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夜被辱,替嫁医妃掀翻王府》 第1章 刚穿越就差点被人扒光嫁衣 大梁朝,京都。 花枝招展的少女拽着新娘的头发,将她从花轿里拖下来,随即一巴掌狠狠抽在新娘子的脸上。 “贱人,别想着装死,你再装我把你这身嫁衣扒了!” 这可是新鲜大瓜! 围观的人群瞬间激动起来:“打人的是顾家小姐顾红嫣吧?那新娘子是哪个?” “新娘子你都不知道?那是顾大人原配生的大小姐,顾红嫣同父异母的姐姐,叫顾飒,一直养在乡下,这不是要嫁入军侯府冲喜吗?这才接回的京都。” “这都上了花轿了,怎么还打起来了?” “还能为什么?自然是姐妹俩争一个男人呗!听说这姐妹俩喜欢上同一个男人……” “肯定要争呢!军侯府的那位小侯爷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那就是个要死的货色,新娘子运气好,嫁过去是守活寡,运气不好就是寡妇了……换你,你争不争男人?” 顾红嫣越想越气恼,抬脚狠踹在顾飒心口:“来人,把她的衣服给我扒了,她不要脸的勾搭男人,那就让她丢人现眼到家!” 顾家家丁先是不敢动手,但是忌惮顾红嫣的跋扈,最后还是一拥而上的扑向顾飒,要扒了她的嫁衣。 顾飒挨了一个窝心脚,脑海里再一次浮现出被炮弹轰飞的画面。 她记得那是在华夏做维和雇佣兵时,为了救战友,她被敌军一发榴射弹击中,当时好像就皮开肉绽,死无全尸了。 这怎么还能疼呢? 恍然间,她感觉有人撕扯自己的衣服,还放肆的侵略了饱满,心中的杀念瞬间暴起。 不等睁开眼睛,她靠着肌肉反射的本能记忆,反手钳住对方手腕,一拉一错,“咔嚓”一声挫断了对方骨头。 她是军人出身,学习的格斗击杀为目的,所以一出手就是杀招,因为只有在一招内让对方丧失行动力,自己才有活命的根本。 随之对方的一声惨叫,她倏然睁开眼睛,看到了几个狰狞猥琐的男人正在撕扯她的衣服。 她反手成刀,狠狠切在一人的喉骨上,“咔嚓”,对方的喉骨硬生生折断,在旋身而起的刹那,右手单手捏住另外一人的后脖颈,狠厉一错,硬生生捏挫骨掉对方的颈椎骨。 其他家丁看到这一幕都傻了,等他们反应过来想逃的时候,已经晚了。 顾飒斩瓜切菜一般,风驰电掣的从他们身边掠过,全都是一招制敌。 顾红嫣也懵了。 小贱人! “顾飒,你,你敢打人?信不信我让爹把你娘的骨头扒出来,挫骨扬灰!” “……顾,顾红嫣?”顾飒念出了脑海里的名字,同时也消化了那些陌生的记忆。 原来,她果然是死在战场上了! 如今的她,也叫顾飒,不过是户外郎顾铭的嫡长女,也是代替顾红嫣出嫁的替嫁傀儡。 只因军侯府的小侯爷要死了,急需一个人冲喜,父亲想要攀附富贵,又不舍得小女儿出嫁做寡妇,这才将原身从乡下接过来。 “贱人,我的名字也是你配叫的吗?”顾红嫣啐了口,叱骂道:“你不要脸的勾搭袁木表哥,顾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袁木表哥? 顾飒的眸光落在身边脂粉男的身上,呵呵! 分明是这个叫袁木的娘炮,和顾家和小厮调情时被原身撞见,才反咬一口,污蔑原身勾搭他! “我勾搭他?顾红嫣,原本我是不想和你多说什么的,奈何你是个瞎的,而且为了我的清白,我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顾飒指向袁木,嘲讽勾唇:“难道你就没看出来,他喜欢的是男人……而且还是下面的那一个吗?” “哇!” “还能这么玩吗?” “虎狼之词!” “刺激!” “……” 顾红嫣和袁木都没想到顾飒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么刺激的虎狼之词,都愣住了。 但眼下顾飒已经毫无顾忌的说出了那些话,袁木怎么都得为自己找一点男人的尊严! “顾飒,你,你胡说什么?分明是你半夜爬我的床,勾引我,我嫌你脏,没答应而已……”袁木气急败坏的叫嚷着,兰花指都要翘到天上了。 “你是没答应,还是你不行?”顾飒再一次贴脸开大:“要不,我帮帮你?” “帮?帮什么?” “帮你彻底解脱啊!”顾飒突然横跨一步,抬起脚狠狠踹在袁木的小宝贝上。 “啊!” 袁木哀嚎着惨叫出去,重重撞到墙上后摔落地面,抽搐不已。 “表哥,”顾红嫣惊恐的跑过去,又哭又嚎:“顾飒,你个小贱人,我要杀了你!” 不等她说完,发髻突然被顾飒拽住,左手掐在她的喉骨上,轻松钳制:“别嚷了,他死定了,妹妹,记住了,这一脚是报你们两个之前对我做的恶,但不是全部,仅仅一点利息而已……我可清楚记得你们两个对我做过的事!” “贱人,你,爹会杀了你的……”顾红嫣被掐住了命门,却作死的依旧嘴硬。 原身被接到顾家以后,就受尽凌辱折磨,上花轿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最终没能挣扎着活下去 “今天我不会杀你,你也给咱爹带句话,就说我说的,来日方长,我和我娘的帐,我们会一点点清算的!” 顾飒猛一甩手,将顾红嫣甩开,云淡风轻的拍拍手,整理好嫁衣。 “喜婆婆哪去了?咱们是不是该上花轿了?别耽误了我嫁人的好时辰!” 既来之则安之。 既然她成了顾飒,那就用她的身份好好活下去。 —— 第2章 初见植物人夫君 军侯府。 没有鞭炮,没有喜乐,甚至于连看热闹的吃瓜群众都没有。 顾飒坐着喜轿进门时,甚至于还从轿帘的缝隙里看到了白灯笼。 看那样子,似乎是随时准备替换掉悬挂的喜字红灯笼。 军侯府不像是办喜事,顾飒更像是没有名分的小妾,从角门抬进来后,直接进了一个小院子。 小院子倒是贴了几张“囍”字,但还是冷冷清清,连个人影都没有。 轿子落地后,喜婆婆在一旁道:“姑娘,到了,府里的人都在忙着,估计是没功夫照顾姑娘了,姑娘自便吧!” 自便? 顾飒虽然是第一次在古代成婚,可是电视小视频可刷了不少。 即便是娶个三婚四婚的寡妇,那夫家也是要明媒正娶,按照流程娶妻的。 怎么到了她这儿,就成了“自便”了? 她坐了一会,确定不会有人搭理自己后,也就随手揭下了盖头,走下花轿。 从院子的荒芜程度来看,这里已经许久没人修整了,要不是那几张歪歪扭扭的“囍”字,根本看不出院子的主人今日大婚。 看来,原身在乡下时听到传言是真的。 传言中,她嫁的夫君君夙折是鲜衣怒马,指点江山的少年将军。 他是君家第五代传人,八岁上战场杀敌,十年来从未有过败绩。 但是因为得罪了当今陛下,被下令制裁后,便再也没有他的消息。 正屋的摆设简陋陈旧,还充斥着一股子怪味。 而气味的来源,正是房间里唯一能彰显主人身份地位的雕花大床。 这味道是…… 顾飒蹙眸:“腐肉?尸体腐烂后的臭味!难道说,新郎已经死了很多天,尸体都臭了?” 她快步走到床边,掀开帷幔。 刺鼻的腐臭味扑鼻而来,熏的她后退好几步,差点吐出来。 婚床上,躺着一个几乎赤果的男人,他瘦削干枯,头发灰白,乌青的眼睛如同骷髅般凹进脸颊。 两根比手指还粗的铁链从房顶垂下来,穿过男人的肩胛骨,磨破了周围的皮肉,化脓腐肉散发着阵阵恶臭。 除此之外,他浑身上下几乎没有完好的地方,刀痕,鞭痕,咬痕,开水烫过的疤痕,烙铁留下的痕迹等等……触目惊心。 更瘆人的是,他的皮肉里插满了大大小小,成千上万根缝衣针,随手一捏,就能从肉里挤出一根。 看到这残忍的一幕,顾飒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就是我那个……曾经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盖世夫君?” 军人独有的情愫镌刻进了顾飒的骨子里,不论前世今生,都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侮辱一个立过战功的少年英雄。 就算君夙折不是她的夫君,她也要救他! 顾飒先是拆下铁链,试了试脉搏,确定还能救,这才开始仔细的检查了身体。 只是略微的窥查过后,揪心的拧眉:“气经断了,血脉受阻,毒血凝聚心脉,心脏泵血不足,嗯?心下有异物!” 君夙折的心脏处有一个硬物,硬物嵌进心脏,这才造成心脏供血不足。 “怪不得气息弱到随时会断掉,要是有X光照一照就好了,这样就能知道异物嵌入多深,有没有刺破血管……” “嗡!” 一道红色的涟漪骤然闪过,熟悉的医疗舱再次将她拉进了空间。 她是军医世家出身,爷爷是华夏第一神医,爸爸妈妈是研究所的高研人员,他们用自己的基因技术,研发出第一个有隐藏功能的医疗舱后,顺利与她绑定。 医疗舱是为了应对战争爆发而创建的急救小医院,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配备了世界上最顶尖的医疗设备,器械,药品,血库等等。 没想到,竟然随着她一起穿越过来了。 顾飒将君夙折送上诊疗床,打开CT全身扫描,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缝衣针让人头皮发麻。 而他的腹腔里,除了嵌入心脏的那个异物,其他脏器的周围也有一些不规则形状的黑色东西。 顾飒取来血型测试剂,刺破君夙折手指取血,匹配出相对应的血型后,从血库找出血包,泵入血管,连接上各种监测仪器,这才开始手术。 她没有用全腹切的方法,而是用激光在他的胸膛左侧割开一个小口,利用腹腔镜和机械臂,在X光定位的帮助下,找到了一个异物,小心的夹出来。 “叮当” 异物落进弯盘时清脆有声,血水散开后,可以看出是个刻着字的铁片。 如法炮制,顾飒又取出了其他的铁片,他的伤太重太多了,身体里的毒也不是一日就能解的,阻塞的经脉也得一点点疏通……眼下,先保命再说吧。 顾飒用清水冲干净那些碎片,按照上面的花纹一点点的拼好,发现是一个“治”字的铁片,背面篆刻着一些密密麻麻的花纹,仔细看的话,好像是一幅山水图。 此时,窗外已经朦胧亮,鸡叫声此起彼伏。 她打了个哈欠,收好铁片,将一把手术刀压在枕头下,合衣躺在君夙折身边。 这一晚上,又打又杀又完成了一台高精力的手术,她累坏了,躺下就睡着了。 没想到睡到半夜,听力敏感的她突然听到有人在悄悄进入新房…… 第3章 不要脸的狗男人 “小美人,不如从了本大爷,反正那个病秧子也快死了!" “敢咬我,贱人!” “伺候老子高兴,说不定就不让你给病秧子殉葬了!” 看到男人粗粝的大手伸过来,顾飒的意识终于彻底清醒。 来人正是他的表弟祁瑞。 “滚开!”顾飒猛然转身,一手肘撞在他的脸上,终于挣开咸猪手。 祁瑞被手肘撞到嘴巴,撞的满嘴都是血,难以置信:“血?贱人,你打到我流血了!” 趁这机会,顾飒迅速穿好衣服:“流血算什么?就你这样的,不讲伦理,不认纲常,打掉牙都是轻的!” 她后撤一步,右手屈指成弓,狠准的对上祁瑞打来的拳头。 “嘎巴” 祁瑞痛的抱着手惨叫,这一拳下去,他的指骨最少断了两根。 “贱人,你,你用了什么妖法?” “兵不厌诈,不讲武德这些话,难道你没听过吗?” 顾飒有了喘息的契机,转身拎起一张木凳,冲着祁瑞的后腰狠狠砸下去,正中老腰。 惨叫声中,木凳子崩了个稀巴烂。 “我的腰……” “我看你这一身的骨头都很硬,免费帮你软一软!”顾飒捡起一根凳子腿,不分地方的暴揍下去。 “饶命,姑奶奶饶命,我错了,长嫂饶了我这这一次吧,我再也不敢了……” “是吗?”顾飒瞥了眼某个地方,凳子腿在手中转了一个圈:“可依我看,你这身上还有个地方得软一下!” “……什么?”祁瑞大惊失色,下意识的夹紧双腿,但是已经晚了。 凳子腿实打实的打在某个地方,疼的他倒吸一口气,翻着白眼晕死过去。 “现在,应该不会再硬了!”顾飒满意的拍了拍手。 话说回来,她和祁瑞的这一架,打的房子都要拆了,外面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踢开门,拎着昏死的祁瑞走出门廊,拖过长长的花厅,一个人都没遇上。 直到走到花园的木桥,才见到正院那边丝竹绕耳,人们在推杯换盏的庆祝她的大婚。 真是讽刺! 顾飒拎起祁瑞,扔下木桥后,一溜烟的跑回婚房。 很快,远处传来吼叫。 “是二姑爷!怎么被打成这样了?” “快,还有一口气,快抬进屋里。还愣着干什么呢?叫郎中啊……” 这都没淹死? 顾飒有些失落的关上房门:“还以为明天能吃席了呢……” 第二天。 睡的正香,房门被人“砰”的一脚踹开了。 多年的军旅生涯养成了她的条件反射,警觉的翻身跃起,右手迅速摸向枕下,将手术刀反藏在袖子里,挑开床幔一角,观察冲进屋子的一群人。 为首的女子三十多岁,穿着名贵的牡丹绣花长裙,满头的金钗玉簪,五官还算清秀,就是颧骨太高,一幅尖酸刻薄的嘴脸。 她是三夫人金画眉,君夙折父亲的小妾,也是军侯府的现任女主人。 “来人,把病痨鬼和新娘子的殓衣拿来,准备送他们上路! “来了,来了,”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妇人应声走进来,吃力的卸下背上的木箱子:“我这里一切都准备好了。” “你可要好好的做,别等那女人进了棺材再出什么幺蛾子,我军侯府丢不起这个人!” “三夫人放心,老身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有的是经验,那些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用活人陪葬的时候,都是老身亲手处理的!” 老婆子阴笑着打开木箱子,里面是一些沾了褐色血渍针线,铁钉子和木刺之类的东西。 “这是针线,等一会,我会缝上她的嘴和眼睛,让她看不到,也不能喊。” “再用铁钉子钉穿她的手脚,她就不会再动弹了!” 几个家丁吆喝着走向大床,其中一人掀床幔的时候,陡然惨叫着捂着右手,惊恐的往后退。 “有,有鬼……” 第4章 开始算账 他都没看清楚怎么回事,手上就多了一道伤。 “蠢东西,那个病痨鬼尸体都凉了,哪来的鬼!”金画眉骂骂咧咧的过来扯帷幔。 “唰!” 一道寒光闪过,她的眼前突然多了一把冰冷的手术刀。 随即帷幔缓缓掀开,一张戾冷轻狂的绝美容颜露了出来:“金画眉,我夫君还没死呢,你就想埋了他,殉了我!是不是太心急了点!” “你是……顾家的那个丫头?你放肆,我是你婆母,你竟然直呼我的名字!” 金画眉刚要咆哮,手术刀倏然逼近她的眼睛,吓的她连忙后退。 “你,你要干什么?你想新婚第一天,就在婚房里弑杀婆母吗?” “婆母?你也配?金画眉,你的那些龌龊事我就不说了,今天只是想告诉你,有我在,你们谁都动不了我夫君!”顾飒提着裙角,优雅的甩飞一个弧度,翩然狂飒的在桌边坐下,长睫垂下惊鸿,遮住了墨瞳。 “贱蹄子,你好狂啊,我倒是要看看,你用什么护住那个病秧子,”金画眉气的浑身都在颤,脸色一会黑一会白:“你们都是死人吗?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把他们两个捆了,拖出去,活埋!” 家丁们答应着,纷纷拿起绳子钩子冲过来。 “找死!”顾飒一掌拍碎了桌上的杯盏。 碎瓷片在她的指间飞旋,如同一只只蝴蝶射中扑上来的人。 前世,她借着飞针法在世界兵王比试中,力挫一群男兵,荣登军神宝座。 可惜碎瓷片用起来不太顺手,影响杀伤力。 即便如此,家丁们还是被打的鬼哭狼嚎,抱头鼠窜。 但也有一些忠心又自以为是的大聪明,看顾飒不好惹,转头就扑向床榻,想打君夙折的主意。 顾飒眼疾手快的挑飞一个凳子,“咔嚓”踢烂,碎木头呼啸着砸中那几个人的后背。 混乱中,一块木屑崩进了金画眉的眼角,鲜血直流,她痛的大叫,其他人也吓坏了,哪还有心思再管顾飒和君夙折,抬起她就急往外面跑。 孙婆子腿脚不便,跑的最慢:“你们别跑啊,等等我,等我一下。” 还没下去几个台阶,陡然感觉后背一松,木箱子上竟然到了顾飒手中。 “孙婆子,慢些走,我们说会话。” “小夫人饶命,这不关我的事,我是收钱办事,都是夫人让我干的。”孙婆子知道自己跑不掉,见风使舵的跪在地上,谄媚的将脏水都泼给了金画眉。 顾飒并不搭理,慢悠悠的打开箱子,抽出一根生了铁锈的铁仟:“你之前祸害了多少人?” “小夫人说笑了,我怎么会祸害人……啊!” 铁仟刺穿她的大腿,疼的她嚎啕大哭:“两个,就两个……” 顾飒咬着后牙,铁仟一旋:“是吗?” “五个,只有五个,哦,不,十个,真的只有十个,我用祖师爷发誓,呜呜呜……” 顾飒才不信她只祸害了十个人,但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婆子真的很该死! 她回到床前,从君夙折的身上挤出一根缝衣针,“咻”的弹进了孙婆子的心脉,随即将她一脚踢翻:“滚!” 这根缝衣针会阻断孙婆子的心脉供血,两个时辰后,她会慢慢的死于心衰。 比起她的残忍手法,这样弄死她,算是便宜她了! 把这一帮子牛鬼蛇神打走后,顾飒脱下婚服,换上君夙折的旧衣服,随手扎了个丸子头,打水替君夙折洗漱后,为他处理伤口。 心脏上的手术刀口愈合良好,没有发炎红肿的症状,但是肩胛骨上的伤又恶化了,脓液熏人。 顾飒取出手术刀,仔细剔挖出多余的腐肉,直到伤口流出殷红的血,才止血敷药,仔细包扎。 他太瘦了,手碰到骨头,硌人的疼。 昨天检查时,她就发现君夙折的胃肠道严重萎缩,这是长期饥饿的后遗症。 “你的外祖母怎么把你饿成这样?不对……金画眉要活埋了你,她亲妈会不知道?”君家出事后,老侯爷把岳母金赵氏,也就是君夙折的外祖母接来家里坐镇掌家。 顾飒突然一阵冷汗——这个府里除了她,好像所有人都想要君夙折的命!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她的思绪。 “顾家姑娘,老夫人有请。”几个婆子气势汹汹的走进来。 第5章 军侯府,此后我当家! “……老夫人?”说曹操,曹操到。 “老夫人有事找姑娘,姑娘请吧,别让老夫人等着急了!”婆子不给顾飒拒绝的机会,强势的把她带到金赵氏的宅院。 顾飒提了衣角,低头敛眸,福了屈膝礼:“新媳顾飒,给外祖母请安!” 金赵氏白发慈眉,一脸的菩萨像,像是没听到顾飒的话,只是低头吃着东西,倒是一侧的金画眉乌眼鸡似的瞪着她。 顾飒福礼过后,顺势自己站了起来。 刚抬头,一个婆子走过来,凶神恶煞,抬手就打。 她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嬷嬷,你这是做什么?” “你好大的胆子,老夫人让你起来了吗,你就敢站起来,顾家就这样教你规矩的?还不跪下认错!” 下马威吗?——顾飒冷笑,也太沉不住气,手段太低级了点! 她手指微微用力,霸气的将婆子甩开,提高了嗓音:“外祖母,这打我……是您的意思,还是这个奴才的意思?” 金赵氏冷笑着擦了擦嘴:“你新婚第一天就以下犯上,不守规矩!按照祖宗规矩,要打断你两只手以示惩戒!” 顾飒:……果然,死老太婆和她们都是一伙的。 开局就反咬一口是吧? 那她也不客气了! “老太太,明明是金画眉带着人冲进花药居,要活埋了我和小侯爷,我稍微反抗时用力过猛了而已……” “胡说八道,谁要埋了你们?顾家姑娘,你有人证物证吗?”金赵氏加重了语音:“如果没有,我劝姑娘慎言!不过,今天让你过来,也不是为这事,主要是想明白的告诉你,你不是我们君家的孙媳妇,我们君家娶的是顾红嫣,不是你顾飒!” 顾飒很快反应过来:……这是看弄不死她,就换了套路,要把她扫地出门,赶出军侯府吗? 请神容易送神难! 更何况是她这样的瘟神! “老太太,你这是要休了我吗?”笑眸渐沉。 “我呸,你就是个冒牌货,也配说休了你?这是让你滚!”一个穿着绸裙的妇人指着顾飒破口大骂。 其他女人立即出声附和:“乡下小野种,你就是顾家拿来骗婚的,滚!” 她们都是金赵氏的娘家亲戚,这几年一直住在军侯府,靠着军侯府的基业吃喝玩乐,吸尽了血。 “你们要是这么说的话,那咱们用证据说话吧!”顾飒不急不缓的从腰间的囊包里翻出一张皱巴巴的红纸。 说来也是巧,顾家什么陪嫁都没给她,唯独给了这一纸婚书。 “是婚书?”金画眉脸色一变。 当初,君家在婚书签下君夙折的名字后,送去了顾家,由他们写下新娘子的名字,再送到大理寺备案入官籍。 难道,这上面写的是…… 婚书慢慢打开,顾飒挑衅的展在所有人面前:“姻缘天配,缔结良缘,顾氏嫡女顾飒,君族嫡子君夙折,尊天道人运,授婚书成约,着令,正式结发为夫妻,大理寺婚侍官亲书!” 金赵氏脸色变了好几遍,不敢相信的看过婚书,恼羞成怒的砸在金画眉脸上:“你不是说婚书上写的是顾红嫣吗?这是怎么回事?” “我,我不知道啊……”金画眉也懵了。 她哪里会知道,顾家在收到君家婚书前,就做好了让顾飒替嫁的准备,所以婚书一到,直接填了顾飒的名字,送去大理寺登记入册了。 也就是说,自始至终,顾家要嫁的都是顾飒,只是军侯府想当然的以为是顾红嫣而已! 顾飒可不管她们死活,继续补刀:“所以说,老太太,你得有一张君夙折,或者是我公爹君不予的亲笔签字休书,我才能离开军侯府!” 所有人眼神都想刀死她! ——君夙折眼看就要挂了,君不予远在万里之外,哪来的休书? 顾飒欠抽的把婚书送到金赵氏的眼皮子底下:“老太太,您不鉴定一下婚书的真伪吗?万一,是我作假的呢?” “小蹄子,你别太猖狂!”金画眉被挑衅的压不住火,一把抢过婚书,三两下撕了个稀巴烂。 “画眉……”金赵氏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金画眉撕烂了婚书,恶狠狠的砸在顾飒脸上:“有婚书又怎么样?老娘不承认,你就得给我滚!” 顾飒非但不生气,反倒咯咯笑的开心:“按照当朝律典,撕毁朝廷文书者,罚银千两,奴役三年,你猜,婚书算不算朝廷的正式文书?” “你胡说,哪有这样的律典!”金画眉才不信她的话,还很得意自己出了之前的恶气。 但金赵氏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闭嘴!” 朝堂律法里,确实有这样一条。 如果顾飒闹上大理寺,就算对方看在军侯府的面子不会太严惩,这脸面还是要丢的! 权衡利弊,金赵氏压下心头的怒火,瞬间变的慈眉善目,大声呵斥女儿:“你个不省心的,害得我差点把孙媳妇赶出门去!” 转身,温柔的签起顾飒的手:“你这个婆母是个没心没肺的,她……” “老太太慎言,她不是我婆母,我公爹说过,她至死不入君家祠堂!”顾飒挑了眼尾,提高声音:“不是吗?” “小贱人,你……”金画眉被这杀人诛心的话气的咬碎了牙。 “你住口!”金赵氏也恨的牙痒痒,但就是沉得住气,柔声道:“好孩子,大人的事情你不懂,就算她不入族谱,论辈分,你也是要叫她一声姨娘的。” 顾飒敛眸:“只要她听话,我自然会叫她一声姨娘!” “听话?”金赵氏的心陡然一沉:“你到底要怎样?” 顾飒抬眸笑,笑不达眼底,一字一顿:“军侯府,此后,我当家!” 第6章 下马威很成功 “你做梦!”金画眉一口心头血差点喷出来。 顾飒寸步不让:“那好啊,那咱们就去大理寺辩一辩!只是那时候,咱们就是官司,而不是亲戚了!” “孙媳妇,这当家主母不是那么好做的。”金赵氏皮笑肉不笑。 “身为君家嫡妻,好做不好做的,我都得扛起来,您说呢,老太太?” 顾飒将破碎的婚书放到金赵氏手中,凑近她耳边,威胁低语:“你是金赵氏,我是君顾氏,君家的荣华富贵,功勋爵位都和你没有关系!” “功勋爵位?”金赵氏突然冷笑一声:“看来,你还不知道君夙折当年究竟犯了多大的罪孽!好啊,你既然这么想要做君顾氏,我成全你!” 事已至此,金赵氏只能先保住金画眉,不甘心的交出了掌家权,但同时也将自己的心腹婆子“送”给了顾飒。 顾飒知道这几个刁奴是来恶心自己,但是照单全收。 刁奴也是人,就看怎么用了。 出了金赵氏的院子,顾飒给她们分派了任务。 “田嬷嬷,你找人把花药居打扫干净,吴嬷嬷,你和王嬷嬷她们几个按我这张单子,把家具给我添置完整,两个时辰之内要全部完成,否则,我会生气哦!” 这几个婆子都是金赵氏的心腹,奉命来给顾飒添堵的,怎么可能按照她的意思行事? 田嬷嬷去了快一个小时,才带了两个家丁过来,说是家丁都忙,找不到人,王嬷嬷她们两个就更过分了,磨磨擦擦到天擦黑了才回来,说是仓库东西太多,只找到几个桌椅板凳。 顾飒看到后并没有像她所说的“生气”,反倒是斟了三盏茶,一人一杯。 “三位嬷嬷辛苦,喝杯茶歇歇,跟我出下门,放心,不会耽误太久时间的!” 她叫了马车,带着三人上车后也不说话,只是让车夫按照自己的路线走。 田嬷嬷心中没底,暗中和其他两个嬷嬷交换了一下眼神:“她这是要带我们去哪?” “你怕什么,我们都是老夫人的人,她还能弄死我们不成?不怕!”王嬷嬷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马车停在祥人街,这里是贩卖奴才的地方,每天晚上都会有人市交易。 “小夫人,你带我们来这里干什么?”王嬷嬷下车时,有点心虚的问。 顾飒淡淡道:“做个生意!” “小夫人是要买丫环吗?也是,你嫁到咱们军侯府,连个陪嫁的丫头都没有,让人笑话,是得让我们给你掌掌眼,教教你怎么买丫环。”田嬷嬷翻着大白眼嘲笑。 顾飒看着她笑而不语,眼神晦暗难明。 祥人街最大的人牙子是方爷,专做官贩,后台很硬。 顾飒也不废话,开门见山:“小女子姓顾,我夫君是军侯府的小侯爷君夙折,想和方爷做个生意。” “军侯府……刚成婚的那个小夫人?”方爷咬着嘴唇,饶有兴趣的打量一番顾飒,嘿嘿笑:“有意思,不知道小夫人想买什么样的?我这里男女老少,高矮胖瘦,要啥有啥,绝对让您满意。” 三个嬷嬷都不想跟着顾飒折腾,找了个地方坐着喝茶,顾飒则跟着方爷来到一个十米长,三米宽的大铁笼子前。 “男左女右,小夫人随便挑,价格都好说。” 顾飒瞥了眼笼子里黑压压的一群奴隶,看似很随意指向一个少年:“就他了!” 少年肤色黝黑,又瘦又高,鼻梁高挺,眼睛细长,脖子左侧刺着一个大大的“奴”字,眼神里透着不服气的野性。 “小夫人好眼光,这小子是蛮族人,别看他瘦,但是一身的腱子肉,还训的一手好马,就是脾气倔,不好管,但是没关系,遇到这种倔的,打一顿就好了。”方爷用叉子掐住少年的脖子,粗暴的拽了出来。 少年略一挣扎,他手中的鞭子立即抽了下来:“狗东西,还敢蹦跶。” 少年下意识的一躲,鞭子“啪嗒”一声结结实实的抽了下来,却没有落在他身上,而是打在顾飒的手臂上,瞬间暴起一条渗血的红印。 少年怔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为他挡鞭子。 方爷也愣住了:“小夫人,你这是……” “方爷,你这是什么意思?”顾飒斜睨着手腕上的印痕,瞳底漫上阴鸷:“要我报官吗?” “不不不,”方爷这才醒过神来,连忙解释:“我刚才那是……” “做笔交易吧,”顾飒戾冷抬眸,眼尾刃出猩红:“我是君家少夫人,贵眷,你一个下三流的贩夫走卒对我动手,这是以下犯上,是重罪!按律法走,重则坐牢入狱流放八百里,轻则罚银五百两,还要被逐出京都,我想,你这个人市的位置应该很多人盯着,想要的吧?” 方爷的手一颤,突然明白过来:“你是故意的?故意用手臂拦下我的鞭子?你想要什么?这个奴隶?好啊,你带走,我给你,分文不取!” 顾飒说的不错,她如今是高门贵眷,别说他抽了她一鞭子,就是骂她一句,可能都要被抓去蹲几天。 这种人惹不起,花钱能消灾的话,他愿意舍点钱财。 顾飒却笑了:“笑话,本夫人是缺你这点银钱的人吗?” “那,小夫人,您还想要我怎么着?”方爷咬着后槽牙,倒吸气:“要不,我多挑几个给您?” 顾飒笑而不语,冲着田嬷嬷等人丢了个眼色:“她们三个,值多少钱?” “啥?”方爷怀疑自己听错了:“她们?她们三个都人老珠黄了,能卖上什么价格啊?” “她们三个换这一个,够吗?” “够是够了,可是,不对,她们都是军侯府的老奴,”方爷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妙:“要是军侯府找我的麻烦……” “不换就算了,我也不为难你,我还是去大理寺吧!”顾飒叹息着挽起袖子,转身就走。 方爷的神色肉眼可见的慌了,一个箭步冲上来,丝滑的跪在她面前:“小夫人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换!” 顾飒狡黠敛眸:“放心,这只是我们的第一笔交易,还会有第二笔的!” 刁奴不听话怕什么? 那就卖掉,换听话的来! 军侯府里的那些狗奴才,够换几个了! 第7章 身上多出了79根缝衣针 方爷叫了账房过来,写好了交接文书,将少年和鞭子递给顾飒。 “小夫人,这小子野蛮,不听话不好训的时候,多抽他几鞭子就好了。” “钥匙呢?”顾飒蹙眉看着少年脚踝上的铁链:“把链子解了。” “小夫人,我劝你别,这小子心眼多,跑的又快……” 顾飒凝视着少年的眼睛:“他已经是我的了,不管死了还是跑了,都是我的事,你又不吃亏,打开!” 她接过钥匙,亲手打开少年脚下的铁链,刚打开锁,少年就猛地撞开所有人,冲进了黑暗的街角。 “哈哈,你看看,我警告过你的,”方爷幸灾乐祸的哈哈大笑,见顾飒眼神不善,立即道:“小夫人,咱们说好的,钱货两兑,你不能赖账!” 顾飒冷了他一眼,转身上了马车:“她们是你的了!” 王嬷嬷等人也要跟着上车,却被方爷拦下了:“三位老妹子,不好意思,你们从现在开始,是我的人了!来人,带走!” 三个嬷嬷愣了下,随即明白了怎么回事,哭喊撕逼挣扎着不走,方爷看着不爽,一人踹了几脚,让人拖走了。 顾飒没有找那个少年,径自回了军侯府。 门房看到她四个人走,一个人回,有点懵,下意识的问了句:“小夫人,怎么就您一个人回来了?” “她们吗?卖了!”顾飒提了裙角,目不斜视的跨过军侯府的门槛,肩背笔直,飒冷桀骜:“不听话的刁奴,本夫人用着不顺手,就卖了!” 回到花药居,她检查了一下君夙折的伤口,重新换了药,撩起裙角坐下门槛下等金赵氏。 买卖老奴可是收拾她的好借口,老太婆不可能放过她。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金赵氏带着金画眉等人,气势汹汹的闯进了花药居。 “小贱人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卖了那几个嬷嬷,她们都是我们家的老奴,做了几十年了,你说卖就卖了?你当你是什么东西?”金画眉一进院子就先发制人,破口大骂。 “老太太,你看到了,我一直在礼让姨娘,她要是再这么口无遮拦的话,我可就不客气了!”顾飒歪着头,懒洋洋的说话,眼尾却荡漾着寒意。 “哎呀,你真以为自己是……” “住口!”金赵氏恶狠狠的一声低吼,恨铁不成钢的瞪着金画眉,示意她退后。 不长记性的东西,遇到事情就沉不住气,还想再被抓一次把柄吗! “孙媳妇,听说你把我给你的嬷嬷们卖了,可是真的?” “真的呀,她们不听话,做事懒散懈怠,还和我吵架拌嘴,我找的是奴才,不是祖宗,”顾飒慵懒的抬起眼尾,戾冷的双眸漫上嘲讽:“老太太不会是想说,我这个当家主母,还要忍刁奴的那口恶气吧?” “当然不是……” “那就好,您老人家也看到了,我这里乱哄哄的,还需要人收拾,麻烦老太太费点心,再给我几个人把这里好好的收拾收拾,不要打扰我亥时就寝!” 金赵氏阴沉沉的黑着脸,叫了些丫环婆子收拾花药居,按照顾飒的要求添置家具。 金画眉不高兴了:“母亲,我们是来收拾小贱人的,不是给小贱人收拾房间的!”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因为你撕了婚书,我们会被她钳制?”金赵氏恨不得抽她一巴掌:“这丫头是个难缠的,回去再说!” 有了田嬷嬷等人的前车之鉴,丫环婆子们做事果然很有效率,不过一个多小时,就将屋子归置周全。 顾飒洗漱后,打了清水给君夙折擦洗身子。 突然,她的手一顿,若有所思的看着君夙折后背上的几个出血点,摸了摸,挤出几根缝衣针。 “针眼发红,皮下出血,这是明显新扎的针眼……竟然有人趁我下午出门的间隙,又用针扎了他!” 顾飒的心沉了下来,将君夙折带进医疗舱,用CT重新扫描了一遍,再和上次的片子做了一个对比,系统竟然显示多了79根缝衣针。 这些缝衣针分布的地方很隐秘,比如说背部,腋下,肘窝,最多的地方竟然是腹下三寸的隐秘处。 光是那一个地方,缝衣针就有五十根左右。 “这是看他不死,又娶了媳妇,怕他日后再生出孩子,想要废了他吗?” 对方的手段很阴毒,基本上围绕着那个位置下手,明显是冲着子嗣来的。 这几十针下去,虽然没有把人给戳废了,但绝对伤了本体,得好好休养。 顾飒想了想,在实验室找到一瓶药剂,均匀的喷洒在君夙折的身上。 对方不会只下这一次毒手,只要她不在,肯定还会再动手。 但她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的守在他身边,还是得弄几个自己人回来,一来保护他,二来也能帮她做些事情。 —— “啊,男人……别跑,快追!” 女人刺耳的尖叫声惊醒了顾飒,她条件反射的抓起枕下的手术刀,翻身跃起。 院子外面乱哄哄的,男女声混杂,还有打架和摔东西的声音。 顾飒刚穿上衣服,房门就被人撞开,一个少年翻滚着,颇为狼狈的冲进房间,半跪着伏在她脚下。 “是你?”顾飒一眼认出来,是昨天买的那个蛮族少年。 他半果着上半身,后背上有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你怎么……” 顾飒的话还没说完,少年突然跃身而起,一把掐住她的喉咙,威胁的对上追进来的家丁们,恶狠狠道:“让他们滚!” 家丁们脚步一顿,停了下来,但是并没有离开,而是虎视眈眈的围在房门口。 顾飒掰了掰少年的手指,咳嗽着:“你先,咳咳,松手!” “你让他们走,我不会伤害你!”少年咬牙低语。 “你不穿衣服出现在这个房间里,已经是伤害我了,”顾飒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猜到了接下来的故事走向:“相信我,他们不会听我的,就算你把我掐死,他们也不会走!” “你是军侯府的小夫人,他们会不听你的?” “小夫人,得罪了,来人,都给我拿下!” 家丁们也不管顾飒是不是还被威胁着,张牙舞爪的冲上来。 第8章 给凶手刨个坑 “你们……”少年怕顾飒真的受伤,下意识的松了手,下一秒和顾飒一起压在地上,被绳子捆了拎到君家祠堂。 顾飒也不争辩,少年急的不行:“快放开我们……” “你闭嘴!”顾飒一脚踹在他的脚踝上,疼的倒吸气,顾飒白了他一眼:“要不是你蠢到不穿衣服进我的院子,我会这样?” “……”少年给怼的哑口无言,许久,低眉咬着牙:“我也不是故意的,我是想偷偷的求你帮个忙,没想到就那么不巧……” 顾飒来了八卦心,眼神一亮:“你想求我帮你什么?” 那眼神,那表情,哪里像是被绑着的阶下囚? 蛮瑟的头更大了:“你都这样了,还有心思管我的事?” “我的事好办,说你的事,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快说!” “……” 少年叫蛮瑟,蛮族人,父母早亡,和十二岁的妹妹相依为命,一年前,妹妹被人牙子掳走,他听闻消息后追了出来,没想到也落入人牙子手中,辗辗转转的卖进了京都。 几天前,妹妹被人买走,他昨晚上逃走后,费尽周折才找到妹妹,没想到自己受了伤也没能救出她,思前想后,只能来找顾飒帮忙。 “小夫人,如果你能救出我妹妹,从此以后,我和我妹妹两条命都是你的了,她现在……” “你们俩都这样了,还能聊天呢?”孙管家走过来,打断了蛮瑟的话,目光极是放肆的落在顾飒身上:“小夫人,您这是在和奸夫串供吗?没用的,军侯府这么多人,作证都能证死你们。” 蛮瑟担心妹妹安危,心中的燥狂怒火再也压不住,猛地跳起来,用脑袋撞翻孙管家:“你听不懂人话吗,都说了我们是清白的……” 孙管家狼狈的摔了个狗吃屎:“狗奴才你……” “你们在干什么?”男人的厉吼骤然在门口传来。 “婚侍官来了,看你们这次怎么狡辩!”孙管家不敢放肆,悻悻的踹了蛮瑟一脚。 “朱大人,您看到了吧,这就是我们家的新媳,都被抓了现行了,还敢这么嚣张跋扈,”金赵氏陪着婚侍官朱趣走进来,幸灾乐祸道:“您和我们家老侯爷是旧友,这事您可得替我们家做主,给我那外孙子一个公道。” 真是天赐的良机! 婚典有规定,女子犯下七出之罪,婚侍官可以代夫写休书,顾飒不守妇道,就算没有君夙折和君不予父子的签字,只要婚朱趣出手,一样能将她逐出军侯府。 朱趣一身官服,不怒自威,他冷眼睨视着顾飒,走到蛮瑟身边,掐着他的下巴看脖子上的“奴”字刺青。 “是个奴才?” “我是小夫人的奴才,”蛮瑟脖子一梗,甩开他的手:“有什么问题吗?” “奴才?顾飒,你还真是不择口味呢?奴才你也下得去口?”金赵氏更像是抓到了顾飒的命门,幸灾乐祸的补刀:“朱大人,这种丢人现眼的女人,真是丢尽了我们君家祖辈的脸面,您快点把她打发了,老身是一眼都不想再看到她了。” 朱趣以一种看白痴的眼神斜睨她一眼,反倒命人给顾飒和蛮瑟松绑。 “朱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金赵氏大惊失色。 朱趣没有理她,而是抄着手,饶有兴趣的看着顾飒:“在下朱趣,大理寺的婚侍官,小夫人,拿出来吧!” “什么?” “卖身契,买卖文书之类的东西,自从本官进门,你就一直是这种淡定从容的神色,说明你有很充足的后手,能证明你和他的清白!” “大人就是大人,睿智!”顾飒挑衅看向金赵氏和孙管家,嚣张的从包里抽出蛮瑟的契约文书,犹如那天的婚书一样缓缓展开。 “老夫人,有些错,犯一次可以理解,犯两次就是蠢了!” “这是……”金赵氏和孙管家的表情瞬间精彩起来:“买卖文书?” 该死的! 她什么时候弄到了这个? 她昨天回府的时候,明明只有一个人,怎么可能买了个奴才却不带回来? “假的,一定是假的!”孙管家都没看文书,气急败坏的指着文书叫嚷。 “金老夫人,在下说句多嘴的话,”朱趣都看不下去了,拧着眉心,黑着脸:“这人老了,糊涂点没什么,但是身边的奴才最好用点聪明的,这么大的官契大印看不到吗?” 金赵氏抽了抽嘴角,那表情比哭还难看。 此时再傻也猜到是顾飒挖了坑等她跳,偏偏不能生气,只能陪笑:“是,大人教训的是,老身记住了。” 朱趣想到了什么,玩味的看着顾飒:“你既然有这个东西,刚才直接拿出来自证清白就好,为什么非要等本官来了,才拿出来呢?” 就算金赵氏不承认文书的真伪,只要稍微的追查一下,就可以在官府的过契票根上找到原始文书。 她根本就不必被绑来这里,受这样的羞辱。 顾飒笑着将文书收好,意味深长道:“我哪有朱大人您睿智,能想的这么多,想的这么长远呢!” 开玩笑! 这可是她给凶手刨坑的好机会,怎么会错过? ——如今她和蛮瑟被人拖来了祠堂,凶手一定会再次对君夙折下毒手,只要下手,她就有把握抓到那个家伙! “朱大人,老夫人,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挑衅的给了金赵氏一个白眼,顾飒带着蛮瑟飘飘然的离开。 …… 花药居静悄悄的,一个丫环婆子都看不到。 蛮瑟用力抽了抽鼻子:“什么味?” “药味!” 药味是从君夙折身上传出来的,嘴角甚至还有没擦干净的药汁残渣。 “有人给他下药了?”蛮瑟站在床边打量他:“他就是你夫君?” “上次是扎针,这次是灌药,他们这么想弄死你,干脆一刀毙命多好,瞎折腾!” 顾飒抱怨着,用棉签取了一点残渣样本,送进实验室做药材种类的鉴别和毒理分析。 出来时,蛮瑟还站在床边:“你买下我,是要我照顾他,保护他吧?” “放心,我不会让你吃亏的,你保护他,我帮你救你妹妹!” 蛮瑟的神色有些复杂:“万一……我妹妹在一个很厉害的人手里呢?” “就算你妹妹在皇上手里,我也会想办法帮你救出来!”顾飒佞眸:“怎么,你不信我?” “不是不信,而是……” “叮!” 实验室里的仪器发出完成提示音,她眸色一沉:“成了!” 第9章 狩猎时间到 飞奔出门后,顾飒一个闪现,遁入了空间。 药液的检测单上,显示出五六十种药草,其中一个叫“茨竹根”的东西毒性最强,经年使用后会导致气滞不归,血纳沉田,从而精神衰竭陷入到类似植物人的昏迷状态。 “难道,君夙折一直昏迷,是因为茨竹根的原因?” 她再次回到房间时,手中拿着一堆东西,有酒精棉签,压脉带,一次性针筒等等。 既然以后要照顾君夙折,蛮瑟就是她的人,一些事情避无可避,干脆就不要躲避了:“蛮瑟,你跟了我就是我的人,那以后我做所的事情,你看到了也要当做没看到,明白吗?” “……明白是明白,但不是很明白。”蛮瑟为难的挠挠头:“比如说,我要看到什么,当做没看到?” “比如说,这个!”顾飒拿出一支一次性针筒。 “这是什么?” 顾飒没有解释,在蛮瑟震惊的目光中,用一次性针筒的在君夙折的臂弯处抽了一管血,挑眸,瞬也不瞬,又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蛮瑟眨了眨眼睛,愚蠢的眼神立即清明,用力的点点头:“明白,我现在明白了,我什么都没看到!” 这个小夫人,她究竟是什么来路,究竟在干嘛? 顾飒回到实验室,重新做了一次血液分析。 之前她一直以为,君夙折昏迷是因为心脏受压,脑供血不足引起的暂时性昏迷,可如今看来,他的昏迷应该是药物性的。 检测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不出她所料,君夙折的血液里有大量的茨竹根的毒素沉淀。 “还真是有人长期给你投毒呢!” 想了想,她打开主脑,输入指令:“茨竹根解毒剂,制造方法,调配。” 主脑是最高级别的人工智能,就是不确定在这个世界,是否还能正常使用。 电脑屏幕闪了两秒后,跳出一行字:【可调配,附录表可下载,也可以连接系统自动调配。】 “还好!”顾飒长出一口气。 有了这个电脑主脑,就可以调配出任何想要的药剂,根本就不用担心药剂会被用完。 她点开附录表,将需要的解毒剂药草和剂量逐一记录。 出来后,将药单交给蛮瑟:“我需要上面的草药,不管有没有都要给我标记清楚,如果没有的话,询问一下店家是否有替代品,小心点,不要被军侯府的人知道,还有,我要一份茨竹根,越多越好。” “明白,那,我走了。”蛮瑟欲言又止的要说什么,最终什么都没说,拿着药单飞快的离开了。 顾飒伸了个懒腰,看向君夙折:“好了,现在是万事俱备,就等天黑!” 不出意外的话,今晚就能知道是对君夙折下毒的凶手了。 暮色吞噬了夕阳,顾飒坐在门槛上,戴上一个特殊的射线眼镜,瞬也不瞬的看着房间。 随着光线的彻底黯下,床尾的柱栏上出现了若隐若现的荧光。 “有了!” 荧光越来越多,床沿,桌子,门扉…… 这些荧光是一种医用造影剂,人的肉眼看不到,只有用特殊的射线照射才能显现。 她用荧光剂喷洒在君夙折的身上,只要有人碰到他,就会沾到手上衣服上,那所过之处,就会留下痕迹。 循着痕迹,顾飒来到一处小院,看到院门,她戾冷一笑。 “没想到,竟然是你!” 她没有打草惊蛇,而是隐入黑暗之中,等到院子里的人出来,确定了对方衣服上的显影剂,才转身离开。 蛮瑟半夜回来时扛了一大包东西,气喘吁吁的放到顾飒面前。 “你要的东西,我都给弄来了。”他随手解开衣襟,随后意识到不妥,又规矩的将衣服扣好。 “这是……药材?你都买到了?你哪来的钱?我没有给你银钱啊!”顾飒的手上没有闲钱,而且也不知道价格,所以才让蛮瑟去打听,而不是买。 “没用银钱,”蛮瑟擦着汗,狡黠一笑:“我是从那些商户的库房借来的。” 顾飒懵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你是偷的?” “嗯,你要是这么说也可以!我爹娘死的早,家业都被叔伯抢走了,我和妹妹只能借东西才能活着,哦,不过你放心,这些药材都是真的,都是我仔细挑选的上等品!”蛮瑟猛灌了几口凉水,用袖子擦去水痕。 “你还能分出上等品?” “我家以前就是做药材生意的,鼎盛时期,你们大梁朝廷的皇商都得在我爹手里拿货。”蛮瑟的眼尾颤了下,话音有几分吊儿郎当的平常。 顾飒听出了他话音里的哽咽,她尊重的没有追问下去,主动岔开话题:“你不是精通药材吗,那就帮我分拣一下吧,我急用。” 她主修的是西医,战场上救人最快的就是手术,中医虽然也有涉猎,但用的中成药居多,像这种最原始的药材了解的不多。 蛮瑟撸起袖子,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按照顾飒的要求分好了药材:“要我帮忙烧火熬药吗?” 顾飒神秘的笑了笑:“不用!” 医疗舱那套提炼设备是全自动的,她只需要将适量的药剂放进去就行。 三个小时后,被连续提炼两次的茨竹根精华灌入了透明软胶囊,四更天时,解毒剂也提炼成功,装进泵压针。 踮着脚尖,顾飒悄咪咪的来到布满荧光手印的小宅院前。 “祁瑞,接下来是咱们俩的狩猎时间!” 天气炎热,人们睡觉都只关着纱窗,顾飒很轻松的来到祁瑞的卧房。 大床上,祁瑞搂着小妾睡意正浓。 顾飒取出乙醚手帕,捂住小妾口鼻,她略微挣扎了下,彻底昏睡过去。 祁瑞倒是被弄醒了,下意识的睁开眼睛:“你动……唔!” 还没等看清楚眼前人,一滴冰凉的液体滴进鼻腔,刺鼻的气味呛的他瞬间清醒。 “顾……表,表嫂,”这次他上套的很,没敢再放肆:“你,你怎么在我房间?刚才那是什么?” “茨竹根啊,你应该对那个味道不陌生的,”顾飒撩了裙摆,在床边坐定:“只要你乖乖的配合我做好人体试验,我保证,不会太为难你!” 第10章 奉旨行刑,每天割他一刀 “什么?什么人体试验?”祁瑞虽然没听懂,但直觉事情不太妙,想要翻身跃起,却惊恐的发现自己的身体在发软:“你,你给我下了什么毒?我,我……” 一种奇怪的眩晕感袭来,他无力的瘫倒在床上。 “这么快?”顾飒顷身,玩味的看着他的眼睛,取出笔记本,仔细的记录下来:“精华一毫升,鼻黏膜用药,三秒钟后药效开始发作……” 浓缩的药液精华起效非常快,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祁瑞已经进入深度昏迷,顾飒也不客气,手术刀直接扎进大腿,确定他是真的没反应了,这才取出一针解毒剂,泵进他的颈动脉。 下一秒,祁瑞哀嚎着睁开眼睛:“啊,我的腿……” 他的腿疼的要死,刚要动,却被顾飒一个眼神压住了:“别乱动!” “可我的腿……”眼角的余光中,他看到一支明晃晃的手术刀,惊恐加疼痛,更不敢动了。 “放心,残不了,只是会有点疼而已,”顾飒在笔记本上记录着症状时间,敛眸低语:“比起你在小侯爷身上做的孽,这点疼就更算不上了吧?” 祁瑞的惨叫戛然而止,做贼心虚的看着顾飒,连呼吸都停了。 许久,才颤声道:“我,我没有……” “没有什么?是没有在他身上插针,还是没有给他下毒?”顾飒眼尾刃出一冽戾色,透出几分杀气:“你猜,我为什么会找你动手,而不是别人?” “……”祁瑞干干咽下一口口水。 他连续两次栽在这个女人的手中,很了解她的狠辣手段,此时被她一眼瞪掉了魂,哪里还敢再给自己挖坑。 “表,表嫂,我就是个跑腿的,真的,我昨天是给表弟送了一碗药,但我保证,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嗯?”顾飒斜睨。 奇瑞吓的一个激灵,立即改口:“哦,我,我想起来了,是叫什么竹子根,但那药不是我要给他喝的,是表姑妈,对,这都是金画眉那毒妇的意思,她给表弟灌药都灌了一年多了。” 顾飒眸色淡凛的听着他狡辩,最后,将一个透明软胶囊放到他的枕边。 “这药遇水则化,你找个机会让金画眉服下,如果三天内她还安然无恙,那倒霉的就是你了!” “……” —— 顾飒让蛮瑟守在门口,将君夙折转移到医疗舱,但在他眼睛上遮了根黑绸,防止醒来看到医疗舱的秘密。 针剂泵进动脉,君夙折却没有像祁瑞那样有反应。 “难道,是他中毒太深,需要时间?” “小夫人,小夫人……”蛮瑟的声音在外面传来,听起来有些焦急。 顾飒迅速将君夙折挪出空间,还没放好,就听到外面传来冷笑。 “小子,认清楚洒家身上这身宫装再说话!就算你的主子也不敢这样对洒家,滚开!”不男不女的尖细嗓音很扎耳朵。 随即,房门被人一脚踢开,几名太监趾高气昂的走进来,蛮瑟则被两把刀压在廊下,动弹不得。 “你们是……”顾飒迅速拉好床幔。 “奉旨行刑!”为首的太监挑着小眼睛,睨视着打量顾飒:“听说小侯爷娶了新妻,皇上有令,责令我等好好的照顾新夫人!” “你们说什么?什么奉旨行刑?”顾飒听的一头雾水,直觉来者不善,沉了瞳色:“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马公公,您可要小心点,这女人蛮狠乖戾,不是省油的灯,我们家老夫人都吃了她的大亏。”孙管家皮笑肉不许笑的走进房间,“哦,对了,小夫人还不知道小侯爷的千日一刑吧?奴才给您说道说道?” 三年前,君夙折在皇家猎场误杀太子,君不予自愿交出君家兵权去镇守边疆,无诏永不回京,这才保下儿子一条命。 但是君夙折弑杀太子,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皇上便罚他“千日一刑”。 “小侯爷身上的伤就是千日一刑的刑罚,刀割火烙,用鞭子抽拿针戳,打断骨头什么的……要不是皇上要留他性命,他早死了,哪还能和你成婚,哈哈。” 顾飒没想到君夙折身上的伤,竟然是皇上的旨意,听到狗管家笑的恶心,冷眸佞笑:“你还笑的出来?” “我为什么笑不出来,皇上罚的又不是我……” “皇上有自己的行刑官,也特意交代不准弄死了,可你们军侯府却以千日一刑为借口,对小侯爷百般虐待,甚至想活埋了他,你们猜,皇上知道这件事会不会迁怒你们呢?” “……”孙管家的笑容瞬间僵住。 顾飒说的没错。 马公公就是行刑官,每次对君夙折的惩罚都要拟定文书上报,以确定他没有给整死。 金赵氏暗中买通了马公公,一直在私下虐待君夙折,如果此事被皇上知道,再派医官来验伤,那他们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孙管家你怕什么,只要洒家不上报,皇上就不会知道,”马公公阴森森的斜眼冷笑:“小夫人,你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洒家临行前,皇上特意交代,君夙折犯下的是不赦大罪,妻子同罪,所以小夫人你也要和小侯爷一起承受千日一刑。” 手一挥,随行的两个太监抬进来一个沉重的铁箱子,里面都是锈迹斑斑的刑罚用具。 马公公随手抽出一根带有倒刺的软鞭,笑的瘆人:“小夫人,您是自己跪下领罚呢,还是奴才们动手。” “你敢!”顾飒才不怕他们几个阉货,冷笑佞眸:“想动我,好啊,拿皇上的圣旨来,要不然,就凭你一个不男不女的东西,也配动我?” “哎呀,你,你敢羞辱洒家?”马公公本来就要给她一个下马威,如今听到辱骂,气的青筋直跳,翘着兰花指怒吼:“来人,给我拿下这毒妇,洒家要把她的舌头割下来,看她以后还敢不敢骂本公公……” 孙管家也随声吼叫:“来人,快来人,花药居造反了,快来人啊……” 早就候命的家丁们听到声音,立即一窝蜂的冲进来,蛮瑟眼看情况不对,左右出拳,当即打翻两个侍卫,冲向家丁后又最先一拳干翻孙管家。 马公公带来的侍卫和太监则飞扑向顾飒,顾飒后撤几步,反握住手术刀,寻找最佳的杀人路线。 就在侍卫们刀剑齐飞的同时,一道疾风从门外吹进来,卷飞了床幔。 床幔后,一双阴鸷幽潭的双眸猩红弑杀的凝视着所有人。 第11章 苏醒 “小,小侯爷……”马公公如同被人抽去了脊梁骨,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脸色惨白的指向床榻:“醒,醒了,他醒了……” 这一嗓子,震慑了屋子里的其他人。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住手,齐刷刷的看向床榻。 君夙折虽然躺在床上,身上却爆发出强大的气场,尤其那双眼睛,仿若在凝视人间的深渊,要将他们所有人都拖进黑暗。 侍卫们不由自主的往后退,马公公则坐在地上一动不敢动,抬起的手都忘记了放下,僵硬的举着。 孙管家下意识的顺着大家的视线看去,只一眼,吓的一屁股摔坐到马公公身边,惊恐的嘶声大叫:“他他他,他怎么醒了?” “你嚎什么?”马公公恨不得用眼神刀死他:“事情都是你们做的,现在人醒了,你他妈的问谁呢?” “不可能啊,他昏迷的这两年,我们也一直在灌药,怎么突然就醒了?”孙管家紧张的都忘记压低声音。 君夙折就算被皇上重罚,每天搞的遍体鳞伤生不如死,可他到底是军侯府真正的小主人。 只要他一天不死,军侯府就轮不到金赵氏掌家。 后来,金画眉用茨竹根把君夙折搞废了,还隔三差五的灌一回毒药。 这怎么都要死了,他竟然见鬼的苏醒了呢? “现,现在怎么办啊?马公公?”孙管家颤巍巍的问。 马公公浑身写满绝望:“我怎么知道?” 君夙折昏迷的这两年,他们根本没把他当人的折磨,如今他醒了,发现那些事情以后,还不得想办法弄死他们啊! 孰知,话还没说完,君夙折竟然眨了眨眼睛,散去了眼底的光芒,再次闭上了双眼。 似乎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回光返照的幻觉。 “他这是……又昏睡了?哎呦喂,吓死洒家了。”马公公长出一口气,拍着心口庆幸。 只要君夙折这把杀人刀没有醒,他在军侯府就能横着走,谁都不怕! “你们都傻了吗?还愣着做什么?等着洒家教你们做事?还不快点把这个以下犯上的毒妇绑了,洒家要好好惩戒惩戒她!”没有了威胁,马公公满血复活。 可惜,嚣张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飒一脚踹在心口上,直接踢飞到门外,凄惨惨的摔了个狗吃屎,后背紧跟着一疼,似乎有一根针扎进了脊椎骨,疼的他站不住脚,狼狈的又趴到了地上。 “我的背,背,诶呦……” 顾飒身形瞬起,长发飘飒的一个旋身,行云流水的滑到马公公身后,单脚踩着他的脖子狠狠碾在地上。 马公公吃了一嘴泥,想要挣扎,奈何浑身无力,只能拼命惨叫:“救我,快救我,蠢东西们,快救洒家……” 话还没说完,就被顾飒拎着头发跪在地上,喉咙下抵上一抹锋利的冰凉,吓的他立即闭嘴。 手术刀在他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口,顾飒顷身冷眸:“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滚,都滚,你们都给我滚,”马公公再也没了之前的嚣张,惊恐的尖着嗓音:“小夫人,您小心老奴的脖子……” 侍卫们陆陆续续的退出花药居。 马公公换了一张嘴脸,涎着脸陪笑:“小夫人,咱们有话好好说。” 顾飒本来就没打算杀他,也就顺着话音往下走:“别废话,我问你,皇上真要惩罚我?” “是……不,不是,都是你们家老夫人的意思。” 事到如今,马公公也不藏着掖着了,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说了出来。 昨天,金赵氏给他送了一大笔金银,让他今天以皇上的名义对顾飒出手,弄伤弄残弄死了都不要紧。 “果然是她!”顾飒猜到了是金赵氏搞鬼,冷然轻笑:“我就说呢,皇上怎么会在意我一个乡野村姑的刑罚,还让你一个大内的公公来掌刑,杀鸡用牛刀!” 马公公往后挣了挣:“小夫人,奴才都是拿钱办事,您也看到了,就算是千日一刑的刑罚,也是你们家老夫人在动手,我就是个传话的。” 他试着推了推手术刀,苟着脸示好:“不如这样,以后小侯爷的刑罚就免了,但奴才还是会在记事档上记录刑罚的时间,反正上面也不查……” “你是懂生存的!”顾飒撤了手术刀,沾血的刀刃在他衣襟上擦了又擦:“金画眉之前给你多少,我会加倍的给你,具体怎么做,公公心中有数就好!” 马公公是皇上的行刑官,那就等于是皇上的眼睛,他说什么皇上就看到什么,只要恩威并施的收买好这个人,君夙折就暂时不会有事。 “小夫人抬爱,奴才心中有数,只是,军侯府的金夫人这边……”马公公是个人精,苟且保全了性命,哪还敢再生事,捂着脖子上的伤口笑的很谄媚。 “放心,军侯府这边我会搞定!” “小夫人这么说,老奴就心安了,那,老奴不打扰您和小侯爷休息了,先告退。”马公公一边行礼,一边冲着手下丢眼色,带着他们迅速离开。 孙管家意识到不妙,灰溜溜的低下头也要逃,却被蛮瑟拦下了,不等顾飒走近,膝盖一软,立即跪到了地上。 “小夫人饶命,这一切都是老夫人的意思,不关我的事……” 眼前寒光一闪,他的喉咙被划开一道血口,鲜血顺着皮肤留下来,吓的他惊恐的捂住伤口。 “我不杀你,但不代表不惩罚你,”顾飒优雅的在他肩上蹭去手术刀的血渍,敛眸勾唇:“带句话给老太太,她这么喜欢玩借刀杀人的游戏,我顾飒一定奉陪到底,绝对让她玩到开心。” —— 马公公在军侯府的一番折腾,非但没能压住顾飒,反倒让下人们看到了她的狠戾霸蛮,一个个大气不敢喘的将花药居收拾干净。 “他怎么样了?”蛮瑟蹲在床边,用手指试了试君夙折的鼻息:“刚才是要死了,回光返照的睁了一下眼睛吧?” “会说话你就说多说两句,不会说话就闭嘴!”顾飒嫌弃的将他推开:“你这是诚心要我做寡妇吗?” “我是为你好,以你的能力,何必给一个活死人做婆娘,另外选一个郎君不是更好?” “我这个人拧巴,就喜欢这种半死不活的,不行吗?” “行,你喜欢,怎么都行!”蛮瑟看顾飒取出针管给君夙折抽血,会意的指了指门口:“我去外面。” 实验室的数据显示,君夙折的血液里没有毒素残留,也没有什么异常,顾飒猜他应该是身体太虚弱,陷入了自我保护模式,潜意识强制身体沉睡,也就不管他了。 吃过晚饭后,顾飒根据拍出来的片子,从他的身体里又取出了一些缝衣针。 “取出来的再加三十七,嗯,还有六百多针,”顾飒合衣躺在君夙折身边,借着烛光查看片子:“这些太深了,要想都取出来,得手术。” 而且,余下的缝衣针都在肌肉层,徒手根本不可能取出来。 可要是手术的话,等于全身都要割上一遍,也是个大麻烦。 “轻重缓急,从哪里开始下手呢?”顾飒收了片子,闭着眼睛在脑海里模拟手术预演。 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夜风从窗口吹进房间,吹飞了床幔。 君夙折倏然睁开眼睛。 他缓缓转头,幽沉沉的瞳底漫上几丝猩红,瞬也不瞬的盯着少女绝美脸庞。 “你为什么要唤醒我?又是谁……派你来的呢?” 耳语呢喃的字符随风飘逝到窗外,湮没在黑夜中。 第12章 滚开,不许碰我 清晨的阳光闪入眼中,顾飒伸了个懒腰,抱着枕头蜷在床上盯着窗棂出神,丝毫没注意到身边的君夙折正瞬也不瞬的盯着她。 赖了一会床,她起身,随意的将头发挽起来,玉钏手镯滑下纤细的手腕,阳光下,折出一片金光,折入了男人的眼。 他迅速闭上眼睛,感觉有衣物抚过脸庞,随即被人撑着肩膀翻了个身。 “嗯,伤口愈合的不错。” 君夙折后背上铁链穿过的地方基本愈合,但是血痂还在。 顾飒用消毒液擦过伤口,涂抹了药膏,敷上薄薄的一层敷料,换上干净的衣衫,随手退下了他的裤子。 “别,动……”沙哑暗沉的嗓音骤然传来。 顾飒怔然,抬眸,对上了君夙折的眼睛:“醒了?” 男人的眼神如同刀刃,充斥着锐冷的杀意,字音僵硬:“放,手!” “你真的醒了?”顾飒激动的抬手要碰他,他却嫌弃又敌意的避开。 她的手指倏然一顿,尴尬的指了指自己,自我介绍:“是我救了你,你之前中毒昏迷,浑身是伤,是我帮你……” “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的目的,但是……我说了,别碰我!”君夙折浑身写满敌意,似乎根本不在乎她说的什么。 “我救了你,你……” “我知道你做了什么,但不代表你可以碰我!” “……” 君夙折的态度惹恼了顾飒。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说,是我将你从鬼门关拉回来,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那又怎么样?”君夙折的态度更恶劣了:“滚开,不许碰我!” 顾飒的犟脾气也上来了,霸蛮的扯下他的裤子:“我就要碰!还有,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以为我想动你吗?有本事你自己动啊!” 君夙折虽然脖子以下还是毫无知觉,但是最基本的尊严还在,眼睁睁的看着裤子被退下,感觉被人撕掉了遮羞布,恼羞成怒的爆发了。 “住手,我让你,住手!” 顾飒一身反骨,压根不理会,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在我的眼中,你就是一个不能动的尸体,和死人一样,我对死人没兴趣的!” 眼尾轻挑,挑衅对视:“再说了,该看的不该看的,我都看过了,放心,我这人很有职业道德,不会把你的小……秘密告诉别人的!” 君夙折的瞳底漫布戾色:“我有什么小……秘密,是你不能说的?” “你说呢?”顾飒的眸光落在某处。 男人的尊严再一次被挑衅,恼怒低吼:“你,你……不知羞耻!” “你小而已,为什么是我要知道羞耻?”顾飒勾过衣衫衣角,不急不慢的盖住了关键点:“难道该羞耻的人,不应该是你吗?” 君夙折苍白的肤色漫上红晕,尤其是耳朵尖,滴血般红透。 他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急道:“你,你别碰我,让男人来!” “小侯爷,你能现实一点吗,以你现在的身份,是没资格挑男人女人的,要不然,还用我上手?”顾飒收拾好东西,洗干净双手,整理了钗环衣裙:“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顾飒,你的娘子!” “不算!我没有答应的婚事,不算!”君夙折哑声嘶吼。 顾飒嗅到了男人身上敌意和决绝,略感吃惊。 就算不是夫妻,她好歹也是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的救命恩人,怎么着都不能是这个态度吧? 不知道的,还以为俩人是死对头呢! “算不算的,你说了不算!咱们俩过了婚书,入了官册,是名正言顺的正式夫妻,但你我终究没有夫妻之实,随时都可以和离,当然了,你想休妻也行,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就好!”顾飒也不是死缠烂打的人。 君夙折的眼神阴的能杀人:“你想要什么?” 顾飒折了纤腰,顷身,温语柔笑:“你说呢?我想要什么,难道小侯爷不清楚?” 想要什么? 当然是银子啊! 她在这个世界是要吃喝,是要活命的! 且不说救命之恩的谢礼,就单单的豪门休妻,也得给足一定的赡养费吧? 孰知,君夙折咬住下唇,冷冷的回了两个字:“做梦!” 顾飒的笑眸沉了几分:“君夙折,你认真的吗?” 这家伙是属什么的? 属白眼狼的也不能这么忘恩负义吧? 她为他做了那么多,如今要点分手费都不给? 君夙折的眼底没有一丝温度:“我还是那句话,就算我死了,也不会给你!” 三年前,他和太子在机缘巧合下得到一份藏宝图,也因此埋下祸端。 皇上觉得太子昧藏藏宝图是意图谋反,利用他的手害死了太子,也以此为借口,削弱了君家军权,逼着父亲远走边疆。 