石上,灵气钻入毛孔,仿佛丝丝电流,或麻或痒,非常舒爽。五年来这副身躯积累了太多的疲惫,经历了太多的痛苦,这一躺,仿佛拧紧的麻绳滑入水里,整个儿疏散开了。 思绪像劣质纸张上的墨汁,顺着粗糙的纹理随意扩散。胸口的吊坠在水里折射着光芒,储良想起了一副温暖的躯体,想起了一个女人,和一颗红色的泪痣。 回忆某人,通常说音容相貌,储良看不到,所以他回忆的是气味。那股记忆深刻的特殊香气好闻又熟悉,动动鼻尖,仿佛就能闻到这种味道,用力一吸,又闻不到。想见一个人,见不到的感觉是令人心慌的孤独,想闻一种气味,闻不到的感觉,是令人揪心的寂寞。 储良想排遣掉这种负面情绪,整个人滑入水中。世界安静了,心却更慌乱。乱鲨湖底的那一吻,月光色,女子香。 轻柔的脚步声,轻不可闻,在屋顶的金玉琉璃瓦上、在镶金刻银的玉石墙壁上、在黄檀木装裱镂刻的窗户上,是刺客!目标,正是储良! 为首一人面色呈现奇怪的苍白,正是仇子寻的手下副殿主何迅,他们都没有遮面,杀掉一个企图篡夺宗主之位的外来低阶修士,本就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他们之所以偷偷摸摸的,因为这是一件面子上过意不去的脏活。 何迅向窗内望去,看到了温泉旁边的长袍,迅速锁定了温泉里的储良,他做了个手势,只要一声令下,这群人就能瞬间冲入屋内,将储良当场诛杀。 而就在这时脚步声响起,这脚步声轻柔沉稳,是一个女子。 何迅一摆手,众人隐蔽气息。 望星阁内,一个红衣女子款款地走向温泉,手中提着一个偌大的酒壶,酒香四溢,正是阎家二小姐阎飘。她看了一眼地上的黑袍,径直坐到温泉边的石头上,将酒壶咚的一声放在地上。 泉水毫无动静。“喂!”半晌,储良才从温泉里探出头,今晚他并不想见任何人。“何事?”储良径直从温泉里站起来,一丝不挂地走向地上的黑袍。 “你!你怎么不穿衣服啊!”阎飘别过头,声音有些恼怒。 “你穿衣服泡温泉吗?” “你!我!算了,我来是跟你道歉的,今天不该出手攻击你。” “哦?”储良大臂一挥,穿上黑袍,鬼手将湿漉漉的头发往后一捋,这一幕竟然让阎飘呆了几秒。 储良见她一动不动说:“你道完歉了,可以离开了。” 阎飘听到这话气鼓鼓往后一仰,颀长的身躯半躺在崎岖的石头上,别有一番风味,可这些储良看不到,他甚至在想,这个女人怎么还赖下了? “我想找个人陪我喝酒。” “我不会喝酒。” 阎飘甩起酒壶往储良跟前一扔,这一下没用任何法力,纯粹是臂力。储良一把接过,身躯一震,这女人好大的力气。 这酒可不普通,它是断臂修罗最爱的酒,名贵之极。酒水这么一晃,醉人的香气散出来,储良闻着酒香蠢蠢欲动。酒味毒又辣又呛难以下咽,而越是这种毒汁越招男人喜欢,那些香甜软糯的东西永远不会是男人的最爱。 储良端起酒壶豪饮一口,酒水沿着食道下肚,仿佛一条火龙,一边灼烧一边滋润。 “好酒!”储良将酒壶扔给阎飘。她也饮了一大口,喝完她哈哈大笑:“断刀门的汉子虽然多,你却是我见过最豪爽的!” 储良自嘲般地哼笑了一声。酒的确能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两人喝酒的确比一个人孤独地怀念往事,要好得多。他坐到阎飘的旁边。 阎飘将酒壶递给他,说:“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一战,有关断臂修罗的事情?” “宗主?你想知道他的事情?” “当然!” “此事说来话长了,这一壶酒恐怕不够。” 阎飘听到这话,利索地从储物袋刷刷又掏出三壶,整个望星阁都充斥着酒香。 “快说快说!” “断宗主人高马大威风凛凛,我初见他,我的意思是神识……” 窗户外面,何迅一干人等静静地等着,晚风吹过,有些凉。 也不知过了多久,空酒壶咕噜噜滚到墙边停下,储良的故事也说完了,阎飘却听得津津有味,她还想让储良再讲点,储良却真的什么也讲不出来了,阎飘只好作罢,起身离去。 何迅伸出手掌,意思是二小姐一走,就动手!二小姐的脚步声越来越小,她酒量极好,走路丝毫不晃,脚步声和来时一模一样。 何迅伸出五指,开始倒计时,五、四、三、二……众人神经紧绷! 就在一的时候,宫殿门口又响起了脚步声!何迅猛地握紧拳头,示意大家别动,其中一名刺客一紧张还踩了个碎石下去。 众人再次隐蔽气息,这脚步声三轻两重,轻跳欢快。何迅皱了皱眉头,敢在断刀门这么走的,只有一位爷:断青诗! “我的小姑奶奶!她又来干什么啊!” 断青诗哼着跑调的曲子一路蹦跳,身后远远跟着贴身丫鬟阿离和葛老。断青诗跳到储良跟前,见储良一动不动,她突然屏住呼吸,弯腰盯着储良,不时摆摆手,像个要恶作剧的孩子。 储良说:“你也是来问你父亲的事情吗?” 断青诗听到这话,露出一股强烈的显而易见的嫌弃和鄙视。这副表情在她这个乖乖美少女的脸上极其突兀。阿离这才赶到,连忙制止断青诗,让她不要做这种和代理宗主身份不匹配的表情,葛老也扶额。 断青诗不搭理她接着说:“我才懒得管他,也许死在了某个海底凶兽的口中,消化成了粪,再拉出来变成了海泥。” 储良、阿离和葛老同时无语。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天真无邪的少女,如此腹黑。“谁让他不要我这么乖巧的女儿,去找什么私生子!”断青诗的后面一句话更加雷人。 “私?私生子!”储良吃惊。 阿离赶紧打断断青诗,断青诗哦了一声说:“对哦,此事可不能乱说。” “行行!姑娘此行到底有何贵干?”储良强压震惊,问道。 “我就是想来看看,你!”断青诗语气怪怪地说。 “我?” “你是一点都看不见吗?你是从生下来就是瞎的对吧?那你做梦的时候是什么样的?也是一片漆黑吗?那你怎么区分是梦是醒?” 这一连串问题让储良无语,“你把脸伸过来,眼睛睁大我告诉你!”储良伸出右手两根尖锐的指甲,想吓吓她。 这鬼手更让她好奇了。断青诗拿起储良的右臂,掀了掀上面的鳞片:“这可以用来炼器吗?手臂借我如何?” 储良推开断青诗,说:“代理宗主到底有何贵干?” 断青诗眼珠子转了转,笑了笑说:“我来送你两样东西。”阿离听到这话上前一步,葱葱玉手递出两个事物,一个黑色方块和一个八卦形符咒。 “喏!这个能精确定位,不管你被谁抓走了,关在任何地方,我们都能找到你。”断青诗把黑色方块交到储良手里,低声说:“你若是被宗内的人杀了就罢了,若是被外面的人抓走杀了,我们会很没面子的。当然若是发生这种事情,我个人建议,你还是当场战死比较合适……” “那另一个东西呢?” “哦,这个是一个保命的符咒,我自掏腰包给你买的。” 储良接过两样东西,没发觉断青诗嘴角一抹坏坏的笑。 “咦?”这时葛老轻咦一声,他盯着储良胸口的坠子,“此物可否让老夫细看?” 储良拿下坠子递到葛老跟前,葛老拿在手中一看,连连感叹。他是妃千山的故交,而妃千山正是妃红泪的父亲。此刻见到这枚熟悉的坠子,自然诸多感慨。 储良告诉了他妃红泪和绯红长刀的事情,葛老的眼中出现慈祥和溺爱,连连感叹岁月蹉跎物是人非。也明白了为何仇子寻要处处针对储良。 “你福大命大,被九尾极夜卷走侥幸没死,这也许是某种缘分,不过你千万要小心仇殿主啊!”葛老如同一个慈父般郑重地说,储良点头。 他将坠子还给储良,顺便送给储良一些光晶石和法宝,这些法宝都是一些寻常东西,却是葛老的珍藏。 断青诗等人走后,储良在手里把玩那两样断青诗的东西,思绪却飘到了极寒之地:他的家乡,葛老让他想起了父亲。 眼见代理宗主终于走了,何迅做出了一个进攻的手势,他两眼放出凶光,这一次定要一举击杀储良!众人纷纷拿出细长的弯匕首,匕首尖端泛着幽幽的绿色,不知涂了什么剧毒。他们早就知道储良被阎家两位大小姐击中,却毫发无损。而这种刃口朝内的弯匕首,就是专门用来破开坚硬表皮的。何迅举起右手,仿佛一只听到什么声音伸长脖子的鹅。 “准备!” “咚咚咚!”一阵沉稳中带着谦虚的敲门声突然响起,在这黑夜里格外响亮。何迅脸色一变,赶紧压下众人。 “储道友?”声音温和安定又带着一点谄媚,仿佛某个向贪官送礼的商人。 “进来吧!” 脚步声响起,却是三个人,经由镶着金边的银丝柔软红毯,三人来到储良跟前。为首的是一个看似五十岁的秃顶矮胖中年人,正是金刚殿欧阳胜的父亲,欧阳尚书。双手始终隐藏在宽大的袖口中,实力殿主级。 在欧阳尚书的身后站着两位妙龄美女,乍一看,会以为这两人中间放着一面镜子,因为这两名女子长得一模一样,是双胞胎! “欧阳前辈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储道友。”欧阳尚书一侧身,让两位女子走到储良跟前,一股淡淡的香味传来,两人匍匐跪下,动作竟完全一致。 “这是阎夫人的礼物,她叫韩左,她叫韩右,专门用来伺候储道友,她们可比这灵液温泉要好用得多!” 储良心中浮现炉鼎两个字,他抬起其中一个女子的下巴,大拇指摸在她脸上,细腻柔软,女子呼出的气吹在储良的手上,轻柔温暖。 “晚辈谢过阎夫人。” “另外,此物是老夫的小小心意。”欧阳尚书走到储良身边,神神秘秘地塞给他一个小木匣子。 储良打开一看,里头安安静静地放着一个小瓶,小瓶里漂浮着一滴神秘的液体。 “此物可以短时间内扩展全身筋脉,极大地提高吸收灵气的效率。” 储良心中微动,这可是一个稀罕的宝贝,尤其在突破境界的时候。 “如此珍贵的东西,晚辈恐怕受之有愧,不知前辈有何要求?” “唉!这么说就太见外了!老夫和月罗宗的徐慢是故交,你是炼法堂春一念的亲传弟子,也算徐慢的半个徒弟。我们可以说是一家人!以后在断刀门有什么需要,尽管向我开口便是!” “多谢欧阳前辈!” 欧阳尚书两只小眼笑成缝,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韩左韩右,说:“好好!那老夫就不打扰储道友享用了!” 欧阳尚书离去后,两位女子起身,一左一右站到储良身边,帮他脱去黑袍。 这下倒是让储良拘束了起来,他连忙说:“等等!等等!” “是!主人。”两名女子又匍匐在储良跟前。 “起来,别趴地上。” “是!主人!”两人起身。 “你们谁是韩左谁是韩右?” 两名女子愣了一下。 “怎么了?” “回主人,从未有人问过,也从未有人在意过。” “我在意。”这话一出,两名女子的脸上闪过一丝喜悦。 “奴婢是韩左。”“奴婢是韩右。” “过来!” 韩左和韩右上前一步。储良一手一个将两人拉到身边,鼻子在她跟前闻来闻去,这个猥琐的举动让两女子脸上的喜悦变淡了。 “你是韩左!你是韩右!韩左身上的味道略微淡雅一点。” 储良拿起韩左的手指,塞到她的耳朵里,又拍了拍她另一只手,韩左虽然觉得奇怪,可她见过更奇怪的癖好,只能照做,脸上的喜悦已经完全消失。储良让韩右也做同样的动作。 两女塞住耳朵之后,储良起身一甩长袖,黑袍无风自动,狰狞的鬼手猛地一握,手臂一振,一声透彻心扉的阴魂尖啸扩散开来,波纹扩散,空间扭曲! 这一招是冲着何迅他们的,储良是何等敏锐,早就发现了墙外的一群人。 何迅首当其冲,只觉得两眼发黑,法力凝滞,他咬紧牙关,尚能顶住,可他的手下却个个两眼一翻,如同下饺子一样,纷纷从墙上掉下,砸到地上。 这一声尖啸,响彻断刀门,它是一个警告。 尖啸过后,何迅等人逃之夭夭。储良的黑袍缓缓落下,他自顾自走向侧门密室,推门而入。看着禁制一层层升起,韩左和韩右面面相觑,脸上表情复杂,这新主人竟然对她们毫无兴趣,这是一件开心的事情,也是一件不开心的事情。但这位新主人很温柔。 第50章 暗杀 十天时间一晃而过,储良从密室出来,眉头紧皱。一个修士拥有的法力多少决定了他的强弱,如同一个瓶子里装的水。而能容纳的最大法力决定了他的境界,如同瓶子本身的大小,修真就是将这个瓶子越修越大,大到容纳天地便是成仙。 储良原本是副堂主级,他能容纳一个副堂主级的法力量,只是现在法力丢失,那个瓶子还在那里,只需要灌满法力,境界自然回来。可事情并没有想象的简单,九尾极夜汲取他法力的时候,似乎损坏了瓶子本身。十天的大小周天运转,只增加了一丝法力,这和一个普通弟子打坐修行一模一样。 所以他只闭关了十天,便出来了,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有故人来找他。 见储良出来,韩左韩右在两边恭迎,韩左手里端着一个白玉盘子,里头放着绿色的灵果;韩右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酒壶,酒香四溢。这两个丫头已经将望星阁收拾得干干净净,想必也发现了阎飘留下的酒壶,以为储良好酒。 修士辟谷,储良径直越过二女,不想吃也不想喝,走了一步又突然停下,储良转身回到韩左的跟前,从白玉盘中拿起一枚灵果丢到嘴里,一股甘甜的灵力从咽喉下肚,让人神清气爽。 “不错!” 储良径直离去。韩左韩右在原地甜甜地笑着。 今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阳光穿过瀑布溅出的水幕,折射到断刀门的平台上,五彩斑斓煞是好看。储良从望星阁的大门出来,门外已经收拾干净,没有丝毫打斗的痕迹,一个弟子正将一颗新的宁神树种下,他挖好坑,掏出一个小瓶,往坑里倒入一些液体,再将宁神树安稳地栽进去。他边种树边感叹,断刀门不比当年,现在宁神树紧缺,营养灵液也用完了,这一小瓶还是奉了师命,自掏腰包买的。他唉声叹气,作为内室弟子已经有好些日子没领到光晶石了。 储良听在心里,脚步未停。断刀门主殿问天殿,聚集了不少人。 储良一进来就闻到了几个熟悉的味道。那股满天星的花香味是碧儿、那股衣服被香料精心熏过的味道是公子千,而那股如同夏天旺盛生长的向日葵的味道是师傅春一念。公子千应该是被碧儿拉过来的,她一个人可没法从月罗宗飞到断刀门。那师傅是为了什么? “储哥哥!” “储兄!你居然还活着!” “储良!不错!” 三人几乎是同时出声,但除了碧儿没人相信储良还活着,因为他的名字都已经刻在月罗宗的烈士纪念碑上。 储良对众人微笑,走向前跟春一念行了个礼,春一念笑了笑,略微惊讶于储良倒退的境界,可一想到能劫后余生,这点损失算什么? 碧儿的脸上全是喜悦,若不是大殿中人太多,她早就一头扎进储良的怀里。 公子千脸上的表情就复杂了,一见到储良是发自内心的喜悦,随后不知想到什么,患得患失的表情一闪即逝,失落之后却是愤懑,再后面居然还露出了失望。五年时间,公子千日夜修炼,已经突破进入副堂主级,想着储良若还活着,可以和他战个痛快,所以一见到储良就发自内心的喜悦。愤懑的是,他的境界竟然倒退到这个地步。这样一来,纵使赢了他还有什么意思?所以又有点失望。但到底是想到了什么,让这大公子患得患失,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春一念说:“你既然没事,我就放心了,此物你拿好,对恢复境界有一定的帮助。”她把东西交到储良手中,看了他一眼,向偏殿走去。 储良接过来,是一枚丹药,透着奇异的芬芳。公子千眼角一缩,他见多识广,自然知道这丹药的珍贵。 代理宗主断青诗、阎夫人和欧阳尚书已经在偏殿等候,春一念缓缓向他们走去。她走了几步停下来,回头对储良说:“徒儿,再叫一声师傅。” 储良恭敬地喊道:“师傅!” “嗯!”四人进入偏殿,大门一关,层层禁制升起。 大殿中只剩下三人,满天星的香味袭来,碧儿一头扎进储良怀里,五年未见,她有无数的话想对储良说,可真见到储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反复地念叨:想你想你想你…… 奇怪的是,五年时间,碧儿的修为却没有丁点儿变化,她算的上药园的半个主人,并不缺钱,但服用了各种大量的丹药,却没有任何起色,也许是资质有限,同月罗宗的李富海一样吧。 储良摸了摸碧儿的头,碧儿两眼笑成了月牙。 此时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储良的手,正是那只狐狸,没想到这小家伙从月罗宗一直跟着碧儿来到了这里,药婆是如何舍得。 公子千杵在那里,看着这一幕。五年来碧儿作为他名义上的师傅,对他进行残酷地剥削、百般欺负。双手十枚珍贵的戒指,被她用各种手段抢走九枚,最后一枚是母亲留给他的,并不是很值钱,却被碧儿用“男人双手应该干干净净为理由”无情地抢走。 公子千娇生惯养何时体验过这种悲催的生活,可后来,他渐渐惊恐地发现,这种生活别有一番滋味,他起初抵触这种惊恐,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还真的喜欢这种生活。再后来他发现自己喜欢的不是这种生活,而是生活里的那个人。可当他见到储良的那一刻,就知道那种生活不会再有了,那个人儿也不会留在自己身边了,所以他脸上出现了患得患失的表情。 这种感觉奇怪又矛盾,碧儿只是储良不知从哪里带来的一个不检点的女人,低贱又卑微。而公子千是什么人,仙魔界大名鼎鼎的公子家族继承者,坐享万千富贵广袤资源,想要什么类型的女人,他只需要打个响指。可他就喜欢这个低贱卑微的女人,喜欢她人模人样地凌驾于自己之上。而如今,储良出现了。公子千像用身体迎接贵族公主般匍匐在马车门前,那公主探出玉足,却不愿踩在他的头上。 这种矛盾,让公子千无法接受的同时,又有些莫名的快感。 “储哥哥,这次来,我是要告诉你一个重要的事情。”碧儿的脸上的表情复杂又认真。 半晌之后,储良独自一人乘坐地宝葫芦向东飞行,脸上表情复杂。 他现在修为低下,葫芦飞行的速度很慢,神识覆盖的范围也窄,完全没有察觉身后远远赘着一个人影。 飞行了三个时辰后,储良法力不济,降落到一片森林中,他收起葫芦打坐吐纳,法力循着筋脉运行一个小周天,再缓缓运行一个大周天,周围的灵气缓缓进入他的体内,仿佛水汽聚集成水滴,灵气汇聚成法力。先前副堂主级的修为打坐起来,可以笼罩方圆十里的灵气,吞云吐雾,可现在他只能像普通弟子一样缓缓吐纳。 而那远远赘着的人影也落到了远处,他穿着一件披风,披风符文遍布,隐藏了他的气息,就算没有披风,这么远的距离也不会被修为低下的储良发现。 黑玄钢是仙魔界一种极其坚硬的材料,原材料取自地底深处靠近岩浆的地方,一吨熔炼成一小块。但一种材料越是坚硬往往就越脆,为了改善这种缺点,伟大的炼金师将一吨黑玄刚熔炼成球体,通过特殊的方法反复炼化,让整个球体的脆度发生偏移,球体的表面会越来越脆,而其内里会达到一个完美的状态。最终在一吨黑玄钢的最中心,分离出拇指那么大的一块,也就是仙魔界着名的白玄钢。这种变态的材料价值连城,不仅硬度极高,而且韧性极佳。 这样的一小截白玄钢此刻做成了一支尖锐的暗器,出现在人影的手上。暗器通体光滑如同一只身形细长的小鱼,它没有控制飞行轨迹的尾翼,因为尾翼会发出声音,而声音会被储良听到。 人影嘴角浮现冷笑,他法力一抬用一种特殊的法术将暗器射出,暗器无声无息,如同收拢翅膀的飞鸟在水面上方急速滑行,箭头状的波纹在水面扩散开来,速度快到不可思议。 暗器下一瞬就命中目标:储良! 储良像没扶稳的麻袋一头栽倒。 人影身形一闪,来到储良跟前,阳光下他的脸色呈现一种奇异的苍白,正是念心殿副殿主何迅,他深知储良的肉身坚硬,殿主将暗器交给他时,他还有些怀疑,没想到此时一击得手! 何迅蹲下来拿出一把弯头匕首,这种匕首刃口朝内,专门用于切割和解剖。他要割下储良的脑袋留作纪念。 匕首明晃晃地直取储良颈脖,寒光闪烁的刃口直接割在颈脖最柔软的皮肤上,何迅一用力,却发现那块泛着银光的皮肤只出现了一道白色划痕!此人的肉身竟然如此强悍!而就在这时一股危机感毫无征兆地出现,何迅感觉心口发寒,一只狰狞鬼手猛然出现,储良没死!他只是开启了脖子上的吊坠,隐藏了气息。 何迅凭借直觉向旁边一侧身子,躲过了这致命一击,却被鬼手抓住左臂。