为了逼他交出藏宝图,他们将他折磨的生不如死,阴谋阳谋的手段都用上了,如今,竟然又搞起了美人计! 笑话! 当他君夙折是什么? 会为了这个女人违背誓约,俯首称臣? 顾飒并不知道君夙折的敌意来自哪里,但也懒得废话了。 “小侯爷,既然你不承认咱们的婚约,那咱们就真夫妻明算账了。” “……什么?” “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这诊治一次按五百两银子算,你共用了三次仪器,共计一千五百两,手术费,嗯,手术费就按照夫妻价打五折,只收你三千两,还有取针的费用,一根针一两银子算吧,共计一千两,还有解毒的药草……”顾飒取出小本本,一本正经的开始算。 君夙折越听越不对劲:“你究竟在说什么?” “算我的出诊费和赡养费啊!” “……” “你不讲武德,我就公事公办,只要你把属于我的钱结算清楚,我就乖乖的离开,对了,理论上来说,这军侯府的东西,我也有一半的支配权,但如今,我就收你五千两算了,折合下来……” 顾飒掰着手指头认真的算了好几次,给出了一个自己还算满意的数字。 “一万八千两,嗯,咱们凑个整数,两万两!小侯爷,你给我两万两,咱们一刀两断,好不好?” “两万两?”君夙折看白痴一般,叱冷一笑:“你可真敢狮子大开口的要!” 这女人究竟在搞什么? 两万两足够军侯府三年的奢华开支了。 她开口就是两万两! 是变着法的想要他交出藏宝图? 第13章 救了个白眼狼? “小侯爷别生气,咱们既然谈的是生意,那就允许讨价还价,我能漫天要价,你也能就地还钱。”顾飒的眸底淡出一冽绯红,狡黠勾唇:“小侯爷,还个价呗?” “……还能还价?”君夙折怀疑自己听错了。 “当然能,生意嘛,自然能还价。” 君夙折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沉默了几秒后,还是开了口:“一万……两?” “不行!两万两,概不还价!” “……可你刚才不是说,可以就地还钱的吗?” “是啊,我是说了你能讨价还价,但没说,我就一定会答应啊!” “……你耍我?”君夙折瞬间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咬牙低吼:“顾飒!” “君夙折!是你在耍我!”顾飒毫不示弱的怼了回去,眸色渐冷:“你想什么呢?你这条命是我救的,毒是我解的,宫里的人也是我打回去的,这些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我不过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而已!” “那你就别做梦了!我说过的,就算我死,也不会给你!”君夙折鸷冷合眸。 “我本来也没打算你能给我什么!” 顾飒是出于军人的共情才出手救人,真心是没想到回报这事上。 但如今渣男把话说的这么绝对无情,她心里还是不舒服的很。 白眼狼都不会这么没良心! “不过,该是我的,我一分都不会让步,等我攒够了两万两就会离开军侯府,在此期间咱们公事公办,”眼尾一扫,顾飒睨视着全果的君夙折,微微顷身:“小侯爷,想穿衣服吗?” “你说呢?”君夙折眸子微睁,从她的眼睛里读出了不寻常暧昧,“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花招不至于,明码标价而已,放心,我也不是黑心的奸商,况且你无情我有义,我不会漫天要价的,就……穿一次衣服,一两银子!” “……” “对了,我给你穿衣服的话,收费一两,其他男人来穿的话,”顾飒伸出左手,得瑟的在君夙折眼前晃了晃:“五两!小侯爷,你选哪个?” 君夙折此时咬死她的心都有! 鉴于自己全身赤果,也只能咬唇:“五两!” “成交!蛮瑟,给小侯爷穿衣服!” “……” 蛮瑟给君夙折穿衣服的时候,顾飒拿着小本本:“小侯爷,咱们是现结还是记账?” 君夙折没有回答。 “看你这一穷二白,身无长物的样子,估计也没钱,还是记账吧。”顾飒会意垂眸,在小册子上记录下时间事由:“穿衣,五两,洗漱清扫,嗯,二两吧,还有吃饭喝水捏脚捶背……” 君夙折的眼神晦涩难明:……她究竟要装疯卖傻到什么时候? 顾飒可不管这些,她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找到了发财的路,捏着手指一本正经的清算:“我估算了一下,您一天的花销大概在三十两,我拿个夫妻价,只收您二十两,您觉得如何?” 君夙折:“……” “你要是不说话,我就当你是同意了,蛮瑟,伺候小侯爷吃饭。” 蛮瑟不明所以,懵懵的去厨房端来三菜一汤和米饭。 “你拿了这是什么?”顾飒检查了一下饭菜,黛眉微蹙:“他刚从昏迷中醒来,肠胃受不了这些大鱼大肉,现如今只能吃软糯的米粥。” “……哦。”蛮瑟抽抽嘴角,闷闷的端起碗碟。 刚才还事不关己的和小侯爷清算,现在就关心他肠胃不好。 明明是个好人,为什么非要装恶人? 孰知,顾飒闪身拦住他:“你干嘛?” “不是说,要换米粥的吗?” “他肠胃不好要吃米粥,我又没问题,你把饭菜端走了,我吃什么?” “……”蛮瑟尴尬的笑了声,去厨房盛了碗米粥。 君夙折浑身的肌肉很僵,根本坐不稳,只能半躺着,蛮瑟费了半天劲头,也没喂下几口粥,反倒笨手笨脚的弄的到处都是。 君夙折的眉头拧成了疙瘩,冷冷的睨视顾飒:“你之前说……你伺候我穿衣,只收一两,为什么他一个下人却要收五两?” “因为你喜欢男人伺候你啊,”顾飒吃的正欢,头都没抬:“再说了,我这个人是很有道德心的,就算你无情,我也不会无义,说到底,咱们俩是正头夫妻,我照顾你是应该的,收费太高的话,我良心上过不去!” 良心? 君夙折冷笑:说的好像你有似的! 他沉默了几秒,哑声:“那好,你喂我吃饭!” “咳咳……”顾飒差点被一口米饭呛到,错愕抬眸:“什么?” “你不是说,你我是夫妻,照顾我是应该的吗,那就你来喂我吃啊!” 顾飒:“……” 他倒是挺会抠字眼的,竟然抓住了她话语间的把柄! 蛮瑟端着碗,君夙折以眼神避开他的手,他尴尬的僵住,求助的看向顾飒。 “好,我来,”顾飒接过粥碗,汤勺搅了搅:“只要你敢让我喂饭,我就喂!” “为什么不敢?” “你不怕我下毒?” “下毒?你不会的!”君夙折喉结滚了两下,微微仰了仰头,眼神汹涌:“在没有得到东西之前,你不会下手的!” 他们费尽心机的将他从昏迷中唤醒,不就是想要问出藏宝图的下落吗? 东西没有到手,怎么会让他再次昏迷呢? 顾飒好奇而平静的凝视着他的眼睛,总感觉男人的敌意有点不对劲:“君夙折,咱们俩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有吗?” “……算了!” 有没有的有什么要紧,反正这男人是个白眼狼,只要不耽误她发家致富,一切误会就都不算误会。 饭后,顾飒将衣食住行和治伤疗毒的费用列了个清单,展示给君夙折看。 “你要是没意见的话,以后咱们就按照这上面的价格来。” “吃饭穿衣的我可以理解,但是这个……以妻子之名行夫妻之实?”君夙折的耳根红了起来。 这姑娘真是什么样的虎狼之词都敢写啊! 顾飒嫌弃的瞄了眼男人的某处;“你可别多想,这一条的意思是说,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会以你妻子的名义做事,比如说出门办事,或者是在家里会客之类的事情……” 瞧他那神情,好像是她要对他一个残废有什么非分之想似得。 长睫微沉,正色道:“再者说了,你对自己的身体还有个误解,以你现在的状态,有些事情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所以无须担心我会占你多大的便宜!” 第14章 坐地起价 顾飒也不管君夙折什么表情,取出印泥,抓着他的手指按下手指印。 “当然了,我是公道人,如果有需要你出面的地方,也会付你出场费的!” “……出场费?” “别紧张,就是想带你出门玩一玩而已。” “出门?”君夙折笑了,眼神如刀:“顾飒,你不知道我的身份吗?我是罪臣……” “皇上罚你千日一刑的圣旨就挂在祠堂,我不记得说你不能出门!” “……” 对于君夙折来说,圣旨的旨意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没脸出门见人了。 他红了眼尾,压下心里的躁狂,“你带我出门,是想让我成为笑话?” “你在害怕?”顾飒顷身,凝视的双眸漫上灼然桀骜:“你是君夙折啊!是君家的脊梁!是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的军人!铮铮铁骨,宁折不弯……你在怕什么?” 字语如刀,一字字的扎进君夙折的心。 这些曾经的荣誉,如今却成了他的枷锁壁垒,将他死死困死在这个半死不活的躯壳中。 “怕?!”躁狂的怒火再也压不住,君夙折猩红着眼尾,怒意滔天的嘶吼:“顾飒,他们派你来,就是为了羞辱我吗?让我认识到我现在的惨状,好向你服软吗?我告诉你,不可能!你不就是想要把我推出去,推到万众瞩目之下,受他们的嘲笑白眼吗?好啊,那就来啊!老子要是服你的软,就不是君夙折!” “君夙折,你还真是……我知道你被折磨了三年,勉强能共情到你的心态,但是,你真的是想多了,没人派我来……”顾飒虽然无语,但还得解释。 可是君夙折似乎并不想听她解释,漠冷的闭上眼睛。 “君夙折,我们得谈谈……” “小夫人,”蛮瑟突然急匆匆的冲进来,脸色怪异的指向外面:“来人了,那个院子……派人来了。” 院子里,乌泱泱的站着十多个丫环,手中捧着衣服钗环等东西。 为首的嬷嬷行礼后,笑道:“小夫人,今天是您回门省亲的日子,奴婢奉老夫人的命令,来伺候您梳妆。” 新娘子婚后是有回娘家省亲的习俗,但这一切是金赵氏准备的,那就不寻常了。 那个老太婆是又憋什么阴招了! 顾飒看了眼屋内,君夙折又闭上了眼睛装昏迷,她也就顺水推舟的让她们进来。 几个丫环伺候她梳洗,两个则走向床榻,掀开了床幔。 “你们干什么?”顾飒迅速冲到床前,推开两人。 两个丫环吓了一跳,连忙跪地解释:“我们是奉老夫人的命令,替小侯爷更衣,送他和您一起回门。” “哦,你们要伺候他更衣呀,”顾飒故意拖长了尾音,坏笑着转眸,恰好遮住了所有人的视角,扒开了君夙折的眼睛:“还是外祖母心细,送了两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给你更衣呢!” 君夙折迅速瞥了眼周围,确定没人看他,无声唇语:“让她们滚!” 顾飒伸出手指,唇语:“二十两!” 君夙折愤怒的瞪大双眸。 顾飒坏笑,又多加了一根手指:“三十两!” 这坐地起价气坏了君夙折。 但他只能以眼神表达自己的怒火,愤恨又不甘心的唇语:“你,过分了!” 顾飒笑眯了月牙眼,又多出一根手指:“四十两!” 君夙折咬牙切齿:“顾飒!” 顾飒笑眸更韵:“五十两!” “……好!” 顾飒满意的转身回眸,秒变脸,眼神阴冷狠戾:“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从现在开始,小侯爷的所有事情只能我和蛮瑟来做,你们谁都不许插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是……” “还有,小侯爷身体不适,不适合出门,所以今天这回门,我一个人回!” 正好,她也有点原身的执念,要和顾红嫣母女俩清算一下。 临出门前,交代坐在门槛上的蛮瑟:“我出门之后,你守好花药居,要是有阿猫阿狗的想混进来生事,不用客气,打了杀了都算我的!” —— 顾家接亲的嬷嬷守在军侯府的大门口,见到顾飒,笑嘻嘻的迎上来。 “大小姐,奴婢接您回家。”她姓万,是继母赵月身边的心腹,顾飒见过。 顾飒淡冷的斜睨她一眼,没有搭腔,上了马车。 渣爹顾父是个孤儿,连姓氏都没有,四五岁的时候和野狗抢饭吃,还差点被野狗吃了。 顾家族长当时路过,恰好把他从野狗口中抢下救回宗族,取名顾铭,还供他读书识字,直到他有了功名,娶了顾飒的母亲为妻,成家立业才停止资助。 顾飒出生后,渣爹开始平步青云,调到京都做事,也彻底爆出了渣男本渣的劣根性。 他以公事繁忙为借口,将顾飒母女安置在乡下,偷偷在京都另纳赵月为妾,生下女儿顾红嫣。 母亲知道这事后一病不起,不久就病故了,渣父名正言顺将赵月扶正,一家人“幸福”的在京都生活,要不是替嫁这件事,渣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乡下还有个孤苦无依的女儿。 马车驶进一条无人的巷道,停在窄门前。 万嬷嬷解释道:“这是咱家后门,早上奴才们开府门时不小心弄坏了大门,到现在还没修好呢,所以只能委屈大小姐走后门了。” 顾飒斜睨她一眼,意味深长的笑着点头:“你要是不这么说,我还以为是要把我诓回家,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人灭口呢!” “……大小姐玩笑了,这边请。” 顾家不大,整个府邸加起来和花药居差不多,万嬷嬷将顾飒引到设宴的偏厅。 正桌上摆满了酒菜,丰盛的很,坐在桌边的赵月笑吟吟的迎上来:“新娘子回门了,恭喜恭喜呀!” 也不管顾飒什么眼神,亲昵的拉住她的手,反复摩挲着手背,丝毫没有之前给她灌药时的阴狠毒辣。 “果然还是军侯府的水土养人,这才几天没见,越发的水灵了,怎么样,在军侯府过的还好吧?他们家有没有欺负你?要是欺负了你,你告诉姨娘,姨娘给你出头。” “他们家老太婆欺负我,你去弄死她吧!”顾飒厌弃的收回手,打量四周。 渣爹和顾红嫣都不在,但是有十多个身强体健的婆子,还有缩在角落的十多个男丁,每个人都眼神不善,虎视眈眈。 这一看就是有后戏的节奏嘛! 第15章 恶毒的后妈,又想借刀杀人 顾飒连戏都懒得演,单刀直入:“赵月,你当初压着我灌药的事情我还没忘呢,这里又没有外人,咱们就没必要再搞什么母慈子孝的嘴脸,说吧,你想做什么?” “你这孩子,我就是想请你吃个饭,今天这菜是我特意为你做的!放心,没有毒的。”赵月每样菜里都夹了一点,慢悠悠的吃着。 只是吃着吃着,她突然笑了起来,有点疯癫,有点瘆人,最后,干脆扔掉筷子捧腹大笑。 “姓金的说你很难搞,让我小心,我还特意多叫了一些人以防万一,可你和之前一样蠢笨蠢笨的,被搞了也不知道,简直浪费这一桌子的酒菜,哈哈……” 顾飒恍然:“姓金的?金画眉吗?你搞了我什么?在酒菜里下毒?” “酒菜没有下毒,是我的手上有毒,哈哈,”赵月举起双手,笑的像个疯子:“刚才拉着你的手,你就已经中毒了!” “……中毒?我?”顾飒突然脸色惨白,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 “你真以为,老娘我会有闲情逸致的去迎你?呸!你算什么东西,一个野丫头而已,也配让我去迎?不过是利用我的手给你下毒而已,蠢货!” 赵月走到顾飒身后,抓住她的头发狠狠一拽,掐住精致的脸蛋转向自己,阴狠的几乎咬碎后槽牙。 “你说说你,好好的和君夙折那个病秧子一起埋了多好,非要在君家折腾,还想要掌家权?也不看看你这二两重的骨头,配不配做军侯府的小夫人!” “金画眉……她是想借你的手杀了我,我死在顾家,就和军侯府没有关系了。”顾飒似乎明了什么,无力的喃喃低语。 “知道你中的是什么毒吗?碎心散,只要一点点就能让你心脉枯竭而死,不过,我还没玩够你,不会让你这么快死掉的,”赵月取出一个小瓷瓶,晃了晃:“我只给你用了一点点的一点点,因为我要慢慢的折磨死你!” “慢慢的折磨死我?赵月,你有没有想过,”顾飒是气息更弱了,奄奄一息:“金画眉这是在借刀杀人,借你的手除掉我?” “那又怎么样?反正你在我手里,弄死你就行了。” “那,她让你多准备些人手,你怎么就不听呢?” “……什么?” “我说,你应该听金画眉的!”顾飒突然笑了,卷翘长睫掠起惊鸿,抬眸间,空手入白刃的抢走了小瓷瓶,抬脚将赵月踢飞:“因为她说的没错,我,很难搞!” 赵月摔了个狗吃屎,惊恐的趴在地上,都忘记了要爬起来:“你,你没中毒?”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中毒了?” “……那你刚才?” “我不过是表现出中毒的样子,哄你开心而已!” “……不可能,你怎么会没中毒呢?”赵月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我明明在手上涂抹了碎心散,他们说只要你碰到了,哪怕一点点都会中毒而死,难道……药是假的?” 见鬼! 她怎么会没事呢?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药是真的,会中毒也不假,不过是你惹错了人而已!”顾飒摆了摆双手。 赵月不明所以:“……什么?” “看清楚了,”顾飒优雅的褪下手上的一层皮肤,吓的赵月脸都变了形:“这个东西叫手套,仿真手套,肤色无感。” 仿真手套是专为医生设计的高敏感度手术无菌手套,薄薄的一层却极其有韧度,就算是锋利的手术刀也割不破,自然能隔绝一切毒药。 “难得你和金家那几个联手搞出个鸿门宴,我当然要配合配合,哄你开心一下了。” “死丫头,你耍我!”赵月反应过来,知道自己被耍了,恼羞成怒的冲着周围人吼叫:“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她捆了,把碎心散给我抢回来!” 顾飒眼疾手快的拔下碎心散的瓶塞,冷笑着对准他们:“不怕死的尽管过来。” 所有人脚步一顿,忌惮的不敢乱动。 “你们站着干什么?动手呀,我啊……”赵月尖叫着,被顾飒一把薅住头发。 碎心散在她的面前晃了晃,威胁的往她嘴巴里倒:“你应该是提前服用了解药吧?不知道这一瓶子灌下去,你的解药还能不能解?” 赵月的头皮要被扯掉了,挣又挣不开,气的大骂:“贱种,我是你母亲,你杀我是忤逆犯上……” “你还敢和我提母亲?” 母亲是原身的执念逆鳞,也深深的根种在顾飒的骨子里,任何人都不可以触碰,更不要说这个女人。 顾飒的手猛然一沉,按住赵月的头撞在桌子上,“哗啦”一声,撞碎了不少杯碟,碎片扎在她的脸上,鲜血直流。 “我的脸,贱种,你,啊……” “砰!” 顾飒毫不手软,抓着她的头又撞了一下。 这一撞,赵月老实了很多,凄惨惨的哀哀哭泣:“贱种,你等着,我要是死了,你爹不会放过,他会杀了你,一定会杀了你……” “放心,我不会杀你,但不是怕那个狗男人,是因为我不会和你一样蠢!”顾飒不傻。 赵月这个蠢女人看不透金赵氏的借刀杀人,她可门儿清。 如果她在顾家杀了赵月,正好给了金赵氏除掉她的借口,这种渔翁得利的蠢事,她才不会上当呢! 赵月的脸上满是碎瓷片,伤口大小不一,鲜血直流。 “啧啧啧,看你这脸是破了相,难以复原了,”顾飒掐着她的脸,瞳底晦安难明:“希望你的夫君,我的那个渣爹不会嫌弃你,还会和你恩爱如初,不过,你最好记住了……” 指尖略一用力,掐进伤口,痛的赵月惊恐的想躲,去被反压在桌子上。 “赵月,我还是会杀了你,可能是今天晚上,也可能是明天,或者是三天后,五天后,一个月以后,所以,我劝你从现在开始,时时刻刻都要保持警惕,免得哪天晚上在睡梦中被我一刀砍下脑袋……” 杀人诛心! 一死了之不可怕,可怕的是如影随形的恐惧。 她要赵月活在死亡的梦魇中,不得安宁! 第16章 反向下毒 春熙堂。 午后蝉鸣,金画眉的丫环们坐在廊下打瞌睡,手中的团扇针线活掉了一地。 屋内,午睡的赵敬恍惚间感觉有东西滑过脸庞,一股异香沁入鼻尖,他下意识的睁开眼,朦朦胧胧的看到了一袭黄色倩影。 那是一名穿着鹅黄色长纱裙的少女。 她站在花台前修剪花枝,被风吹乱的碎发掠过琼鼻长睫,勾人心魄。 他瞬间清醒,警觉的看了眼身边还在睡觉的金画眉,蹑手蹑脚的下了床,鞋子都没穿,踮着脚尖走到少女身边,压下嗓音,摆了个自认为很帅的姿势。 “姑娘,我好像从没见过你,新来的?” 少女抬眸,眼睛湿漉漉的,软语娇声:“我第一次来这里,所以公子不认得。” 赵敬放肆的上下扫了她好几眼,又瞥了瞥床上,挑着眉指向屏风后。 少女会意的勾唇敛笑,娇媚的眼神差点将赵敬送走,刚走到屏风后,就迫不及待的抓向少女纤腰。 孰知,她裙裾闪过,翩然如蝶的闪到一边,手中的剪刀“刺啦”一下划破他的掌心,滴落几滴鲜血。 但赵敬顾不上疼,色眯眯的咬着下唇:“原来姑娘喜欢玩欲擒故纵啊?” “赵公子,小心点,”少女举着剪刀,眼神愈发勾魂的步步后退:“我这剪刀上有毒,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没关系,小爷我最擅长的就是解毒了,你下什么样的毒我都不怕!” “那就好,本来我还想着会不会毒死你,但是看到你这么有把握,我就放心了!”少女将沾血的剪刀放到他手中,娇俏的眨了眨眼睛,转身离开。 赵敬的心“咯噔”一下,下意识的看向掌心的伤口,等警醒的时候,少女已经不见了。 他刚要去追,一个人从门外冲进来:“赵公子。” “祁瑞?” “呀,赵公子,你受伤了,要不要紧?”祁瑞放下手中的东西,嘲讽的斜睨赵敬的手:“不会是想霸王硬上,被人家姑娘给伤了吧?” “关你屁事,你来干什么?”赵敬警觉的看了眼床帐的方向,火药味十足的压低嗓音。 “我当然是来看望姑姑的,难道还能为了你?” “怎么,还想往上爬呢?”赵敬讽刺的翻了个白眼,看着他送来的东西:“啧啧啧,这是什么?酸梅汁吗?还加了冰,嗯,确实是有心了……可惜你再有心,她也看不上你。” “不用你操心,”祁瑞没好气的撞开他,端着酸梅汤走向床榻,转身时,捏碎一个透明胶囊,将液体滴进杯盏,用手指搅了搅。 金画眉睡的迷迷糊糊,被祁瑞叫醒了,不高兴的伸了个懒腰:“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姑姑,我煮了酸梅汁,还加了冰块,你要不要尝尝?”祁瑞的嗓音因为紧张有点沙哑。 金画眉并没察觉到不寻常,她睡了一中午,正浑身燥热的很,听到有冰块的酸梅汤,接过来一口喝干净。 祁瑞不动声色的长出一口气:……任务完成了。 就在刚才,回娘家省亲的顾飒突然出现在他的房间,询问他用透明胶囊给金画眉下药的事。 他实在躲不过去了,只能硬着头皮,利用这碗酸梅汤下毒。 金画眉的心思都在赵敬身上,根本没察觉到酸梅汤里茨竹根的异味:“赵敬,你的手怎么受伤了?” 赵敬心虚的将手背到身后:“没事,一点小伤,我刚才睡醒了之后,想要修剪花枝,没想到……” 话没说完,金画眉的脸色突然一变,表情古怪的看着他,慢慢的翻起白眼,仰面摔倒,一动不动。 “啊呀,姑姑,”祁瑞夸张的一声大叫,恶人先告状:“姑姑你怎么了,赵敬,你对姑姑做了什么?她怎么会昏迷呢?” “祁瑞,是你的酸梅汤有问题吧?”赵敬也不是傻子,警醒到事情不对,冲上来要给金画眉试脉。 祁瑞怎么可能让他试? 大手一挥,揪住赵敬的衣领压在了地上:“赵敬,你他妈的怎么说话呢?你是说我给姑姑下毒?” 赵敬就是个小白脸,又被金画眉娇养了好几年,哪里是祁瑞这种蛮汉的对手,被压的死死的动弹不得。 更要命的是,他刚挣扎了两下,突然感觉心口巨疼,像是被针扎了一般,疼的他瞬间满头大汗,浑身阴冷。 “我的心……” 为什么疼这么怪,像是……中了碎心散? 祁瑞看到他这个样子,想起了顾飒交代的话,立即扯着大嗓门叫嚷起来:“来人啊,快来人,三夫人中暑晕倒了,赵公子也病了,快叫郎中,叫郎中……” 转头,装作很关心的样子:“赵公子,你没事吧?没关系,再坚持一下,郎中很快就来了。” 赵敬根本就没心思回答他。 碎心散是他的毒药,有什么样的功效他最清楚。 如今他心悸难忍,浑身麻木,脉象浮沉,一看就是中了碎心散的毒! 该死的,他怎么会中碎心散的毒呢? 但眼下顾不上追究是怎么中毒的,解毒才是关键。 他忍着心口的刺疼,吃力的摸向腰间的香囊,一摸之下,整个人如坠冰窟。 糟糕! 香囊不见了! 香囊里除了碎银子等小物件外,还有碎心散的解药,他一向贴心收放,睡觉都不取下来的,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难道是落在了床上? 他突然用尽洪荒之力的推开祁瑞,跌跌撞撞的扑到床边开始翻找。 “赵公子,你在找什么?我帮你啊?”祁瑞阴阳怪气的调侃。 “没有?怎么会没有呢?”赵敬没有找到香囊,脸色愈发惨白的慌张。 “什么没有了?赵公子,你找什么呢?” “我的香囊,唔……”碎心散的毒毒发的很快,赵敬很快就两眼发黑。 他用尽吃奶的力气撑起身,连滚带爬的往外面走:“我要解药,碎心散,解药……没有解药,我会死的……” 祁瑞突然一脚将他踹翻,翻身跨坐在他身上,阴恻恻的低头一笑:“赵敬,真不能怨我,我要是放你走了,死的就得是我了!” “……你说什么?” “我说……” 祁瑞刚要说话,院子里却传来一个声音:“怎么回事?” “回小夫人的话,三夫人中暑昏倒了。” “昏倒了?正巧,我这里请了郎中要给小侯爷看病呢,就先给三夫人瞧一瞧吧。”顾飒悠然的提裙而入。 看到她的那一瞬,赵敬整个人都僵了:“……是你?” 竟然是刚才的那个黄衣少女! 顾飒沉了眼尾,笑眸魅人:“祁公子,你怎么能欺负赵公子呢?赵公子,刚才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姓顾,叫顾飒……嗯,你的伤怎么样了?” 第17章 全身而退,气死老太太 “你,是你给我下的毒?你们是一伙的……”此时此刻,赵敬才明白一切,但为时已晚。 碎心散的毒已经蔓延至心脉,没等他说完,张口喷出一口血。 “呀,赵公子这是怎么了?”顾飒嘲讽的勾了唇,冲着带来的郎中丢了个眼色:“麻烦你给赵公子诊诊脉,看看他怎么了。” 郎中黑了脸,抽了抽嘴角:“小夫人,小人来的时候就和您说的很清楚了,小人是个兽医,只会看畜生,不会看人!” “这有什么不能看的?”顾飒扔给他一锭银子,侧眸浅笑:“赵公子这是和三夫人情深义重,听到三夫人病情严重,急火攻心到吐血了呗?你随便开点药就行了!” “可,可小的开的都是畜生药……” “赵公子需要的就是畜生药!” “……” 郎中就是个兽医,哪会给人看病,但是顾飒给的价格太高,只好胡乱开了些吃不死人的兽药。 顾飒让人去煎药时,金赵氏收到了消息赶了过来,还没进门就嚷嚷:“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昏迷?你们是怎么伺候的,要是……” “老太太,午安!”顾飒站在廊下,长发飘飒。 金赵氏遽然站住脚步:“你怎么在这?” “老太太这话有点意思哈,这是我家,我不在这里又能在哪里呢?哦,”顾飒恍然的捂着嘴巴,夸张挑眸:“我好像应该在顾家出事,然后赵月给您送信,告诉我死定了,是不是?” 金赵氏被戳中心事,老脸青白交加,意识到赵月那个蠢女人失手了。 但她很快调整好情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来人回话,有没有请郎中……” “老太太放心,郎中已经请过了,正在煎药。”顾飒跟着走进屋子。 顿了下,又补充道:“我请的郎中!” 不说还好,一说金赵氏的心像是刀割了一般,有种不好的预感,连忙走到床边检查了一下金画眉。 见她一动不动,怎么都唤不醒,急道:“来人,拿军侯府的帖子去宫里请御医,务必要请周御医亲自前来。” 转身,看到脸色惨白,抽搐不已的赵敬,顿感不耐烦:“他怎么在这?把他抬出去,让人看到像什么话!” 下人们听令,连忙将赵敬抬出去扔到廊下,也不管他的死活了。 金赵氏叫来金画眉的贴身丫环询问怎么回事。 丫环大气不敢喘,战战兢兢道:“奴婢也不知道,午睡前三夫人还好好的……我们当时都在外面,都不知道屋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们不知道?那你们是怎么伺候的!要是三夫人出了事,看我怎么扒了你们的皮!” “……老夫人饶命,是,是……”丫环们吓的连忙跪下,一个个委屈巴巴的看向顾飒,想说又不敢说。 “你们看她干什么?”金赵氏气的大骂,但随后明白过来,难以置信的瞪着顾飒:“是你?顾飒,是你搞的鬼?” “当然不是我!”顾飒一脸无辜,“是祁瑞祁公子!” “……谁?” 顾飒娇笑:“祁公子在三夫人的酸梅汤里下了毒,你若是不信,可以让人查那个汤碗,三夫人喝了以后就昏迷了,至于赵公子,估计是看到三夫人中毒了,情深义重到情难自已,也跟着服毒了。” 这话哄傻子傻子都不信,更不要说金赵氏了。 她气的跳起来,颠着碎步冲到顾飒面前:“祁瑞哪有那个狗胆子?是你!小贱人,是你给我女儿下的毒!” “老太太慎言,”顾飒冷笑着一挥手,将金赵氏撞开,纤腰轻巧的倚上桌边,单脚踩在凳子上,指尖摆弄着桌上的杯盏,眼尾挑出讥讽的笑:“这种血口喷人的话,您还是少说两句吧,免得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金赵氏被推倒摔坐到地上,摔的骨头缝都疼,浑身冒火星子,怒吼道:“来人,去把祁瑞抓来,我倒是要看看,人证物证面前,小贱人你如何狡辩!” 抓祁瑞? 顾飒勾了勾唇角。 此时的祁瑞,估计已经出了城门,远在十里之外了。 果然,去抓祁瑞的下人很快就回来了,脸色难看的回禀说房间里没人,而且屋子里的金银珠宝都不见了。 顾飒不等金赵氏发飙,跳下桌子,讥讽的瞳底漫上绯色:“既然没有人证,老太太,我就先回房了,等你什么时候抓到了祁瑞,再去花药居找我对峙,若是没有,那就乖一点,别惹我不高兴!” 金赵氏气的吐血,但拿她一点办法没有。 没有人证物证,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顾飒扬长而去。 一个时辰后,周御医蹒跚而来,金赵氏急匆匆的送上一大包谢银。 “周御医,请务必治好小女。” “老夫人放心,老夫定当竭尽全力,方为医者本心。”周御医说的义正言辞,但是收银子的手也不含糊。 有了酸梅汤的汤碗,他很快断定为金画眉是茨竹根中毒,亲手调配解毒药,喂金画眉服下。 等她的气色回暖,金赵氏才松了一口气,顺带着让他也给赵敬看看。 周御医试过脉后,老眉皱成一团:“他中的毒比三夫人的重,老朽一时半会的还查不出来,估计想要救治的话花销也大……不知道他是老夫人的什么人?” “一个不重要的人,难治的话就算了,生死有命,是他命短!”金赵氏本就嫌弃赵敬,听到这话更不想花钱了。 等周御医走后,让孙管家将人给拉出去,找了个乱葬岗处理了事。 —— 花药居门口。 蛮瑟坐在门槛上鼓捣着什么,顾飒绕到身前才看清,竟然是一个简易轮椅。 “蛮瑟,你弄这个做什么?” “咦,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蛮瑟答非所问,好奇的张望门口:“不是说你带了个郎中回来吗?郎中呢?” “那是个兽医!你做的是个……轮椅?” “我做的,两个时辰的手艺,怎木样?对了……你带兽医回来干嘛?他人呢?” “兽医当然是给畜生看病了,看完病,人就走了……不是,你做轮椅干嘛?” “我这是……” “你等会,”顾飒压住他的话音,黛眉微沉:“咱们能把事情分开说吗?先说你,你做轮椅做什么?” “不是我要做的,是小侯爷,他说要出门,让我做轮椅……给钱的!” 顾飒愕然:“……君夙折,要出门?” 她出门之前,他还要死要活的不想出军侯府的大门呢! 怎么突然之间就性情大变,想要出门了?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第18章 你不要长的太好看,我会喜欢上你的 君夙折倚靠在床上,双眸瞬也不瞬的盯着走进来的顾飒,眼神锐冷:“一百两,买他做一个轮椅,你不吃亏。” 一百两! 的确不吃亏! 顾飒眼睛亮闪闪,笑靥如花:“小侯爷爽快,我也仗义,我亲自给你设计一个现代化的轮椅。” 她记得主脑系统里有一些器械图,除了枪械外,还有军工多用图,其中一个就是轮椅。 只是那个轮椅的设计太过于机巧,木头做不出那样的机关,她就用铅笔临摹了一个大概和简单机括原理,一一说给蛮瑟,让他来做。 蛮瑟拿到图纸后像是打了鸡血,在院子里点了两个大油灯,映的屋子里也如同白昼。 顾飒坐在床尾,看着床幔外面晃动的灯火,想劈死他的心都有:“蛮瑟……灭灯,滚回去睡觉!” “无妨!”君夙折戾冷凝目:“油钱我另外出,不让你多花钱!” “这不是钱的事,你们要考虑到我这种浅睡眠的人,好不好?” “浅……睡眠?”君夙折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就是睡觉警醒,有点动静就会醒!”顾飒忍无可忍,跳下床推开窗户:“蛮瑟,我的话你没听到吗?” “可是,我想……” “你不想,灭灯!” “……好吧!”蛮瑟蔫头耷脑的灭掉油灯。 院子里恢复黑暗寂静,顾飒满意的翻身上床,刚躺下又对上了君夙折异样的眸光。 “……怎么了?” “你确定,要在这里睡?” “要不然呢?” “男女授受不亲,你就不怕?” “男女授受不亲的前提,是你我为陌生人,况且……”顾飒瞥了眼男人的某个地方,眼尾晦涩难明。 你都那啥不行了,她还用怕? 散开头发,她侧身躺在君夙折身边,拍了拍枕头,又在两人的枕头之间划出一道无形的界限。 君夙折不解:“这是什么?” “三八线,也是警戒线,放心,我不会越线的。” 君夙折的眸底沉了沉。 顾飒浅眸笑:“早些时候我就说过了,你对我而言,就是个尸体,我对尸体没兴趣,你不用担心我会占你的便宜!” 她突然撑起身,顷近了几分,呼吸抚过男人的脸庞,幽香沁鼻:“你……” “……什么?”君夙折的耳朵莫名红了起来,幸亏光线晦暗,看不清楚。 “你的骨相很好,就是太瘦,若是长点肉的话,应该长的也不错,”顾飒又躺了回去,双眸盯着帐顶,打了个哈欠:“我这个人有点颜控,你可别长的太好看了。” “为什么?” “因为我会喜欢你啊!”顾飒的眸子开始失神,倦怠的闭上,低语呢喃:“男人喜欢漂亮的女人,女人也会啊……谁会拒绝好看的小,哥哥,呢……” 说到后来,她的呼吸逐渐沉稳,最后几个字也呢喃不清。 君夙折侧眸,瞬也不瞬的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回答他的,只是她睡着后均匀的呼吸声。 “睡的这么快?浅睡眠?”君夙折的唇忍不住弯出了几分弧度,似笑非笑:“猪崽子都没你睡的快……” 下一秒,他意识到不对,立即收敛了笑意,眼底刀出冷意。 “该死的!” 他竟然笑了,还是因为这个女人! 这就是他们给他设下的陷进,设定的温柔乡,他绝对不能沉沦! “砰!” 寂静的夜里,有重物落地的声音。 “……唔!”女人压抑的低吟声隐约传来。 顾飒倏然坐起身,蹙眸:“有人?” 她与君夙折眸光相对。 君夙折的视线折向后方:“后院!” 下人们白天在花药居做事,晚上都回去休息,这个时间点花药居没有多余的第四个人,后院也荒废多年,是哪里冒出来的女鬼么? 顾飒穿衣出门,发现蛮瑟抄着一根棍子站在院子里。 他也听到了动静:“应该是在柴房那里。” 后院墙根下的花草被踩烂了一片,歪歪扭扭的延向柴房那边。 “有人受伤了。”蛮瑟摘下一片叶子,上面有一滴血。 “这里不是临街,更不会有人受伤后跑进咱们的院子,说不定是老太婆的阴谋诡计,”顾飒闻了闻鲜血,黛眉更沉了:“是人血!” 金赵氏这是又要搞花样了? 蛮瑟顺着脚印要去追,顾飒喊住了他:“你回去,我去!” 金赵氏挖的坑不会小,她得亲自处理才放心。 柴房的门板上有几个模糊的血手印,手印不是很大,她微微疑惑:“是个姑娘?还是个孩子?” 柴房原本是为花药居的小厨房准备的,因为君夙折的原因已经好几年没打开过了,满屋子都是霉烂的味道。 几只老鼠惊慌失措的从柴堆里钻出来,擦着墙边跑了出去。 “你是自己出来呢,还是我揪着你出来?”顾飒看着倒塌的柴草,慢慢的走到窗边,想要推开窗户,没想到窗户年久失修,“哐当”一声掉了下来。 柴草后面的人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跳出来,手中抓着一根断掉的木头,戒备的对准顾飒。 “……小姑娘?”顾飒玩味的看着她。 小姑娘十来岁,衣衫不整,发辫凌乱,肤色黝黑,黑黢黢的大眼睛满是敌意,像是受惊的小鹿,虎视眈眈的警觉着周围的一切。 “你这衣服?”小姑娘服饰和发饰都不是大梁人的装扮,像是异族。 心思微动,顾飒缓和了语调:“你是蛮族人?” 小姑娘的眼神蔚然一动:“你,你怎么知道?” “你是来找蛮瑟的?” “……你,你认识我哥哥?”小姑娘突然想到了什么,激动的放下木棍:“你是买了我哥哥的那个臭女人?” 顾飒:? 蛮瑟那个家伙,是这样介绍她的! “桑娅?妹妹!”蛮瑟的惊呼声从门外传来。 他不放心顾飒一人涉险,悄悄跟了上来,没想到看到了被买走的妹妹桑娅。 “哥哥……”桑娅像只小野猫,敏捷的扑进蛮瑟怀中,呜咽大哭:“我可找到你了,呜呜……” 当初,她被云霄坊买走后,蛮瑟去救过她,可惜被云霄坊的侍卫重伤,她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哥哥了呢。 兄妹俩嚎啕大哭,顾飒去厨房要了碗面条,回来时,桑娅正坐在台阶上,红肿着眼睛说受伤的事情。 “那些杀手大概有二十多人,身手都很好,连云霄坊的侍卫都不是他们的对手,好在他们要杀的是锦络姐姐,我就是个受连累的,伤的不重,趁着混乱逃了出来……” 君夙折突然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顾飒心有灵犀,不动声色的走到床前:“小侯爷,有事?” “我们做个交易,你帮我找人,价格你定。”君夙折声音沉冷,听不出情绪。 “找谁?” “锦络!” 顾飒一怔,若有所思的看向桑娅:“那姑娘口中所说的锦络?” “她是太子府的罪奴,当年太子出事后,她就被卖掉了,没想到辗辗转转的竟然进了云霄坊……”君夙折微微睁开眼睛,光影暗沉。 “她可是太子府的罪奴,又被追杀着,如今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不过,”顾飒顷身,玩味的笑意蔓延至眼尾:“她如果对你很重要的话,我一定全力帮忙。” “是,很重要!”君夙折的眼神汹涌起澜,“但我只要活的!” 第19章 隐藏在身体里的线索 桑娅伤的并不重,都是皮外伤,但都在后背上,蛮瑟没法子上药,只能求着顾飒帮忙。 桑娅蜷缩在贵妃榻上,小小瘦瘦的一只,看到顾飒拿着药进来,很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小夫人,对不起,我昨天不是在骂你,我只是一时激动说顺了嘴……” “是臭女人这个词吗?我不觉得是在骂我呀,”顾飒搅拌着膏药,笑靥如花:“比起老太婆她们骂我的话,臭女人已经算是好听的了,转过去,我给你上药。” 云淡风轻的玩笑话减轻了桑娅的负罪感,她乖巧的转身趴在扶手上,撩开长发。 “锦络姐姐是个好人,但和谁都很冷很疏远,她是孤儿,生下来的第三天舅舅就把她卖到了太子府,成了太子府的家奴,你要找她,怕是很难。” “你怎么知道我要找锦络?” “我听到的呀,”桑娅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傲娇而得意的笑道:“我的耳朵能听很远很远的地方,所以你和小侯爷的谈话我都听到了。” 她的听力天生的异于常人,比任何人都要灵透,也因为总是能听到一些不该听到的声音而苦恼。 “锦络姐姐睡觉的时候总是说梦话,我听过很多次了,她老是重复的说什么苏门苏门的,我不知道那是人名还是地名……”桑娅不想惹事,即便听到了也装作没听到,从来不多问。 “苏门?”顾飒上药的手倏然一顿,眸色一震,“是的,那是字啊……” “什么字?” “没事,蛮瑟……”她将膏药塞给蛮瑟,神色匆匆的出了门,留下面面相觑的兄妹俩。 …… 午时,一群孩子出了学堂,蹦蹦跳跳的往家里走。 行经一处树荫下时,看到一个好看的姐姐冲他们招手,手中还拿着几个又红又软的鲜桃。 “想不想吃桃子?姐姐这里有好多呢。” 有的孩子经不住诱惑,想过来,但是被年纪大些的女娃娃拦下了:“别过去,她肯定不是好人。” 顾飒的笑容险些僵住:“小妹妹,你从哪看出我不是好人了?” “因为你长的好看啊!”女娃娃一本正经脸。 “……长的好看就不是好人了?谁说的?” “我阿娘说的!”女娃娃愈发敌意了:“她说,长的好看的女人都是狐狸精!你长的这么好看,肯定也是狐狸精!” 顾飒:“……” 这么奇葩的理论还是第一次听说。 但想到这是在夸自己长的好看,也就没那么难过了。 “小妹妹,狐狸精也有好人坏人,你看姐姐长成这样,像是坏人吗?”顾飒轻抚脸颊,委屈的撇嘴:“姐姐是给你桃子,不是抢你的桃子,怎么能是坏人呢?” 也许是被顾飒的颜值攻陷,也许是被桃子诱惑的,其他几个孩子叫嚷着跑过来,一人分了一个桃子。 顾飒娇笑:“其实,姐姐的桃子也不是白给你们吃的,你们都是学生,认识字,姐姐就考一考你们的认字能力,谁认的多,认的对,姐姐这里剩下的桃子都是他的,好不好?” 孩子们吃着桃子,高兴的点头凑过来。 顾飒在地上写了几个字,有的一笔一划,有的龙飞凤舞,还有几个造型奇特,别别扭扭。 “我认识这个,这三个字是大梁朝,咱们的国号……” “这两个字是水渠,引水的水渠。” “……” 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指着地上的字,但对于造型奇特的那几个字都有些为难,不敢确定。 “那是苏北两个字吧?那个是什么门?第三个字太怪了,不认识。” “对对对,就是苏北什么门,第三个字丑,不像个字,姐姐,那是什么字呀?” 顾飒心说我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字,也就是随手胡诌,随便一写而已。 她最主要的就是为了“苏”和“门”两个字。 顾飒敷衍的说了一个字,将剩下的桃子都分给他们了,一个人看着地上的字出神。 桑娅说出“苏门”二字的时候,像是打开了她的记忆阀门,让她遽然想起了当初从君夙折身上取出的黑铁片。 黑铁片上,就有“苏门”二字。 只是当时这两个字鬼画符一般,像是符文,而她又是刚刚承继了原身的记忆,还没有完全消化,以至于疏忽了。 如今被点醒记忆,她终于确定:锦络,苏门,君夙折,太子,藏宝图,铁片……都是串在一起的线索。 只是,这线索上指出的最终结果是什么呢? 顾飒扫去地上的残字,起身离开。 而在她离开后不久,一名带着斗笠的男人走过来,垂首打量着地上的痕迹,许久,向着那些孩子消失的方向走去。 —— 繁华的街道上,一队军马纵横着从顾飒身边窜过去,受到惊扰的人们非但没人斥骂,反倒是一脸八卦的看着他们的背影。 “骁骑营都出动了,看来是有大事发生了。” “没听说有什么事情呀,怎么会惊动骁骑营呢?” “不会是因为云霄坊的事吧?” “前天晚上云霄坊死了那么多人,还跑了不少的姑娘,听说这次是魏捕头亲自出马抓人呢。” “魏辽都出手了?” “……” 骁骑营的身影湮没在街尾,马蹄声却阵阵的落在顾飒耳中。 “这声音,听方向……怎么像是冲着军侯府去的?难道是他们发现了桑娅的踪迹?” 桑娅留下的血痕是她亲自处理的,保证柯南来了都找不到痕迹,那个叫魏辽的怎么会寻到? 顾飒回到军侯府时,果然在门口看到了骁骑营的军马。 他们黑衣黑甲,犹如杀神般位列在军侯府的大门外,肃杀的气场吓的行人退避三舍,绕路而行。 院里,隐约传来蛮瑟的咆哮声:“你们特么的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滚!都给我滚!” 顾飒没有走正门,避走到后院翻过墙头,直奔花药居。 花药居里,喊杀声一片。 蛮瑟与桑娅背靠着背,像是两只孤狼,势单力薄但是狠戾凶残,面对一群人的围攻硬是打成了平手。 围攻他们的人并不是骁骑营,而是一群穿着短打劲服的普通打手。 金赵氏拄着拐杖站在角落,皮笑肉不笑道:“魏捕头,别怪老身说话难听,你还是趁顾飒不在家,快些把人抓走吧,要是等她回来了,不止老身,连你也没好果子吃!” 她身后的魏辽紫脸黑须,身高九尺,比门框都高,犹如铁塔一般:“两年前,老夫人在军侯府独挡一面时,可不说这样的话。” “时过境迁,如今的军侯府已不是我当家。” 魏辽冷笑:“即便如此,军侯府还能让她一个女人掀了天不成?” 第20章 两个人的心有灵犀 金赵氏的嘴角浮上一抹得逞的阴笑,迅速收了起来:“魏捕头可千万不要小瞧了这个女人,前些天,掌刑的马公公就因为轻敌,在她的手里吃了大亏。” “马公公一个阉人,也能与本捕头相提并论?”魏辽阴恻恻的笑着,慢慢伸展开右手。 他的右手上戴着一幅铁手套,随着手指的活动“咔咔”作响。 桑娅听到了声音,想到了什么,惊骇转头,在看到那只铁手的时候脸色大变:“他是……” 魏辽突然跃起,犹如一尊巨塔兜头将蛮瑟兄妹俩罩下,铁手巨钳般锁扣住的桑娅的喉咙,高高举起,转身时一脚将蛮瑟踢飞。 蛮瑟撞烂了花坛一角,连续翻了几个滚才勉强收住身形,吐出一口血,狼狈的爬起身。 魏辽在桑娅的耳边说了什么,她的眼睛变得惊恐而绝望,看到蛮瑟要冲上来救她,连忙拼尽全力的摇摇头。 “别过来……”转过眼神,她泪眼婆娑的咬着下唇:“我跟你走,你放过我哥哥。” “只要他不找死,我就不杀他,”魏辽甩手将桑娅扔出去,目光看似无意的瞥过顾飒的藏身地,转身冲着一个汉子不悦道:“姓张的,人给你抓回来了,可以走了吧?” 姓张的汉子是云霄坊的打手,他掐死狗般掐住桑娅的脖颈,恶狠狠的甩了一记耳光:“死丫头,你不是挺能跑的吗?跑呀,看老子怎么打断你的腿!” “妹妹!”蛮瑟嘶声怒吼着冲过来,却被魏辽踢飞后踩在脚下。 他不悦的掸了掸衣摆上的灰尘,低头冷笑:“她是云霄坊买下的女奴,想要人,就花钱去买,要不然就算你抢来了,我一样会过来把人抓回去。” 蛮瑟还想挣扎,魏辽不耐烦的一记掌刀劈下来,将人打晕。 “姓张的,人给你的时候是完好无损的,要是回去的时候缺胳膊少腿的影响卖相,可别怪你们家毒娘子找你的麻烦!” 提到毒娘子,云霄坊的几个汉子的脸上都露出忌惮之色,低声骂了几句,拽着桑娅走出花药居。 金赵氏有些失望:“魏捕头,这就走了?这个男的呢?他也是蛮族,能卖不少钱呢!” “我的任务是协助云霄坊抓人,不是随便抓人!”魏辽头也不回的离开。 花药居很快恢复了清净,孙管家从院外探出头,鬼鬼祟祟道:“老夫人,他们都走了,咱们要动手吗?” “你说呢?你们几个去后院,找个地方把这个狗奴才埋了,就说是魏辽做的,顾飒那个贱+货肯定没胆子为一个奴才去骁骑营找魏辽。”金赵氏咬牙切齿。 孙管家叫了几个人,抬起蛮瑟往后院走。 蓦然。 “啊!” 前面的两个人失声大叫,惊恐的甩下蛮瑟跳出去。 “鬼叫什么?”孙管家不耐烦的叱声厉吼。 但是在看到面前所站的人时,也吓的脸色大变,见鬼般的站在那里,僵硬的一动不敢动。 “小,小夫人……” 顾飒站在墙根下,手指缠绕着几根发丝,瞥了眼蛮瑟,笑靥如花:“花药居有很多花草都缺肥料,他那么大的人埋在后院多浪费,不如就埋在花坛里面做肥料,也算没浪费掉。” “你?你怎么在这?”金赵氏听到动静赶过来,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那我应该在哪?”顾飒笑眸依旧,可笑意不达眼底,阴鸷冰冷:“哦,是因为我没有冲出去和魏辽打一场,让老夫人失望了。” 金赵氏知道自己刚才的话都被她听到了,脸色难看的要死,但又没本事发作。 悻悻的一顿拐杖,皮笑肉不笑道:“我是没想到,你能如此隐忍,竟然眼睁睁的看着那丫头被带走。” “人家魏捕头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桑娅是云霄坊的人,想要她,买回来才行。” 既然花钱就能解决的事情,何必还要动手,为自己树敌呢? 金赵氏恨的咬牙,但只能无可奈何的带人离开。 顾飒将蛮瑟拖进屋子,对上了君夙折的视线,立即叉腰:“你就这样一直看着?” “要不然呢?”君夙折淡定从容:“我不能动,更不能打,不看着还能干什么?哦……” 他突然拖长尾音,若有所思的沉了双瞳:“其实我可以喝止他们带人离开的,但是我们之间好像没有敲定这方面的价格,所以,我没法开口。” “我们好歹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你就眼睁睁的看着我的人被欺负?” 君夙折给了个心安理得的眼神:“这不正好随了你的意思吗?那姑娘被抓走,你就有了光明正大进入云霄坊的机会,也就有了探寻锦络的借口,难道,是我会错意了?” “……” 君夙折凝视着她的眼睛,嗓音哑沉:“以你一人之力找锦络很难,但是魏辽可以,你想来个黄雀在后,等魏辽抓到锦络后,再光明正大的把她和桑娅买回来,不是吗?” 顾飒所有的怨怼瞬间烟消云散。 他竟然猜到了她的心思,是她做的太过于明显,能轻易的让人揣测到心意? “你怎么知道我的计划?是我表现的太过?”顾飒揉着心口有些挫败:“我就这样的喜形于色?” “并不是你的问题,而是……这根本也是我的计划!” “……” 两人四目相对,刹那间竟然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难得,咱们俩竟然……如此默契!”顾飒冲着他竖起大拇指,垂下的长睫掩去了所有情愫。 君夙折也想到了什么,迅速避开目光,不再说话。 蛮瑟恰好闷哼一声,打断了两人间的暧昧氛围。 “我,我的头,”揉着后脑勺,他疑惑的睁开眼睛:“我怎么像是被人打了一拳?” 蓦地,他的手一顿,总算想了起来,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桑娅……” “别喊了,她不在。”顾飒扔下一件衣服:“换衣服,我们出趟门。” …… 子夜。 红色的灯笼挂在门下,随着夜风晃晃悠悠,将人影拉的很长。 “砰,砰砰” 云霄坊的后门被人重重的敲响。 “谁啊?找乐子走前门,这是后门!”守门的小厮挑着油灯,不耐烦的喝了声。 “大哥救命,有人要杀我,大哥救我啊……” “嗯?是个姑娘?”小厮听到姑娘的声音,这才拨开门闩。 一个姑娘惊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转身将大门关上后,后背紧紧贴着门板。 “姑娘,你……” “嘘!”姑娘连忙示意他不要说话。 同时,小厮也听到了外面有衣袂声掠过,顺着门缝看去时,只见一个杀气腾腾的男人拎着刀,阴恻恻的看着四周,最终将目光锁定门口。 第21章 你不该留下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男人眼神的那一刻,小厮的心也瞬间慌张,下意识的避到一侧,大气都不敢喘。 “该死的,跑哪去了?要是被我抓到,扒了你的皮……”男人带着异域腔调的嗓音恶狠狠的低语。 姑娘吓的捂住自己的嘴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惊恐的看着小厮,一动不敢动。 好在,男人并没有强势破门,只是顺着门缝往里看了看,试着推了推门,发现推不动后悻悻的拎着刀离开了。 小厮确定他走远了,方才松了一口气:“姑娘……” “呜呜呜,”姑娘哭泣着跌坐在地上,绝望又伤心:“我爹犯了事,我被卖了,好不容易才跑了出来,大哥,你救救我吧。” “那你可真是来对地方了,”小厮搀起姑娘,皮笑肉不笑道:“我这里别的没有,就是姑娘多,走吧,我领你去见我们当家的。” “这,这里是什么地方?” “等一会你就知道了,走吧。”小厮拽着懵懵的姑娘,绕过大半个后院来到一个独栋小楼前。 “你不守后门,跑来这里做什么?”一个有几分姿色,身形高挑的女子从楼里出来,见到小厮很是不悦:“这姑娘不是咱们家的吧?哪来的?” “捡的,自己跑到咱们家的,犯官家的小姐,正被人追杀呢,”小厮像是捡到了宝,嘿嘿笑着:“我看她姿色不错,当家的应该有兴趣,所以就送了过来,白药姐姐,我……” “你还能捡个姑娘?”白药冷目打断他的话,上下打量了一下姑娘,抓过她的手臂:“行了,你回去吧,她交给我。” “可是,这姑娘是我……” “放心,少不了你的好处!”白药掐着姑娘,粗暴蛮力的拽进了小楼。 进门槛时,姑娘脚下一个趔趄,狼狈的摔翻在地,惊然抬眸时,对上了一双青灰色的双瞳。 毒娘子蜷坐在锦缎之中,慵懒的斜睨着地上的姑娘,眼尾淡出些欣赏:“这姑娘姿色不错,白药,哪来的?” “后门捡的,”白药并没有搀起姑娘,冷漠的站在一边:“说是什么犯官家的小姐,跑进了咱们云霄坊。” “还有这样的好事?”毒娘子眼神一亮,随即笑道:“天下间太巧的事情,都是设计好的阴谋诡计, 更不要说,我这里是云霄坊!” 云霄坊是什么地方? 那是姑娘们避之不及的人间地狱,哪会有姑娘自投罗网,而且还是这么好看的姑娘。 白药与毒娘子眼神交错,瞬间会意,抬手间,一柄飞刀从袖子里飞出,直冲姑娘眼睛。 “叮!” 金光闪过,一枚金针打在飞刀上,硬生生磕飞后擦过毒娘子身侧,射进了椅背中。 “两位姐姐,你们是不是太心狠手辣了些?”姑娘没了之前的柔弱,翻身跃起后拍了拍手,娇嗔浅笑:“我的后半生还指望着这张脸吃饭呢。” 毒娘子拔下金针,仔细打量了一下:“我不记得都城中有哪位姑娘的金针用的这么好,姑娘不是京都人吧?” “也不能说不是,嗯,我夫君是京都的人,所以我勉强也算是吧!”姑娘娇笑着整理好衣裙,“我姓顾,叫顾飒,两位姐姐好。” “顾飒?”毒娘子一怔。 白药也是一幅难以置信的表情:“你就是顾飒?军侯府的顾飒?” “……两位姐姐知道我?”这次轮到顾飒吃惊了。 “你新婚不久,就把军侯府的大权拢进手中,这点八卦事情早就在坊间传遍了,”毒娘子赤脚走下锦榻,围着顾飒绕了一圈:“你们家老夫人可把你说的凶神恶煞,面目可憎呢!” “你是冲着那个蛮族的丫头来的?”白药想到了什么。 “姐姐睿智,我就不藏着了,你们的人白天从我面前把人带走,我什么都没说,因为我不想和姐姐们为敌,所以才半夜易装前来,还请姐姐们赏个脸,把我的人还我,当然,我也不是明抢,该出的钱……” “白药,快,哈哈,哈哈哈……”不等顾飒的话说完,毒娘子突然怪叫一声,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肩膀和身体大幅度的耸动着。 白药的脸色惊变,抬手锁住毒娘子的肩膀,将她压在地上,用一根长长的钢钎刺穿肩膀,钉进地面。 鲜血顺着伤口喷溅,但是毒娘子非但没有痛感,反而笑的更疯狂了。 顾飒警觉后退:什么情况? 她们两个在自相残杀吗? 可看着不像啊? 白药抬手将一枚飞刀打在墙壁上,触动机括,“咔嚓”声中,门口和周围的窗户纷纷沉下厚重的钢板,将整个小楼封闭起来。 “啊!”毒娘子歇斯底里的一声嘶吼,抓住肩膀上的钢钎往外拔。 “别动!”白药掰住她的手腕,用力压住。 孰知毒娘子却抓着她用力往身前一拽,硬是用钢钎将她的胸口刺伤。 白药吃痛的一声闷哼,身形一滞时,被毒娘子勾出后脖颈,咬住了脖子。 “神癫狂吠病?”顾飒的脑海里突然跳出一个名词。 神癫狂吠病来自于一本孤本古籍,她学医时无意间在学校的图书馆见过,当时还和导师讨论这种病是古代的狂犬病,但是导师说不是,是一种神经病变。 病变时,患者会丧失意识,如同丧尸一样见人就咬,力大无穷,因为神经末梢的阻断而没有痛感,最明显的特征就是狂笑和疯狂的攻击。 白药的脖子被咬的几乎要扯下血肉,但她却不舍得伤了毒娘子,只是掐住她的嘴巴,防止继续撕咬。 顾飒迅速拔下头上的发簪,顺着毒娘子的口齿间穿过去,一撬,将她的牙齿硬生生掰开。 白药及时抽身,顾不上自己的伤,急切道:“你小心些,别伤到她。” 就是这一恍神的功夫,毒娘子恶狠狠的咬向手腕。 顾飒岂是惯着她的人,甩手一巴掌,直接将她抽晕。 “如意!”白药嘶声惊叫,嗓音变得哑沉浑厚,像极了男人的声音。 顾飒下意识的看着她。 白药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缓缓的转头看她,她眼中属于女子的温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冰冷的杀意。 遽然,白药再次开口:“你刚才不应该留下来的!” 这一次,他的声音彻底变成了男声,浑厚粗粝,充斥着暴躁。 第22章 我能救她,不用怀疑 “你是……男的?”顾飒意识到不妙,缓步后退。 白药女扮男装的秘密被发现了,不出意外的话肯定要杀她灭口。 而他的眼神也证实了她的猜测:“姑娘,对不起了!” 手指倏然一抬,飞刀脱手而出:“你必须死!” 顾飒旋身避开飞刀,金针捏入指尖,似笑非笑:“大哥,没必要吧?” “你知道了我们的秘密,非死不可!” “那也得你能杀了我才行!” 在白药扑上来的时候,顾飒丝滑的跪地滑行,避开了飞刀的侵杀,旋身在毒娘子的身侧停下,发丝飞扬,唇角勾出一抹坏坏的笑。 白药猜到了她的意思,连忙大喊:“不要!” 不要什么? 不要对毒娘子下手吗? 看来她才的没有错,白药非常的在乎毒娘子! 至于他用钢钎钉刺毒娘子,并不是伤害她,而是知道她发病后会不受控制的疯狂,情急之下用最小的伤害程度将她控制住而已。 如果此时将毒娘子放开,白药肯定没时间也没精力再对付她了。 在白药的叫声中,顾飒抓住钢钎,“噗嗤”一声拔了出来。 剧痛刺激到毒娘子,她大吼一声睁开眼睛,凶神恶煞的看向顾飒。 顾飒握紧钢钎,翻身避开,逃开了她的视线的范围。 白药如同顾飒猜测的那样,急忙冲上来:“如意!” 他想按下毒娘子,可是毒娘子的力气大的惊人,没等他靠近,甩手一拳将他干飞。 白药狼狈的翻了个身,吐出一口血:“如意!” 毒娘子并没有继续攻击他,而是冲向大门,疯狂的锤击着铁门,“哐当”震耳。 神癫狂吠病发作时神经受阻,神识全无,但身体还保持着最基本的肌肉记忆,会潜意识的做着某些事情。 毒娘子纤瘦的身子撞在铁门上,没三两下就蹭破了皮肤,但她还是毫无知觉的撞击着身体。 “如意,你停下,是我,我是白药。”白药从身后抱住她,急切的低声安抚她的躁狂。 毒娘子似乎感知到了他,渐渐的安静下来,白药刚松了一口气,她的五官却变的狰狞,张嘴死死咬住他的手臂,眼神空洞洞的看着虚无。 他忍着痛,没有挣扎,任由她撕咬,软语安抚:“如意,不怕,是我,我在这里……” “没用的,她听不到你在说什么!说的通俗一点,神癫狂吠病是骨子里的病,发病的时候五官封闭,神识封印,什么都看不到也听不到,”顾飒走出黑暗,钢钎悠哉的在手中转了一圈:“不过呢,这病治起来是麻烦,但不是治不好。” “你知道她得的是什么病?” “你应该问,我是不是真的能治!”顾飒浅笑。 “……你真的知道这是什么病?”白药眼底漫上疑惑。 “我能治,不要怀疑,”顾飒的手中多了一方丝帕:“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她安静下来,然后,我们再慢慢的谈!” 白药稍微犹豫了一下,哑声道:“好!” 丝帕上喷了乙醚,稍微碰到毒娘子的口鼻就晕了过去。 白药不放心道:“寻常的迷药对她没有作用,她马上就会醒的!” 从小到大,毒娘子为了治病,不知道吃了多少的药,以至于身体有很强的抗药性,就算再厉害的迷药也迷不倒她。 否则,他也不至于在她病发时,用最野蛮最无奈的办法困住她。 “放心,在我们达成了共识之前,她不会醒的!”顾飒对乙醚的药效胸有成竹。 白药还是不放心的抱着毒娘子,确定她真的昏迷了,这才松了松手,心疼的抚过她身上的伤口。 倏然,他猛地抬头,若有所思:“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不会无缘无故的帮我们吧?” “当然不会,权当是……我感谢你的不杀之恩!” 顾飒给了白药一个台阶下,他识趣的没有再说什么,看着她给毒娘子检查。 “她的情况很棘手,具体的我一时半会的也说不清楚,如果你放心把人交给我的话,我带回军侯府仔细检查,明天应该就能有结果。” “明天?”白药神色微凛,冷然了几分:“那就麻烦姑娘你委屈一下,屈居于我们云霄坊如何?放心,我白药以性命发誓,绝对保证你的安全。” 他忌惮的太多,不敢将毒娘子放出视线,只能小人行为的“请”顾飒留在云霄坊。 顾飒略一思索:“留下来也不是不行,但是我需要一个绝对的密闭空间,任何人都打不开的房间,我不希望有人偷学到我的医术。” 毒娘子经常不定地方的发病,所以云霄坊的有很多房间都设了钢板密壁。 白药带着顾飒去到一个房间,告诉了机括的位置,退出去后亲自守在门口,禁止任何人踏足。 钢板封门后,顾飒将毒娘子身上的首饰都摘了下来,将她送进医疗舱的诊疗台,操作电脑进行全身扫描。 神癫狂吠病来自于基因缺陷,最快的治愈手法是基因重组,很快,光脑给出了基因组重组的基因图片。 顾飒慵懒的倚在桌边,指间转动着铅笔:“光脑大哥,你能现实一点吗?你给出的治疗方案太西医了,我哪里去给她找基因重组的药?你还是现实一点,给我中医的法子吧!” 光脑识别到她的语音,电脑屏幕闪了几闪,跳出对话:【西医的诊疗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患者病痛。】 顾飒感觉自己在对牛弹琴:“你不会明白我现在的处境,这么说吧,我要中药的药方,不管是诊治还是辅助治疗,但凡是你收录的方法都给我列出来,我要完整医疗攻略。” 说实话,就算有中药配方,她都不敢保证能找齐所有的药材。 光脑的屏幕闪了几闪,列出一长串的药方目录。 【响螺汤,治愈率百分之七十,药单如下……】 【四凝糖,治愈率百分之四十,药单如下……】 【……】 顾飒点开治愈率比较高的几个药方,看了一下需要的药单,无奈的长叹一声:“我就知道,这病的奇怪,用的药绝对也是卧龙凤雏系列的……” 她将药方誊抄下来,带着毒娘子出了空间。 白药一直守在外面,心绪难安,见顾飒打开屋门,急忙迎上去:“小夫人,如意怎么样了?可是有治愈的法子?” “她是你的什么人?”顾飒并没有第一时间给出药方。 “什么?”白药怔了下神。 “如意姐姐的病和我想的一样,病症一样,治起来也一样的麻烦,所以我想知道,你愿意为了她做什么程度,我才好给你对应的药方。” “我的命!”白药毫不犹豫的回答:“她是我的命,如果可以用我的命救她,我可以以命换命!” “那就行了,”顾飒将响螺汤和四凝糖的药方都递了上去:“响螺汤的效果最高,但是响螺难找,它是深海之物,又以百年的响螺为佳,如果实在找不到的话,咱们就用次一点的四凝糖,但是做药引子的四味药也不是很好找……” 第23章 装病 顾飒着重列出了四凝糖药引子的清单:“你最好分开让人找,能找来多少算多少。” 白药对药材不了解,他看了看那些陌生的药名,咬牙道:“你放心,我就算穷己之力也会找齐它们。” 顾飒另外拿出一份药方:“这是养魂汤,可以调节她的神经系统……就是温养经络的意思,经常服用的话,可以让她在发病的时候不会暴躁的伤到自己,但是喝多了会产生依赖性,所以要在短期内找到那些药。” 想到了什么,她突然纤指轻挑,警告的指着白药的眼睛:“对了,关于我给毒娘子治病的事情,只能你知我知她知道,如果有第四个人知道此事,可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明白,以你如今的身份,能力越大越会适得其反,在军侯府树敌。”白药会意的点头答应,对天发誓不会泄露半点秘密。 他叫来心腹,命他们将后院清理一下,闲杂人等都回避。 “除了我,没人知道你军侯府小夫人的身份,甚至于没人知道你来过云霄坊,只是,如果药材找齐了,我要怎么联系你?” 顾飒意味深长的笑道:“我的人在你手上,你找齐了药材,把人送还给我就行了。” —— 军侯府后宅。 清晨,金赵氏在丫环的搀扶下坐在梳妆台前,整理妆发。 “我这头发……是不是又白了一些?”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挑出几缕白发。 “老夫人,您多虑了,您还年轻的很呢,只是最近因为三夫人的事操劳了一些而已……”丫环小心翼翼的回答,将那几缕白的刺眼的头发压进了发髻里。 金画眉自从中毒后就一直昏迷不醒,周御医来过几次,也换了不少的药方,金赵氏又暗中找野郎中开野药,每天变着药方的给金画眉吃,可就是不见成效。 “老夫人,大喜,大喜事啊……”孙管家兴冲冲的跑进屋子里。 还没来得及说后面的话,金赵氏激动的站起身:“是不是三夫人醒了?” “……不,不是。”孙管家的笑容僵在脸上。 “那还能有什么大喜事?”金赵氏肉眼可见的失落。 现如今,只有女儿金画眉的事情能牵动她的喜怒哀乐。 孙管家有种拍到了马蹄子上的感觉,小声嗫嚅道:“是,是关于顾飒的,她,她昨晚上一夜未归,我向您应该感兴趣才来……” “顾飒……一夜未归?”金赵氏倒吸一口气:“你确定?” “早上去花药居洒扫的人说,蛮瑟坐在小侯爷的门前打瞌睡,像是一夜没动窝,见到他们,蛮瑟说小夫人要睡什么美容觉,把人都赶走了……”孙管家一直在留意花药居的动静,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他都能嗅出不寻常。 “以小贱人的性格,不会让一个奴才在门口坐一夜,看来是真的夜不归宿啊!”金赵氏的手握成拳头,不由的颤抖起来。 “只是,目前来说还不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要不然就能抓她个现行了。”孙管家遗憾的直摇头。 可惜,顾飒太阴狠,他们的眼线怎么的都安插不进去,暂时抓不到她的任何把柄。 “不知道地方也不要紧,”金赵氏阴森森的呵呵笑道:“她刚成婚,君夙折又是个残废,少女怀春的守活寡,她怎么会甘心?” 就算现在抓不到顾飒的把柄,但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总有机会抓到弄死她的把柄。 “顾飒的手段咱们都领教过,那可是个心狠手黑的主!”金赵氏逼着自己保持冷静,话音都带着颤抖:“所以这一次咱们不能鲁莽,一定得十拿九稳了才能出手!” 孙管家点头叹息:“是啊,咱们吃了那么多亏,这次定要稳操胜券再出手,看那些贵眷以后还敢不敢笑话咱们……” “有人笑话我?他们笑什么?”金赵氏脸色陡然一变。 孙管家自知失言,说完也后悔了,逼问的急了,只好低头低语:“也不知道是哪个长舌妇嚼舌根,说您和三夫人败给了乡下来的野丫头……” 其实那些人说的更难听的都有,但是他不敢说,只能捡些无关紧要的说了。 就这,已经气的金赵氏要吐血了:“她们懂什么,妇人之见的东西,不过是仗着父辈夫家的荣光才有了点地位而已,就敢笑话我……要是把她们放在我这个位置上,早被顾小贱人赶出军侯府了!” 但这也让她坚定了要搞臭顾飒的决心。 “孙管家,你派人盯着点,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打草惊蛇。” —— 顾飒在医疗舱忙了一夜,回到花药时哈欠连天,眼睛红红的。 蛮瑟在给君夙折洗漱,见到她进来,连忙起身:“小夫人……” “嗨,早!” “你昨晚?”君夙折微沉眸。 “我困的很,先睡一觉再说。”顾飒歪到贵妃榻上,抱着软枕倒头就睡。 “蛮瑟,你闻到她身上的香味了吗?”君夙折看着她的身影若有所思。 “香味?”蛮瑟挠挠头,憨憨的一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顾飒说到底是他的女主人,讨论她身上香味这种事好像不合适。 君夙折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出去,缓缓闭上眼睛:“这味道?” 好熟悉…… 倏然,他睁开眼睛,眼底刃出一冽异色:“云霄坊!” 云霄坊用的熏香是专门特供的,整个大梁朝只有他们家有。 “她,昨晚上在云霄坊?”君夙折的神情不对了。 她竟然在云霄坊过夜! “咳咳咳!”他突然重重的咳嗽起来。 蛮瑟听到动静,连忙进来给他捶背:“小侯爷,你这是怎么了?” 可他越问,越捶,君夙折的咳嗽越重。 “别咳了,”顾飒揉着眉心起身,抬指搭在君夙折的手腕上,试了试脉,黛眉沉了下来:“你的脉……” “怎么了?”蛮瑟紧张的扣紧手指:“小侯爷是病了吗?可刚才还好好的嘛。” 顾飒疑惑的看向君夙折。 她在中医上也算是有点造诣的人,怎么没检验出他的脉有问题? “咳咳,咳咳咳!”君夙折咳的更厉害了。 “闭上眼睛!”顾飒左手覆上他的双眼。 温热的散发着馨香的手心让君夙折的心莫名一颤,紧张的连咳嗽都忘了。 很快,一个圆圆的硬冰冰的东西落在了胸膛上。 “这是什么?” “嘘!” 顾飒示意他不要说话,听诊器仔细的在肺部和气管上走了一遭,没发现什么新的病症。 “没什么问题呀,怎么会咳嗽?” 这么一说,又点醒了君夙折,他立即又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 这次,顾飒拿捏到重点了。 收了听诊器,她的手指移开一道缝,眸光顺着指缝凝视着他的眼睛:“你装什么病?是不是有事?有事说事,别装病!装病的收费更高!” 第24章 小美人出门,要记住身份 “你,昨晚,咳咳……”君夙折一边故意咳嗽着,一边观察着顾飒的神色。 “昨晚上我有点事要忙,怎么,你有事找我?”顾飒疑惑的微微皱眉,“什么事?说吧。” “……”君夙折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男人闪烁不定的眼神,让顾飒心神莫名:“干嘛这样的眼神看我?” 好像……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得。 “你说过,咱们是名义上的夫妻,夫妻间有坦诚的义务,所以……”君夙折欲言又止。 “你这人……”顾飒猜到了他的小心思,又气又笑:“好,这一局你赢了,既然咱们有口头协议,我就要遵守夫妻间的游戏规则,昨晚上我去了……” 她故意拖长了尾音,君夙折若无其事的看着别的地方,但耳朵明显动了一下,显然在用心的听。 “我昨晚上去了……一个地方!”顾飒隐忍着笑意。 君夙折的瞳子一颤。 顾飒浅眸,顷身而笑:“而且,是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君夙折倏然看向她的眼睛,眸下不可控的抽动着,似是在压制隐忍的怒意。 “只是呢,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所以,我就没有解释的必要了。”顾飒眸光下走,停在某个地方顿了三秒。 再抬眸时,艳瞳漫上坏坏的笑:“所以说,我受罚,你想罚多少钱?” “游戏规则是你定的,罚多少,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君夙折咬着唇,声音戾冷轻颤。 “这个,要怎么说呢?游戏要讲规则,我也不能对我自己网开一面……而且,我明知故犯,犯的规在你们男人的眼中也比较严重,所以,”顾飒很认真的想了会,歪头娇笑:“这样,我们之前的账一笔勾销,互不相欠,如何?” 君夙折面无表情,一字一顿:“你说了算!” “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顾飒打了个哈欠,倦色了些:“我现在要睡觉了,没事别叫我。” “我要出门!” “……”顾飒起身的动作一顿。 君夙折报复性的挑眸:“我,要,出门!” “现在?” “马上!” “……” “价格,你定!”君夙折的眼神越发挑衅。 顾飒瞬也不瞬的看着他的眼睛,倏然粲眸一笑:“好!” “我要出门,但是不能被人发现我已经清醒了,不能被人识破身份。” “行!但你要听我的安排!” “……” 自从君夙折出事后,军侯府的防御就成了摆设,蛮瑟背着君夙折顺着墙根溜走,愣是连只耗子都没遇上。 从后院的宅墙翻出去,顾飒推着轮椅已经等候多时了。 她换了一身男装,君夙折则穿着女装, 脸上蒙着柔纱,只露出一双深邃无垠的双眸。 “我一定要这样吗?”君夙折别扭的要死。 “当然,这样才不会有人怀疑你我,”顾飒半跪在他膝下,仔细整理他的妆发:“不过,你眼尾的滴泪痣太过于明显了,得好好的遮一遮。” 她用脂粉再一次擦在滴泪痣上,压下了黑色,再加上面纱的若隐若现,如果不是仔细看的话,看不到滴泪痣。 “这个脂粉的遮瑕效果太差,等有机会,我给你配一种遮瑕膏,保证连你身上的疤痕都能遮住……” 她碎碎念着,君夙折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眼神柔软起来:“你还会做遮瑕膏?” “不会,但是可以试一试,”顾飒后撤了几分,满意的打量着他的新造型,“还不错,是个美人。” 她突然勾起他的下巴,指尖抚过唇瓣:“小美人,记住你的身份,你只是我的侍妾,我带你出门游玩的,可别惹些我解决不了的事哦。” 君夙折前些天就让蛮瑟做轮椅,今天又突然要出门,应该是有什么瞒着她的事情要做。 顾飒推着轮椅,顺着巷道走进正街。 不知道是不是多年没出门的原因,君夙折的气场很低,顾飒也就没有说话,推着他漫无目的的走着。 “三尺书局。”君夙折突然开口道。 远处,三尺书局的幡旗随风飘飞。 顾飒微微蹙眸:“你如今的身体状况,可能不允许我进店吧?” 为了不引人注目,她没有带蛮瑟出门,以她的力量,能抱起瘦弱的君夙折已经算不错了,根本不可能连人带轮椅的抱起来,出入自由。 三尺书局不大,陈旧的幡旗边缘烂成了条缕的碎片,整个店面也显得死气沉沉,没有生机。 如同顾飒猜测的那样,半尺高的门槛成了两人的一道坎。 “要不,咱们换……” “兄弟要帮忙吗?”熟悉的瓮声从身后传来。 顾飒骇然转眸:“……魏捕头?” 竟然是魏辽。 他铁塔般的身影遮住了阳光,给人很强的压迫感。 不等顾飒说话,他突然弯腰,从后面抓住轮椅的扶手,很是轻松的将轮椅“端”起来,送过了门槛。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看顾飒,也没有看君夙折一眼,放下轮椅后径自进了书局。 “掌柜的,你上次卖的宣纸有问题,太晕墨。” “魏捕头,小的发誓,我真的不知道那宣纸不好,这样,您这边选,选中哪个拿哪个。” 书局掌柜的又瘦又矮,再加上驼背的厉害,整个人佝偻着没有一米四,在魏辽身边还没他的腰高。 “这种难桑树做的宣纸不错,我自家就用它,要不,您拿一些回去试试?” 君夙折说是要找一本星宿奇闻的书,让顾飒去最里面的书柜找。 在她转身不见的时候,迅速低头看了眼手心。 他的右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张皱巴巴的字条。 在看清楚上面的字后,他吃力的将字条攒成团,扔下,咳嗽了两声:“……我们走吧!” “我还,没找到……呢!”书架后的顾飒一边说一边冲他递眼色。 君夙折,你那大老爷们的粗嗓门是认真的吗? 哪家的美人生出你这样的烟嗓? 魏辽和掌柜的同时看向君夙折,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 魏辽更是有所察觉的往这边走:“要帮忙吗?” “不用,我自己来!”顾飒哪敢再让他插手,迅速过来推着君夙折就走。 掌柜的看情况不对,佝偻着身子过来搭了一把手,吃力的抬起轮椅:“客人,小心些。” 魏辽则没有出手,而是站在君夙折刚才所在的地方,等他们两个走了,这才挪开右脚,看着踩的脏兮兮的字条,嘴角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第25章 我们得谈谈了 “咱们现在去哪?”顾飒时不时的回头看向书局。 书局掌柜的一直站在门口,佝偻着身子目送他们离开。 “这个掌柜的,我好像没看到他的脸。”不知道为什么,顾飒想着刚才的事情,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我们回去吧。”君夙折不动声色的岔开话题。 “这就回去了?” “我就是出来透透气,见见活人。”君夙折低着头,藏在衣袖下的右手抖动不止。 刚才打开纸条,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如今手指抽动的根本不受控制。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还是四处转转嘛,”顾飒指向前方:“听说城外的六桥铺子有几家药材铺子,你的病还需要几味药,咱们去看看运气吧。” 君夙折想反对,但是想着腿长在人家身上,抗议无效,也就不说话了。 两人出了城门,沿着泥巴路走了半柱香赶到六桥铺子。 六桥铺子多数都是销售半成品药材的店家,每一家的门口都打着防雨棚,三五成群的药贩子坐在底下歇脚吃东西。 “我不懂药材,坐在轮椅不方便,也不喜欢像个废物一样抬来抬去的,你自己进去看吧,我在雨棚下等你。”君夙折很淡然的维持着自尊心。 “你自己小心点,有什么事情就喊我。”顾飒温柔的为他整理好面纱。 指腹蹭过脸颊,君夙折的眼底不可控的浮上一抹潋滟,瞬瞬的凝视着她的眼睛。 顾飒并未感知到他的视线,起身冲着一个伙计打了个响指,扔给他一锭碎银子:“照顾好我家娘子,不可怠慢。” 有钱能使磨推鬼,伙计眉开眼笑的答应了,殷勤小跑到君夙折身边:“夫人,您要喝绿茶还是红茶?” 君夙折没有回答,气场压人。 伙计满脸堆笑:“那我给夫人准备两壶茶,夫人想喝哪壶就哪壶。” 君夙折身形瘦削,衬着一身女装异常惹眼,惹得其他人家的药贩子们纷纷侧目,暗地里议论纷纷。 他厌烦的闭上眼睛,自动屏蔽了这些乱七八糟嘈杂的声音。 许久,他缓缓睁开双眸,似乎是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眼神晃动,目光尽可能的瞥向右侧。 远处田野上,尘烟滚滚。 “……顾飒!”他突然一声嘶吼。 粗粝的嗓音如同河东狮吼,吓的一些人打翻了手里的东西。 “男的?” “穿着女人衣服的……男人?” 他们都惊骇的看着眼前的男人,都感知到了他眼底暴虐而出的杀气。 顾飒冲出来:“怎么了?” “走!走!”君夙折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整个人激动不已,脂粉都遮不住额头上暴突的青筋。 顾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配合的跑过来推着他就走。 孰知,他却冲着药铺丢眼色:“不是回城,来不及了,进铺子,快些进去……” 顾飒更懵了,但也只能推着他进了最近的“陈年药铺”。 掌柜的和伙计都一脸懵,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们冲进来。 “两位客官,你们这是……” “关门,落锁,倭山流寇下山了!”君夙折急的眼尾充血。 孰知,话没说完,铺子里的所有人都笑了。 “这位小公子,你家夫人是受到什么刺激了吧?” “倭山那些人四年前被小侯爷逐出帝都后,就再也没回来过,近两年,朝廷也一直在围剿他们,如今死的死,流放的流放,都杀的差不多了,哪来的流寇作乱?” 他们笑的云淡风轻,但是君夙折像是上紧了发条的弓弦,整个人都紧绷着,似乎随时都会崩断。 说话间,有人冲到门外,看着远处的尘埃,笑声更大了。 “你说的是那边的烟尘吧?看样子,应该是钟公子他们打猎回来的,哪是什么流寇?” 听到钟公子三个字,其他人都来了兴致,急匆匆的跑到门口翘首以待。 唯独顾飒,半跪在君夙折的膝前,压低了声音:“你和我说,我信你。” “红哨长缨枪,寇首臧晨的独门兵器,我能听到它的哨声,”君夙折闭着眼睛,再一次聆听风声里不一样的哨声:“我们交手多次,我不会听错的!” 就在此时,顾飒也听到了一种类似乎口哨声的风声。 随着哨声逼近,马蹄声也渐渐刺耳,期间还夹着不少人的喝声和兵器撞击的声音。 “钟公子来了,看样子又是满载而归啊!”有人惊呼。 顾飒与君夙折对视一眼,她迅速起身,推着轮椅走到窗边,顺着窗棂看向外面疾驰而来的马队。 随着哨声越来越清晰,一匹快马他们的眼前掠过,马上的人犹如一阵疾风,席卷着浮尘一闪而过,连着他身后背负的长枪也湮没在尘土中。 “看清了吗?”顾飒看向君夙折。 君夙折的瞳色很不对劲:“是红哨长缨枪,但,不是臧晨。” 臧晨几次三番的要刺杀太子,他们两个九死一生的打过很多次了,对他印象极深。 “这个,很正常吧?”顾飒松了一口气,低声安抚:“红哨长缨枪又不是规定了只能臧晨使用,其他人能用,那个钟公子自然也能用。” “不,不一样,你不明白……”君夙折喃喃想要解释着什么,倏然又看着她的眼睛,将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顾飒在他的眼底读出了敌意。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她是什么人派来的,这会子不会又扯到这个感觉上了吧? 回城的路上,两个人默契的没有再说一句话,都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 “君夙折,咱们得谈谈了。”顾飒将轮椅推到一个池塘边。 “……”君夙折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不信我,说实话,换做是我,我也不信,不过,你最好搞清楚一点,目前来说,我们两个是军侯府里唯一能互相信任的存在,你的利益 就是我的利益,我不希望因为某些因素,影响到我的利益。” 君夙折眺望着湖光,依旧沉默。 “苏门是什么?”顾飒决定直奔主题。 果然,君夙折神色大变,惊骇而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你怎么知道苏门?” 顾飒取出一个黑绸包裹的东西,放在他的膝上:“它告诉我的!” “这是……”君夙折没有打开黑绸,但是已经猜到了里面的东西是什么,更觉得难以置信:“你,你从哪弄来的?” “你的身体!” “……” “前些日子奄奄一息,是我救了你,也是那次从你的脏腑里取来这几块东西,”顾飒敛眸:“君夙折,这东西是什么我不知道,但能猜的出来很重要,要不然你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将它藏在身体里!” 第26章 想杀我的人太多了 君夙折的呼吸明显一滞:“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吗?” “对我来说,它就是一块废铁……” “可你的主子不会这么认为!”君夙折沉下眼尾,死死盯着黑绸:“他让你潜伏在我身边,为的不就是这个吗?既然拿到了,为什么不交给你的主人!” 顾飒无奈的轻叹一声:“君夙折,这就是我们必须得谈谈的事情!” 她猜到了黑铁不寻常,但是没想到会那么的重要。 “首先,我不是任何人派来的奸细,如你所说,如果真是冲着它来的,我拿到东西以后就可以回去交差了,何必还要留在你身边应付那些麻烦事?” 君夙折静静的听着,似乎没什么动容。 顾飒蹙眸:“我帮你,是因为你我曾经都是军人,我能共情到你……” “你是军人?”君夙折突然抬头:“你是哪个将番的人?” 顾飒瞬间哑了。 她的军队番号说了你也不知道啊! “你是女子,女子不上战场,你究竟在那里从的军?”君夙折执拗的追问。 “怎么解释呢?我不是你想的那种军人,你也说了,女子不上沙场,我其实是为了保护夫人小姐而特别训练的女兵……只是做了几天军人而已,后来因为不合格淘汰了,但就是那短短的几天,我就能共情到你做为军人的情愫!”顾飒总算给自己圆了一个身份。 君夙折没有再追问,只是看着她,许久许久,沉语:“它不是废铁,是藏宝图!” “藏宝……图!”顾飒突然觉得,自己好像错失了九十九亿。 “很多年前,我和太子发现了藏宝图,皇上知道后想要,但是太子不给,就交给我藏匿,后来太子遇害,皇上对我下手,我只能将藏宝图藏在身体里。” 君夙折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在看着顾飒,想要从她的神色变化里看出她是不是在撒谎。 “皇上找不到藏宝图,就开始对我的身边人下手,再然后是用千日一刑逼我,我知道以我之力早晚会死在他的手中,既然早晚是死,那不如早些解脱,所以,我就故意喝下了外祖母她们送来的毒药……” “你是故意的?”顾飒吃惊的险些跳起来:“你,你知道金画眉给你下毒,还故意喝?” “因为只有那样,我才会名正言顺的死去,才能带着藏宝图深埋地下,永远守住这个秘密!”君夙折眼尾沉了沉,“可是你却打破了我的计划!” 她不止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还将藏宝图也取了出来。 “你什么意思?难道说……我救你是救错了?”顾飒不高兴了。 “一旦藏宝图面世,就会再次引来腥风血雨,太子当年的心血就白费,他也白死了!” “……那,我再给你塞回去?” 君夙折盯着她的眼睛:“要么,你带着藏宝图远走高飞,去一个没人找到的地方隐姓埋名过一辈子。” “我,带着藏宝图走?”顾飒的眼睛明显一亮。 那可是满满的宝藏啊,百亿千亿都可能有的。 发财了! 但是随后,她就读出了君夙折眼底的异常,恍然明白了:“君夙折,你在试探我!” “何以见得?” “你想知道我会不会拿着藏宝图去给我的主子邀功……你还是不信我!我都说了……” “咻!” 一支羽箭呼啸着射向君夙折的后心。 顾飒眼疾脚快,一脚踢飞了羽箭,旋身将君夙折护在身后,警觉的看着四周。 这里是一片野池塘,除了他们见不到第三个活人。 一箭之后,周围似乎更加静谧,连蝉鸣虫叫都没有了。 ——杀机! 肃穆杀机! 杀机莅临,动物们自我保护的本能会让它们蛰伏,不发出一点动静。 顾飒轻轻捏了捏君夙折的肩膀,压低声音:“能猜到是什么人吗?” “我昏睡多年,怎么会知道?”君夙折的瞳底漫上一层阴霾:“毕竟,想杀我的人太多太多了……” 倏然,他意识到不对,敛眸看了看自己:“你不是说,没人能认出我的身份吗?” 他现在可是男扮女装,纤骨美人,怎么还会被人追杀? 顾飒也在感觉不妙:“应该不是追杀你的,难道是……冲着我来的?” 可她好像也没得罪什么人呀? “咻,咻咻!” 数十支羽箭从远处的林间射来,顾飒来不及细想,推着轮椅转身狂奔。 可是没跑出两步,对面的矮树丛后突然跳出数十人,一个个手持弓箭纷纷射出。 “见鬼!”顾飒大叫一声,下意识的飞扑到君夙折身前,将他尽可能的抱在怀中。 君夙折的瞳孔在这一瞬遽然一颤,惊骇错觉的感受她的拥抱。 她,竟然在用身体给他挡箭? 好在,矮树丛后面的那些弓箭手,瞄准的目标并不是他们,而是对面的树林,他们整齐划一的往前走,羽箭一根接一根的射出去,从数量和实力上完全碾压了树林那边。 顾飒尽可能的将君夙折压在轮椅中,等待着想象中的疼痛,但是后背并没有受伤,等她抬眸时,那些人已经走过了身侧。 “他们……好像是在互杀,目标不是我们,”她后知后觉,迅速反应过来,推着轮椅就走。 “应该,应该是我们误闯到他们的地盘了,”君夙折的嗓音在发颤,右手手指抽动的更厉害了:“城外郊区大多被赏赐给了皇权贵胄,包括各大家族势力也有自己的地盘,为了争夺地盘,杀人掠夺的事情很常见。” 树林那边传来厮杀声,远远的可以看到两拨人马杀的人头狗脑,难分难解。 “我这是什么运势?差点选了个埋骨地。”顾飒吐槽着,加快了脚步。 君夙折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都不说话。 临近城门时,他叫住顾飒:“藏宝图放在我这里不安全,皇上一定还会在我身上打主意,还是放在你那里吧。” “我?” “你我新婚,刚刚认识,按理来说,我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保管,反其道而行之才最安全!” “行,我就暂且替你管着,你有需要再给你!”顾飒也不推脱,将藏宝图又扔进了空间。 君夙折不放心道:“那个东西事关人命,很多很多的人命,一定要收好,不要被皇上找到!” “你放心,我藏的地方,除非我自愿交出来,否则就是神仙也得不到!”顾飒粲眸,狡黠一笑:“怎么,现在相信我了?” 君夙折迅速移开视线:“咱们得快点了,晚上城里宵禁……” “放心,宵禁之前,就算背,我也把你背回去!” “……背?” 君夙折突然想到了她扑进自己怀里,将他牢牢护住的画面,那一瞬,她的眼睛里满是紧张和担忧。 难道,真的是他误会她了? 第27章 她们出手了 蛮瑟按照与顾飒约定的时间,一直守在后墙上,见到他们过来,急匆匆的跳下墙头迎上去。 “小侯爷,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我都要急死了。” 顾飒不以为意:“这么着急干嘛?” 君夙折察觉到不对:“家里出事了?” “不算出事,是,是三夫人那边来人了,来了个和尚,我偷偷看过,诵经念佛的,有模有样的……” “一个和尚而已,你至于这么大惊小怪?”顾飒翻过墙头,接过蛮瑟递下来的轮椅。 蛮瑟抱着君夙折跃下,闻言顿了下脚步:“可是三夫人在他诵完经以后就好了。” “好了?”顾飒一怔:“那和尚解了茨竹根的毒!” “还有,那和尚解了毒以后,并没有走,而是在客房住了下来,老太婆正让人收拾呢,好像是要长住似得……” 顾飒与君夙折交换了一下眼神:“这的确不是什么好消息。” 能解茨竹根的毒,又被金赵氏留下的,必定不是寻常人。 君夙折沉眸:“她们这是要出手了,你打算怎么做?”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然是见招拆招了!” …… “咳咳,呕……” 金画眉咳嗽着,大口吐出一口粘稠的黑血,连鼻涕带口水的蹭的全身都是。 “行德大师,你看她这是?”金赵氏紧张的握紧拐杖。 “无妨,心中瘀滞,吐出来就好。”行德大师一身灰色的沙弥僧袍,头顶的戒疤下有一道深深的刀痕,异常惹眼。 “我,我的心口火烧火燎的,难受的很。”金画眉揉着心口,疼的说话都颤。 “毒素瘀滞太久,已经损伤了你的身体,我如今只能将毒性压制下,彻底解毒还要一定的时间。” “我懂,茨竹根的毒我明白,”金画眉愤恨的咬着下唇,憎憎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小贱人这次没弄死我,看我怎么弄死她!” “画眉,大师面前不可妄谈杀孽!”金赵氏低声呵斥,转身施礼:“大师勿怪,我这女儿被她儿媳毒杀,心愤难压,才会口不择言,大师,您的房间已经收拾妥当,您可以休息了。” 行德大师什么都没说,只是宣了个佛号,起身离开。 丫环给金画眉重新洗漱后,她的状态好了很多:“母亲,你哪来找到的高僧?怎么不早些请他过来,我也少受些罪。” “废话,若是有这样的高人,我难道不知道早些请过来?他是拿着咱们家的纳贤帖自己上门的……” 金画眉出事后,金赵氏派人四处张贴纳贤榜,寻找救命良医,但招来的都是酒囊饭袋的废物。 当行德大师拿着贴榜上门的时候,她还以为又是个混饭吃的野和尚,没想到他出手就是高招,只是一碗药就唤醒了金画眉。 客房里。 行德大师双手合十,客气的送丫环离开,慢悠悠的关上房门,转身坐在桌前,双手合十,闭目养神。 “梆,梆梆……” 入夜后,更夫敲打的梆子声远远传来,他缓缓睁开眼睛,活动了一下身体,脱下僧衣,露出里面的黑色夜行衣,悄然的开门溜走。 三更天,军侯府静的没有半点声音。 行德犹如一只夜鸟,迅速穿过几栋屋脊,落在花药居的院子里,折身伏地,一动不动的倾听着周围的动静。 确定没人发现他后,无声的飞奔到正屋门前,用匕首轻轻挑开门闩,反握住匕首,蹑手蹑脚的推门而入。 微风吹飞了床幔,若隐若现的露出两个身影。 君夙折依旧是死了一样,僵硬的躺在那里,骨瘦如柴,脸色苍白,而他身侧的顾飒则随意多了,翻身侧躺着,左腿还压在男人的腿上,酣睡正香。 行德靠近床榻,缓缓张开左手。 在他的左手掌心,有一团粉红色的粉末。 “噗” 轻轻一吹,粉末飘扬,飘飘洒洒的落在君夙折和顾飒身上。 “两位,做个好梦。” 行德踮着脚尖在屋子里搜寻了一圈,所有能藏东西的抽屉匣子,犄角旮旯的地方都摸了一遍,但是一无所获。 “没有?” 他并没有过多停留,钻门后熟练的将门闩归位,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呼!”顾飒突然一个急促的呼吸,喘着粗气滚下床。 “竟然用迷药!”她一边撩起衣服的下摆遮住口鼻,一边迅速擦掉君夙折脸上的粉末,“你怎么样?中招了没?” 君夙折猛地睁开眼睛,咳嗽了两声:“还好……” 行德大师还没进房间,他们就察觉到了异样,但为了不打草惊蛇,两人就故意装作熟睡,引蛇上钩。 没想到,那人不讲武德,竟然对他们用迷药。 还好他放缓了心脉,压制呼吸,又清理的及时才没有中招。 眼尾一闪,顾飒因为衣摆撩起而露出的半截小蛮腰落入眼底。 她的肌肤胜雪,弹润有光泽,不堪一握的弧度惹得他的手指又不受控制的抽动了几下,心底莫名起了燥热,耳朵尖瞬间红了起来。 顾飒在给他清理身上的迷药粉末,扫见了红彤彤的耳朵尖:“你耳朵怎么了?怎么这么红?中毒了?” 君夙折的脸和脖子也在瞬间充血,像是被抓了现行的小贼,嗫嚅着哼哼:“没,没有……” “没中毒怎么这么红?”顾飒顷身,指腹抚过君夙折的耳尖。 殊不知,她的小腹肌肤蹭上了他的手臂,虽然隔着一层衣衫,而且他的手臂也没有感知,但是那种男人特有的莫须有的躁动,还是奇怪的浮现出来。 那一刻,温热顺着鼻子喷了出来。 “呀,你怎么流鼻血了?你不会真的中毒了吧?”顾飒大惊失色。 她不了解迷药的成分是什么,不确定是不是会对人体造成伤害,只能手忙脚乱的撕下衣服的一角,塞进他的鼻子里压迫止血。 衣衫一撕,纤腰彻底暴露出一半,瓷肌愈发惹眼。 君夙折逼着自己移开视线:“你,你先穿衣服,我,没事……” 顾飒本来是要拿一点粉末进实验室化验的,听到这话,突然想到了什么,敛眸看了看自己的腰,再看看君夙折那几乎充血的脸和脖子,眸光缓缓下移。 君夙折感知到了她目光的变化,尴尬的连忙大吼:“水,我要喝水,水……” 顾飒的视线在某个地方停顿了三秒,挑了挑眉:“我还以为,你是那什么了呢,没想到,也就是心里想想,贼心不死而已。” “顾飒!”君夙折咬牙一声低吼。 男人的尊严在这一刻彻底被她践踏了! “嘘!他还没走远呢,”顾飒立即捂住他的嘴巴,纤指立于唇间,调皮的眨了眨眼睛:“要是被听到,前功尽弃……” 第28章 下战书 少女的呼吸漫于脸颊,温热中带着清香,再一次撩拨着君夙折的心。 他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盯着她,眼底的愠色不知道什么散去了,暧昧不明的情愫弥漫于眼尾,痴痴的看着她。 顾飒并没察觉到他的眼神变化,一门心思的盯着门口:“蛮瑟那个家伙是睡死了吗?进来这么大的大活人他竟然不知道?” 长睫轻垂,瞬瞬的对视着君夙折的眼睛,狡黠低语:“你先别出声,我去盯一下那家伙。” 行德顺着原路回到客房,警觉的看了眼身后,确定没有尾巴后,这才推门而入。 角落中,尾随的蛮瑟收回视线,刚想回去禀告顾飒,孰知眼前一黑,嘴巴被人捂住。 “嘘,是我!” “小夫人?你怎么……” “别说话,走,咱们去春熙堂。” 蛮瑟懵了:“去三夫人的屋子干嘛?” “放火!” “……放,火?”小夫人是疯了吗? “不管这个和尚是谁派来的,都算在老太婆的头上,他的人进我的花药居,我就放火烧她女儿的院子,这是礼尚往来!” 和尚在他们屋子里翻找,还说什么没找到,应该是冲着藏宝图来的。 但对方没挑明,她也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都按金赵氏的人来处理,顺便打压一下死老太婆。 两个人悄然溜进春熙堂,寻了个没人的偏屋,顾飒还贴心的洒了些高纯度的酒精,一把火点燃,迅速离开。 很快,“救火”的吵嚷声就惊动了整个军侯府。 金赵氏急匆匆的赶来时,金画眉灰头土脸的站在院子里骂人:“一群蠢东西,看个屋子都看不好,那房子都没人住,怎么会着火?” 守夜的婆子们被骂的狗血淋头,大气都不敢喘。 金赵氏问过事情之后,拦下了金画眉:“你怎么病过一次之后,脑子也不行了?没人住的屋子,怎么会着火?鬼火么?当然是有人放火了!” “不可能,”金画眉愤怒的指向婆子们:“她们这几个狗奴才,就算借她们几个胆子,也没人敢放火!” “她们当然不敢了!”金赵氏要气炸了:“敢在花药居防火的有谁你不清楚吗?” “……”金画眉的表情一滞,旋即明白了什么:“母亲,你说是……顾飒那个小贱人?” “除了她,还能有谁?” “这小贱人,我,我还没找她算给我下毒的账呢,她就又来我屋子里放火,我,我去弄死她!” 金画眉一边骂着一边挽起衣袖,要去找顾飒撕一场,却被金赵氏拦下了:“你没有抓到她放火的把柄,而且她的巧舌善辩你也是知道的,心思又阴狠歹毒,保不齐你没弄死她,反而给了她弄死你的机会。” “母亲,你这是什么意思?”金画眉不高兴了:“难道事情就这样算了?就让那个小贱人算计了我?” “当然不是,咱们这一次要稳赚稳打,一次性的弄死她!”金赵氏抚摸着女儿的头发,语重心长道:“吃一次亏,你就要长一次记性,母亲不能总陪在你身边保护你,为你筹谋,你以后要学着运筹帷幄,才能将军侯府彻底掌握在手中。” “呀,这是怎么了?”顾飒夸张的尖叫声骤然传来。 她披散着头发,一边系着外衣上的绸带,一边小跑着过来,五官极致的张扬:“这,这怎么就这么大的火呢?呀呀呀,快救火啊……” “顾飒……”金画眉忍不住要跳起来骂人。 金赵氏及时的一个眼神压住了,转身冷冷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呀,这么大的火,在我们花药居都看到了,我……呀,这不是三夫人吗?怎么醒了呢?你没事吧?”顾飒捂着嘴巴,眉眼夸张的震惊。 “顾飒,少装了,我怎么中毒的你不知道吗?”金画眉实在是忍不住了,不顾母亲的眼神,咬牙切齿道:“我告诉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没死,你就等死吧!” 顾飒瞬间收了笑容,愁眉苦脸道:“哦吼吼,三夫人,你别这样说,我会害怕的。” 金画眉咬牙:“你害怕?你会害怕!” 金赵氏一个眼神压来:“画眉!” 顾飒敛下长睫,怯生生道:“你吓唬我,我当然会怕呀。” “小贱人,你装什么装!”金画眉哪还顾得上母亲的眼神,忍无可忍的一把推在顾飒的肩膀上:“你又是给我下毒,又是在我院子里放火,你会害怕?骗鬼呢!” 金赵氏要吐血了:……烂泥扶不上墙的玩意!刚才是怎么和你说的? 她那么苦口婆心的说了那么多,她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啊,竟然在这个时候把事情都捅了出来。 顾飒听到指责后,先是一怔,错愕的抬眸,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瞬也不瞬的看着她们两个。 “怎么,不说话了?做贼心虚了?”金画眉有种得逞的得意。 “不,不是啊,你们竟然是这样的想我?”顾飒无辜的咬着嘴唇,水雾漫于眼尾,湿漉漉的,可怜兮兮的很。 “难道不是你吗?” “是我啊!” “……” 金画眉气势汹汹的指责,想要斥骂顾飒敢做不担当,好好的出一口心口瘀滞的恶气。 没想到,顾飒竟然承认了。 而且,还是以一种极其无辜,极其可怜,极其弱小的姿态承认的。 金画眉被她的气场搞懵了,金赵氏则被她的坦荡弄了措手不及。 稍微正常一点的人,怎么会轻易承认自己下毒放火这种恶事? 所以金赵氏才会想尽办法的要去找证据,期望可以证死顾飒。 没想到,她竟然承认了! 顾飒读懂了她们母女俩的错愕,以一种云淡风轻的口吻轻轻一笑:‘是我做的,我承认!” “……” “是我让祁瑞给你下的毒,哦,对了,茨竹根的毒也是我给他,至于是怎么来的……我想,三夫人应该能猜出来吧?”顾飒淡冽的眼神漫上一丝阴冷。 这一瞬间,她的气场开始沉淀,隐隐的透出压抑的幽沉,碾压在金赵氏母女俩的心上。 “至于这场火,是我还给老太太你的礼物,至于为什么,我们彼此心中有数!” “我?”金赵氏愤怒的一顿拐杖:“你给我女儿下毒,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竟然还又算计我?” “老太太不知道?”顾飒狡黠的眨了眨眼睛,娇笑道:“那你就要好好的想一想为什么了,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喜欢礼尚往来,你们做初一,我做十五……我说过,你们想怎么玩,我就陪你们怎么玩!” “小贱人,你太猖狂了……”金画眉气的想跳起来抽她一记耳光解解恨。 顾飒眼尾一沉,一记眼神杀戾冷斜睨。 只一眼,金画眉的手指瞬间抽搐着僵在那里,再也落不下去。 顾飒冷冷看着她的手,突然笑着转身,娇憨的挥挥手:“老太太,我等你出招哦!” 第29章 可以动手了 看着她的背影,母女俩像是吃了苍蝇,又恶心又吐不出来,难受的要死。 “母亲,她,她也太猖狂了,竟然给我们下战书!”金画眉又气又恨,还又无可奈何的原地转圈。 “她为什么要说礼尚往来?”金赵氏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对劲。 虽然顾飒之前给金画眉下毒,可下毒之后就再也没有搞什么小动作了。 听她的意思,好像是自己这边做了什么事情,她才出手放火报复的。 可自己这边一切都还在筹谋中,都没有付之行动啊,顾飒怎么就突然动手了呢? “你还管她什么礼尚往来?”金画眉气的原地蹦了三蹦,咬牙切齿:“按她的意思,她还是无辜的呢!要我说,趁早弄死她,早死早省心,要不然吃亏的是咱们!” 金赵氏无可奈何的瞪了她一眼,摇摇头:“你呀,真是……怎么还这么沉不住气!说实话,你要多和顾飒学习学习,这样我死了,你也能和她斗一斗。” “母亲,你也太长他人志气,灭咱们自己的威风了,顾飒那个小贱人不过就是能打一点,别的有什么?我们只要花些银钱,雇些能打的侍卫就行了,还怕灭不了她?” 军侯府的侍卫和曾经的君家军一样,在皇上的逼迫下的遣散回家,她们也只是另寻了些看家护院而已,并没有几个能打的。 经金画眉这么一点,金赵氏也意识到事情的关键:“不错,咱们得找些能打过小贱人的,也好杀一杀她的威风。” 到时候,多管齐下,一次性的弄死顾飒! —— 一大早,君夙折睡醒后发现顾飒不在身边,怔了下,随后发现她坐在桌边奋笔疾书,不知道在写写些什么。 只是,她握笔的姿势很怪,所用的笔也很怪,是他没见过的东西,像是一根小木棍。 “蛮瑟,”顾飒折好纸,叫来蛮瑟:“你去市场上打听一下,购买这些东西需要多少钱。” “你要买什么?”君夙折忍不住询问。 “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醒了,咱们就继续吧。”顾飒伸了个懒腰,随手将头发盘起来,用铅笔簪住。 这几天,她试着用金针疏导君夙折阻塞的经络,再辅以舒经活络的汤药,效果甚微,不是太理想。 “奇怪了,按理说,你现在的手臂手指应该能有所感觉的呀?” 顾飒行针所用的手法和疏通方法,都是光脑给出的最佳治疗方案,理论上来说,君夙折不可能一点感知没有,最少能动一下手指头。 金针刺进君夙折的手臂,顺着脉络走向针灸至手指,密密麻麻,针尾颤微,他的小手指也随之颤了一下。 顾飒捕捉到了这个变化,惊喜道:“能动了?” “没有感觉,抽搐而已。”君夙折声音冷冽,并没有多少动容。 他的手指确实能暂时的动一动,但更多的是不可控的抽搐,即便如此,他也没打算将真实感觉告诉她。 “难道,是因为你身体里的针阻碍了经络?”顾飒的情绪低落下来。 君夙折体内的缝衣针能取出来的都弄出来了,弄不出来的都进入了肌肉深层,必须手术解决。 可手术的话,他必须进医疗舱才能保证安全,而这些需要一个合理的契机和借口。 她总不能说我能给你手术,然后就空手套白狼,莫名其妙的取出了所有的缝衣针吧? 君夙折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眸底暗潮汹涌。 顾飒咬唇:“其实,我……” “小夫人,有客人送来拜帖,说是找您的。”孙管家举着一封拜帖,大踏步的走进来,笑容谄媚:“是云霄坊的帖子。” “昏迷”的君夙折眼尾不易察觉的颤了下。 “云霄坊?人呢?”顾飒接下帖子,随意翻了翻,扔到床上。 “就在外院,是云霄坊的白药姑娘,小夫人,要请进来吗?” “不用,我去见他!”顾飒斜睨一眼孙管家,似笑非笑:“这么点小事还劳动孙管家亲自送来,有劳了。” “不敢不敢,为小夫人您效力,是奴才应做的。”孙管家笑容可掬,亦步亦趋的跟在顾飒身后:“白药姑娘,这就是我们家的小夫人……” “姑娘是云霄坊的人?”顾飒上下打量着白药,像是初见的样子:“不会是我那个残废夫君,在你们云霄坊欠了风流债吧?” 白药没有回答,只是看向孙管家。 他正一脸看戏的表情,笑眯眯的站在那里。 见到白药和顾飒都看自己,笑容渐渐收敛:“那,那小夫人若是无事,小的就告退了。” 说着,还不忘看了看白药的手腕。 白药手中缠着一道锁链,锁链的另一头延伸到花坛后,在孙管家的注视下,被他硬生生的拖出一个人来:“出来!” 被拽出来的正是桑娅。 她扯着脖子上的锁链,奋力挣扎:“放开我,你放开我。” “小夫人,前几天下人不懂事,扰乱了军侯府,还从你这里带走了人,毒娘子听说后气的不行,惩戒了那些不懂事的家伙,还让我把人送回来。”白药故意扯着嗓音,阴鸷的睨视着孙管家。 孙管家被看的不好意思,抽抽嘴,自我掩饰的哈哈笑了两声,悻悻的退出花药居。 “小夫人,响螺汤的药我都找齐了,就是不知道对不对,所以每样我都带了点样品过来。”白药压低声音,迅速取出装样品的口袋。 顾飒检查了一番,确定没错:“药材没错,可以动手了,只是……我要以什么合适的借口,去你们云霄坊呢?” “这个……” “听说你们云霄坊有些买来的官眷罪奴,这样,我就亲自过去,为我那个死鬼夫君,挑一些贴身婢女好了!” “事成之后,我云霄坊的人,随便小夫人挑选!”白药对奴才的事情不上心,只要能治好毒娘子的病,多大的代价他都能接受,更不要说只是几个奴才而已。 两人约定好时间,白药先回去安排,傍晚时分,顾飒换了身男装,再次翻墙离开,偷偷摸摸的进了云霄坊。 白药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安排她和毒娘子一起进入封闭的房间,自己守在外面。 毒娘子看着顾飒调试药液,蹙眸:“你真的能治好我?” “你若是不信,为什么要让我治病呢?” “因为他信你!”毒娘子看向门口,眼神一瞬的温柔了很多:“他说你是可信的,劝我一试。” 顾飒将调好的药汁端给她:“那就喝了它!” “这是什么?” “麻醉药!也就是你们所说的……迷药!” 第30章 我是你们的新主人 毒娘子只是稍微的犹豫了一下,接过药汁一饮而尽:“我信他,就算……” 后面的话还没出口,人已经进入昏迷状态。 顾飒迅速将她挪进医疗舱,送上手术台:“光脑,准备祛毒模式……” 她将药材送进机器,去除糟粕,提取精华,再以消毒加工的方式制成药剂,一点点的推进的毒娘子的静脉。 顾飒打开电脑,屏幕上同步着她体内的毒素百分比:“希望,这种方法是可行的。” 这种临床提取,就地用药的治病模式,她也是第一次尝试。 随着药液一点点的推进,毒娘子体内的毒素百分比也在明显下降。 顾飒紧盯着监测生命体征的页面。 药效发挥的快,解毒的速度就快,出意外的速度更快,她必须保证意外发生时,她可以第一时间进行抢救。 突然。 她的神色一震,迅速起身看向药剂的配料表。 配料表是光脑系统自动识别的,能甄别出所有药剂的成分。 “贝母花?怎么会有贝母花?” 白药给她的样品里,根本没有贝母花,而她在接到药材后,仅仅是粗略检查了一下,并没有细看,所以也没发现贝母花的存在。 顾飒立即停下药剂泵入,冲出房间:“白药!” 白药“腾”的从地上弹起来:“怎么了?” “我要一种药草,叫息盘根,你马上给我找来,还有,能接触到药草的人全都控制住,一个都不能少!” “出事了吗?”白药猜到了不妙:“是不是如意她……” “她暂时没事,贝母花的成分不多,我还能控制住。” “什么贝母花?”白药的脑袋“嗡”的一下,“我不记得药材里有什么贝母花?有人在药材里掺毒了?” “别问太多,我要息盘根来中和贝母花的药性!” “好,明白,我这就去,”白药不敢再让别人代劳,安排了手下死守着门口,亲自去找息盘根。 息盘根并不是稀罕的草药,基本上每个药店里都有。 白药不知道顾飒要多少,先买光了一个药店的息盘根送回来,又吩咐手下人继续去买。 有了息盘根的中和,毒娘子的解毒过程算是有惊无险,很快就输液完毕。 安置好毒娘子,顾飒将白药叫进屋子,将药渣里面的贝母花挑出来。 “贝母花是一种作用在肝脏的恶性药,服用过量会导致肝脏直接坏死,慢慢血衰而死……” “那如意她?” “放心,药里面的贝母花用量不大,再加上我炼药的手段,去掉了大部分的糟粕,所以毒花的分量并不多。” 白药的心还是提在嗓子眼上:“那她是以后都,都没事吗?” “没事,我用了息盘根,它会慢慢的吸出贝母花的余毒,不会有事的,”顾飒歉疚垂眸:“这事也怪我,都怪我当时太急,对你的药也放心,所以就没有做太多的检查,如果我当时稍微的多翻看翻看,可能就会发现贝母花了。” “这不怪你,是我的疏忽,”白药的眼神阴沉沉的,咬牙切齿:“是我大意了,竟然让人动了手脚。” 所有的药材入手后,他都亲自检查过,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没想到,还是被人下了毒。 顾飒若有所思:“对方很小心,贝母花碾碎了掺杂在碎屑中,而且这种药的毒不会当时发作,如果不是我无意间看到了,可能以后她发病,也不会联想到今天的事情。” 白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头皱了起来:“难道是……” 似乎是忌惮顾飒,看了她一眼后,戛然收住了后面的话。 顾飒会意的点点头:“贝母花不常见,以你的能力查找起来应该不难,如果需要我帮忙的话,尽管开口。” “不用了,你能为如意出手,我已经感激不尽了,后续的麻烦事就不劳烦了。”白药客气的颌首致谢。 安置好毒娘子,他带她去后院,递上一打卖身契。 “这些年来,我们云霄坊买了不少的官眷罪奴,有些留在这里当差,有的转手卖了,也有一部分人送到别的地方做苦工,手中也就只有这些人了。” 顾飒翻了一下,目光在锦络的卖身契上顿了顿。 果然! 她又被抓回来了。 白药暗中观察她的神色:“这个锦络是太子府的人,听说还是太子昔年的贴身婢女,所以我们对她也是势在必得,她逃走后,我们花重金利用关系请魏捕头出手,将人又抓了回来,我想……小夫人应该对她感兴趣。” 顾飒心中一惊:“你怎么知道我会……” “小侯爷与太子是生死之交,当年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扑朔迷离,我想小夫人应该想知道真相,所以对太子身边的人也会有兴趣。”白药又翻了几张卖身契:“所以,我把这些年来太子府的所有罪奴都找了过来,送给小夫人。” 顾飒对太子和君夙折的事情并不清楚,君夙折也从来没仔细提过,但是听白药的意思,当年的事情好像不是那么简单。 后院里跪着约莫二十多个罪奴,有男有女,每个人的脚踝上都挂了重锁,见到顾飒和白药,都愤愤抬头,尤其为首的姑娘,满身淤青,一双眼睛犹如刀子般怒视着两人。 白药仿佛看不到她眼中的敌意,叉腰而立:“从今天开始,你们不再是我云霄坊的人!” 所有人的眼神明显一变。 他后撤一步:“这位小夫人,是你们的新主人!” 顾飒要来脚镣的钥匙,亲手给他们解开重锁:“我叫顾飒,我的夫君诸位应该都认识,他叫君夙折!” 众人的神情再次一变,错愕的看着她,有点茫然。 顾飒取出卖身契:“这是你们的卖身契,我都还给你们,也就是说,从此以后,你们就是自由之身。” 这一次,不止罪奴们的神色不对,就连白药也是大吃一惊:“小夫人?” 这些人虽然是罪奴,可是价格都不便宜。 “方太吉,哪位?”顾飒抽出一张卖身契。 后面一个壮硕的汉子起身,瓮声道:“是我!” “过来呀,不要你的卖身契了?” 方太吉愣了一下神,但还是走过来,懵懵的走过来,接过卖身契,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真的,给我?” “撕了它,你就是自由身!” “……”方太吉犹豫了半秒,突然将卖身契撕了个粉碎,怒吼着冲天上一扬。 “你可以走了,”顾飒无视他一般,念出下一个名字:“应阁,哪个?” 一个瘦削的男子缓缓起身:“我!” “吕巷?” “……是我!” “锦络?” “……”没人回答。 第31章 回自己家还要爬墙的女主人 顾飒抬眸:“锦络是哪位?”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为首的姑娘。 顾飒的视线随之落在她身上:“锦络?” “是我!”锦络缓缓起身,态度不卑不亢。 顾飒随之将她的卖身契撕掉:“你也自由了。”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还我们自由?”锦络没有半点感激之色,反倒是咄咄逼人。 顾飒没有理她:“下一个……” “……” 所有罪奴的卖身契都撕掉了,但是他们没有一个人离开。 “你们究竟在玩什么?”锦络死死盯着顾飒和白药。 前几天,她好不容易从这里逃出去,却被魏辽给抓了回来,还打的浑身青紫,今天怎么会这么好心的放她走? 白药摇摇头,什么都没说,冲着顾飒行了个礼后,转身离开。 顾飒拍怕手,翻身跃上墙头:“你们若是不愿意自己离开,可以继续留在这里,或者是跟我走。” “锦络姑娘,我们怎么办?”所有人都看向锦络。 他们做罪奴多年,逃过无数次,被抓回来无数次,打了无数次,都不相信“自由”这种事会平白无故的落在自己身上。 锦络略一犹豫,翻身爬上墙头:“跟她走!” 她倒是要看看,这个女人在搞什么鬼。 出了云霄坊,顾飒没有回军侯府,而是穿过冷清的巷道来到一个破宅子前。 “这是哪里?”锦络警觉的打量周围。 “不知道,应该是个废宅,”顾飒挑起锈迹斑斑的铁锁,踢开地下的枯枝烂叶:“这些都是旧年的东西,看样子好多年没人住过了。” “咔嚓”拧断锈锁,推门而入。 锦络看的一懵:“你这是私闯民宅!” “这是鬼宅,哪有人住?再说了,你们有地方住吗?穷讲究还不少!”顾飒挥手扯掉院子里的蜘蛛网。 “她不是军侯府的小夫人吗?怎么行事作风和我们这些兵撸子一样,这么痞气呢!”方太吉跟在后面低声嘀咕。 锦络疾走两步,追上顾飒:“你到底想要我们做什么?” “你还能做什么?恕我直言,姑娘,你现在唯一有价值的是你自己,至于他们那些男人……瘦削干瘪,一个个面色菜黄,多多少少都有些病吧?你觉得你们一群病秧子,能做什么?” “……” 院里杂草丛生,瓦碎窗破,破屋里只剩下半面墙能遮风挡雨,还满是蜘蛛网,大半夜的老鼠横行,根本不怕人,在他们面前横冲直撞,四处乱跑。 “快到宵禁的时辰了,我得快些回去,你们愿意住这里的留下,不愿意住的可以和我回军侯府。”顾飒踢飞一只老鼠,又嫌弃的在草丛里蹭了蹭。 锦络他们几个面面相觑,完全猜不透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男女有别,住在这里不成体统,这样,我们男人留在这里,”应阁冲着锦络丢了个眼色:“你们几个姑娘跟小夫人回军侯府,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再说。” 他这是在警示顾飒,他们明天会去找锦络她们,以确保她们是否安全。 而锦络也需要进一步确定顾飒的身份,和其他几个姑娘交换了眼神后,答应随顾飒回军侯府。 子时的梆子敲响时,顾飒正奋力翻上军侯府后院的围墙:“别愣着了,没听到宵禁的梆子声吗?难道还等着我拽你们上来!” “你,你不是军侯府的小夫人吗?”锦络难以置信:“可你怎么还翻围墙?” “谁规定走自己家就一定要走大门口了?”顾飒不耐烦的招招手:“你们来不来,要是被值夜的士兵抓到,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她飞身落下,也不管她们,拍拍衣角走向花药居。 锦络她们都是太子府出身的奴婢,多少有点拳脚在身上,一个个身手矫健的翻过围墙。 蛮瑟和桑娅一直没睡,兄妹俩坐在门槛上等顾飒,见到锦络,桑娅激动的扑上去。 “锦络姐姐,你可算来了,我一直在等你。” “桑娅,你怎么……” 锦络刚要开口询问,顾飒打了个响指,活动着腰肢扭进房间:“你们俩有什么话找个地方说,别打扰我睡觉。” 给毒娘子祛毒耗费了她不少的精气神,她得好好的调补调补,才有精力对付后面的事。 君夙折半躺在床上,身前支着一个简易书架,放着一本书:“忙完了?” “嗯,”顾飒倦懒的伸着懒腰,踢掉鞋子爬上床:“这是什么?” “蛮瑟怕我无聊,做的书架,说是他太祖爷爷老年时用过的,还不错。”君夙折的嘴边放着一个弯曲的长管。 长管的另一头在书架一侧,只要他轻轻的吹一口气,就可以轻松翻过书页。 他示范的吹了两页:“你的事情忙的怎么样了?” 顾飒散了头发,歪在他身边,额头蹭着他的肩膀,懒洋洋的翻过书页:“不辱使命,锦络的事情算是解决了,不止是她,还有几个太子府的人,时机合适的话你可以见一见,看看哪个可用。” 他们现在没有自己的心腹,必须培养自己的人,用些旧人比较妥当。 君夙折低低的应了声,眼尾下垂,看着胸前偎依的顾飒,呼吸不受控制的粗重起来,心跳加速,怕她看出端倪,连忙咬着嘴唇岔开话题:“人手不够确实麻烦,咱们是得用些自己人。” “是啊,自己人,只是哪来的自己人呢?自己人用的顺手,但是没有啊,自己人,自己人……”顾飒的声音越来越小,呼吸渐渐匀称低沉,俨然已经睡去。 君夙折没有叫醒她,敛眸的时候,嘴角不由自主的浮上一抹笑,眼底透出一点点的窃喜,脸颊蹭着她的发梢,缓缓闭上眼睛。 顾飒早上醒来时,正枕在君夙折的腿上,他半歪着,睡的正香,书架子也倒在了一边,书都掉到了地上。 她小心的将他扶正,整理好枕头,蹑手蹑脚的跳下车,开门洗漱。 “小夫人。” 门外骤然跪下几个人,吓了她一跳:“锦络?” 锦络带着姑娘们捧着清水毛巾等物件,恭敬的跪在地上:“小夫人,昨天是我们不懂事,冲撞了您,从此以后,我们几个唯小夫人的命令为主,绝不违背。” 桑娅在后面笑成了一朵花。 昨晚上,她们几个姑娘叽叽喳喳的聊了一夜,总算是将她们聊成了顾飒的人。 顾飒站在门边,眸光扫过几人,上位者的戾冷漫布于身:“你们都在太子府做过事,该守的规矩都懂,我也就不多说了,只是一点,我这个人只用忠心的人,一次不忠,终生不用,所以你们要好自为之。” 第32章 跪着赚钱 顾飒给了蛮瑟一些银钱,让他和锦络一起去荒宅,给大家换行头重新安置。 吃过早饭,她坐在桌边清算这些日子的花销,黛眉微微蹙起:“这么多人,吃喝拉撒都是钱,每天都是一笔大支出呢。” “你这是想打军侯府财账的主意了吗?”君夙折猜到了她的小算盘。 “不打不行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钱,谁都不可能光靠情怀跟着咱们要饭呐!” “你打算怎么做?” “这是你家,不应该是你给我建议吗?”顾飒眉心拧起,很不高兴:“再说了,我的钱都是被你花光的,你得负责。” 君夙折意味深长的侧眸微笑:“那,我的建议就是……” —— 军侯府,侧宅。 “柳城,这是你做的账?我是怎么和你说的?”大账房赵坡将册子狠狠摔在一个青年的脸上。 “赵先生,我这收支的账目,都是按照进出货物钱款的明细记录的,哪里不对了?”柳城梗着脖子,红着脸争辩。 “你还敢狡辩?要不是看在你那个要死的老爹份上,你以为你能坐在这里做账房?别以为认识几个字,能打算盘,就能为所欲为了!我告诉你,不按我的规矩做账,就给我滚!” “你做的那是假账……” “放屁!”赵坡急了眼,抓起砚台砸在柳城的脑袋上:“你再胡说八道,老子弄死你。” 柳城被砸的连人带桌子一起倒了,赵坡还要砸,却被其他人拦下了、 “赵哥,他一个小孩子不懂规矩,你和他置什么气。” “小孩子嘛,慢慢教,别生气。” “柳城,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滚!” “……” 有人将柳城搀起来,连拉带拽的拽出房间。 “明明是他有问题,非要让我按照他的单子做账,那些都是莫须有的虚账,还说是我的错,”柳城年轻气盛,看不惯赵坡弄虚作假。 “我说你这孩子,怎么不通窍呢?这些年来,赵坡做假账一直安稳无事,你以为是什么原因?” “……什么意思?难道说是上面……” “嘘!军侯府就是一摊烂账,赵坡再有能耐,也就是一个账房而已,他怎么敢在军侯府的账上做手脚?你呀,仔细想想吧!”那人也不劝柳城了,意味深长的拍了拍他,转身离开。 柳城捂着头坐在树下,总算明白了什么:“是,上面的人让他做的假账?” 看着手上的血,他的心口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咽不下去又塞的难受,郁闷的要死。 一方洁净的手帕从身后递过来,他下意识抬头,见是一个姑娘,连忙起身,规矩的作揖颌首:“多谢姑娘,我这,太脏了,别污了姑娘的帕子。” “一个帕子而已,不重要,擦擦血吧。”姑娘指了指他的额头:“你是新来的?” “……是,两天,两天而已。”柳城有些尴尬,再次点头致谢后,接过帕子擦了擦伤口,疼的龇牙。 “得罪人了?” “嗯,看不惯他们弄虚作假,”柳城手一顿,捏着帕子不知所措:“怕是我明天就不来了,姑娘这帕子我要如何归还?” 姑娘起身离开,声音随着风声飘来:“我姓顾,叫顾飒,你若是找我,去花药居就行!” “花药居?她是花药居的人?”柳城一怔,下一秒意识到不对:“顾……她,她不会是小夫人吧?” 等他再抬头找人时,已经不见了顾飒的身影。 捏着帕子,他突然做出了一个决定,毅然决然的转身回到侧院。 赵坡还在气头上,见到他暴跳起来:“你给我听好了,要想吃这口饭,就给我跪着规规矩矩的吃,要是不想吃,马上给我滚!” 柳城什么都没说,弯腰扶起桌椅,将沾血的砚台摆回原位。 赵坡的脸上顿时显出得意之色:“这就对了,要不是你爹那个病秧子跪着求我,我会让你接替他的活?你就规规矩矩的跪着赚钱,给你爹买药续命,别整幺蛾子!” 柳城依旧没有说话,将自己的血混进墨汁,研磨,再蘸满笔墨重新书写账册。 傍晚回家时,推门闻到了药香。 母亲柳金氏正在廊下熬药,见到他惊喜道:“你朋友送来的药不错,你爹吃过后喘息好多了,已经可以躺下休息了,如今我再熬点药膳,说是不过三五天就能好呢。” “……我朋友?”柳城一怔。 他哪有什么送药的朋友? 就算有几个旧友,也都是捉襟见肘,自顾不暇,连借他买药的钱都没有,哪还能给父亲送什么救命的药? 父亲是军侯府的老账房,自从患上了哮喘以后身体逐渐颓衰,如今已经有半年的时间不能躺下休息,只能坐着睡觉。 一旦躺下,他就像是被扔进了水里,无法呼吸。 可如今,父亲躺在床上,睡的正香。 柳城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母亲,是谁送的药?送的什么药?” “不知道,是一种白色粉末,像是面粉,吃起来苦涩的很,但是很有效果,你父亲服下后已经能躺着睡着了,”柳金氏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信:“他留了一封信给你,说你是聪明人,一看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信上没有多余的赘述,只有三个字——花药居! “儿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柳金氏看出了儿子面色凝重,小心询问。 柳城想了想,执笔写了一封信:“母亲,你明天去军侯府,帮我送封信!” 柳金氏的娘家是金氏一族的旁支,论起来和金画眉为远房远亲。 一大早,她先是探病的名义去军侯府给金画眉请安,后又以见新娘子的名义去了花药居,一炷香后才离开。 金赵氏听说此事后冷笑了两声:“这些人是觉得我们要完蛋了,上赶着巴结小贱人吗?” 金画眉倒是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巴结又能怎么样?不入流的东西,给我当狗我都不要,小贱人要是看的上,送给她好了!” 在她们眼中,柳金氏这种生活在最底层的平民,没钱没权没本事的,造反都不怕,还怕他们会抱顾飒的大腿? “小贱人没几天好日子了,就暂且让她先得意两天吧,等我的人一得手,哼哼……”金赵氏的手握成拳,极有信心的一挥。 再等几天,就几天,顾飒那个小贱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第33章 找到一个发财路 花药居,夜灯点起。 锦络等人送来洗漱水后,退出去关上了房门。 “过几天,咱们得处理你身体里的缝衣针,你要有心理准备,”顾飒坐在梳妆台前卸下钗环,散下长发:“你忙完了吗?咱们得洗洗睡了。” 锦络等人虽然成了她的婢女,却没得她的信任,关于君夙折苏醒的事情一点风都没露出去,一切还是她照顾着的。 搀起君夙折,顾飒用手帕蘸了些漱口盐,给他刷牙,他的眉头突然皱了下,眸光瞬瞬的看着她。 顾飒手一滞:“怎么了?是我用力太大,弄疼你了?” “不是,是,嗯……”君夙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耳朵尖莫名其妙的突然红了。 好在是晚上,烛火昏黄,他又长发覆身,看不到肤色。 漱了口,他才道:“是我觉得,我和你用的漱口盐好像不一样……” 每一次顾飒洗漱后,他都能闻到一股特殊的香味,那种味道不是花香,却能给人一种清爽的感觉。 顾飒恍然,心说我们俩的当然不一样,因为我用的是牙膏啊! 她不喜欢漱口盐的味道,苦涩涩的还有股子怪味,所以就利用光脑合成了牙膏的成分,又利用机器做出了牙膏的膏体。 “我用的那种漱口盐是我自己做的,也不知道好不好用,所以就自己先实验着用了,你若是喜欢,我给你试试?”