他右手猛抬法力,弯头匕首光芒大放,向储良的鬼手砍去。储良的鬼手经过多次珍贵材料的强化,本人又炼化融合了怒斩天的精元结晶,寻常的法器哪能伤它分毫。 匕首砍在鳞片上,只听见叮叮当当,却丝毫不能损坏。储良转过身,盲目苍白的双眼毫无表情地盯着何迅,看得何迅心里发毛。 何迅怎么也没想到这么一个修为低下的男子,会强悍到如此地步,若是远距离进攻,就算杀不死还能跑,可现在被他抓住了!壮士断腕,更待何时!何迅抄起匕首砍向了自己的左臂。同时放出一颗巨大的雷球,雷球近距离爆炸,将何迅和储良分开。何迅再不迟疑化作一缕霞光向天边飞走。 雷光散去,储良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右手还抓着何迅的断臂。那支无坚不摧的白玄钢暗器扎在储良的胸口,只留下一个不深的伤口。 旧时有一条贸易大道从光明之城直达东边的各大修真家族。现在光明之城变成了死城,这条贸易大道也长满了杂草。可它并没有荒废,仍旧有不少修士行走。这条道上发生过太多的抢劫杀戮,鲜血染过每一寸土地,人类的这些暴行,震慑了附近的野兽,现在贸易不再,这条大道反而成了安全之地。 贸易大道经过一片美丽的湖,湖的名字叫百里浮玉。黄昏晚霞临水,湖面翠绿,远远望去仿佛漂浮着无数玉石。路过的修士都会停在湖边,欣赏这天然的美景。这美景还有一个凄美的传说,传说三万年前,天帝的女儿与异族相爱,被天帝贬入人间,她思念爱人终日哭泣,哭瞎了双眼,泪水形成了这美丽的湖泊。 自五年前,这一切都变了。 如今湖水分成截然不同的两部分,左边仍旧阳光明媚、翠绿美丽,右边却冰冻三尺阴暗异常,常年下着大雪。五年前,这里来了一个恶魔,逢人便问一个问题,答不上就杀。 五年来不知有多少修士惨遭毒手。 雪如同鹅毛,仿佛永远不会停,盖住了草丛、盖住了土石、盖住了尸骸。储良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不知是雪的声音还是骨骼的声音。他深吸一口气,将寒冷吸入肺腑,这口寒冷有家乡的味道。 湖畔有一间被大雪覆盖的木屋,木屋旁有一颗大树,树上开满了花朵。伶俜的木屋、大树和雪中行走的人形成对比,雪花落在皮肤上,化成了雪水。 储良来到树下,才发现这些花朵没有香味,它们被冰封住了。 咯吱一声木屋的门打开了,一股比寒冷还要寒冷的味道飘来,储良听到一个更加寒冷的声音:“莫失莫忘?” 声音不悲不喜,夹杂着千万次希望覆灭后的绝望。 一个黑色的恶魔站在储良的跟前,手持一把白色长剑,长剑年久失修布满缺口,剑尖指着储良的心脏。 储良“看”着眼前的恶魔,心头抽痛了一下。莫失莫忘四个字仿佛一只无形大手,拖拽着他的灵魂,在三千次轮回里蹉跎。 储良痛苦无奈地摇摇头。三千生世!和她度过了三千生世!这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仿佛一回首随口一喊,就能看到的人儿,如今却变成了这副模样。 那绝尘的气质已不在,变成了冰冷的眼神。 那飘飘的长裙已不在,变成了破旧的斗篷。 那柔软的黑发已不在,变成了虬结的毒藤。 毒藤上插着一根旧簪子,桔梗枯萎了,变成了黑色罂粟。冰封的花朵飘落,和雪花夹杂在一起,美丽又凄零。 阅尽天涯离别苦。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花底相看无一语。 待把相思雪中诉。一缕新欢,旧恨千千缕。最是人间留不住。 三千世,储良曾一遍又一遍地对她说,记住!我叫储良!下辈子你要来找我!莫失莫忘! 她说储良!你听好!生生世世我都会去寻找你,生生世世我都要做你的妻子! “永世不忘!” 储良嘴唇颤抖,呢喃着这四个字。短短四个字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 恶魔倒吸一口气,手中长剑落在雪地上,她就是和储良共度三千轮回的玉倾城。 碧儿告诉储良,五年前,玉倾城为他挡下那一击,虽然没死,却走火入魔,离开了月罗宗,五年来一直待在百里浮玉。储良知道此事因他而起,须由他而终。 四周的景物开始分崩离析,储良一把将魔化的玉倾城搂入怀里,如同那三千生世最频繁的举动。 五年来,冰封的湖面第一次消融,大雪也缓缓止住,云开日出,晚霞透过稀薄的云层照射在湖面上,折射出千千万万的翡翠光芒。 玉倾城身上的黑色褪去,重新变成雪白的长裙,飘散的头发重新变得柔顺,脸上漆黑的妆容褪去,还原成一张绝美的面孔。一听到这反复期待的四个字,她的心魔便消散了。那丑陋臃肿的旧簪子从秀发上滑落,落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储良拿出一缕长长的粉白色丝带,将它系在玉倾城的秀发上,丝带随风飘动,空中弥漫着一股桔梗花的香味。 怀中的人儿抽泣,泪水浸湿了储良的胸口,储良托起玉倾城的脸庞,亲在她的额头上。玉倾城仿佛受到惊吓的小鸟,重新缩回储良的怀里,手臂紧紧地锁着储良的腰,一刻也不松开。 另一边,何迅已经回到念心殿,他丢失了一条手臂,空袖子晃荡。 仇子寻已经等候多时,而他旁边的桌子旁坐着另一个人,此人是个清瘦的小老头儿,他叫马无闲,是仇子寻多年至交,也正是他提供的暗器。哐当当,马无闲正在用龟壳占卜,啪当!几枚怪异的铜钱落到桌上,马无闲细小的眼睛仔细地盯着。 仇子寻对何迅点点头示意他说话。 “殿主,属下失败了。那暗器无法杀死他。” “废物,我不是让你放完暗器就走吗?怎么还丢失了一条手臂!” “属下无能。” “你应该知道此人在五年前就能越阶击杀副殿主,没有摸清他之前,不可轻举妄动。” “属下谨记。” “哼!”仇子寻一甩袖子,往窗边走去,他望着窗外的景色恶狠狠地说道:“既然从外面伤不了,那就从里面下手!两宗的会议已经结束,我要去见代理宗主,接下来还要安排许多事情。你到周栾寺去一趟,去找竹叶青!” 何迅听到竹叶青三个字瞳孔一缩说:“是地下组织‘轮回’的竹叶青长老?” “这世上只有一个竹叶青,你说呢?” “属下明白!” 自始至终马无闲都没有说话,何迅走后,马无闲开口:“此卦象叫双九地狱,双九连成一线,但两头重中间轻,也就是说你近期有一个劫难,此劫若是度过,十八年后还有一劫。” “双九地狱!”仇子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与此同时,在惩戒殿的密室内,阎夫人正和欧阳尚书秘密商谈。 欧阳尚书恭敬地说:“那仇子寻已经出手了,我们就不用插手了吧!” 阎夫人瞟了他一眼,冷冷地说:“仇子寻?他就是个废物,和他弟弟一样!他弟弟莫名其妙死在云海,他恐怕也不会善终!” “可我听说,这次他们找到了竹叶青长老。” 阎夫人听到这三个字微微惊讶:“哦?” “我的意思是既然仇子寻都做到这份上了,我们可以先观望观望。这毕竟是一件不太光彩的事情,对您的名声也不好。” 阎夫人思虑了一会儿,说:“老身总觉得留着此人后患无穷。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保他,到底意欲何为?” 欧阳尚书尴尬地笑了笑,说:“我和您在同一条战线上,我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您,怎么会……” “够了!就听你一次,退下吧!” “是!”欧阳尚书恭敬地退下,眼中闪过一丝狡猾。 三天后的傍晚,储良回到了断刀门,他一出现在巨型石台上,就有数缕神识从他身上一扫而过。储良不以为然,径直向他的望星阁走去。不到一会儿,他就出现在望星阁门口,一把推开门,一股香味扑面而来。碧儿似乎随时准备着百米冲刺,一见到储良就像撞在木桩上的兔子一样,冲到了储良的怀里,她无论在任何时候见到储良都是如此的高兴。 “呀!玉姐姐!”碧儿把脑袋拔出来,看到储良身后一个绝尘的美人,正是已经完全复原的玉倾城。碧儿跑到玉倾城跟前,鼻子在她身上闻来闻去,悄悄地说:“你们两个在外面待了好几天,是不是做了很多不可描述的事情呀?”碧儿用手势邪恶地比划,玉倾城的脸居然红了起来。 下一刻,碧儿拉着玉倾城往望星阁里头走去。“走走,我们沐浴去,我研发了一种超级超级厉害的灵液,用起来对皮肤可好了,你都五年没洗澡了,我们一起吧……” 碧儿把玉倾城拖着,进入一个侧室,大门一关,禁制层层升起。储良无语,如果没记错的话,那间侧室应该是储良主卧,感情被碧儿改成了浴室?神识向另一间侧室探去,里头火焰滚滚,应该是被改成了炼器室,另一间被改成了药房……储良一脸黑线,他无语地发现,整个望星阁除了红毯尽头的温泉没动,其他地方都被改造了。难道说碧儿要在这里常住? 不过东面靠墙的柜子倒是让储良心里欢喜,他心情愉悦地走过去,果然里头一一摆放着很有质感的东西,从铜币银币一直到烟枪,这些都是储良的私人收藏品。储良一一摸过这些东西,那捣药杵湿漉漉有些粘手,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正是九尾萝莉吃剩的果核,他将此物摆在烟枪的旁边,作为这五年的纪念。 韩左韩右两女款款走来,储良发现这两人身上的香味变了,似乎是碧儿的“处男斩”…… 储良想起之前在药园居住的一幕幕,不知道该说什么。至于公子千,他住在断刀门的客房。 也就是说,现在储良的望星阁里,住着四个女人! 储良一阵头大。 心想,要不我和公子千去挤挤? 第51章 夺命晶矿 在断刀门的东南面,有一个大型光晶石矿,占地十亩,驻守弟子百人。每个月晶矿都会向断刀门汇报一次,可现在两个月过去了,晶矿却杳无音信。 今天,一支队伍从断刀门出发,向晶矿飞去,他们的目的是调查晶矿的具体情况。而储良正是这支队伍的队长。 他没有义务帮断刀门做任何事情,断刀门也没有权利指挥他,更何况他也许是下一任宗主。他为何像一个普通弟子一样,去调查一个晶矿,这要从春一念的那个会议说起。 春一念来断刀门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把储良过户。这也是断刀门高层发起的提议,好处自然是巨大的。原因也很简单,这储良作为月罗宗的亲传弟子,若是成为了断刀门的宗主,那断刀门世世代代就会低月罗宗一头。所以干脆提前让储良改入断刀门,为日后做准备。这样一来也加强了和月罗宗的联系,岂不一举两得。所以储良就像一个用来政治联姻的懵懂小公主,划到了断刀门的门下,他现在是一个正式的断刀门弟子。 自家的弟子为自家做事,理所当然。 但储良心知肚明,这看似简单的调查任务,却是一趟地狱之行。 因为任务的发起人,正是仇子寻。仇子寻请求断青诗来批准这次任务,断青诗不肯。仇子寻提出了一个很有诱惑力的条件。他早先拜访了田师傅,从寡言少语的田师傅那里得到了一丝消息:那武器打造了一半,威力骇然。也就是说这《锻刀法诀》十有八九是真的!如此一来,储良十有八九会当上宗主,那就有必要让储良提前熟悉断刀门的大小事宜,比如说,让储良先从代理宗主做起。断青诗听到这话眼前一亮,她当代理宗主这么久,表面上兢兢业业,内心却是一万个讨厌。她立即问,阎夫人是否同意?仇子寻说阎夫人没有否定!但欧阳长老赞同此事。 所以才有了储良的这次行动。 队伍一共有十六个人,储良是队长,副队长却是惩戒殿三大美女之一的阎雪。阎雪是副殿主级修士,修为最高。另外还有一名眉清目秀的女修,名叫邬仪,一只脚已经踏入副殿主级,离突破只隔了一层纸,她主动请求加入这支队伍,想来也是寻求突破的机缘。邬仪旁边是一个憨厚的男子名叫杜波,修为不及邬仪,却比其他人要高一些。他看邬仪的眼神中露出痴迷。 还有一人名叫周扬,修为比储良高一点,对储良抱有敌意,其实这支队伍里有一半的人都这样,凭什么一个修为低下的瞎子可以当宗主? 储良完全没把这些放在心上,他虽盲,却比常人敏锐,细细观察发现,这支队伍,大部分人都有目的。要知道在晶矿里,随手掰一块,那都是钱!“看”着他们脸上各种不同的表情,储良心中有些不忍,这一趟可是送死之行啊! 倒是阎雪的出现,让储良心中略微安定。到目前为止,阎夫人对他只有监视,没有行动,那韩左韩右便是阎夫人的人。既然阎雪在这里,说明一点,阎夫人没有参与这次行动。以储良现在的修为,若是阎夫人亲自出手,他恐怕九死一生。 但阎雪的出现是好事也是坏事。 阎夫人笃定储良会死,所以让女儿同行,用来澄清自己和储良的死没有关系,顺便增加自己的声望,仙魔界各个都是老狐狸,只有提升自己的修为,才是硬道理。但修为急不得,这次若是能活着回去,需要拉拢一些强力的队友,比如斗仙殿的牧轩。 队伍速度极快,大风在耳边呼啸,不到一会儿白云散开,下方出现了一片群山,在那群山之中坐落着几栋建筑和一些开采矿石的机器。那里正是此行的目的地,光晶石晶矿。只是那些机器停滞,也不见任何修士。 众人停在空中,阎雪上前一步法力催声:“孟道友可在?”声音化作波纹扩散开来,方圆十里清晰可闻。 底下静悄悄地,没有任何回应。 储良带头向下飞去,众人跟随。 这晶矿易守难攻,本身附带强大的防御法阵,若是真有埋伏,里头比外头要安全一些。 在来这里之前,断青诗给了储良一枚玉简,玉简里记录着附近所有的修仙家族和族长的投影。这附近一共有八个家族,最强的是许家,家主许飞尘,是一个身材瘦高的中年男子,脸颊干瘦无肉,手指枯瘦细长。他曾经是菩提宗归尘大师的徒弟,实力副殿主级,但要强于同阶。许家一直以来规规矩矩,可自从归尘大师圆寂,这许飞尘就变了。其次是洪家,家主洪力,是一个壮硕的年轻人,天生神力,骄傲自大,实力副殿主级。和洪家实力相当的是刘家,家主刘琩,是一个矮小的老者,实力副殿主级。其余五家实力平平,多年来安分守己,依附于断刀门。 如果晶矿出事,十有八九和这三家脱不了干系。另外断青诗还交给储良一个令符,关键时刻也许用得上。 晶矿的主建筑大门敞开,众人径直入内,没发现任何人影,也没发现任何打斗的痕迹。阎雪来到账房查看账簿,发现记录停在两个月前。邬仪用手指在地上一抹,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灰尘,她说道:“镇守的弟子应该全死了,地板太干净,应该是刻意洗刷过。” 储良点点头说:“周扬,你带三个人去检查一下防护罩。” 周扬嘴角浮现不屑:“哟,大队长开始指手画脚了!你们谁愿意听大队长的,跟我去检查防护罩啊?”几名修士转过身装作完全没听到。周扬说:“大队长,你看,没人愿意听你的!你要不要出手教训他们一顿?哈哈!” 储良面无表情,邬仪却主动站出来说:“杜波!我们去检查防护罩。”杜波连连点头,两人出门往另一栋建筑走去。 晶矿处在群山中间的平地上,以往机器轰鸣吵闹,如今却寂静异常,群山周围的树林里,一群鸟儿匆忙飞走。翅膀扑哧扑哧,竟然让晶矿显得更加安静了。 光天化日晴空万里,一颗炽白色陨石拖着长长的尾巴从天而降,似缓实急,瞬间轰进储良所在的主建筑里。一团蘑菇云冲天而起,整栋建筑夷为平地。 这攻击来得毫无征兆,除了检查防护罩的两人,整个队伍全部中招。 烟雾消散,原地只剩两人,一人身穿金边黑袍,是储良,这陨石是无差别攻击,所以储良凭借强悍的肉身顶住了,可惜的是身上的黑袍已经破损不堪,冒着焦烟。另一人周身的坚冰化开,正是阎雪。而其他人无一幸免。 储良神识向天空探去,他修为太低神识太弱,勉强看清三个人影,一人身材高瘦、一人壮实和一个老者。断青诗猜得没错,果然是周围的三大家族造反了!他们三人正是许飞尘、洪力和刘琩!而在他们中间悬浮着一个奇怪的法器,法器的本体是一个刻满符咒的金属球,周围盘旋着薄薄的片状环。更远的地方,储良的神识探测不到,那里站着几十名修士,这些人是三个家族的精英修士,是最好的苗子,别看他们此刻修为不高,假以时日定能一鸣惊人。 储良的神识萦绕在中间的法器上,正是借助这个法器,他们三个副殿主级才能合力发出刚才的一击。 “卫印!”阎雪认识这个法器。 “哟,来了一位美女!”洪力邪笑着说,神识在阎雪身上肆无忌惮地扫视。 “竟然是同阶修士!”老者刘琩沉声说道。 “怕啥,俺们有这宝贝!”洪力很不满刘琩的表现,这个老头总是一副战战兢兢地模样,真是越来越不中用! 许飞尘向身后的围观弟子说道:“你们此行的目的,就是好好观摩高阶修士的生死决斗,你们睁大眼仔细看好了!”声如洪钟,却是用上了法力。 阎雪眼神冰冷,她拔出雪白长剑,浑身萦绕出层层寒气。母上交待她的任务是自保即可,她手里确实有几件保命法器,想脱身并不难,可眼睁睁看着同门惨死在眼前,看着反叛的家族飘在天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她决定出手教训教训他们! 就在这时,废墟碎石中发出了声响,一个人艰难地爬出来,居然还有幸存者!阎雪身形一闪,来到那人身边,发现他正是周扬,周扬浑浑噩噩仿佛被炸蒙了。阎雪扶起他,正准备问他有没有事,突然周扬一张嘴,一只青色毒蛇瞬间从他口中飞出,直扑阎雪面门! 这么近的距离根本无从躲避! 阎雪瞳孔里毒蛇的倒影越来越大,这毒蛇给她极强的危机感!生死的危机感!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抓住了阎雪,正是提前行动的储良!他直觉敏锐,这周扬不可能幸免,那此人就绝不是周扬,他启动身上的腰带,整个人化作一道光闪现到阎雪跟前,左手抓着阎雪往身后一扔,右手握拳,直捣“周扬”的胸口。 只听见“哐”的一声,仿佛一拳砸在了结实的铜钟上,“周扬”连退三步,他止住身形后,冷笑了一声,只见他身上的皮肤开始剥落,一个人高马大的“周扬”瞬间变成了一个枯瘦的小老头儿! “竹叶青!”阎雪惊魂未定地喊道。此人是何时混进来的!是早就杀了周扬取而代之,还是爆炸时趁乱混入?不得而知。更让她吃惊的是此时的储良一动不动,她定睛一看,才发现储良的整个脸都变成了青色,他为了自己被毒蛇击中,中毒了!而且状态极其糟糕! 竹叶青是地下杀手组织“轮回”的长老,副殿主级修为,离突破只有一步之遥,可这一步之遥已经卡了几十年,他为了突破境界几十年来越阶杀死了三位殿主级修士,葬身在他手上的副殿主级修士不计其数。他的毒让人闻风丧胆退避三舍,而这毒里头最厉害的便是那条蛇,因为他本人的名字无从知晓,大家便用那条蛇的名字来称呼他,也就是竹叶青! 就在储良救下阎雪,并攻击竹叶青的时候,那条蛇化作一团青色雾气钻入了储良的鼻孔,瞬间在他体内扩散,纵使他的皮肤坚不可摧,内脏却无法抵挡,若不是炼化融合了怒斩天的尸体,又被土之极精炼五脏六腑,恐怕毒气入体的瞬间,他整个人就化作一滩青水,死得不能再死了! 现在他体内的情况是,五脏六腑都充斥着大量的毒液,正在快速腐烂,仅仅凭借强悍的肉身支持,情况极其糟糕! 储良哇地吐出一口青汁。那竹叶青眉头一皱,用嘶哑的声音说道:“修为这么低,居然还没死?你们还在等什么?”后半句却是对天上的三位说的。 只见那三人冷笑一声,纷纷凝聚法力,那名叫卫印的法器吸收了三位副殿主级修士的法力后,开始疯狂地旋转起来,同时法器的前方出现一个两尺宽的旋涡,就在卫印的转速达到极致时,从那旋涡之中飞出一只炽白色陨石,天空燥热起来,这颗陨石拖着长长的尾巴轰向储良,声势浩大! 阎雪往储良跟前一站,长发无风自动,她倒提长剑,剑尖指地,周围的空气瞬间冷凝下来,空中析出雪花结晶,万物冻结的咔咔声不绝于耳。阎雪玉指松开,雪白的长剑直直落地,没入地面不见踪影。 突然地面蠕动起来,化作翻滚的白色浪花向空中席卷而去,定睛一看,这哪是浪花,是无数尖锐锋利的冰渣子! 副殿主级的交手,精彩无比,围观的精英族人个个瞠目结舌。 陨石瞬间和浪花轰击在一起,如同一支尖锐的锥子,往浪花中间钻去,速度慢了下来,无穷无尽的冰渣子磨损着陨石。究竟是陨石先被耗尽,还是浪花先不济,短时间还看不出来。 就在这时竹叶青出手了,他抬起右手缓缓击出一掌,这一掌法力浑厚,化作一团透明的能量,直接命中阎雪的胸口。阎雪喷出一口血,身形踉跄,浪花消散,陨石迅猛袭来。炽热的火焰让人面颊发烫,睁不开眼。 储良沉喝一声,调动所有法力暂时压住体内剧毒,一步跨到阎雪跟前,伸出右手一把顶住了陨石! 无差别攻击和点向攻击完全不同。幸亏储良的右臂被多次炼化加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即使如此,储良也只能堪堪顶住陨石。 空中三人笑着看戏,洪力淫笑着说:“大兄弟,你放弃吧,别伤到了那个大妹子!我们几人还等着享用呢!” “哈哈哈!没想到断刀门竟然派来了这么一个废物。我等竟然用上了卫印!正是杀鸡用了宰牛刀!”许飞尘大笑道。 洪力表示赞同:“是啊!上次那些个镇守的毛头小子,根本没让俺杀爽,本以为这次断刀门会多派点强力的对手,唉,可悲啊!” 那刘琩盯着下方的阎雪猥琐地说:“老夫寿元将近,能在有生之年享用如此尤物,真是妙哉妙哉!若是老天有眼,再赐我一个子嗣,那老夫的人生,也就完美了!” “老家伙!你那玩意还中不中用啊?”洪力打趣地说。 许飞尘听到这话似乎想到什么,嫌弃地说道:“不管他中不中用,都让他排到后面,若是用他那污浊老朽的子孙,污染了这副绝佳的身体,那就糟了!” “这个我倒是同意,哈哈哈!想要子嗣的话,你把她绑回家慢慢调教不就行了!反正我们用完了就送你!” 就在这时,旁边的那栋建筑飞出两道霞光,一道向东,一道向西。正是前去查看防护罩的邬仪和杜波。两人知道不敌,商量好用这种方法逃命。邬仪调起全身法力向东面飞去,速度极快。洪力见此淫笑一声追了上去,突然一道闪电击来,洪力向旁边一躲,定睛一看,那向西面逃走的杜波此刻停了下来,他看着逃走的邬仪,脸上露出笑容。突然一缕尘土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杜波跟前,化作一缕尖细的旋涡,直刺杜波的眉心,杜波还没来得及惨叫,就当场陨落。出手的正是许飞尘。这时那刘琩也出手了,他对着远远逃走的邬仪画了一个圆形符阵,符阵见风就长。许飞尘和洪力见此纷纷露出邪笑。符阵长到丈许,光芒一闪,空间一震,一个女子的身影出现,正是远远逃走的邬仪,她脸色大变,前一刻还以为自己逃脱了,没想到后一刻又回到原地。 许飞尘一挥手,一股尘土蓦然出现,绕着邬仪一卷,就将此女的衣裳卷了个干干净净。洪力舔了舔嘴唇,刘琩也拱着鼻子闻了闻,说了句好香的身体,还是个处子! 他们三人想做什么,心知肚明。 第52章 永生即是大道? 就在这时,邬仪惊怒地一咬牙,伴随着洪力的一声大喊:“不!” 邬仪剑指眉心,法力逆行,整个人炸成一堆血水。三人对着空荡荡的天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痛心疾首,仿佛艺术家即将完成作品,却突遇意外,作品遭到了无法修复的毁坏。 三人恶狠狠地看向下方的阎雪,心里纷纷下定决心,待会要把双倍的精力倾泻在这个女人身上。 自始至终,竹叶青都没动过也没说话,他嘴里叼着一截控制毒蛇的竹哨,他被仇子寻重金请来,以为是对付什么级别的高手,没想到是这种小打小闹的任务。他望着远处的树林出神,树林翠郁葱葱,林中鸟儿上下飞舞。空中那三个废物,满脑子污秽的思想,修行了几百年,居然修出这副德行。不过话又说回来,人各有志,有人的志向是财富权利、有人的志向是女人,还有人的志向是建宗立业……志向不分高低贵贱,纵使你修成正果领悟大道,也不能瞧不起那些沉迷在风花雪月里的人。也许他们觉得你的道路才是错误的,千年的孤独修行,还不如百年享乐。千年的积善行德,还不如干点不耻勾当来得爽快!而且,话说回来,追求永生不死的大道,不也是一种自私的行为?既然都是自私的勾当,又有什么三教九流之分? “轰!”天空一片炽白,那颗陨石爆炸了。 竹叶青拉回思绪,望向爆炸的地方,双眼闪烁金光,却是用上了某种奇异的瞳术。那陨石在地上炸出了一个十丈的巨坑,却没有那二人的影子。他仔细扫视,发现在巨坑中有一处地方比较奇怪,那里瞳术看不透,神识也穿不透,似乎是某种奇特的禁制。 此时的储良躺在地上,黑袍破损,浑身是伤,他手里攥着一个令符,正是断青诗给他的那枚。那女人知道此行凶险无比,不然她不会给自己这个,同时她又不希望自己死掉,可又是她批准的任务……还真是个奇怪的女人啊! 生产光晶石的晶矿,在地底下很可能有一条蠕动的矿脉,在这条矿脉上可以开凿出一个空间,用来观察这条矿脉,这个空间叫做矿心,只有殿主级才有资格进入矿心,这里灵气浓郁到极点,吸一口抵外面十天半月。 储良现在所在的地方,方圆三丈,正是矿心。那令符就是矿心的钥匙。储良知道矿心的入口在地道下面,在陨石爆炸的瞬间,储良转身护住阎雪,扛住了绝大部分伤害。陨石炸毁了地面,却也把入口显露出来,储良用令符进入,关上入口,升起禁制,这才逃过一劫。 他的肉身虽然强悍,可这陨石的威力无限接近于殿主级全力一击,他仍然受伤了。而更棘手的是,他体内的剧毒越来越厉害。 此时的阎雪昏迷在一旁,储良吃力地坐起,一条银白色河流在地面缓缓流淌,里头流动的是粘稠的液态光晶石,这就是光晶石矿脉,储良直接坐到矿脉里,感受着源源不断的灵气,他要在这里修炼突破! 轰的一声,四周震颤,外界竹叶青等人正在破除禁制,也不知这矿心的禁制能支撑多久。 可要突破必须先解决体内的毒蛇竹叶青。这毒蛇极其强悍,剧毒无比,普通的殿主级中招,恐怕要当场饮恨,储良的身体正在快速变弱,毒液入侵每一颗细胞,将它缓缓融化,再强悍的肉身也顶不住! 时间紧迫,不容半点浪费。他从储物袋掏出无数瓶瓶罐罐,有的装着灵液,有的装着灵丹,这些东西都来自碧儿,有增强修为的、恢复法力的还有解毒的。 他将三瓶解毒丹药倒入嘴中,又吃掉四瓶恢复法力的丹药,这些丹药都是碧儿精心炼制,价值不菲,这般吃法完全是暴殄天物。 解毒丹药入口即化,三瓶的量只让体内的毒蛇变迟缓了一点。储良不指望这些解毒丹药能祛除毒蛇,他有另一个计谋。那四瓶回法丹药化作一股清香泉水流入丹田,丹田瞬间变热,散发出源源不断的法力,储良伸出双手,虚握成圆,浓浓的法力在两掌中间流转,他搓出了一个巨型雷球,雷球刺啦作响,将整个矿心都照亮了。 雷球越来越大,大到快失去控制时,储良又反方向流转法力,将雷球压缩,压缩到核桃大小。再灌输法力,让雷球长大,再压缩,反复七次,最终储良的双手中悬浮着一个圆润的珠子,珠子颜色深红看起来平平无奇,可其内蕴含的闪电连尊少卿看了恐怕都要惊讶。 在搓第一个雷球的时候,阎雪就醒了,她眼睁睁地看着储良完成了杰作,却怎么也没想到,储良一口将这浓缩到极致的雷珠给吞了! 她睁大美目,真真切切地看到储良的肚子里闪着炽白的光,光线透过肚皮,仿佛一盏孔明灯,亮堂堂的…… 这就是储良的妙计,以毒攻毒。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条竹叶青虽然剧毒无比,防御力应该很差……这一次储良还真猜对了……雷珠入体引爆的一瞬间,那条竹叶青就化为乌有。虽然强大的电流净化了剧毒,储良的五脏六腑也被烧得外焦里嫩,多亏了土之极的锤炼,储良才没有被自己的法术杀死。这种方法在整个仙魔界,也只有他敢用。 储良咧开嘴对着阎雪露出了成功的笑容,嘴巴里冒出一股黑烟,让阎雪好气又好笑。 “轰!”又是一次震动,时间紧迫,根本来不及修复内脏。 储良凝重地掏出一枚金黄色丹药,丹药表面氤氲着淡淡的灵光。这枚丹药是春一念所赠,可以提升突破的几率,储良一口吞下,丹药化作一股磅礴的灵气扩散到储良全身的经脉,又九转千回般回到丹田。他又拿出欧阳尚书送的小木匣子,将木匣子中的小瓶取出,倒出那滴液体,法力一引,液体从他的眉心钻入,化成一个玄妙的印记。 此印记一出,储良感觉全身的筋脉发生了变化,如同枯树生根,老枝发芽,全身所有细枝末梢的筋脉都在疯狂地吸收周围的灵气!体内五脏六腑竟然开始修复,就连最早被九尾击伤留下的伤疤,也在复原。 储良再不迟疑,拿起几瓶回法丹药往嘴中倒去。凝神打坐,神识沉入识海,他引导着几股不同的能量沿着经脉流转,流转一个小周天,再流转一个大周天。 他要正儿八经地尝试突破了! 毒蛇被杀死的瞬间,外界竹叶青长老就感觉到了,不过这并不重要,他的体内,有七七四十九条相同的毒蛇! 他和另外三人正猛攻禁制,这个禁制的防御力相当于殿主级,只需要几个时辰就能攻破。 短短几个时辰,常人是不可能突破的。但储良不同,他有春一念送的灵丹、欧阳尚书送的神秘液体、碧儿炼制的大量丹药,还有一整条灵气充沛的矿脉。更重要的是,他原本就是副殿主级! 时间一点点过去。 三个时辰后,天色突然暗了下来,天空的乌云缓缓聚集成一个巨大的漏斗,漏斗正对着矿心,雷光在漏斗表面爬行,气氛压抑。 外界四人抬头看去,他们都见过这个场景,这是修士即将突破的场景!远处围观的族人纷纷露出惧色。 “不!不会吧!”刘琩面色微变,喃喃道。 洪力嘴唇紧闭不知在想些什么。 “如果是那个小子就罢了,就怕是那个女人……”许飞尘说道。 “如果是那个女人突破,那就是殿主级,我们……恐怕不是对手……”刘琩面露惧色。 “怕什么!有竹叶青长老在呢!”许飞尘转头看向竹叶青,竹叶青冷笑道:“殿主级哪有那么容易突破,十有八九是那个小子!别看了,继续破禁制!只差一点了!” 漏斗越来越大越转越快,碗口粗的闪电四处游动,声势浩大,乌云仿佛被无形之力拉扯,往地面灌去,一时间地面刮起了龙卷风,四周漆黑一片,树木被卷飞,土石四溅,让人睁不开双眼,围观的族人纷纷撑起防护罩,来抵挡这飓风。黑暗之中只有点点星光闪烁,正是竹叶青四人攻击禁制的光芒。 突然,所有的乌云疯狂地钻入地面消失不见,仿佛被某个远古泰坦一口气吸走了。四周重新恢复光明,与此同时,嘭的一声,那禁制终于被攻破,看着漆黑幽深的洞口,竹叶青等人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小娘子!还不快出来!”许飞尘对里头喊道。伸出手指,指尖出现一团火焰,他遥遥一指洞内,火焰向前飞去,将漆黑的洞口照得灯火通明。 在通道深处似乎有一个人影,火焰缓缓熄灭,许飞尘又放出一团火焰,火焰入洞,那漆黑的人影突然出现在通道中间,火焰熄灭,许飞尘心里一咯噔,又放出一团火焰,火焰闪烁,映出了一双苍白的眼睛。 正是刚刚成功进阶的储良! 许飞尘吓得后退三步,气急败坏地吼道:“杀了他!” 三人连连施法,各种强大的法术如同潮水般向洞内涌去。一时间炸得土石飞溅,火花四起。面对这样的攻击,普通的殿主级都要暂避锋芒。三人觉得差不多,停下手来,洞内浓烟弥漫。 突然浓烟翻滚,一个人影拖着烟丝慢慢走出,他赤裸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闪着丝丝银光,右臂是一只恶魔鬼手,暗金鳞片布满手臂,尖细的指甲狰狞可怖,烟雾缭绕间整个人仿佛一个远古杀神。 “不!不可能!”刘琩失声道,一个普普通通刚进阶的副殿主级修士,竟然完全无视三位同阶修士的攻击! 许飞尘和洪力也如临大敌。只有竹叶青不动声色,不知何时手中出现一根枯藤蔓。 储良离四人有十丈距离,他突然前倾身体,两腿一弯,往下一蹲,一圈无形的波纹扩散开来,卷起了一圈尘土。只听见刺啦一声,储良双腿肌肉猛然胀大,撑开了裤腿,露出暴起的青筋。 力量蓄积到了极点,储良抬头,苍白的双目有些瘆人。 “啪!”空气爆鸣!储良像一颗炮弹般蹦出去!强大的后坐力将地面压成了深坑。他刚进阶副殿主级,需要活动筋骨,而他的目标正是那矮老头刘琩! 刘琩同样是副殿主级修为,他真切地感受到储良的杀气,赶忙施法,在空中画出一个阵法,阵法见风就长,瞬间长到一丈之大,先前正是这个阵法将邬仪传送回来。同样的,这阵法也能将他传送走。 可刘琩生性胆小,越老越怕事,见储良气势汹汹如同猛兽般扑来,手止不住地哆嗦,施法便慢了一瞬,等到阵法闪烁,刘琩身形缓缓消失时,储良已经来到他的面前,沙包大的拳头紧握,劈啪作响,这一拳没有任何法力,全凭强悍的肉身和燃起的战意。 拳头砸碎了法阵,砸向了刘琩的脑门,一锤将刘琩轰到了地底,土壤溅起几丈高。刘琩肉身崩溃与烂泥和在一起,不分彼此。 半空中看戏的族人惊讶到合不拢嘴,部分人不相信刘琩死了,以为他提前远远遁走。部分人却生出了退意。 “快启动卫印!”竹叶青意识到不妙大声喊道。一吹竹哨同时左手一甩,五条毒蛇鱼贯而出,遁入地面不见踪影,同时右手一甩,那根干枯的藤蔓飞出,扭动着飞向储良。他整个人面朝储良快速往后滑动。许飞尘和洪力顾不得震惊,向天空飞去,停在卫印旁边,猛抬法力,卫印转动起来。他们从未见过肉身如此强悍的修士!怪不得此行任务不仅配有强悍的法器卫印,还让竹叶青长老一同前来。原来真正强大的不是那名女修,而是这个双目失明的男子,能一击杀死同阶修士的男子! 储良神识散开,副殿主级的神识瞬间将方圆一里全部笼罩,急速后退的竹叶青、快速旋转的卫印、空中那些低阶弟子的表情清晰可见! 储良收回神识,锁定到竹叶青身上,这个干瘦的老头儿让他吃了不少苦头。他右脚一蹬地,整个人快速射出,就在这时,竹哨一响,五条毒蛇从周围的地面钻出,扑面而来!再强悍的肉身也抵挡不了这一招。但储良早有防范,鬼手五指一张,一团凝聚的雷球蓦然出现,以他现在的修为,雷球自然是信手拈来,鬼手猛然一捏,就将雷球爆开,电流将他整个人包裹,五条毒蛇刺啦一声化作青烟消散了。 就在这时,储良听到树木虬结的咯吱声,在他前冲的方向,拔地而起一尊远古树人!树人伸出双臂,无数藤蔓向储良缠绕而来。这树人正是先前的那根枯藤所化! 储良躲开藤蔓,一拳轰出,将树人轰了个透心凉,木屑飞散,树人的胸口被砸出一个空洞,储良从那空洞穿过,直奔竹叶青!突然,树人的背后激射出几根藤蔓,缠住了储良的腰,同时几根藤蔓瞬速插入地面,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那被轰开的空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长出更加坚硬的疤痕。藤蔓疯狂席卷,瞬间将储良裹了个严严实实。 世界安静了一秒。 一道刀光冲天而起,将树人一分为二,储良开启了身上的腰带,腰带背后的一圈圈圆环喷出炽白的光芒,储良整个人化作一道光,激射而出,瞬间来到竹叶青跟前。 他抡起红泪,由下而上,仿佛洒出了一道白色霹雳,结结实实地砍在那瘦老头的身上。可却听到了咣的一声,那瘦老头的体表浮现出一层金黄色罩子,罩子由一块块六边形组成,中了这样的一刀只是晃了晃,竟然没有破损。 竹叶青借着力道向天空飞去,停在卫印旁边,右手一抬,一股强大的法力往卫印中灌去,有了竹叶青的法力,那卫印转得擦出了火花,跟前出现一个五丈大的旋涡,一颗亮到极致的巨型流星呼啸而出,直奔储良,势头劲急! 头顶一片亮白。储良却低头摸着手中的绯红长刀,长刀遍布裂痕,已经不能再用了。 这时阎雪也走了出来,先前储良告诉她:你在这等,我去去就回。 可她压不住内心的担忧,没想到一出来就看到这一幕。 巨型流星蕴含着恐怖的威力,径直砸向不躲不闪的储良。强光将储良的影子都照得消失了。 “储良!”阎雪失声喊出,说不出的担忧。 空中三人面露喜色。下一刻他们脸上的喜悦消失了。 巨型陨石下,储良瘦小的身影岿然不动,泛着暗金色的恶魔鬼手向上伸出,拖住了陨石!火焰炙烤着他的皮肤,古铜色皮肤银光流转,这能让普通修士融化的温度,却不能伤他分毫。 阎雪心中大喜,没有意识到,这个男人竟然能让自己的心忽上忽下,要知道她在断刀门可是出了名的冰山美人。 储良深吸一口气,右脚向上一踢,将这陨石如同皮球般踢回! 空中三人大惊失色,赶紧凝聚法力,卫印转动,旋涡中又出现一枚陨石!两枚陨石在空中相撞,轰的一声巨响,仿佛爆开了太阳,看戏的族人纷纷遮目。 光芒消散,三人凝神看向下方,竹叶青长老瞳孔一缩。只见下方储良头发无风自动,掌心悬浮着一朵红色莲花。 红色莲花缓缓飘向空中,精致又美丽。 佛曰地狱有八热八寒。 八寒地狱里的人浑身被冻得起泡,泡如花瓣,外形好看,以此分层命名。最深层,名摩诃钵特摩,大那落迦,与此差别。谓彼身分,极大红赤。皮肤分裂,或百或多。 意思是,最底层受罪的人因寒苦增极,全身变红,皮肉冻裂成数百瓣,仿佛绽开的大红莲花。 所以这一层又叫:“大红莲地狱!”储良的声音让人如坠寒冬。 那朵精致的红莲分裂绽开,方圆五里的空间温度骤降,一名看戏的族人,发现自己的手臂上长出一朵红莲,旁边的族人看着他笑,因为他脸上也有红莲。笑容凝固。 那群看戏的族人,连惨叫都没有发出,就冻成了冰块,如同下饺子般从天而降,摔在地上变成了鲜红的冰渣。 洪力施法苦苦抵挡,却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血中全是细小的红莲,他捂住嗓子,一朵红莲在他咽喉中绽开,洪力瞬间结成冰往地面坠去。许飞尘浑身包裹细密的尘土,眼见洪力往地面坠去,他伸手抓住了对方,却惊讶地发现,那红色坚冰内,洪力已经破损不堪。 细密的尘土缓缓凝固,许飞尘愤怒地吼叫:“不!”张大的嘴巴被冻住,红莲搅动,神魂俱灭。 玉倾城曾经说过,储良当前的境界能发挥大红莲地狱的威力,没想到威力竟然如此骇人! 一个身影从天而降,摔倒在储良跟前,正是竹叶青。此人没死,是因为他防御力极其惊人,同时也因为储良刻意留手了。 储良看着这个瘦老头儿,嘴角浮现一丝邪笑。 第53章 一叶扁舟 几个时辰后,储良沿原路返回。他手里把玩着那截翠绿的竹哨,青色小鼎里多了一个精元结晶,正是竹叶青长老。这瘦老头儿的肉身强悍,却和储良不同。他主修的功法是御兽术,那毒蛇、那远古树人都是他操控的灵兽,而他身上的防御金光,却是一只金色小龟。所以并不是他肉身强悍,而是这金色小龟防御惊人,但这并不影响储良提取精元结晶。这竹叶青长老修炼到极致,已经和金色小鬼融到一体,不分彼此,其他的灵兽可以随意放出,这小龟却相当于长在身上。储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将他整个儿炼化,结果却非常惊喜,熔炼出一枚质地非常好的精元结晶! 老头儿临死前威胁储良,说他是“轮回”的长老,不能动他。储良停了下来,走向老头儿,却是将他的储物袋拿起来打开,点点头说:“还真是长老!”随后转身继续布置炼化大阵。 储良的飞行法器仍旧是地宝葫芦,他飞在前面,阎雪的飞行法器是一条雪白的毯子,她跟在后面一言不发,外表看起来冷冰冰的,和来的时候一样,只是她的内心已经发生了细微的变化,眼神时不时瞄向储良。这个瞎子,衣服被烧毁,居然就这么光着膀子。 储良此刻的心情极好,他重新回归副殿主级,法力浑厚,神识广阔,方圆一里内的群山树木都能清晰可见! 他向下沉去,驾驭着地宝葫芦贴着树尖飞行,他掠过广袤的树林,树木翠绿的香气扑面而来,鸟儿被惊得飞起。他掠过一片平静的湖泊,地宝葫芦的倒影在水面拨开一圈圈涟漪,鱼儿被惊得跃起。他路过开满小花的平原,香气扑鼻,花瓣被刮得飞起。储良看不到,但是他能闻到,他的每一寸肌肤都能感受到,风中有万物的味道,他大吼三声,发泄心中的情感,若不是阎雪在后头,储良恐怕连裤子都脱了,让全身一丝不挂地沐浴在大自然的生命气息中。 阎雪跟在后头面露微笑,回想在矿心中,储良对她说:你在这等,我去去就回。那句话多有男子气概。此刻的储良又露出了随性的一面。 疯完之后,两人继续一言不发地飞行,储良想起刚才的一幕幕有些尴尬。他们沿着一条下游河流,河流越来越宽敞,在末端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湖泊。