顾飒用杨柳枝牙刷挖了点牙膏膏体,手指勾住君夙折的下巴,微微抬起头,“张嘴,咱们从上面先来……怎么样?” “嗯?”君夙折的眼神恍然。 她的手指很软,温暖的抚过脖颈,蹭的他有些走神。 顾飒问了几次,才回过心神:“什么?” “我问你,你觉得这种牙膏用起来怎么样,很多人会觉得它辛辣刺激,不喜欢这种味道。” “还,好……”君夙折漱了口,“我们所用的漱口盐是皇族所用,比青盐更高一级,但是你这种……牙膏比漱口盐更好用。” “真的?”顾飒一怔:“咱们用的漱口盐还是皇族所用?” “你不会以为我这样的身份,就不配使用皇族的东西了吧?”君夙折冷笑:“这就是皇上的虚伪心机了!” 皇上虽然给了他千日一刑的惩罚,但是军侯府的供奉赏赐一点都没少,还和昔日一样,不过就是想得个“奖罚分明”的虚名而已。 “皇族的东西都那么难用,那,如果……”顾飒心思大动,想到了一个发财大计。 如果搞一条牙膏的生产线,将它们包装一下卖给皇权贵族的话,岂不是能发一笔横财? “如果什么?”君夙折好奇问道。 “如果你洗漱完了,咱们可以睡觉了。”顾飒收拾好东西,放下床幔,翻滚着枕在枕边,双腿很自然的叠在君夙折的身上。 君夙折眸光下走:“我本来就血脉不畅,你还要压着。” “反正你也没感觉,不如给我做个床搭子,我放着还舒服些。”顾飒非但没有收敛,反倒勾着他的腰又蹭了蹭,整个人都贴在他的身边。 “卟!” 外面的烛火跳了跳,灭掉了。 黑暗中,君夙折的呼吸明显粗沉起来:“你我这样的贴近,你不感觉有些不妥吗?” “你我是夫妻,我一个姑娘都没觉得不妥,你一个大男人还觉得吃亏了?不过就是做个床搭子而已,你怎么这么多的戏?睡觉!”顾飒懒得理他,哼了声,转身睡去。 夜光透过床帐,隐隐约约的洒在她的身上,勾出了女子迷人的腰线线弧,惹的君夙折喉结滚动,不由自主的吞咽着口水。 他是正常的男人,只是身体有疾,不是心里有病。 看着一个那么绝美的女子躺在身边,不动心是假的! 偏偏这种感觉他又不能说,几次的暗示她又似乎没明白,依旧我行我素。 焦躁难耐的烧灼感撕扯着喉咙,更觉得口干舌燥,君夙折舔了舔唇,越发睡不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飒翻了个身,横抱着枕头,手指搭落在他的手中。 君夙折心下一颤,手指不由自主的动了下,悄悄的小心的勾住她的小手指,心跳再一次加速,更加睡不着了。 心潮涌动,他就这样直勾勾的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开门,快开门,再不开门就撞门了。” 急促的敲门声骤然传来,顾飒惊然醒来,君夙折则迅速闭上眼睛装睡。 “蛮瑟!”顾飒鞋子都没穿,翻身跃下床。 蛮瑟听到动静,已经出了门:“谁啊?大清早的敲什么敲!” 还没等他跑到门口,大门“砰”的一声被人撞开,一群穿着盔甲的兵卫冲进院子,不等蛮瑟开口,几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硬生生的压着跪了下去。 锦络拉住要冲上来的桑娅:“别冲动!是京兆衙门的捕快!” 这些人可不是寻常的兵卫,都是有抓人权限的捕头,如果硬来的话,不管有罪没罪都能抓起来关上几个月。 魏辽背着手,悠哉哉的走进来,似笑非笑的看着站在门口的顾飒:“小夫人,咱们又见面了。” “魏捕头,咱们好像是第一次见面吧?不知道你这么大张旗鼓的闯进来,是又要抓人吗?”顾飒披着外衣,散着长发,没有穿鞋子,慢慢走下台阶。 “上次来你们花药居,小夫人就在暗处,只是未曾正式见面而已,也算是见过了,在下魏辽,见过小夫人。” 顾飒冷笑:“魏捕头这是在客气吗?你刚才踹烂我家大门的做法,算不上客气吧?” “没办法,公务在身,身不由己,还请小夫人见谅,”魏辽的右手握着一纸卷轴,笑吟吟递到顾飒面前:“小夫人,请吧。” 顾飒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接过卷轴,打开:“缉捕令……今有君金氏画眉控告儿媳顾飒谋害婆母,不守妇道,勾结外男宣……淫?” 她错愕抬眸:“这上面说的是我……那什么?” 魏辽笑而不语。 顾飒继续往后看:“今,人证物证俱在,特批缉拿顾飒入衙,以证大道清明……人证物证?” 她突然怒了,冷笑着将卷轴摔在魏辽身上:“我倒是想问问,金画眉哪来的人证物证,大人是否已经查探过证据的真伪,就来拿我?” “是与不是,小夫人过去对峙不就一清二楚了?”魏辽弯腰捡起卷轴,拍了拍,衣服云淡风轻的笑脸:“小夫人,您是自己请,还是我的人请?” 第34章 你今天死定了 “你们要干什么?”蛮瑟挣扎着摇起来,却被几把刀再次压住,只能愤怒的怒吼:“你们这是污蔑,是泼脏水,是胡说八道……” 魏辽突然皱眉,很不耐烦的做了个手势,压着蛮瑟的人立即一起抬手,刀背刀柄齐上,硬生生的将他给打晕了。 “小夫人,我无意与你为敌,这次也不过是请你过去回话而已,还请小夫人不要让我为难。”魏辽做了个请的手势。 “桑娅锦络,更衣,梳妆,”顾飒翘起下巴,傲娇的冷冷微笑:“我倒是要看看,我的那位准婆婆到底抓住了我什么把柄!” 魏辽挑了挑眉:“小夫人最好有所准备,三夫人的把柄只怕会是一个大大的惊喜呢!” 不过是隔了十来天,魏辽就再次带人围了军侯府,引得半个都城的人都来吃瓜凑热闹。 顾飒一身浅青色长纱裙,长发轻垂,优雅的走出大门,无视周围人的指指点点,跟着魏辽上了马车。 魏辽挑起窗帘:“人言可畏,三人成虎,这世上的事情最怕的就是人口相传,好事都会说成坏事。” 顾飒看着他,瞳底漫上异色:“魏捕头想说什么?” “一盆脏水泼下来后,不管你是否干净,别人都会以为你已经脏了。” 不管顾飒最后是否能自证清白,在她被扯上这件事情以后,她的未来都会不清不白,甚至于子孙后代都会受人诟病。 京兆府衙的门口围满了人,见到顾飒后,都激动的指指点点,说个不停。 大堂上,金画眉已经等候多时了。 她坐在椅子里,手中拿着一沓东西,看着顾飒的眼神像是看着一个死人。 “砰!” 丁府尹手持惊堂木,重重一拍,红脸包公似的威严大喝:“堂下何人,还不跪下!” 顾飒侧眸睨向金画眉:“为什么她坐着,我却要跪?” “小贱人,你也配合我比?我是老侯爷明媒正娶的夫人,你算什么东西?”金画眉恶狠狠的嘲讽。 “婆婆,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岂不是比你更有资格?”顾飒挑衅勾唇,眼神压制:“我可是正儿八经的过了婚书,八抬大轿敲锣打鼓昭告天下的抬进军侯府,不像某些人,是用了不要脸的手段,见不得光的上位!” “小贱人,你……”金画眉气的浑身直颤,手指头指向顾飒,恶狠狠道:“你就逞嘴吧,我看你能硬到什么时候!” “砰砰砰” 惊堂木再次重重的敲起,丁府尹怒目:“不许喧哗!来人不得放肆,自报姓名。” “大人把我抓来,还不知道我是谁吗?”顾飒扬起手中的缉捕令,似笑非笑:“大人连这个都签了,还要问我是谁?” “顾飒,你好放肆!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由得你胡来!” “大人说这里是什么地方?不应该是为弱者鸣冤,洗刷清白的地方吗?为什么现在却藏污纳垢,成为有权者的帮凶,对我这样的弱女子下手?大人还想要我尊重一二吗?”顾飒一口气逼问,咄咄逼人。 金画眉非但不生气,反而很高兴:……不知死活的东西,府尹大人你都敢怼!还真是嫌命长了! 丁府尹果然被气的不行,拿着惊堂木又是一拍:“来人,此女咆哮公堂,目中无人,给我打趴下!” “谁敢!”顾飒亮起婚书,戾冷而立:“我是君夙折的新妇,明媒官书,正式嫡妻!按大梁朝律法,妻随夫贵!君夙折一天是小侯爷,我就是侯爷夫人,你们敢对我不敬,就是对小侯爷不敬,就是对皇上不敬!” 果然,这狐假虎威的说词,惹得衙役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前。 就连丁府尹都一脸蛋疼的坐在那里,拿着签木的手扔也不是,放也不是,只能僵着。 金画眉看事情不对,立即跳起来:“我呸!你那个狼崽子夫君害死了太子,皇上恨不得扒了他的皮,抽他的筋,你还敢拿皇上来说事?” “皇上恨毒了小侯爷是他的事,小侯爷官爵还在也是事实,婆婆,要不是我公公和夫君的官爵在,你还有坐在这里的资格?” “顾飒,你还真是巧言善辩,大人,”金画眉辩不过顾飒,气的脸红脖子粗,只能转向丁府尹:“现在您相信我说的没错了吧?这女子最会的就是红口白牙胡说八道,您还是先给她一百杀威棒,灭灭她的威风才是!” 丁府尹抽了抽嘴角。 打侯爷夫人的杀威棒? 你是怎么想的! 这要是传出去,他头上的乌纱帽还要不要了? 顾飒冷笑:“婆母,你在家里丢人也就算了,出来的时候能不能带点脑子?我是官家贵眷,没有切实的谋逆大罪,可以免跪受审……大人,我说的可对?” “哼!”丁府尹重重哼了哼,算是接了个台阶,咳嗽两声道:“没想到顾夫人还精通我朝律法堂规。” “大人说笑了,我也就是临时抱佛脚,胡乱翻了几页书而已。” “既如此,本官也不多言,三夫人控告你谋杀婆母,在她的饮食中下毒,可有此事?” “有!”顾飒回答的很爽利。 丁府尹和金画眉都楞了下。 他们都谁没想到,顾飒竟然会这么干脆的“认罪”! 顾飒随即道:“婆母的饮食中有毒我是知道的,但不是我下的毒,是婆母家的亲戚,一个叫祁瑞的,至于为什么会给婆母下毒我就不知道了。” “顾飒,事实证据在此,你还敢狡辩?”金画眉气的挥了挥手中的东西。 “证据?你要是有的话就甩出来啊,”顾飒丝毫不惧,嘲讽道:“能证明是我给你下的毒,算我输!” 孰知,金画眉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小贱人,你今天死定了!” 她起身呈上东西,恶狠狠道:“大人,我家有丫环和婆子可以作证,祁瑞是在她的指示下投毒,事后又在她的授意下逃走,人证物证都在,还请大人明鉴。” 师爷将东西打开,里面是一个旧瓷碗和一包药面子。 随着一声令下,几个军侯府的丫环和嬷嬷走进来,跪下后七嘴八舌的描述了顾飒蛊惑祁瑞下毒,怂恿他逃走的“事实”,一个个说的有鼻子有眼,绘声绘色,都像是亲眼所见似得。 “大人,不止如此,她还不守妇道,新婚一个月就夜不归宿,在云霄坊这样的地方过夜,还勾结外男,在外面养汉子,还养了不止一个……”金画眉越说越激动。 第35章 对簿公堂,谁整死谁 顾飒则越听越懵:“……婆母,你戏本子看多了吧?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哼,别一脸无辜的样子!云霄坊里男宠那么多,你在那里过夜,难道不是睡的他们?还有,你让蛮瑟给你找汉子,将他们安置在外郊的事情以为我不知道吗?” 顾飒的脸色难看了:“……你跟踪我!” 金画眉越发得意:“还用我跟踪?你做出的这些丢人现眼的事情,早就人尽皆知了!” 小贱人,知道害怕了吧? 投毒这种没有证据的事情,都能造出人证物证证死你,更不要说,还被抓住私养外男的把柄! 顾飒,你死定了! “金画眉!”顾飒忍无可忍的一声怒吼,“你少污蔑我!” “我污蔑你?哼!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知道死活呢!”金画眉冷笑着拍了拍手。 大堂外,踉踉跄跄的走来几个身影。 顾飒看着他们,眼神遽然一变,惊骇而立:“方太吉?吕巷?你们……你们怎么在这?” 方太吉他们都没有吱声,低着头,转着身子走到金画眉身后,躲闪着她的视线,更不敢对视她的眼睛。 顾飒明白了什么,恼怒道:“你们,背叛了我?” “背叛?顾飒,他们只是要站出来指证你的不知羞耻而已!”金画眉压不住心中的得意。 金赵氏一直派人跟着顾飒,她买下云霄坊男奴的事情自然知道,所以就暗中派人联系上他们,花重金让他们作证,证实顾飒不守妇道,勾搭外男。 有了这些证据,看顾飒今天还怎么翻身! 丁府尹观察着几人的神色变化,咳嗽一声:“顾夫人,你可有什么可说的?” 顾飒似笑非笑:“婆母这么处心积虑的算计我,方方面面都想到了,我还能说什么?” “如此说来,你是认罪了?” “当然……” 丁府尹大吃一惊:“你当真认罪?” “当然,不认!”顾飒话锋一转,戾冷了眼神:“金画眉污蔑我的事情,我为什么要认?” “人证物证都在,你还能狡辩说是污蔑!呵呵,”金画眉冷笑了:“那就拿出你清白的证据,否则就乖乖认罪,别耽误丁府尹的时间,惹大人生气。” “婆母,我耽误一点时间算什么,你戏弄丁府尹的罪更大,这要怎么算?” “你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戏弄丁府尹了?”金画眉急红了眼。 “没有?巧的很,我最近刚抓了个人,正要送给婆母呢,可巧婆母把我弄来了这里,那就一并过来讲个清楚吧!”顾飒呵呵笑了两声,打了个响指。 大堂门外,站满了吃瓜的群众,此时人群后面传来呵斥声。 “麻烦,都让让!”蛮瑟拎着一个人的衣领走进来,将人往地上一扔:“老实点,大人要问你问题!” “祁瑞?”金画眉脸色大变,再也坐不住,惊叫着站起身。 祁瑞自从给她下了毒以后就消失不见了,她花了不少的钱都没找到他,没想到竟然落在了顾飒手里。 祁瑞被打的鼻青脸肿,苦哈哈的跪在地上:“小人祁瑞,给大人请安。” “祁瑞?你就是那个给三夫人下毒的人?”丁府尹的表情凝重起来。 “不不不,不是我下的毒,”祁瑞连忙挺直了脊背,指向金画眉:“大人明鉴,是三夫人自己给自己下的毒!” 围观的人们“哇”了一声,情绪顿时高涨起来,叽叽喳喳的小声讨论。 他们就喜欢看这种反转的狗血案情。 “祁瑞,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自己给自己下毒?”金画眉跳起来,一巴掌抽在祁瑞脸上。 祁瑞没敢挣扎,委屈叭叭的忍了:“大人明鉴,这些年来,三夫人一直在给小侯爷下毒,下的就是茨竹根的毒……” “你还敢胡说的……”金画眉大声喝断他的话,又想冲上来打人,却被衙役们拦下了。 众目睽睽之下,丁府尹想徇私情都不能太过分:“三夫人,稍安勿躁,听他怎么说!” 祁瑞添油加醋,连说带比划的将这些年来,金画眉怎么假公济私,怎么给君夙折下毒的事情说了出来,还有板有眼的从随身包裹里拿出一堆东西。 “这些都是下毒的汤碗,有些是我的,有些是三夫人的,我都留着呢。” 祁瑞也不是傻子。 金画眉指使他下毒,不出事都好,一旦出事他就是罪魁祸首,他当然得留下证明自己的东西,没想到今天就派上用场了。 “三夫人服毒那天,我做了两碗酸梅汤,一碗给她,一碗下药后给小侯爷,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她睡迷糊了,竟然将下了毒的酸梅汤给喝了。” “我一看事情要坏,这事我到时候说不清楚啊!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就卷了点金银跑了。” 祁瑞说的有鼻子有眼,气的金画眉暴躁的直跳:“丁府尹,他在胡说,一定是顾飒买通了他让他污蔑我的,就是他给我下的毒,我又不是傻的,怎么可能喝毒药?” “为什么不可能喝错?难道就因为你给小侯爷下毒多年,对茨竹根了如指掌吗?” “我没有下毒,我,”金画眉指向之前作证的丫环婆子们:“她们都是人证,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是不是清白的,大人严刑拷打一番后,自然能找到结果!”顾飒咄咄逼人的看向丁府尹:“这些都是我军侯府的奴才,大人尽管用刑,弄死了也就死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丁府尹赶鸭子上架,只能大手一挥:“魏捕头,带下去仔细盘问!” “三夫人,救命,快救我们。” “我不要走,放开我。” 丫环婆子们没想到魏辽说动手就动手,吓的挣扎着求救,但是被魏辽不耐烦的打断了。 “小夫人是贵眷动不得,你们这些奴才蝼蚁一般,想弄死就弄死了,死了也是白死,还敢抗令?拖下去!” 这话像是晴天霹雳,宣判了死刑般悬在众人的头上。 她们仿佛看到自己下一秒脑袋搬家,身首分离的凄惨场面,一个个叫嚷的更大声。 “三夫人救命啊,奴婢可是按照您说的去说的。” “三夫人,你不能不救我,这都是您要我们做的呀!” “三夫人,是你让我们做假证,说小夫人下毒的,现在你怎么不说话了……” “……” 第36章 是你自己蠢,挖坑自己跳 金画眉脸色青紫交加,一口心头血淤滞在心头:“住口,你们给我住口,你们胡说什么呢?” 顾飒敛下长睫,嘴角淡出一抹笑:“丁府尹,她们的话您都听到了吧?孰是孰非,是非黑白应该很明显了。” 丁府尹暗中咬紧后槽牙。 这么多年来,他和金赵氏也是有点利益往来的,本想着就是帮个小忙,将新娘子顾飒安个荡+妇的罪名逐出军侯府,没想到弄巧成拙,竟然成了这么个局面。 他感觉像是被架在火堆上翻烤,浑身难受又无可奈何:“三夫人,这事……你要是不能给出个合理解释,我也帮不了你!” 这言外之意就是你要是不能好好收尾的话,本官就公事公办,不陪你玩了。 总不能众目睽睽之下,罔顾王法吧! 金画眉急的上火,焦灼下吐出一口血,眼神慌乱无措 :“我,我……” 她突然看到方太吉等人,感觉又行了:“他们,他们是小贱人的奸夫……” “三夫人,您这是胡说什么呢?”方太吉突然大声嚷嚷起来:“我们只是说,我们是小夫人的人,可没说是什么奸夫,你可别在府尹大人面前胡说八道!” “就是嘛,你当初给我们钱的时候,可没说这件事要扯上我们和小夫人的清白,”吕巷甩手将金画眉的银子扔到地上,嫌弃的啐了口:“你的臭钱还你,想要收买我们污蔑造谣,做梦!呸!” 金画眉的表情彻底僵住,错愕的几乎窒息:“你,你们……” 她当初通过眼线的跟踪找到方太吉等人时,他们说话遮遮掩掩,说自己是顾飒的人,还让她不要瞎打听别的事。 那眼神,那语气,分明是说他们和顾飒关系暧昧不明。 她就给了他们一笔钱,让他们站出来证明和顾飒有一腿,而他们拿到钱以后也爽快的答应了。 没想到,到了现在,竟然在大堂上临时反水。 “他们是我在云霄坊买的奴才,如今是自由身,是我看他们可怜,没有地方去,才让蛮瑟暂时安置了一下,没想到婆母竟然为了泼我脏水,将手伸到了他们身上。”顾飒似笑非笑,淡淡的欣赏金画眉难看的脸。 “云霄坊?对!云霄坊!”金画眉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跳起来嚷道:“丁府尹,她夜宿云霄坊的事情毒娘子都知道,大人可以请毒娘子过来,一问便知。” “婆母,我劝你不要太过分了!”顾飒脸色明显一变:“趁着现在事情还有回头路,不要把事情做绝了。” “哈哈,小贱人,你害怕了?大人,我可以以性命担保,只要请毒娘子出来对证,就能抓住她不守妇道,在云霄坊召幸男宠的事……” “金画眉,丁府尹又不是咱们家的,你让大人干什么大人就干什么,”顾飒沉下气场,转身行了一礼:“大人,我婆母自从中毒后有些失心疯,今天才会跑来胡言乱语,还请大人见谅,允许我带她回家养病。” “你才失心疯了,你是心虚,不敢让毒娘子来是不是?大人,我是不是胡言乱语,叫来毒娘子一问便知。”金画眉吃定了顾飒,歇斯底里的叫嚷着,真有几分失心疯的样子。 “好了,婆母,我们回家了……” 顾飒上来抓金画眉,她却一把将人推开,冲动的跑到堂前,死死揪住魏辽的手臂:“魏捕头,你快带人去云霄坊,我一定能证死她这个贱人。” 魏辽厌烦的抽出手:“大人?” 丁府尹皱着眉头思忖片刻,无声的点点头。 魏辽会意,叫了几个人出了府衙。 金画眉像是打了鸡血般,看着顾飒的眼睛红彤彤的,有些吓人的疯狂:“小贱人,你死定了,呵呵,你死定了。” 她碎碎念着,呼吸急促而凌乱,整个人都显得亢奋异常的。 顾飒微微一笑,笑意不达眼底,渗出几分阴鸷的冷。 很快,魏辽带着毒娘子和白药进入大堂。 还没等毒娘子行礼起身,金画眉迫不及待的抓住她的手臂道:“毒娘子,你那天和我是怎么说的,就怎么和大人说,一五一十的全说出来。” “三夫人,你确定?”毒娘子黛眉瞬间蹙起,悄然瞥了眼顾飒,为难道:“那种事,不适合在堂上说吧?更是在府尹大人面前。”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说!”金画眉恶狠狠的叮着顾飒,咬牙切齿:“那天晚上,她是不是在你们云霄坊过的夜?” “是!” “哈哈,大人,你看,我没撒谎吧?”金画眉得逞的哈哈大笑:“小贱人新婚才一个月,就召幸男宠,我们军侯府丢不起这样的人,我要……” “三夫人慎言!”毒娘子嗓音一沉,眼神骤然冷了下来:“我只是说小夫人曾经在我云霄坊过了一夜,可没说她召幸男宠的事情,三夫人可别歪曲了我的意思。” “……”金画眉的笑容彻底僵住了。 她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毒娘子,怀疑自己听错了:“你,你不是说,顾飒在你们云霄坊并不是一人过的夜,而是有人相陪吗?” “是,我是说过,小夫人在我们云霄坊留宿过一夜,”毒娘子挑衅的沉了眼尾:“只是,难道当时我没有告诉三夫人,那一夜陪她的人,是我吗?” “……” 金画眉表情难以言说。 她愣怔怔的看着毒娘子,再看看顾飒,怎么都想不到这两个人能睡在一张床上。 “那天,小夫人因为桑娅的事情来到了云霄坊,商量赎人的价格,没想到我们两个一见如故,就挑灯夜谈,谈的累了就睡在了一间屋子,一张床上,三夫人不会以为我们两个女子还会有什么问题吧?” “……” 桑娅是魏辽亲自从花药居带走的,顾飒为了要人去云霄坊顺理成章,与毒娘子聊的高兴晚上睡在一起也没什么见不得人。 一切的一切,都很顺理成章的自然,与金画眉所说召幸男宠完全风牛马不相及。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呀?”金画眉真的要疯了,她的人生在崩塌。 精心算计了这么久,以为能轻轻松松的搞死顾飒,没想到,最后下不来台的小丑竟然是她自己。 “不,不可能,不能这样……”金画眉突然爆发,疯了般扑向顾飒,掐着她的脖子压在地上:“一定是你,一定是你算计的我,我要杀了你……” 顾飒任由她掐着咽喉,表情痛苦,却字字清晰的在金画眉耳边冷笑:“是你自己蠢,想要挖坑埋我,却反噬了自己而已,这一次,你别想再脱身!” 手腕一松,一根金针打进金画眉耳后,她也娇弱无力的惶恐挣扎:“救,救命,救我啊……” 第37章 我家婆母失心疯很久了 金针打进金画眉的脊髓,犹如一根定海神针,定住了她所有的神经系统,全身瞬间僵硬。 就算是魏辽亲自动手,也没能掰开她的手。 “救,我……”顾飒挣扎着,眼看就要被掐死。 金画眉则表情狰狞,死死盯着她,手指头铁钳子一般,怎么都扣不开。 “三夫人,放手,你要是再不放手的话,我可就不客气了!”魏辽瓮声呵斥。 见金画眉依旧没有动容,手指略一用力,“咔嚓”一下扭断了金画眉的手腕。 “小夫人,起来吧。” 顾飒像是受到了几大的惊吓,在魏辽的搀扶下,脚下还软了好几软,才勉强站定。 “小心。” “多谢。”顾飒惶恐的颌首致谢,将裙子从金画眉的手臂下抽出,又打出一根金针。 这根金针从金画眉的前胸打入,直中先前那根金针,将它巧力的推出来,两根金针“噗噗”射进了丁府尹身下的椅子腿。 没了金针的钳制,金画眉倒抽一口气,惨叫着在地上打滚。 “我的手断了,魏辽,我要告你,我是官眷,你竟然敢对我徇私用刑,啊,疼死我了……丁府尹,你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我被欺负吗?这些年,你吃了我多少好处,竟然就这样看着我被欺负……” 刹那间,满堂肃静。 所有人都看向丁府尹。 “啪!”惊堂木一拍。 丁府尹气的跳起来,都没了之前的官威:“来人,把这个满嘴胡言乱语的妇人给我拉下去,再找个郎中给她治一治失心疯。” “你敢,我是军侯府的三夫人,你一个小小的府尹敢关我?信不信我杀了你……”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拉下去,拉下去……”丁府尹怒吼着,将签桶都砸了下去。 魏辽冲上去,叉住金画眉的肩膀丢给衙役:“没听到大人的话吗?把这个疯妇人关进大牢,单独关押,没有大人和我的手令,任何人都不准探监!”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你们这是要早饭吗?放开……”金画眉咆哮着,又撕又咬。 魏辽又叫了几个衙役,一群人一拥而上,将她连拖带拽的拖了出去。 趁着人多乱哄哄的,顾飒悄然走向案牍,想要将射出去的金针取回来。 可是等她走到桌边的时候,却发现两根金针全都不见了。 她不由一惊。 有人竟然在她之前趁着混乱,拔下了金针? 是谁? 顾飒不动声色的环顾了一下房间,没找到嫌疑人,只能不动声色的退回去。 丁府尹气呼呼的整理了一下衣衫:“本官一向清廉,为人清白,最恨的就是有人泼脏水!对于这种污蔑本官的恶行,本官绝对不会容忍。” 所有人都明白了这句话的警告之意:……你们之中要是有谁听了金画眉的胡言乱语,在外面瞎传本官贪污,本官就弄死你们。 顾飒扶抚着心口,如用弱柳拂风,娇弱不已:“大人,我家婆母前些日子大病一场,帝都的人都知道,醒来之后就发疯了,还请大人多多给我婆母请个好郎中,好好的调理调理。” “顾夫人放心,本官心中有数。”丁府尹一拍惊堂木:“退堂!” 人群各自散去。 毒娘子放缓脚步,等顾飒跟上来:“前些天的救命之恩,我还没来得及道一声谢呢,多谢。” “不客气,姐姐今天不也是帮了我一次吗?多谢!” 两人相视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各自上了马车。 “小夫人,刚才有一个孩子送了这个过来。”蛮瑟递过来一个手帕。 帕子里包着她对金画眉用过的两根金针。 蛮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她脸色不好,低声道:“事情很糟吗?” “说不上,敌我不明。” 顾飒可以肯定,这个人能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取走金针,肯定有非常的手段。 如果是朋友还好,敌人就麻烦了。 “吁,是军侯府的车马,”蛮瑟突然勒住缰绳:“好像是老太婆的马车。” 顾飒算了算时间,应该是金赵氏收到了金画眉出事的消息,正去救闺女呢。 想了想,让蛮瑟赶着马车走下路,避开与金赵氏交锋。 反正有丁府尹出面教训金画眉,暂时用不上她出手。 …… 丁府尹去了后堂,勾着手在屋子里绕了两圈,丫环过来上茶,被他一脚踹了出去。 “滚!” “大人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大的火气?”丁夫人听到动静赶过来,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金画眉,你的那个好姐妹金画眉,她真是该死,竟然在大堂上公开说我收她的好处,你说她是不是该死,是不是该死!” 丁府尹气的火冒三丈,丁夫人却笑了:“哎呦呦,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呀,就这点小事而已,也值得你生那么大的气?” “小事?你还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如今老皇帝病重,太子之位迟迟未定,谁都不知道未来的新帝究竟是谁,如果是……他登基,那我就是肱股之臣,要是那时候被人参奏一本,说我贪污,你想想吧……” 丁府尹越说越气,气呼呼在桌边坐下,用力拍了拍桌子。 “幸亏我把她关进牢里了,要是放她回去,还不知道怎么说呢。” “那大人就更不用着急了,”丁夫人还是云淡风轻的笑道:“既然她在大人手中,那一切都好办了,不如这件事就交给我去办。” 她在丁府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他倒吸一口气:“你确定这样可行?” “放心,我亲自去做。” 说话间,下人来报,说是金赵氏求见。 丁府尹终于下定决心:“好,就依你的意思行事,你亲自去办。” “我办事,大人放心!” 丁夫人命人准备了吃食,装了食盒让两个婆子拎着,去大牢见金画眉。 金画眉正在牢房里咆哮,歇斯底里的样子像个疯子,见到丁夫人,一愣,立即冲上来尖叫。 “小花,你可来了,快放我出去,府尹疯了,竟然把我关了起来。” 丁夫人浅浅笑着,让人打开牢门。 看到牢门打开,金画眉急匆匆的往外冲,被两个壮硕的婆子拦在门口,推了回去。 “小花,你这是什么意思?”金画眉意识到不妙:“难道你忘了你是怎么当上府尹填房的吗?要不是我引荐,你一个寡妇能爬到那死老头的床上去吗?” 丁夫人什么都没说,做了个手势。 婆子们心领神会,从食盒里取出一根粗粗的麻绳。 第38章 你死了,我和谁斗? “你们要干什么?小花,你要干什么?你忘了吗?我们是好姐妹的呀……”金画眉吓坏了,惊恐的往角落里退缩。 “就是因为我没有忘记曾经的事情,才要做今天的事,”丁夫人转过身,阴狠狠的一笑:“只要你死了,就再也没有人知道我的过去了!” 她示意婆子动手。 金画眉吓的惨叫,拼命挣扎:“放开我,贱人,你是要杀人灭口吗!你以为杀了我,就没人知道你那些烂事吗?你永远是个被人轮过的破烂货……” 丁夫人的脸上还保持着优雅的笑容,可是眼神已经没有丝毫温度:“那你就更该死了!” 两个婆子麻利的将绳子套上金画眉的脖子,一个死死压住人,另外一个勒紧绳扣,一脚踩在她的肩背上用力。 “咔嚓!” 金画眉的脖子应声而断。 两人解下她的裤腰带,套在脖子,吊到窗棂上,将麻绳和现场收拾好。 金赵氏急匆匆的赶到大牢,刚踏过大门口,就听到一声尖叫:“啊,死人了!快来人呀!三夫人,你这是何必呢,呜呜呜,你怎么这么的想不开,非要上吊自杀呢……” 金赵氏眼前一黑,一头栽到地上。 …… 金画眉死了。 金赵氏伤心过度,回家就病倒了。 顾飒听说后,拎了点心去探望。 金赵氏躺在床上,左手佝在胸口,手指扭成了鸡爪子一般。 见到顾飒,歪斜的眼睛骤然激动起来,流涎的嘴巴呜呜咽咽的说着什么,唯一能动的右手仅仅抬起来半寸就无力的摔到床上。 “外祖母,你这是怎么了?”顾飒很紧张,很关心的在床边坐下:“我带了些点心给你,又煮了碗银耳汤,锦络,拿汤给我,我亲手喂外祖母吃。” 金赵氏咬死牙关,死都不开口,任由银耳汤顺着嘴角流到枕头上。 “外祖母,我知道你伤心,婆母年纪轻轻的就去,我也伤心……” 捏着手帕,顾飒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 “可是身体是本钱,你年纪又大了,不吃饭怎么能行呢?来,听话,张嘴,啊……” 一汤匙银耳汤又灌到了枕头上。 金赵氏虎视眈眈的瞪着顾飒,呼吸急促,眼睛充血。 她气到要爆炸了。 但就是奈何不了她! “外祖母,你确定不吃吗?不吃饭饿死了,可就白便宜我了呢。” “……@#”金赵氏喉咙里呜咽着什么。 听不清楚,但能猜到估计是在骂人。 顾飒顷身,在她耳边轻笑:“说实话,我还在等着和你好好的斗一斗呢,没想到你就这样躺下,真是无趣的很呢!” 起身,眼神骤然冷了下来:“来人,有没有请过郎中?” “回少夫人,已经请过了,郎中说是老夫人年纪大了,再加上骤闻噩耗惊惧交加,以至于痰迷了心窍,中了风。” “那就好好照顾着,”顾飒温柔的拍了怕金赵氏的手背,笑眸幽深:“至于这军侯府的账目产业,就由我接手了!” 之前顾飒说要当家,但是金赵氏怎么可能真的放手给她。 不过是给了一切不重要的田产账册而已。 如今她倒下了,军侯府的一切自然而然的就落到了她的手中。 吃过早饭,她穿着素服出现在军侯府的大厅。 厅下,站满了人。 他们有的是庄户头,有的掌柜,有的账房,还有军侯府一些管事的在等着回话。 三四十人站在一起,鸦雀无声,只有每个人谨慎的呼吸声。 她的恶名,大家都有所耳闻,谁也不敢放肆。 顾飒翻着账本,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啪!” 账本子一扔,似笑非笑:“诸位辛苦了,我没读过几天书,对这些不是太明白,等我仔细的看几天,看明白了再回你们,可好?” “小夫人说笑了,您什么时候回都行。” “多谢诸位包涵,我刚接手家里的事,还不太懂,还请诸位多包涵帮忙,放心,我顾飒不会亏待大家的。” “小夫人说笑了,这是我等应做的分内之内!” 众人陪着笑脸,谄媚的附和着回话。 顾飒眼尾一扫,看到了角落里的孙管家。 “孙管家,你还有什么事吗?” 孙管家身子一震,硬着头皮上前:“回,回小夫人,是关于三夫人丧事的事,如今,丧事的一切还没着落,棺椁也还没置办,这事项都为准备,小的过来请个指示,这丧事怎么办才好?” 顾飒冷眼:“你什么意思?还要办丧事?” 众人对视一眼,神色各异。 孙管家心头发毛,没了底气:“这个……丧事自然是要办的,棺椁等物都要隆重,三夫人毕竟是,是军侯府的三夫人。” 顾飒笑了,久久不说话。 沉闷压抑的氛围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没人猜到她的心思,都站着不敢动。 顾飒端起茶盏,轻轻吹去上面的浮叶:“前些日子,我婆母不是给小侯爷预备了棺材吗?就用那个吧!” “……这?” “怎么?不行吗?”气息沉了下去。 孙管家连忙道:“回小夫人,那个棺材太薄了,不符合三夫人的身份,被吊唁的人看到了,会笑话咱们军侯府……” “哈哈!” 骤然的笑声吓的孙管家一哆嗦,不敢再说话了。 “孙管家,你开什么玩笑?” “……” “君夙折是军侯府的小侯爷,皇上只是罚他千日一刑,并没有剥夺他的荣耀,以他的身份尚且能埋那么一口薄棺材,金画眉一个贱妾,怎么就不能了?” “可,可是,这吊唁时,不少贵眷都要路祭,这看到……”孙管家慢脑门冒汗,话都说不利索了。 “谁说我们军侯府要设灵棚吊唁了?简单发丧了就行!还要路祭……祭什么祭?她一个贱妾也配路祭?”顾飒音色戾冷:“公爹之前就不待见她,想必死后也不想见到她,她的尸骨就不要埋在君家墓地,牌位也不要进君家祠堂。” “……” 所有人都惊了! 一个女人出嫁之后,娘族就没了她的埋骨之地。 倘若死后夫家还不收她的尸骨骨,不要她的牌位,那她就是个孤魂野鬼,死后都不得安宁。 第39章 没把她挫骨扬灰,我就是好人 花药居。 “你真不打算给金画眉办丧事了?”君夙折皱着眉头。 “她那么对你,我没把她挫骨扬灰就是好人了,还指望我给她办丧事,做梦!”顾飒坐在灯下,咬着笔尖。 眼尾微抬,观察着君夙折的神色:“怎么,这事我办的不妥吗?” “不是不妥,只是……她这样的身份,死后会上报官堂,入册,销户,官方也会派人来吊唁的,唔……”他闷闷的哼了一声,鼻音很轻。 “你这是生气了?”顾飒听到尾音,不高兴的放下笔:“君夙折,你是贱皮子吗?她是怎么对你的?要不是我,你差点死在她手里。” “唔……” “我告诉你,我忘不掉她要活埋我的场景,你要是觉得我做的不对,就……” “不是,是我有一些不舒服。”君夙折的闷哼变成了呻=吟。 “不舒服?你……” “噗!” 一口血喷出来,正好溅在过来查看的顾飒身上。 “君夙折!” 大口大口的血从君夙折的口鼻喷出来。 血色发黑。 蛮瑟听到动静跑了进来,一见这情况,整个人都懵了。 “这,这是怎么了?小侯爷中毒了吗?” “黑血?不是中毒,是肠胃消化道在出血!”顾飒迅速猜出了病症:“蛮瑟,守着门口,老规矩,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进来!” 君夙折大口大口的咯黑血,不是上消化道出血,就是胃出血。 她取出金针,一针刺进君夙折耳后。 在他昏迷后,送上诊疗床。 “光脑,立即检查病人的情况,做好病情分析,语音通报给我,准备好应急手术的医疗器械,我需要立即手术。” 很快,光脑给出了病情诊断。 【病人胃穿孔,消化道穿孔。】 【诱因:缝衣针在人体内游走,刺破脏器。】 【治疗方案:手术治疗,以止血和清创为主。】 【注意事项:病人腹压过高,血液回流,容易积压肺部,造成呼吸衰竭。】 【……】 顾飒根据病情,迅速在光脑上输入手术指令。 她现在只有一个人,没有助手,一切都要靠光脑系统和机械臂打下手。 “光脑,气雾麻醉。” 【气雾麻醉完毕。】 顾飒消毒完君夙折的胸膛,手术刀割开一个小口,探入机械臂,找到伤口。 【缝衣针定位。】 【缝衣针已经取出。】 【缝合伤口。】 【打开血液循环……】 顾飒一直想找一个不伤害君夙折身体的办法,取出那些缝衣针。 因为他的身体太差了。 即便药膳营养液一起上,也没能达到手术的身体条件。 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君夙折先被缝衣针伤了脏腑。 顾飒很自责,也下定了决心。 既然动了手术,那就一不做二不休,一次性的完成手术,免得再遭一次罪。 连续挂了三代营养液,耗时六个多小时,手术完成。 看着弯盘了密密麻麻的缝衣针,顾飒身心俱是一松。 但也感觉腰酸背疼退抽筋,浑身虚脱般难受。 她顾不上休息,再次用仪器扫过君夙折全身,确定没有一根针的残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瘫坐在手术台下。 “君夙折,你呀就是命大,每次都是一脚踏进了鬼门关,我再给你拉回来!” 顾飒吐槽着,拆了一瓶葡萄糖,一口气喝完,补充能量。 她并没发现,君夙折的睫毛颤了颤。 “说实话,我感觉我穿过来,就是为了拯救你,你才是我存在的意义。” 她看了眼已经干了血迹的衣裙,起身脱了下来,打开水龙头简单擦洗身上血渍。 手术台上。 君夙折的睫毛再次颤了颤,吃力的睁开眼睛,眼神晕眩的打量着四周。 “哗啦啦”的水声中。 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果着上半身,纤腰不堪一握,似乎都不够他一只手的柔弱,随着擦洗的动作,饱满若隐若现的跳动着。 【滴滴,滴滴。】 心跳监测仪突然开始不正常的跳动,一秒突破警戒线,爆出警戒音。 顾飒连忙披上白大褂,随意扣上两个扣子,冲到君夙折身边。 心跳监测显示,他的心跳居然高达184。 “难道是伤口崩裂内出血了?不对,他的血压怎么也在往上升?” 内出血的典型症状,是血压迅速下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个劲的往上飙升。 “不会是残存的针进入心脏了吧?” 顾飒一时半会判断不了病情,只能将仪器打开,再次扫描过君夙折的身体。 她紧紧盯着屏幕,丝毫没注意到君夙折眼尾的颤抖。 她的纤腰时不时的蹭过他的右手,温热细腻的触感漫布全身,让他不受控制的心跳急速,血往上涌。 这种感觉太奇妙了,以至于身上伤口的痛感都压不住的心跳。 X光扫了一遍,确定没有遗留的针,也没有新的出血点。 但是君夙折的情况,就像是刚刚跑了八百米马拉松,全都的血都在沸腾。 顾飒实在没找到病症,干脆抽了一支镇定,扎进君夙折的手臂。 很快,君夙折几乎爆了仪器的症状稳定下降,慢慢降到了正常数值。 “光脑,静推神经系统的造影剂,我要看看他奇经八脉的走向问题。” 针剂经过血液的流动,可以在全身勾出清晰经络图,找到断掉的经络。 “续上经脉,你的身体就能有感觉了,再慢慢的锻炼肌肉,恢复到生活自理不成问题。” 经络,也是俗称的神经系统。 君夙折不知道遭遇过什么样的虐待,浑身上下的经络基本上都断了,再加上高位截瘫,全身都没有感觉。 屏幕上,一张断断续续的经络网满满出现。 顾飒的眉头又拧了起来:“这么零碎?” 联想到他身上很多深浅不一,但是大小相同的伤口,她恍然大悟。 “这是有人用匕首在他身上乱扎,把他扎成了马蜂窝,所以才割断了经络。” 好在,他身上的主要肌腱没有受损,要不然即便续上了,也不能继续练武了。 说到练武,顾飒想起一件事。 “光脑,搜索兵器库,我要一张图!” 如今她的手底下不止有蛮瑟,还有方太吉等人,这些人都需要武器装备。 刀剑对他们来说太普通了,得用点杀伤力大又不寻常的兵器,才能出奇制胜。 第40章 他看到的,不是幻觉 凌晨,疲倦的顾飒打着哈欠打开房门。 “蛮瑟。” 蛮瑟坐在门口,手里握着刀:“小夫人,小侯爷怎么样了?” “他没事,这个你能做吗?”顾飒打开图纸:“这种十字连弩的工艺要求很高,你能做就做,不能做也不要勉强,我再另外想办法。” 蛮瑟只看了一眼就皱起了眉头:“如果只是木匠活的话,我没有问题,这个需要铁匠的手艺,我,我那方面也就敢个粗活,精细的不行。” “小夫人,这个应阁可以。”方太吉从屋檐上探出半个脑袋。 顾飒吓了一跳:“大早上的,你爬房做什么?” “放哨啊……” 方太吉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从蛮瑟的神色猜出事情不小。 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分别守在花药居的屋顶和外围,好应对突发的事情。 蛮瑟叫来应阁,他看了眼图纸,信心十足:“只要有规格尺寸,不成问题。” 顾飒看着他瘦削的身板,迟疑道:“我需要的不是一把,而是很多把,淬火捶打生铁是个力气活。” 应阁什么都没说,只是松开了袖口的衣扣,撸起袖子。 “哇哦!”连蛮瑟都忍不住惊叫一声。 谁能想到,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应阁,手臂竟然比他还要粗壮。 方太吉在屋顶笑道:“我和你说,别看他瘦,他可比我们任何人都要精壮,想当初,他徒手打死了一头疯牛。” 打铁匠的身体,已经淬炼的没有一点脂肪,全是肌肉,杀伤力自然很大。 “小夫人,有个问题我想先确定一下,您是想要精铁打造,还是寻常的钝铁?”应阁看着图纸,暗暗盘算。 “当然是精铁,这种十字连弩是给你们防身用的,当然要用最好的。” “那就很麻烦了!” “很贵?” “不是钱的事,是因为朝廷对精铁有着严格的掌控。” 在冷兵器时代,精铁的提炼手段很差,提纯度不够,提取的数量少的可怜,供不应求,根本不够朝廷所用。 老百姓要想用铁器,只能用次一级的钝铁。 钝铁做个铁锅铁铲子还行,做兵器就差强人意了。 “那你说了不等于白说吗?”蛮瑟没好气道:“精铁只能由朝廷调配,好人家都不见得能弄到,更何况咱们这个情况。” 应阁瓮声:“我只是将情况告诉小夫人而已。” “你们只管做你们的事情,至于精铁……我来想办法,”顾飒并没把这事太放在心上。 世事没有绝对。 精铁这么值钱的硬通货,肯定会有人暗中耍手段,中饱私囊。 —— “呲!” 消毒水倒在伤口上,又凉又疼,君夙折的拧着眉心吸气。 “很疼吗?”顾飒再次放轻了动作。 “疼。” “你不是军人吗?军人连这点伤都受不了?”顾飒不由狐疑的看他一眼。 难道,原主以前听到的那些鲜衣怒马少年郎的传说,都只是传说? 君夙折避开眼神。 不回答。 顾飒猜不透他的心思,转开话题:“我让蛮瑟和应阁打造十字连弩,需要精铁,你知道哪能搞到吗?” “十字连弩?” 顾飒将十字连弩的图纸打开,仔细给他讲解了一下弩箭的杀伤力。 她没有注意到君夙折眼底的惊涛骇浪。 这么精密的弩箭,大梁朝最有名的铸剑师都弄不出来,她竟然可以搞到图纸。 那么…… 那天…… 他在半梦半醒是所看到…… 是不是就不是做梦? 自从在房间醒来,他的脑海里就时不时的闪过昏迷时所看到的画面。 那个白色的房间,奇怪的仪器,还有妖魅勾魂的她…… “喂,你想什么呢?我和你说话你听到没有?”顾飒连续在君夙折眼前打了两个响指。 君夙折的心神收回了一些:“什么?” “我和你说话,你在走神?” “想到了一些事情,关于精铁的,只是,那个法子我觉得有些难办。”君夙折垂下眼睑,遮住了瞳底的惊色。 顾飒倾近几分,急切道:“什么法子?” “朝堂每年会上缴精铁铁矿,提炼出精铁后,将残存的铁矿石都扔掉了,如果我们能找到一个非常非常的炼器师,将参与矿石里的精铁再提炼一次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顾飒听的皱了皱眉心:“炼器师?” “只是炼器师很难请,能请动出山的,都被朝堂大价钱挖走了,请不动的我们就更请不了了,所以说,很难办。” “……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还有就是在钝铁里提精铁,但这是杯水车薪,效果不大,第三种嘛,就是花钱买了!”君夙折凝重了神色,“那需要很多钱,很多很多,你想象不到的钱,而且,也不是什么人拿着钱都能买到的。” 以军侯府目前的财力来说,还不够买精铁的资格。 顾飒一直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君夙折低声道:“要不,我陪你去旧市场走一趟,那里有很多精铁废石,看看再说?” “你陪我?”顾飒惊然抬眸:“你怎么陪?你现在还有伤呢。” “不要紧,小伤而已。” “小伤?那你还喊疼?” “……” 说归说,顾飒还是让蛮瑟准备好出门的事项。 自从顾飒接管了军侯府,就没人再敢觊觎花药居的秘密,再加上方太吉等人负责清场,一行人很没有惊动任何人,顺利从后门上了马车。 车上,顾飒打开化妆盒。 君夙折很排斥:“我不要再扮成女人。” “放心,这次你只要换张脸就行。” 化妆术是每个特种人员必须会的隐藏手法,她曾经学过,还以专业第一的高分结业。 如今虽然能用的化妆品不多,但是给君夙折换张脸不成问题。 “有时候底子好,也不见得就是好事。 君夙折半躺着:“怎么说?” “长的太好看了,想画普通点就得费心思了。” 君夙折的唇角弯了弯,不易察觉的那种:“你是在夸我?” “我是在夸我自己,真棒,我化妆的手艺真棒!” 顾飒取出圆镜,转身躺在他身边,额头蹭着他耳垂,与他一起看着镜子里的君夙折。 “怎么样?” 君夙折的脸,是在人群中惊艳整条街的那种。 但是如今的镜子里,却是一个寻常文弱书生。 “你现在是个书生,身上应该是温暖儒雅的那种气场,但是你的眼神太锋利了,刀人的很,这个不妥,你试着缓一缓眼神,温柔一些的那种……”顾飒手把手的纠正。 君夙折看着镜子里的她,她躺在他身边,恬静温柔,像是偎依在夫君身边的小娇妻,招人喜欢怜爱。 这一瞬,他的眼神温柔下来,嘴角渐渐勾出微笑的弧度。 “对,就是这种感觉,”顾飒的手指戳上他的脸颊,固定住弧度:‘不要张扬,也不要冷厉,就这样的程度,正好。” 君夙折的笑容突然消失,转过头,静默的看着窗外。 顾飒不明白他的态度为什么就变了,无趣的起身给自己化妆。 这一次,她换了身小厮的粗布青衣,与君夙折扮做一主一仆。 第41章 这两个人的眼神很不对劲 正午时分,旧市场的客人并不多。 来这里买东西的都是老百姓,他们白天要做事,更习惯赶早市和夜市。 顾飒推着君夙折,蛮瑟和应阁两人一组,双方分开逛了大半条街,在一个茶棚下碰头。 “按照我们的需求,大概得买下所有铁矿石的废料和钝铁,才能勉强够用,当然,这还是在有一个极品炼器师的前提下。”应阁的脸色并不好。 “你给我一个具体数字,比如说大概一个十字弩需要多少精铁,铁矿石大概用多少,钝铁又用多少。”顾飒在纸上涂涂画画,不知道在画着什么。 “这个很难说,”应阁为难:“具体还是要看炼器师的手段,不过,我可以先用钝铁试一试,看看打造出来的效果怎么样。” “效果不用测试,绝对有杀伤力,而且我们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做试验品!” 顾飒要的就是成品。 不是试验品。 “你在画什么?”君夙折侧首看着图纸。 “冶炼炉。” 应阁听到,不由也好奇的凑过来:“什么冶炼炉?打铁的吗?好像和我们所用的不一样。” “刚才我顺带着看了眼打铁那套家伙,他们多数用的是土坯的法子,所以提炼出来的精铁纯度不够,而起的这种比精铁还要纯。” 顾飒根据光脑给出的图纸,粗略画了个草图,交给应阁。 “你负责找工匠,如果他们能做出这样的冶炼炉,那不管多少工钱,我们都请。” “明白!”应阁答应着,但眼神明显炫懵。 几个人喝了茶。 应阁和蛮瑟却找工匠,顾飒则和君夙折去买铁矿石。 铁矿石虽然都是炼废的,但是也有区别,有的里面含铁量搞,有的含铁量少,完全看眼力和运气。 根据应阁提供的线索,两人来到一家“钟氏铁石”的铺子。 应阁说,这里的铁矿石比别家的多,含铁量也稍微的高一些。 “两位,要点什么?钝铁还是矿石?”店小二笑嘻嘻的迎客。 “钝铁谁稀罕要?我们要铁矿石,我家少爷要成婚了,需要精铁打一些家伙事,你看看有好东西尽管拿过来看,我们不差钱。” “成婚?”店小二瞥了眼君夙折的腿。 顾飒大声呵斥:“你看什么看?我家少爷是腿废了,又不是人废了,难道还不能成婚?” 君夙折眉心微沉的低下头。 也幸亏店里没客人,要不然他都得挖个地洞钻下去。 店小二是个人精,立即笑嘻嘻道:“大哥说哪里的话,我是以为这位公子要换个铁轮椅,所以来我们这里淘换点东西呢。” 他转身引着两人往后院走。 顾飒低下头,在君夙折身边耳语:“是哈,我刚才怎么没想到,可以用换轮椅的借口呢?” 君夙折的沉默震耳欲聋。 羞人的话都让你说完了,你现在事后诸葛亮了? 后院很大,建了几个大仓库,还有一些零星散碎的矿石,随意的堆在院子里风吹雨晒。 “哇,这里好多石头,都是铁矿吗?”顾飒像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快步跑到石头堆四处打量。 “大哥,那些都是废石,名叫红石,只有垒地基,砌河堤什么的才会用,你们要买的铁矿石在这边呢。”店小二打开其中一个仓库的大门。 “公子,咱们家后院子不是要铺石子路吗?我看这些石头不错,咱们买了吧,新夫人一定会喜欢的。” 说着,一把碎石头扔进了空间。 君夙折看到她的小动作,意识到什么,冷冷道:“一堆破石头,不好看,哪有鹅卵石好看!” “话不是这么说,公子可以将红石和鹅卵石一起铺,相辅相成,肯定会很好看,主要是不值什么钱。”店小二很尽责的推销废石。 “这些红石也就哄一哄她那样的小傻子,但凡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红石是废石中的废石,是无法炼化的铁矿残渣,又重又硬,火烧不透,一向是无偿附赠的,怎么,你倒是要钱了?”君夙折的眼尾淡出一刃冷光,咄咄的看着店小二。 顾飒后知后觉,恍然大悟:“这什么意思?敢情我拿你当兄弟,你拿我当大冤种吗?” “大哥说笑了,我怎么敢?两位,咱们还是看看铁矿石吧,要是有合心意的,那堆红石我们全部增送,一个大子都不要。” 说实话,那些石头放在后院很占地方。 巴不得有客人想要,全都拉走,也省的他们清理了。 “我们这里的铁矿石分为三等,分别为上中下三种,只有上等的废石才有可能炼出精铁,中等和下等的基本上只能炼钝铁……” 店小二和君夙折介绍废石品种,顾飒则迅速将红石送进实验室进行检测。 等待的时间,她东一句西一句和店小二瞎扯,扯的他很不耐烦。 “我说大哥,成婚打一套锅碗瓢盆,用下等石就够了,又不是冲锋陷阵,必须用好的,咱就是过日子,能煮饭就行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我家公子抠,小气,又想要好的,又不舍得花钱,现在要是不挑他合心意的,回去挨打的就是我,兄弟,你忍心看我挨打?”顾飒可怜兮兮的卖惨。 “你,挨打?”店小二抽抽嘴:“兄弟,你家公子那么一个文弱书生,又身有残疾,按死只蚂蚁都费事吧?还能打你?” “凡事不能看表面,我家公子凶起来的时候,那都不是人,你都不知道我被他打的有多惨过……” 【叮!】 【光谱检测完成:金属成分:氪。】 顾飒长出一口气。 果然,她没猜错。 红石根本就不是什么废石中的废石,而是稀有金属氪石。 氪石的熔点高于五千,寻常的冶炼手段只能将它的氪石提炼出来,却提不出氪。 如果能将氪与铁融合冶炼,那她的十字弩箭就有了破杀万军的杀伤力。 这些家伙是有眼无珠,拿着珍珠当鱼目! 顾飒激动的咬着下唇,双眸蕴闪着光芒看向君夙折。 君夙折心照不宣的点点头,柔声道:“你看着办吧,想买多少你随意。” 店小二羡慕道:“大哥,你家公子对你真温柔。” 说完,感觉有点不对,突然看了看看君夙折,又看了看顾飒,思想开始跑偏。 那个公子看奴才的眼神,怎么那么别扭呢? 就像是……看着情郎。 难不成,这两人,有什么……嗯嗯的小秘密? 第42章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你瞎看什么?”顾飒看出店小二眼神不对,岔开话题:“你这里的一等石,我要一万斤。” 一万斤一等石? 店小二的眼睛都直了,脑袋变成算盘珠子,飞快的打了一圈。 “大哥,一万斤可有点小贵……” 顾飒扔过来一个钱袋。 店小二惊喜的打开,笑容随即僵住:“大哥,你这钱可不够一万斤的一等石。” “废话,我知道,这只是定金,三天后,我让人带着钱来取。” “三天后,这?”店小二抽了抽嘴。 他这边没有一万斤一等石,得从别的地方调。 可万一矿石调来了,她却以各种借口说不要了,那可是一大笔的花销。 要是老板追究下来,他倾家荡产也担不起啊。 “这样吧,两位给我个住址,我让人直接把矿石送到府上,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可好?”店小二想套出顾飒和君夙折的身份,好多一重把握。 “定金在你手里,你怕什么?你可以在收钱条款上写明了,如果三天后我不来交钱,或者是以任何借口反悔,这定金就是你们的赔偿金。” “还是大哥爽快,竟然是我小人了,我这就给二位写收据去。”店小二放下心,眉开眼笑的去拿纸笔,写了一张收据。 君夙折看过收据后,确定没问题:“你们既然收了定金,我们自然也要收点东西才行。” “公子想要什么?” “那个。”君夙折以眼神示意那堆碎红石。 店小二懵了下后,笑道:“没问题,我这就让人送到公子府上。” “不用,你只管装车,等一会自有我们的人来取。” “那就劳烦公子费心了。”店小二乐得一个清闲,眉开眼笑的恭送两人离开。 不久后,应阁和蛮瑟找了过来,听说她要把两车红石拉走,一个比一个懵。 尤其是应阁,猜测小夫人不是智商有问题,就是被人骗了:“小夫人,这些石头就是废石,来回去都嫌占地方,没用的东西,您要这个做什么?” 顾飒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你们只管做事,我自有用处。” “可这么多的石头咱们放在哪,”蛮瑟坐在石头上挠头:“总不能拉回军侯府吧?” 君夙折淡淡道:“军侯府在西门外有一个庄子,荒废多年了,去那里就是。” 应阁看了他一眼,表情微微变了变,但什么都没说。 君夙折所说的庄园名叫梨蕊香苑,荒废多年了,门楼上结满了蜘蛛网里面,院子里杂草丛生,无尽荒凉,六月天还阴森森的像个鬼园。 “这勋爵人家就是一样,这样大的庄子,你们竟然荒废了,拿来种粮食也算是废物利用嘛!”顾飒越看越感慨。 简直就是暴殄天物,资源浪费。 君夙折什么都没说,默默的环视着庄子里的一切。 许久,才暗声道:“一万斤一等石,折银近两千两,还有铸造等等,大概需要用到两千五百两左右,你有钱吗?” 顾飒调皮笑道:“我没有,你家有!” 君夙折眼尾微醺的一笑:“那你可真是想的太简单了。” 这些年来,军侯府不止是财权被金赵氏掌控,就连进账也都成了她的私囊。 再加上金家和赵家两家人的吸血,军侯府已经拿不出太多的现银。 而且还只有三天时间。 应阁和蛮瑟两个人卸了一个多时辰,才将红石都卸完,累的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小侯爷,那个,我们去那边的湖里洗把脸,要不这满身脏兮兮的还有股子臭汗味,回去惹人怀疑。” 两人打了声招呼,一边走一边脱了上衣,双双从桥上挑了下去。 下一秒。 “妈的!” “卧槽!” “……” 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爆了粗口,看样子是见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顾飒和君夙折过去的时候,两人正撅着屁股在桥洞下挖着什么。 “蛮瑟,怎么回事?” “小夫人别过来,这里都是死尸,臭味熏天,都是蛆虫,别恶心到您。” 蛮瑟的话还没说完,顾飒已经攀着桥上的栏杆跃了下来。 “噗嗤” 踩了一鞋子的尸水。 桥洞下,扔了十三具尸体,都穿着黑色的夜行衣,手臂上有纹身。 君夙折看了眼纹身,眼尾沉了沉:“都是七尺堂的人!” 应阁也倒吸一口气:“什么人敢在京都杀七尺堂的人?而且还抛尸在这里?” 顾飒和蛮瑟两人则是一头雾水:“七尺堂是啥?很厉害吗?” “七尺堂是皇上的暗卫。”应阁看着君夙折,欲言又止。 “哇哦!”顾飒惊呼了声,随后就是一脸的八卦:“有人杀了皇上的人,扔进你家的庄子?干嘛?栽赃陷害?” “应该是藏尸,”君夙折若有所思道:“这些人刚死了没多久,估计凶手没办法一次性解决这么多尸体,就将他们藏在了这里。” 要不是他们临时起意弄了两车红石,鬼都不会在来庄子。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报官?呀,”顾飒突然想到一件事:“我们会不会有危险?要是有人此时冒出来杀我们灭口,那我们……” “嗖!” 羽箭的破空声中,一支白尾羽箭射中桥墩。 “有刺客!”蛮瑟一个飞扑挡在顾飒身前。 应阁则翻身侧踢,将第二支羽箭给踢飞,护在了君夙折的轮椅前面。 随着衣衫的掠空声,几个蒙面男人出现在他们面前,封住所有退路。 “我这乌鸦嘴,开过光的吧!”顾飒忍不住小声的自我吐槽。 当初买彩票的时候,怎么就没这么准呢! “地狱无门,你们不请自入,诸位,是你们命格不济,该死,死后可别怨我们!”一身暗紫色长袍的男人暗哑着声音走过来。 虽然他蒙着脸,但是背上的红哨长缨枪十分惹眼。 ——钟公子! 不对,寇首臧晨! 臧晨看着君夙折,眉心拧了拧:“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君夙折沉下气场,沉默不语。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前几天,三尺书局,我们见过一面!” 臧晨推开身边的人,缓步走过来,左手探向后腰,抓住了红哨长缨枪,戒备着。 “只是那天,坐在这个轮椅上的是个姑娘!” “……”顾飒惊讶他的观察力。 那天,臧晨策马从三尺书局前一闪而过,而当时她和君夙折已经躲进了书局里。 没想到,他竟然能在一瞥之下就记住君夙折的女装。 臧晨来到君夙折面前,突然抓向他的脸颊。 顾飒手腕一沉,金针崩飞。 臧晨倏然收手,饶有兴趣的抬手:“好针法!” 三根金针被他捏在指中。 第43章 你选我家抛尸,还要个碧莲么 臧晨手腕一沉,将金针放在手心,送到顾飒面前。 “顾夫人,得罪了,刚才是因为没有认出您和小侯爷,才多有冒犯,还请恕罪。” 君夙折冷笑:“钟公子认识我?” 他没有拆穿臧晨的真实身份。 此时此地就他们四个人,真要撕破脸打起来,他怕顾飒吃亏。 “小侯爷虽然易了容,可那双眼睛去没变,”臧晨俯下身,扶着轮椅的扶手,指向自己的眼睛:“一个人再怎么变化,眼睛永远变不了。” “我也这么觉得!” “……” 两个人四目相对,气场变得微妙,似乎只要一点点的火星子,就能点燃他们双方。 所有人都戒备着,等待主子的一声令下。 顾飒突然开口道:“钟公子,你杀人抛尸,还抛到我们家的宅子,这样不要脸的栽赃陷害,只怕不是冒犯二字就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吧?” 剑拔弩张的气息悄然溃散。 臧晨直起身,冲着黑衣人打了个手势:“顾夫人放心,这件事我会妥善安排。” 黑衣人得令,收了兵器去处理尸体,全都打包装进麻烦。 “选择这里抛尸,其实真是情非得已,那天我被七尺堂的人追杀,追到了这里才将他们杀掉,我孤身一人,大白天的怎么抛尸,只好将人暂且扔在这里了。” 臧晨说的云淡风轻,眼尾却时不时的瞥向君夙折,有几分试探的意思。 “我想,以小侯爷和皇上的关系,应该不会去举报我吧?” 君夙折叱冷:“哼,我举报你,皇上会信吗?再说了,举报你于我有什么好吃?” “说的也是,就像我即便告诉皇上,说小侯爷你已经清醒,只怕他也是不信的!” “钟公子,你这算威胁我吗?” “怎么会?我只是想说……在下与小侯爷你绝对没有为敌的意思,”臧晨双手抱拳,冲着两人行了一个大礼:“等时间,我一定去府上拜访两位,告辞了!” 臧晨的手下办事很利索,很快就收拾好了现场,一人扛着一个大麻袋,翻着院墙离开。 “你不是说,他和你是死敌吗?为什么见到你那么淡定?”顾飒疑惑道:“还是说,他不想与你为敌?” “此人心思狡诈,做事阴险,以后再见到他,躲着点。”君夙折的嗓音听不出情绪。 顾飒答应了一声,让蛮瑟和应阁先出去,她留下来善后。 君夙折垂下眼睑,掩了情绪,什么都没说,和蛮瑟他们默默的在门外等着。 好久,顾飒才出来:“走吧。” 她发髻有些散,衣衫也脏兮兮的,脸上更是蹭了一个手指印。 上了马车后,君夙折以眼神示意:“你的脸,有痕迹。” 顾飒照着镜子:“我洗过脸了,应该是临出门时太急,蹭上去的。” “以后可以不用太过着急,你只管安心处理你的事情,我可以等你,等到天黑,等到明天早上都可以。” 君夙折说完,不去接顾飒的眼神,凝神看着窗外。 “……哦。”顾飒有点懵懵的,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 但给出时间是好事,因为那些氪石太难搬了。 氪石熔点高,以应阁的手段根本炼化不了,她只能利用空间里的机器来提炼氪。 但是氪石真的太多太多了,她一个人搬了好久才搬完。 回到军侯府后,顾飒洗去妆容,换了身紧身的衣袍。 “今晚上你先睡吧,我可能要睡的晚一些。”顾飒挽着衣袖,想要找一个合适的借口进看空间。 君夙折敛眸道:“你只管忙你的事情,不用管我这边,我有蛮瑟,有事我会叫他的。” 顾飒心说这家伙怎么突然通情达理起来了,但是她现在急着进空间提炼氪,也就没心思和他矫情了。 空间里没有直接的提炼机,她哼哧哧的把焚化炉给拆了,废寝忘食的改造了两天,才造出了一条提炼线。 “成败,在此一举。”顾飒拿着红石,往里面放的时候,还不忘拜了拜。 “咳咳踏踏。” 机器怪叫着运转起来,噪音极大。 顾飒生怕下一秒机器的零件会崩飞了。 提心吊胆的等了快三个小时,终于看到了机器红灯转绿,停止了运转。 “菩萨保佑,妈祖保佑,上帝保佑,神仙佛祖统统来保佑……” 顾飒激动又紧张的打开仓门。 炙人的热浪扑面而来。 红色的火光中,她看到一点点绿色。 那是纯氪金的颜色! “搞定!” —— 顾飒并不想让人知道打造十字弓弩的事,但是造那么一个大型熔炉太引人注目。 为了方便,她新开了一家铁匠铺,由应阁做掌柜,至于手底下的人他自己招募,只是打造十字弓弩的人,必须是自己人才行。 她将氪金交给应阁。 “这是一种非常稀缺的精铁,和你提炼的精铁掺在一起,可以让兵器更耐造,但是这件事必须你亲自去做,绝对不允许有第三个人知道。” “蛮瑟也不行吗?” “不行!” “明白!” 这一刻,应阁感觉到心理无限满足。 顾飒终于将他当自己人看了。 他用尽平生所学,将氪金与精铁融合,捶打出了新铁,这才交给其他人使用。 …… 君夙折自从从梨蕊香苑回来后,情绪一直很低落。 顾飒回家时,遇到坐在门口的桑娅。 她手中捧着餐盘,菜肴几乎没动。 “桑娅?” “小夫人,你可算回来了,你快看看小侯爷吧,他很不对劲,早上吃了半个包子,午饭就吃了五口,我数着他吃的……” “给我吧。” 顾飒接过餐盘,提裙进入房间。 见到她,君夙折的眼尾遽然一动,气色好了很多:“忙完了?” “差不多了,蛮瑟和应阁都已经步入正轨,接下来几乎没我的事情,我能在家里陪你了。” 顾飒在床边坐下,搬来小餐桌,放上餐盘,吃了一口。 “嗯,味道不错,还热乎着呢,我喂你吃?” “我……”君夙折要说什么,最终点了点头,“好。” 顾飒折好餐巾,铺在他的领口和膝上,挖了半勺米饭半勺菜。 “吃过饭,我们……” “小夫人,不好了,”锦络突然从急匆匆的跑进院子,“来人了,前院来了很多七尺堂的人,他们说要见你,好像是因为梨蕊香苑的什么事情。” 给你重塑一下经络,看看还有哪里不对的地方。” 第44章 他该死 锦络的话还没说完,一群人就冲进了花药居。 为首的男人脸上有一道疤,划瞎了左眼。 “你们做什么?站住!”蛮瑟怒吼着冲出来。 刀疤脸脚步没有停,就是挥了挥手,身后的几个手下立即扑过来拦下了他。 “万总管!”方太吉突然出现在廊下,拦住了他:“有事?” “方太吉?”刀疤脸猛然站住。 随后,他就看到了走出来的吕巷等人,表情怪异的笑了笑:“你们还真的在这里!” “万重阳,你来做什么?”吕巷阴沉着脸,没好气道。 “吕巷,你这是什么语气?你现在还活着,应该感谢我当年手下留情。” “当年查抄太子府的时候,我可没感觉你有多手下留情!”吕巷瓮声着冷笑,上前一步:“你当年但凡稍微的收敛点,你那眼睛也不会瞎!” 万重阳的得意僵在脸上。 当年他奉旨查抄太子府,见到貌美的侍妾就想霸王硬上,没想到侍妾宁死不从,竟然用簪子扎瞎了他的眼睛。 吕巷的这番话,完全捅到了他的肺管子。 “你他妈的……”万重阳恼羞成怒的就要动手。 “吕巷,放肆!”顾飒戾冷从容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锦络打开门,顾飒一袭红衣悠然而立:“万总管是七尺堂的人,那就是皇上的人,不可无礼。” 见到顾飒,万重阳的独眼明显起了变色,难以置信的抽了抽嘴角。 “你就是……小侯爷新纳的小夫人?” 果然,人间绝色。 “万总管有事?屋里说。”顾飒侧身,引他进了客厅。 方太吉等人要进去,被她一个眼神压住了:“我和万总管有事要说,你们都退下,锦络,好好的招待我们的客人,桑娅,奉茶!” “不用,我和小夫人有要事商量,茶就不喝了,更不要打扰我们!”万重阳警告的瞪着方太吉等人,重重关上房门。 “万总管,坐。” “哎呀,早知道小夫人是如此绝色的美人,我当初就应该过来讨杯喜酒喝。” 万重阳将佩刀重重摔在桌子上。 顾飒似乎被吓到了,身子一颤,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刀。 万重阳很享受她这种柔弱的模样,慢悠悠的解下甲胄扔到地上,走向内屋床榻。 “小侯爷这个死样子,小夫人一定很难过,很寂寞吧?” 床榻周围垂下一层薄纱,可以看到君夙折的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 “嘶!” 万重阳突然倒吸一口气,若有所思的看着君夙折:“多年没见,小侯爷气色竟然不是很差,并不像外面传说的那样,说什么马上就要死了。” “小侯爷的身体确实不好,是我嫁过来之后,照顾了些日子,气色才有些好转,”顾飒站在桌边,战战兢兢道:“万总管今天过来,是为了看望小侯爷吗?” “当然不是,”万重阳收了心神,走回厅室:“我们七尺堂少了几个人,追查之下,发现他们去了梨蕊香苑,并且在那里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蛛丝马迹? 顾飒微微蹙眉。 看来那天的现场处理的还是不够细致。 臧晨这个扯后腿的蠢货。 “梨蕊香苑是小侯爷母亲静修过的地方,是军侯府的产业,所以本总管例行公事的过来查问一下,不知道小夫人想要我怎么回陛下?”万重阳在桌边坐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顾飒。 顾飒小声的问:“万总管想要怎么回?” “我怎么回,全在小夫人。” “我?”顾飒一幅笨蛋美人的神色,装作没听懂的样子:“万总管这话什么意思?” 万重阳近身,挑了挑眉,油腻腻的一笑:“我可以回陛下,说军侯府对陛下心生怨恨已久,所以暗中杀了七尺堂的人!” “可他们不是军侯府杀的。” “不重要,只要皇上认为是,就是!” “……”顾飒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颤抖着,更害怕了。 万重阳得逞的哈哈一笑:“当然,我也可以和皇上说,他们是在城外遇到的刺客,为国捐躯,半点都不扯上军侯府。” 顾飒的眼中有了光,激动道:“万总管的好意,我军侯府感激不尽。” “所以我说,要看小夫人怎么做了。”万重阳猛地抓向顾飒的手,一脸急不可耐的表情。 顾飒巧妙旋身,避开:“可我们军侯府确实没有参与这件事,万总管你是知道的。” 万重阳一手扑空,顿时黑了脸:“我说过了,怎么说全凭我一张嘴,但是我这嘴怎么说,就看小夫人你怎么做了。” “怎么做?我不明白……”顾飒惊慌失措的往后退,眼尾间的柔弱惹人怜惜。 万重阳的心被毛挠了一般,迫不及待的扑上来:“长夜漫漫,你守着一个废物孤枕难眠,就让我好好疼疼你……” “噗嗤!” 沾血的剑尖穿透他的心口。 万重阳的表情瞬间一僵,难以置信的低头:“这……” 他吃力的转头,对上了一张让他惊恐的脸:“小……侯爷?” 君夙折脸色苍白,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这一剑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一剑刺去后,再也撑不住,仰面摔倒。 “君夙折!” 顾飒一脚踢开万重阳,扑到君夙折身边,连续几根金针封住他的心脉。 “我和你说过了,你的经络刚刚复原,都还在休养期,不能乱动,你怎么不听?” 君夙折沉下眼尾,死死盯着万重阳,戾冷哑声:“他该死!” “我知道他该死,就是逗逗他……” 顾飒没说完,君夙折看着她的眼神都变得阴鸷:“逗逗?” 不知道为什么,顾飒突然有些心虚,避开视线:“好吧,我错了,我不该逗他的。” 万重阳倒在血泊里,君夙折的那一剑正中断了他的心脉,鲜血压不住的汩汩冒出来。 “救,救命,小夫人,救,命……” “救?”顾飒走过来,缓缓抽出他心口的剑。 万重阳松了一口气:“我一定奏请皇上,为你立功……” “并不用!” “噗嗤!” 顾飒提剑,一剑斩下他的头。 第45章 杀,一个不留 院子里。 七尺堂的人完全不在意蛮瑟等人的眼神,目光肆无忌惮的在锦络桑娅等侍女身上游走。 尤其是桑娅。 她是异域的人,一张脸充满着异域的野性美。 那些男人看她的目光除了猥琐就是下流。 蛮瑟捏紧了拳头,恨不得冲上去揍人, “喝茶。”锦络的茶盏重重落在石桌上。 茶水四溅,溅到了一人的手背上。 “贱人。”那人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抽在锦络的脸上。 锦络没站稳,连人带茶点都撞在另外一个人的身上,那个人立即将她抱在怀里,迅速摸了一下细腰。 “诶呦,这小腰真细……” “哈哈!”七尺堂的人放声哄笑。 蛮瑟脸上的肌肉狠狠跳了跳,再也控制不住的冲出来:“畜生,放手!” 锦络趁机挣开,迅速闪到一边,极是抓住蛮瑟的手,低低摇了摇头:“别冲动!” 蛮瑟忍无可忍:“可他……” 锦络再次摇摇头,将他推回去:“桑娅,去沏新茶。” 蛮瑟咬着后槽牙往后退,揩油的男人却不干了,猛地站起身:“狗奴才,你骂谁呢?” 蛮瑟要回怼,但是看到锦络的眼神后,隐忍的闭了嘴。 但是这个举动让七尺堂的人更有恃无恐了。 “哈哈,果然什么样的主子,就养什么样的奴才。” “可不是,小侯爷是个废物,手底下的奴才更舒适一个比一个废物!” “你现在过来,跪下,磕头认错,老子或许能饶过你!” “……” 方太吉等人走到蛮瑟身后。 虽然他们什么都没说,但是刀子一般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只要这些家伙敢在花药居找事,那他们就什么都敢做。 双方剑拔弩张,眼看要打起来的时候。 “砰!” 屋门被人踢开,一个人头咕噜噜的滚出来,滚到院子里。 所有人的呼吸都滞了下,都没反应过来的看着万重阳的头。 下一秒,顾飒提剑出现在门口。 “杀,一个不留!” 这一刻,蛮瑟等人隐忍的怒火达到了巅峰。 距离的最近的锦络最先出手,一托盘砸在猥琐男的脖子上。 咬牙切齿,用尽所有力气。 “咔嚓!” 木托盘被砸了个稀巴烂。 但是猥琐男的脖子也以怪异的姿势扭曲着,倒在了地上。 其他人也吼叫着杀到一处…… 七尺堂是皇上的暗卫,每一个人都是精挑细选的精锐。 蛮瑟等人虽然也都是好手,但在七尺堂的面前,完全不够级别。 而且七尺堂在人数上还占到了优势。 很快,蛮瑟等人渐渐落于下风,被七尺堂的人压着打。 顾飒突然冲着一个方向大喊:“还不帮忙!” “嗖!” 一支羽箭倏然从空中射来,“噗嗤”穿透一名七尺堂暗卫的心口,带着鲜血射进廊下的柱子上。 “好大的力气!” 看着羽箭上颤抖的尾羽,顾飒冲着远处的屋脊上打了个手势。 “钟公子,多谢!” “不客气!”臧晨缓缓走出来,潇洒的一挥手。 几十名黑衣人从四面八方冲出来,对着七尺堂的人无差别射杀。 有了他们的加入,战局立即一边倒。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所有七尺堂的暗卫被诛杀殆尽。 臧晨跳下来:“这么多人死在军侯府,皇上一定会震怒,你想好应对之策了吗?” 顾飒云淡风轻道:“龙颜大怒是早晚的事,再说了,他再怒,也不会杀了小侯爷。” 只要藏宝图还在一天,皇上就会被拿捏一天。 “皇上表面上还得要点脸,不会再做什么出格的事,况且,人算是死在我们军侯府不错,杀人的却不是我们的人,就更不怕了。” 顾飒让蛮瑟将羽箭都收起来,交给臧晨。 “多谢钟公子出手相救。” 臧晨看着她的眼神有些耐人寻味:“应该的,毕竟麻烦是我给你们惹来的,只是,我没想到你竟然知道我在。” “七尺堂是你们干掉的,我们又没有交情,你不可能完全的信任我们,肯定会派人盯着,所以呢,我也就让人盯着你们了,反侦察而已,咱们彼此彼此。”顾飒回的云淡风轻,缓解了臧晨的尴尬。 他环顾四周:“不管怎么说,你这里真的需要添些自己人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花药居被袭,杀的那么激烈,可是军侯府的侍卫没一个露面。 这正是顾飒想要的结果:“蛮瑟的,报官,开中门,请魏捕头来这里验尸。” “是。” “就说七尺堂在我们军侯府查案的时候,恰好遇到刺客刺杀,七尺堂的人拼死保护,我们才能安然无恙,只是七尺堂的兄弟们都战死了……” 顾飒将计就计,添油加醋的编了好几个版本,让蛮瑟等人到茶馆酒楼戏园子等地方四处散播。 不到半天的功夫,全京都的人都知道军侯府遇袭了。 小侯爷君夙折再一次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话题。 只是这一次的话题里,更多的是斥责军侯府侍卫的不作为,夸大了七尺堂的救人的伟大功劳。 …… 魏辽带着手下在花药居转了一圈,若有所思的站在廊下,看着被箭射穿的箭洞。 “小夫人真的没看到一个刺客的脸吗?” “魏捕头开什么玩笑?我要是看到了,还能活?早被杀了灭口吧?”顾飒揉着心口,弱柳扶风。 魏辽看了她一眼,冷冷的:“没有证物,没有目击者,甚至于一个活口都没有……这个案子,怕是难破了,小夫人要有心理准备。” 他搬了把椅子,四仰八叉的坐在军侯府的大门口,看了一眼围观看热闹的吃瓜群众,慢悠悠的掏出匕首修指甲。 “来人,把侍卫都叫来,本捕头要问话。” 军侯府的侍卫一共三十多人,一个个蔫头耷脑的站在那里,气都不敢喘。 “你们家小夫人说,刺客来袭的时候,你们都不在,所以没有目击者,本捕头不信,想要亲自问问,刺客来的时候,你们在干嘛?谁和刺客交过手?不要怕,说出实情,本捕头有赏。” “……”没人回答。 侍卫们的头垂的更低了。 “什么意思?你们可都是军侯府的侍卫,是保护主子安危的,不会刺客到来的时候,你们真的都不在吧?” “……” 魏辽突然起身,踢翻了椅子:“一群废物,我要是你们家小夫人,就把你们一个个的都给换掉了!收工!” 院子里,锦络若有所思的看着魏辽的背影。 “小夫人,魏捕头这一波操作,对我们来说是锦上添花啊,有他这些话,咱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换掉那些侍卫而不引人怀疑了。” “是啊,他这人,好像也没那么坏!”顾飒不动声色的看向客房那边:“那个叫行德大师的和尚,是不是还在?” “在,一直在客房。” “他是个麻烦的,保不齐就知道咱们这场戏的真相。” “那您的意思是?” 顾飒冷眸:“我去会会他,能用的就留着,不能用就杀了,以绝后患。” 第46章 用你的人头送礼 客房。 外面的喧嚣嘈杂似乎与行德大师无关,依旧静静打坐。 “大师,我是孙管家,我家太夫人有请,请您过去说话。” 行德缓缓睁开眼睛,眉头皱了皱:“你家太夫人的病情我也无能为力,还请贵府另请高人。” “太夫人说,不是她的事,而是另外有要事拜托。” 自从金赵氏病倒之后,行德就刻意的与她保持着距离,不远不近。 他跟着孙管家来到后宅。 金赵氏一见他,情绪就激动起来,佝偻的手臂不由自主的颤抖着,口水顺着嘴角留下来,几个婆子在她身边小心服侍。 孙管家挥手让不相干的人都离开,打开一个箱子。 满箱子都是金银珠宝。 行德的表情明显一变:“太夫人,贫僧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您的病真的无能为力。” “¥……&*……”金赵氏嘴巴里咕噜噜的说着什么。 孙管家解释道:“太夫人的意思是说,这金银不是请您为她治病,而是请大师您出手帮一个忙。” “这么多的金银珠宝,怕是这个忙不好帮吧?” 孙管家压低声音:“我家太夫人想要一个人的人头!” 行德大师明白:“顾飒!” “!#¥……”金赵氏又咕咕噜噜的说起来。 虽然听不懂,但从情绪看,很激动。 行德抓起一把珠宝,摩挲着,似乎是在思索,并没有直接回答。 孙管家看了眼金赵氏,再次低语:“我家太夫人知道大师您是奉命来的,也知道您在找什么东西,她说了,只要您能把顾飒解决掉,她就以军侯府当家主母的身份答应你,军侯府的东西,你想要什么都行。” “听起来很诱人。” “大师答应了?” “或许,还有,另外一个法子!”行德慢慢的放下金银,幽幽一声叹息。 金赵氏神色不解。 孙管家也不由皱了皱眉:“大师的意思是?” 行德:“杀了你们!” 金赵氏:“……” 孙管家:“……” 行德低着头,慢慢的走向金赵氏:“我要的东西,太夫人给不了,但是小夫人可能会有,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不和合作呢?” “#¥……&*。” “拿着你的人头,小夫人就能看到我合作的诚意,太夫人,对不住了,借你人头一用!” 不知道行德是怎么出的手。 等孙管家反应过来的时候,金赵氏的头已经到了他的手上。 她表情狰狞,鲜血滴了一地。 “啊!” 孙管家惊叫着往外破,后背却突然一疼。 低头看时,行德的一只手竟然穿过他的胸膛,血淋淋的。 “杀你,是不喜欢你这张狗奴才的脸,我想,小夫人应该也会喜欢!” —— 顾飒还没进客房,就闻到了空气中浓浓的血腥味。 她立即警觉,金针捏在手中,推开屋门。 房间的正中央,摆着两个人头。 金赵氏,孙管家。 行德则坐在一侧的蒲团上继续打坐。 顾飒捏紧金针:“大师还真是辣手摧命。” “难道小夫人不喜欢吗?”行德缓缓睁开眼睛,似笑非笑:“我可是帮军侯府解决了后患呢!”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大师出手相助了?” “不必,我这样做,只是不想和小夫人为敌。” “敌不敌的,现在可不好说。” “小夫人真误会我了。”行德猛地起身。 顾飒警觉的后撤,金针立于指尖,毫不掩饰的敌意。 行德动作一滞,很是无奈的笑道:“我奉命而来,按规矩办事,一切都是上头的意思,并非我本心,我本人真的不想和小夫人为敌。” 顾飒瞥了眼金赵氏和孙管家的人头。 行德顺着她的视线道:“他们两个人在军侯府兴风作浪,杀了他们,军侯府就彻底由小夫人当家了。” “说说你的目的,别搞的好像你是为我做事,为我好似得。”顾飒冷目。 “我要藏宝图!” “……什么藏宝图?”顾飒一怔,随即笑了:“你比我还疯呢!军侯府要是有藏宝图,我早带着藏宝图远走高飞了,还会在这里搅这摊浑水?” “你不知道?”行德紧紧的盯着她的脸,想要辨别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大师,你我还是别合作了,开局你就不信我,咱们还聊什么?”顾飒收了金针,决然的转身离开。 “小夫人……” “不聊!” “小侯爷的手中有一幅藏宝图,只要你找到藏宝图,里面的钱财我们一人一半。” 顾飒脚步都没停:“笑话,我要是有藏宝图,还稀罕找你?我自己不会去挖?” “皇上这些年一直在找藏宝图,几个皇子们也在暗中查询,你以为就算你得到了藏宝图,就能顺利的找到宝藏吗?”行德急急忙忙的追到院子里。 顾飒倏然站住,没有转身。 行德道:“找到宝藏,我们五五分。” “是我,们,还是……我,和皇上?”顾飒微微侧眸,眼尾刃动:“你不是替皇上做事吗?” “皇上不会给我半成宝藏,我为什么还要为他卖命?小夫人放心,我身后有人,只要你给我藏宝图,我保证你能得到五成宝藏!” “你背叛了皇上?不怕我告状?” “皇上最是薄情寡义,他连自己的儿子都会杀,为了藏宝图虐的君夙折生不如死,小夫人有几成把握,可以在告状后,还让皇上善待你?” “……” 行德一步步的逼近顾飒:“他只会让你明白什么是人性的恶!” “成交!”顾飒突然转身,伸出右手:“如果有机会,我们一定合作,不过在此之前,还要麻烦大师多多保护我和军侯府。” 军侯府现在势弱,正需要行德和尚这样的“盟友”。 既然有利用价值,为什么不用他做挡箭牌呢! …… 有了七尺堂的刺杀,顾飒名正言顺的将金赵氏和孙管家的死,栽到了刺客身上。 她打了口薄棺材,将金赵氏的尸体送回赵家。 至于孙管家,裹了个草席,连薄棺材都没有,在乱葬岗挖了个坑,胡乱埋了。 而那些不负责任的侍卫,统统换人。 军侯府这一次,算是从里到外大换血,不管丫鬟婆子,但凡是金赵氏的心腹,或者和孙管家走的近的,全都卖掉。 顾飒亲手抓这件事,忙的脚后跟不沾地,快半夜了才想起肚子饿,让桑娅煮了宵夜。 君夙折盘膝坐在床上,试着运行气经。 顾飒涮着小火锅,辣的满头大汗,索性将外衣脱了,只穿着改良版的吊带,一边扇扇子,一边涮羊肉。 “忘记和你说了,行德和我做了交易,让我从你这里偷藏宝图,他和我五五分账。” 君夙折倏然睁开眼睛:“他又叛主了?” “听意思是那么回事,他还说背后有人,可以保证安全的拿到宝藏,等会,又?”顾飒咬着筷子抬眸。 “他曾经是太子的人,就是他把藏宝图的秘密告知了皇上,才引来了后面一堆事情!”君夙折看着自己的手,试着动了动:“如今,他竟然又背叛了皇上。” “叛主不忠的人,背叛一次,就会背叛第二次,很正常。” “这种人,必须死!” 顾飒夹了片小羊肉:“放心,他活不过这两天了,快的今晚,慢的不过明后天!” 君夙折眼尾瞬动:“……你要动手?” “不是我!” 但,行德肯定会死! 第47章 玩的就是借刀杀人 封闭的房间中,蜡烛突然跳了跳。 行德猛地睁开眼睛。 他感觉到一股杀气在逼近。 缓缓转头,死死盯着黑暗中的一个地方:“谁?” “和尚,你好惬意呀!”一个身影走出黑暗。 “西堂主?”行德立即跳起来,警觉的看向周围:“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干嘛?你害怕?”西堂主呵呵一笑,调侃的指向周围:“放心,除了咱们俩,这房间里没有第三个七尺堂的人!” “西堂主大驾光临,可是为了前些天七尺堂兄弟被刺杀的事情?” 西堂主在桌边坐下,翻看着桌上的经书,漫不经心的很:“嗯,也可以这么说,七尺堂的人都死在了军侯府,我们总是要知道真相吧?” “那天,我没有出面,”行德在桌边坐下,左手放在桌下,右手倒茶:“我是奉皇上密令,在军侯府蛰伏,没有皇上的命令,我不能出去查看,还请西堂主明白。” 西堂主笑着摇头:“和尚,你是不是觉得,你是东堂的人,我就动不了你了?” “当然不敢!” “那你就仔细的想一下,为什么是我出现在这里,而不是你们东堂主!” “……”行德缩了缩瞳孔,气息一沉。 西堂主依旧在笑,一双眼睛咄咄的看着他。 突然。 一根软鞭从桌下缠向西堂主的腰间。 他笑容瞬间一变,一掌拍向行德。 行德侧身避开,飞速爆退,软鞭也“嘶啦”一声在西堂主的腰间喇出一道血口。 西堂主疼的龇牙,摸了一下后腰:“和尚,你这是找死!” “难道你今天过来,不是要我死吗?”行德没有丝毫停顿,飞身跃起,软鞭杀出。 西堂主侧身避开,翻身冲破屋顶,落在瓦砾上。 在他身边,早就站满了七尺堂的人。 一声“动手”,无数支羽箭射向屋内,无差别的射箭。 行德闷哼的声音传来,随即是大门被撞烂,他带着一身血滚出来。 他的后背上中了一箭,左大腿上也中了一箭。 软鞭旋飞着挡下其他的羽箭,拖着伤腿飞快的跑向花药居。 西堂主紧随其后:“杀!” 花药居。 “打起来了?看来是今晚了!” 顾飒听到动静,激动的放下筷子,一边急匆匆的擦嘴,一边穿上衣服跑出门外。 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调皮微笑:“要看热闹吗?” 君夙折无奈:“我这个样子,怎么看?要是被七尺堂的人看到了,岂不是露馅?” “军侯府连续搞出这么多人命案子,皇上那边肯定是盯上咱们了,就算你再躺着不动,他也会马上清查军侯府,你估计是没几天好日子可以躺了。” 顾飒一边说一边给他穿好衣服,搀进轮椅,小跑着冲出房间。 “你慢点。” “这样的热闹可遇不可求,跑慢了就看不到了。” 君夙折若有所思:“今晚这件事,借刀杀人观虎斗……不会是你搞的手脚吧?” “我也没做什么,”顾飒一脸无辜:“不过就是给七尺堂写了封匿名信,把行德在咱们府里的事情说了一嘴而已。” 君夙折笑了:“皇上生性多疑,七尺堂在军侯府被杀的一个不剩,行德却没有第一时间将消息上报,肯定要怀疑他捣鬼。” 所以,只要顾飒的一封信做导火索,就能将皇上对行德的最后一点信任给烧光。 “小夫人,来了,大和尚往我们这边跑呢。”蛮瑟跑来,打了鸡血般兴奋。 “关门,落锁,咱们隔着门看热闹。” “明白。” 蛮瑟招呼了其他人,将院门落栓,几个人飞身跃上墙头,饶有兴趣的看着边打边退的行德。 行德看到他们,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立即扯着嗓门叫道:“快救我,小夫人救我……” “喊什么呀?”方太吉端坐在门楼子上,漫不经心道:“这半夜三更的,我们家小夫人早睡了,哪还有时间来救你?” 行德脸色瞬间一变。 没等他说话,蛮瑟开口了:“方大哥,你这话说的不对,小夫人都不认识他,就算不歇着,也不能来救人呀!” “你们知道什么?”行德气的大吼:“我和小夫人是旧相识,你们只管让她来救我……” 说话间,西堂主等人已经杀到了花药居门口。 蛮瑟率先跳下来,抽刀拦在路中间:“七尺堂的,前些天这里死了不少七尺堂的人,你们不想今天再添冤魂吧?” 方太吉紧跟着落下:“你们七尺堂办事,就办你们的事,别拉上我们花药居垫背。” 应阁等人纷纷抽出兵器,大有和七尺堂等人大战一场的架势。 西堂主看着他们,突然抬手握拳。 七尺堂的手下会意,纷纷拉弓搭箭瞄准前方。 “该死的!”蛮瑟立即戒备。 方太吉却压住他的肩膀,沉声道:“等一下!” 随着西堂主的手势,所有的羽箭纷纷射在花药居的门前,硬生生拦下了行德后路。 行德被逼着后退,低沉着嗓子吼了一声,转身旋鞭,卷向箭矢,想要杀一条生路。 可是方太吉和蛮瑟的兵器被他快一步,提前挡下软鞭。 “都说了,你们七尺堂的事情,别拉扯我们军侯府!” “你们这群蠢货!”行德气的大吼:“我和小夫人有约在先,要是我死了,她也……” “狗和尚,我让你胡说八道!”方太吉直接一剑砍过去,丝毫不手软。 行德被逼的硬生生将后面的话咽回去,狼狈的侧身避开,却被七尺堂的人围住,瞬间杀成一团。 西堂主此时却突然道:“留活口。” 行德一再说和军侯府的小夫人有约,其中必定有隐情,如果他能挖出来,皇上面前肯定又能升官发财。 西堂主的话还没说完,行德突然一声闷哼,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眼神逐渐怪异。 西堂主意识到不对,连忙大吼:“住手!” 但是已经晚了。 七尺堂几个暗卫的兵器已经杀到了行德身前,根本就收不住招,全都落在了他身上。 “噗嗤” 鲜血飞溅。 “你们是聋子吗?让你们留活口,留活口,你们就是这样他妈的留活口!”西堂主气的冲上来骂人。 暗卫们面面相觑。 他们也想留活口,手下已经留情了,谁知道行德好端端的就突然放弃反抗了呢? 那时候他们招数已经出去了,就算尽力的往回收,可那么多刀剑,一人一剑也把行德送走了。 没人注意到,行德的后脖颈上,露出一个血点。 那是金针的针眼。 顾飒的金针。 她怎么可能让行德活着离开军侯府呢! 第48章 反击 西堂主检查了行德的尸体,确定死透了,气恼的踹了那几个暗卫。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尸体抬回去。”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们总得拿点东西回去交差。 转身抚了抚衣裳上的褶皱,西堂主冷冷看着花药居的大门,讥讽一笑。 “这么大的动静,小夫人还能睡的安稳,佩服!趁着现在还能睡,好好的睡吧,我们走!” 蛮瑟看着他们的背影,咬了咬牙:“这家伙什么意思,威胁吗?” 方太吉翻过院墙,来到君夙折和顾飒面前,抱拳行礼:“他们都走了,但是临时走放下了狠话。” “听到了,”君夙折垂眸看着自己的双手:“以皇上的性子,一定会派人来查,明目张胆的查,可我这身体……” 他只是暂且的恢复了一些,仅仅能做一些简单的动作。 再加上那天为了救顾飒,强行运行经络,又大伤了元气,如今要应对皇上的调查,很是麻烦。 “那,要我们做好什么准备吗?”方太吉低声问。 “见机行事吧,”顾飒若有所思:“到时候看皇上出什么棋,咱们见招拆招,目前最要紧的,是弄些咱们的人手,这些人最重要。” 他们吃亏就吃在没有心腹。 连续多次都得靠自己精心谋划算计才化险为夷。 如果有心腹可用,也不至于这么狼狈。 君夙折什么都没说,但是回到房间以后,叫住了她。 “你要是不困的话,我们出去走走吧。” “现在?”顾飒一怔。 七尺堂的人刚折腾了一出戏,现在就出门? “现在,就我们两个。” “……好!” 顾飒安排了值夜的人,避开所有人的视线,推着君夙折从后门出门。 “我们去哪?” “西重门,有家包子铺。” 顾飒悄然看了他一眼:……这大半夜的,吃包子? 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帝都晚上实行宵禁制度,但是只有西重门例外。 那里是烟花之地,贵胄们消遣的娱乐场所,能来这里的都是不在宵禁范围内的,所以这里的小摊贩们生意都很好。 不过,“有家包子铺”比起其他人家就冷清的多了。 它门口立着一个大炉子,上面放着两屉包子,味道飘散。 顾飒闻了闻味道,皱眉:“他这做的是包子?肉馅用什么做的?老鼠肉吗?怎么有股子怪味?” 这味道要是能招揽到客人,也是奇迹了。 包子铺的老板正躺在摇椅上打瞌睡,听到说话声,摇了摇蒲扇:“姑娘,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我这里的包子馅是特质的,不是什么人都吃的惯的。” “他是用野獾猪的肉做的肉馅,有股子酸涩味,不是一般人能下咽的。” 君夙折的话让老板手一顿,蓦然睁开眼睛,在看到君夙折时整个人都坐起来,激动的手都在颤。 “小……”他迅速警觉的收住表情,警惕的看向四周,“您怎么来了?” “放心,没人跟着我们,”君夙折敛眸颌首:“准备一下,我有事要说。” “明白。”老板从躺椅上弹起来,冲着两人点点头,一阵旋风般消失在街尾。 君夙折道:“我们进去等吧,他们到来且得一个多时辰呢。” 包子铺里又杂又乱,血腥味和腐臭味从后厨那边窜出来,熏死人。 “这包子铺,是你的眼线吧?”顾飒捂着鼻子。 “怎么说?” “还用问?在这么一个灯红酒绿的地方,任何一家铺子都能赚个水满盆满的,但是这家包子铺一看就不是为了赚钱,这么脏的地方,那么怪味的包子,有客人才怪。” 君夙折眸底杀光:“军侯府出事时,不少精锐心腹被剿杀,不得不蛰伏下来……” 老侯爷明白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早就猜到了会有兔死狗烹那一天,未雨绸缪的先布局。 他暗中以旁人的盘下这家包子铺,安排心腹蒋老四做老板,平日什么都不做,就是卖包子,蛰伏了几十年。 直到军侯府出事,蒋老四被唤醒,将包子铺变成联络点,暗中联系自己人。 “我父亲手中的很多老将都在鼎盛时退伍,隐姓埋名的做起来平头百姓,但是暗中还是在扶持自己的势力。” “这件事,直到父亲临走才告诉我,并且将他们全都送给我使用。” “后来我出事,没用上,要不是你的出现,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用上他们了。” 那些军中老将都是看着君夙折长大的,将他视作自己的孩子般愿意舍命,也当做少主一样的供奉忠诚。 半柱香后,外面传来脚步声。 “老蒋,来两个包子。” 说话间,一个农夫装扮的老汉掀开门帘,带着两个精壮小伙子走进门。 “小侯爷?真是您?”老汉激动的声音都在颤,连忙带着小伙子跪下:“末将石盘见过少帅,这是我两个儿子,石大书,石大路,您见过的。” “少帅,见到您能醒来,真好。” “从现在开始,我们兄弟俩还是跟您干!” 石家兄弟的话刚说完,就听到外面有人大笑。 “石大书,石大路,就你们两个怂包,也配跟着少帅干,还不滚出来看门。” 君夙折的气息瞬颤:“常将军?” “是老臣。”进来的老者一头白发,穿着藏青色的短打渔衣,满身都是鱼腥味。 “老臣常起运,叩见小侯爷,小夫人。” 他这么一说,石盘才想起来没有和顾飒见礼,连忙也跪下:“末将见过的小夫人,刚才,刚才太激动了,忘了给您请安。” “无妨,起来说话。”顾飒很明白自己的身份。 她悄然退到君夙折身后。 今天是他的主场。 石家兄弟出去看门了,其间陆陆续续的有人过来。 虽然大家都穿着平民百姓的衣服,但是军人身上那股子杀伐气一点都藏不住。 “小侯爷,能来的都来了,”蒋老四气喘吁吁的递上名单:“这些年,病死了三人,失踪两人,余下都在这里了,一共三十七人,他们的手下还有人手,粗略算去,大概有一千二百多人。” “小侯爷,您醒来找我们,是不是有事?”常起运瓮声道:“有事您吩咐,别看我们人少,可都是上过战场的好儿郎,绝对不给您丢脸。” 君夙折收起名单:“三年前,我们军侯府几乎覆灭,我和父亲九死一生才苟活到今天,如今,皇上还要故技重施,而我不想再坐以待毙了,我要反击。” 第49章 布局,我们和离吧 “小侯爷,说句大不敬的话,我们等的就是今天!”常起运重重的拍了怕自己的胸膛。 其他人也连声附和:“要不是当初老侯爷拦着,我们三年前就杀上金銮殿了。” “不错,那时候都想着宁可鱼死网破,也不能让皇上得逞。” “小侯爷,我们等的就是今天,您吩咐,我们做事,万死不辞!” “……” 三年前,军侯府遭遇变故,所有人都想着拼上老命搏一把,但是老侯爷说要从长计议,让他们等候命令。 这一等就是三年。 如今,有机会扬眉吐气,他们怎能不激动? 君夙折取出一份地图,摊开:“我要你们……” 顾飒也要低头去看,却对上了常起运目光,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她瞬间恍然:……这些人都是军侯府的心腹,是君家底牌,她目前的身份有点尴尬。 “那个,我去外面看看。”她低语着起身。 君夙折突然回手,握住她的手腕,没有抬头,依旧盯着地图:“你留下,从今天开始,你的话就是我的话,你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违拗你的人就是背叛我,所以,留下!” 他这是正式承认了顾飒的身份。 也等于将军侯府的底牌都交到了她手中。 众人的神色微微一凛,躬身跪下:“从今以后,我等定当听从小夫人的所有命令,绝不违抗。” 天快亮的时候,众人商议完毕,各自散去。 两人回去的路上,顾飒的肚子“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君夙折神色倦怠的很:“饿了吧?这个时辰应该有早餐铺子开门了,我们去吃点。” “我们还是别吃了,回去休息吧,我看你脸色不好。” 他大病初愈,还没完全康复,一夜又是殚精竭虑的谋算筹划,身体根本就吃不消。 君夙折却笑道:“我没那么娇贵,这条的街的结尾有一家早茶铺子,这个季节会包一些蟹黄包,美味的很,我们去尝一尝。” “现在?你确定?”顾飒看向周围。 现在天色蒙蒙亮,但是农民已经早早的起床下地干活了,路上有不少拿着工具的人。 “放心,认识我的人不多。” 蟹黄包不是寻常物,不是寻常百姓能吃得起的。 而能吃起蟹黄包的达官显贵,不会起这么早。 包子铺在外面搭了棚子,顾飒和君夙折坐在了最不起眼的位置上,叫了一笼蟹黄包子。 小二来送包子的时候,君夙折故意低下头。 等人走了,顾飒笑道:“你说你何必呢?我们可以回去以后让人来买嘛。” “可是我想陪你一起吃,”君夙折将筷子在袖子上擦了几遍,递给她:“事情一旦发作,我们可能就不能像今天这样,只有我们两个吃饭了。” 顾飒心底一颤。 是啊! 不管皇上未来会做什么样的反应,她可能都不会再有机会,单独和君夙折在一起吃饭。 就算皇上暂且不动他们,他们以后出门,身边也要跟着人。 君夙折夹了个包子,小心翼翼的递给顾飒:“小心,里面的汤汁很烫,你要多吹一会。” “其实,我还会另外一个吃法,”顾飒笑着从空间里取出两个塑料吸管,递给君夙折一个:“用这个小吸管,先吸再吃,你尝尝。” 君夙折看着吸管时,突然又想到了那个奇怪的医疗舱。 顿了下,将吸管插进包子里:“回去之后,我写一封和离书给你吧。” 顾飒遽然抬眸:“你说什么?” 君夙折低着头,敛声:“我和皇上之间必定有一场生死局,我不想你被牵扯到这个局了。” “可是你刚才……刚才不当着他们的面说,从今以后,我就是你吗?” “那是因为我要给你一定的安全保障,如果以后我出事,死在皇上手中,他们这些人就是你安身立命的人脉。”君夙折说的云淡风轻。 这一刻,顾飒才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君夙折,你这是断定自己是死局,必死无疑,所以,就自作主张的给我谋了一条生路 ?” “我三年前就该死了,如今不过是把三年前就该终局的棋,给结束而已。” 三年前,皇上为了藏宝图而留了他一命。 知道他苏醒后,肯定不会再给他活命的机会。 这一次,他要么赢了全局,高枕无忧的活下去,要么就是全军覆没,全家灭门。 顾飒恨不得把包子砸在他脸上:“君夙折,我救你,不是为了你能亲手给我写和离书!” “顾飒,我不想你陪我一起死,不值得!” “君夙折!” “你我从未有过夫妻之实,拿上和离书,你还可以找一个对你好的如意郎君,倘若我日后无事,你回来,还是军侯府的小夫人!就这样!” 君夙折的声音很轻,但是语气漠冷从容,字字坚定,不容置喙。 顾飒瞬瞬的看着他,许久:“你是从什么时候想好的这一切?” “从你将我从那个地方久醒,我就知道你是不寻常的,你的一生,不应该浪费在我身上,你应该有你更好的人生。” “啪嗒” 顾飒的筷子掉到了桌子上。 那个地方? 哪个地方? 难道? 君夙折将筷子捡起来,换了一双干净的筷子:“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这个秘密。” 顾飒的手指颤了颤。 君夙折握住她的手,暖暖的:“如果我还活着,如果你愿意,可以和我分享一下你的小秘密。” —— 天微微亮,军侯府的门前已经停满了马车。 路过的行人不由议论纷纷:“军侯府最近是不是风水不太好啊?怎么又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没听到动静啊!” “还用听动静,就看看这些人的行头……你看,那是徐掌柜的马车,那是田庄头,那是李庄头,赵老板……” 军侯府这几天简直是比唱戏戏园子都热闹。 宫里的,府里的,衙门里的,走了一批又来一批。 再加上金画眉和金赵氏相继离世,军侯府侍卫奴才大换血,几乎每一件事都能挂上京都的顶级热搜榜。 议事厅里。 收到信的庄头掌柜们饭都没吃,巴巴的飞奔来候着。 “徐掌柜,知道是什么事吗?” “我要是知道还会站在这?” “左右是大事,我看了眼,军侯府名下的大小当家的,几乎都来了。” “也不知道那位姑奶奶是又要起什么幺蛾子了。” “……” 自从顾飒接管了军侯府,大家是连口冷饭都吃的胆颤心惊,生怕哪天连冷饭的饭碗都给砸了。 议论纷纷时,顾飒带人走了进来,众人立即噤声,屏气站在那里。 “诸位,今天请你们过来,是有一件事要和你们说。” 她缓缓打开手上的东西。 “这是我和小侯爷的和离书!” 第50章 处理了 原本还交头接耳的议事厅里,刹那间静可闻针。 所有人都怀疑这自己听错了。 “她说什么?和离书?是我想的那个和离书吗?” “什么意思?她不再是军侯府的小夫人了?” “那咱们军侯府是不是群龙无首了?” “那咱们……以后是不是就自己当家作主了?” “……” 开始的时候,人们还讨论着和离书的事情。 说到后来,竟然开始争论起军侯府那些财产的归属问题。 “以前有老太太在,虽然她不是军侯府名正言顺的主子,可好歹也是主人,如今她已经拿到了和离书,那就是被军侯府扫地出门的弃妇,就和军侯府没有半点关系了。” “就是这个话,不管庄子铺子还是土地田产,就全是我们自己做主了?” “……” 众人越说越激动,纷纷叫嚷着庆祝这个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锦络站在顾飒身后,瞧瞧上前两步:“这些人是疯了吗?怎么什么都敢想?” 顾飒侧身,压低声音:“我和离了,小侯爷一脚进了棺材,金赵氏和金画眉都死了,老侯爷永不回朝……现如今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自嗨起来了。” 锦络还是难以置信的眼神:“他们脑子里都想着什么呢?就不等看看和离书上的内容?” “因为在他们的心里,从没有真正的对我尊重过,”顾飒冷笑低语:“之前听话,不过是臣服于我雷厉风行的手段,如今我和离了,就不是他们的主母了,也就不必害怕我的手段了。” 锦络忍不住骂道:“呸,一群什么东西,怪不得和金赵氏一个鼻孔出气呢,一丘之貉的畜生!” “……” “好了,你们说什么胡话呢?就算小夫人和离了,军侯府的财产也是君家的,和咱们有什么关系?”人群中,终于有人清醒发言。 这个男人三十多岁,长衫昆巾,文质彬彬的,有点君子的孤傲。 他义正言辞道:“我们都只是军侯府的门客,做好分内之事就好,怎么能生出歹心,觊觎别人的财务……” “我说是谁在这里放酸词,原来是姜秀才,怎么,你那个学堂没有油水给你捞,你就眼红我们,在这里大放厥词?” “赵掌柜……” 赵掌柜冲着地上啐了口浓痰:“你住口,你一个酸秀才拿的是君家的供奉,又不是君家的大管家,这里哪轮到你说话!” 有人看不下去了:“赵掌柜,话不是这么说的,姜秀才只是供奉不错,但他说的在理, 咱们说到底也是个供奉,并不高人一等。” 一些还有良知的人立即站出来帮腔,一起抢白赵掌柜他们。 “你叫什么名字?”顾飒突然问道。 姜秀才一怔,意识到是在问自己,连忙正衣冠,恭敬道:“不才姜起,是学堂的先生。” “读书人,想必是认字的,那就麻烦你帮我把和离书读一读,好让识字的和不识字的,都竖起耳朵好好的听一听。” 顾飒示意锦络将和离书交给姜起,笑吟吟的负手而立。 “诸位,好好的听,有惊喜呢!” 姜起恭敬的接过和离书。 “君氏族人君夙折,自证在此立书一封,与顾氏族女飒和离休婚,恐后无凭,自愿立此文约为照证。” “和离后,君家名下所有财产都归顾飒所有,以示补偿,包括东直门的汇恒药堂,四通钱庄,八可客酒楼……” 姜起的语音一顿,下意识看了一下后面几页,眼神明显震颤住了。 天呐! 有钱人的世界就是这样的吗? 光是写店铺庄子田地的名称,就足足些了两张半。 就连这座军侯府,除了花药居,其他所有的园舍地契都归顾飒所有。 还没等姜起念完,那些起了贪念的人就破防绷不住了。 “不可能!这份和离书一定是假的!” “这不是等于是将小侯爷扫地出门,她独吞一切了吗?” “阴谋,图财害命的阴谋,怪不得自从她来了以后,军侯府生出那么多事。” “……” 他们一边叫嚷着,一边冲向姜起,想要抢夺他的手里的和离书。 “放肆!”锦络忍不住骂了声,要冲上去,却被顾飒拦住了。 她浅眸好玩的看着姜起,瞳底多了些玩味。 姜起就是个文弱书生,在一群人的围攻下很快就撑不住了,被人压在地上,但还是死死护着和离书。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们不能……” 可惜话还没说完,就被拳头将后面的话打回去了。 “我让你君子,我让你有道,打的就是你有道!” 有人冲上来:“赵掌柜,你们欺人太甚,就会欺负秀才,让开。” “哎呀,姓田的你敢打我,我弄死你,啊!” “……” 议事大厅像是到了屠宰场,吼叫声和惨叫声交迭欺负。 突然,有人“啊”了一声。 那腔调,像是大白天的见了鬼。 随即:…… “小,小侯爷……” “……” 所有人的动作瞬间僵住,都下意识的看向门口。 君夙折坐在轮椅上,无声的缓行而来。 淡冷的眸光扫过众人:“别停,继续打!” 所有人立即站起身,惊骇的看着他,纷纷往两边退。 君夙折来到姜起身边,垂眸:“怎么样?” 姜起还躺在地上,浑身疼的要死,但是咬牙吐出一口血:“还,还行。 他颤颤巍巍的将和离书举起来,捧过头顶:“这是您的和离书。” 君夙折扫了眼上面的血,淡淡道:“你暂且收着,有些事情小夫人不方便出面,就暂且由你代劳了。” “这,我?”姜起一怔,还没回过神来:“可,我可就是这个教书先生,这些事情不都是管家去做的吗?” “那就做管家好了,反正军侯府这个乱摊子,需要一个总管,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军侯府的大总管了。” “我,我,我多谢小侯爷信任,我,我一定不负小侯爷和小夫人所托。”姜起激动坏了,说话都磕磕巴巴。 军侯府的大总管之位,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从此以后,再也没人敢在他面前笑一声酸秀才了。 君夙折来到顾飒身边,微微勾起唇角:“这个结果可还满意?” “你怎么知道我的心思?”顾飒敛眸低语。 “我看得出,你很欣赏他。” “我只是欣赏他的文人风骨而已。” “那就希望他能永远保持住这个君子之心!”君夙折的声调有点酸。 微微抬首,与顾飒四目相视,所有情愫似乎都淡化在他们的对视中了。 锦络咳嗽一声,丢了个眼神提醒:“小侯爷。” 君夙折迅速沉下气场,戾冷转身:“怎么不打了?我不是让你们继续打吗?赵掌柜?” 赵掌柜早就在他进来的时候,吓的双腿发颤, 听到叫自己,连忙跪下:“小,小侯爷,叩见小侯爷。” “本侯爷的话你没听到吗?”君夙折顷身:“我让你继续的打。” “不,不敢了,刚才是小的猪油蒙了心,一时糊涂才做了错事,得罪……” “看来你是听不懂了,石盘,”君夙折低着头,修剪指甲:“处理了。” ——处理了! 这三个字一出口,在场的所有人都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 三年前的君夙折杀伐决断,凡是忤逆他的人,最后只有一个结果——处理了! 第51章 你走,我就不送了 石盘从门外冲进来,一拳头放倒赵掌柜,拎着他的头发,像是拎鸡崽子般拖到院子。 手起刀落,人头落地。 赵掌柜还保持着惊恐绝望的表情,都没来得及喊一嗓子。 石大路捧着人头进来,跪下:“小侯爷。” “这么血腥的东西拿进来做什么?怪吓人的,扔出去,”君夙折头都没抬,声音依旧清冷:“下面,轮到谁了?” 众人的头皮不由一麻。 君夙折清冷道:“是你们自己站出来,还是本侯爷自己来?” “……” 厅内的气场低的能压死人。 君夙折终于冷漠的抬起头,阴鸷的眼神扫过每一个人:“没人说话?那就都处理了吧!” 刚才还硬挺着的几个人再也撑不住了,“噗通”跪下,将锅都甩给了赵掌柜。 “小侯爷明察,都是姓赵的在那里胡搅蛮缠,我们就是帮着劝架来着,并不敢胡来……” 回答他们的,是君夙折想杀人的表情。 乱世用重典。 军侯府以后是要交到顾飒手中的,如果此时不把这些老鼠屎解决了,以后后患无穷。 如今,正好用他们的人头杀鸡儆猴,何乐而不为呢? 他不耐烦的挥挥手,将刚才几个惹事的都拖下去,一并处理了。 很快,几个人的尸体用草席裹着,血淋淋的从军侯府的大门口抬出去。 围观的人群顿时惊呼,炸了般议论纷纷。 “不是吧?军侯府这是又死人了?” “不知道这次杀的是什么人?” “我的天,军侯府的风水是不是犯太岁啊?怎么从主子到奴才都这么危险呢?” “……” 人群中,几个身影身影互相看了看,面色凝重的压下斗笠。 其中一人瞧瞧退出去,确定身后没人跟踪后,飞奔着来到一座府宅的后门,敲了敲门。 “主子呢?” “在后花园会客,快去吧,就等着你呢。” 后院凉亭。 几个厨娘在摆弄炭火,一个锦衣华服的青年坐在石阶上,挽着袖子,仔细将腌制好的生羊肉用铁仟子串起来。 魏辽翘着腿坐在围栏上喝茶:“贤王殿下,您说要请问我吃饭,可没说是亲自动手,臣惶恐啊。” “瞧你那悠哉自得的样子,哪里惶恐了?”贤王赵子佑满手油腻腻,用袖子擦了擦脸颊:“魏辽,你我好歹是君臣,你眼里能不能有我这个殿下?哪有殿下坐着烤肉串,你一个臣子躺在那里享受的?” “贤王府那么多厨娘你不用,却要用臣,当真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魏辽调侃着起身走来。 赵子佑脸色瞬变,警觉的看了眼四周:“隔墙有耳,你别胡说八道,什么君君臣臣的?咱们的君王在皇城呢。” “放心,这里都是你和我的人,”魏辽瞥了那几个厨娘一眼,冷冷道:“她们的耳朵不是说早就聋了吗,殿下还怕?” “殿下,眼线回来了。”侍卫长快步走来,低声在两人身边道:“他说军侯府又在往外抬死人了,具体原因暂时还不清楚。” “又死人了?”赵子佑笑道:“魏辽,这可是你的份内事。” 魏辽皱着眉头,不高兴的拍拍手:“我和你说,那个叫顾飒的就是个扫把星,自从她入门,军侯府是一天都没消停,今天这烤羊肉肯定吃不成了,殿下,我先回衙门,告辞。” “你小心点,我这边做好了给你留着,等你晚上过来吃。” “多谢殿下。” 魏辽一个起落,从院墙翻了出去。 赵子佑的笑容倏然消失不见:“让眼线来见我。” 太子死后,太子之位一直空着,皇上就像是把这件事忘了似得,从来不提。 臣子们猜不透皇上的心思,也就没人敢提。 但是所有的皇子们心中都有小算盘,都清楚自己的父亲想要什么,所以陆陆续续的都在军侯府安插了自己的眼线。 没想到,顾飒一来,将原本就浑浊不堪的死水搅了个天翻地覆,阴差阳错的将眼线都被轰走了。 眼线过来回:“奴才还见到了三皇子,五皇子,八皇子和十二皇子的人,其他的太匆忙,没来得及细看。” “知道这次抬出去的是什么人吗?” “都是军侯府下家掌柜的,我们的人一直在暗中跟着,也搜查过尸体了,还是什么都没搜到。” 赵子佑低头想了一会,若有所思道:“又没搜到?没搜到!难道是我猜错了,军侯府并不是借着尸体转移藏宝图?” 一直以来,军侯府任何丢出去的东西,哪怕是粪桶,都有专人检查,生怕漏下任何一个地方,让旁人得到藏宝图。 如今,皇子们的心思都很清楚,谁能得到藏宝图,谁就能得到皇上的青睐,也就可能坐上太子之位。 赵子佑低下头,手指捻过猩红的羊肉,面无表情:“老规矩,把所有的尸体都拆了,内脏,骨头,脑袋,都要一一检查清楚,看看是不是有人私藏夹带。” “是!” —— 夕阳下,锦络和桑娅在院子里收拾衣物。 顾飒坐在台阶上,双手撑着脸颊:“我嫁过来的时候,只有一身行头,孤身一人,这一次回去,却带了十多马车的东西,不知道我那个继母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君夙折在看一份名单,时不时的在纸上标记着什么。 “就因为你是孤身一人,我才要给你一套完整的嫁妆让你带回去,好让你那个继母知道,如今的你今非昔比,她就不敢轻看你了。” “你放心,我上次闹过她一次,估计她见到我会像是见到鬼那种……她估计做梦都没想过,我这盆泼出去的水还能再回去。”顾飒想到上次的恐吓,笑意漫上眉梢。 转眸,眼尾落下落寞:“你确定要我搬走?” “我们说好的,”君夙折笔尖一顿,不动声色道:“这个结果对你对我都好。” “行吧,你觉得好就行。” “这份名单上的人,我都给你圈好了,你可以斟酌着使用,他们虽然都是军侯府的老人,可三年未见,我也不知道他们如今是什么样的,所以说你能用就用。” 君夙折将手里的名单交给顾飒,转移话题。 “和离书我已经送去造册了,晚上你走,我就不送了。” 那一瞬,两人间的氛围多了点不寻常的暧昧。 他们谁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静看夕阳一点点的落下。 蛮瑟收拾了有十三车的东西,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小夫人,好了,可以走了。” 君夙折藏在衣袖下的手不由一颤,指甲掐进了掌心,但是语调异常平淡:“路上小心。” 顾飒什么都没说,起身后将一个包裹放在他腿上,轻轻的拥抱了他。 细软的长发撩过君夙折的脸庞,他下意识的抬手要抚上她的背,想要抱住她。 但是怀里一轻,顾飒决然而迅速的转身,没有再看他一眼,快步走出了花药居。 第52章 逆女回家 君夙折的手一直在半空中,就算顾飒的背影消失不见,他也还是那个动作。 喧闹的院子很快变得寂静,清冷肃萧的感觉沉甸甸的压在众人心头。 石盘看了眼两个儿子,冲着他们丢了个眼色,三人招呼其他人静悄悄的离开了。 君夙折一直在听着动静,直到马蹄声越走越远,听不见,他的手才缓缓落下,打开包裹。 包裹里是各种各样他没见过的药,都是特殊的包装,每一种药的外面都标记了药名药效和服用方法。 除此之外,还有一张信笺,是用毛笔写的字,歪七扭八,丑巴巴的。 【包装好的药都是应急的,有事的时候吃一粒,药效起效快。温养经络的药方我已经交给了石盘,由他负责你每天喝药。】 君夙折手指温柔的一寸寸抚过信笺,拂过每一个字。 “原来,你用毛笔写字这么丑。” 顾飒喜欢用一个棍子般的笔写字,字迹也漂亮,但是这毛笔字……真的一言难尽,只能说算是个字,能认识罢了。 一道黑影从上方投下来。 他有所察觉,迅速将信笺折好,侧眸:“来了。” 男人翻身落地,蒙着脸,目光带有一丝玩味,落在他的袖子里:“藏的什么?情书?不会是小夫人给你的情书吧?” “从现在开始,你要叫她……顾家姑娘。” “真和离了?”蒙面男人微微皱眉,收起了玩笑心:“君夙折,她为你做了那么多,你真舍得将她拱手让人?” “难道拉着她一起死吗?” “那你怎么拉着我一起死呀?” “……”君夙折瞳孔瞬缩,抬起头,定定的看着他,不说话。 男人理亏般拍了自己一巴掌,陪上笑脸:“对不起,口误,我们是好兄弟,好兄弟一起死是应该的。” 君夙折掩去眸底的异色:“贤王那边是不是有什么动静?” “他还是那样,表面上吃喝玩乐,天天王府流水席,其实该做的事情一样没少,听说最近从军侯府抬出去的尸体,都被他开膛破肚了。” 男人不再玩笑,在他身边坐下,认真道:“你苏醒的消息,明天就会爆了全城,皇上肯定会找你的麻烦,你真的做好准备了?” “人我都送走了,你说呢?”君夙折似笑非笑。 他做的这一切,不就是等明天吗? 男人默默点点头,拍拍他的手,起身:“保重!” “你也是,不要乱了局。” 男人翻身跃上屋顶:“你放心,咱们俩一明一暗,一黑一白,我记得!” —— 插着军侯府旗帜的十多辆马车,浩浩荡荡的走在街道上,引得行人纷纷纷驻足议论。 “顾家小姐可真是够有手段的,这是空手套白狼呀!” “谁说不是呢?她过门才几天呀,就弄到军侯府的全部身家。” “听说她嫁人那天,就是一个花轿抬进的军侯府,连个丫环都没陪嫁呢。” “这才一个多月,就改天换地富甲一方了,诶呦呦,我怎么就遇不上这样的冤大头呢!” “……” 顾飒坐在晃晃悠悠的马车里,双眸微阖,似乎没听到外面那些糟心的议论。 锦络和桑娅坐在车头位置,互相看了看,挪到她身边。 “小夫人……” “叫我姑娘或者小姐,咱们现在和军侯府没直接关系了,以后称呼要改。”顾飒依旧闭着眼睛,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歪着。 锦络小声问道:“小姐,咱们现在去哪?” “我和离了,自然是回娘家!” “真回顾府?”桑娅有些不理解:“咱们这么有钱,房子也多,在哪住不行,干嘛还要回那个破家?” 锦络也说道:“我听说了顾家之前对你做的那些事,好不容易出来了,为什么还要再回去?” 顾飒缓缓睁开眼睛,火光的光晕一闪闪的落进眼底。 为什么要回去呢? 因为这也是她和君夙折计划的一环。 但这些是不能直说的。 敛下长睫,她懒懒的:“我那个便宜爹没有尽一点点当父亲的责任,如今我被人休了,当然是他养着我了,告诉蛮瑟,一切按计划行事。” 桑娅狐疑的看了看锦络:“……什么计划?” 锦络也疑惑的摇摇头,掀开车帘将顾飒的话转告给了蛮瑟。 为了方便,蛮瑟和方太吉等人跟着顾飒,君夙折身边只留下了曾经的旧部。 方太吉收到蛮瑟的示意,喝令后面的马车跟自己走,在下一个路口的时候,所有的马车都转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蛮瑟等他们走远后,策马追上顾飒的马车:“小姐,都安排好了,按照您的吩咐,就咱们几个回去。” 桑娅懵了:“就咱们几个回去,其他人……” 锦络连忙捂住她的嘴,示意她不要多问。 既然顾飒这么安排了,还不让她们知道,肯定有原因,不该问的不要问。 —— “砰砰砰!” 沉闷的敲门声震醒了看门的门房,他打了个激灵,睡眼惺忪的打开角门。 “谁啊,半夜三更敲魂呐……哎呀,你谁啊?你们干什么?” 蛮瑟和方太吉合力推开他,强横霸道进入内院打开大门。 “小姐,请!” 大门外灯火通明,几个丫环提着琉璃马灯从大门口排到马车前。 这阵仗吓的门房彻底醒了,战战兢兢的看着他们。 “你,你们是?” 蛮瑟瓮声:“告诉你家老爷夫人,就说大小姐回府。” “小哥别说笑了,我家大小姐就在府上,也没出过门……”门房笑嘻嘻的还没回完话,陡然想到了什么,不敢相信的看着马车:“是,是大,哪个大小姐?” “顾家有几个大小姐?”方太吉凶神恶煞的掐住门房的肩膀,单手拎肩,霸气的提起来。 “一,一个,就一个,小的马上就进去禀告。”门房再蠢,此时也猜到了马车里的是谁。 那位大小姐姑奶奶才出嫁两个月,却成了京都里的风云人物,几乎是无人不晓。 他连滚带爬的跑到顾铭门口,擂的房门“哐哐”直响。 “老爷,不好了,出事了,大小姐回家了。” 屋内传来“哐当”一声,紧接着是顾铭浑身湿哒哒的跑出来,连鞋子都没穿。 “你说什么?谁回来了?” “大小姐,大小姐就在大门口等老爷呢。” “哪个大小姐?” “就,就咱家那个……嫁出去的大小姐。” “……顾飒?那个逆女……她回来了?”顾铭的脑门“嗡”的一声,感觉漫天都是小星星。 第53章 父亲,你让我恶心 “老爷,谁来了?”赵月披着衣服,打着哈欠从卧房走出来。 她的神色有些恍惚,人也比以前憔悴了很多。 顾铭脸色铁青:“没事……” 门房嘴欠,快言快语道:“大小姐又回来了,就在门外呢。” 顾铭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赵月的哈欠打了一半,整个人僵硬的站在那里,飘忽的眼神渐渐变得疯狂,突然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她怎么会回来,她怎么敢回来,她回来做做什么,啊……” 顾铭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他一巴掌甩在脸上:“废物,当初你为什么不杀了她?来人,叫人,把所有人都叫起来,我要杀了她,杀了她……” 赵月像是疯癫了一般,只穿着中衣就往大门口跑,顾铭拦了一下没拦住,反倒崴了脚,一屁股坐到地上。 眼看着赵月越跑越远,急的脑门冒汗:“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叫人。” 顾府乱哄哄的闹起来。 下人们纷纷出门查看,但是看到疯疯癫癫的赵月,没一个敢拦,眼睁睁的看着她冲向大门口。 “顾飒,我要杀了你,杀,杀……” 大门口。 锦络看着从里面杀出来的赵月,与桑娅交换了眼神,刚要上前,车门却打开了,顾飒悠哉的走下马车。 “这女人还真是命硬,那么多碎心散的毒灌下去,竟然还没死!” 不过,赵月整个人的状态很不对劲,披头散发,看上去有些癫狂。 顾飒玩味:“她不会是疯了吧?” 顾铭跟在赵月身后,一瘸一拐的追:“夫人,夫人慢点……” 他不小心跑掉了鞋子,他又急忙回头去穿,来回一折腾,赵月已经出了大门。 “顾飒,顾飒在哪里?她在哪里?” 所有人都看向顾飒。 呐,不是在那里站着嘛! 那么大的一个大活人,你看不到? 赵月的眼神很锐亮,整个人打了鸡血般亢奋:“我要杀了她,她在哪?顾飒,你给我滚出来,我要杀了,杀了你……” “小姐,她不会真的疯了吧?” 锦络难以置信:“她竟然你都不认识了?” 赵月听到了她的嘀咕声,慢悠悠的转头看来,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她,歪了歪头:“你是……” 锦络刚要介绍自己,赵月突然咧嘴一笑,张牙舞爪的冲上来,一把揪住她的头发:“贱人,我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锦络一点防备都没有,被抓了个正着,两人一起撞到马车上。 但她反应迅速,一把抽出袖子里的匕首,扬手就刺向赵月。 “住手,住手……”顾铭及时冲上来,双手卡住锦络的手腕,死死拖住:“你给我住手。” 锦络会听他的? 非但不收刀,反而下压的更厉害,眼看着就要刺进赵月的脸上。 顾铭顾不上面子了,铁青着脸转向顾飒:“还不让你的人住手。” “我为什么要住手?”顾飒笑眸幽幽。 “家丑不外扬,有什么话咱们进去说,你在这里闹的沸沸扬扬算怎么回事?” 顾飒威胁一笑:“顾大人,那你可要想好了,我顾飒进这个门容易,出门可就不容易了。” 顾铭岂会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自己的女儿在家门口弑杀后母,传出去更丢人。 “先让你的人住手,一切都好说!” “锦络。”顾飒打了个响指。 锦络收刀,甩手将赵月和顾铭推开。 顾铭连忙招呼下人,将赵月送回房间。 赵月癫狂挣扎:“你们放开我,我不走,顾铭,你给我杀了她,杀了她。” 顾铭恶狠狠的瞪着顾飒,气哼哼甩了甩衣服。 “小姐,他这什么态度!刚才就不该松手,先戳他一刀解解恨再说。”锦络咬紧银牙。 “我没在他身边长大,就是名义上的血脉,你以为他还有多疼我吗?”顾飒提着裙角,笑吟吟的跨过门槛:“不过是在我面前摆个长辈的谱罢了。” 桑娅不爽的嘟囔:“既然这样,咱们为什么还要回来找气受?” “阿娘,娘亲,”顾红嫣从后院跑出来,遇到挣扎的赵月,连忙抱着她。 转身时,看到了进门的顾飒,眼神顿时一沉:“她怎么来了?” 顾飒也看到了她,笑眯眯的抬起手打了个招呼:“妹妹。” “疯子!”顾红嫣骂了句,带着赵月回后院了。 “疯子?是啊,我的那个继母好像有点不好,”顾飒跟着顾铭进了正厅,戏谑道:“她不会是疯了吧?” “砰!” 顾铭一巴掌狠狠拍在桌子上,凶狠回身:“你还好意思说!” 蓦然抬手,一记耳光抽向顾飒的脸。 “小姐!”锦络和桑娅都吓的大叫。 但她们站得远,冲上去已经来不及了。 顾铭的手即将落到顾飒的脸上。 “噗!” 顾铭突然口吐鲜血倒飞出去,撞翻了桌椅,狼狈的摔到地上。 他难以置信的抬头:“你,你这个逆女,我是你父亲,你敢打我?” 顾飒刚才一脚正中他的小腹,绞痛感顺着下半—身子蔓延,疼的他几次想站起来都失败了,坐在地上倒吸气。 “父亲?你吗?你也配这两个字?”顾飒居高临下,鸷冷而笑:“顾铭,你就别提这个身份让我恶心了。” “逆女,你……” “你明知道我是去军侯府陪葬的,却没有半点犹豫,仅仅一千两就把我卖掉了,顾铭,以后你在我这个逆女面前,最好乖乖的怂着,要不然……” 顾飒上前一步,一脚踩在顾铭的脚踝上,狠狠一碾。 “咔嚓” 骨头错位的痛感让他失声惨叫。 顾飒指尖一弹,金针破入顾铭咽喉,将声带封闭。 他惊恐的抓向喉咙,沙哑的呜呜叫:“你对我做了什么?我的嗓子……” 顾飒敛眸:“从今天开始,我会住在顾府,咱们可以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的父慈女孝,也可以阴谋诡计的互相算计,但是相对应的后果,你们自行承担。” 她一脚踢在金针上,金针“噗嗤”穿透喉咙,射进地面。 “为了你的嗓子,这几天你最好少说话,别暴怒,要是真的哑巴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逆女!”顾铭的咆哮声在喉咙里呜咽。 顾飒睥睨的而立,犹如凝视一只蚂蚁:“父亲,早些休息,我们明天见。” —— 顾府后宅。 赵月蜷缩在床角,见到婆子手里的汤药,惊恐的一巴掌打翻。 “滚开,贱人,你要毒死我吗?” “小姐,你看这?”