经过这湖泊,再顺着上游支流一路向北,不到十个时辰便能回到断刀门。 而就在湖泊的中段,储良突然被一股奇异的力量笼罩,整个人呼吸沉重,法力凝滞,完全不受控制地向地面坠去。储良心中一惊暗叫不好,匆忙中收起地宝葫芦,神识向湖面卷去,那里悬浮着一方平台。平台周围站着十二个修士,修士身上萦绕着霞光,不仔细用神识观察的话,根本发觉不到。 储良像一块石头般落到平台上,动弹不得。他中埋伏了! 阎雪见此向储良飞去,却被一人拦下,此人面色苍白,右臂袖子晃荡。 “何迅!”阎雪冷冷地说道。 “阎大小姐,此事你最好不要插手。”何迅皮笑肉不笑地说。 “如果我非要插手呢?”阎雪拔出手中雪白长剑,四周如坠寒冬。 “那我只能遗憾的向阎夫人发出讣告了。”一个法力浑厚的声音传来,整个湖面都为之震颤。 只见一个头戴皇冠的中年男子从天而降,他衣着华锦,胡须修剪得整整齐齐。正是念心殿殿主仇子寻。 储良的心往下一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没想到从晶矿一路杀回来,这里有一位准殿主级等着他! “仇子寻!”阎雪面露怒色。她知道储良这外来人不受欢迎,可她从未想过,会有人这么处心积虑地想除掉他。而且此人还是殿主级。 仇子寻大手一挥,一道罡气卷向阎雪,瞬间将这个冰冷的大小姐困住。 他缓缓飞向储良,饶有兴趣地看着储良古铜色的皮肤。他是一个非常讲究的人,大到宗门各种事宜,小到服装发型,乃至出场方式,他要求念心殿的弟子,身上衣服不能有褶皱,头发要梳得一丝不苟,原本他可以直接出手击杀储良,可他就要采用这种麻烦又有仪式感的方法。 仇子寻剑指一并,一股金色罡气幻化成剑,剑指一引,那道罡气切在储良的胸口,却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果真如此,怪不得敢只身一人来到断刀门,原来是依仗强悍的肉身!” 储良面无表情,这仇子寻千方百计想要他死,而现在他法力不受控制,身体不能动弹,似乎陷入了死局,身下的石台是一个复杂的禁锢法阵,由十二个人控制,石台的边缘镶嵌着密密麻麻的光晶石。若是能破坏这个石台,或者杀死这些控制者,也许能博得一线生机。 可仇子寻却不打算拖延时间。 他右手一翻,出现一枚精巧的黑色骷髅头,此物一出现,平静的湖面缓缓生出雾气,烟雾缭绕间,似有阴魂游荡。 “肉身再强悍,也不及老宗主怒斩天,他都能被人杀死。而要杀你,方法简直太多太多了。”仇子寻祭出骷髅头,那黑漆漆的骷髅头缓缓飘到储良面前,空洞的眼眶盯着储良苍白的瞳孔。 突然在那眼眶中出现两朵火光,储良瞳孔也映射出火光,一股温甜的香气飘来,储良感觉四周的画面一变,他出现在一片燥热的沙漠中,渴,这种凡人才有的感觉此刻竟然如此清晰,储良的嘴唇干裂,步履蹒跚,沙漠中走一尺退三寸,十分费力。也不知行走了多久,突然在他的前方出现了一个水之女神,此女身上的衣服是水、头发是水,纤纤玉手伸出,也是水做的!储良冲过去匍匐在女神跟前,亲吻她的手背。 外界,阎雪痛苦地看着储良,储良的七窍正冒出一丝丝的白烟,被黑色骷髅头吸入口中。那白烟正是一个修士的魂魄! 寻常的法术不能杀死储良,这种伤人魂魄的东西,却能断了他的轮回。 何迅看着储良冷笑,他摸着空荡荡的袖子,感觉大快人心,他眼神一瞟,看到了储良胸口的吊坠,虚空一抓,就将那吊坠抓到手里,他认得此物,此物的主人正是仇子寻弟弟仇子笑的继女妃红泪!而何迅倾慕妃红泪多年,直到她失踪。 周围十二名控制阵法的弟子也纷纷露出喜色,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野人,竟然想当断刀门的宗主,真是不知死活!他们这次为宗门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立了一件天大的功,想来断刀门世世代代都会感激他们。 一名胖脑袋弟子法力吃紧,见大局已定,略微放松了一下。而就在这时,他肥胖的脑袋突然变成了一个圆形布满锯齿的大口! 锯齿共九层,旋转切割,极其骇人!胖脑袋对面的修士以为眼花了,用力闭上眼,再睁开,那九层锯齿大口居然来到了他的脸前,毫不犹豫地将他的脑袋搅碎。 那是一条由血滴子串联而成的长龙,长龙搅碎了两名修士的脑袋,顺带撞毁了黑色骷髅头,白烟从骷髅头中散出,回到储良体内。 仇子寻见此两眼一眯,身上涌现金色罡气,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这罡气犹如实质,比起仇子笑的金甲罡气不知强多少倍。何迅也撑起一层防护罩,四下张望。 雾气中缓缓泊出一叶扁舟,扁舟上坐着一个长衫男子,姿势慵懒,正是牧轩。牧轩的身后站着一位身穿紧身皮衣背着一把巨剑的女子,正是许小可。他们收到葛老的消息,才来到此地。 “哟,我以为是什么猛兽,没想到是仇殿主在这里办事,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牧轩!此事你要插手?”仇子寻压抑着怒火,整个断刀门没有一个人欢迎储良,超过九成的人希望他死,但也有极少部分持中立态度,这牧轩便是其中一个,没想到此时此刻他竟然表露出另一种态度,而那斩魔殿许小可竟然也跟着他胡闹! “我路过,我路过,你继续,你继续!”牧轩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一副看风景的模样,可他虽然嘴上这么说,那血滴子长龙仍旧在雾中飞行,发出奇怪的金属摩擦声,不时露出身形,让人头皮发麻。剩下的十位操控法阵的弟子吓得魂飞魄散,这牧轩,外表看起来谦逊和蔼,却是杀人不眨眼,平台上的两具无头尸体,便是最好的例子。 “牧殿主!你难道要和整个宗门为敌吗?”何迅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僭越了。 可那牧轩却毫不计较,躺在小舟里吹着曲儿。何迅心里打鼓,那牧轩可不是什么大度的人,他不计较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妹妹,另一个是死人。 一股杀气从背后袭来,如同冬天木门的孔洞上钻出的寒风,这股杀气尖锐地刺在何迅背心,让他打了个寒颤。 场上的危险可不只有牧轩。还有一个储良!储良鬼手接连穿透三层防护罩,狠狠地抓在何迅背心,如同穿透一个烂南瓜,将此人穿了个透心凉!何迅低头看见一只恶魔鬼手,尖细的五指中间躺着一颗红彤彤的心脏。储良用左手轻柔地拿走何迅手中的吊坠,在他的耳边说: “我女人的东西,你也敢动!”右臂法力一震,将这位小有名气的副殿主炸得四分五裂。 “放肆!”仇子寻大吼一声愤怒出手,他一直紧盯着牧轩,疏忽了储良,平台上的十人抱头伏地,法阵早就破了。没想到一疏忽,此人竟然当着自己的面杀人! 一股金色罡气冲天而起,化作一把百丈长的金色巨刀,刀身火焰缭绕、刀刃寒光闪烁、刀尖冲破云端,乌云消散。巨刀嗡嗡斩下,湖水一分为二!久久不能愈合!这就是殿主级的愤怒一击! “储良!”阎雪担心地喊道。湖面上哪还有储良的影子。 许小可跨过牧轩,站到小舟前端,神识扫去,在那水面分开的湖底,寒光闪烁的刀刃下,站着储良!他双手夹住刀刃,刃口离他的鼻尖仅有一寸! “哼!去死!”仇子寻法力狂涌,金色巨刀向下一沉,储良顶不住,头颅一偏,刀刃砍在他的右肩,切开了一个口子。骨头破损,口子越来越深,鲜血直流。 就在这时,许小可取下背后巨剑,一剑挥出,一道白色剑气化作一条白龙,撞在金色巨刀上,巨刀从中间断开,化作漫天金光消散了。 她挥剑的时候,牧轩就躺在她下方,黑色紧身皮衣包裹着两团不可描述的浑圆,在阳光中折射出好看的光芒。随着她挥剑的动作,那不可描述之物一阵勾人心魂地震动。 突然牧轩视野变黑,许小可一脚踩在他的脸上。 仇子寻收起法力,盯着许小可,知道今天是不能得手了。湖面缓缓愈合,恢复平静,储良站在湖底,肩膀上渗出的鲜血氤氲在湖水中,透过这淡红色湖水,他苍白的双目盯着仇子寻,仇子寻也盯着他。 “我要亲手杀了你,就像杀死你的弟弟一样!”储良咧开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连家处在仙魔界西南面,族中有位殿主级长老,名叫连傲骨,这名看似七十岁的老头精神矍铄,带着孙女连小小从家族出发,已经接连飞行了十天十夜。他的目的是将连小小送到月罗宗,拜入春一念的门下。虽然月罗宗的招生还未到,但他和大总管李富海是故交,可以通融。 这一天天气晴朗,白云朵朵。二人飞越一片草原,进入一个峡谷。连傲骨往东面望去,遥远的东面是乱鲨湖,也就是断刀门。他和断刀门前宗主也有一面之缘,眼见断刀门没落至此,他心中叹息。 连小小身材娇小长得可爱,看到爷爷脸上的表情正准备问,爷爷却突然停了下来。 在他们的前方伫立着一个红袍人影! 连傲骨瞳孔一缩,此人戾气极重,恐怕来者不善! “老夫连傲骨,不知阁下是哪位道友?” 人影一动不动沉默不语。 连小小往爷爷身后躲去,这人影给她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 一阵风吹过,将人影的兜帽掀起,露出一张畸形的脸,连小小吓得轻声尖叫。 连傲骨冷哼一声说道:“欢魔!” 东欣婵、西欢魔,没想到路过此地,撞上了淫魔常欢! 欢魔整理好兜帽,将面容重新隐藏,有些愤怒地伸出右手,手里握着一把细小的手术刀! 连傲骨示意连小小退后,这欢魔和他同是殿主级,对方的目的肯定是自己的孙女连小小!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连傲骨双手快速施法,一张金色大网出现,向欢魔盖去!紧接着是一层蓝色水幕。水幕之后是一道火墙,这三道强大的攻击法术瞬间完成,铺天盖地,让人避无可避! 眼见这些法术袭来,欢魔却一动不动,眼见那金色大网就要将欢魔整个罩住,欢魔右手轻轻一划,只见手术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这道弧线一出,金色大网如同被人隔开,一分为二,同时一分为二的是水幕和火墙! 这手术刀竟然如此厉害,专克法术! 连傲骨胡须一抖,再次施法,他今年一千一百岁,手段有的是,而就在这时,欢魔的手术刀再次虚空一划!这一刀拖出了残影! 连傲骨整个人一怔!在他的眉心出现一道细小的口子,这一刀竟然无视距离直接破开了他的印堂穴! 一道诡异的能量从印堂的刀口窜入,一路势如破竹,将连傲骨全身的筋脉捣毁,连傲骨连惨叫都没有发出,就陨落了! 欢魔化作一缕红烟,卷向连小小,裹着尖叫飞向远方。 同时在断刀门的一处密室内,恭敬地站着欧阳尚书。密室的角落里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仇子寻失手了?” “是!” “哼!没用的东西。” “其实此事不能怪他,那储良已经进阶到副殿主级,而且有牧轩从中作梗!” “什么!”声音微怒,欧阳尚书感觉到一股威压,弯腰低头。 那声音冷冷地说:“若不是你阻挠,老身早就将那储良击杀,现在倒好,他和牧轩搅到一起,牧轩和那许小可形影不离。老身更加不便出手!” “此事……” “住嘴!滚!”声音炸开,威压猛增。欧阳尚书头冒冷汗,马上闭嘴退出密室。 密室中的那个男子缓缓起身,阴暗的光线下,是一张英俊的面庞,竟然和阎如有几分相似。 第二天,储良光着膀子返回断刀门的主殿问天殿。 他肩膀上的伤口没有愈合,里头有一股奇异的力量。一进殿门,就有十几缕神识在自己的身上扫过,他现在已然是副殿主级,身份不同往日,先前那些轻视他的普通弟子,此刻该唤他一声前辈。一股不怀好意的神识探来,正是仇子寻,储良毫不理会,对仇子寻攻击他的事情只字未提。阎雪向断青诗汇报晶矿的详细情况,断青诗一五一十地听着,眼神却在储良身上打转。 阎雪一口气汇报完,断青诗一拍巴掌说道:“你们干得不错!田师傅!给他们看看吧!” 站在一旁的田三文端出一个红木匣子,匣子打开,里头躺着一把短剑。 “谁想试试都可以!” 欧阳胜上前,拿出短剑,法力一催,短剑哗的一声长出剑芒,剑芒长达三尺,凝而不发。大殿中的人,个个都是见过世面的,一眼就能看出此剑的不凡。欧阳胜面露喜色说道:“这种炼器方法的确新颖!它看起来不像是一把剑,更像是……” “更像是一个灵兽!”田三文接过话。 欧阳胜点点头。 “这种炼器方法并不是头一次见,欧阳殿主以前不在断刀门,可能不知,当年有个炼器大师妃千山曾经提出过这种方法,可惜出师未捷身先死。”葛老有些感慨地说道,他和妃千山那是故交。 田三文也点点头,接着说道:“这种炼器方法虽然和妃千山的不同,却有异曲同工之妙。需取一滴修士的精血,一缕灵兽的魂魄,再配合一些凝聚天地灵气的材料,融合成武器的内核,个中细节老夫就不多阐述了。” 这时牧轩上前一步,接过欧阳胜手里的短剑,他掂了掂对着庄不邪说:“来,我试一试威力。” 庄不邪童颜巨身,仿佛一尊肉山,从人群中走出来,他还未站稳,牧轩就劈出一剑,这一剑,没有使用任何法术,纯粹是法力的宣泄,只见一缕透明的剑气激射而出,瞬间来到庄不邪跟前。庄不邪久经沙场,对危险的直觉极其敏锐,他提起巨板斧劈山一击,准确地劈中剑气,剑气消散,他的板斧却断成两截,半截斧头落到大殿的青玉石地板上,发出哐啷一响。 “你!你赔!”庄不邪声音尖细,和他的面容一样稚嫩。 “我不!”牧轩笑着说。那庄不邪听到这话,屁股往地上一跺,大殿一震,他像一个得不到糖果的孩子撒泼起来。 田三文无语,赶紧上前对庄不邪说:“庄殿主,老夫待会给你炼一个更厉害的斧头,好不好?” “好!我要绣花的!大红花!” “你要什么花都行!” 断青诗咳嗽一声,说道:“如此看来,储道友带来的《锻刀法诀》是真的了!” 除了个别人不置可否,大部分人点点头,露出喜悦之色。完整的《锻刀法诀》对于断刀门来说有多重要,可想而知,现在完整的心法有了,断刀门的崛起指日可待。 断青诗看出了大家的想法说道:“我代表断刀门全体,感谢储道友,并在此宣布,让储道友先接手代理宗主一职。” 第54章 碧儿危险 “代理宗主?”殿中有人发出疑问。储良心中虽然也有疑问,但很快释怀了,一个刚进门的外人若是贸然当上断刀门宗主,并不是什么好事。 断青诗清了清嗓子,学着大男子的模样说:“此事我已经和阎夫人、欧阳老前辈以及几位殿主共同商议过,如同诸位所见,现在断刀门处在内忧外患之中,外有依附的家族造反,内有大批弟子离宗,所以眼下并不是一个公布新宗主的合适时期。” 断青诗望了望葛老,葛老满意地点点头。 她心里微微得意,接着说:“所以我要宣布第二件事情!”断青诗说完顿了顿,有模有样地扫视一遍整个大殿,继续说道:“诸位已经见到新《锻刀心法》的威力,我打算让田师傅给诸位的成名法器进行一次全方位的加强!此事可有异议?” 众人交头接耳,有些人的法器无比珍贵,外人碰不得,有些人的法器来历隐秘,也不容外人知晓,虽说大家都是断刀门的人,可一旦涉及到最隐秘最重要的东西,还是有些迟疑。 “可有条件?”殿中有人提出。 田师傅说:“每人需要准备两滴本命精血、三千光晶石和一缕兽魂,除了少数几人对兽魂有特殊要求,其余人可以在我这里取。” “为何要两滴本命精血?” “新的方法失败几率极高,最少两滴。” 众人迟疑,另外两样东西就罢了,这修士的本命精血可是珍贵之极,非常忌讳交予他人。 此时欧阳胜上前一步说:“我的法器本就出自田师傅之手,尽管拿去,我非常期待加强后的法器。”他右手一翻,掏出一柄双头戟。将它交到田师傅手中,又交出三千光晶石。随后剑指一点眉心,引出两滴灵气萦绕的精血,田师傅见此赶紧掏出特殊容器,将这两滴精血接住,和那双头戟封存在一起,并记上欧阳胜的名字。 牧轩也笑着照做,做完之后对田师傅说:“在下建议,先给我们的代理宗主打造一件铠甲,不然他光着膀子跑来跑去,对宗门的声誉不太好。”此话一出引得众人大笑,也拉近了和储良间的距离。 见两位殿主带头,众人纷纷行动,毕竟那新法器的威力摆在那里,别人若是得到了新的法器,你还在用旧的,那这层次就拉开了。 一炷香的时间后,田师傅收取了殿中三分之一的法器,这样做的目的是出于安全考虑,加强法器需要时间,若是将所有人的随身法器收取,那别人来攻打宗门,就麻烦了。 看着众人将一袋袋光晶石交给田师傅,断青诗有些无聊,还打了几个哈欠。这时葛老对她使了个眼色。断青诗打起精神一拍巴掌,接着说:“所有殿主副殿主的法器全部加强完,预计需要七个月,也就是说七个月后,储良正式加冕为断刀门宗主!此事不容异议!解散!” 储良回到望星阁,他去光晶石矿场一个来回,经历过几场战斗,这些战斗里的感悟很多。如同一头牛一口吞下很多草,消化不了,需要反刍。 而且牧轩的事情也让他心如坠石,在那遇袭的湖边,仇子寻走后,储良问牧轩为何帮自己。牧轩跟他说了一段往事,他妹妹和蛊师的事情。多年来他一直在调查此事,终于发现蛊师是“轮回”的人,而如今储良杀了竹叶青,成了“轮回”的敌人,而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牧轩想请储良帮忙引出“轮回”的主人。储良问,如何引?牧轩说,只要你不死,他就会来找你。 牧轩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许小可冷不丁来一句:“是葛老通知的。”把牧轩呛得半天说不出话。 此时储良一心往回赶,并没有留意到阎雪也跟在后头。 储良推门而入,韩左韩右在两侧恭迎。 “小奴恭迎主人归来!恭喜主人成为代理宗主!主人!您怎么受伤了!”双胞胎异口同声,音量音调都一模一样。看到储良肩膀上的伤口,露出担忧。 储良微微点头,说了句无碍,径直向里走去,此时玉倾城也出来,笑着迎接储良,她的笑容非常好看,下一刻却凝固了。她看到了阎雪,两人四目相对。 玉倾城和阎雪都穿着一身雪白长裙,阎雪的个子稍稍高一点,带着一点点北方女人的强壮,她昂头挺胸地盯着玉倾城。玉倾城个子虽然没她高,但她的身材匀称,腰细腿长,即使有长裙的遮掩,也能隐隐看到那犹如精心雕琢的玉腿。两人的气质相仿,都是冰山美人型。阎雪自带一种大家闺秀的高贵,整个人冷冰冰的,仿佛靠近就会被冻伤;而玉倾城气质绝尘,不食人间烟火,让人自惭形秽,不敢上前。 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硝烟。阎雪高昂着头颅,她是阎家长女,身份高贵,又是副殿主级,玉倾城没有背景,修为也没她高。阎雪缓缓营造出自己的势,可她心中有些怀疑、又有些七上八下。直觉告诉她这个出现在储良宫殿的女人,身份绝对不一般,长得如此美丽,同为女人都有些嫉妒,很可能是储良亲密的人……可这些和她有什么关系,自己何时如此在意储良? 就在这时,玉倾城对她莞尔一笑,恍如春日照来,葱绿的草原绽开了无边无际的桔梗花,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硝烟全然散去。 这笑容里竟然充满了……友好。 “败了……”阎雪内心那只炸毛的公鸡,耷拉下脑袋,仿佛被雨淋了。 她走到储良跟前,欲言又止,留下一瓶丹药转身离去。这瓶丹药是治疗外伤的圣品。 储良握着手里的疗伤丹药,一脸疑问。有位前辈对他说过,与其琢磨女人的想法,还不如去闭关突破。 而此时葛老推门而入,储良笑着迎接。客套两句,葛老侧身,从他身后走出一个女子,此女身宽体胖、下盘敦实、两腿粗壮。她五官长得还算清秀,只是脸上有一块漆黑的胎记,几乎遮住了左半边脸,而且她的左手缩在宽大的袖子里,神识一扫,那是一只畸形的手臂。此女一出来就匍匐跪倒在储良跟前。 葛老说:“你现在是代理宗主,座下需要一名弟子,此女叫曾飞燕,是曾家的侄女,放入你的名下正合适。” 储良沉吟片刻说:“是那个赫赫有名的曾家?” 葛老点点头说:“曾家势大,希望代理宗主能赞同此事,而且历代宗主,座下最少有一名亲传弟子和数名普通弟子。” 储良神识散开,“看”着地上跪着的曾飞燕说:“储某目前只是代理宗主,先收你做普通弟子,至于亲传弟子之后再说。” 那曾飞燕抬起头,竟然露出崇拜痴迷的表情,她性格怯弱,因为外表的原因从小被人嘲笑,后来得知了鬼手储良,身为盲人竟然拥有这样的勇气和实力。她就变成了储良的忠实崇拜者,九尾一役听闻储良陨落,她难过得不吃不喝,悲愤交加下闭关修炼,竟然出现了法力,成了低阶修士,后来知道储良复生来到这里,她就决心加入断刀门。才有了眼下这一幕。此时的她只顾着看心中偶像,却忘了行拜师礼。 听到葛老咳嗽一声,她才端茶拜师,一番礼数过后,她就名正言顺地成了储良座下弟子。 储良从战利品里摸出一个法器,当做见面礼送给徒儿,这倒让曾飞燕开心了许久。 葛老带着曾飞燕离去后,储良笑了笑,这弟子性格怯弱,在断刀门恐怕会受到欺负。他打开柜子,将那截翠绿的竹哨放到收藏品一起。家里住着四个女人,现在又多了一个徒弟,事情变得繁琐起来。随后储良转身来到大殿的主座上,拔出红泪,手指在绯红的刀身上摩挲,红泪锋利危险,但储良的手指摸在上面,却顺滑细腻,如同女人的肌肤,但这肌肤上却有许多狰狞的伤疤,上一战让她的裂纹变多了,手指继续下滑,摸在了红泪的刀把上,那里原本有一个黑色的玛瑙珠,此刻却不见了。“睹”物思人,没有“物”,不能“睹”,但思念如期而至,像山头的浓雾萦绕,挥不去吹不散。储良现在还能隐隐感觉到,有个小手在扯着自己的衣角。 半晌,储良问玉倾城:“碧儿去哪了?” “碧儿去附近的徘徊谷了,说是采集一些药种。” “她一个人?” “有几名弟子自愿跟随,阿离也去了。” “阿离?断青诗的贴身丫鬟?” “是的。” 储良点点头,沉吟片刻说:“那此事就交给你,你去‘锻刀塔’找一个叫田三文的人,我已经跟他交待好了。” 储良将绯红长刀向前一托,此事其实让碧儿去做最好,她可以顺道和田三文学习炼器。桔梗花的香味慢慢靠近,玉倾城的柔荑握在刀把上。 储良密语传音:“此刀内有灵,不是凡物,你需得监督整个修复过程,那田三文若是有任何可疑的举动,杀!”说完左手一招,一个单独的储物袋出现,里头装着的正是春一念所赠的那枚艮铁。 “有了此物,修复此刀应该不成问题!” 玉倾城点点头。储良从怀中掏出一枚奇异的圆石,轻轻一掰,玉石从中间裂开一条完整的八卦线,他拿起一半放到玉倾城的手心。 “这是什么?”玉倾城问道。 “一位……故友所赠。”储良脑海浮现竹叶青的模样。“它叫阴阳石,不管相隔多远,都能相互感应。你若有危险,可以用此物召唤我。” 玉倾城将它收好,美丽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羞喜。 储良闭关三天,望星阁完全交给韩左韩右打理,期间断青诗来过一次、阎雪来过一次、曾飞燕来过两次。而今天没人登门,韩左韩右两个称职的女仆将望星阁打扫得干干净净。 储良闭关了七天就出来,肩膀上的伤势已经复原。宫殿内有五个人,韩左韩右在一旁恭迎,另外两人是葛老的手下,手里捧着托盘,托盘里有一大堆玉简,都是等待储良处理的公事。而储良却只“盯”着一只狐狸,碧儿的那只狐狸。 狐狸炸着毛不停地发出声音,焦躁不安。 “碧儿呢?”储良心中感到不妥,沉声问道。 “她和阿离一起去徘徊谷采药了。”一个弟子回道。 “此事我知道,同行之人呢?” “一人未归!” 储良眼角一缩,而就在此时,那狐狸吐出一个东西,正是碧儿身上挂的流苏。 储良暗叫一声不好,一言不发,留下一只传讯小鸟,整个人化作一道霞光,飞出望星阁,消失在天边。两个端着托盘的人,苦着脸说:“玉简还没看呢……” 半空中储良祭出地宝葫芦,全速飞行,那只火红的狐狸站在他的肩膀上,头颅指着西边。储良阴着脸,他心中压抑着怒火。 碧儿有危险! 竟然有人敢在断刀门的地盘撒野,此事绝对有蹊跷。更让他愤怒的是,此事恐怕和韩左韩右有关系,她们两人今天一言不发,韩右表现得还正常,韩左却有一些怪异,这一丝怪异在储良敏锐的直觉中放大,那是一股悔意和内疚。这对双胞胎是欧阳尚书带来的,是阎夫人所赠,目的自然是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眼见仇子寻屡屡失手,这阎夫人终于按捺不住了! 储良回想在祥云山,发现碧儿为了救自己丢失了一条腿,碧儿却笑着说没事的场景。那笑容,此刻回想起来,真让人心塞。 那只传讯小鸟从望星阁飞出,绕过断刀门主殿,飞跃金玉七彩琉璃瓦,经过惩戒殿、斗仙殿,最后飞入一座火红的高塔,高塔门前的牌匾上三个烫金大字:锻刀塔! 五天后,储良经过一处湖泊,湖水泛着翠绿的光芒,储良神识探测到什么,轻咦一声,一头扎进湖底。 他站在湖底,看着眼前一个被鱼群包裹蚕食的东西,法力一挥,鱼群散去,现出一个人,一个女人。储良心中的怒火仿佛半年未曾下雨干枯的草原,落下来一点火星。 女人四肢截断,双眼被剐,一大块脸皮被人割走。全身布满细小的伤口,伤口深及筋脉,她全身法力枯竭,气若游丝。凶手用极其残忍的方法汲取了她的法力,还故意留她一口气,让她在湖底继续承受痛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女人的腰间别着一个小瓶,是碧儿的处男斩。 “阿离!”储良咬着牙说道。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湖水沸腾,储良内心的草原,燃起了熊熊大火! “不管是谁,我一定要让他承受千刀万剐而死!阿离,你听到了吗!” 女人艰难地微微点头,储良一指点在她眉心,让她安息了。 湖水炸开,储良像箭一样射出,接连飞了九天九夜!心中的怒火久久不能平息! 他停在一片废墟之上,狐狸指着这里,而空气中处男斩的香气如同一根无形的线,遥遥指着下方的废墟。 储良收起地宝葫芦,笔直的身形缓缓倾斜,最后头朝地,脚朝天。狐狸察觉到不妙,赶紧逃开。只见储良猛地蹬腿,空气爆鸣炸开一圈白烟。他整个人如同一颗轰出的炮弹,向废墟直直激射而去。 咣的一声,半空中储良撞破了一层透明防护罩,径直射入不见踪影。 透明防护罩,如同烧着的灯笼纸,沿着储良撞破的孔洞,一圈一圈剥开里头的风景。 雪白的地面上坐落着一个巨大的帐篷。 这地面非石非玉,这帐篷也非布非丝。 定睛一看,嚯!这地面赫然是森森白骨,整齐地镶嵌在一起,密密麻麻,也不知用了多少尸骸! 这帐篷赫然是张张人皮,完整地缝合在一起,片片张张,也不知剥了多少尸体! 人皮上两个黑点凸起,皮质细腻,这些都是女子的皮囊。这些皮囊大有玄妙,要知道人死后,皮肤会起黑斑发紫,最少,也会变得蜡黄,而这些密密麻麻的一张张人皮,居然如同长在人身上一样鲜活,白白嫩嫩。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样的防腐技术。而且每张人皮之间用针线紧密缝制,线头在外边,如此一来,站在这帐篷之中,仰望四周,一张张女人的嫩皮,制成一整块完美的肌肤,此情此景让人陶醉。 帐篷中放着一张巨大的床,床上昏迷着一个丰满的女人,正是碧儿。床边走来一个丑陋畸形的男子,男子脸上皮肤颜色深浅不一,仔细一看,是由几种不同的皮肤缝合组成。这根本不是他原本的脸皮。 仙魔界人人皆知,东欣婵、西欢魔,这个畸形的男子便是让女修谈之色变的欢魔!实力殿主级! 第55章 怒战 他从小被养父性虐待,有自残倾向,毁了自己的脸,后来爱上一个女子,他割下身上的皮来弥补自己的脸,精心打扮了一番,向女人告白,结果可想而知,那女子嘲笑他,笑得很大很大声。欢魔夜里躺在床上,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浮现女人的嘲笑声,他怎么也睡不着,直到他杀了那个女人,将她的皮缝到自己的脸上。他摸着自己的人皮脸,睡得香甜。 几分钟前,欢魔蹑手蹑脚地走到碧儿身边,轻柔地解开她的外衣,露出一对不可描述之物,这对不可描述之物是如此的高傲,隔着小衣都能感觉到她们的傲气,完全无视重力,一点也不松垮地矗立着。 欢魔食指大动,开始解小衣,欲一探究竟。 就在这时,天空坠下一物,砸在白骨地面,碎骨四溅。烟雾散去,原地站着一个人影,正是储良!储良的额头血管突起,青筋虬结,他愤怒到了极点。 他知道对方是个残忍之辈,没想到会残忍到这地步!千万灵魂的哭嚎,和他的鬼手引起共鸣,那种痛苦绝望清晰地出现在储良的心头。 欢魔看到储良,仿佛做坏事的孩子,被人现场逮住,想找个地方躲避,找不到,想争辩,却编不出理由。他急得团团转,嘴里碎碎念。突然他灵机一动畸形的嘴巴不太清楚地说:“杀了他!杀了他就行!” 突然欢魔整个人化作一团红色烟雾,向储良席卷而去,他是殿主级,而储良只有副殿主级。 这团烟雾径直冲到储良跟前,像一只巨大的拳头狠狠砸在储良胸口。这一招没有使用任何法力,全凭殿主级的蛮力!储良整个人倒飞出去,白骨地面犁开一条沟壑。 烟雾飞向空中缓缓消散,现出欢魔的原形,他冷冷地俯视那一地碎骨。 储良从那碎骨中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赤裸的上身古铜色皮肤泛着丝丝银光,却没有一丝伤痕。 “淫魔常欢!” “桀桀!”欢魔听到储良喊自己的名字,发出诡异的笑声。 他神识扫到碧儿,发现她安然无恙。 可眼前之人实力强悍,恐怕比普通的殿主级还要强上一分! 储良鬼手握拳,他曾经以普通弟子越阶斩杀副殿主级,却未曾越阶斩杀过准殿主级! 可心中怒火灼烧着全身的神经,今天我储某一定要将你斩杀! 他双腿一弯,半蹲下来,一圈波纹以他为中心扩散开,储良猛然蹬腿,整个人像一颗炮弹般轰出,这才听到空气爆鸣发出啪的一声,碎骨席卷,地面深陷。 欢魔不知何时右手出现那把手术刀,向下虚空一划,仿佛一个拿不定主意的大夫,在执刀比划。 一道锋利的杀气突兀地出现在储良胸口,只听见一阵短暂的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储良的胸口出现一道白浅的痕! 欢魔还没反应过来,储良的身体就轰到跟前,鳞片遍布的鬼手一拳砸来! 打空了! 欢魔整个人化作一团红色烟雾躲开了那一拳。拳头蓄力击出,却无处着力,十分难受。就在这时,红色烟雾中凝结出一只脚,一脚踢在储良胸口。顿时,储良倒飞出去,砸进白骨地面。 碎骨四溅,烟雾缭绕。烟雾还未消散,储良的身影再次激射而出,目标正是欢魔所化的红色烟雾,果然,又被一脚踢飞。 只听见嗖的一声,储良仿佛一只不会疲惫的发条钟,再次射进烟雾之中,这一次他完全放松,神识在烟雾里扩散开来。一只脚凝聚成形,狠狠向他的天灵盖踢去!储良抬手便挡,侧面又是一脚,储良再次抬手。突然,四面八方涌现无数只脚,如同狂风呼啸而来!储良避无可避,连中数腿,被狠狠灌入地面。 烟雾凝聚,现出畸形的欢魔,他一挥手术刀,残影拖动。一股阴冷的杀气从天而降。 储良刚站起身便被这股杀气笼罩,这一招曾将连傲骨一击击杀! 一道白浅的痕突兀地出现在储良的眉心,储良整个人像是被山压了,双腿一弯差点跪下,地面以他为中心崩溃下陷。储良面色一沉,这条白痕颜色慢慢变深,他怒吼一声鬼手握拳,狠狠砸在地面,整个人倒飞出去,这才躲开了这一击! “不可能!不可能!”欢魔喃喃自语,殿主级中招也要当场饮恨,这世上竟有如此皮糙肉厚之人! 储良擦掉眉心的鲜血,露出一口白牙,这点伤势根本无所谓! 他身形一屈,再次向空中激射而去,右臂握拳在风中呼啸。欢魔压住震惊,再次化作一团红雾,面对敌人无脑的肉搏攻击,化作无实体的烟雾是最好的决策。可这次,储良的右手里带着别的东西。 只见储良在红雾里张开右手,一颗凝聚的雷球蓦然出现,他直接在手心引爆雷球,顿时红雾里炸开了花,闪电游走四溅。平常的副殿主级修士肯定不敢自己炸自己,可储良连雷球都吞过,更别提这种炸法。 欢魔被炸出了实体,他畸形的脸上出现一丝错愕,紧接着这一丝错愕被一拳狠狠地击中,欢魔整个脸都变形了,怪叫一声拖着红色烟雾从天而降。 储良的拳头上挂着一块皮肤,那一拳将欢魔的一块脸皮给打掉了,这块缝合的皮肤细腻柔软,不知来自哪个女修的哪个部位。 欢魔怪叫着站起来,脑袋一阵蠕动恢复原形。他有些头晕脑胀,定了定神,两颗眼珠在缝合的皮肤后面冷冷地盯着空中的储良,这个副殿主级修士,今天给他的意外实在是太多了!不仅能抵挡手术刀的攻击,还能伤到自己! 欢魔龇牙咧嘴,竖起手术刀,在空中连划九刀,形成一个阵法。 巨大的密闭的帐篷里刮起了风,一只巨雕蓦然出现,从天而降扑向储良。储良回首,一拳捣出,巨雕被击溃,化作密密麻麻的点点星光。 储良心里一沉,这点点星光全是细小的刀片,手术刀何其锋利,轻轻一划就能割开皮肤,微微用力就能切开骨头。 这密密麻麻的手术刀片化作一道龙卷风,将储良卷入。 风声呼啸,刮得帐篷嗤嗤作响。碧儿安然无恙地躺在巨床上,衣裳被刮得七零八落。 储良的身影被埋没。欢魔收起手术刀,吐出一口血水,血水中夹杂着几颗牙齿,任你皮再厚,也要被磨成粉! 他转身向巨床走去,望着巨床上高耸的两个不可描述之物,欢魔感觉喉咙干涸发痒。 突然他感觉右脚凝滞,迈不动步子,他低头一看,右脚上出现一朵红色莲花,他呼出一口气,竟然凝结成白雾。 “大红莲地狱!” 一个声音从龙卷风中传出来,只见风中开出朵朵红莲,龙卷风戛然而止,连风都被冻住了!风中储良大口喘气,浑身布满细密的刀口,深浅不一。他右手伸开,托着一只精巧的红色莲花。 欢魔惊愕!大叫不可能!寒气袭来,他整个人化作一团红雾遁走,半空中他的身形凝聚,一个踉跄。这大红莲地狱连风都能冻住,更何况是烟雾,欢魔红色袍子上布满细小的莲花,瞬间就冻成了一个巨型冰莲。 储良深吸一口气,他身上的刀口密密麻麻,仿佛整个人被丢进绞肉机里涮了一圈,而且伤口萦绕着奇怪的法力,极难愈合。若不是有玉倾城教的这招,恐怕就算肉身再强悍,后果也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只听见咔的一声,冰莲一分为二,欢魔身形再现,那把手术刀泛着猩红的光芒,也不知是什么诡异的法术,一招就破开了冰莲。 储良轻笑一声,拳头紧握发出噼啪声,他当然知道,光是这一招不可能杀死欢魔! 轰的一声,储良身形激射而出,又和欢魔战到一起。 一拳挥出,欢魔躲开,在储良的右臂留下一道口子;一道电网散开,欢魔现形,却对储良的拳头早有防范,挡住攻击的同时在储良的后背留下一道口子;一个接一个的法术,一个接一个的拳头,并没有对欢魔造成多少伤害。而那猩红的手术刀每一次挥出,都会在储良身上留下一道细小的红色伤口,这伤口不深,不能对整体造成多大影响,可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口累计,让储良的行动缓慢下来。 暴怒,让他无休止地攻击。 可时间缓缓流逝,每过一分,储良的伤势就增加一点,胜算就低一点。 另一边,热辣的阳光照射在断刀门的平台上,断刀门又迎来了一个颓废的下午。欧阳尚书鬼鬼祟祟地来到惩戒殿,左右观望,确定没人了,才进入殿门,七转八转来到一处密室,密室的门打开,迎接他的却是一个美丽端庄的陌生女子,细一看女子的面容和阎家三女儿阎如有些相似。 “阎夫人!”欧阳尚书恭恭敬敬。 这个美丽的女子竟然是阎夫人!和先前在问天殿见过的奇丑无比的阎夫人判若两人! 欧阳尚书进入密室。“阎夫人”冷冷地说道:“欧阳尚书,储良已经是个死人了,老身需要你帮我办另一件事情。” 欧阳尚书低头连连称是。 “阎夫人”丢出一枚玉简,说:“将这里面的材料备齐,此事只能你一个人亲手去办!” “是!” 五天后,天色阴暗,那巨型人皮帐篷里光芒闪烁,吭吭哐哐,两人依旧酣战。 欢魔一脚狠狠踢出。储良像一只虾弓着身子飞出,撞破了帐篷,径直飞到了外面,犁出一地的碎石。 欢魔飘出帐篷,看了看储良撞出的碎石坑,手术刀上已经沾了不少储良的血,他祭出一件人偶,将储良的血抹在人偶的眉心,开始施咒。 碎石坑猛然炸开,储良的身影再次激射而出,仿佛永远不会疲惫,那张沾满鲜血的面容来到欢魔跟前,咬着牙就要一拳轰出,身形却戛然而止! 欢魔的咒语已经念完,这是一个高阶人偶控制法术!由殿主级施展在副殿主级修士身上,效果非常好。 储良浑身不能动弹。欢魔不紧不慢地将手术刀在空中一划,残影拖动,储良的胸口出现一道伤口,血肉外翻,越来越深! 再硬的肉身,也不能任由别人在同一个地方反复切割! 储良暗叫不妙,这欢魔实力太强,就算是同阶修士都讨不到便宜,自己之所以能战斗到现在,是刚好强悍的肉身克制了他的法术! 胸口剧痛,再近一寸便是心脏!储良神识一引,一个东西出现在手心! 是一枚八卦形符咒!正是断青诗在第一个晚上送给自己的礼物之一,她说是保命的法宝。此时不用更待何时!储良法力一催,那八卦形符咒发出浓浓的光芒。 “轰!”一声巨响,半空炸出一团蘑菇云,储良浑身冒烟倒飞出去,落到地面弹了几下,他被炸得头昏脑涨,心里无语,这叫保命法宝?这分明是同归于尽的法宝好吧!换做普通修士就当场去世了好吧! 储良站起来,浑身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可这些伤痕不仅没有让他惧怕,反而激起了他的斗志!他骄傲地站着,面向欢魔,心中豪情燃起、士气暴增! 而这一幕,让欢魔双眼刺痛、眼角狂抽。 “为什么!为什么!”欢魔知道此人是为了那个女人,可那只是一个女人而已,女人对于欢魔来说,如同一颗随意使用的丹药,廉价又平凡。 可此人为何如此执着! 执着这个词对于欢魔来说嗤之以鼻,可在内心深处又有些羡慕,是的,他以前也是一个执着的人,执着于得到一个女人的爱,可那个女人竟然毫无掩饰地嘲笑他,嘲笑得让他坐立不安。他将这些执着化作暴戾,撕开了女人的笑脸。 想要一个东西,夺取便是!毁坏便是!肢解便是! 执着能得到什么?一个嫌弃的表情罢了。 放弃了可笑的执着后,欢魔得到了她们的恐惧,恐惧中带着尊敬,那种对掌控生死之神的尊敬。欢魔贪婪地吮吸着这些恐惧的尊敬,这就是他的爱。 欢魔嘴唇发颤,他举起右手,细小的手术刀指向天空,顿时天地灵气化作红色血丝,往那把猩红的手术刀涌去,那小巧的刀身仿佛无底洞,任由无数红色血丝灌入,丝毫没有灌满的迹象。 手术刀越来越红,最后,欢魔的手中擒着一颗红色的太阳。 “去死吧!” 欢魔将那颗红色太阳凝重地掷出,太阳将周边的景物照得红彤彤的。 储良的苍白瞳孔中浮现红色太阳的倒影。这颗太阳瞬间就来到他跟前,将他的脸印成了红色。 避无可避!储良沉喝一声,鬼手肌肉暴涨,青筋虬结,他铆足了力气轰出一拳! “轰!” 寂静漆黑的夜色里,冲天而起一道深红色光柱!远远都能看到。 光柱消散,原地出现一个整齐的圆形深坑,细一看,坑边密密麻麻全是细小的刀口。 储良站在坑底一动不动,仿佛一个被剥了皮的血人。 欢魔心中震惊,他自己也数不清到底杀了多少同阶修士,没想到和一个副殿主级大战了五天五夜。他缓缓飞到坑边,人皮面具后面两颗眼珠盯着坑底的储良。 此人竟然还没死! 可不死也没用了!连战五天,又使出最强杀招,欢魔的法力近乎枯竭,更别说这个副殿主级修士! 欢魔缓缓抬起手术刀,手术刀在空中拖出一片残影,随着他的动作,向下狠狠一划。 一道阴冷的杀气蓦然出现在储良眉心,血色的皮肤上面出现一道白色口子,那是头骨! 储良咬牙支撑,他法力枯竭,浑身伤口,又中了这样一个绝杀之招,根本动弹不得。 眉心的口子越来越深,一旦被欢魔破开头骨,侵入体内筋脉,就算大罗金仙再临,也救不了储良! 欢魔看着储良,越看越觉得碍眼,他猛然发力,气势剧增。