婆子无奈的向顾红嫣求助。 “我来,”顾红嫣接过药碗,搅了搅:“娘亲,我是红嫣,乖,咱们先把药吃了。” 话没说完,就被赵月扑在床上,死死的掐住脖子。 “贱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毒死我吗?啊,毒死我,毒死我。” “娘亲,我是红嫣啊……” 婆子和丫环们一起冲上来,才将她们母女俩分开。 顾红嫣揉着脖子,咳嗽着跪在地上:“爹,娘亲她还能好吗?” 顾铭坐在太师椅里,整个人几乎湮没在黑暗中,带着气泡的嗓音阴沉沉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母亲被人下过毒,虽然救回了一条命,但是毒素入心,还是有点失心疯,不受刺激还好,一旦受了刺激就会发疯。” 顾飒回门那天,他特意避出门了,让赵月处理后面的事。 没想到,等他回来时,赵月已经被碎心散的毒毒杀的差点死掉。 是他用压箱底的秘药才救了她一命,没想到毒素还是侵蚀了赵月的心智,得了失心疯。 第54章 收拾不了她,还治不了你? 顾红嫣突然想到一件事,看着父亲的眼神不对劲了:“爹,我记得母亲出事后,你曾经去找过的顾飒,当时你的说法是,你狠狠教训过了她,她也保证以后不敢再来骚扰母亲,为什么她现在会出现在顾家?” 她清楚记得。 得知母亲出事后,她和父亲相继赶回家中。 当时的外祖父要找顾飒报仇,但是顾铭说,这件事交给他处理,他一定会给母亲一个说法。 不久以后,顾铭就带回一件女子的血衣,说是他见到顾飒以后,就以父亲的名义打了她一顿,打的她奄奄一息,几乎丧命。 后来是军侯府的老夫人出面,他才手下留情,饶了顾飒一条贱命,而且顾飒还跪地求饶,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在顾家,出现在赵月面前。 “爹,当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顾飒今天会回来,而且看她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 顾红嫣话还没说完,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弹起来,不敢相信的摇摇头。 “我知道了,是你在撒谎!” “红嫣,住口,你胡说什么!”顾铭像是被人撕开了遮羞布,恼羞成怒的低吼。 这一嗓子,让顾红嫣断定他是在撒谎:“你当时根本就没有找顾飒给阿娘报仇,你说的一切都是你编的瞎话,是骗外祖父骗我们的,对不是?” 外祖父和舅舅得知母亲差点丧命的事情后,先是把父亲顾铭痛骂羞辱了一顿,然后就要杀到军侯府,杀了顾飒报仇。 是父亲极力保证自己会处理此事,外祖父和舅舅们才没有插手。 没想到,父亲所说的“教训顾飒”“打到她跪地吐血”“她哭着跪下求我,保证以后再不敢”的话,都是他胡编乱造,拿来忽悠大家的。 顾红嫣激动的跑向门口:“我去告诉外祖父和舅舅。” “你给我站住!”顾铭一声嘶吼,抓起身边的茶壶砸了过去。 茶壶在顾红嫣脚边碎开,震的她连忙后退:“爹,你摔我?我要告诉我舅舅!” 顾铭也爆发了,冲上去抓着她的发髻,粗暴的拽回了屋子里。 “你今天要是敢踏出这个门,我让人打断你的腿!” “你敢,我外祖父也会打断你的腿。” “顾红嫣……” “谁不知道,你那个户外郎的官职,是我娘求了外祖父才给你求来的,要是没有外祖父和舅舅,你什么都不是。” 顾红嫣牙尖嘴利,丝毫不管顾铭的脸色有多难看,愤怒的说着最畅快的话。 “外祖父和舅舅最疼我,要是被他们知道你打我,他们一定会加倍的还给你,到时候你断的可就不是一条腿了。” 顾铭刚在顾飒那里吃了亏,伤了嗓子,现在又被顾红嫣这样羞辱,偏又说不了话,气的抓起身边的凳子狠狠打在顾红嫣身上。 “你们都反了天了!你们都是我生的,我想要你们死你们就得死,还想打断我的腿,还想和我父慈女孝,互相算计,我让你们算计,我让你们一个比一个不把我放在眼里。” 顾铭越说越恨。 他收拾不了顾飒,还治不了顾红嫣吗? “你们都是我生的,我要你们生你们才能生,要你们死,你们就得死,去死……” 顾铭打红了眼,打的顾红嫣一边躲闪一边哭,幸亏周围的婆子丫环多,看情形不对,一起冲上来才将两人分开。 “你们给我听好了,把她给我禁足,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放她出去……要是她不见了,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先挑断脚筋,再卖进青楼,滚!” 顾铭表面上温文尔雅,是个文弱书生,但是伺候过他的人都知道此人骨子里的阴狠。 他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不管死活,说送出去冲喜就冲喜,还能管他们这些奴才的死活吗? 顾府被他挑断脚筋手筋,重新发卖的奴才可不少。 顾红嫣被关进了闺房,门窗都用木棍契死了,只留下一个送饭的盘子大小的窗口。 顾飒第二天早上起床洗漱时,听说了这件事。 “你没听错?我爹把顾红嫣……关起来了?” 桑娅一脸的八卦,小鸡啄米般点头:“真的,绝对是真的,我亲自拐去那边看过,远远的就能听到顾红嫣的骂声呢,真过瘾。” 锦络为顾飒梳着发髻,若有所思:“小姐,小心点吧,赵月的父亲是赵家的旁支,你前些天刚弄死了赵家的金赵氏,现在又搞赵月,我估计赵家不会放过你的。” “嗯,”顾飒淡淡的应着,挑了个金粉色的珠花:“用这个簪发。” 锦络“啧”了声,无奈的看着镜子里的她:“小姐,你可别不把赵家放在眼里,他们家虽然没人坐上大官,但是女子都嫁的不错,夫家不是有钱就是有权,不可小觑的。” 赵家与那些中庸之道的大家族不同。 别人家多是规劝自己的族人弟子好好读书,以后走仕途当官,壮大家族,光宗耀祖。 但是赵家更喜欢在女儿身上下功夫,从小就教她们一些闺房秘术,好让他们嫁入夫家后,可以轻易的拿捏夫君。 也是借着赵家女儿们姿容姣好,身段娇媚柔婉,才在京都觅得了一些良婿。 比如顾铭这种潜力股,一旦勾上姻缘了,就再托关系为他们升官上位,以保证更强大的裙带关系。 锦络再一次叮嘱道:“赵家女儿的夫家,不是有权就是有钱,咱们现在要做生意,保不齐就遇到赵家女婿们,这些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肯定会给咱们穿小鞋。” 桑娅突然将一张信笺放在梳妆台上:“信鸽刚送来的。’ “是应阁,他让我们过去,”顾飒扫了眼信,点了油灯将信烧掉:“不知道他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 这几天忙着接手的军侯府的财产,没工夫去铁匠铺。 算算日子,铁匠铺应该已经步入正轨。 她所要的十字弓弩应该也要有消息了。 让顾飒没想到的是,再见到应阁的时候,他已经拿出了一把打造好的十字弓弩。 “这是第一把,所有的零部件都是我亲手打的,组装也是我一个人完成的,不知道合不合小姐的意。”应阁说的谦虚,但是表情是难以掩饰的得意。 整个大梁朝,一级炼器师都不见得能造出这么精密的武器。 虽然图纸是顾飒提供的,但是他亲手做出来的,骄傲之色难以言表。 顾飒端起十字弓弩,看了眼校准器,调准了精准刻度,挑手瞄准远处的柳树。 “嗖!” 弩箭破空,一根柳枝应声而断。 “弹力有顿挫感,回膛太慢,图纸拿来,我修一下。” 她重新改了一下图纸的尺码数表:“接下来的就按照这个标准来。” “那这一个?”应阁问道。 “这个就留给我了,算是我的纪念品!” 顾飒要了几张软皮子,预备回去以后再设计个弩套。 “什么军侯府的小夫人,顾家姑娘的,没有?我们这是铁匠铺子,来这里的都是大老爷们,没你们要找的人,起开,别耽误老子干活!”前院突然传来匠人的斥骂声。 第55章 一群人尬戏 应阁一怔:“小姐,找您的?” 锦络道:“我们刚来,又穿的男装,谁会来这里找咱们?” “想知道是谁,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顾飒将十字弓弩收好,摇着折扇,悠哉哉从后门走出去。 铁匠铺的后门与前门隔了一整条街。 等顾飒走到时候,那里已经围了不少人。 领头吵闹的是个年轻男子,二十岁左右,穿着绣花的紫粉色长袍。 锦络看了两眼:“小姐,好像是赵家一个叫赵小三的,满京都的男子里,只有他最喜欢穿这种闷骚颜色的衣服。” 赵小三站在铁匠铺门口,几次要冲进去,但都被赤果着上身,露出一身腱子肉的匠人们给拦下了。 他气的大叫:“我和你们说,本公子不是野蛮人,但也不是好惹的,我亲眼看她进去的,你们别想瞒着我。” “赵小三,我们掌柜的说了,你要是做生意,我们接待,找人,滚蛋!真是胡说八道,什么小夫人顾姑娘的,不认识,莫名其妙。” “你们诓谁呢?我收到消息,她就在里面,你们要是不心虚,就让小爷我进去搜。” 赵小三扯着脖子嚷嚷,锲而不舍的往里面钻,被拦下后,吵嚷的越大声了。 “你们让不让,不让我揍你们……” 蛮瑟低声道:“小姐,要不我去揍他一顿吧。“ 顾飒摇摇头,转身上了自家马车:“回去。” 锦络掀开车帘要上车。 她突然道:“锦络,你去西街的胭脂铺,看看他们家的胭脂水粉有没有新货,蛮瑟,你和她一起去,我自己回去就好。” 蛮瑟一怔,但还是听话的点点头,叮嘱车夫小心驾车。 转身,红着脸的看着锦络:“锦络姐姐,咱们去哪家铺子?” 锦络看着马车,许久,指了指身后:“随便。” 马车晃悠悠的穿过菜市场,人声逐渐稀少,顾飒挑起车帘,发现马车进了一片树林。 “这条路不是咱们刚才走的吧?” “回小姐,刚才走的是货郎街,人太多,又堵车,所以小的就自作主张走了这条路,小姐放心,这条路也是可以回家。” “回哪个家?是回顾家,还是回老家?” “小姐真会说话,自然是回顾家了。” “是吗?不是要在这里送我上路,送我回老家?” “……吁!” 车夫突然勒住马车,不再说笑,缓缓转头:“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噗嗤!” 弩箭射穿车帘,刺中车夫肩膀。 他大叫一声,翻身滚下马车。 顾飒“咔咔”装填好十字弓弩,缓步走下马车:“还什么意思?我看你们演戏都尬的慌!” 黑眸环顾一周,将十字弓弩扛在肩上。 “别藏了,都出来吧!” “你怎么知道我们埋伏了人?”车夫闷哼着抓着后背的弩箭,想要拔下来。 一拔之下,疼的一激灵。 顾飒笑道:“我劝你别硬来,这种箭头叫八爪钩,射进去之后,箭头会像开花一张,变成八个小爪子,牢牢的抓进你的皮肉里,硬拔的话,只会扯掉皮肉扯断骨头。” “好阴毒的武器,倒是很和顾小姐的声名,”阴恻恻的笑声在顾飒身后传来:“都说顾飒诡谲阴狠,果然不假,连武器这么歹毒。” 说话的男人四十岁左右,眉眼间有赵月的影子,身后跟着一二十个拿兵器的人。 顾飒玩味的掂了掂十字弓弩:“你这话有意思,武器就是用来杀人的,越厉害越有用,难道你手里的刀是用来砍瓜的,不是砍我的?” 男人不说话了,阴恻恻的笑容一沉,猛然抬手:“杀了她!” 顾飒倏然抬起手腕,十字弓弩火力全开,连发弩一支接一支的射穿众人的脑袋。 杀人要致命。 况且对方还有人数优势。 顾飒一开局就是连环杀,以最大的杀伤力对付这些人。 那些人都还没碰到她,就被射杀了五六个,一时间都懵了。 “她那用的是什么鬼东西?” “管它呢,杀!”其他人虽然忌惮,但任务还记得。 趁着顾飒回手装填弩箭的时候,蜂拥而上,砍刀交织成网,乱刀砍下来。 顾飒冷笑。 金针弹指而飞,全都刺向他们的心脉。 “噗嗤!” 金针进入心脏,对方仅仅是停滞了一下,但还是继续砍杀。 顾飒裙裾旋转,闪身避开的同时,扬手打出一枚烟花弹。 “咻!” 烟花在空中爆开。 中年男人阴冷道:“她在搬救兵,速战速决,在那些人来救她之前,杀了她。” 其他人闻讯再次杀来,但是…… “嗖,嗖嗖” 几把长剑从侧方穿来,一起横在顾飒身前,当下了乱刀。 “赵备,好久不见!” “……吕巷?”中年男人脸色大变。 吕巷率先一剑挑开他,喝令:“保护小姐!捉拿主犯!” 赵备这才意识到不对,转身要跑,迎面却撞上一个拳头。 “想跑!” 赵备被打的眼冒金星,狼狈的摔了个跟头:“你,你不是走了吗?” 拦住他退路的,竟然是蛮瑟。 锦络此时也跑到了顾飒身边:“小姐,没受伤吧?” “你,你知道我们要对付你,跟踪你?”赵备后知后觉,总算明白了一切:“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我出顾府大门,车夫给你们留下记号的时候,我就猜到了,后来你们又弄了个赵小三的在铁匠铺子门口招摇,我就更明白你们要做什么了。” 顾飒走过来,抓住车夫身后的弩箭,狠力一拔,“噗嗤”带出一大块皮肉。 “赵小三那么明晃晃的闹,不就是想要大家都知道,我被人狙杀的时候,你们赵家正在铁匠铺闹事,与刺杀我的事情无关吗?” 她一针见血,戳破了赵备心中的秘密。 该死的! 他们赵家谋划了一天一夜,才想出这么个声东击西的小伎俩,没想到一眼就被人家看透了。 赵备一脑门汗:“所以,你就……将计就计,将身边人遣开,给我们下手的机会?” “所以说,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我要什么了。”弩箭的箭头顺着他后背游走,戳在后颈上。 赵备打了个冷颤。 顾飒顷身,戾眸浅笑:“怎么样,赵家舅舅?” 赵备眼皮跳了跳:“你知道我是谁?” “你是赵月的哥哥,顾红嫣的舅舅,所以规矩上,我也要叫你一声舅舅,是吧?” 箭头突然刺破皮肤,戳在了赵备的颈椎骨上,刺疼带来的恐惧充斥大脑,他连忙大吼。 “别动手,我说,我说……” 第56章 成全她,送她去该去的地方 “是顾红嫣,是她让人送信回来,让我们出手的。”赵备咬着牙,将黑锅甩给外甥女。 “胡说,”顾飒的手一沉,箭头刺进骨头,阴冷笑道:“父亲昨晚上就下令,将妹妹关起来了,她怎么给你们送信?” “是红嫣的乳母,她连夜回赵家送的信……” 顾红嫣的乳母是赵月的陪嫁,见到事情不对,偷偷溜回赵家通风报信。 “父亲知道这事后,就召集了族人商量此事,最后决定这个声东击西的法子,但是我可以发誓,我们就是想要教训教训你,没想杀你……” 他似乎忘记了自己刚才下的必杀令,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自己无辜。 “顾姑娘,你信我,在我心里,你和红嫣一样都是我的外甥女,我是不想伤你的,都是家父逼我的,真的,我对天发誓。” 后颈上一松,痛感消失。 顾飒似乎信了他的话,收了箭头。 他大喜:“外甥女,你放心,我保证……” 顾飒冷眸:“吕巷。” “小姐。” “把他送回去。” 吕巷皱眉:“活的吗?” 赵备嘴角顿时狠狠一抽。 顾飒看了他一眼:“回去告诉赵家家主,这一次我放过他儿子,让他全须全尾的回去,但是下一次可就不敢保证,他会不会死无全尸。” 赵备的心“咯噔”一下,不由干干的咽了口口水。 吕巷粗暴的揪住他的衣领,掀了个跟头,扔到马背上:“走吧,赵公子。” 眼神一沉,看向其他人:“你们还不滚,还愣着干什么,也要我亲自送吗?” 赵家的那些人早在赵备被抓住的时候,就不敢反抗了。 此时听到这话,如释重负,撒腿就跑。 “站住,”蛮瑟喝住他们,踢了一脚地上的尸体:“这些人不是你们家的,不用带回去埋了吗?” 他们这才回来,抬了尸体狼狈离开。 “小姐,为什么放过他们?你杀了赵家的人,就算放他们回去,他们也不会感激你的。”锦络愤愤道。 顾飒意味深长的敛眸:“杀鸡儆猴,分而击溃。” “什么意思?” “赵月的父亲是现任赵家家主,赵家旁支那么多,肯定有人不服他,他想要借助家族力量对付我,自然会有人不服气,这个不服气的人,就是我们借力的好帮手。” 顾飒杀几个,留几个,要的就是敲山震虎的效果。 她是在告诉赵家人:顾飒,不好惹! 如果只是为了赵月的私事,就把赵家的家族利益扯进深渊,肯定会有很多人不同意。 这些人,就是钳制赵月父亲的手段。 锦络恍然:“咱们这是在借力打力。” 顾飒:“说直接点,叫借刀杀人!” —— 昏暗的柴房里,老鼠大白天的也敢猖狂,极其嚣张的从顾红嫣的绣花鞋上爬过去,恶心的她尖叫。 “滚开,臭老鼠,等我出去了,看我怎么弄死你们。” 柴房门口闪过一个人影,她激动的扑过去。 “刘妈,是不是我爹让你放我出去了?外祖父呢?他有没有让舅舅来救我?” 门缝处光影晃动。 有人站在了门口,就是不说话。 顾红嫣有种不祥的预感,慢慢的靠近门缝,小心的看向外面。 阳光下,顾飒一身红衣,墨发红唇,如同盛开的彼岸花,透着让顾红嫣心寒的诡魅。 “顾飒?不,不可能,”顾红嫣呢喃着,突然一声尖叫,狠狠一巴掌拍在门上:“贱人,怎么是你!” “我来救你啊,惊不惊喜!哦,妹妹是不想见我吗?那妹妹想是见谁?你的乳母刘妈?”顾飒笑吟吟,打了个响指。 “呜呜……” 刘妈被捆成了粽子,任由蛮瑟拖着扔到柴房门口。 “刘妈?” “呜呜呜……”刘妈挣扎着扑到柴门边,像只受惊的老山羊,一个劲的撞门。 她的嘴巴里堵着破布条,呜呜咽咽的什么都听不清。 顾红嫣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破布条拽下来,急切问道:“我爹呢?他在哪?他为什么不放我出来?” “老爷出门了,走的时候我想求情,但是,我,我没敢……” 顾铭的黑眼圈都要到耳朵根了,阴森森的眼神像是要杀人,刘妈哪来还敢和他求情? 顾红嫣急道:“我外祖父呢?我不是让你去找他救我了吗?” 刘妈更委屈了:“我,我去了,口信也送到,回来就被,被……” 她看了眼身后的顾飒,忌惮的没敢再往下说。 顾飒倒是主打一个真诚:“她确实给你送了口信,你舅舅也来救你了,我可以作证!” 顾红嫣红了眼睛:“我凭什么信你?你就骗我吧,要是我舅舅真来了,一定会杀了你,替我报仇。” “啧,妹妹,你就这么恨我呢?”顾飒玩味的顷身一笑。 “呸,你也配叫我妹妹?贱人!当初就不该把活着嫁过去,就应该嫁个死人,这样军侯府消停了,我们家也能平安无事!”顾红嫣丝毫不怕顾飒,依旧在叫嚣:“你等着,等我出去了,看我怎么弄死你这个贱人!” “你,出来?好啊,我放你出来!”顾飒笑眸依旧:“蛮瑟。” 蛮瑟答应了一声,一拳头砸烂了柴门。 顾红嫣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双手抱头,免得木屑崩到自己脸上。 随即,感觉手腕一沉,像是戴上了什么东西。 仔细看时,竟然是一幅铁镣铐。 镣铐一端铐着脚腕,一端拷着手腕,她一怔,随即明白过来,难以置信的看着顾飒。 “贱人,你这是做什么?你疯了吗?你竟然敢铐我?” 顾红嫣怒火中烧,不顾一切的向顾飒冲去,但是镣铐实在太重了,竟然反作用力的拽住她,拽的狼狈的摔到地上。 没等起身,头发被蛮瑟抓住,拖到顾飒面前,狠狠压着跪在地上。 顾飒勾起她的下巴,轻蔑一笑:“妹妹,实不相瞒,这个镣铐是姐姐特意为你准备的,除了我手里的钥匙,任何刀剑都斩不断。” “顾飒,贱人,你到底想干什么?”顾红嫣咬牙嘶吼。 “简单,我要你当着你赵家族人的面,将你们母女俩做过的恶行一五一十的全说出来,你们当初是怎么把我骗来京都,怎么给我灌的药,和金赵氏做了什么交易……” “做梦!”顾红嫣不等她说完,嚣张的放声大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有本事你铐死我!” 顾飒的瞳底漫上阴鸷:“好啊,那我就成全你!蛮瑟,原计划,送她去该去的地方!” 第57章 这个游戏我不玩了 顾红嫣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惊恐的看着顾飒:“贱人,你要对我做什么?” 蛮瑟粗暴的掐住她的脖颈:“到了你就知道了。” “贱人,你放开我,爹会杀了你的,你放开我……”顾红嫣拼命挣扎,挣的镣铐哐当当直响。 蛮瑟不耐烦了,一掌下去把她打晕。 晕晕乎乎的不知道过了多久,混乱的嘈杂在耳边爆开。 她闷哼一声,缓缓睁开眼睛。 刚要起身,头顶“砰”的一下碰到了什么。 仔细看去,她竟然被人关在一个笼子里。 笼子外面,是一个垂纱青幔的奢靡房间,熏香的烟雾袅袅的从琉璃灯飘出来,飘散在空气中。 “这姑娘姿色不错,公子确定要出手吗?” “价格不菲,姐姐敢收,我还有什么理由不出手吗?” 听到后面的声音,顾红嫣整个人一个激灵,猛地转身。 “顾飒!” 顾飒一身青色男装,手摇折扇,金冠墨发,翩翩公子般站在不远处。 听到叫声,笑眸嫣嫣的转身:“妹妹醒了?” “顾飒,这是什么地方?你……”顾红嫣突然看到了顾飒对面的女人,心中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她是谁?你把我带来这里做什么?你究竟要干什么?” “哦,忘了给妹妹介绍了,这位姐姐是毒娘子,云霄坊的当家人,”顾飒提着衣角,飒然的走到笼子前,轻摇折扇:“妹妹在这里要乖一点,毒娘子的脾气有点不好呢。” “毒娘子?”顾红嫣的脑袋“嗡”的一声,又惊又怕:“这是云霄坊?贱人!你带我来这里作什么?” “她可真呱噪。”毒娘子很是不悦的做了个手势。 不知道哪冲出来两个婆子,一左一右,熟练的把手伸进笼子里,掐住的顾红嫣的咽喉,在她嘴巴上勒了条红布带。 “呜呜呜……” 顾红嫣挣扎着,呜咽着撞着笼子,但是都无济于事。 毒娘子将一张卖身契放在她面前,冷笑道:“看清楚了,这是你的卖身契,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云霄坊的人了!” 顾红嫣不敢相信的直摇头,呜咽道:“我爹是户外郎,你敢卖我……” 顾飒疯了,毒娘子也疯了吗? 她爹是户外郎,是京官啊! 她也算是京眷贵女。 她们怎么敢把她给买卖了? “在这里,你只是我买下来的婢女,我想要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毒娘子顷身,手指掐着她的脸庞,冷笑道:“我会把你的脸皮剥一半下来,再割掉你的舌头养在笼子里,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你的身份。” 顾红嫣听到这儿,哪还有之前的嚣张气焰,整个人瘫在笼子里。 “我,给你钱,多少都给,我爹有钱……”她呜咽着,无助的哀求。 “钱?哈哈,”毒娘子不屑的放声大笑:“你知道把你卖掉,供那些人玩耍的话,我能得到多少真金白银吗?你爹的那点钱……本娘子瞧不上,白药,准备好了吗?” 白药应声走来:“客人们都准备就绪了,就等着这姑娘了。” “那就送过去吧,让客人们都玩的开心点。” “明白。” 白药答应着,将一块黑布罩在笼子上,让人抬走了。 顾红嫣顿时感觉天都塌了,惊恐的在笼子里踹来踹去,可得到的回应是更亢奋的欢呼声。 “毒娘子,你今天特意送帖子请我来玩,是不是弄了个好玩的?” “官家贵女。” “诶呦,这个好,这个刺激,”男人的笑声很是放肆:“还是毒娘子呀,知道本公子就喜欢玩点特殊的。” “钱公子可真会说笑,说句不该说的,若是没点特殊的喜好,也不配钱公子您的身份呢,公子,这边请。” 在听到男人声音的那一瞬,顾红嫣整个人木雕一般,随即更加疯癫的开始踹笼子,口中呜呜咽咽的说着什么。 可惜男人置若罔闻,依旧和毒娘子调笑着什么。 毒娘子道:“今天要玩小游戏的人比较多,我们又来了两位客人,钱公子,这边请。” 钱公子跟在毒娘子身后,穿过长长的弯曲甬道,进入一个房间。 房间里已经有三个人候着了。 其中一个一身黑衣的坐在角落,一动不动,五官看着有点模糊。 另外一个是青衣折扇,容貌绝美,身后跟着一个长着异域脸的侍卫。 “这位是大老爷,这位是顾公子,这位是钱公子,三位,今天想怎么玩呢?” 毒娘子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册子,在几人的面前打开。 “是玩以前那个采花的小游戏,还是更刺激的呢?” 小册子上的都是采花小游戏的范本。 满满一册页上都是男女混合双打的各种姿势,甚至于还有重口味的混合战,更有一些变态的折磨女子的手段。 钱公子咳嗽了一声:“这个小游戏,是吧?得人少才好玩,况且……我们三个又不熟,就玩些更刺激的吧?” 他看向身边的两人:“二位,意下如何?” 顾飒折扇点了点册页:“这个采花的确没什么好玩的,左右不过如此,太小儿,没多大意思,换一个吧。” 大老爷的喉咙里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似乎说着什么,又像什么都没说。 毒娘子笑道:“既如此,咱们就玩剥皮吧!” 白药“唰”的从腰间拔出一把剥皮刀,放在三人面前。 “三位亲自动手的话,一刀一百,若是找人代劳,一刀八十。” “剥皮这种事情,自然是亲自来最有手感,”钱公子嘿嘿笑着,坐直了身子:“说吧,游戏规则是什么?” “投色子猜大小,简单公平。”毒娘子的手优雅的放在剥皮刀上:“赢了的人可以选择下手的位置和剥皮的长短,以一刀为限。” 她左手抄起骰盅,抄进三颗色子,晃了晃后,倒扣在桌上。 “三位?” 钱公子:“大!” 顾飒:“小!” 大老爷:“#¥%!” 他又是呜咽了几声,别人没听清楚,但是毒娘子却笑道:“两小一大,三位,看好了,我开了!” 骰盅掀开。 三个一,小。 “哈哈,我赢了,我来开第一刀。”钱公子激动的哈哈大笑,抓起剥皮刀就掀开笼子上的黑布。 但是下一秒,他的表情就僵住了,以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顾红嫣。 顾红嫣的大眼睛也在看着他,哭红了眼睛,呜呜咽咽的哭着什么。 钱公子惊骇的后退一步:“这,她,她是……毒娘子,她是……” “是钱公子的未婚妻吗?”毒娘子娇笑道:“但我只是听说,你们只是有了婚书意向,并未订婚,难道是我听错了?” “不,不是,我们,”钱公子想要解释,随即头皮发麻道:“不对,毒娘子,你怎么把她抓来了?还把她弄来这里?她父亲是京官啊,当朝的,你们……” 他突然转身看向顾飒和黑衣人,脸色煞白的扔下剥皮刀。 “不,不!这个游戏我不玩了。” 第58章 去你的至亲骨肉 “钱公子,你既然来到我云霄坊,就要守我云霄坊的规矩,”毒娘子缓缓捡起剥皮刀:“如果你今天坏了规矩不动手,那我们的人可就不客气,要剥你的皮了。” 云霄坊能在皇城根下玩这种变态狠戾的游戏,说明毒娘子的后台很硬。 钱公子怎么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但是…… “我,毒娘子,真不是我不守规矩,”钱公子哭丧着脸,差点哭出声来:“我父亲与她父亲之前曾经口头定下了婚约,虽然没有正式过贴,但是私下交换了信物,我,我下不去手。 “钱公子是要坏我云霄坊的规矩吗?”毒娘子戾冷垂眸,冷冷一笑:“那你可要想好了后果。” 钱公子不由打了个冷颤。 毒娘子突然又换了气场,眼神似水一般温柔:“其实,我们云霄坊一向是守规矩的,你在这里做的事情,外人绝对不会知晓,这一点,钱公子应该最有心得了。” 她凑近钱公子的身边,近乎耳语:“毕竟,你也不是第一次玩剥皮的游戏。” 一边是承担后果的威胁,一边是温柔似水的引诱,钱公子左右权衡之后,蓦然抓起剥皮刀,一步步的走向顾红嫣。 顾红嫣本来还期望他能救自己,没想到第一个要伤害她的竟然就是他。 她惊恐的摇着头挣扎,呜呜咽咽的求饶,但还是被钱公子抓住头发压在地上。 刀刃刺进肩膀,在顾红嫣的惨叫声中,硬生生剥下一块手指大小的血皮。 “不错不错,”毒娘子拍手叫好:“钱公子还和之前一样,手起刀落,利索,果断,漂亮。” 骰盅再一次开始转动。 这一次,顾飒赢。 她似乎早就等着这一刻,剥皮刀在手里转了一个圈,划出漂亮的弧度。 “顾小姐的这张脸我最是喜欢,就把她的脸皮剥下来带走,不坏规矩吧?” 毒娘子笑道:“当然,只要不破坏一刀切的规矩,顾公子想剥哪就剥哪。” 顾红嫣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剥皮刀,整个人似乎被吓傻了,软成了一滩。 剥皮刀落在额头上,冰凉的触感让她浑身一个激灵,惊惧的抬起眼睛,瞬瞬的看着她,泪水崩落。 “#¥%@……” 顾红嫣呜咽的说着什么,顾飒只是冷冷的看着她,剥皮刀在眉骨上划开一道血口。 鲜血流进眼睛里,刺痛加上恐惧,让顾红嫣再也受不了,眼神因为恐惧变得涣散,歇斯底里的尖叫着。 顾飒一刀挑断她嘴巴里的布条。 “我说,我交代,我什么都说,都是我害的你,是我和娘亲害了你,是我们把你灌了药,把你送到军侯府,我们就是想要你死。” “你是顾家嫡女,你活一天,我就一天是庶出,我不想你活着,我要你死。” “对,对对对,还有爹,爹他是知道的,他让我们做的,他说你让他蒙羞,让他时时刻刻想到自己的过去,所以他也想弄死你。” “……” 顾红嫣不顾一切的尖叫着,语无伦次的将事情说了出来。 虽然时间线听起来有点乱,但整件事的故事走向,大家还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顾飒静静的听着,剔骨刀在手上旋转着玩耍,眸光沉敛,气压很低。 钱公子表情复杂的坐在那里,目光中透着清澈的愚蠢,他不明白顾红嫣为什么无缘无故,要说这些不相干的话。 而毒娘子的目光定定看着黑暗中的大老爷。 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个局外人。 顾红嫣反反复复的说了很多,精神几近崩溃的哭诉,说到后来,才发现顾飒并没有真的对她下死手。 她红肿着眼睛,哭唧唧的哀求:“我都说了,你要我说的我都说了,看在我们姐妹一场的份上,你饶过我,好不好?” 顾飒没有理她。 转身,回眸,看着身后:“你都听到了吧?” “啊?”钱公子蓦然瞪大眼睛,条件反射的跳起来。 但随后发现顾飒并不是看自己,而是自己的身后。 他随之转头,看着黑暗中的大老爷。 此刻,他才发现男人看上去有些面熟。 “你,你是……” “这么没礼貌呢,钱公子。”毒娘子走到大老爷身边,一指戳在他的心口上。 “咳咳!” 大老爷咳嗽着,弯腰吐出一口黑血。 毒娘子笑着转向钱公子:“你要叫他一声岳父才是。” 钱公子“噗通”一声坐到地上:“这,这他么的……到底怎么回事?” 黑衣大老爷竟然是顾红嫣的父亲,户外郎顾铭。 而他刚才竟然剥了他女儿一点皮? 顾铭喘息着的从椅子上滑下来,跪坐在地上,死死盯着顾飒:“昨天晚上,我接到的密信,是你写的?” 天还没亮,他接到了一封密信,让他在天亮之后到某个地方见面。 否则就将他在顾家抛妻弃女,停妻另娶的丑事曝光,闹上朝廷直到人尽皆知。 他又急又气,一夜没睡,一大早顶着黑眼圈去赴约,没想到刚到地方,就被毒娘子制住穴道,弄到了云霄坊。 “顾飒,你到底要做什么?我们都是至亲骨肉,你究竟要闹到什么地步才能罢手?”他厉声质问着。 “至亲骨肉?”顾飒还是在笑,可笑意已然如刀:“你在听到顾红嫣的那些话以后,第一个想谴责的人,竟然是我这个至亲骨肉?” 可笑啊! 这一次,她不再手软了。 “蛮瑟,动手吧。” “你要干什么?”顾铭大惊失色,“你都闹成这样了,还要怎样?” 蛮瑟取出一张写满字的卷轴,放到钱公子面前:“钱公子,请吧。” 钱公子整个人都是懵逼的:“啊?” 这不是顾家人的家务事吗? 和他有什么关系? 仔细看时,竟然是一卷奏折。 奏折的内容,就是关于弹劾的顾铭不修私德,停妻另娶,害死原配夫人,谋害嫡女的事。 “这,这个……”钱公子茫然的看向顾飒,指了指自己:“这是要我?” 顾飒似笑非笑的点点头:“这得麻烦钱公子转交给令尊的奏章!” 钱公子更懵了:“可,可这个是……” “令尊与我爹私下交好,是外人都知道的未来姻亲,如果能大义灭亲,未来在朝堂上定然也会获一个大公无私的美名。” 顾飒将剥皮刀放到钱公子手中,血淋淋的鲜血蹭过他的手掌,留下一道深深的印痕。 “我想,就算为了自己,钱公子应该也会很愿意这么做的,对吧?” 钱公子从她的眼中看到了森冷的杀意,不由打了个冷颤:“可,为什么呀?你,你们不是亲生父女吗?为什么你,你要置他于死地?” “谁说我要置他于死地了?我只是要他丢官罢爵而已!”顾飒敛眸,再看向顾铭的眼神粲若明阳:“毕竟,他是我亲爹!” 钱公子头皮发麻。 亲爹都想发设法的拉下马。 这要不是亲爹,还不知道怎么给弄死呢! 想着自己在云霄坊行为把她抓住把柄,没法子,只能听她的话,将卷轴带回家,一五一十,老老实实的将实情告诉了老父亲。 第59章 谁有功夫陪她们宅斗内耗 顾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直到被人甩了一耳光,才蓦然惊醒。 赵月拽着他,哭的撕心裂肺:“你们父女俩杀了我算了,你竟然眼睁睁的看着贱人伤害红嫣,你这个爹是怎么当的?” 许是母女连心。 她看到顾红嫣伤痕累累的样子,失心疯竟然好了,连忙让人去请大夫给女儿治伤。 但是顾铭却像是傻了,不论她怎么撒泼打滚都不理会,只是杵在那里发呆。 赵月忍不住又抽了他一耳光:“现在怎么办?红嫣毁容了,你让她以后还怎么嫁人?顾铭,你为什么不杀了贱人,还留着她祸害顾家啊。” 顾铭用力摇了摇头,总算慢慢清醒过来:“我,我怎么在这?” “那你还想在哪?还不快点想办法把顾飒那个贱人杀了,留着她,咱们顾家永远不得安宁……姓顾的,我和你说话呢!” 赵月又哭又骂,但是顾铭的脑回路跟他根本就不在一条线上。 “我是怎么回来的?我怎么就回来了?钱公子呢?卷轴,对了,认罪书……” 他总算想起钱公子拿走的卷轴,脸色大变,一把将赵月推开,急匆匆的上马直奔钱公子家的中郎府。 钱公子的父亲位居中郎一职,是顾铭的顶头上司,两人平日里私交不错。 但是此时,中郎府大门禁闭。 门房似乎早就知道他回来,远远的就上前拦下他。 “顾大人,我家老爷说了,这件事是大人的家事,他爱莫能助,身不由己,如果大人能处理好家里的事,他这边是不成问题的。” 这言外之意就是让顾铭先回家收拾了顾飒,免得她把钱公子给卖了。 只要儿子安全,他做父亲的自然不会对顾铭下手。 顾铭忍不住骂了声老狐狸:“那请你转告中郎,我顾铭还没死,还是顾家的一家之主,绝对不会让钱公子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赵月说的对。 只要顾飒活着,顾家的风波就不会完。 回家的路上,顾铭越想越觉得不对:……顾飒一直养在乡下,家里只有几个婆子伺候。 她一不读书习字,二不练功习武,现在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杀伐决断,心狠手辣了? —— 钱中郎浸淫朝堂多年,深谙为官自保为上。 他才不想被顾家的破事给牵连呢。 第二天一早,还是当着满朝官员的面,直接奏本“大义灭亲”。 不过,他没有重点细数顾铭的罪行,仅仅是一带而过。 “如今外敌入战疆土,这种鸡毛小吏不想着如何为朝堂分担,尽在家里搞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中书令,你那边看这办,该免就免。”皇上坐在珠帘金帐后面,烦躁的摆摆手。 中书令得令,退入末班。 散朝之后,迎上钱中郎。 “钱大人,你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如今边疆战事吃紧,皇上整天焦头烂额的,你还敢拿这点破事烦他?” 钱中郎打着哈哈,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事情虽小,可到底是官吏,这芝麻绿豆蝇的小官吏,也得皇上罢免才行嘛,中书令大人,有劳了。” “钱大人这是很急吗?”中书令微微一惊。 一般来说,官员罢免到官书下达,最少得有三四天的流程要走,这也是给官员活动求人的时间。 因为一旦罢免文书下达了,就是造册入籍,再想更改就难了。 顾铭也是这样想的。 所以他当天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收拾顾飒,等她的事情处理完了,再去找钱中郎,那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是当他带着下人去找顾飒的时候,顾飒竟然不在家。 “死丫头,真以为老子收拾不了她了!来人,去把顾飒给我找来,我就不信,她能永远不回来。” 顾铭火冒三丈的让手下撒开找人,他则提着刀坐在顾飒的院子里,等她回来。 “老爷,老爷……”管家连滚带爬的跑进院子。 他立即提刀站起身:“找到了?” “不,不是,是中书令手下的文书,他说是来送手令的。” “……” 顾铭的脸色当场就变了,刀“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不可能吧?怎么会这么快?” 没等他回过神来,文书拿着红色手令,招摇的走了进来:“顾大人,我这是奉我家大人命令,给您送手令呢。” 赵月听到消息,急匆匆的往这边赶。 还没进院子,就听到文书的声音:“顾大人,这可是皇上的意思,我家大人只是奉命行事而已,还请大人勿怪。” 顾铭完全懵了,整个人站在那里,看着手令怔怔出神。 赵月冲进来,给文书行过礼,小心问道:“有劳问一句,我家老爷怎么了?” 文书翻了个白眼,笑笑不说话,一扭一扭的走了。 管家在一边小声道:“中书令收到弹劾,说是咱家老爷……停妻另娶,谋杀嫡女,被,被免官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怎么就,就免官了?”赵月也傻了。 她自言自语的站了一会,突然冲向顾铭:“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找人求情啊,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说罢官就罢官了。” “顾飒!”顾铭咬牙切齿的将手令揉成一团,眼睛红的能滴血:“她在哪,把她给我找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去找,找!” —— 顾家鸡飞狗跳,一地鸡毛的时候,顾飒正坐在茶馆喝茶。 “蛮瑟,你去三元街的胭脂铺知会一声,就说我们等一会过去,让他们准备好账本,别到时候手忙脚乱,一问三不知。” 君家在京都的铺子有三十多家,她得一家一家的去亲自签收。 顾飒又叫了一份点心食盒,让小丫环送到云霄坊:“见到毒娘子,就说是我的心意,这次多谢她帮忙。” 锦络道:“小姐,咱们这次出手是不是太快了?别说着咱家老爷子,就连我到现在都是懵的。” 昨天晚上,顾飒让她去云霄坊送信,请毒娘子出手,绑架顾铭做局。 仅仅一天的时间,顾家就天翻地覆了。 “快吗?”顾飒淡冷一笑:“我的事情还多着呢,没时间也没心思和他们一家人宅斗内耗。” 她如今要住在顾家,就要面对顾铭一家三口。 与其天天和他们搞宅斗,不如釜底抽薪,一劳永逸。 “可是,咱家老爷子到底是您爹,您这样做……传出去,怕是会有小人嚼舌根呢。” “那就嚼吧,反正顾家以后有的是舌根嚼。” 顾飒还怕没有人嚼顾家的那些破事呢! “顾铭不是和赵月夫妻恩爱,被赵家奉为乘龙快婿吗?那就让我们好好的看看,他没有了官爵,还怎么做赵家的女婿……” 贫贱夫妻百事哀。 顾飒才不相信赵月是能陪着顾铭吃糠咽菜的贤妻。 接下来,好戏才正式开场呢。 第60章 女人没资格 缓行的马车里,顾飒挑开车帘,看着繁华街道上的香车轿马。 “哪朝哪代,购物都是人们骨子里的天性。” “小姐,你说什么呢?”桑娅好奇的探出小脑袋,打量路上的俊男美女。 顾飒合上账本:“在这样一条街上,咱家的铺子却年年赔钱,有意思。” 君家的产业里,“绯红胭脂铺”年年赔钱。 但是君家一直在往里面砸钱,根本没有关闭的意思。 “胭脂……铺!”顾飒站在铺子前面,打量四周。 这里整条街的商铺都很热闹,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唯独胭脂铺里没什么人进出。 顾飒戴上帷帽,在锦络的搀扶下提裙跨过门槛。 空荡荡的大厅里死气沉沉,只有一个躺在凳子上打瞌睡的小伙计,并没有其他人。 “咳咳,人呢。”蛮瑟突然一声大吼。 小伙计吓了一跳,翻身从凳子上摔下来,闭着眼睛就喊:“嚷什么,嚷什么!没看到这里有个大活人吗?那边有货物,看上什么再说。” 他所指的方向是个货架,上面零星有几个散胭脂,还又落了灰。 顾飒弹去手指上的灰尘,黛眉微蹙,不悦的看向蛮瑟:“不是让你通知他们了吗?人呢?” 蛮瑟委屈的抽抽嘴:“我,我刚才来过了。” 他明确告诉这里的伙计,小夫人等一会要来查账,没想到还是扑了一场空。 此时,那个打瞌睡的伙计也看到蛮瑟,“啧”了一声,挠挠头。 “你……我好像在哪见过你吧?” “当然见过了,我刚才才来过!”蛮瑟忍不住爆火。 “哦,对,想起来了,就是你,你说小夫人……”伙计蓦然看向顾飒和锦络他们,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小夫人,您稍等,掌柜的,曲掌柜,小夫人来了。” 他跑向后院,不多会带回来一群人。 这些人穿着长衫,每个人的手中都捧着一堆册子。 领头的曲掌柜之前见过顾飒,连忙疾走两步跪下:“小的不知道小夫人您来的这么快,没有迎接,还请小夫人恕罪,我们刚才都在后面盘账,这,这是账册。” 说着,示意众人将账册送上来。 账册得有上百本,有的册子已经发黄发霉,灰尘乱飞。 顾飒敛眸而坐,没有说话。 帽兜上的垂纱挡住了她的容貌,让人难以揣测她的喜怒哀乐。 曲掌柜抽抽嘴,小心翼翼的瞥向锦络他们:“这个,小夫人要不移步后堂,喝杯茶,歇歇脚?” 锦络冷眸:“茶就不喝了,册子我们小姐也不看了,曲掌柜,你是这边掌柜的,麻烦你把如今的库存,近一个月的货品买卖大体说一说吧。” “这,这个,”曲掌柜一脸为难,硬着头皮起身道:“这边是漯河胭脂,您是看到的,因为许久没人来买,所以都是之前的存货,落了些灰尘,那,那个是长沙戏眉的墨石黛,还有二十多个,也……” “除了你们,这店里还有其他人吗?”顾飒打断他的话。 “没,没了,”曲掌柜连忙介绍:“我是掌柜的,这是账房,做账的,那三个是大伙计,负责采货,这三个是小伙计,负责在店里卖货,就,就我们八个人。” “都是男人吗?”顾飒不解道:“像这种胭脂水粉都是女人来买,为什么你店里不安排女人卖货?” “女人,卖货?”曲掌柜笑了:“小夫人,你说笑呢吧?这天下间,哪有女人卖货的?” 说到这个,顾飒也突然想起一件事。 好像除了云霄坊这种卖笑的烟花地,其他所有的铺子,不管是布庄还是酒馆,抛头露面的都是男人。 “小姐,女人在大梁朝是不允许抛头露面的,”锦络压低声音在她耳边低语:“即便出来做事,也多在后厨或后院帮忙,不许进前堂。” 即便像顾飒这样的身份,哪怕她做到了当家主母,外面铺子里的事情,也是掌柜们的去做,她只负责查账收钱,而不能真的抛头露面去做什么。 顾飒想过这个世界重男轻女,没想到女人的地位会低到这个地步。 她什么都没说,起身离开。 曲掌柜他们不明所以,都不敢吱声,规矩的站着,恭送她离开。 蛮瑟负责驾车:“小姐,咱们现在去哪?” “云霄坊。” 论起胭脂来,估计没人比毒娘子更清楚。 毒娘子听说顾飒来了,大吃一惊:“难道顾家的事情没处理好吗?” 她将事情交给白药打理,急匆匆的赶去闺房。 顾飒坐在她的房间里,左手撑着脸颊,直勾勾的盯着梳妆台上的胭脂出神。 “姑娘这是看上我的胭脂了?”她轻笑道:“要我说,你天生丽质,根本就用不上这些庸脂俗粉,即便你想用,也要用皇后娘娘那样的御用胭脂,我这些太粗糙了。” 顾飒若有所思:“我听锦络说,京都贵眷所用的胭脂,都是胭脂女特质,送货上门的?” “她们用的都是特质的,每个人都有固定的胭脂女,不像我们,想用什么就差小厮们去买,左右不过那几样,诶,说到这个,我给你看样东西。” 毒娘子从梳妆台最下面的妆奁里,翻出一个红漆木做的胭脂盒,递给顾飒。 里面的胭脂用了一半:“你看看这个,可是细腻?” 顾飒不用胭脂,对胭脂不懂,但是红漆木盒子里的胭脂,明显比其他胭脂粉质更细。 她用指甲挑了点,晕开:“好像,是有点不同。” “岂止不同,它的晕染性更好,抹在脸颊上,即便是夏天也不会被汗浸没了,当时可是价同黄金,我都不舍得用。”毒娘子小心翼翼的将红漆木盒收好。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你来找我,不是为顾家的事,是为了胭脂?” “我要重开胭脂铺,缺人手,想在你这里借几个姑娘,做模特柜姐。” 毒娘子对模特柜姐不了解,但是借姑娘没问题:“你看上哪个借那个,我无所谓。” 她手里有不少没接客的姑娘,但是顾飒都不要,而是挑了十多个风情万种的风韵女子。 回去的路上,锦络疑惑道:“小姐,你不会是想要她们站在店门口揽客吧?那咱们胭脂铺成什么了?” 顾飒嫌弃的白了她一眼:“胡说什么呢?咱们胭脂铺是正经营业,不搞颜色。” 第61章 大家都是熟人 顾铭一直让人在大门口候着,听说顾飒回家了,立即提刀冲向大门口,下人在后面说的什么他都没听情。 “锦络,你吩咐下去,分别给她们安置休息的地方,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许进她们的院子……”顾飒一边下马车一边吩咐。 “顾飒,你这个逆女,你给我滚……” 顾铭提着刀,怒气冲冲的跑出大门,打断了顾飒的话,也吓的那些姑娘们惊叫一声。 顾铭没想到外面会有那么多漂亮姑娘,一时间愣在那里,提着刀站着不动。 倒是有人笑着过来打招呼:“顾大人,好久不见。” “小云雀?你怎么在这?”顾铭老脸一红。 “顾大人,原来这是您的府邸呀。” “香香姑娘?” “诶呦,顾大人,你还认识我吗?我是小桃花。” “……” 顾铭表情那叫一个精彩,提着刀站在门口,早就把砍死顾飒的心给抛到九霄云外了。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你们在这里做什么?走开,都给我走开,来人,把她们都给我赶走。” 他好歹是朝堂坐官的人,家门口围着一群青楼姑娘算怎么回事。 “老,老爷,我不敢,她们都是小姐带回来的。”门房讪讪的指向顾飒。 顾铭这才想起砍逆女的事。 刚要发飙,顾飒笑道:“爹,她们都是你的熟人呀?” “你……” “爹,我还真是没看出来,您一个饱读圣贤书的文弱书生,竟然也会去青楼做风流事。” “顾飒,你给我住口!” “您别生气嘛,我也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说,您老人家认识她们早说呀,早说我也不至于花那么多钱,把她们买回家了。” “你,你说什么?你买了她们?顾飒,你是要气死我是不是?”顾铭砍死顾飒的心更重了:“她们都是什么人,你竟然买她们?” “她们是什么人?”顾飒袖口掩下唇角,娇笑道:“她们是什么人,父亲您应该最清楚的,她们不是您曾经的相好吗?您会不知她们是什么人?” 眼尾一刃,笑容倏然不见,鸷冷敛眸:“蛮瑟,传下消息,这些姑娘都是我的客人,如果有哪个男人以异样的眼光看她们,那可别怪我不客气!” “是!” 蛮瑟答应着,招呼桑娅带着姑娘们从角门进了后院。 顾铭气到咆哮:“顾飒,我还活着呢,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当家,我不许你把这群脏女人带进我顾家门堂!” 所有的姑娘们都脸色一变。 这话像是一把刀,在她们千疮百孔的身体上,再扎上一刀。 “脏女人?父亲大人,你告诉我,她们哪一个脏?她们没有一个是自甘堕落,自己进入青楼的,哪一个不是被父亲兄长连累到犯了事,被卖进的青楼?” 顾飒冷笑着逼近顾铭,无视他手里的刀,一字一顿。 “在我眼中,她们比父亲你高贵太多,因为她们即便活的再艰难,也没有抛妻弃女,谋害自己的至亲骨肉!” “逆女!” 顾铭忍无可忍,扬起刀狠狠砍向顾飒。 顾飒冷漠的转身,任由刀锋看向后脑。 顾铭没有任何手软,照着脖颈砍了下去。 “叮” 一把剑从侧方伸出来,拦下了砍刀。 “嗡”的一声,巨大的反弹力作用在顾铭的手腕上,撞的他连连后退,一屁股跌坐在大门外的地上。 方太吉收了剑,捡起砍刀看看,不屑一笑:“老爷子,我们小姐之前和您说过的,井水不犯河水,大家相安无事,您可别犯糊涂。” “你,你们这群土匪,这是我家,你们竟然狐假虎威,狗仗人势在我家欺负我。” “这是您家不假,可您也不再是户外郎了吧?” “……” 顾铭的表情由愤怒到震惊,再到难以置信的恐惧。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猛地抓住方太吉,颤声怒吼:“是她,她是故意的……她早就想好了这一切,她就是要我丢官罢爵,身败名裂是不是?” 一切的一切,现在想起来细思极恐啊! 从顾飒回到顾家,顾家开始鸡犬不宁到如今,才短短的几天功夫,他就从天堂跌到了地狱。 如果说一切只是巧合,那未免太过于天意了。 最合理的解释,那就是一切都是顾飒的计划! 她早在回家的那一刻,就想到了今天的结果。 可怕! 太可怕了! 得是什么样的心机,才能在短短两三天的时间,把他算计到拉进地狱,永不翻身。 顾铭突然打了个冷颤。 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个致命的错误! 如果不是他当初做事情做的太绝,他和顾飒父女之间可能也不会决裂到如此地步。 是赵月! 是赵月那个女人! 一切都是她惹出来的! 当初要不是她贪图那一千两银子,把顾飒卖入军侯府,哪还会有今天这个惨状?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 —— 锦络按照顾飒的吩咐,购置了一些衣衫,让姑娘们换上。 “小姐说了,你们在这里都只是寻常人家的姑娘,不是什么青楼女子,不用再刻意狐媚的去讨好任何人,你们只是你们,做好自己就好。” 没有哪个女子天生犯贱,喜欢糟践自己。 她们哪一个不是被家人连累到坠落风尘。 如今有机会做几天清白女儿,哪一个不想呢? 她们都褪下珠钗首饰,洗去铅华,高高兴兴的素面朝天。 锦络检查了一番,这才叫进来一个仪态高贵的白发嬷嬷。 “这位徐嬷嬷是宫里的教习嬷嬷,专门训练新晋贵人们的仪态,如今你们有机会学,可要好好的学。” 小云雀娇笑道:“锦络妹妹,我们还要学贵人的仪态吗?难不成是要等我们学会了,小姐送我们进宫不成?” “哈哈……”其他的姑娘随之跟着笑起来。 锦络冷笑着一挥手,立即有两个嬷嬷上前抓住小云雀,拖着就走。 小云雀慌了:“锦络姑娘,你这是做什么?你要带我去哪?” “不服管教的人,我们小姐用不起,自然是送你回云霄坊!” “不,我不回去,锦络姑娘,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不要送我回去,我不回去……”小云雀挣扎着,但是锦络丝毫不给面子,挥手让人把她拖走了。 其他人再也没人敢再笑一声,都规规矩矩的给嬷嬷行礼。 锦络冷冷道:“重生的机会只有一次,小姐给了你们,抓住了,你们就能过正常人的日子,抓不住,那就再回那个地方,孰轻孰重,你们自己选择。” 第62章 弄巧成拙 顾飒坐在院子里,听着桑娅八卦隔壁院子的事。 “小姐,我听下人们说,老爷子气势汹汹的去了顾红嫣的院子,将丫鬟婆子都赶出去后,打的她们母女俩鬼哭狼嚎的,也不知道抽什么疯。” 顾飒眼尾一跳:“真的?” “当然是真的,他们都这么说,还说不许给他们治病呢,我偷偷的看了一会,确实没人去请郎中,走的时候,还听赵月在骂什么吃软饭,废物之类的话。” 顾飒轻摇着团扇,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晚饭后,我们去看看吧。” “好啊!”桑娅激动的跳起来:“小姐你是要去骂人吗?我叫上锦络姐一起去。” “不用了,就咱们两个,谁都不带。” 赵月住在主院。 原身第一次进这个院子的时候,还被赵月当家主母的气势给压的死死的。 如今,顾飒再次站在这里,突然感觉这个院子好小。 到处充斥着一眼望到头的破败感。 “蠢货,我要的郎中呢?郎中怎么还没来?” “回,回夫人,老爷说了,不许郎中进门,大门口被拦下了。” “蠢东西,不会走后门吗?爬墙头是不是没有梯子?快点再去请啊……” “是……” 丫环泪流满面的跑出屋子,赵月的怒骂声再一次传来。 “要是再请不来郎中,我就把你卖到窑子里,让你一辈子死都死在那里。” 赵月疯了般在屋子里摔东西,顾红嫣躺在床上哭唧唧:“娘,外祖父和舅舅怎么还不来救我,他们是不是不要我了?” “不会的,我已经给你外祖父写信了,他们一定会来接咱们回家的,到时候……” “爹爹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以前不这样的,他是最疼我的呀?呜呜呜。” 赵月的眼泪绷不住的留下来,咬牙切齿道:“他,他就是个废物,收拾不了顾飒那个小贱人,就把火撒到咱们娘俩身上,你放心,等咱们回去了,让你外祖父和舅舅好好的收拾收拾他!” “你的父亲和哥哥,怕是鞭长莫及,救不了你了!”顾飒轻摇着团扇,悠哉的走进房间。 赵月和顾红嫣母女俩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抱在一起。 “你怎么进来了?” “来人,快来人啊!” “……” 顾飒任由她们喊着,笑眸嫣魅:“喊吧,能把赵家人喊进顾家门,算我顾飒输!” “你……你是不是对我娘家出手了?”赵月不敢相信的质问。 不等顾飒回答,立即摇头:“不可能,你不可能能动的了赵家,我们赵家的势力,岂是你一个丫头片子能动的了的?” “你们是不是不出门啊?”顾飒同情的看着母女二人,玩味咋舌摇头:“但凡你们在最近几天出过门,就不会说这样的话。” 她对赵家出手的事情,多多少少会透出风声。 但凡赵月和顾红嫣听到一点风声,也不至于还抱这个幻想。 她从袖子里取出一个药片,放在桌上:“这个药很神奇,放进酒里,喝下以后就会睡的像死猪一样,哪怕拿把刀把你大卸八块都不知道。” “你什么意思?想要我们自杀?”赵月揽住顾红嫣,嘶声吼道:“你做梦,顾飒,我绝对不会自杀的!” “不自杀,难道不能杀人吗?” “……” “东西给你们了,机会你们要不要,就随你们吧!”顾飒摇着团扇,像来时一样,扭着腰肢悠哉离去。 顾红嫣懵了:“娘,她,她是什么意思?” 赵月眼睛急转,明白过来:“她是想借我们的手……给你爹下毒!” “什么?” 顾红嫣尖叫一声,却被赵月捂住了嘴巴:“别喊,别喊,别喊……” 她眼神混乱,似乎在做着挣扎。 “娘,你什么意思?你,你不会……是想?”顾红嫣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娘是疯了吗? 竟然真的动了杀爹的念头? …… 顾铭在外面奔波了一天,找到昔日的同僚打听情况,却什么都没打听出来。 念及旧情的会告诉他说事情发生的突然,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更多的是见他没有了可利用的价值,都关门谢客,一概不见。 傍晚时分,他酩酊大醉的回到家里,跌跌撞撞的冲到赵月的房间。 房里没有人,只有一碗冰凉的茶水。 他正口渴难耐,端起茶水灌了下去,倒头就睡。 不久之后,房间里传来鼾声。 赵月和顾红嫣从黑暗中走出来。 顾红嫣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着:“娘,你,你不会真的,真的要杀了他吧?” 赵月阴森森的看着顾铭,呼吸变得急促。 她虽然恨这个男人,但是没有杀他的狠心。 “你娘我也不是傻的,顾飒那小贱人想借刀杀人,利用我杀了你爹,我会遂了她小贱人的心思?”赵月咬牙切齿的一声冷笑。 真把她当白痴了吗? 谁是敌人她还是很清楚的。 “红嫣,把顶门闩给我!” “娘!” “给我!” 顾红嫣无奈的把顶门闩拖过来:“娘,你……轻点打。” 赵月狰狞一笑:“轻点?呵呵,他打我的时候,怎么一点也没想到手下留情啊?” 想到自己被打的鼻青脸肿,浑身青紫,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抄起顶门闩打在顾铭身上。 沉闷的声音传出去很远很远。 …… 第二天一大早,顾飒亲手准备了早饭,桑娅端着,敲响了顾铭的房门。 连续敲了几声,里面都没回应。 “爹,我是顾飒,我来给你送早饭了。” “大小姐还真是孝顺,”赵月皮笑肉不笑的从门后闪出来:“你不会是来看你爹死没死吧?” 顾飒黛眉微微挑起:“姨娘没下手?” “我赵月在你的眼中是不是很蠢?我会遂了你的心愿,让你借刀杀人?” “看来,我是低估了姨娘了。”顾飒笑着再次敲门。 “唔!” 屋里传出顾铭的闷哼声,随即是压抑的惨叫。 “赵月……” 赵月的身子一颤,刚转身要走,却被顾飒抓住手臂。 “姨娘要去哪?” 她一脚踢开门,推着赵月走进房间:“爹,早,我给您做了早饭,你和姨娘吃点。” 示意桑娅放下早饭,乖巧的行个礼后,退出房间。 顾铭坐在床上,手掌擦过额头上的血,沙哑道:“赵月,你好大的胆子,给我下药,还打我!赵家就是这样教你从夫之道的吗?” 赵月心中大惊,但表面故作镇定的狡辩:“夫君,你胡说什么呢?我哪有打你?” “你没打?那我这一身伤是从哪来的?” “是,是你昨晚上喝醉了,摔倒了,自己摔的一身伤……” “赵月!”顾铭阴森森的站起身,一把薅住她的头发,死死摁在地上:“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做的吗?” 昨晚上他被赵月打醒了之后,一直想要反抗,但是浑身上下像是瘫痪了一般,只有痛感, 半点力气都用不上。 赵月的惨叫声又传了出来。 桑娅听的窃喜,疾走两步追上顾飒:“小姐,你怎么断定,老爷能猜到是姨娘动的手?” “因为那种药会麻痹人的身体,但是却能放大意识神经,也就是说,我那个爹是在极其清醒,极其有感觉的情况下,被赵月揍了一顿!你说,他会认错凶手?” 药片有毒是不错。 但不是赵月以为的杀人的毒。 第63章 我没喝醉,我很有品 赵月被顾铭打的不轻,性子好像都打没了,接下来的几天没有再找顾飒的麻烦。 顾飒乐得清闲,将心思都转移到胭脂铺这边。 姑娘们训练仪态固然重要,但是最重要的是货品的质量得好。 曲掌柜介绍的几家供货商都不行。 铅粉不是太厚重就是色度超标,抹在脸上不人不鬼,像极了东桑国的歌舞伎。 胭脂更是遇水就花,融色度很低,用不了半个时辰妆就花没了。 “怪不得电视里面的贵妃娘娘总是说,臣妾要去补个妆嘞,果然是得经常补妆。”顾飒玩转着胭脂盒,唉声叹气。 “小姐,这些也不行吗?”锦络心疼的扒拉着桌上的各种胭脂:“这些都是我花了重金,从那些胭脂女手上弄来的,她们可是专门做贵眷胭脂的,也不行?” 桑娅趴在桌边:“女人干嘛要在脸上涂这些东西,难受的很,我们蛮族的女子从来不用这些。” 锦络白了她一眼:“所以你们是蛮族,我们大梁朝的女人,都用,用了才好看。” “胡说,我们小姐咋就不用?”桑娅狗腿的贴上顾飒:“小姐不用胭脂,也比那些用了的好看。” “你以为大梁朝的女人,都长了小姐这张脸吗?全天下也就她一人不上妆都好看,你起开,小孩子不懂事,净在这里胡说八道。” 桑娅被推开了,不高兴道:“我说的实话嘛!你推我有什么用?有本事你搞个好看的胭脂,让小姐不发愁嘛。” “我要是能自己搞,还会在这里和你说废话?” 两个人斗嘴,让顾飒猛然惊醒:“对啊,我们为什么要别人做?我们自己也可以做的嘛!” 她当即打开光脑,搜寻胭脂水粉的制作方法。 “粉英,散粉,青黛,螺黛,胭脂,口脂……这么多?先做哪一个呢?” 说干就干。 顾飒叫来锦络和桑娅:“我需要一些东西,你们帮我买回来。” 她要的东西市面上都有,不过都是些寻常的玩物,唯独一样东西没有。 “小姐,你说的这个胭脂虫……没人知道是什么,我连续问了很多的铺子,他们都说没听过。” “没有?”顾飒有些茫然:“你没说是做胭脂的吗?” “……我说了,人家说胭脂都是用鲜花汁子调的,哪有用小虫子的,”锦络委屈的又加了一句:“他们说咱们是胡搞,还说用虫子听着都恶心。” 顾飒在这时候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 怪不得她们用的胭脂那么不对付,原来是没有胭脂虫。 鲜花汁子的颜色虽然也可用,但是固色和着色方面,就比不上胭脂虫了。 顾飒想到了胭脂虫的生长环境,觉得自己鲁莽了:“是我没想到,胭脂虫长在很远很热的地方,这里是不长这种虫子的。” 桑娅歪着头想了一会,突然说道:“小姐,你说的胭脂虫,是不是一种小小的,又红又白的虫子?长在刺球上?” “刺球?是不是仙人掌?”顾飒想到桑娅的家乡,“不会你的家乡就有这种虫子吧?” “有啊,我们那里的人都用那种虫子染衣服,染出来的红色可好看了。” “那就是胭脂虫,”顾飒高兴了一半,又泄气了:“可那是你家,那么远,一时半会的也弄不来。” 桑娅突然起身跑了出去,很快就捧着一个荷包回来了。 “小姐,你看,是不是这个?” 荷包里的胭脂虫基本上都成了干尸,也碾碎了不少,但是还能分辨出来是货真价实的胭脂虫。 锦络羡慕道:“桑娅,你可以呀,离家被卖成奴隶了,还能保留家乡的东西。” “这不是我从家里带来,是我新得的。” “你哪得的?” “军侯府呀!” 顾飒和锦络都愣住了。 两人互相看了看,怀疑自己听错了。 锦络:“哪里?” 顾飒:“军侯府?” 桑娅看着她们,认真的点点头:“军侯府。” 军侯府有很多废弃的房子,但是里面的家具该保持着之前的摆设。 这些胭脂虫就是在其中一个房间找到的。 “小姐,我不是偷……我当时是无意间发现它们的,想着它们来自我的家乡,我就偷偷的装了一点。”桑娅嗫嚅着解释。 “军侯府?”顾飒碾碎胭脂虫:“军侯府怎么会有胭脂虫?” —— 阳光穿过花架,斑斑光影垂落在君夙折脸上。 清风袭来,馨香沁入鼻尖,紧接着一团暗影遮住了眉眼。 他眉心瞬动,微微拧起。 “怎么了?有烦心的事?眉头怎么皱成了这样?”柔软的指尖落在他的额头上,温柔的舒展着眉心。 他缓缓抬手,覆盖着她的手指,轻轻的摩挲着:“是我在做梦,还是你真的回来了?” 身旁的竹榻一沉,身侧立即多了一丝温度。 馨香的发丝抚过他的手指,又滑走,他下意识的一把抓住。 “啊,头发!” 顾飒惊呼一声,跌落在他的臂弯里。 她的盘发髻都是一手绕出来的,一旦散开,整个发髻都散开了。 君夙折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的长发正好散开,垂在他的脸上。 “弄散了!” 顾飒拢过头发,手里的团扇敲在他的手上。 “你看你,都说了不要拽头发,我好不容易盘起来的……” 君夙折突然弹起身,单手扣住她的后脑,吻上了她的唇。 突如其来的一吻,伴随着淡淡的酒香味,弥漫在她的唇齿之间。 他的唇颤抖,炙热,又笨拙的不知所措。 顾飒轻轻的推开他,凝视着他的眼睛:“你喝酒了?” “喝了一点,所以见到了你,”君夙折笑着拂过她的头发,摩挲着每一缕发丝:“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没有束发,很好看。” 他的声音很软,很温柔,与之前的声线完全不同。 顾飒有点明白了什么,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不会是……喝醉了吧?” 她进来的时候,石家兄弟只说他在院子里乘凉,什么都没说。 可她怎么感觉君夙折的状态有点不对劲呢? 君夙折抓住她的手,轻轻吻了吻,额头靠在她的肩上,整个人赖进了她怀中 :“没有,我没喝醉,我就喝了那么一点点,没醉……我很有品的。” 第64章 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有品?” 顾飒看着怀中的君夙折,用团扇敲了敲他的背。 “比起那些喝醉酒就发酒疯的人来说,你是算不错的,但是……喝醉酒往姑娘身上靠的酒品,实在也不怎么样!” “因为那个人是你啊,”君夙折在她怀里蹭了蹭,枕着她的腿,单手环腰,安逸自在的闭上眼睛:“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桑娅站在不远的地方,一脸姨母笑。 不知道为啥,她特别喜欢看这主子粘在一起撒狗粮的画面。 可爱看了。 “你笑什么?走了!”锦络抓住她的手腕,悄悄的退出花药居。 石家兄弟就站在外面,见到她们,点头打招呼。 桑娅低语:“小侯爷中午喝酒了?” 石大路一脸茫然:“喝了。” 石大书补充:“小夫人走后,小侯爷每天都会喝酒,咋了?” 桑娅皱眉:“那他每次喝完酒,都会很有品的发酒疯?” 石家兄弟懵逼脸:“……啊?” 桑娅解释道:“我是说……” “别说了,”锦络扯着她的袖子丢眼色。 “你不好奇吗?小侯爷喝多少酒会醉呢……” “他醉什么呀?”锦络挖了她一眼。 蠢丫头! 也就你是个傻的看不出来。 小侯爷那是醉吗? 他那是借酒装醉! 小侯爷可是军旅出身,少年将军! 他从小跟着老侯爷南征北战,战场杀伐,早就千杯不醉了。 满帝都,谁不知道小侯爷的酒量? 也就你个傻姑娘不知道罢了! 哦! 不对! 还有里面那个傻小姐! 她估计也不知道怀里的那人是在装醉,是借着酒劲做自己的事呢! 顾飒撩起君夙折的头发,拢在耳后:“等一会走的时候,得和姜起说一声,以后花药居禁酒,你身体还没好利索,又在吃药,怎么能喝酒呢?而且还由着你喝醉!” 君夙折的唇角微微下压,不易察觉的笑了笑,转了个身,蹭着她的腿选了个舒服的姿势。 “诶,本来是找你有事的,偏你又喝醉了,算了,等你酒醒了再说吧,只是,这太阳太迷眼了。” 顾飒拉起袖子,盖在他的脸上,又用团扇遮住了阳光,免得它们落入眼中。 “等我抽时间闲下来,给你设计个遮阳棚,可以收拢的那种,以后也能方便你行军用。” 行军? 顾飒突然想到了君夙折所面临的问题。 皇族忌惮,皇上仇怨。 他还能跨马扬枪,再次上阵杀敌,成为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吗? …… 君夙折真的睡着了。 自从顾飒走后,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睡的这么踏实过了。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漫天星辰。 他还是躺在那张竹榻上,身上盖着一层薄锻,旁边点着几个熏蚊子的香圈。 “顾飒?”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身边,并没有摸到顾飒的身影,只有薄锻上残留着她身上的一点香味。 他颓然的坐起身,将薄锻抱在怀里,贪婪的闻着残存的味道。 突然,夜风吹来一丝丝的笑声。 “我和你们说,这玩意是高蛋白,油炸以后吃最香了,不过咱们女孩子要注意形态,所以还是烤着吃稍微健康一点……” 顾飒? 君夙折眼尾一颤。 她没走? 他连忙跳下竹榻,膝盖却不由一软,痛感袭来,疼的半跪在地上。 “嘶!” 一身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但他随即站起身,拂去衣衫上的泥土,平复了呼吸,快步走向后面的小花园。 月光下,一个小火堆旁蹲着几个人。 顾飒手里拿着几串东西,正架在火上烤,一面烤还一面刷油。 “可惜没有孜然和辣椒面,要不然……呲,我和你们说,那滋味保证你们吃过一次受用一年。” “小姐,你莫忽悠我们了,这东西是从泥里爬出来的,又这么脏这么恶心,怎么吃啊?”锦络捂着嘴,一脸嫌弃。 “你懂什么,这种才是野味,”桑娅白了她一眼,撇着嘴道:“在我们蛮疆,吃生肉喝生血的事情都有,吃几个小虫子怕什么?还是烤熟的。” “你不怕,你吃!” “我肯定要吃啊,小姐,她不吃我吃,”桑娅撒娇的往顾飒身边蹭了蹭,哼哼:“矫情,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男人能娶你做婆娘!反正我们蛮族的汉子不要你这样的婆娘。” 锦络差点给她一巴掌:“呸!大梁朝的男人死绝了,我要嫁你们蛮族?你们蛮族的男人跪下来娶我,我都不嫁!” “咳咳,小夫人,你刚才叫它什么,我们都叫它若虫?”石大路眼看两人要吵吵起来,连忙打圆场岔开话题。 “我们叫它知了猴,你们这边遍地都是,我小时候可没有这么多,只有去乡下的时候,才会挖到那么一两个,我都是一夜不睡的看着它们蜕壳呢,后来饭店里多了些养殖的,虽然经常吃,但是没有小时候的滋味了……” 顾飒回忆着小时候的事情,但是其他三个都听的一头雾水。 她也不解释,将烤熟的知了猴褪下竹签子,递给三人。 锦络是整个人都在抗拒,桑娅吃的很欢,石大路跟着也吃了一个,一边吃一边看着桑娅笑。 顾飒将余下的两串给了他们,留下一串。 “这一串给你们家小侯爷,不知道他吃不吃,不过,他那样矜贵的人,估计是不吃这种野蛮生物的……” 话是这么说,还是用帕子将烤熟的知了猴包好。 起身时,才发现站在篱笆旁的君夙折。 “你醒了?你站了多久?怎么也不说句话?看我给你留了什么……” 她献宝的帕子打开,眉眼弯弯。 “你小时候应该是没吃过这个吧?吃一个,你的童年就完整了。” 君夙折看着她,眼神温柔的能融化月色:“刚才醒来没看到你,还以为你走了,没想到跑来这里烤这个?” 垂下长睫,声线磁沉:“好丑。” 但他还是捏起一个看起来不算太丑的,放进了嘴巴里。 “味道不错,比我之前吃过的味道好多了。” “你也吃过这个?” “以前打仗的时候,粮草不足,将士们有什么吃什么,能吃到这个已经是美味了,只是那时候多数都是生吃,烤着吃的机会都很少。”君夙折想到了什么,眼神突然黯淡下来。 顾飒知道他在怀念曾经的热血时光,故意岔开话题道:“你醒来就好了,我正好要去盛麟苑,你陪我去吧。” “你要去盛麟苑?去那里做什么?” “去找一个东西,走吧,咱们边走边说。”顾飒勾住他的手腕。 没走两步,君夙折突然闷哼一声,踉跄了几下,还是单膝跪地跪在了那里。 “你怎么了?”顾飒意识到不对劲,掀开他的衣服要检查,君夙折却连忙拦下道:“没事,一点小伤。” “君夙折!” “……” 在顾飒的凝视下,君夙折只好缓缓的收回手:“真的,就一点小伤。” 他的膝盖上有一块明显的淤青,碰一下疼的龇牙吸气。 “这还是小伤?” “真是小伤,疼的时候,我喝点酒就行了。” “你喝酒,是因为腿疼?”顾飒的眼尾刃出森冷的幽寒:“君夙折,你受伤了不去找我,而是喝酒止疼?” 第65章 终于轮到她吃瓜了 君夙折不眨眼睛的看着她。 看着看着,突然笑:“你生气了?” “君夙折,我生气很好笑吗?”顾飒更气了。 这什么人嘛! 她在这里气到不行,他竟然还在那里开心的直笑。 “我笑是因为高兴啊,我高兴,是因为你关心我。” “废话,我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你身体都没好利索,不想着如何保养自己,净想着喝酒解决问题,你要是喝酒能解决,你有本事别疼呀!” 顾飒越生气,君夙折似乎越高兴,温柔的抚抚她的臂弯,低声下气的哀求道:“好了,下次不会了,走吧,我带你去盛麟苑。” “你都伤成这样了,还能去盛麟苑?” “我是受伤,又不是残了,这几步路还是能走的,走吧。” 君夙折挽起顾飒的手,指腹摩挲了几下手背,被她一巴掌拍开了。 “别乱动。” 将他的手托在掌心,她仔细试了试脉,确定没有什么大问题,心才放回肚子里。 “说说你这伤,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一点小插曲,就不用知道了,”君夙折故意云淡风轻的一笑,转移话题:“盛麟苑荒废很多年了,你怎么想起去那里拿东西?” “说了你也不知道,桑娅。” 顾飒叫了桑娅,让她先进去找胭脂虫。 石大路跟在桑娅后面,嘿嘿笑:“那个,小侯爷,我陪桑娅进去吧,里面黑咕隆咚的,怪吓人的。”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过好几次了,我不害怕。”桑娅想都不想就直球拒绝了。 顾飒也没多想:“那你小心点。” 石大路的笑容肉眼可见的僵在脸上。 君夙折无声的一声低叹:“石大路,你跟着进去吧,多看着点,别把东西弄乱了。” “是!”石大路冷不丁的一个大嗓门,欢天喜地的跑了进去。 顾飒被他的夸张表情吓了一跳:“他怎么那么高兴?” “你真的没看出来?”君夙折叹息她的迟钝:“这小子喜欢你那个丫头。” “啊?”顾飒一怔,明显是不知情的。 君夙折再一次轻叹:“不会吧?你真的没看出来?” 顾飒摇头。 她一直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闹心,是真没发现石大路的问题。 不过,被君夙折提醒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好像,还真是你说的那么一回事,刚才烤知了猴的时候,他就老是看着桑娅嘿嘿傻笑,桑娅给他白眼,他好像都能高兴大半天……天呐!” 顾飒终于吃到了瓜,激动的捂住嘴巴姨母笑,眼睛像星星一样的闪着光,高兴的握住君夙折的手踩起了小碎步。 “是的是的,是这么一回事,他看桑娅的眼神,和看锦络的都不一样,我之前还感觉有点怪怪的,现在想一想,真是这样的,他看桑娅的眼神就像,就像是……” 她凝视着君夙折的眼神,想要找到合适的形容词。 晕染的月光下,君夙折的眸光柔的像是一汪水,宠溺爱怜,无限情深。 就像…… 就像石大路看桑娅那样的情深义重。 顾飒突然想到了下午在院子里,他借着酒力吻自己的事情。 之前只是想着他是醉酒,可如今…… “君夙折……”她的声音很轻很轻。 “嗯?”他温柔的答应着,近乎耳语。 “你是不是……” “啊呀,你干什么?”桑娅突然很生气的喊了一声。 顾飒脑子里第一个反应,是桑娅被石大路欺负了,转身就往院子里跑。 “桑娅!” 君夙折却锁住她的手腕,耐着心底的焦躁问道:“你刚才要说什么?” “哪还说什么,说桑娅呢。”顾飒急匆匆的甩开他,飞奔进房间:“桑娅……” 桑娅正跪在地上捡着什么,还在大声的嫌弃着:“都说了不用帮忙,不用帮忙,你偏还要伸手,你看,都撒了吧?胭脂虫本来就都风干了,不碰就碎,你这都弄碎了,和灰尘混到了一起,还怎么弄?” 石大路本来还想再帮忙的,听到这话,整个人石柱子般杵在那里,帮忙不是,走也不是。 顾飒跑进来:“怎么了?” 桑娅气咻咻的打开手里的绢帕,生气的告状:“小姐你看,他笨手笨脚的帮倒忙,结果把胭脂虫都弄洒了,就弄回来这么一点点。” “就这?” “……啊?” “就这个,你叫的那么大声? “……是啊,怎么了?” “……” 顾飒一整个大无语。 怎么了? 黑灯瞎火,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叫的那么大声,你说怎么了? 君夙折点燃了烛台,房间里亮堂了许多。 他看了眼胭脂虫,若有所思:“你回来,是为了这找个东西?” “是啊,我最近在研究胭脂,需要这个,结果……”顾飒看着地上和尘土混在一起的胭脂虫,可惜的肉疼。 胭脂虫本来就不多,现在就只剩下一小捧了。 但是能怎么办呢? “你研究胭脂?”君夙折的眼尾略有些异色:“你不是从没用过胭脂的吗?” 顾飒垂了心性,蔫蔫的:“我是不用,但是你家的胭脂铺需要,可惜现在没了,说什么都没用了。” “也,不见得是没了,”君夙折端起烛台,走向另外一个房间:“你跟我来。” 转头,冲着石大路丢了个眼色:“你们俩留在这里,把地上的东西打扫了。” 他推开一扇门,厚重的灰尘从上面落下,呛的顾飒直咳嗽。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脏?好像比其他院子都脏。” “这是父亲母亲成婚时候的房间,后来封了起来,就再也没有人进来过了。” 君夙折将烛台放在灯台上,从上方弯下一扇银箔片,刹那间,整个房间都亮了起来。 顾飒一惊:“光的……折射?” 蜡烛微弱的烛光通过银箔片,折射到第二个银箔片上,再到第三个,第四个…… 几十个银箔片折射下来以后,整个房间亮如白昼,像是点了白炽灯般清透明亮。 君夙折看懂了顾飒眼睛里的惊艳,骄傲道:“这是我娘做的,她喜欢做一些稀奇古怪,但是很好用的小玩意,所以这个房间自从封闭后,就再也没有被打开过,因为我爹怕下人们弄坏了房间里的东西。” “你娘……真是个才女!”顾飒看着折射的灯光,难以置信的咬住下唇:“她是怎么想到这些,还做出来的?” 在这个时代,女子无才便是德! 君夙折的母亲是从哪学到这些新奇的知识的? 第66章 婆婆,也是穿越的? 君夙折关上房门,突然转身盯着顾飒:“你刚才……叫她什么?” 他的眼神变得很暧昧,一步的逼向她。 顾飒的心不由漏跳了半拍,脸颊瞬间绯红,下意识的一步步往后退:“我,我说,说……” 后背“砰”的一下撞到了什么。 但她没心思转头看,黑眸瞬瞬的迎上君夙折的眼睛,呼吸急促。 “我,应该,叫,叫……” “她是我娘,你是不是也得叫一声娘?”君夙折微微顷身,右手轻轻的抚向她的脸庞。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的顾飒感觉浑身都有些燥热,心跳加速,血往脑袋里钻,钻的脑壳有点卡壳,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嗯?”他的鼻音在她唇边释放。 “啊……”她的声音很轻,娇柔细弱,微不可闻。 “我说,你是不是也要叫她一声……娘。”他的手指似乎是无意间触碰到她的耳尖,穿过了头发。 手指触碰的那一瞬的,顾飒敏感的嘤咛一声,不自觉的缩了缩肩膀,眼睫微垂,不敢再看男人的眼睛。 “我,我们,已经,不是,不是……” “不是什么?” 君夙折的呼吸更近了,近乎贴在她的脸庞。 顾飒的心脏终于恢复了跳动,在这一刻疯狂的“咚咚咚”,如同一头小鹿在心尖迷失了方向,踏的她心乱如麻。 “我们,不是,夫妻了,已经……” “可我们曾经是,不是吗?”君夙折的手终于撑到了她的身后。 她终于被彻彻底底的圈在了他的臂弯里。 从未有过的暧昧迅速弥漫在顾飒心头,她眉眼低垂,已经猜到了下面会发生的事情,不由娇羞的咬紧朱唇。 可是…… “嘭!” 身后传来一声清晰的声音。 她一怔,愕然抬眸。 君夙折的脸庞几乎贴着她的肌肤,她甚至能清楚感觉到肌肤上若有似无的摩蹭。 他侧眸,唇角淡出一抹痞坏的笑:“所以说,你叫她一声娘,也完全可以。” 顾飒:“啊?” 她还没有从暧昧中回过神来。 君夙折有种得逞的宠溺,指腹点了点她的鼻尖:“你不是想要那个东西吗?” “什么东西?”顾飒惊讶的看着他,缓缓转头看向身后。 入眼的,竟然是一间偌大的密室。 密室里放置着很多东西,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但是其中一个大瓷瓮外面的红纸黑字上,“胭脂虫”三个大字清晰可见。 半人高的大瓷瓮,满满的一瓮胭脂虫。 因为封闭的好,并没有损坏。 而在胭脂虫的旁边,放着“桑青”,“珍珠”,“冰片”等等一些东西。 这些,都是只做胭脂水粉眉黛的必需品。 “还有这个,”君夙泽站在一个雨布包裹的大架子旁边:“我觉得,你应该对这个也很感兴趣。” 掀开雨布,一个极其有现代工艺风格的机器,展现在顾飒面前。 “这些东西是精铁做的,我爹特意找人打造,几十年了,还能像新的一样。” 君夙泽抚摸着机器,想到了小时候的事情,眼尾漫上一层氤氲,但很快就散去了。 “我觉得你要是做胭脂的话,这一套机器应该能帮的上你。” “我的天呐,你娘……咱妈,咱娘,不是,我婆母,”顾飒语无伦次的换了好几个称呼,总算寻了个比较合适的:“她老人家究竟是……什么来历?” 突然,她看向银箔片折射的烛灯,再看看的极具工业风的机器,一个大胆的想法不由自主的在脑袋里蹦了出来。 ——咱妈,啊,不对,我那个准婆婆不会也是穿越的吧? ——要不然,她怎么会有这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君夙折歪着头,看着她的眼睛:“这些东西,是不是和你的那些东西很像?” “……这个,也不是很像,它们是两个完全不同时代的东西。”顾飒不知道该怎么和君夙折解释近代史的故事。 眼前的这套机器虽然有一定的工业风,但是流水线的部分明显比不上医疗舱先进。 但是这也不排除那位准婆婆手里资源有限,只能用人力打造出这样的机器。 毕竟,有很多机器零件需要很精密的图纸和数据,才能完成最后的成品。 “我小时候,母亲经常在这里摆弄这些东西,还会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只是那个时候我太小,记不住母亲说过什么。”君夙折抚摸着机器,语气透着些许遗憾。 那个时候他也就两三岁,可能还要小吧,就连母亲的样子都记不住了,更不要说母亲曾经说过的那些话。 “你……我婆母,她不是住在梨蕊香苑的吗?怎么还……这里这个样子?” “母亲是和父亲吵了一架以后,搬到梨蕊香苑那边的,具体为什么争吵我不知道,只记得那次他们吵的很凶,父亲好像还打了母亲,后来母亲就搬走了。” 关于这段往事,老侯爷身边的人都讳忌莫深,从来没有人敢提起那段往事。 君夙折深知父亲的忌讳,也从来不提。 “婆母呢?她现在……”顾飒委婉的,想要寻一个合适的问法:“我来到这里之后,从来没人提起她,她是过世了吗?” “她失踪了。” “……失踪?” “母亲搬到梨蕊香苑后不久,就失踪了,我曾经问过父亲关于母亲的事,但是父亲闭口不提,我也曾偷偷的问过其他人,所有人也都说不知道。” 顾飒蹙眉:“他们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因为忌惮你父亲,不敢说?” “不清楚,总之,母亲失踪后,我跟着父亲长大,渐渐的也就把她给忘记了。” 老侯爷对君夙折母亲的事情三缄其口,从来不允许任何人提起她,久而久之,她就像是从未出现过,彻底消失在人们的记忆中。 如果不是顾飒要找胭脂虫,打开了尘封多年的盛麟苑,君夙折可能还想不起来这些记忆缝隙中的往事。 顾飒想要将机器搬到顾家,但是君夙折不允许。 “父亲说过,这些东西不能出这个房间,更不允许出军侯府。” “那怎么办?我还想用它们研究胭脂呢。” “那就每天过来呀,”君夙折勾起她的发梢:“这样,我就能每天看到你了。” 顾飒忍不住灵魂拷问:“君夙折,你前几太天还吵嚷着要和我和离,不想把我卷入你的事情里,还一天都不许多呆的把我赶出军侯府……今天怎么突然转了性子,让我每天过来了?” “和离,驱逐,离开你,那是做给别人看的,但是,”君夙折沉下尾音,瞬瞬的看着她的眼睛,柔声道:“我想每天都看到你。” “那你说,我要怎么做,才能不被人发现,还能每天都让你看到?” 君夙折似乎就在等着她问这个问题,高兴的牵着她的手,来到花药居,推开书柜,露出里面的暗门。 “这些天以修花园的名义,我让人挖了一条密道。” 他是真的在想方设法的制造和顾飒在一起的机会。 第67章 他心中洒下的阳光,叫顾飒 “你挖了一条密道?”顾飒吃惊的看着黑黢黢的密道,泥土的味道弥漫四周。 这个男人还真是够疯批的。 “你挖密道做什么?” 君夙折的笑容沉了沉。 就像是一个做了好事的宝宝,在等待着大人的奖励,可是得到的却是无关紧要的质疑似得,整个人的情绪明显黯了下来。 他兴趣乏乏道:“这条密道通往长兴街。” “长兴街?咱家好像在那里有房子吧?”顾飒想起曾经在军侯府的住宅名录上,看过长兴街的字样。 “一座四进出的宅子,有几个老奴在那边打理,对外只说是南方商贾买下的院子,没人知道那是我们军侯府的。” “你把地道通到了那里?哦,我明白了,”顾飒恍然道:“你这是做了一个后路,处理突发事件,也是,万一哪天皇帝那个老东西要杀你,你还有逃跑的退路。” 君夙折压下心情,闷闷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都是皇帝的,我就算逃出了军侯府,又能去什么地方?” 如果逃走就能解决问题,他也就不会受三年的千日之刑了。 顾飒轻轻抚着他的手臂,安慰道:“既然逃不过,那就正面刚,我支持你,不过,我也理解你挖地道的心情,毕竟做事要备好退路……等一下。” 她突然想到了之前的话题,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你挖这个地道,不会是为了……我吧?” “要不然呢?我挖它作甚?” “……你不会一开始就想着,要我从地道过来,这边,和你,约会?”顾飒的表情开始微妙了。 要是这么想的话,这男人是不是有点太渣了? 让她一个姑娘家,天天钻地道和你约会? 君夙折连忙摆手解释:“当然不是,这是为我准备的,我是想着如果我想你了,就可以通过地道去长兴街,再从那里去看你,这样就不会有人发现我了。” “……” “只是没想到,你要做胭脂,而且我娘的东西你也有用,这才想着要不然,你,就从这里,回来军侯府。” 君夙折细心揣摩着顾飒的神色,小心翼翼道:“你要是嫌麻烦,那,我也可以让人把机器拆了,送到长兴街那边,你去那边方便,我也可以从这里过去那里。” 顿了下,声音更小了些:“只是,不要把它们搬到顾府去,我去那边太不方便了。” 顾飒灼灼的凝视着他的眼睛。 许久,唇瓣挑出一抹笑:“军侯府不是有禁令,这些东西不许搬出盛麟苑吗?你还要逆父而行?” “你是说……” “东西就放在军侯府,我有时间就过来,毕竟在这里都是你的人,安全性更高一些。”顾飒敛下长睫,足尖互相蹭了蹭。 “好,我马上让人把盛麟苑打扫出来,”君夙折整个人都阳光起来,恣意笑道:“你还需要什么东西一并告诉我,我让他们去准备。” 他高兴的跳着,脸上难得的充满了少年的青春灿烂,大声叫嚷着跑走了。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背负着仇恨和怨怼的小侯爷,内心不再被阴霾和丑恶占据,终于洒进了一缕叫做顾飒的阳光。 看着他的背影,顾飒的笑眸渐渐戾沉:“桑娅,叫石大路过来。” 石大路颠颠的跟在桑娅身后,笑眯眯的给顾飒行礼:“小夫人。” 君夙折身边的人,还保持着之前对顾飒的称呼习惯。 顾飒将身边的人都遣走了,在桌边坐下:“你喜欢桑娅?” 石大路没想到她会这么开门见山,瞬间红了脸,磕磕巴巴的解释道:“没,我没有,我就是……” “小侯爷是怎么受伤的?” “他,他是前天晚上出门时被人偷袭,伤……啊?”石大路蓦然反应过里,连忙闭嘴:“不,不是,我没说什么,我胡说的。” 顾飒挑了眼尾,瞬瞬的看着他。 石大路的脸色彻底惨白,“噗通”一声跪下:“小夫人,不带您这么坑人的,小侯爷特意交代过,谁都不许说前晚上的事情,您,您这不是坑我吗?” 也是怪他自己。 脑壳里光想着桑娅了,不过脑子的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给说出来了。 顾飒垂眸,玩转着手里的团扇,云淡风轻道:“我可以替你隐瞒你嘴巴不牢这件事。” “……多谢小夫人。”石大路心中却有种不好的预感。 “前提是你把事情一五一十,事无巨细的全都告诉我!” “……小夫人,我就知道您就是个坑!” 石大路心中叫苦不迭,但还没办法,谁让他这么命苦,掉进小夫人的陷阱里了呢? “前天晚上,小侯爷出门,刚走出两道街就遇上了刺客……” 君夙折的身体虽然看上去还行,但是内里还是不行,再加上气血亏损多年,一时半会的根本养不回来。 不过十多招,就被人斩断了马腿摔下了马车。 马车的车辕重重卡在了他的膝盖上,当时他的脸色就变了,差点晕厥。 “后来是巡城的魏捕头及时出现,出手救了小侯爷,还护送我们回府。” 顾飒佞眸:“查出刺客的身份了吗?” “没有,对方的身手很怪异,很强悍,不像是帝都里这些人的路数,应该是外面的人,一时半会的难以追踪。” 顾飒丢给他一个小木匣子:“你把这里面的珠子分发下去,珠子是用特殊药水做的,下次再遇到刺客,你们想办法把珠子弄到他们的身上,脸上手上头上,实在不行,兵器衣服什么的都可以,我有办法追踪到他们。” “好!” “记住了,咱们刚才聊的是桑娅和你的事情,别的我什么都没问,你也什么都没说,更不要让小侯爷知道珠子的事情。” 君夙折不想她再被卷进自己的风波里,一旦知道她要插手此事,肯定不允许。 石大路小心的将木盒子收好:“小夫人放心,打死我都不说这件事,那,桑娅她……” “哦,我这个人不喜欢压榨婢女,她们婚姻自由,如果桑娅喜欢你,要嫁给你,我绝对不拦着,所以,能不能娶到他,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石大路高高兴兴的谢恩,咧着大嘴笑嘻嘻的跑了出去。 桑娅疑惑的走进来:“小姐,你和他说什么了?他怎么笑成那样?” “没什么,可能是他觉得快娶媳妇了,高兴疯了吧,马车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小侯爷还给咱们包了好多的果子糕点。”提到吃,桑娅高兴的眼睛像星星。 顾飒无奈的摇摇头:“你比我还没心没肺呢!” “什么?” “没什么,我是说咱们得走了,在这里的时间长了。” 她是以拿旧物的名义回军侯府的,君夙折不能送出大门口,依依不舍的在前厅目送他离开。 “那些糕点的味道都不错,你尝尝,喜欢就吃,不喜欢赏人。” “嗯,回去以后,我让人把你的药送来。” “……”君夙折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将那句话压在了嗓子里:“可我想你亲自来送。” 第68章 传闻终究是传闻 回顾府的路上,顾飒靠在车厢的最后面,偎着软枕看着飘动的窗帘,双眸光影掠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锦络和桑娅见她不说话,也不敢再说笑,都静静的坐着。 许久,顾飒突然看向锦络,眼尾微动:“你是太子的人,近身的那种吧?” 锦络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茫然的点点头:“太子身边有八个贴身婢女,四个内侍,四个外侍,我是外侍,虽然比不上内侍更贴心,但也是殿下的心腹,小姐问这个做什么?” “那你听过小侯爷母亲的事吗?” “听过一些,但不是从太子那听来的,是外面的姐妹八卦的。” 锦络说,君夙折从来不提他母亲的事,哪怕是在太子面前,也从来没提过。 君家人对那位曾经的当家主母都沉默为上。 “侯爷对夫人的保护非常非常的好,她很神秘,从来不参加那些贵眷贵女们的酒宴戏耍什么的。” “就连军侯府的下人,除了侯爷夫人自己身边的婢女,没人知道她的事情,顶多也就是听到些不中用的皮毛。” “比如说,侯爷夫人很喜欢花花草草,听说以前的梨蕊香苑就是她种花种草的地方。” “对了,听说她经常动手做一些东西,很稀奇的,像是杂耍一样的小玩意,所以下人们就传闻,说她应该是那个杂耍班子出身,所以才没脸见那些权门贵女呢。” “……” 顾飒突然抬手,打断锦络的话:“等一下,你让我捋一捋……她怎么是杂耍班子出身了?她不是金家的女儿吗?” “不是亲生的,听说是金家老爷子在外面养的私生女,放在金赵氏名下养着的……京都里的人都说她是假嫡女,攀高枝嫁给的侯爷呢。”锦络心虚的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 桑娅也随着她的视线转了转,拍了她一下:“你看什么呢,这里就咱们三个人。” 锦络“嘘”了声,捏着嗓子道:“听说后来是因为侯爷知道了她的身份,觉得自己受骗了,才将她赶去了梨蕊香苑,在她病死以后,找个地方随便埋了,再也不许人提她的事情了。” “啊?”顾飒夸张的一声惊叫:“她死了?” 可君夙折不是说,他母亲是失踪了吗? “嘘嘘嘘” 锦络手指压着嘴唇,嘘了又嘘,让她声音小点:“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死了,反正外面都说她死了,要不是真的死了,君家出了那么大的事,小侯爷都被人那样了,后来还差点死了,也没见她回来见儿子一面。” 在人们的八卦中,更愿意相信君夙折的母亲是死了。 否则没有那个做娘的,能眼睁睁的看着儿子遭那样的折磨而无动于衷。 “小姐,你为什么突然问起侯爷夫人了?”桑娅好奇问道。 顾飒有些失落:“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要是有机会可以见一见这位奇女子,解一解我心中的疑惑该有多好。” 桑娅八卦的追上来:“小姐,你有什么疑惑就说出来嘛,说不定我和锦络也能帮你解惑啊。” “你们不会懂的。”顾飒看着她们纯真的眼神,突然有种无力的颓丧感。 是啊! 她们不会懂的一个穿越者是什么样的心情。 在这个世界上,可能只有君夙折的母亲才能理解她。 可能,当年的侯爷夫人,也曾像现在的她一样,觉得无人可说知心话而有种孤寂感吧! 马车突然停下了。 方太吉策马走过来,靠在车窗边低语道:“小姐,前面清路了,应该是哪个重要官眷路过,咱们得等一会。” 皇权贵胄出门的时候,都会封锁道路,清空路障,保证他们顺利出行。 锦络坐到窗边低声问:“知道是谁出行吗?” “吕巷去前面打听了,还没回来,看阵仗,不是一品大员就是皇子出街,动静不小。” 顾飒打断他们的话:“大概得多久?” “快的一炷香,慢的可能要半个多时辰。”方太吉看了眼后面,后面的街道也被车马轿给堵死,想退出去走别的街道也不可能了。 顾飒看了眼外面,戴上帽兜下了马车:“闲着没事,我们去那边的茶楼喝茶,等能走了,你去那边叫我们。” 茶楼里都有唱戏的戏班子,可以打发堵车的时光。 “小姐,我跟你们去吧,这里乱哄哄的。”蛮瑟下了马,要跟着她们去。 “你就别去了,不过几步路的事,要是真出什么事,喊一嗓子你们就到了。” 三个人进了茶楼,叫了茶水点心,上了二楼的雅间。 说是雅间,也就是隔着几个屏风而已,隔壁嗑瓜子喝茶的声音都能清晰听到。 桑娅看到了窗外的糖人,眼神一亮:“小姐,咱们买个糖人吧。” “这个天买什么糖人,一会就化了。”锦络打开戏本子,放到顾飒面前:“小姐,咱们点戏。”  桑娅撒娇的哼哼:“小姐……” “去去去,你要是不去买,得变糖人黏我身上。”顾飒嫌弃的蹭开她。 桑娅高兴的拿着银钱跑下楼。 锦络吃醋道:“小姐,你就是宠她,她都快被宠成小姐了。” “她父母双亡,和哥哥颠沛流离的被卖到我这里,能给她的,也就这一点欢乐而已,她高兴就好。” 顾飒随便点了两支戏,估计唱完了,那边的街道也能走了。 戏文咿咿呀呀的,她是一句都听不懂,听的还直打瞌睡。 锦络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姐,桑娅那丫头这么久还没回来,估计是野到哪看热闹了,我去找找看。” “嗯,别走远了。”顾飒单手撑着脸庞,迷迷糊糊的听曲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猛然听到锦络的呼喊声:“小姐,桑娅回来没有?” 顾飒猛然睁开眼睛:“谁?” “桑娅,”锦络明显慌了:“桑娅不见了,我下去以后没看到她,就去问了方太吉他们,都说没看到她回去。” “她那么大的人了,应该是去哪玩了吧?她贪玩你又不是不知道。”顾飒觉得锦络的反应有点过分了。 “不是,小姐你不知道,那个吹糖人的也不见了,我怕,怕……” “怕什么?”顾飒笑了:“怕她和吹糖人的私奔了?” 锦络都要哭了:“我怕她又被拐了。” “不可能,桑娅是个野蛮的性子,要是吹糖人的真打她注意,还不得打起来?” 突然,顾飒的神色变了,若有所思的看着锦络:“除非,那个糖人里下了药。” “我担心的就是这个,拍花子的药,听说很神奇,吃一点就会很听话的言听计从,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啊,我家闺女呢?春妮子,我的春妮子你们看到没有?闺女,我的闺女不见了,就那么一会的功夫,买个糖人以后就不见了……”窗外突然传来的哭声,让顾飒和锦络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第69章 好心机,好算计 “不会真的是拍花子吧?我去问问怎么回事。”锦络紧张的往楼梯口跑。 顾飒抓住她的手腕,想到了什么:“你去找蛮瑟,不要让他再出事了,我来问问这个春妮娘。” 蛮瑟如果知道妹妹不见了,可能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事情还没分明之前,闹大了不见得是好事。 她快步下楼,找到坐在人堆里哭泣的女人。 春妮娘三十岁左右,肤色粗糙,农家妇人的模样。 她拿着一件将孩子的衣服,无助和人们说着事情经过:“孩子就说冷,我回去拿了件衣服,就那么三五步的事情,孩子就不见了,你们说说我可怎么办哦。” 顾飒挤进人群:“大嫂……” “姑娘,你见到我闺女了?”春妮娘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拿着衣服扑到了她怀里:“求求你姑娘,你是个好人,你帮我找找我女儿吧,她叫春妮,才七岁,你一定要帮我找找她啊。” 衣服上有股特殊的香味,顾飒瞬间感觉有点怪异,她的舌头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变得僵硬,石头一般说不出一个字。 不对! 这香味有问题! 她心下警觉,挣开春妮娘要走,可是春妮娘的手像是钳子般,死死扣住了她的手腕,根本不跪她挣脱的机会。 “姑娘,你看,这是我闺女的衣服,你有没有看到她?她刚才就在这里的,你看到她了吗?” 就是这几句话的功夫,顾飒的僵硬蔓延全身。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她的意识很清醒,手脚也很软,似乎能动弹,但就是不受她自己控制。 顾飒唇瓣颤抖,说了几个含糊不清的字词。 春妮娘立即贴上耳朵,一脸惊喜的点点头:“什么?你见到了?在天桥那边?姑娘,你行行好,求求你,带我去找她好不好?” 说着,搀着顾飒的手臂,近乎是半拽着她往天桥那边走。 有一些人要跟上去看热闹,可不知道哪来的一支商队,骑着马牵着骆驼的突然出现,见她们两个人的身影给冲散了。 顾飒就像是个提线木偶,被春妮娘抓着手腕一路飞奔,迅速钻进一辆马车。 “走!” 马车飞快的跑起来,冲出街道,拐进一条小巷,离开了喧嚣的闹市。 春妮娘一直看着车后面,确定没人跟踪,用衣袖蹭去脸上的鼻子眼泪,换了张阴沉的面孔。 “姑娘别怕,我们没有恶意,就是想请姑娘见个人。” 顾飒敛眸,长睫遮住了眼底的蔚动。 马车走了很久,在一片林子前停下。 春妮娘搀着顾飒的手走下马车,着手在她身上搜了一番。 手腕上的十字弓弩,腰间的金针医包,小腿上的匕首…… “姑娘,你出门带这些东西呢?” 顾飒:……带这么多东西,不还是被你们下了黑手吗? 防不胜防都防不住,不带点防身的家伙能安心? 春妮娘又搜了一遍,确定顾飒身上没有危险的兵器了,将一粒黑色的药丸放入她的口中。 “姑娘从这边往前走三十步远,会看到一个小桥,桥上有人在等姑娘。” 药丸的有股特殊的腥膻味,很呛人。 顾飒咳嗽了两声,舌头软了些:“我的人呢?” “姑娘放心,她很好,我们离开的时候,我们的人已经放她回去了。” “你们还真是……” 煞费苦心。 那么大张旗鼓的搞人贩子拍花子的手段,就是为了让她来这里? 是什么人这么会玩呢? 清澈的河水穿过石桥的墩石,潺潺流向下流。 一个穿着青色短衣,露出手肘和小腿的青年正扯着一条鱼网,在桥上来回走动。 “水至清则无鱼……这里的水清澈见底,又是急流,不会有鱼的。”顾飒走上石桥。 青年束着玉冠,发髻有些松散,几缕碎发滑落脸庞。 他拉起渔网:“姑娘有所不知,再清的水,也会有那么一两条漏网之鱼,况且,我也并不是在打鱼。” “你不打鱼,玩什么渔网?” “不打鱼就不能玩渔网吗?姑娘也不是君夙折真正的妻子,不也是帮着他对付这个波谲云诡的朝堂吗?”青年看着她笑个不停。 他的笑容热烈真诚,但是顾飒却总感觉这张脸上的笑容有点假。 她倚在石栏上,悠然的眺望远方的山林:“殿下费尽心机的将我弄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个?” “你知道我是谁?”青年的笑纹一颤。 “不知道!” “……那你?” “你身上穿的虽然是寻常百姓的短衣,料子却是皇族专用的贡绸,玉冠是稀少的冷玉材质,刻的又是蟠龙纹络,这是皇子们才能佩戴的花纹,凡夫俗子哪个敢僭越?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能猜出你的身份应该尊贵的皇子殿下。” “有意思。”青年看着她,眼神中多了些炽热的玩味。 他定定的看了她好一会,突然道:“我改主意了!” “这话何解?” “在你来这里之前,本王是想和你做个交易,但是看到你之后,本王突然不想做这个交易了。”青年扔掉渔网,用丝帕擦了擦手,走向顾飒。 顾飒淡定的迎上他的目光:“殿下是觉得我有危险,想要杀了我灭口?” 青年走到她身边,也依在石栏上,眼神灼灼:“姑娘这样的人,哪个男人舍得杀?” “殿下这话……听起来像是别有深意。”顾飒不动声色的后撤一步。 “有人和本王说了一些你的事情,所以本王想请你过来做个交易,但是如今,”青年将手绢递给她,眼神充斥着撩人的暧昧:“本王喜欢你这种聪明的女人,不如你跟着我,他日必定有你的泼天富贵!” 顾飒看着帕子,明白一旦接过帕子,就等于接下了他的邀请。 她笑着转身走向桥栏的另一侧,顺手抓了一把绿叶,撒入水:“殿下说笑了,我连殿下是谁都不知道,怎么跟您?” “本王赵子佑!” “贤王?你是贤王殿下?”顾飒心下一沉,忽然感觉到这个男人的阴沉心机:“我们刚才在路上堵车,遇到清街的那位权贵,就是殿下吧?” “姑娘果然是聪明人!” 赵子佑要见顾飒,但是有不想被任何人知道。 所以在得到她的路线后,安排了清街这场戏。 “不,聪明的是殿下,从一开始,殿下就算计到了我……” 赵子佑知道她会耐不住寂寞,会去茶楼,会因为糖人而吸引,会因为丢了奴婢而心急。 在她碰到春妮娘的那一刻,她就成了赵子佑手里的羔羊。 好深的心机,好阴的算计! 第70章 找到藏宝图,那就是泼天的富贵 疾风吹过地面,卷起一层落花,旋成小飓风拂过顾飒裙裾,有几片花瓣落下时,飘飘洒洒的坠到顾飒的发髻上。 赵子佑抬手去拂,顾飒却迅速退后三步,摇头将花瓣甩落:“殿下这么费尽周折的见我,有事直说。” “姑娘不考虑我的提议吗?” “泼天的富贵不是谁都担得起的,我连小侯爷这样的瘟神夫君都担不住,更承受不起殿下的富贵。” 赵子佑轻声又无奈的一声叹息:“姑娘这是拒绝我了。” 顾飒敛眸:“是民女高攀不上。” “也罢,姑娘清风霁月一般的人,也不是我这种俗尘之人配的上的,那本王就开门见山。”赵子佑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红色的布帛,小心翼翼的递给顾飒。 “这是什么?” “姑娘看看不就知道了?” 顾飒还是没有接:“殿下说清楚比较好。” “放心,这不是贿赂你的,而是要你找的东西!” “……”顾飒心里咯噔一下。 找东西? 不会是想她找藏宝图吧? 她疑惑的看了眼赵子佑,伸出去的手来来回回犹豫了好几次,才勉强接过。 打开红绸,熟悉的黑色铁片出现在眼前。 正是她从君夙折身体里取出来的藏宝图碎片。 赵子佑一直在观察她的表情,想要从她细微的眼神动作里发现什么。 顾飒微微蹙眉,疑惑的捏起铁片,仔细看了看:“这是什么?” 仔细看过之后,她断定这个铁片绝对不是君夙折藏宝图的一部分。 虽然它们的外表看起来很相似,但是从铁片的质感和重量上来看,绝对不是一个类型。 真的藏宝图手感重,做工精细,纹路深。 最重要的,是真假藏宝图上面的图案和字迹,完全是风牛马不相及的地方。 顾飒当即断定:……这个铁片如果不是赝品,那就是赵子佑用来给她做局的诱饵。 所以,她很是无辜,很是懵懂,很是茫然的问:“是铁片吗?看起来怪怪的,哪个东西的碎片吗?” 赵子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它是藏宝图的一部分。” “藏宝图?”顾飒大吃一惊,夸张的“哇哦”一声,再次仔细的查看铁片:“这就是藏宝图?就是皇上一直逼问小侯爷的藏宝图?” 赵子佑眼神一亮:“君夙折和你提过藏宝图的事?” 顾飒一本正经的反问:“还用他提吗?全天下的人不都知道?难道皇上不是为了藏宝图才留他一命,但是给了千日一刑的惩罚?殿下,难道我听说的这些都是错的,都是谣言?” 赵子佑定定的看着她,眼睛在笑,可是笑不达眼底,阴冷的很。 片刻后,摇头道:“我的意思是说,你和他夫妻一场,难道他没有和你提过藏宝图的事?” “他真有藏宝图?”顾飒像是炸了毛的兔子,再也没有之前的沉稳:“真的假的?这个世上真的有藏宝图吗?是什么样的藏宝图?哪来的藏宝图?里面都藏了什么?多不多?好找吗?” 她又低下头,仔细摩挲着假藏宝图铁片,唏嘘的很。 “殿下说的不错,我和他好歹是夫妻一场,我也算他的祥瑞了……” “……祥瑞?” “难道不是祥瑞吗?”顾飒遽然抬眸,眼尾亮闪闪的,委屈的蓄着光:“他都病成那样了,眼看就要死了,是我嫁进军侯府以后,他的病才有了起色,才慢慢的好转,难道我不是他的祥瑞?” “咳咳,姑娘要是这么说的话……” “我都带给他祥瑞了,他却不告诉我藏宝图的事,这也就算了,还把我扫地出门,”顾飒越说越气,鼻尖上都沁出了细汗:“殿下,你说我要是就这么算了,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赵子佑眼神明显一亮:“姑娘有什么想法?” “如果我能找到藏宝图的话……到时候是不是也是泼天的富贵?” “绝对富贵!”赵子佑等的就是这句话:“到时候,你把藏宝图给我,我们合作,你拿钱财,我拿权势!” “权势?皇上?你是为皇上办事的?” “这个嘛……” 顾飒突然变了脸色,警觉的往后退:“我不信皇上,皇上把小侯爷害成那个样子,不人不鬼的,我就算真的得到藏宝图,皇上也不会放过我的,殿下,咱们的合作到此为止,就当我们从来没见过。” 她避如蛇蝎,转身疾步跑向小树林,拿了自己的东西就走。 春妮娘快步迎上赵子佑:“殿下和她谈妥了?” “没有!” “没有?那为什么放她走?” “欲速则不达,有些人,得温火慢炖才能有效果,”赵子佑将假铁片扔给春妮娘:“况且,她都开始和我装疯卖傻了,我再纠缠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顾飒……装疯卖傻?” “她借口不想和皇上合作,婉拒了我,其实她心里也清楚,以她的能力,一个人根本吃不下藏宝图这块肉。” “那她还拒绝殿下?” “可能是想找更合适的合作伙伴吧,”赵子佑冷笑:“不管怎么说,她有手段将军侯府的财产弄到手,就说明她贪财,只要她贪,就能为我们所用,时间问题而已!” —— 蛮瑟在一个角落找到了桑娅,她像是被人施了定身符,一动也不动。 他想找顾飒救人,可顾飒又失踪不见了。 所有人的脑袋“嗡”的一声懵了,连忙散开去找。 正着急上火不知道该怎么办时,顾飒终于出现在他们面前。 “小姐,你这是去哪了?吓死我们了。”锦络后怕的哭出声。 “没事,我没事,回家。”顾飒气喘吁吁的,像是刚进行了一场千米长跑。 锦络意识到不对:“小姐,是不是出事了?” “没事,出了趟院门,见了个人,嗯,回家。” 她没有解释自己见了谁,回家洗漱后睡了一觉,半夜起来,一个人静悄悄的开了门。 值夜的蛮瑟立即坐起身,她压着唇角:“嘘!” “小姐,你要出门?” 顾飒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娇俏利落:“叫醒方太吉他们,悄悄的,分别从顾府离开,随便转悠,没有目的瞎走,一个时辰以后再回来。” 蛮瑟秒懂:“小姐是要他们把暗中的眼线给引走了?” 他立即叫醒方太吉等人,换了夜行衣,陆陆续续的从顾府离开。 果然,每走一个人,就有一个眼线跟在后面。 一直走了十多个,后面再走的人,才没有挂尾巴。 一炷香后,顾飒从后院的墙头翻出去,确定没人跟着自己,来到长兴街,敲开一座宅子的院门。 “我要下地道。” 第71章 你长的那么好看,还不能看了 月朗星稀,夜风微鸣。 君夙折坐在椅子里,枕着椅背睡着了,长发遮住脸庞,勾出挺拔的鼻峰。 他睫毛微微一颤,蓦然睁开眼睛,抓住了眼前的一只手。 “疼!”顾飒轻声低呼。 “是你?”君夙折立即起身,压不住眼角的笑意:“你怎么来了?” 倏地,他笑容一收:“出事了?” 他们白天刚分开,晚上顾飒就通过地道来到了这里。 肯定是出事了。 而且事情还不小。 顾飒歪身,坐上桌角:“贤王找我了。” 她的身后放着烛台,醺黄色的光线透过腰间,折出了完美的腰线。 君夙折看的有些痴神。 顾飒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并没发现什么不妥,“啪啪”打了两个响指。 “你看什么呢?” 君夙折这才收回视线:“什么?” “我和你说话呢,”顾飒勾过他的下巴,对上自己的眼睛:“贤王下午的时候找到我了。” “贤王?” “他也是冲着藏宝图来的,听意思是想将藏宝图献给皇上。” “你答应了?” “没有,但那只是缓兵之计,赵子佑这个人心机很深,肯定不会就此罢手。” 顾飒将百天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都说了一遍。 君夙折并没有惊讶:“他是所有皇子里,心机最深的一个,反正目前来看,他是最有望成为太子的人。” “瞧他那意思,对藏宝图是势在必得。” “他离太子之位,应该只有一步之遥了,如果找到了藏宝图,就可以直接晋升太子,”君夙折突然抓住了她的手,眼神变得焦灼:“你会不会有危险?” 顾飒笑了:“我能有什么危险?赵子佑现在是找我办事,他只会怕我有危险,而不是给我制造危险。” 她活着,才能帮他做事。 要是死了,还怎么帮他找藏宝图。 “话是这么说,可是……”君夙折压下了后面的话,指腹摩挲着她的手指。 “放心,只要我还有用,就不会有事。” “……” 顾飒看出他心事很重,软语安慰道:“我有能力保护自己,你信我。” 君夙折摇摇头,什么都没说,只是一寸寸的抚过她的肌肤,双眸幽深的看着烛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飒没有打扰他的思考,眼尾的余光落于桌上的宣纸。 宣纸上纵横交错着一堆的字。 但是只有其中的两个词最明显。 一个是她的名字,顾飒。 还有一个,是藏宝图。 她抿唇而笑,悄然看他一眼。 君夙折还在想事情,轻轻咬着嘴唇,反复抿咬着,咬下了印痕也没发觉。 这是什么习惯? 自己咬自己? 不过,他咬唇的时候真帅,俨然就是被一道题困住的纯情男高,思索无助,又生机勃勃的想要破除困境。 好迷人的少年郎! 顾飒越看越爱看,眼神一瞬的痴了。 君夙折似乎察觉到了,骤然转过视线,双方痴缠的眸光那一瞬交织在一起。 他哑声:“你看什么?” 她喃语:“你长的那么好看,还不能看了?” 他的喉结滚了滚。 她的手指冰凉微颤。 之前所以暧昧的蓄积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君夙折起身而立,单手环上纤腰,吻住艳唇。 “唔!” 顾飒下意识的往后挣了挣,他的大手游上纤美的腰背,霸蛮的禁锢在臂弯中。 他的吻炙热而急切,比醉酒时候更笨拙无措。 顾飒的掌心温柔的抚上他的脸庞,柔软的引导他的贪恋。 舌尖轻碰,烛火“啪”的一下,爆出了满堂红的灯花。 跳跃的火光灼烧了顾飒的头发,焦灼的味道瞬间警醒了两人。 君夙折掌心一挥,压灭了几根焦枯的头发。 “怨我,是我没注意到。”他拂过那几根头发,歉疚低语。 回答他的,是顾飒的一吻。 他的眼神再一次灼亮,想要热烈的回吻,却被她推开了。 “刚才我想到了一个问题。” “什么?”君夙折一怔,旋即不高兴了:“你和我……的时候,还想着其他问题?是我技术太差了吗?” 他霸道的圈住她,报复性的狠狠一吻。 “还想别的问题吗?” “别闹,”顾飒笑着挣开:“是刚才,你想问题的时候,我也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说。” “皇上按理说是不缺钱的,他怎么那么执着藏宝图?” 这是顾飒一直想不通的问题。 那可是皇上啊! 天下都是他的! 他想要多少钱弄不到? 就算真的国库空虚,钱粮紧缺,杀两个贪官,抄两个大臣,或者是找个莫须有的罪名,随便灭几个商贾富户大族,钱财就到了。 “皇上能对你用千日一刑的刑罚,说明他不是那种良善仁慈之人,不会爱民如子,他只会想办法满足自己的私欲,他这种人,最不缺的就是钱,为什么还要觊觎你的藏宝图?” “这个……不清楚,我也从未想过。” 那个时候的君夙折,还是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跟在太子身边,每日过的无忧无虑没有半点烦恼。 就算太子出事,君家覆灭,他也从没想过藏宝图的事。 他所能做的,就是秉承太子的遗愿,好好的收好藏宝图,不让他落到皇上手中。 “太子和皇上不是亲父子吗?为什么太子宁愿把藏宝图给你,也不给皇上?甚至于为此搭上了性命,搭上了太子府满门?” 这个问题一直缠绕着顾飒,但她一直没机会问。 但是看君夙折的反应,应该也是不知道。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了端倪。 “难道说……” “藏宝图不仅仅是简单的藏宝图?” “藏宝图里……” “另有乾坤!” 君夙折立即点亮所有的烛光,将房间照的亮如白昼。 顾飒将藏宝图所有的碎片拿出来,在桌上拼好。 藏宝图一共十三块,大小不一,两个人拼了一会,凑成一张图。 顾飒用笔将藏宝图的路线粗略的画下来:“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这就是个藏宝图,还有准确的藏宝地点,藏宝路线……” “那不是我说的,是太子说的,我又没真的去过,一切的都是太子和我说的。” 而那时的藏宝图就是个烫手山芋。 太子出事后,君夙折用身命做代价,要将藏宝图带走。 他从来没想过要觊觎其中的财宝,并为此去证明什么。 顾飒很快画好了:“这就是我们目前所掌握的东西,一张路线图,到这里,找到宝藏。” 君夙折在上面画了个叉:“这个东西,应该不值得太子用那么大的代价去维护!” 顾飒凝眸:“那,他要守护的秘密是什么?” 君夙折看着藏宝图,久久伫立:“是啊,他到底要守护什么?” 第72章 我送姑娘回家 阳光洒入床帐,赵子佑翻了身,刚揽上侍妾的小腰,就听到账外有人走近。 “殿下,顾府那边回了消息。” 赵子佑猛地起身掀开床帐:“顾飒回信了?” “不是,是我们在顾府周围的眼线。” 赵子佑明显的失望了:“他们说了什么?” “昨晚上顾府陆陆续续出了十多个人,我们的人挨个跟上去了,但是都没什么发现,他们就是在外面转了一圈就回去了。” “调虎离山?” “因为我们埋伏的人手不够,所以眼线根本不够用的,最后也不确定顾小姐昨晚上究竟有没有出门。” “肯定出门了,顾飒安排人把他们钓走,不就是为了出门吗?” 他起身下床,侍妾立即跪下为他穿上鞋子,半果的肌肤引的回话的侍卫不由多看了两眼。 赵子佑冷笑道:“军侯府那边呢?” “军侯府这边一切正常,并没有任何人出入过,就连君夙折的房间也一切正常,他回房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只是,下半夜的时候,房间里突然很亮,除此之外就没什么不正常了。” “她没有去找那个残废?”赵子佑皱眉,突然吸了一口气:“轻点。” 侍妾撩头发的时候,戒指不小心勾住了他一根头发,扯到头皮。 侍妾吓坏了,连忙跪下:“殿下饶命,是妾愚笨了,弄疼了殿下。” 赵子佑咬着牙齿,什么都没说,但是侍妾能感受到他要杀人的目光,不敢起身,心惊胆战跪在那里瑟瑟发抖。 许久,赵子佑冷声:“起来吧!” “谢殿下。” 话没说完,下巴猛然被赵子佑掐住。 “殿下?”侍妾惊恐的看着他,眼睛里全是泪光。 赵子佑端详了她一会,眼里满是嫌弃:“残废真是命好,竟然能找到那样的女人,你什么时候也能变成本王的祥瑞!” “殿下,饶命。”侍妾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战战兢兢的不敢多说一句话。 赵子佑愈发嫌弃她了。 猛地甩手,扔飞出去:“吩咐下去,加派人手,给我看死顾飒,绝对不能出任何纰漏。” “是!” “还有,如果你们被发现了,也绝对绝对不允许和她的人起冲突,”赵子佑转动着手上的戒指,阴沉垂眸:“她可是祥瑞啊,本王还有大用处!” —— 花园中。 顾飒挽着袖子,亲自带着锦络她们做事。 “那个桃胶,泡发了一夜的桃胶,给我,桑娅,你将红色胭脂花的花瓣洗干净,放在大火上蒸成泥,记住了,一定要用新鲜的,弄完之后再用干布包好沥干花汁。” 至于云霄坊的其他姑娘,也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 她们有的用石臼将胭脂虫碾碎后,磨成极致的粉末,有的淘换着浆液备用,有的则捣烂花瓣,过水沥干。 最后,顾飒将那些半成品加入柠檬液和冰片,混在一起放上小炉灶,慢慢的搅拌炖煮,直到黏稠成膏脂。 一群人忙活到天黑,终于做完了几盒胭脂。 “小姐,你看,这是咱们这些天来的成果,散粉,口脂,青黛笔,”锦络将做好的东西摆出来:“接下来咱们要做什么?拿到铺子里去卖吗?” “卖什么卖?让香香,小桃花她们装扮好了,从东街走到西街,南城走到北城,什么也不用说,也不用做,就是拿着钱财吃喝玩乐。” “小姐,我也想去。”桑娅高兴的凑过来。 “你还想被绑一次吗?” 桑娅的笑容瞬间消失。 顾飒将胭脂盒丢给锦络:“明天你亲自督促,回来告诉我结果。” “是!”锦络接过胭脂盒,收好:“对了,今晚方太吉他们……” “继续夜行衣,继续出去浪,”顾飒起身活动了一下腰肢,倦的很:“顺便告诉他们一声,别太拘谨了,身后跟着尾巴呢,就往那难跟的地方钻,戏园子,赌场,酒馆,青楼……对了,没事的时候钻钻小树林也可以。” 赵子佑不是在顾府周围安插了眼线,想要跟踪她吗? 那就跟吧! 就全当晚上吃过饭,出门遛狗了! 这些天,方太吉等人是一刻都没闲着,每天晚上都出门溜达。 从最开始的一个时辰,到现在的天亮才回来,白天换人继续出门溜,估计赵子佑的那些人得问候她全家了。 说到全家,顾飒突然想起亲爹后妈那一家三口。 自从上次顾铭把赵月虐打了一顿后,赵月和顾红嫣都老实了,连顾铭也不再找她麻烦,甚至于都不怎么出门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们是又在暗戳戳的憋什么坏呢吧,锦络,帮我约一下毒娘子,就说我有事想请她帮忙。” —— 顾铭自从被罢官后,就一直深居简出,即便出门,也是晚上一个人出去,谁都不带,随便找个地方一醉方休。 每次都是宵禁前,才醉醺醺的往家里走。 寂寥的街道上,他一个人的脚步声显得异常清晰。 走着走着,他突然站住。 细碎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但很快又站住了。 他走几步,后面的脚步走几步,他停下,后面也停下。 顾铭一惊,酒醒了几分。 转身看去时,似乎真的有一个人在跟着他。 “谁?”他大喝一声。 谁知黑影“嗖”的一下转身就跑。 顾铭喝了酒,心里有些郁闷,见到对方逃走,立即大叫着追上去,抓住对方的头发就是狠狠一撕。 “啊……” 对方尖叫着摔倒了,手中的东西也掉到了地上。 顾铭连忙松手:“对不起,姑娘,我,我不是故意的。” 女人二十五六岁,眉眼间透着少妇独有的妩媚,只是此时受到了惊吓,泪眼婆娑的坐着,见到顾铭伸手来搀,连忙躲闪。 “别碰我。” 顾铭尴尬的收回手:“对不起,姑娘,我真不是有心的,我还以为是有人跟踪我。” “谁跟踪你了?我是回家,呀,我的琴……” 地上的古琴摔断一根弦,急的女人的眼泪断了线般落下来。 “怎么办?我的琴断了,我还指望着它吃饭呢,没有琴,我可怎么活啊?” 女人哭哭戚戚,夜风中犹如弱柳拂风,拂的顾铭心痒难耐。 “姑娘,你别哭,这琴我一定会赔你的,你,你先起来。” 女人撑着墙站起身,却“咿呀”一声又要摔倒。 这一次顾铭眼疾手快,迅速搀住了女人。 女人跌落在他的怀里,娇弱的哭泣道:“怎么办?我的脚也扭了。” 话音未落,顾铭一手将她抱在怀中:“姑娘不怕,我送姑娘回家。” 第73章 给亲爹挖坑找乐子 在这一刻,顾铭仿佛成了女人的救世大官人。 她抱着琴,以仰慕的眼神看着他,娇羞道:“这,这怎么好劳烦官人呢?” “无事,这深更半夜的,我一个大男人也不能把姑娘你一个人扔在这里,多危险啊。”顾铭咳嗽一声,正人君子道:“姑娘的家在哪里?” “这边走……” 女人抱着琴,他抱着女人,按照她的指引,很快来到一座幽静的宅院前。 宅子的外面很偏僻,但是院子里很干净。 进屋后,顾铭小心的将女人放下。 “那,姑娘早些休息吧,我就不打扰姑娘了。” “等一下,”女人连忙唤住他,声音怯软的很:“能不能麻烦官人,帮我把灯点亮了?火烛在厨房的灶台那里,我的脚……不方便。” 顾铭答应着,去了厨房,发现灶台上只有一幅碗筷,而院子里晾晒的衣服,也只有女人的衣物。 他进来时,顺便将女人的衣物也收了进来。 “那个,我看这些衣服都晾在外面,没人收,所以就……” “多谢。” 女人接过衣服的时候,手指不经意的触碰到顾铭的手,两人会心的对视一眼。 顾铭的酒气都清醒了几分:“我,点灯。” 不知道是打火石用的太久,还是灯芯子有什么问题,他“哼哧哧”的打了半天,愣是没点出一点火星子。 女人在那边都摸黑把衣服叠好了。 见他还在鼓捣油灯,低语道:“算了,打不着就算了,反正夜也深了,不点灯看了吧。” “嗯,那,那也好,”顾铭丢了打火石,起身拱手:“那在下就不叨扰姑娘休息了。” “诶,你等一下,”女人连忙再次唤住他:“现在这个时辰,外面已经宵禁了,你一个人怎么走?万一,这路上遇到什么人,岂不是说不清楚?” “那我……” “不如,你今晚就,住在这里,”女人娇羞的低下头,手指拧着衣角:“反正家里就我一个人,没有其他外人,我们,我们就,就……”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后面的话随之湮没在呼吸中。 这么赤果果的暗示邀请,顾铭要是再不做点什么,那还叫男人吗? 他猛一转身,用脚勾上房门,“哐当”一声,重重关上,震飞了周围老树上的几只老鸹。 不远处,毒娘子从黑暗中走出来:“你家老爷子力气不小呀,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所以我要给他找点事情做,要不然,他就会把心思用在我身上,那多没意思!” “你真是……我见过那么多女人,女儿给爹挖坑找乐子的,你是第一个!” “亲爹害女儿的,他是第一个!我这是来而不往非礼也!”顾飒一身黑衣,几乎湮没在黑夜里:“话说,你找的这位姐姐怎么样,别关键时刻掉链子。” “放心,绝对能达到你要的效果!不过,你确定要那样做吗?过了今夜,一切可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毒娘子还有些犹豫。 “那是他应得的报应,我只是代替我母亲还给他而已!”顾飒扔给毒娘子一袋子钱币:“替我谢谢那位姐姐,这是她的酬金!” —— 一夜春风,顾铭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美梦。 梦中,他体会到了从未体验过的滋味。 恍恍惚惚的睁开眼睛时,看到了一张只在梦中出现的脸。 “醒了?”女人端给着一碗清粥,笑吟吟的放在床边:“你的衣服我都给你清理过了,简单熨了下,你吃过粥就回去吧。” 顾铭这才意识到昨晚上不是在做梦。 只是,这种艳遇是他从没有遇到过的,一时间坐在那里不知所措。 “昨晚上,我们……” “官人,昨晚上我们什么都没发生,我也不会纠缠你要你做什么,如果你还是担心的话,就当做是你帮了我,我对你的回报吧。”女人的眼神黯然下来。 顾铭瞬间觉得自己小人了。 他连忙起身穿衣,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觉得这一切太过……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似得,我们就……” 女人端起粥,双手捧着送到他手里,笑眸嫣然:“吃粥,吃过粥,回家找你的娘子和孩子,我们就当做从未见过,以后在路上见到了也要当做从未相识。” “可我们……” “吃粥,回家。” “……” 顾铭吃着清粥,味同嚼蜡。 女人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你呢,就当我是一个……嗯,随便的女人吧,不要把这种事放在心上。” 顾铭没有再说话,三两口吃饭完,快步走向门口。 只是开门时,他再次站住:“姑娘,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萍水相逢,何必相识,你我就是露水夫妻,没缘分的,又不会再见,何必要知道名字!”女人背对着他,关闭了房门了。 顾铭没有再留恋,快步离开。 巷道很僻静,并没有什么人。 顾铭回到家之前,重新收拾了一下自己,这才进了府宅。 “老爷回来了,二小姐昨晚上突然病了,夫人找了您一夜呢。” 自从顾飒回了顾府,顾红嫣就成大小姐变成了二小姐。 顾铭脚步微微顿了下:“病的怎么样?” “这个不清楚,要不,老爷您过去看看?” 顾铭没有应声,但还是去了顾红嫣的院子。 赵月坐在床脚,眼睛红肿,如同昨日黄花般萧条颓败。 见到顾铭,连忙起身:“夫君,你回来。” 