储良面临如山的压力,双腿陷入地面,而这如山的压力全部施加在眉心的一点上!头骨咔的一响,裂开了一道缝隙,一丝冰冷的杀气侵入颅骨,在储良的识海中一绞,让他喷出一口血,头痛得仿佛要炸开! 欢魔露出难看的微笑,只需要一会儿的功夫,就能将此人弄死!再回到帐篷好好云雨一番,补充这几天损耗的法力。 就在这时,储良伸出鬼手,虚空一抓。 欢魔不解,此人虽然肉身强悍,但只有近身才能造成威胁,他抓什么?而就在这时,欢魔背后出现一道杀气,这股杀气炽热奔放。仿佛一个千里奔波回到母亲怀抱的孩子,这是一种欢魔从未有过,也不懂的感情。 那道杀气是一把刀! 一把绯红长刀! 欢魔化作一团红雾消散,长刀穿过红雾飞到储良手中,刀身嗡鸣,一道红色霞光沿着刀身一路折射到刀尖。刀身绯红,隐隐透着暗金色符咒。刀长六尺,刀刃寒光闪烁,有三层淬炼纹,一层比一层坚硬,一层比一层锋利。 正是储良的佩刀:红泪! 第56章 不能承受的轻 空中飘着一袭雪白长裙,粉白色丝带随着秀发飞舞,散发着桔梗花的香味,正是千里送刀的玉倾城,她手中握着半块阴阳石。储良出发前给她传讯:红泪一旦修复立即送来。 红色烟雾凝聚成欢魔,他惊愕地看着坑底的储良,此人给他的感觉变了。先前仿佛一块顽固的铁石,而现在,这块铁石炼成了锋利的刀刃。 储良赤裸上身,皮肤上遍布刀口,眉心的鲜血流到眼睛,将他的双眼染成了红色。他鬼手持刀,试重般甩了两下,忽然,深坑里爆裂出一圈强烈的刀光,将整个深坑炸成了平地。 烟雾消散,储良站在原地,弯腰做出了拔刀斩的姿势。 欢魔瞳孔一缩,心中震惊,此人竟然还有力气!他看到储良全身仅存的精气神都聚集在那把绯红长刀上,含而不发。细一看刀刃,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仿佛百里之内,全是刀刃触手可及之处! “一世孤独!” 储良一记拔刀斩,刀刃破空嗤嗤有声。 欢魔却猛然抬头,天边出现了一道光芒,仿佛日出。光芒急速接近,是一个巨型的白圈!外圈厚实,内圈锋利,这白圈俨然是一道环形刀光!而他正处在白圈的中心!欢魔想化作雾气遁走,却听到一声凄厉的尖啸!这声尖啸仿佛根深蒂固在脑海深处,比他以往听过的所有女人的惨叫加起来还要凄厉,这是灵魂的哀嚎。欢魔头脑一嗡,身形一顿。 一眨眼环形刀光缩成水缸大,再眨眼,缩成碗口大,消失不见。 欢魔身体一分为二,下身失重往地面坠去,在半空中化作一团红雾消散,他上半身喷出一口血,恶狠狠地盯着储良。他修炼的功法奇特,虽然重伤损失不少精血,却没有被杀死。 这副殿主级的修士为何如此强悍!欢魔心生恐惧,他现在法力枯竭,本就是一个怯弱的人,这下心生退意,二话不说,化作一团红雾向天边遁走。殿主级修士全力飞行,速度极快!只需要一个呼吸的功夫就能消失在天边。 “现在想走,不觉得太晚了吗!”储良冰冷的声音环绕在欢魔身边,挥之不去。欢魔往后望去,只见那恶魔鬼手虚空挥出三刀!每一刀都带着不同的刀光,刀光一闪即逝,消失在空中。仿佛什么也未曾发生过! “三生幸!” 欢魔心底一沉,一道凝实的刀光如同水柱般,在他脚底冲天而起!将他整个人包裹住。 如同千万把尖刀反复切割,连绵悠长仿佛永无止境的剧痛,疯狂地钻入欢魔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一波比一波猛烈! 欢魔目眦尽裂,牙龈咬出血!他永远是执刀者,何曾想过被刀子片肉的感觉,是如此的痛苦,痛苦到哀求,哀求对方赶紧杀了自己! 偏偏储良现在法力枯竭,“三生幸”威力不能发挥到极致,反而像电力不足一样,虽然能运行,却不能给个痛快。 那道凝实的刀光持续了整整一炷香,细密的刀光,将欢魔的皮肉一片片剥落,刀光顺着血管顺着神经,无孔不入。欢魔在这一炷香里,仿佛度过了千年,受尽了千年的苦痛折磨,他最后已经只剩下一副骨架,偏偏脸上神经蠕动,还活着。 凝实的刀光缓缓消散,欢魔的骨架崩溃消失,一张破碎的脸皮飘落,落到树林里,随着河水漂向远方。 淫魔常欢!陨落! 第二天。天空一只葫芦一闪即逝。葫芦的前端坐着一个绷带人,正是储良,他将碧儿救回,碧儿看到他满身的伤口,一脸担心,给他细心地上药包扎。碧儿说:“哥哥,你可千万千万不要抛弃碧儿,无论碧儿做错了什么。因为碧儿只有你一个亲人了!”储良支支吾吾地应着,结果被碧儿裹成了绷带人。 此时,葫芦的后端坐着三个女人:玉倾城、碧儿,还有一个居然是连小小。欢魔将她带回帐篷,以待日后享用,没想到半路杀出了储良。连小小怯生生的,虽然那玉倾城看上去面善,可另外两人截然不同。储良先前光着膀子、浑身鲜血、头发向后层层炸起、双目苍白、右臂鬼手狰狞可怖,而碧儿表情轻佻,嘴角带着一丝坏坏的笑,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看得人心里发毛。这两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也不知道要把自己卖到哪里去。而此时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蹭了蹭她的腿,差点没把她吓得掉下去。它正是碧儿的狐狸,见储良大战结束,它又窜了回来。 储良没空理会她的想法,他摩挲着手中的长刀红泪,没想到田三文的手艺如此精湛!不仅将红泪完整修复,还融合了那枚艮铁。现在的红泪,刀身上隐隐透着符文,锋利程度不可同日而语。 指尖摩挲,隐隐能感受到刀的回应。 欢魔被储良斩杀的事情不胫而走,绯红刀魔的名声再次躁动起来! 半个月之后,储良再次回到断刀门。他将身上的最后一根绷带扯掉,露出原本古铜色皮肤,一脚落地,三千弟子同时恭迎。 “恭迎代理宗主斩魔归来!” 储良面不改色径直走入问天殿,三个女子跟在他后面。玉倾城款款迈步,碧儿步伐轻佻,连小小怯怯懦懦。 问天殿,众人聚集。 储良一进门,断青诗的声音响起:“看吧我赢了,我就知道他会光着膀子!”庄不邪哭丧着脸,将一袋光晶石交给断青诗。断青诗笑眯眯地收好储物袋。葛老咳嗽一声,说道:“代理宗主,请到这边来。”说完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顺着他的手势众人让开一条道,道路的尽头摆放着三个精致黄檀木架子。 田三文站在第一个架子跟前,那上面挂着一件银灰色铠甲,铠甲表面浮着细小的符文,霞光流转,一看就不是凡物。 储良走到第一个架子跟前。葛老缓缓说道:“身为断刀门代理宗主,应该有代理宗主的气魄,着装也要得体。” “意思就是说,你没事别光着膀子溜达!”断青诗补充道,惹得大家发笑。 储良伸手摸了摸这件铠甲,铠甲质地细腻,金属的用量极其讲究,摸起来很薄,略有弹性。“看”上去像是战士冲锋的重型铠甲,造型威武,非常气派,穿起来应该像一件严实的大衣。 “这件铠甲叫咏月,是上任断刀门的炼器大师所作,在下将它略作修改,加宽了右臂,增加了肩膀的活动范围,略微调整了流线性,来适应高速运动。尤其是鞋子,在下花了不少功夫……” 储良点点头,来到第二个架子,这上面挂着一件紫黑色修身长袍,袍子似棉似皮,摸起来柔软舒服。长袍的领子和袖口由北极鼬的雪白毛皮所制,不仅御寒,还增添了一种高贵,长袍上有两排金色纽扣,纽扣造型别致。长袍的背后画着一个金色图案,是一把长刀。 “这件长袍叫追影,这八颗纽扣里藏着八种隔绝气息的阵法,若将这八种阵法全部打开,就算对方修为比你高一阶,也看不穿。长袍背后的图案是一个储物空间,刚好可以储藏一把刀,比储物袋要好用得多……” 碧儿很喜欢这件长袍,她走到架子边,摸来摸去,面料柔软触手生温。 田三文看到碧儿的举动说道:“碧儿姑娘恐怕穿不了这件长袍。” 碧儿一脸疑问。断青诗邪笑着说道:“扣子扣不上呀!”殿中的人纷纷表示赞同,露出一种奇怪的神色。 碧儿不仅不害羞,反而瞪了一眼断青诗的胸,说:“但你穿起来就很合身呀!” 断青诗听到这话气鼓鼓地瞪着碧儿,碧儿也瞪着她。 储良不管两人,来到第三个架子跟前,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那是一件火红的紧身皮铠甲,铠甲仿佛从熔岩里漂洗过,表面布满金色岩浆流纹,让人望而生畏。 “这件铠甲名叫逐日,原本是为前宗主断指修罗打造,可他觉得这件铠甲和酒壶的颜色不搭,一直放在仓库。现在我将它改小,去掉了厚重的甲片,又……”田三文自顾自地说着。 储良手指摸在铠甲上,一股细小的火浪向他的手指席卷而来,却绕着他的指尖,暖洋洋的。 “这三件都价值不菲,代理宗主,挑选一件吧!”葛老语气和蔼地说道。 储良转身面向众人,缓缓说道:“我全都要!” 三个时辰后望星阁的大门缓缓打开,阳光直射进来,照出了储良长长的身影,他终于没有再光着膀子,此时的他穿着那件紫黑色的修身长袍追影,没有穿贴身的衣服,长袍敞开,露出古铜色泛着银光的腹肌,在两侧一排排金色扣子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有男人味。 一大堆玉简记录的公事已经处理完,储良将淫魔常欢的手术刀放入收藏柜里,他想好好闭关修炼一段时间。 韩左韩右在两侧恭迎,面色却非常难看。“处男斩”不仅有着独特的香气,而且非常持久,欢魔闻过,并一直在寻找制香之人,而此事,阎夫人知道。她指使韩左韩右去徘徊谷洒了几十瓶“处男斩”,引来了欢魔,欢魔掳走了碧儿,储良也按照计划追了出去,并和欢魔大战。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副殿主级的储良会将殿主级的欢魔给杀了! 修士何等聪慧,储良当然发现了端倪,知道是韩左韩右做的手脚。 而如今,韩左韩右如同弃子放在储良这里,仍由他处置。 储良经过二女,停顿了一下。韩左韩右闭着眼,神色紧张。炉鼎的命运掌握在主人手中,别说主人可以肆意使用她们,就算杀了她们,也没有任何问题,更何况现在她们犯了大错。 她们等待着主人残酷的惩罚,每一秒都是煎熬。 她们的内心深处甚至在呼喊,渴望主人惩罚她们,这样才能让卑微的她们赎罪。 可储良只停了一瞬间,就走了过去,留下一声轻轻的叹息。 韩左韩右长吁一口气,没想到主人并没有责罚她们…… 眼见储良进入密室,将禁制层层升起。韩左韩右对视一眼,眼中露出侥幸。 生活照常进行,望星阁如今住着五个女人!碧儿一直以来照顾储良的生活,打理望星阁自然熟练,她还偶尔去锻刀塔找田三文学习炼器术,想将田三文的技术融合到炼丹里,顺水推舟地成了望星阁的女主人。玉倾城不争不抢,大部分时间都在打坐修炼,偶尔出来找碧儿买几瓶丹药,只是碧儿怎么也不肯收她的钱,她总说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常常说得玉倾城脸红。连小小慢慢地融入这里的生活,爷爷的死对她打击颇大。储良已经吩咐下去,让人给连家传讯,来决定连小小的去从。 没过几天,储良就从密室里出来,他的前面匍匐跪着一个胖女子,正是储良的弟子曾飞燕。 “起来吧!”储良说。曾飞燕缓缓站起来,动作有些艰难,她被人打了!断刀门有许多人反对储良,他们无法接受这样一个人成为代理宗主。所以将矛头对准了储良的弟子。他们不能直接针对她,就当着曾飞燕的面嘲笑储良,并引发决斗。曾飞燕虽然愤怒应战,但她性格怯弱,唯唯诺诺,从来没有与人争斗过,也没有实战经验,自然被打得惨不忍睹。 她的袖子被扯掉,当众露出畸形的手臂,她想用右手挡,却被打骨折了,嘲笑谩骂侮辱,比起外伤,这些才真正伤人。 她是决斗受伤,储良若是替她出头,难免让人笑话,但又不能不管。储良掏出一把斧头法器,递给曾飞燕,让她去报仇。 曾飞燕后退一步,怯生生地摇摇头,她不敢伤人。储良知道了徒弟的毛病,他一把拎起曾飞燕,将她带出了望星阁,储良祭出地宝葫芦,拎着曾飞燕一路往天上飞去,经过上游的瀑布,来到高空,从这里望下去,断刀门看起来只有半块饼大小,而乱鲨湖如同一碗水。曾飞燕吓得不敢睁眼,突然她惊恐地大叫一声,因为储良将她丢了下去! 太高了!太高了!曾飞燕吓得鬼叫连连,浑身失重,全身出现紧张刺激的酸麻感,她身形急速下坠,而且越来越快,要是这样砸到地面,即使是修士也要砸得粉身碎骨。 储良的声音远远传来:“再不用法力,你就要摔死了!” 曾飞燕哪里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她凝聚法力在脚底,一顿胡乱踩踏,却怎么也止不住身形,她如同一颗炮弹般急速掠过断刀门平台,往地面坠去。曾飞燕闭着眼口吐要诀,她努力平复心情,压住惊慌,法力缓缓流过脚底,猛然睁开眼,大喊一声:“飞!” 只听见噗通一声巨响,曾飞燕肥胖的身体砸进了乱鲨湖里,将湖水溅起了十丈之高,湖畔站岗打瞌睡的弟子被吓了一大跳。 “啊!哈!”曾飞燕从水里钻出来,这一遭倒是让她的胆子大了不少。储良从天而降,又拿出那把斧头,曾飞燕一把接过斧头,心中出现了斗志。储良又指点几句决斗心得,他多次游走在生死边缘,随便几句,就让曾飞燕脱胎换骨。 第二天,曾飞燕将一名弟子打得跪地求饶的消息传来,储良微微一笑,又进入密室闭关起来。 日子平静,无太大波澜。 一天,连小小无所事事在望星阁四下晃动,她很喜欢红毯尽头的假石温泉,可除了碧儿,没人敢大大咧咧在里头泡澡。她晃到了一个精致的柜子旁边,这柜子通体由名贵的千年黄檀木制成,柜门是透明的水晶,里头放着一个个名贵的金属支架,支架上覆盖着防刮的丝绸,而在这丝绸之上,摆放着一个个奇特的东西。有钱币、帽子、刀具等等。 “这些都是主人的收藏品!”韩左款款走来,轻声细语地说道。 “这个银戒指好看!” “这枚戒指是主人斩杀一位将军的战利品。” “那个黑玉发夹好精致!” “那发夹是主人斩杀一位修士的战利品。” “咦?难道这些都是死人的东西?” “是的呢!它们非常珍贵,不能乱动。” “不会吧!那天我看见碧儿姐姐偷偷拿走了一个东西。”连小小朝柜子里望去,指着那个捣药杵说:“对对!你看,就是这个!” 韩左听了一脸黑线,她懂但连小小不懂,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这时,碧儿走了过来,她一把打开柜子门,将那捣药杵拿出来,坏笑着看向连小小说道:“你想要这个吗?” “嗯!”连小小单纯地点点头,她很好奇。 “喏!拿着。”碧儿将捣药杵放到连小小手中,连小小一摸,手上黏糊糊的。 碧儿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故意压低声音说道:“你想知道这东西做什么用的吗?” 韩左站在一旁红着脸一言不发。连小小开心地点点头说:“想!” “走!我带你去没人的地方,这可是一个秘密,不能让别人知道。”碧儿故作神秘地说。 “真哒!好呀!” 这时玉倾城跑过来制止了碧儿,还瞪了她一眼。碧儿嘟着嘴喃喃道:“哥哥的女人都要学习这个,而且哥哥的远比这个大,早点知道反而是好事……” 这话说得声音虽小,大家却听得真切,连小小听得满脸通红,她不懂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储良的女人?而玉倾城的脸红到了脖子,碧儿一直以为她和储良有过肌肤之亲,所以有时说话一点也不含蓄,没想到竟然说了这么让人羞耻的内容。韩左也低着头一言不发,她是储良的侍妾,储良却没碰过她们,不知是幸运还是失落。 突然碧儿打了连小小一下:“逗你玩呢!”连小小回击,两人瞬间打闹到一起。玉倾城看着她们哭笑不得。几个女人开开心心的一天,又这么过去了。 一切的一切都如此和谐安详、其乐融融,傍晚碧儿在假石温泉里泡澡,连小小也被她拉了进去,碧儿表情淡然,连小小却如同惊弓之鸟,生怕被人看见。这一幕幕温馨的画面如同热闹的大家庭,让人珍惜,巴不得可以永远持续下去。而韩左韩右看着这一幕幕,内心却越来越难受。 罪恶感犹如雨后的油菜籽,本以为不起眼,却抽出了成片成片的芽。 若是储良骂了她们、打了她们或者废了她们就罢了,那种重重的惩罚刚好可以抵消罪恶。偏偏他什么也没做,只轻微叹息了一声。起初的侥幸已经完全消失,只剩下这声轻轻的叹息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她们无法承受。奇怪的是,并不是那些重重的惩罚和肉体的痛苦让人难以承受,而是这种无所谓的轻,压抑得人喘不过气,让人无法承受,让她们寝食难安。 第57章 占领光明之城 一个月之后储良从密室出来,又拉着碧儿进入了炼器室。 碧儿满脸羞喜:“在这里做吗?” 储良懒得理她,将一个金色储物袋拿出来,往地面一倒,哗啦啦倒了一地。 这是欢魔的储物袋,里头珍藏的全是一些女人的东西,然而最珍贵的却只有两样,第一件是一块拳头大的黑髓金,这个东西在仙魔界极其稀有,也不知欢魔害了多少大家族的仙子,才得到一块。 储良撸起袖子说:“你把这块黑髓金炼化到我的手臂上。”碧儿点头说好。 另一件却是一粒不知名的种子,种子细长,两头尖中间粗,神识探入,里头却自成一番天地,这居然是一粒修成正果的种子。若条件允许,植物吸收天地灵气,也能产生灵性,和人一样修真。徘徊谷就有人见到过跑动的灵参。 储良将这粒种子放入碧儿手中,说:“这个送你,你看看能种出个什么?” “咦,这还真是个没见过的稀罕物!不对,这好像在哪里见到过。”碧儿把玩了一会,又说:“哥哥你的宝贝柜子里,还有另一个果核。”碧儿指的是那枚生命之树果子的果核,是九尾极夜萝莉形态吐出来的。 “是的,怎么了?”储良问。 “那东西和这东西,在《天成君炼器心得》里面还真有记载,说是用个啥火培养,就会啥样啥样……” “你确定看过那本书?” “哎呀,我忘了嘛!唔!我想起来了,极火残骸!说是用这个培养,会长出……总之!长出一个不得了的东西!” “好好!我记得了。”储良不太信碧儿的话,只想敷衍过去。 碧儿却将种子放入胸前两只不可描述之物的中间,略微一晃,种子就深深埋入不见踪影。 见储良的神识探过来,碧儿笑着说:“方便吧!能藏不少东西呢,哥哥的宝贝也能放进去!” “咳咳!开始炼化吧!” “好叭!” 七日之后,储良和碧儿从炼器室出来。他身上的伤势已经全部复原,副殿主级的境界已经完全稳固。他神识展开,将整个大殿的景物尽收识海。 韩左韩右匍匐在两侧,相比一个月之前,她们瘦了不少。连小小也学着她们的样子在旁边恭迎。站在最前面是葛老的两名手下,照常端着一托盘的玉简。 储良来到主座,众人跟随,他拿起一枚玉简,神识进入,这一个月断刀门又发生了不少事情。 “玉倾城呢?” “回主人,她去了交易所。”韩左回道。 “公子千呢?” “回主人,他在闭关。”韩右回道。 “咦?魔族?”储良拿起另一枚玉简,里头叙述的内容让他眉头一皱。 “禀代理宗主!”葛老的一名手下恭敬地说道:“断刀门以前,在光明之城附近有三座晶矿、两座药谷和一座矿山。直到九尾极夜灭了光明之城,现在只剩下离宗门较近的一处晶矿还在运行,十天前这座晶矿失去了联系,属下怀疑和魔族的活动有关系。” “除了失联的这座晶矿,另外几个矿场现在如何?” “那几个矿场离光明之城非常近,光明之城被灭后,附近的家族、城市都搬空了,剩下几个家族没搬走,还曾经进去探索过,却离奇死掉了不少人。传言里头戾气太重,还住着一个凶兽,现在已经没人愿意接近光明之城了。更别提那些矿场,已经荒废许多年了。” “哦?你拿一个地图来。” 那名手下恭敬地递上一枚记载仙魔界方位的玉简。 储良神识沉入,以前没怎么在意这些事情,现在当上了断刀门代理宗主,才知道矿场资源决定了一个宗门的兴衰。尤其是断刀门这种炼器大宗,一旦断了金属矿石,那日子就很煎熬,近几年,断刀门衰败,不少家族趁机侵占断刀门的矿场,光是月罗宗,就侵占了十余座。宗内弟子的日子非常艰难。 储良收回神识,说道:“宗内精英弟子一年多少光晶石?是否正常发放?普通弟子和外室弟子呢?” “回代理宗主,宗内精英弟子一年百枚光晶石,普通弟子一年五十枚,外室弟子一年十枚。但由于近期宗门不顺,缩减为精英弟子一年五十枚,普通弟子一年二十枚,至于外室弟子……” “外室弟子如何?” “外室弟子……已经有两年未发光晶石了,其实普通弟子的光晶石也拖欠了一年半了。” 储良听到此话沉吟:“怪不得这么多弟子离开宗门。”他再次查“看”地图,片刻之后说道:“传我的命令,让杀生殿殿主庄不邪前往东北面,夺取光明之城!” “是!”那名手下声音中带着兴奋。 作为代理宗主初次下达命令,这件事情得到了不少关注,仇子寻坚决反对,欧阳尚书连连赞同,而阎夫人不置可否。 两日之后,一艘巨船从断刀门出发,飞向东北面,目标正是光明之城! 船帆上画着巨大的断刀门标记,船首站着杀生殿殿主绞肉机庄不邪,他面容似孩童,清秀稚嫩,身材却如同一尊肉山,肥胖硕大。手持两把绣着大红花的板斧,板斧光芒闪烁,隐隐有符文流动,正是使用了新的锻刀法诀制造出来的强力法器! 船上站着十几名副殿主级修士和一百多名精英弟子。而储良赫然在内。 原本葛老以及众人不建议储良前往,自从储良斩杀了欢魔,他名声大噪,仙魔界几乎人人皆知断刀门有个强大的低阶代理宗主。而这次行动,断刀门出动这么大的阵仗,多一个储良无济于事,若这位代理宗主有个三长两短,那就得不偿失了。 但储良执意前往,一同前往的还有断青诗和阎家的两位大小姐:阎飘和阎如。储良一阵头大,他们此行的任务不只是拿下光明之城,还要收复那六座资源地,所以才带了这么多人。而他们的船刚好经过阎家,所以这阎飘顺道回一趟家族,并不是去执行任务,但这阎如和断青诗却是实实在在要跟着他,一直去光明之城。 断青诗翘着二郎腿,哼着奇怪的跑偏的调子。阎如抱着一本书,书上四个烫金大字《人体筋脉》。 三天后,巨船停在一座晶矿上方。先前那名手下说,这座晶矿已经失联十天。储良神识扫去,断刀门的旗子还在,却无活人,也没察觉到危险。他“看了看”庄不邪,此人表情放松,想来也是没察觉到危险。 储良点了三名副殿主、十余名精英弟子下去,命他们占领晶矿,重新启动开采机器,成功之后传讯给宗门,让宗门增员。 半晌,巨船继续前行。 断青诗跑调得太厉害,干脆不哼了,她跑到储良跟前说:“你一上位就关心收入,你是不是打算从葛老手中夺取财政大权?”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嘿嘿!”断青诗从左边晃到右边,“其实,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一种心有灵犀的感觉!” 储良面无表情地听她说。 “你肯定也有这种感觉对不对?” 储良的神识扫到阎如手中的书,旅程的无聊让他想看看书的内容,可他是个瞎子。阎飘提两个小酒壶走过来,储良接过一个,喝了一大口。 “这样吧!” 听到这话,储良知道重点来了,竖起耳朵。 “我嫁给你如何?” “噗!”“噗!”储良和阎飘同时喷出一大口酒。 “不合适吗?”断青诗假装有些错愕,“那就结为兄妹吧!我吃点亏,做妹妹!那等哥哥夺回财政大权,一定要让妹妹做……” “我拒绝!” “哥!” “我不是你哥!阎如!把你书上的内容念给我听。” “哦……好……”阎如有点天然呆,说话也慢吞吞地。 十天之后,天边出现了一个巨型建筑:光明堡垒。 曾经的光明堡垒富丽堂皇,百里之外都能看到它的光芒,而如今,它已经变成了一个破旧的高塔,塔顶一颗破碎的巨珠,仿佛风化百年的石头,无法想象它曾经是光明之城的象征,也是仙魔界富裕的象征。 而奇怪的是,这里并没有颓败的景象,相反,方圆几十里,树木疯狂生长,林间鸟兽奔行,如同原始森林般生机盎然。 巨船继续前行,来到目的地,悬浮在光明之城的中央,下面正是藤蔓缠绕的光明堡垒。船上巨帆迎风飘动,远远就能看到是断刀门的势力。此时的船上已经只剩下数十人,为首的正是殿主级庄不邪,副殿主级有储良、断青诗、阎如和一个叫蒋混的男子,剩下二十位精英弟子。 “那是什么?”蒋混指着光明堡垒下方说道。 众人看去,那堡垒的底层墙壁上,缠绕着蓝色的巨型半透明藤蔓,藤蔓光芒流动,非常奇妙。 “也许和那头凶兽有关!”储良喃喃自语。 庄不邪却一个跨步,跳下巨船,他高达一丈,体型硕大,如同一颗巨型铅球从天而降,轰的一声砸在废墟之中,碎石四溅,土壤被砸得飞起。 储良等人无语,只见庄不邪从碎石中爬出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径直向光明堡垒正门走去。 储良拿出一面巨型棋子,棋柄是大腿粗的千年黄檀木,棋面金边黑底,三丈高五丈宽,棋子中间绣着一把金闪闪的大刀,正是断刀门的标记! 储良将棋子交给一名精英弟子。 “你将它插到堡垒顶端。” “是!” 交待完,储良和其余等人也跳下巨船,来到堡垒正门。 大门年久失修,早已破烂不堪,一股邪风吹来,风中带着奇异的香味,让人心神一颤。 众人来到一层的大殿,即使多年过去,即使被后来的修士掠夺一空,这大殿仍旧透露着富丽堂皇,这种富丽堂皇,如同一个常年位居高位掌握大量财富的人,突然落魄了,他虽然不带一金一银,但那举手投足间的高贵、气势,让人望而生畏。 这样的地方,若是略加修整,应该能重新繁华起来,储良心生一个想法,仿佛听到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大殿四条回旋阶梯往上,三座空气扶梯直通塔顶,空气扶梯上的光晶石被人扣走,已经黯淡无光无法运行。众人看着储良,储良径直走到一处侧门,那里有另一个楼梯,直通地下的储藏室。 那奇异的香味正是从这里传来,而且庄不邪也走了这条道。 “哥你慢点,别摔倒了!”断青诗在后面喊道。 众人往储藏室走去。 长长的阶梯静悄悄得,空气有些阴冷。一盏茶的功夫,众人来到下层,豁然开朗,储藏室占地十亩,只是原有的东西早就被人搬了个空,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倒下的架子,翻开的箱子,箱子上堆积着灰尘,灰尘上缠绕着蜘蛛网,也不知荒废了多少年。 “庄殿主!”蒋混喊道。肉山般的庄不邪正站在一面墙边,一动不动。墙上挂着一幅画,画中七个仙女翩翩起舞。 众人向庄不邪走去,储良突然做出一个停的手势。他看不到那幅画,却能感觉到在那个地方有些异样,而且那股奇异的味道,正从画后面缓缓飘来。 储良让众人待在原地,他走到庄不邪身边。 “庄殿主!” “代理宗主!这幅画上有七个人,是一个七层封印!”此话一出众人吃惊,除了储良和庄不邪,没人看出端倪。 “这七层封印,防御高恢复快,我只能一口气破除五个,到第六层的时候,前面一层就会愈合。”庄不邪说完,看向储良。 “我懂了!动手吧”储良回道。紫黑修身长袍背后的印记一闪,长刀红泪赫然在手。庄不邪立即看过来,这把刀虽由田三文修复,却和自己的灵器不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 庄不邪深吸一口气,浑厚的法力往右手的大红花板斧灌去,顿时,那炳斧头光芒大盛、符文翻飞、非常震撼。庄不邪将斧头高举过头顶,以他的身材做出这个动作,还真有些难! 嚯!一斧劈出,一道白色霹雳刺啦啦轰向那幅画。 匹练袭来,只见画上的仙女突然活了过来,一个个向画外飞去,每一个仙女自成一幅单独的画,非常玄妙。刀光破开第一张画,毫不停留地劈在第二张画上,一连破开五张!匹练变得迟缓,而就在这时,第一张被破开的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 要知道殿主级修士造成的伤口,极难修复,储良被仇子寻和欢魔伤过,深知这一点。 机不可失,储良法力猛灌,双手执刀,由下而上,斜抡出一记满月斩,瞬间将最后两幅画击穿,整张仙女图啪的一声,化作漫天星光消散了。 七层封印破,那面实实在在的墙壁一阵恍惚,如同海市蜃楼消失了! 那股奇异的香味扑面而来,众人倒吸一口气,纷纷进入战斗状态!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棵蓝色巨树,巨树没有叶子,枝干化作触手,上下飞舞,主干上挂着一排排蛹,细一看那全是被藤条缠绕的人。 但这巨树并没有攻击储良等人。因为在树的下方,几十个人影晃动,他们正在和巨树战斗!这些人头生尖角,身覆鳞片! “魔族!”断青诗喊道。 一个身材魁梧的魔族转头看来,他的双眼奇特,瞳孔白色,眼珠黑色,被他那黑白双眼一瞪,众人只感觉心头咯噔一声,背后发凉。 “小心!那个最低也是殿主级!”蒋混喊道。 为何这里没有凶兽,只有一棵魔化的巨树,又为何魔族会在这里,和这大树战斗!众人压下心中疑问。庄不邪两把大板斧一撞,发出吭的一声巨响,他二话不说向那名魁梧的魔族奔去。 光明之城是仙的势力,在仙的势力上长出来的恶树,即使再恶,也比不上魔族!所以自然是先打魔族!这是庄不邪的想法。 那名魁梧的魔族指尖射出一团白光,将一根树枝切断,转身面向庄不邪,双手十指往地面一插。一缕奇异的白色能量急速涌到庄不邪脚下,钻出地面牢牢锁住庄不邪的双脚。 庄不邪两眼一瞪,抄起板斧就砍。而就在这时,那股白色能量沿着地面分开,瞬间形成一个乳白的法阵!法阵白光一闪,奇异的能量将庄不邪笼罩。 “噗!”一声轻响。庄不邪肉山般的身躯不可思议地消失了! “是传送法阵!”阎如后退一步,不可思议地说道,传送法阵一般需要提前布置,搭配各种珍贵材料,阵法复杂,没想到这个魔族竟然瞬间完成了一个,顺手将庄不邪给传走了! 没人会去担心一个殿主级会落到仙魔界的哪个地方,因为需要担心的是他们自己!站在对面的是一支魔族军队,首领能一招将殿主级修士传走,恐怕修为比殿主级还要高一些,其余的个个法力充盈,不比储良他们弱,恐怕都是久经沙场的好手! 而这边只有储良、断青诗、阎如和蒋混四个副殿主级,其余人只能自保。 但任人宰割可不是储良的风格,只见他双膝一屈,猛然一蹬,地面被他的反冲力,震出一个大坑,储良的身体激射而出,手中红泪在空中呜呜作响,发出兴奋的刀鸣。 既然对面是一支军队,那除掉首领即可!储良的神识死死锁定那名魁梧魔族,他的速度极快,瞬间就来到了魔族跟前,手中绯红长刀,拖着残影狠狠砍向魔族的脑袋! 这一发突袭,又快又突兀! 寻常魔族遇到这样的直面攻击,只能站在原地抵挡。但此魔不是。只见他伸出右手做了一个“停”的手势,周围的空间顿时如同在水底,变得凝结迟缓,储良心中一惊,他整个人都变慢了,而且越接近此魔,动作就越慢,长刀红泪已经抵达了魔族的面门,只差一寸,而这一寸!仿佛静止! 再看魔族的右手,仿佛戴了银白色手套,而这银白的右手瞬间就卡在了储良的脖子! 第58章 你真弱小 “你真弱小!”那魁梧魔族嘲讽道,周围的魔族一起嗤笑。 储良心中一堵,身为代理宗主,被这般嘲讽。他大吼一声,将红泪抽回,再狠狠劈去,可同样地,红泪离那魔族一寸时,就停下了。后面的众人盯着储良,没想到自家的代理宗主,竟然像一个小孩般被人提着! “这么弱小,只配去死!”魔族左手手指根根紧握,变成拳头,一拳砸在储良的面门! 魔族身体强悍,虽是普通的一拳,却也不是寻常修士能任意抵挡的,幸好储良身体强悍,这一拳只让他头脑一嗡,并无大碍。 可后面的修士面色大变,代理宗主竟然被人这般蹂躏!蒋混往前一冲,想救储良,他虽然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可若是不救的话,任由储良死去,那他们可真的死定了! 一名法力浑厚的魔族拦在蒋混跟前,只交手了三招,便将蒋混逼退。 而那魁梧魔族已经在储良的脸上砸了三拳,魔族拿开手,却看到一张坚毅的面孔,苍白的双目恶狠狠盯着他,储良压抑着愤怒低沉地说:“储某定将你斩杀,储某还要将所有的魔族尽数斩杀!” “就凭你!”魔族回抽左手,紧握成拳,一团银白刺眼的光芒迸射而出,环绕在拳头上,仿佛套上了一个刺眼的白球。 “太弱了!”那魔族一拳狠狠惯出,直接砸在储良的丹田!储良整个人弓着身子倒飞出去,落到断青诗旁边,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顿时灰尘滚滚。 断青诗用手驱赶灰尘,眼睛盯着大坑,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 烟雾消散,储良拄着刀站了起来,他擦掉嘴角的血丝,如同一头野兽般死死“盯”着那名魔族。 这一拳曾经秒杀过一名殿主级修士,可如今打在储良身上,只造成了轻伤! 怪树开始暴走,众魔有些应接不暇,那名魁梧魔族看了储良一眼,便不再理会,它双手一展,一面白色帷幕出现,向储良等人迎头盖来。 “小心!”蒋混喊道。众人纷纷出手。 储良手起刀落,一道刀光迸射而出,瞬间将帷幕破开,可下一刻储良心底一惊,这帷幕仿佛流动的膏体,瞬间就愈合了! 众人眼前一晃,一阵天旋地转。储良四人凭空消失,只剩下二十几个断刀门弟子面面相觑。 众人处在一个极白的球形空间里。黑,看不见,白到了极致,也同样看不见。 储良不在乎这点。 他心中愤怒,今天受到了这样的羞辱,却不能将那魔族斩杀,看目前的情形,他们恐怕和庄不邪一样,要么被传送走了,要么被隔离起来了。 他神识展开,却探不出去。 “大家都没事吧!” “没事!储良你没事吧?”阎如担心地问。 “无碍!” 储良想站起来,手一撑,却撑到一团不可描述之物,下意识一捏,那不可描述之物随着轻柔的力道变形。一滴汗从额头流下,他闯入过阎如的浴室,知道她的形状。现在手里的绝不是阎如,那就只能是断青诗! “雷爆!”断青诗冰冷的声音响起。一团巨型雷球砸到储良头顶,噼噼啪啪响成一片。 “怎么了?” “有敌人?”阎如和蒋混同时出声。 “没……没事!”储良冒着烟说道,指尖残留着淡淡的桂花香。 “这里应该是某个隔绝空间!”阎如说。 “安全吗?”蒋混问,法力一抬释放出一个大火球,火球熊熊燃烧,却埋没在这极致的亮光中,这还真是一个奇异的空间。 “这空间应该是完全隔绝,暂时是安全的!”断青诗说,“那魔族专心对付那棵树,无暇顾及我们。” “对付完了呢?” 众人沉默。 “你们散开点!”储良说完,马步站稳,心沉似海,一记沉重的月光斩,向上斩出。 白球纹丝未动,紧接着众人使用各种办法,不能破开这个空间,也无法逃离。 外界,那二十余名断刀门弟子,被魁梧的魔族用某种法术绑住,径直丢向巨树,巨树伸出细密的藤条将这些弟子捆了个严严实实,藤条吸吮,瞬间将他们吸成了人干。 这一会功夫。 那名魁梧的魔族施展了一个奇异的法术,将整个储藏室斗转星移! 那颗巨型蓝树吸收完后,才发现四周景象大变!繁星点点,它赫然处在某处星空中,巨树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头顶一轮漆黑的圆月! 魔族双手变得雪白,法力流转,那轮黑月露出一丝雪白的月牙!月牙缓缓变大,简直是逆月食! 巨树如同一只巨型章鱼伸出所有的触手,向那魔族激射而去,魔族不闪不躲,触手击来,直接穿透了他的身体,身体一阵晃悠,如同虚幻,他们两个根本不在同一个空间! 月牙变成新月,新月变成半月,半月最终变成了,满月! 那棵树的动作越来越慢,最终停滞,树干由蓝变白,缓缓枯萎。 整个空间再次斗转星移,储藏室一阵变幻,又还原成之前的模样,众魔族围上来,那个巨型蓝树已经崩溃消失,原地只剩下一株蓝色的小树。小树笔直,树顶几片蓝叶,托着一株嫩芽。 “贝鲁大人!刚刚收到消息,四队已经到达夜色镇,影大人已经进入极夜深渊。” “知道了!”那名叫贝鲁的魔族沉声说道,他双手握住小树的主干。 一魔族喊道:“贝鲁大人要拔出智慧之树了!大家快散开!” 这株蓝色小树正是仙魔界几大上古奇树之一的智慧之树。它的生长方式不像植物,更像是动物,它汲取各种能量:灵气、法力、精血,修士的朝拜和敬仰让它强壮,香火和繁荣让它茂盛。所以它选择了光明之城,也是光明之城选择了它。鼎盛时期这棵树长到了十丈高。 后来九尾极夜来了,将光明之城毁灭,也顺手毁灭了智慧之树。一个月后,树根上长出了新芽,饥渴的智慧之树开始诱杀修士。 直到今天。贝鲁双手银白,仿佛带着一双白手套,他握住了树干。地面晃动,大地震将要来临。 贝鲁沉喝一声,猛地一拔,只见一圈强大的波纹炸开,众魔被轰得七荤八素。 地震戛然而止,烟雾消散,贝鲁高大的身躯站在原地,手中握着那根树干,树干通体蓝色隐隐透着光芒。 贝鲁右手一招,一个乳白的球体从天而降,球体表面缓缓消融,就在球体消融露出空隙时,四道身影同时射出,正是储良四人,可每人的身后都拖着长长的白线,才飞出几丈,就被白线扯回,球体消散,白线顺着他们周身一绕,就将他们牢牢捆住。 储良神识散开,全场三十多名魔族,个个法力浑厚,最强的正是中间那名魁梧魔族。而跟随他们一道前来的断刀门精英弟子,已经全部陨落。 贝鲁左手法力一引,一个白色法阵出现在他脚下,法阵白光一闪,贝鲁的身影缓缓消失,临走前他说:“将那几个人类食物带回魔石窟。” “是!” “完了完了!”断青诗说,“食物,你们听到了吗?他称我们做食物!” 储良等人没有说话。 这白线是强大的法力所化,柔韧坚固,完全禁锢了他们的法力。凭他们现在的境界,根本无法破开,纵使储良有锋利的红泪,有强悍的肉身,在这种绵力跟前,也无计可施。 众魔将储良等人放在储藏室,又施加了几道封印,这才出去。他们刚历经一场大战,想稍作休整再赶路。 偌大的储藏室,只剩四人。 断青诗脸色难看,储良沉默不语。蒋混却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枚珠子,他小声说道:“等会我引爆这枚珠子,会暂时让各位恢复法力,我们一起发力破除这个禁锢。” “好!”三人点头。 “三!二!一!爆!” “嘭!”那枚珠子爆开,一团奇异的烟雾带着丝丝雷电炸开,众人瞬间恢复了法力!断青诗剑指一引,一道青色剑气一闪即逝! 蒋混法力一抬,从口中吐出一颗红色雷珠,雷珠划出一道弧线轰出! 阎如十指连弹,一个奇异的法阵出现在身下,法阵中光芒冲天而起! 储良五指一张,一道白光凝聚成刀! “轰!”四道强悍的法术攻击在白线上,那白线中招后一阵猛烈地晃动,众人心头一喜。只见那白线分裂成无数细丝,白光一闪,这些细丝又还原成白线,依旧牢牢锁住四人。 “这……”蒋混心里一沉。 阎如脸色难看,储良暂时也没有对策。 众人心知肚明,目前凭他们很难逃脱。 这时断青诗低着头缓缓说道:“你们可听说过浴桶刑?” “没,怎么了?” “有的魔族会将人的身体关进一个严实的木桶,让他在木桶里排泄,最终这个人会在自己的排泄物中慢慢腐烂中毒而死……” “你在说什么?我们是修士,不会吃喝拉撒!”蒋混有些莫名其妙。本来情况就不妙,大家人心惶惶,这断青诗还在传播消极情绪。 阎如知道断青诗心理脆弱,安慰道:“放心吧,断姐姐,他们不会这么对我们,那魔族不是说了吗?要把我们当做食物,不会这么污秽的!” 蒋混和储良一听差点晕倒。 断青诗脸色铁青开始冷笑起来:“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人彘,魔族会把我们的手脚砍掉,放在酱料里腌制,腌制入味后,再慢慢吃掉……” “我!谢谢你给我们分享这么冷门的知识,我谢谢你哦!”蒋混无语地说。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东南面,战争的炮火将原本的景象毁之殆尽,树木被连根拔起,房屋被夷为平地。即使过去多年,仍旧能感受到这里的惨烈,战场的中间有一个巨坑,坑边拖着五条水缸粗的精钢铁链,这里正是夜色镇,这深坑便是极夜深渊! 坑边几十名魔族伫立,静静地看着极夜深渊。 几个时辰后,一个男子从深渊中仓皇飞出,踉跄地落到坑边,回头一看深渊,满眼的恐惧。 “影大人!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男子神态恢复自然,将一颗珠子拿出来,珠子光芒闪烁,照亮了他的脸,此人竟然是影子渡!这颗珠子正是储良得到的那枚雷公眼,后来被九尾极夜夺取。在那一役中,九尾极夜咬破此珠,放出了万丈光芒。没想到此珠竟然没有毁坏,落到极夜深渊。 “恭喜影大人!” “走吧!” 众魔离去后,极夜深渊出现无数双血红的眼睛,望着众魔离去的方向,许久才消失。 第二天,储良听到外界有打斗声。爆炸此起彼伏,即使在地底的储藏室,也能感受到震动。一炷香之后,储藏室的门被轰开,为首一人一身红衣,英姿勃发! “姐!你们总算来了!”阎如面露喜色。 那红衣女子正是阎家二女儿阎飘,阎飘顺道回家,而阎家离这里不远。蒋混爆开那枚珠子的时候,阎如用秘术给阎飘传讯,阎飘这才火速赶来。一个双手抄在袖子里的老道出现,走到阎如跟前,将一个奇怪的令符祭出,一股奇特的能量扩散开来,阎如身上的白线仿佛融化了一般,慢慢拉长松开,阎如脱身。 “谢谢齐道长!” 储良心中一惊:“殿主级修士!这阎家势力还真不小!” 那老道又用同样的方法帮储良三人解绑,四人都脱身后,那白线凝聚到一起,变成了球,直接遁空而走。 “多谢齐前辈!”储良拱手。 老道微微点头,说:“见过代理宗主!” 众人从储物室出来,堡垒外面的空地上一片狼藉,碎石堆中有两具魔族尸体,其余的魔族已经逃走。 堡垒顶端断刀门的旗帜飘扬,只是那名插旗的弟子已经不知所踪。 储良面向齐道长,微微一笑。 众人分离,储良也返回断刀门。光明堡垒顶端的旗帜无风自动,那旗帜上不时散出一股强大的威压,正是储良请齐道长帮忙,在旗帜上施加了一个殿主级的印记。 几名散修路过光明之城,遥遥感受到那股威压,近了一看,看到了旗帜上的金色大刀。于是,断刀门占领光明之城遗址这件事,扩散开来,大家不置可否,那本就是一个废墟,占就占了,没人争抢。 储良非常在意魔族的事情,他放出一只传讯小鸟,祭出地宝葫芦,全速返回断刀门。断刀门某间贵宾密室,公子千睁开双眼,面前浮着那只传讯小鸟,他立即出关向北面飞去,一路疾驰,法力不足就喝掉一瓶名贵的灵液。 仙魔界遥远的西北方,在极远之地和冰原的正中间。有一处美丽的地方,春风十里,漫地桃花,一个农夫背着篓子,手里拿着一把锈迹斑斑的砍柴刀,吭的一声,将一棵老去的桃枝砍断。 这里储良曾经来过,和金之极的守护者下过棋。 今天却来了另一群人。 为首一人身材敦实,肥头大耳,颈脖子后面叠着三层肉,头顶一只粗壮的角,身上覆盖着油光锃亮的鳞片,身后三十多人,全部头长尖角,身覆鳞片。他们是魔族! “别西卜大人,就是这里!”一个魔族指着下方的桃林说道。 那名叫别西卜的胖子魔族撤掉法力,整个人如同一方巨石,往桃林砸去。 轰!桃林中央被砸出一个巨大的坑,那砍柴的农夫吓得瘫软在地,手持砍柴刀拦在胸前。 “你……你们是什么人!”农夫颤抖着说。 “垃圾!垃圾!”别西卜说。一名魔族上前翻译:“告诉我们家大人时间之树在哪?” “什么……树?给你!都给你!”农夫惊慌失措,将背篓里的树枝乱丢。 “别西卜大人!那只是一个凡人!”一名手下落到地面,对别西卜喊道。 别西卜满脸吃惊:“垃圾?” “别西卜大人,你不会使用神识,那人没有法力,只是一个凡人!” “垃圾!”别西卜义正言辞,一副我当然知道的模样。 别西卜功法特殊,是唯一一位没有神识的魔族大将军。 “该死的贱民,让别西卜大人误会!”那名手下魔指一点,一道光线射出,将那农夫当场杀死。 整个桃林安安静静,并没有因为农夫的死有任何变化。桃花依旧盛开,几个花蕾舒展开来,露出粉嫩的花蕊。 粉嫩的花蕊缓缓凋零,风一吹,满林的花瓣飘落,如梦似幻。 即使是刀口舔血的魔族,见到这样的美景一时间也有些失神。 桃花凋谢,一名魔族两眼一翻,当场栽倒。 “喂!你怎么了!” 花开花谢,又一名魔族倒地不起。 “喂!你醒醒!” “别西卜大人!这到底怎么回事!” 别西卜昂着头,肥胖的颈脖子挤出一层层的肉。桃花以一种惊人的速度生长、凋谢、生长。 “吭!” 别西卜望去,只见一个农夫将锈迹斑斑的刀,砍在桃树枝上,砍断的树枝扔到背后的篓子里。他再一看地面,那个死去的农夫已经被桃花覆盖,风一吹,那里躺着一具白骨。 “花开一甲子……花落一甲子……”农夫一边吆喝一边砍柴。 眼见部下一个个倒下,别西卜怒火中烧,一把抓过农夫,五指一捏,如同捏爆一颗饱满的番茄,汁液四溅。 花开花落。魔族手下一个个倒地不起。 他们身上没有任何伤口,众魔人心惶惶。有几个魔族吓得逃离,却怎么也逃不出这桃林。 别西卜知道,他的手下不是死于任何法术,而是死于时间。 这个桃林里,有一棵上古时期的时间之树,他的目标是取下一根时间之树的树枝。 花开一甲子,花落一甲子,就这么一会儿,花开花落了三次,也就是三百六十年! 副殿主级的魔族寿命有限,三百六十年的时间,足以耗尽他们的寿元。 这样下去恐怕会全军覆没!别西卜浑身法力翻腾仰天一吼!桃花翻滚,威压席卷。 他整个人趴到地面,头颅高昂,嘴巴张大到不可思议,一圈圈奇异的波纹从他的巨口中扩散开来,向天空散去。 “快!快躲开!” “别西卜大人要用那一招了!” “快跑!” 众魔散开,一边跑,一边放出各种防御技能。 最后一圈波纹扩散到天空,整个天空往下一沉!仿佛巨山压顶,方圆百里的桃林瞬间坍塌,桃树夭折、泥土翻起,瞬间将整个桃林毁成了废墟。 第59章 季风法杖 众魔从泥土中爬出来,回到别西卜身边,面露喜色,可下一刻,让他们震惊的事情发生了,泥土中长出新芽,这些绿芽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生长,几个呼吸的功夫,就长成了丈高的桃树,桃树打蕾,蕾展花开。 “垃圾!垃圾!”别西卜的胖脑袋上全是细密的汗珠。 花开花落,仿佛轮回,七次之后,桃树底下一地尸骸,只有一个身影伫立。 别西卜脸色灰暗,喘着气。 “吭!”他面前一个农夫一刀下去,将一棵桃枝砍断。农夫背着篓子,来到别西卜的身边。 “你要吗?” 别西卜接过那根枯枝,眼前的景象一变,定睛一看,他已经出了桃林,再看手中,那枯枝的表皮缓缓剥落,露出晶莹剔透的内里,那赫然是一根泛着星光的透明树枝:时间之树的树枝! 别西卜化作一道光向天边飞去,他的手下全军覆没,自己也损失了八百四十年的寿元!他们此行的意义,竟然是活生生的献祭。 几天后,望星阁。 储良坐在望星阁的金玉檀木长椅上,身穿长袍追影,两排金色扣子之间露出古铜色的腹肌,腹肌泛着丝丝银光,在雪白的北极鼬毛皮衬托下,显出一种独特的魅力。此时的储良已经有了几分宗主的味道。 在他的两侧站着碧儿、玉倾城、连小小、韩左、韩右,哪一个都别有一番风情。 在他的跟前站着三个人,葛老的一名手下、公子千和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 那名手下跟储良汇报这些天的事情,其中两件事情颇为重要:田三文已经完成了所有殿主级武器的改良,正着手副殿主级的武器。另一件事情是关于曾飞燕。薛家地处灵醉山脉附近,前几日发来不明求救讯号,曾飞燕为了历练,加入了侦察队。没想到赶到薛家,整个家族不见一人。葛老怀疑此时和魔族有关,继续侦察会有危险,他想要调回曾飞燕,但此女执意继续跟随队伍,所以来请示储良。 储良应允,嘱咐两条:“一、保命要紧,遇到魔族赶紧撤离。二、不要深入麒麟山脉。”说完这些,那名弟子退下。 此事结束,公子千将一枚玉简递给储良。储良神识进入玉简,迎面而来四个大字“季风法杖”! 这是储良拜托公子千的第一件事,让公子千回到月罗宗,并在书简堂找到一本叫《季风法杖》的书。张善曾今查阅过这本书,这书和魔族有关系,而魔族在光明之城的事情,储良告诉了阎家的那名老道,老道也告诉了他,这是智慧之树。 而制作“季风法杖”就需要智慧之树的树枝! 储良“一目十行”,很快将玉简的内容读完。 “季风法杖”是传说中的存在,可以破除一切封印,由三个部分组成:杖杆、杖头和杖顶。 杖杆是三根树枝组成,分别取自智慧之树、时间之树和生命之树。 杖顶是极淬珠宝,可以转换各种诡异的力量。书中一共介绍了五种极淬珠宝:风暴泰坦石、冥母之卵、火鲲结晶、幽栾鬼核和雷公眼。 而杖头只有一样,便是季风鹏的头颅。 储良当上代理宗主,自然也知道了魔王凯撒复活的事情,而魔族近期频繁活动,他们取走智慧之树的树枝,十有八九便是制作这季风法杖!而制作季风法杖,便是破除麒麟山脉的封印!让魔族重回人间。 “传令下去,召开宗门大会。”储良和那名手下说道。那名葛老的手下退去,向各位殿主传讯。 这时储良才将神识放到那个陌生的姑娘身上。这便是储良拜托公子千的第二件事。 那姑娘十六七岁,面容清秀,衣着简朴,从进门到现在,始终低着头。她被公子千强行带到这个陌生的断刀门,有些怯生生,又透露着坚强。储良起身来到她的跟前,闻到了一股风信子的香味。这个姑娘便是当年在交易所遇到的穷苦女孩,储良用二十枚光晶石,买了她四块不值钱的铁矿。 见到储良这个举动,望星阁原始女居民明显露出敌意。 那姑娘也明显紧张起来。储良笑了笑掏出一枚矿石,正是当年从她那里买来的那块。 那姑娘见到这矿石,又抬头看了看储良,面露喜色,直接跪下来,双目噙着泪,连连感谢储良当年的恩情,又反复说,后来好几次在交易所,却寻不到恩公。 她当年弱小,穷困潦倒,被众人欺负,被同门排挤,已经到了无法生存的地步,幸亏遇到储良,那二十枚光晶石让她脱胎换骨,以很差的资质修炼出了法力,如今已经是一个能独当一面的修士。而储良看中她的,却是她的那股坚强。 她从储物袋摸出一大堆矿石,放在储良跟前,碧儿拿起来一看,撇了撇嘴,这些东西她根本看不上。 储良笑着将这些矿石收好,并吩咐碧儿给她找一个房间。他对这个姑娘有特殊的安排。 碧儿立马化身王府正室,将这位老爷看中的“小妾”慈祥地扶起身,温柔地问:“你叫啥名字呀?” “我叫林烟。” “我叫碧儿,是这里的女主人……” “哦……” 一个时辰后,问心殿,除了牧轩有任务在外,庄不邪至今下落不明,其余人均到齐。 储良跟葛老点点头,开始说道:“我要和大家说两件事,第一件事和魔族有关。” “魔族?” “难道魔族突破了麒麟山的封印?” “那可如何是好!”众人面面相觑。 仇子寻笑着说道:“哟,看来那次行动,代理宗主被魔族吓坏了。” 不少反对储良当宗主的弟子跟着笑起来。 “肃静!魔族并没有突破封印,只是有少量魔族活跃,此事还在查!”葛老说道,众人这才安静下来。 储良接着说:“此事我和葛老事先商量过,认为有极大的可能性,这才找诸位共同商议,葛老,你把地图展开给他们看吧。” 葛老握着玉简上前一步,法力一输,玉简映射出一片光幕,光幕展示的是仙魔界的地图,上面标着四大宗门:北面是月罗宗、西面是菩提宗、菩提宗往南是断刀门、而洞天门处在偏东南的方向。在地图中间有一个大红点闪烁,那里便是光明之城的遗址。 在西北面的冰原,也有一个红点闪烁,在冰原到极远之地的中间,同样闪烁着一个大红点。 储良说道:“这三个地方,分别有三颗上古奇树:智慧之树、生命之树和时间之树。” “这并不是什么大秘密。”仇子寻说道。 储良看了他一眼,说:“这三棵树的树枝可以合成季风法杖的杖杆!” “季风法杖!”不少人倒吸一口气。 “难道是传说中可以破除任何封印的东西!” “魔族和季风法杖有关系?” 联想到前段时间魔王凯撒复活的传闻,众人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难道魔族已经获取了光明之城的智慧之树树枝?那棵树不是被毁了吗?”欧阳胜说道。 “恐怕是的!”储良将光明之城的所见所闻说出来,不少人震惊,同时也知道了庄不邪失踪的原因。 “那你想做什么?”仇子寻问道。 储良没有搭理仇子寻,接着说:“季风法杖,还需要另外两件东西,其中一件是季风鹏的头颅。” “季风鹏!” “难道是那只差点毁掉菩提宗根基的巨鹏?” “此物应该保存在菩提宗!”阎雪蓦然开口。 “你说得没错,所以我们应当派人通知菩提宗,让他们做好万全准备。” 仇子寻见储良没搭理他,面色阴沉。欧阳胜问道:“那另一件呢?” “我也不知,但极有可能是当初那场战役,九尾极夜口中的那枚珠子!想必只有极个别人没见过,我就不赘述了。” 仇子寻知道这话是说他的,不怒反笑。大战九尾极夜那一役,他的确没有参加。 “那东西,谁知道在哪?” “说不定已经毁掉了!” “所以,下面是我的决策,派出三队人马,一队带上这枚玉简前往菩提宗通信、一队前往冰原,最后一队前往时间之树!” “我反对!”仇子寻说道。 “仇殿主请说!”储良主殿的龙头椅很高,他以一种俯视的姿态看着仇子寻。 仇子寻两眼一眯,说道:“断刀门正值虚弱期,若是这番大动干戈,恐怕宗门守卫空虚!” “所以有劳仇殿主,像上次一样镇守断刀门!” 这话惹得不少人笑出来,仇子寻老脸一红,心中怒火无处宣泄。还要说话,却被储良无视。 “斩魔殿殿主黑蔷薇许小可,我命你带十名副殿主级,二十名精英弟子,前往西北面,帮助守护时间之树,遇到魔族格杀勿论!” “是!”许小可恭敬地回应。这番举动让众人心底一惊。 前面不管怎么打闹,这次可是动真家伙!要知道储良进入断刀门,虽然名义上是代理宗主,有权力调动各位殿主,可断刀门大半的弟子都是反对储良的,虽然不像仇子寻这般明面上和他对着干,但背地里没少咒骂,更别提执行他的命令。所以今天储良召开宗门大会,不少人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情来的,并没指望储良这个低阶代理宗主,能弄出什么浪花来。 而这许殿主,竟然恭敬地接受了代理宗主的调配!这分明是在表明立场!表明斩魔殿认可储良! 仇子寻脸色难看,他望向阎夫人,阎夫人巨大的丑脸面无表情,仿佛这一切与她无关。 而就在这时,一阵微风刮入问天殿,这问天殿密不透风,只有一扇大门,殿中各位修士法力高强,空气凝重,连鸟都飞不起来。这哪来的风? 众人定睛一看,殿中出现一名身穿淡蓝色长衫的英俊男子。 “牧轩!你来得正好!斗仙殿殿主血滴子牧轩,我命你带十五名副殿主级,三十名精英弟子,前往冰原,守护生命之树,遇到魔族格杀勿论!” 牧轩长得高大英俊,听到储良的话语却静止了数秒。 众人屏住呼吸看着他,牧轩的实力有目共睹,能和实力远超宗主级的九尾极夜过招。他面对储良的调配,会做什么样的抉择,这是一件值得探究的大事! 牧轩英俊的脸上,突然浮现笑意,他一甩蓝色衣袖,弯下腰来。 “是!代理宗主!” “什么!” “他!他居然领命了!” “这储良到底是何方神圣!” 仇子寻脸上表情变来变去,他早就知道牧轩、许小可向着储良,他们可能有所图谋,但在这样的场合做这样的表态,很可能会影响这个宗门的人心! “金刚殿殿主欧阳胜!”储良声调平稳,仿佛在述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可越是这样的声调,越流露出一种威严。 欧阳胜脸色复杂,他原本反对储良,纵使有前宗主断指修罗的命令,但此人年纪尚轻,修为太低,怎能担此重任,可不知为何家父欧阳尚书,一直向着储良。 欧阳胜面露犹豫之色,他知道现在是划分势力的时候。这时欧阳尚书拍了拍他的肩膀,父亲的手沉重带着信任。欧阳胜叹了口气。 “在!” 众人心中一咯噔,今天知道的事情,一件比一件震惊,魔族、季风法杖、三大奇树,但都比不上储良目前的势力让人震惊! “我命你带二十名擅长飞行的好手,带上这枚玉简,立即前往菩提宗!并转告菩提宗宗主仲尚离,一个月后,代理宗主储某会登门拜访!” “是!”欧阳胜称道。 众人震惊到紧张,调动宗门殿主,远远比不上宗门拜访,宗门拜访,虽然是以代理宗主的身份,但对方会当准宗主接待。虽然上一次宗主拜访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但这并不影响即将带来的结果:这次拜访等于宣告整个仙魔界,储良是断刀门真正的宗主! 而这点真正地触动了反动派的神经。 仇子寻面色阴冷,阎夫人也脸色一沉。众位弟子也收起了看热闹的表情,严肃起来,这样下去,储良可就真正坐实了断刀门宗主的位置! “这家伙,可不像断青诗,这家伙野心大着呢!” 储良却不顾这些,进入断刀门就做好了被众人反对的准备,他转头看向葛老,问了句:“葛老,您看这般决策,如何?” 这一问,拉低了宗主姿态,抬高了葛老,意思是,就算我储良以后当上宗主,您葛老,仍旧是那位德高望重的葛老! 葛老满意地点点头。 储良一拍巴掌,众人精神集中过来。 “下面我宣布第二件事情!” “还有?” “难不成还有更厉害的?” “不会吧!” 储良扫视全场,说道:“我打算重新建造光明之城,让它变成断刀门私有的贸易中心!按照我的预算,众位的年饷会翻两番!” “什么!” “两番!两番是多少!” “不可能吧!一年三百枚光晶石!” “应该是四百枚,我们以前是一百枚!” 众人兴奋地吵闹过后,开始安静下来,有些期待地看着储良。 储良很满意,不知不觉中,不少人已经开始信任他。 他示意葛老拿出另一枚玉简。地图展开,将断刀门周边的矿场、店铺等资源分成三种:绿色的圆形表示良好运转;灰色的方块表示荒废;红色的三角表示被外界势力占领。 众人吃惊,没想到储良上任代理宗主不到两个月,不知什么时候将断刀门的资源分析整理得如此清楚。 “在光明之城周边有十五座大大小小的矿场。” 众人看向地图中间,围绕光明之城的那些红色三角形。周围标注着各个家族。 “它们属于这几个家族,断刀门鼎盛时期,这些家族每年上贡,依附于我们,免受其他势力的侵犯。现在他们翅膀硬了,已经不需要断刀门的庇护,还杀掉了前去的使者。” 储良说的这些是一个宗门的耻辱,众人心中出现怒火。 “谁愿意前往讨伐!” “在下愿意!” “我愿意!” “我也愿意!” 不少人毛遂自荐,断刀门烧杀抢夺,何时被别人欺负到头上! 这时一个阴沉的声音扩散开来:“此事就交给老身吧!” 说这话的却是阎夫人,他静静地看着储良,刚才的话语不是商量,而是告知。 “阎雪、阎飘,你们带点人手,将这些家族逐个灭掉,灭陆家的时候,齐道长会去帮忙。” 陆家是这些家族中最强的,传言陆家族长已经进阶殿主级,就算没有,也无限接近殿主级修士,所以他们才如此猖狂。而齐道长正是先前救储良等人的那位道长。 阎夫人的这个举动,不仅没有支持储良的意思,反而是划分界限。 以阎雪阎飘带队,那打的就是阎家的旗帜,阎家离光明之城很近,明面上是为断刀门夺取矿场,实际上,根本就是阎家的囊中之物。 “多谢阎夫人!不过有一点,灭掉陆家的时候请阎夫人保留陆家主建筑,储某要将它改成一个大型储藏室!”储良当然知道阎夫人会出面,他支开其他殿主,只留下念心殿和惩戒殿,念心殿仇子寻是不可能的,剩下的只有阎夫人,这一个放满糖果的陷阱,为的就是拖延时间。 储良敌不过阎夫人,也知道阎夫人所图甚大,不会贸然撕破脸皮,这样一来,阎夫人至少会等到储良将一切完成,她才会出手。 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地图的西面有一处荒废的交易所、四座荒废的矿场,其中一座盛产黑曜石。蒋混!你带一队人马将这座黑曜石矿场占领,插上断刀门的旗帜,并告知周边。” 蒋混面色一凛:“是!” “其余的资源难度较低,我会以悬赏任务的形式,让大家夺取。接下来,让葛老谈一谈光明之城的修复工作。” 几个时辰后,宗门会议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