此时的她没有了之前的嚣张跋扈,跪在地上替顾铭换了鞋子,卑微的抬起头。 “不知道怎么回事,红嫣昨晚上又犯了,你能不能想办法请御医来给她瞧瞧啊?” 床榻上,顾红嫣脸色苍白的蜷缩着,哈喇顺着嘴角流到床上,呼吸音很重。 自从在云霄坊受到惊吓,她的状态就一天不如一天,经常疯疯癫癫,暗中吃了不少药都没用。 顾铭闷哼了声。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看到顾红嫣这张毁容脸时,就像是吃了个死耗子,上不去下不来,又恶心又难受。 他冷冰冰道:“我不是说过了吗?我现在没了官阶,没资格请御医。” “那我请寻常的郎中,找个不认识咱们的……” 赵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铭掐着脖子按在了地上:“你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顾家的丑事,知道你们娘俩当初做了什么,现在遭到报应了吗?” 顾飒明确警告过他。 她不会把顾家这些破事公之于众,让顾家丢人。 但是不保证前来看病的郎中们会守口如瓶。 如果他们将顾家事情说出去,丢人的是他顾铭了。 所以,为了保守秘密,顾铭不允许任何一个郎中进顾府给赵月母女诊病。 赵月无助的哭泣着:“可是,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女儿这样吗?你忘记了,你以前很疼她的,她是那样的好看,那样的可爱,可你看看她,她现在变成什么样了都……” “我和你说过了,我有我的计划,在我除掉顾飒之前,你们不能坏了我的事!听到没有!”顾铭恶狠狠的警告。 第74章 脱掉的衣服,一件一件的穿回来 赵月被顾铭掐的近乎窒息,拼命的捶打着他的手臂。 直到她眼睛充血翻白眼,顾铭才放开她。 赵月喘息着,目光透过散发看着枕边人,难以压制心中的憎恶和愤怒。 她做梦都没想到,曾经都不敢对她大声说话的男人,如今说动手就动手,打她的时候根本不顾及曾经的夫妻之情。 她擦去嘴角的涎水,压抑着怒火:“你只说要对付她,可你官爵都没了,你拿什么对付她啊?她现在有钱有势,连我爹和弟弟都被警告,不许插手我们的事。” 她曾经亲自找到父亲和弟弟,想请他们出手帮自己教训顾飒,夺回自己在顾家的颜面。 可父亲避而不见,最后还是弟弟说了实话,说是赵家的族老不允许他们父子俩再插手顾家的事。 如果再插手,就逐出赵氏宗门,从族谱上剔名。 要不是这个原因,顾铭怎么敢对她动手! “就因为我什么都没了,所以我才不害怕!”顾铭阴森森的低头笑:“以前是我小看她了,只把她当做一个乡下野丫头,以为她和她那个娘一样,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废物!” 谁能想到,这个死丫头出招是一招比一招狠。 先是报复赵月母女,后来是对他下手,如今连他的官位都给弄没了。 这一次,他除非不出手。 一旦出手,一定要弄死顾飒,让她永不翻身。 赵月撩起头发:“你确定能收拾了她?她可是有妖法的!” 她吃了一次亏,仔细打听了,才听说了顾飒的那些事情。 “军侯府的老太婆和三夫人,短短不到两个月,就被她给弄死了,还搞到了军侯府的全部家产,你用什么和她斗?” “因为我有她的软肋,再过十天半个月,她的软肋到了,我就能弄死她了!”顾铭突然掐住赵月的喉咙,阴狠狠的警告:“所以,你给我注意点,没有我的允许,绝对绝对不要去招惹她。” —— 喧嚣繁华的街道上,突然一阵骚动,人们纷纷抬头,看向骚乱的方向。 只见几名容貌清秀,气质温雅,姿容绝佳的女子摇着团扇,有说有笑的从街尾走来。 “这些姑娘哪来的?” “是啊,怎么敢这样招摇?” “看这样子,像是哪家的小姐呢。” “胡说,小姐出街,哪个是这样的?” “不错,大户人家的姑娘,出门是要戴帽兜,身边也要跟着一群婆子丫环的。” “我说,你们不觉得这几个姑娘眼熟吗?” “……” 一番议论下来,终于有人发现了不对劲。 “诶,那不是香香吗?” “哪个香香?” “还能是哪个?云霄坊的香香啊!” “啊?嘿,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在她身边那个不是小桃红吗?” “……还真是!这些都是云霄阁的姑娘!” “云霄阁的姑娘,这是换了风格了?” “……” 如今的这些姑娘,如果不是曾经烟花女子的标签,谁能从她们身上看到一点青楼的影子。 从妆容到衣衫,再到举手投足间的韵味气场,俨然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出街,哪像卖笑的烟花女子。 “香香,你怎么在这呢?怎么着,毒娘子让你们上大街上招揽客人了?”一个男人笑嘻嘻的拦下香香。 香香虽然一直保持着笑容,可是在被男人拦下的时候,脸色还是瞬间的变了。 骨子里青楼女子的自卑,将她好不容易蓄积出来的尊严,碾压的一点不剩。 她眼中噙着泪,惊恐的往后退了几步,避开男人的手。 “马大三,我现在不在云霄坊了,你放尊重点!” “诶呀,你还要尊重?哈哈!”马大三鄙夷的啐了一口:“你他妈的一天是B子,,一辈子都是,真以为穿上夫人娘子的衣服,你们就他妈的变高贵了?别忘了当初老子只花了三两银子,就玩了你一天一夜呢……” 他的话越来越难听,越来越粗鄙,引的路人开心的哈哈大笑。 但是云霄坊的几个女人却如同被刀扎了一般,站在那里瑟瑟发抖。 她们愤恨这个男人的无耻恶毒,恨不得弄死他,但是以她们现在身份和能力,除了站在这里遭受羞辱,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围观的男人在黄腔的加持下,一个个起了色心,吼叫着往前推挤,每一个人都想在这些姑娘的身上使劲的揩一把油。 毕竟,这些姑娘都曾经是云霄坊的头牌,是他们花重金才能买一笑的美人。 如今有机会让他们在大街上,不花钱就能凌辱到小美人,好好享受一下免费的霸权之上,哪有不往前上的。 就在男人起哄着要得手的时候,几个身影从天而降,落在姑娘们身边,出拳、抬脚、抡起剑鞘,闪电般将这群人给揍飞了。 “谁啊!谁他妈的打老子……”马大三怒吼着,坐在地上就挥起拳头。 但是在看到那个人的服侍时,整个人都一震。 “顾?” 如今在大街上,穿着顾家侍卫服侍,还这么招摇的人,只有传说中那个妖女顾飒的手下。 “你们是顾家的?”马大三举着拳头,不死心的问了一句。 蛮瑟一脚将他踹翻,剑鞘压在脸颊上,居高临下:“记住了,我叫蛮瑟,是顾家大小姐的人!” “是,是……” “你们也都给我听清楚了,”蛮瑟挑起眉头,阴森森的看着周围那些猥琐的男人:“这些姑娘如今也是我们小姐的人,如果你们有哪个活腻了,再敢说些难听的话,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小心舌头!” “不敢,不敢,刚才我们也没怎么着,就是和姑娘们开个玩笑,”马大三陪着笑脸,连滚带爬的跑走了。 其他男人看势头不对,连忙都散开了。 人群中,有稚嫩的孩童问:“顾家大小姐是谁啊?” “嘘!那就是个妖女,你小孩子别乱问,小心她把你给扒皮吃肉。”大人的声音越来越远。 妖女? 蛮瑟挠挠头。 小姐怎么被叫成妖女了? —— 晚上,顾飒听说了白天的事,让锦络带上东西,来到姑娘住的院子。 宅院里死气沉沉,再也没有昔日的欢声笑语。 香香等人坐在院子里,见到她,默默的站起身。 但是一个个都蔫巴巴的,不说话。 顾飒让锦络将东西放在石桌上,掀开绸布,露出下面的银封。 “今天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如果你们有人想离开,拿着一包银子,再回云霄坊,我绝对不会拦你们。” 没有人动。 顾飒冷笑:“怎么,不想回去?那你们现在一个个死气沉沉的给谁看呢?” “顾小姐,我们只是,受到了羞辱,想要缓缓而已……” “羞辱?这算什么羞辱?难道他们说的不是事实吗?”顾飒的眸光掠过每一个人:“你们是什么出身来历,你们自己比我更清楚,他们只是说出了曾经的事实,算什么羞辱?” “……” “我知道,你们嫌我说话扎心难听,但是你们都给我记住了,衣服是男人给你们脱掉的,那你们就当着男人的面,把衣服一件一件的给我穿回来!这才是尊严!” 这句话,让所有人的瞳孔都一震,惊骇的抬起头来。 香香泪眼婆娑:“我们,还能再穿回衣服吗?” “为什么不?只要你们愿意,你们可以活出自我!我顾飒不会轻看你们,也希望你们不要因此轻贱了自己,仅仅因为一点小小的辱骂就在这里伤春悲秋,有这时间,还是想想要怎样面对那些世俗男人的目光吧!” 第75章 大半夜的,送了个美人给他 “去他们的男人,”香香用衣袖擦去眼泪,红着眼圈道:“小姐说的没错,男人已经在羞辱我们了,我们为什么还要轻看自己,自我惩罚!” “不错,他们越是看不起我们,我们就越要活给他们看,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生来下贱!”小桃花回屋拿了一把剪刀,决绝的剪下一缕发丝。 发丝随风扔出去:“从现在开始,我要彻底的改头换面,让那些男人刮目相看!” 其他的姑娘也纷纷效仿,剪下发丝后,一把火烧掉了。 火光弥漫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眼中透着从未有过的坚定。 那是在与她们自己的过去做诀别。 顾飒淡眸,冷冷道:“剪几根头发没有用,并不能真的改变什么,你们只有付出血汗的代价,才能让男人不敢小瞧你们!我可以让你们真正的脱胎换骨,只要你们付得起代价!” “……” 第二天,桑娅进来伺候梳洗的时候,告诉顾飒,说是香香她们又出街了。 “我看她们的样子,和之前一样,一点不像生过气的样子。” “她们能在云霄坊活下去,就说明她们的心理素质特别强,否则早就死了,如今能活着,就会懂得要如何调剂自己,这也是我当初选她们的原因。” 云霄坊有很多纯情的小姑娘,但是她没选,因为她知道那些小姑娘拿不出门面。 她的手底下需要这样一群受过淬炼,遭过磨难的姑娘。 “告诉你哥,让他早饭后来见我。” 蛮瑟来后,顾飒给了他一张图纸:“你把这个交给应阁,让他打造这样的兵器,先打三十把。” 蛮瑟看了眼,照着上面的尺寸用手丈量了一下:“小姐,这个东西是不是太小了点?做暗器又太大,我们一群大老爷们用这个有点不合适吧?” “谁说是给男人用的?” “给女人用的?小姐你防身用的吗?可也不用打三十把吧?” “你再告诉吕巷,让他给我设计一套女人用的功法,灵巧为上,近身搏杀为主,最好是……”顾飒用手比划了一下:“暗杀专用!” 蛮瑟的笑容突然收住了:“小姐,你是想把香香她们……” “你不会也以为,那些姑娘的作用,就仅仅是好看的花瓶吧?” “当然不是,”蛮瑟有些尴尬,“但我也没想到,小姐你会……” “她们虽然只有二十二三岁,但对于女人来说,她们的花期已经到了凋谢的前夜,如果再不改变,就等着人老珠黄弃如敝履吧!” 顾飒不是圣母。 她身边不养闲人。 谁要想跟着她,那就必须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 花瓶,她不需要! —— 火把的光亮照亮了墙上的银箔,顾飒调整好角度,幽黑的密道瞬间亮如白昼。 这是君夙折从他母亲那里学来的技术,用在了密道的照明上。 顾飒和身后的人打了个招呼,关闭通道,熟悉的拿着烛台往前走。 密道共有穿过两条街,虽然弯曲,但也就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君夙折的寝室。 听到暗门响,君夙折迅速收起桌上的东西,塞进一旁的书架上,随手抽了一本书,装作很认真的样子看书。 顾飒端着灯走出暗门:“今天怎么这么认真的读书?” “等你来,闲着无事,就随便翻了本书,”君夙折放下书,起身道:“昨晚上,我看你很喜欢吃小麦酥,就让厨房又备下了,正在灶上温着,你等着,我去给你拿来。” 顾飒乖巧的应了,在他的位子上坐下,拿起他翻看的书。 但是下一秒,她的笑容微微一收,缓缓抬手看着自己的手指。 左手的手指上,沾了一下灰尘。 灰尘是书本上的。 因为这个房间有密道,只有在君夙折在的时候,才会允许别人进来打扫。 如今书本上都有灰尘了,说明君夙折这几天都在忙,忙到房间都没有时间打扫。 碾了碾指上的灰尘,她倏然抬眸看向书架,迅速起身。 “书桌上那么多书,你都不看,为什么就单单在书架上选了一本满是灰尘的书来看?” 她选了个角度,从侧面看着书架,找到了一些指印和痕迹。 顺着那些痕迹,她在书架里侧看到了一个陈旧的羊皮卷。 羊皮卷很干净,没有灰尘。 “我进来之前,他是在看这个?” 顾飒刚要拿过来看,外面却传来了脚步声。 她立即退回椅子里坐好。 “小侯爷在吗?”是常将军常起运的声音。 石大书低语:“小侯爷刚刚去了厨房……” “那我进去等他。” “不行,小侯爷有交代,任何人不许进……诶,将军你不能进。” “起开,我这边都要火烧眉毛了。”常起运蛮力的推开石大书,硬往房间闯。 石大书没拦住,被他推搡着一起冲了进来。 常起运满身都是半干的泥巴,将一个东西“砰”的一声重重扔到地上,抬头时,发现石大书正转着脑袋满屋子看。 “你小子瞎看什么呢?”常起运踢了石大书一脚。 石大书膝盖被踢的生疼,但不敢说实话:“我,我就是看看小侯爷在不在……” 顾飒这几天每天晚上都会过来,和小侯爷说一会话后,再去做胭脂,每一次都是他亲自护送的。 听刚才的动静,应该是顾飒来了,可现在满房间竟然没看到她的影子,想必是躲在了什么地方。 毕竟,密道的事情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 正想着要怎么圆谎时,君夙折回来了。 “你们怎么进来了?”他手里端着一碗温热的小麦酥,眼神锐利的扫了眼石大书。 石大书立即摇摇头,示意常起运什么都不知道,而他也不知道顾飒在哪里。 常起运并没发现两人的眼神交流,冲着地上的东西指了指:“我们找到了这个,我就连夜回来了。” 君夙折咳嗽一声,打住他的话:“你还没吃饭吧,先回去吃点东西,洗个澡,我们等一会再说。” “你那东西不是吃的吗?”常起运瞥见了小麦酥,一把抢过来,抓起勺子就往嘴巴里灌:“我先对付吃一口,咱们先研究这个东西……” “常将军……” 君夙折还要组织,常起运却已经把地上的东西扯开了。 “咕噜噜” 一个人滚了出来。 准确来说,是个漂亮又年轻的美人。 君夙折气场瞬然一冷:“常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飒可能就在房间里,只是躲在了某个地方。 常起运竟然半夜三更的给他送来了一个美人? 第76章 西岳羽人 常起运哪里知道自家主子的小秘密,还笑嘻嘻,很显摆的得瑟道:“怎么样,小侯爷,这女人不错吧?要身段有身段,要脸蛋有脸蛋……” 石大书抽了抽嘴角,同情的看着他:……你完了! 你这么一说的话,主子今晚上的黑锅算是背上了。 果然,君夙折阴沉的气场能杀人:“常起运!” 声音不大,杀气腾腾。 常起运的笑脸瞬间收住:“这,少帅,我就是开个玩笑,你怎么还变脸了?” 石大书幸灾乐祸的挑了挑眉:“小侯爷,常将军,属下去外面。” 常起运也是个老狐狸,从君夙折的眼神里察觉到不寻常的气息。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还是揉了揉鼻子:“那,要不,我先回去,洗洗,晚些时候,再说?” 他灰溜溜的转身要走。 “你去哪?”君夙折阴沉沉的喝住他:“事情还没说清楚呢,你就要走了?” 要是不现在马上把这件事情解释清楚了,他这辈子估计就讲不清了。 他旋身在椅子里坐下:“说说这女人是怎么回事?” “她是我们在苏门找到的!” “苏门?”君夙折瞬间起身。 是他大意了! 忘记了常起运此时应该在苏门的! 之前他和顾飒聊起藏宝图的时候,心中就起了一个念头,猜测皇上那么想要藏宝图,秘密会不会藏在苏门。 但是他怕顾飒再被牵扯到这件事情里,而且整件事也没头绪,后面也不见得会有什么结果,所以就暂且瞒着她,只让常起运带着人苏门查探。 而常起运他们去了之后,果然发现了一些端倪。 只是还没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呢,常起运就回来了,而且还搞了这个女人出来。 现在好了,以顾飒的聪明,肯定猜到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他要怎么解释,才能让她相信,他并不是可以隐瞒呢? 常起运可不知道君夙折的算盘珠子都要崩飞了,依旧自顾自道:“我们在那个山洞里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什么,要走的时候,有人踩踏了地面,掉进了一个墓室,在墓室里找到的她。” “墓室?”君夙折看了看女人:“她是死人?” “活的!那墓室里是有一个棺材来着,我们本来是要打开棺材的,可是这个女人不知道从哪跳了出来,一出手就杀了我们三个人。” 在那样一个封闭的空间来,常起运等人根本就展不开身后,再加上火把又被女人弄灭了,他们在黑暗中就是待宰的羔羊,就只能等死了。 “这个女人太阴狠了,我们死伤惨重,后来还是弄了迷药把她给迷晕了,才抓到了她。” 常起运在身上擦了擦手,俯下身,撩开女人的头发。 “少帅,你看她的耳朵,和咱们的不一样。” 女人的耳朵上端很尖,不像他们一般是个圆弧。 “还有,她的背上有这个。” 常起运掀开女人的衣服,发现她的后背上有两个伤疤,就像是两个骨头戳破了皮肤。 “我们研究过,她这个骨头就像是鸡翅膀那样,是连着身体长出来的,就像是翅膀那样,但是好像是被人给砍断了翅膀,结了疤,我们从来没见过这样的……” “西岳,羽人!”君夙折突然哑声道。 “什么?什么西岳?羽人又是什么?”常起运好奇的瞪大眼睛:“少帅,你知道这姑娘是怎么回事?” 君夙折的眼神变得十分怪异,只是看着女人不说话。 “少帅?”常起运叫了几声,想到了什么,从腰间解下一个褡裢:“我们还在棺材上发现了这个,觉得不对劲,所以才冒着风险,连夜把她给弄回来。” 军侯府自从君夙折苏醒后,就一直是所有人关注的重点。 常起运明知道这一点还将人送回来,说明他发现的东西绝对不寻常。 君夙折调整好呼吸:“是什么?” 常起运打开褡裢。 下一秒,君夙折一把抢过褡裢,仅仅的抓在手中。 “常起运!” “老臣在!” “你连夜回苏门,让人看好那个棺材,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打开!” “……是!” “走吧!” 常起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忙行礼要走。 君夙折却再次抓住他:“记住了,路上小心,找机会做掉所有的尾巴,做干净了,宁错杀不放过,不要留任何一个活口回到京都!” 常起运看着他的眼睛,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凝重,立即道:“少帅放心,就是拼了这条命,我也会守住这个秘密!” 君夙折没有再说什么,拍了怕他的肩膀,握紧手中的褡裢。 房门“砰”的一声带上了。 房间里死一般的沉寂。 女人的呼吸很弱。 君夙折默默的看她一会,跌坐在椅子上,像是被抽去了脊骨,颓然而无力。 “你还在吗?” 帷幔晃动,顾飒缓步走从面走出来。 她看着地上的女人,若有所思:“你知道她是谁?” “西岳,羽人!”君夙折长出一口气:“东方三千里,古有西岳国,血月现,国人尚飞,性温良,长双羽,断翼亡,可入仙籍。” 他撑着眉骨,揉捏着眉心,逐字逐行的解释。 “往东三千里,有一个隐世小国,他们平常有一种特殊的隐藏手段,从来不过问世事,只有血月当空的时候,国家才会出现在世人面前。” “西岳国的人都非常善良,长着一对翅膀,可以在天空飞行,如果翅膀变成四个,就可以登天入仙,可一旦翅膀断了,就会被族人摒弃,必死无疑。” 君夙折的目光从指缝里透出来,看着女人后背上的骨头疤痕。 “我一直都不相信有西岳羽人,如果我当初信了他的话,可能,他也就不会死了……” 他的声音变得哀伤,隐忍的悲悯漫上眼角。 “我应该信他的,我一向都相信他,为什么在这件事情上,却没有像以前那样那坚定的信他呢?” “君夙折,”顾飒温柔的攀上他的膝盖,仰着脸,摩挲着他冰凉的指背:“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要再自责了,你并不是某些事情发展的溯源……” 君夙折摇着头,自责悲愤的泪水在眼中打转:“不,你不懂,就是因为我的不相信,没有准时赴约,他才死的。” 犹豫了一下,她柔声的问:“谁死了?” 君夙折埋下头,脸颊埋在她的双手之中,呜咽:“太子!” 热泪滚落掌心,灼的顾飒心尖一疼。 第77章 再进一步,我撕烂她喉咙 “太子?” 顾飒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和太子有关系。 她疑惑的看了看地上的女人,想要问清楚,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抚过君夙折的头发,温柔的安抚着他的情绪。 “那次狩猎,太子给我看了一根羽毛,说是西岳羽人,还说了刚才那些话,告诉我说,等狩猎的时候带我看羽人。” 君夙折的声音哽咽的从指缝中传来,透着深深的自责和悔恨。 “可我哪相信什么羽人呀,虽然到了约定的时间,可我贪玩,只想着猎一只白狐回去,可那一次却是诀别……太子死了,我成了杀害他的凶手。” 他不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太子身上会有他的箭矢。 还没等他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君家就坠进了地狱,他也掉进了深渊,再也没能爬上来。 他摩挲着,握着顾飒的手,缓缓的抬起头,像是受尽委屈的孩子,红了眼尾。 “我只是想查清楚他当年的死亡真相,想知道杀他的凶手是谁,我只是想要给他报仇而已……我有错吗?” “小侯爷……” “可我太没用了,我眼睁睁的看着他死不瞑目,看着君家一败涂地,就连现在,我明知道是皇上杀了他,都没有办法为他伸张正义,还他一个名正言顺的报仇雪恨!” 君夙折突然用力的抓住顾飒的手,泪水隐忍着即将滚落。 “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怎么会。”顾飒红了眼睛,笑着抚上他的眼角眉梢。 他眼睛里的泪顺着她的手指滚落。 “人物群分,物以类聚,如果你真是一个非常蠢笨非常没用的人,太子也不会把你当做他的知己,还将他的秘密告诉你,你瞧不上自己,就是瞧不上太子的眼光……” 君夙折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可这一刻,还是温暖了他的心。 他垂下眼尾,泪水再一次顺着她的手指滑落。 “谢谢你还宽慰我。” 他吻着她的手指,将眼泪吻入唇间。 咸咸的,但也透着一丝丝的甜。 顾飒揉着他的头发,瞳底晕染着笑意:“我不是宽慰你,我说是事实,能被太子托付秘密的人,自然不会是他瞧不上的货色……” “秘密,”君夙折突然看向女人:“是她的秘密吗?” 他打开褡裢,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桌上。 一根墨蓝色的羽毛在一堆金银宝器之间异常惹眼。 “好漂亮。”顾飒惊艳的一声低叹。 羽毛的颜色鲜艳亮丽,没有一点瑕疵,从羽根到尾羽都散发着莹润的光泽。 “太子当初给我看的羽毛,就是这个样子。”君夙折捏着羽毛,仔细看了一番。 “这一根,不会是太子当初给你看的那一根吧?” “不会!” “这么确定?” “因为当初那根羽毛陪着太子一起殉葬了!” “……” “不过,”君夙折查看着其他东西:“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这些东西都是太子的,是他的随身之物,我不确定当时是跟着太子殉了葬还是……” 皇子贵胄入葬封棺时,都会把死者生前喜欢的东西,一并封进棺材里。 君夙折是后来听人提起太子下葬的事情,说他的殉葬品中,有一根蓝色羽毛,才知道那根羽毛随他下了葬。 但是这些随身小物品,就不确定了。 “这个小拨浪鼓是太子母妃留给他的,他一向很宝贵,以前……” “嗖!” 一道黑影突然扑向顾飒和君夙折。 顾飒感觉到了身后不对,反手就是三根金针。 “嘟嘟嘟” 金针尽皆射进黑影的身体,但是没有起到一点作用。 没等她转身,右肩膀瞬间被人掐住,狠狠一拽。 她后撤借力,想要将对方过肩摔,但是对方的力气太大了,手指甲也戳进了她肩膀的皮肉中,硬生生的被拽翻着倒飞出去。 在顾飒被抓住的一瞬间,君夙折就出手了,但是对方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他一抓之下扑空,眼睁睁的看着顾飒从指间滑走。 他刚要再追。 “站住!” 锋利的手指刺进了顾飒的喉咙,几个血窟窿瞬间喷出鲜血。 “你要是再走一步,我就撕烂她的喉咙!” 是那个女人。 她大概是刚从昏迷中醒来,像是受伤的野兽,浑身都是尖刺,随时都能将顾飒给撕烂的样子。 “我不动,你也别伤她,”君夙折投鼠忌器,哪还敢再硬来,极力压制心底的颤,哑声道:“你想要什么东西,我们都可以商量。” 女人并没有放松警惕,迅速观察了一下四周,盯着褡裢:“把我的东西还我!” “好,还你,但是你要不伤害她,我们也绝对绝对不会伤害你。”君夙折打开褡裢,将东西一点点的装进去,慢慢的递给女人。 女人的指甲戳进顾飒的肩膀:“要是你的伴侣乱来,我就撕烂你,过去,把东西拿给我。” 更多的鲜血从顾飒肩膀的伤口流出来,但她怕君夙折担心,硬是咬牙一声没吭,在女人的钳制下,接过褡裢。 “你想多了,我不是他的伴侣,我只是他的婢女,他没有对你动手,是因为不想与你为敌,不想伤害你,而不是投鼠忌器,因为我而不对你出手……” “是吗?”女人阴狠的一笑,示威的看着君夙折:“那你说,我要是撕烂了你的喉咙,他会怎么样!试试?” “别动!”君夙折撕裂的一声叱吼,紧张到脸色苍白:“你别伤她,你要什么都可以。” 他张开双手,一步步后退。 “你看,我本无意与你为敌,你也不要伤人……你放了她,我也放你走!” “我不信你!”女人冷笑,放开顾飒的肩膀,但还是掐着她的喉咙,迅速检查了一下褡裢里的东西。 下一秒,变了脸色:“还有呢?” 还有? 哪还有什么? 都在这里了! 但是君夙折怕她伤害顾飒,立即道:“还有的东西在那边的柜子里,你要是放心我,我去给你拿。” 他说着往柜子那边走。 “你别动,”女人立即喝住他,抓着顾飒往柜子走:“你去拿!” 顾飒也知道东西都在褡裢里,哪有柜子什么戏份? 她问询的看着君夙折。 君夙折哑声:“就在红色书册的边上,你……” 他的手指勾了勾,为不可查的地了低头。 顾飒会意,带着女人走到书柜前,抬手去拿那本红色书册。 突然,她的手一滑,按住了书册旁边的一个凸起,同时一低头。 “咻” 急速的哨声在耳边爆开。 一支暗箭擦着顾飒的头发射向女人。 女人本能的后仰躲闪,手上无意识的一松。 趁着这个契机,君夙折一个飞扑将女人撞开,抱着顾飒迅速后退。 女人被撞翻后一声嘶吼,双手瞬间变成了利爪,疯子般扑向他们。 顾飒突然抬手,双手揪住那根墨蓝色的羽毛。 “你再敢过来,我折断了它!” 第78章 留下吧 女人这才发现,褡裢竟然又落到了君夙折的手中。 而那根如同她命脉的蓝色羽毛,被顾飒死死拿捏住。 女人又气又怒,如同困兽一般冲着两人嘶吼:“啊!” 君夙折闪身将顾飒护在身后:“我说过,你只要不伤害她,我就放你走,我说话算话。” 女人狰狞的看着他,咬牙切齿道:“现在也是吗?” “是!我放你走!” 君夙折示意的晃了晃褡裢,将褡裢扔给了女人。 女人却盯着羽毛:“还有那个!” “羽毛我也可以给你,但是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说!” “这羽毛是你的吗?” “当然!” “你是西岳羽人?” 女人的神色蔚然一动,旋即道:“你不是说你说话算话,只问一个问题的吗?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 君夙折没想到被她反将了一军。 但还是遵守约定,拿着羽毛缓缓的走近女人:“你也要遵守约定!” 女人警惕的,小心的盯着两人,确定安全后,才谨慎的接过羽毛。 下一秒,她突然转身,撞破大门,犹如枭鸟一般消失在夜空中。 “小侯爷……”石大书等人听到动静,这才赶过来。 顾飒迅速闪身,躲到了帷幔后。 君夙折沉声:“谁让你们过来的?回去!” 石大书抽了抽嘴角,连忙命人将破门象征性的装回去,又退到远处戒卫。 君夙折回身时,手里拎着药箱,正是顾飒留给他的备用小药箱。 “你快看看,有什么可用的,你的伤……” 他心疼的看着顾飒脖子上的伤口,红了眼尾。 “对不起,是我大意了,没能保护好你。” “事情突然,谁能想到她会爆发?没事的,”顾飒找了消毒用的碘伏药水,用棉签蘸了些,“你帮我擦一下伤口就好。” “我?我……”君夙折接过棉签,手指不受控制的发抖。 最后,还是放弃了:“不,不行,我不行!我怕弄疼你……” “没事的,她并不是真的要杀我,要不然我早死了,她就是为了钳制我,也都是皮外伤,不要命。” 女人的指甲应该是属鸟类的,锋利尖锐还带着倒钩。 只要她有心伤害,此时她的脖子肯定是几个撕烂的大豁口,而不是只是皮肉伤。 顾飒笑着说没事,君夙折还是不行。 只要看到她的伤口,他的心就撕裂的疼,手指抽动,根本下不去手。 顾飒没法子,只好借着镜子,自己动手处理伤口。 但即便如此,君夙折陪在她身边,还是如坐针毡般的难受,双手不自觉的搅在一起,她每蘸一下伤口,他就在那边“嘶”的一声抽口气。 “君夙折,你太夸张了吧?你自己伤成那样,都成破烂娃娃了,也没见你喊几声疼。” “我自己的疼算什么,再疼也能受得了,但是你,你这样,你疼,我就受不了……”君夙折盯着她的伤口,五官扭成了痛苦面具。 他也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就是看着她受伤,感觉比自己受伤还疼。 顾飒笑着挠挠他的下巴:“都说了没事,小伤……对了,你真的就这样放她走了?” 她故意岔开话题。 但君夙折的目光还是锁定在她的伤口上,随后敷衍:“走吧,你这伤,会不会留疤啊?” 顾飒的手一顿:“留疤,很难看吧?” “不难看,不是,我不嫌难看,我是怕你觉得不好看,在我眼里,你什么样都好看。”君夙折脱口而出。 顾飒笑着侧眸,眼尾蔚动:“你也学会油嘴滑舌了。” “我是真心的,真的,”君夙折意识到什么,立即抬手对天发誓:“我可以发誓,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顿了下,手指又指了指天。 “真的,发誓!” 顾飒温柔的拍了他的掌心:“收到你的誓言了,暂且信你。” “怎么是暂且呢?我是真的……” “好了,我的伤口没事,不会留疤,你忘记我有什么了?” “……” 君夙折这才想起她手中的医疗舱。 此时,才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是啊,你连我这种一脚踏进鬼门关的人,都能救回来,处理一点疤痕应该不成问题。” 遽然,又很认真的正色道:“但我刚才的发誓是真的,如果……我真的都喜欢!” “嗯,我信,帮我。” 顾飒取出医疗贴,抹上止血消炎的药膏,让君夙折帮忙调整方向,贴在了颈下伤口上。 而她肩膀上的伤比较重,君夙折小心翼翼的扒开带血的衣衫,露出伤口。 “不行,伤的太深了,得重包。” 顾飒解下腰带,将衣服都脱了,让君夙折把去腐生肌的药膏挤在伤口上,再用干净的纱布包好,最后贴上大号医疗贴固定。 君夙折手忙脚乱,在顾飒的指挥下好不容易的包扎好伤口,转身拿衣服。 “你的衣服都是血,穿我的……吧……”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下移,落在了颤颤的饱满上。 喉结不受控制的滚了滚,咽了咽口水。 但仅仅是一眼,他立即舔着唇,将外衣给顾飒披上,系好腰带,挽起袖口。 “你都伤成这样了,今晚就暂且别回去了,等明天伤口稳定了再回去吧。” “不行,我那里也有事情,而且,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君夙折停了手,什么都不说,只是看着她,眼底有着心疼,但也有怄气般的小情绪。 许久,低语:“我不放心你走。” 顾飒被看的心软了:“我要是留下了,那顾家那边怎么办?” “你在我这里,他们还不放心?” “可是……” “留下吧。”他的声音愈发的低了,带着一点点的哀求。 “这个……” “求你了,你要是走了,我会担心一夜的。” “你真是……算了,我在你这里歇一晚上,”顾飒无奈的一声低叹:“但是,咱们得说好了,你不许……越界!” 之前的君夙折,身体折损不能动弹,她可以在他身边肆无忌惮。 但是如今不行了。 他是个成年的正常的男子。 “顾飒,你把我君夙折想成什么人了?”君夙折的脸色明显变了,红到耳朵根:“我是那种男人吗?我发誓,就算我们睡在一张床上,我也绝对君子,绝对不会碰你。” 半柱香后。 君夙折躺在床上,心里默默抽了自己十个大嘴巴。 ——为什么要说绝对不会碰你? 现如今,顾飒就躺在身边,还和以前一样,但是……他不一样了呀! 那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像是一簇火苗,随时随刻烧灼着他,让他感觉自己浸泡在岩浆里,随时可能都会爆发。 顾飒并不知道他心里天人交战的事情,防止碰到右肩的伤口,左侧着身子与他对面而睡。 君夙折抬起眼睛,可以看到她润泽胭红的艳唇,垂下视线能看到诱人勾魂的曲线腰身。 这种近在眼前却不可触碰的绝望,撕扯着他愈发难受。 第79章 都不是省油的灯 顾飒可没有君夙折那么多的花花心思。 再次躺在熟悉的床上,她反倒是很快就睡着了。 听着她匀称的呼吸声,君夙折越发煎熬,干脆起身下床,开门来到院子里。 石大书从树上纵身跃下:“小侯爷,可是有事?” “没事!” “没事?”石大书瞥了眼房间,压低声音,带有几分幸灾乐祸:“不会是小夫人生气,把您给踹出来了吧?” “你想什么呢?”君夙折了眼神一刀:“本侯爷是那种会被踹出来的人吗?” “……不是?那您这大半夜的?” “如今她和我已经不是夫妻了,没有了夫妻之名,怎么还能再在一个房间里睡觉?那不是坏人家姑娘的名声吗?”君夙折戾冷的睨视石大书一眼,喝声:“你不好好的在上面守着,下来做什么?滚上去!” 石大书憨憨一笑:“……我看过了,都没人,那些乱七八糟的眼线都跟着常将军走了,现在没事呢。” “什么没事,去书房把棋盘取来,咱们杀几局!” “……” —— 贤王府。 轻微的叩门声惊醒了赵子佑。 他一个翻身,快步下床:“说!” “殿下,军侯府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常起运从什么地方回来了,扔下一个大包裹,和小侯爷说了几句话以后又走了。” “常起运?他们终于行动了!”赵子佑拉开屋门,看着门外的暗影:“有没有跟上?” “跟上了,按照殿下的吩咐,我们分层次跟进,一人跟一段时间,等后面的人接力后,就会退回来禀告,不出意外的话,再有一炷香,第一波眼线就能回来禀告了。” “好!太好了!给本王拿酒来,本王边喝边等!” 前些日子,他收到消息,说是君夙折撒了一些人出去。 但是那些人去了什么地方,他的手下却跟丢了。 如今再次布局,又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常起运出现了,他怎么能不高兴? 丫环送来酒菜,他就坐在院子里,点上一炷香,对着月影独酌。 一炷香很快过去了,但是没有半点消息传来。 他看向暗影:“怎么回事?” 暗影低语:“许是,再等一会就到了。” 赵子佑耐着性子,让人又点了一炷香。 在众人无比漫长的等待中,一炷香又燃到了尽头。 不等赵子佑质问,暗影的声音沉了几分:“应该是出事了!” “肯定是出事了,常起运也不是省油的灯,一定是他干掉了咱们的眼线!”赵子佑暴躁的一拳砸翻了酒桌。 暗影后退几步:“属下这就去查。” “你亲自去,查清楚了,回我!” “是!” 暗影跳跃着繁盛屋顶,留下一片残影。 赵子佑气愤的踢烂凳子:“来人,更衣,入宫!” —— 皇子马车的铃声惊动了宫城门口的侍卫。 “是谁?” “半夜入宫的还能是谁?肯定是贤王,开门。” 没等赵子佑的马车莅近,宫门已经大开。 赵子佑一身朝服,玉冠黑靴的走下马车,经过城门守卫时,不动声色的与值夜侍卫交换了一下眼色,快步入宫。 正德宫。 皇上寝宫。 赵子佑在太监的引领下,无声的走到床榻前,微微躬身:“父王。” 黄色的帷幔后,沉重的呼吸声传来:“贤王深夜入宫,可是有事?” “回父王,儿臣有一事禀告。”赵子佑看了眼周围的太监,欲言又止。 大总管姚公公心领神会,无声的将太监宫女都赶了出去,关上殿门。 赵子佑走近帷幔:“儿臣的人一直盯着军侯府,发现今夜有了动静,可惜人又跟丢了。” “那你深夜入宫来找朕吗,是为何意?” “儿臣想请父王这边施压,逼君夙折再有行动。” “……”皇上突然沉默。 赵子佑冷道:“父王不会是心软了吧?” “朕对君夙折的千日一刑已经到了日子,你还想要朕如何施压?” 君夙折受的是千日一刑,是一千日,不是没有期限的肆意折磨。 如今他受折磨的时间已经结束了,怎么能再接着惩罚? 那不是让天下人看帝王的笑话? 赵子佑却早就想好了计划:“君夙折虽然是逃过了千日一刑的惩罚,但是惩罚过后,他没有进宫面圣谢恩,这就是父王动手的理由。” 垂幔后沉默了一会:“既然这件事情你已经胸有成竹,那就按你的意思,你亲自去办吧!” “谢父王,只是儿臣要办成此事,还需要父王亲笔御书的圣旨。” “你自己看着办吧!” “儿臣领旨!” 赵子佑恭顺的行礼退下。 姚公公端着茶水过来:“陛下说了些话,口中可是干燥?要喝点茶水润润喉吗?” 帷幔中,伸出一只骷髅般,皮包骨头的手。 接过茶水手,顿了下:“姚公公,你说,朕当年是不是错了?” “陛下多优思了,如陛下所言,旧日往事已成定局,必然有它成为定局的原因,陛下何必还要为过去的事情耿耿于怀呢?不如就此放手,也是放过自己。” “放过自己?”皇上的声音透着几分苦涩:“朕放过自己,他却不会放过朕的!” “……” —— 顾飒是在一阵哄闹的声音中醒来的。 她刚掀开床幔,就被君夙折抓住手腕:“你醒来的正好,我这边正好有些事情要处理,就不留你吃饭了,你先回去,晚些时候我们再说。” 他拽起她就走。 “出什么事了?”顾飒意识到不对劲。 自从他醒来,从来没像今天这样紧张过。 “没事,就是有点紧急的事情要处……你的鞋呢?”君夙折低头发现顾飒光着脚,没有穿鞋子,立即弯腰将她抱起,回身放到一侧的桌上。 回床边拿到鞋子,半跪在她面前,用袖子和掌心蹭了蹭她脚心,套上鞋子。 “君夙折,”顾飒勾起他的下巴:“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 “小侯爷来了,来了。”石大书的声音从花药居的外面,带着颤音,一路飘进院子里。 顾飒一怔:“谁来了?” 君夙折却不说话,一个公主抱将她抱起,粗暴的送到密道中:“不要弄出动静,免得被人发现。” “谁发现?被谁发现?”顾飒手脚并用的卡着门口,不让他关门:“你不说清楚别想关门。” 君夙折沉默半秒,突然抬头:“嗯,就是……” 下一刻,一手推在顾飒肩膀的伤口上。 顾飒疼的本能一缩,君夙折趁机按下关门机关。 厚重的石门关上的瞬间,他抬眸歉疚的微笑:“对不起。” 等顾飒再冲上来,外面的机括已经被君夙折单方面卡死,不论她怎么按机关都没用,气的她用力踢了一脚石壁。 “君夙折……” 脚尖上的痛袭来,疼的她吸气。 “军侯府是不是只有这一道门?” 密道堵住了,难道她不会直接走大门口? 第80章 担心反了,和她一起过夜的人才会有危险 顾飒一夜未归,锦络她们也不敢乱找,都守在长兴街的房子这边。 天没亮,锦络就醒了,坐在院子里出神。 “你说,小姐不会出事吧?” 她抬眸,看着抱着剑坐在廊下的蛮瑟。 蛮瑟不以为意道:“你是不知道小姐的本事,要是知道了,就不会这么说了。” 小姐的秘密可多了,本事也多了。 她才不会有事呢! 但,这些都是秘密,他不能说。 锦络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们男人就是没心没肺,小姐是个姑娘,她一个人在外面过夜,多危险呐!” 蛮瑟闭上眼睛,继续闭目养神:“咱们俩担心的正好相反,我倒是比较担心和小姐在一起过夜的人。” 锦络更气了,抓起一粒小石头,没好气的砸在他身上。 “你就没心没肺吧……” “我这是……小姐!”蛮瑟陡然跳起来,看着走出屋门的顾飒。 顾飒急匆匆的往外走,看到他和锦络也是一怔:“你们怎么在这?” “你一夜没回去,我担心,就和蛮瑟来这里等你了。”锦络解释。 “我和小侯爷在一起,有什么好担心的?你们在这里正好,跟我去军侯府!”顾飒脚步不停的往外走。 锦络和蛮瑟互相看了眼。 这是出什么事了? 顾飒还穿着小侯爷的衣服,急匆匆的从密道里出来,就又急匆匆的要去军侯府? 眼看着顾飒就要出门,锦络连忙抓住她:“小姐,你穿着小侯爷的衣服,这样去军侯府不合适。” 这一扯,让顾飒的伤口一崩,疼的她“嘶”的一声,按住肩膀的伤处。 “小姐受伤了?”蛮瑟脸色大变:“谁干的?小侯爷吗?” 刚才还说,和小侯爷在一起不会出事的呢。 顾飒压着伤口:“这事说来话长,以后再说,锦络,你去给我找一件女装,蛮瑟,你去摇人,我们去军侯府!” 宅子里没有年轻女子,锦络找了半天,只找来一件婆子的酱红色粗劣麻布裙,帮着顾飒换上。 怕她那张脸太招摇,还撕下一截布帛做了个简易围脖,挡住了半张脸。 蛮瑟去摇人了,短时间内回不来,顾飒带着锦络穿小路直奔军侯府。 还没到那边,就看到军侯府周围围满了人。 锦络喃喃:“坏了,真的是出事了。” 两个人挤进人群,但是前面的人实在太多,她们一时半会根本挤不到大门口。 顾飒刚要回身翻院墙,陡然听到那边传来喊叫声:“出来了,他们出来了。” 军侯府的大门口,停着一辆手臂粗栅栏的囚车,周围站满了穿着盔甲的御林军。 随着一阵脚步声,几名太监走出大门,其中一个手中捧着圣旨。 正是上次被她揍了一顿的马公公。 “宫里的太监?怎么是他们?”锦络一怔,看向顾飒:“小姐?” 但是看顾飒的神色,估计和她一样,也是一头雾水,什么都不知道。 马公公招招手,石大书等人被刀架着脖子,捆成粽子般推出来,虽然嘴巴被堵住了,但是骂骂咧咧的呜咽声不绝于耳。 马公公趾高气昂的冷笑:“你们骂吧,本公公就看着你们骂,看你们这个脑袋还能骂几天,来人,将他们都捆在一起,一个都别想跑。” 石大书等人被压在地上,用绳索打了扣,扣在脖子上,串糖葫芦一般,谁都别想逃。 他们呜呜咽咽的骂的更凶了。 顾飒捂着脸,暗用巧力挤到前面,锦络哪能跟上她,没几步就被挤没了。 “哐当当” 军侯府里传出锁链撞击的声音,原本喧闹的人群突然鸦雀无声,就连石大书等人也不挣扎了,直勾勾的盯着大门口。 君夙折在两名御林军的押解下,慢悠悠的走出来。 他的手上脚上都戴着镣铐,走路蹒跚,很是吃力的一步步挪下台阶。 突然,他站住脚步。 眼尾的余光中,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顾飒站在人群里,虽然遮了半张脸,又穿着粗布麻衣,但是眉眼间的惊艳让他一眼就看到了。 他淡冷从容的瞳底多了丝愠色,眉心微沉,很是明显的摇摇头,随即上了囚车,闭上眼睛,屏气静坐。 锦络恰好此时挤到她身边:“小姐。” 顾飒的手指立于唇间:“嘘!” 怪不得君夙折要她走,不让她掺和这件事,原来是牵扯到了那位皇帝陛下。 现在情况不明,她不确定发生了什么事,再加上君夙折的眼神示意,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囚车远去。 “这是又出什么事了?” “谁知道呢,就看到太监们急匆匆的进去,急匆匆的出来。” “算算日子,小侯爷这千日一刑到日子了吧?” “巧了,刚到没几天,估计是上头又要出什么事了。” “……” 人们围在军侯府的外面,叽叽喳喳的议论着。 顾飒听了一圈,什么都没打听出来。 倒是蛮瑟带着人来了,也没看到外面的顾飒和锦络,一群人直接就冲进了军侯府。 “诶,刚才那些人看着有些眼熟啊!” “可不眼熟么,那是小夫人的侍卫,蛮族人,一眼就认出来了。” “对对对,就是他,他怎么来了?” “是啊,不是说小侯爷两口子已经和离了吗?” “你们懂什么,小侯爷手里还有花药居呢,如今人被抓走了,花药居保不齐就成她的了。” “你们说这小夫人到底什么路子?够野的,这才几个月就把军侯府将席卷一空了。” “什么席卷一空啊?我听那些掌柜的们说,军侯府就剩下个空架子了,根本没多少钱。”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到底是有点基业的……” “……” 后面掰扯军侯府财产的八卦,顾飒没心思再听,拽着锦络来到侧墙的地方,趁着人不注意,翻身跃进围墙。 不远处,两个人无声出现。 “你回去告诉主子,就说顾飒翻墙进的军侯府!” —— 军侯府里乱糟糟的,花药居更乱,像是打过一架。 姜起正在让人收拾残局:“你们把东西都归位,能用的不能用的,什么都不要扔,也不要动,尽量都放在那里。” 没有君夙折和顾飒的命令,这里一砖一瓦一花一草,碎了烂了也得丢在原地不能动。 转身时,看到顾飒和锦络,立即迎上去:“小夫人,您也听到消息了?” 除了君夙折的那几个心腹,没人知道顾飒出入密道的事情。 顾飒沉下心,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刚听说出事我就赶来了,什么都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也不知道,那个马公公带着圣旨和侍卫直接冲进了花药居……” 上一次,马公公在顾飒手里吃了大亏,在花药居丢了大人。 这次有皇上的御林军撑腰,再加上皇上亲笔御书的圣旨,他一路上横冲直撞,肆无忌惮的冲进花药居宣读圣旨。 “圣旨上说,小侯爷罔替皇恩,刑满之后也没有进宫谢恩,是无视皇上,拘拿他去殿前问罪……他们要抓小侯爷,石大书他们不肯,双方就打起来了。” 姜起看着遍地狼藉,很是无奈。 “可是后来,石大书他们还是技差一筹,和小侯爷一起被抓走了。” 第81章 凭你该死 外面有打闹的声音传来,而且动静越来越大,姜起听的直皱眉头:“小夫人,您在这里等一下,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刚出大门口,就听到他一声大吼:“你们干什么?闹什么?散开!” 一群人像是在群殴,听到吆喝声,外围的人散开,但是里面的人还死缠在一起。 “风小鱼,你放手。” 十五岁的风小鱼个头不高,但是一身腱子肉,牢牢的锁着一个中年汉子的腰,死都不撒手。 汉子叫五巷,姜起见过,是君家的家生奴才,一向负责君家祠堂的事情,不知道怎么进了内宅。 姜起示意风小鱼:“你放手,有什么话起来说。” “不放,明明是他偷东西被我抓到了,还往我身上泼脏水,不放,死都不放!”风小鱼红着眼睛,似乎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 “偷东西?”姜起看到了五巷怀中的东西,眼神一沉:“六耳牛鼎?这是君家祠堂供奉香火用的冥鼎,怎么到你手里了?五巷,你偷的?” “什么偷,我这是拿我应得的,”五巷梗着脖子大吼:“小侯爷被抓了,花药居都散了,我连工钱都拿不到,拿一个铜鼎怎么了?这是我的工钱!” “谁和你说可以用它抵工钱?”姜起火了,上前去抢六耳牛鼎:“这么一个铜鼎,买你全族的命都够了,你也值这么多?” 五巷抓着六耳牛鼎死都不杀手,根本就不怕姜起:“你算什么东西,真以为是军侯府的大管家了?就算你是,也管不着我,我是看祠堂的人,是君家的老人,你管不到我,撒手……” 他连撕带拽,要将六耳牛鼎抢回来。 风小鱼气的爬起身,照着他的脑袋就是一拳:“你还敢打人!” “臭小子,你找死!”五巷也不客气,冲着他也是一拳。 双方又打到了一起。 姜起瞅准机会,抄手去抓六耳牛鼎,但是五巷的嘴巴更快,张口咬住他的手臂。 “啊!” 姜起疼的大叫,又甩不开,被拽的摔在两人身上。 君家的那些下人看到这一幕,连忙上去拉架,一时间又乱成一团。 “小姐,我去教训教训他。”蛮瑟挽起袖子就要出手。 “这里不用你管,你带几个人去祠堂,把那里给我看住了,连老鼠都不许出去!” “明白!”蛮瑟点了几个人,向着君家祠堂跑去。 顾飒示意方太吉将姜起“捞”出来。 姜起很狼狈:“不好意思,一介书生,太弱了……” “先生君子骨,怎么会弱?”顾飒淡眸:“你伤的怎么样?” “我没事,一点皮肉伤,没出血,”姜起揉着手臂,看着还扭打在一起的几个人,叹息:“树倒猢狲散,他们这是吃定小侯爷回不来了,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方太吉搬了椅子,顾飒撩衣坐下,静静的看着一群人打。 终于,有人发现了她,怪叫一声,从混战中抽出身来。 “小,小夫人……” “不用管我,你们继续!”顾飒优雅的抬手,抽出方太吉腰间的匕首。 “噗嗤” 匕首刺进他们面前的地面中。 “要是打的不过瘾,我这里还有刀,继续!” 众人听到这个,连忙散开。 风小鱼还压着五巷,见到顾飒的眼神,心下一颤,连忙起身:“小,小夫人……” 这里的人还习惯的叫顾飒小夫人。 在他们的印象中,她还是军侯府的女主人。 只有五巷,死死抱着六耳牛鼎,啐了口血痰:“什么小夫人,他们都和离了,君家祠堂和花药居是小侯爷的,我拿自己的工钱,谁敢说我的不是?” 顾飒冷目:“姜起,军侯府欠他多少工钱?” 姜起冷笑:“这个……一个月还没到,上个月的工钱已经发放过。” “那就有意思了,”顾飒指尖轻抚衣裙,敛下长睫:“五巷,君家还欠你哪个月的工钱?” “我……” “你哪个月的工钱,值这个六耳牛鼎?” “我……” “回答问题之前,先颠颠你的骨头,看够不够一个六耳牛鼎!” 六耳牛鼎是君家先祖建立祠堂时,请高人铸造的冥鼎,专门用来焚烧祭祀之物,供奉先祖。 在古代人来说,鼎,是鼎立,是稳固的意思。 国家利器为鼎,鼎立四方,动者死。 侯门贵权的家族,也只有在供奉先祖的祠堂里,才能使用鼎这个器物,平常里使用是要掉脑袋的的。 这样一个宝物,一个小小的奴才就敢染指? 那是找死! 五巷的脸色青白交加。 他知道自己身份卑贱,也知道这个罪名一旦扣在头上就是死罪。 他跳起了,抻着脖子狡辩道:“我不管这些,反正君家完了,大家都在抢,凭什么我就不能抢?” “大家……”姜起倒吸一口气:“你们抢了君家祠堂?五巷,你们真是作死了!君家祠堂的东西都敢抢!” 君家祠堂祭祀着君家先祖,也包括那些战死沙场,死后都要埋骨他乡,魂魄回不了家的孤魂野鬼。 即便当初皇上动君家,差点弄死君夙折,都没有动君家祠堂一点点。 而如今,一群宵小之辈竟然对那里的英魂大不敬。 他急忙招呼人去君家祠堂打探情况。 顾飒淡然道:“他们抢他们的,有他们要承担的罪过,你有你的,谁也不用争不用抢,你们一个个的都跑不掉!” “呵呵,你都不是军侯府的人,你凭什么管我?”五巷抱着六耳牛鼎,张牙舞爪的怒吼。 “凭什么?”顾飒倏然抬眸,眼尾刃杀着一簇光:“凭你该死,凭我能杀了你!” “是吗?” 五巷突然一笑,扔下六耳牛鼎,倒地一个飞扑,旋身,抓起地上的匕首,翻滚着杀向顾飒。 “五巷!”风小鱼大吼着扑上来,但是扑了个空,眼睁睁的看着五巷冲到了顾飒面前。 顾飒缓缓抬起右手。 “噗!” 一道疾风锐利的射中五巷。 原本向前冲的五巷,哼都没哼哼,身子一抖,像是突然被人才踹了一脚,以极其强大的后摔力倒飞出去。 摔到地上以后,还翻滚着滚了几滚,四肢扭着死翘翘了。 他的眉心贯穿了一根黑色的弓弩,直穿后脑,鲜血和脑浆顺着前后脑的伤口流到青石板上。 顾飒起身,优雅的走到六耳牛鼎面前:“风小鱼。” “在!”风小鱼打了个激灵,连忙爬起身。 “带上它,我们去祠堂!” 第82章 都杀了吧 君家的祠堂此时人仰马翻,乱成一片。 君家先祖的灵牌很多被踩烂了,碎成一片片的遍地都是。 顾飒半跪在地上,捡起地上的碎片,一片片的放在掌心。 “都抓到了吗?” 蛮瑟按着一个人的头,用力踩在脚下:“这里抓了六个,据说还有两个跑了,但是我已经让人去追了,小姐放心,就是掘地三尺,我也会把他们给抓回来。” 地上跪着的六个人,每个人都浑身淤青,面前放着大小不等的祭祀用品。 他们没有五巷手快,刚搜刮点东西,都还没来得及逃走呢,就被蛮瑟堵在门口,好一顿胖揍。 顾飒摩挲着碎片,抬眸看着乱糟糟的祠堂。 顷刻后,淡淡道:“不用抓了。” 蛮瑟一怔:“小姐?” 这些家伙把好好一座祠堂弄的不成样子,想吃土匪过境一般,就这样放过他们,不抓了? 顾飒将碎片放到他手里:“都杀了吧!” 声音清冷,平静至极。 蛮瑟心下微惊,立即握紧碎片:“明白!” 任何亵渎君家先灵的人,都要死! 他转身抽剑,剑锋挑起,一剑切下两颗人头。 其他四个人都还没来得及求饶,就身首异处。 顾飒拍了拍手上的泥尘:“把这些人的尸体,还有祠堂里被损坏的东西,一起送到京兆衙门,姜起。” “小夫人。” “你再以我的名义,写一份讼书,阐述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府尹大人,若是有事,找我顾飒,他们几个人的性命,我一个人扛了。” “小夫人,这个,就不必了吧?”姜起吸了一口气,微微皱眉:“这些人都是君家的奴才,生死契约都在君家手中,就是活活打死了也没人管得着,况且他们又做了这样的恶事。” 这个时代有法规定数,主仆契约明叙:为主者,可决奴者生死。 也就是说,哪怕做奴才的一点错都没犯,主子为了高兴,活活打死奴才,那也是白死。 更不要说,敢偷主家祠堂,还偷走六耳牛鼎这种冥鼎宝物。 也就是说,顾飒想杀这几个人,杀了也就杀了,根本没必要经官动府。 顾飒听后淡冷的看着地上的尸体:“按我说的办吧!” 她还是坚持自己的意思。 姜起猜不透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敢再违拗,让下人准备了马车,把尸体和祠堂里损坏的东西都拉去了京兆府衙的大堂。 …… 此时的府尹大人还在精精有味的吃瓜。 “你确定小侯爷是被御林军抓走的?” 师爷激动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线:“回大人,小人亲眼所见,押解的人是马公公和赵将军,绝对不会错。” “哈,这就有意思,”丁府尹激动的一拍手:“魏捕头,我和你说,上次我见到那个小夫人,就觉得那女人是个妖女。” 魏辽端着茶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并没有搭腔。 “魏捕头?” “……” 丁府尹不高兴了,“啪”了拍了惊堂木:“魏捕头!” 魏辽蓦然震醒,抱拳道:“大人请吩咐。” “吩你什么咐啊?咱们不是纯聊天的吗?”丁府尹不高兴的拍了拍桌子:“你和那个顾飒也是接触过好几次了,觉得她如何?” “……她?大人想听哪方面的?” “我倒是想听那方面的,你倒是也得有啊,”丁府尹没好气道:“我是问你,难道你不觉得顾飒就是个妖女吗?” “妖女?” 师爷点头道:“外面确实有这样的传闻,都说顾飒会妖术,要不然短短几个月,怎么能把军侯府那么大基业搞到手呢。” 魏辽放下茶盏:“这和小侯爷被抓有什么关系吗?” “怎么没有?那妖女……你说说,她长成那样,说句大不敬的话,做娘娘都够资格,她却非要跟一个半残废耗着,而且还把残废给耗好了,你说,她不是妖女是什么?” 丁府尹那一脸吃瓜的表情,让魏辽沉了眉眼。 瓮声的一声冷笑:“大人对妖女的判断,是来自于顾飒长的太好看了吧?” “难道魏捕头不觉得她好看吗?” “……” “你瞧瞧你,一张和尚脸,”丁府尹扫了兴致,不高兴的吧唧嘴:“只要和你提女人,你就这死出,要不是我……” “砰砰砰” 府衙门口的鸣冤鼓骤然敲的震天响。 丁府尹不悦道:“来活了!呵,听这鼓声,中气十足,哪像是有冤屈的?来人!” 门外的衙役举着一封讼书,快步跑来跪下。 “禀大人,军侯府的大管家姜起呈讼书一封,自称代替主母控诉冤屈。” 丁府尹:“……你说谁?” 魏辽:“哪个主母?” 师爷:“冤屈?” 三个人一脸怪异的对视一眼。 魏辽若有所思:“他说的主母,不会就是顾飒吧?” 师爷倒吸气:“难道那位小夫人因为小侯爷的事情……来鸣冤?” 丁府尹抽了抽嘴角:“你可闭嘴吧!抓走小侯爷的是皇上!那是御林军和宣旨公公本官亲自带走的,她就是告到天上,那也不归我管!” 魏辽:“那她告的是什么?” 三个人突然再次沉默,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讼书。 师爷迅速打开讼书,瞥了眼,明显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是几个刁奴毁了君家祠堂,顾飒杀了那几个刁奴,让人把证据和尸体送来而已。” “就这还好呢?”丁府尹白了他一眼:“你也做了几十年的师爷了,这军侯府的祠堂有多少分量你不知道吗?” 魏辽提醒道:“大人更应该担心的是顾飒的诡谋,按理来说,她可以压下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让任何人知道的,此时却大张旗鼓的送来府衙,是何居心?” “我怎么知道她是什么居心?”丁府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就是顾飒。 上次金画眉那个事情,差点把他后半辈子的前程给搭进去。 他是一点也不想插手这个案子。 “这样,魏捕头,你先接手,看看这事怎么办,只要不惹那个瘟神,差不多的条件本官都准,准了……” 他衣袖一甩,借口头疼,将大堂交给了魏辽和师爷,跑去后堂躲清闲了。 魏辽起身:“这样,师爷你先接讼书,我去见见那位小夫人,看她究竟意欲何为!” 师爷:……嘿,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哈! 你们俩都走了,就我一人看尸体是吧? —— 魏辽前脚刚踏进军侯府的大门,锦络就从迎上来。 “魏捕头,请吧,我们小姐恭候多时了。” 花药居的白芍药花架下,架了个小泥巴炉,顾飒一袭淡雅青衣,洗手泡茶。 “不知道魏捕头的口味,就随便泡了杯老君眉,请。” 魏辽撩衣坐下:“小夫人好心性,那些血淋淋的尸体从军侯府拉到府衙,鲜血滴了一路,满城都是血腥气啊!” “事情不闹大了,别人怎么会知道军侯府是我在当家呢?”顾飒笑眸嫣魅:“毕竟,我是拿了和离书,赶出军侯府的弃妇!” 魏辽端着茶盏,玩味道:“恕我冒昧,小夫人心思极深,不是我能揣测到的,咱们还是开门见山的直说,小夫人搞那么大的动静,究竟想做什么?” “魏捕头想升官发财吗?”顾飒突然问道。 “……小夫人这是何意?” “世人都知道,皇上在找藏宝图!” 魏辽倒吸一口气,不自觉的挺直了腰背:“你的意思是?” 顾飒什么都没说,只是将一块藏宝图的碎片放在了他面前。 第83章 救我前夫 魏辽再也沉不住气了,吃惊的跳起来:“这东西怎么在你这里?” “你知道这是什么?”顾飒心下也是一惊。 藏宝图一直被君夙折藏在身体,取出来后就放在她手中,没有第三个人见到过。 为什么魏辽一眼就认出了藏宝图? “藏宝图嘛,你自己说的,”魏辽清了清嗓子,掩饰着扯了扯衣衫,恢复了淡定:“所以……” “正常人见到藏宝图的第一反应是好奇,好奇藏宝图长这个样子,但你是震惊,震惊这个东西在我的手中!” “这有什么区别吗?反正是一个意思,”魏辽顾左右而言他,拿起碎片扫了眼:“小夫人,你把这个给我,是想我把它?” 顾飒瞬瞬的看了他许久,点头:“我想请你把它交给皇上!”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小侯爷的意思?” “你只管把这个东西交给陛下,其他的事情与你无关!” “……” 顾飒顷身,戾眸浅笑:“贤王一直在明示暗示的警告我,让我把藏宝图交给他,他可以用它获得权势地位,你上交了,也会有泼天的富贵吧?” 魏辽的手一顿:“我的好处小夫人心知肚明,但我更好奇小夫人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救回我夫君!” “……” “准确来说,是我前夫!” 魏辽猛一抬手,打住顾飒的话,他唇角翕动,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变成一句话。 “小夫人,你有没有想过,你把这个东西交上去了,小侯爷千日一刑的罪就白受了……他受了三年非人的折磨,如今熬过去了,你却把东西上交了?” “要不然呢?”顾飒凛然的迎上他的视线,似笑非笑:“难道我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 “……”魏辽一时哑巴了。 “魏捕头如果觉得这件事难办,那就算了,我另找他人……”顾飒抬手去拿他手里的藏宝图碎片。 魏辽却猛地抓紧碎片。 顾飒的手一顿:“魏捕头?” 魏辽看着她,不说话。 须臾,缓缓点头:“我帮你!” 他收了碎片,仔细的贴着心口收好,还又拍了拍。 起身告辞时,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句:“小侯爷宁死都要守着这个秘密,你却把它交出去了,就不怕他恨你吗?” “他恨我的前提,是他活着!” 魏辽没有再说什么,再一次抱拳行礼后,飞步离开。 —— 囚车经过三重宫门,进入一条冗长死寂的巷道,两周高耸的楼墙遮挡了天空,墙壁上剥离了漆色的青石砖,长满了窒息的青苔。 “小侯爷,这个地方不陌生吧?”马公公尖细着嗓音,调侃的指向宫墙:“想当年,这里可是全皇宫最富贵否极的地方呢。” 君夙则盘坐在囚车里,仰头看着角笼一般的天空。 “富贵否极?是啊!在世人的眼中,太子东宫……那是全天下最富贵的地方!” 想当初,他曾经无数次穿梭在这条冗巷里,每一次都是欢欢喜喜的来见他的太子殿下。 从来没发现,这个被全天下都羡慕的地方,天空竟然是这样的小。 而现在,那个最富贵的地方,废弃荒芜,老树盘根,杂草丛生。 “陛下竟然舍了这座太子东宫?任由它废弃了?”君夙折晃悠着手腕上的锁链,戾冷笑道:“不会是这个地方死的人太多了,陛下怕故人入梦吧?” “君夙折,你少放肆!”赵将军快走两步,剑鞘敲了敲囚车栅栏,瓮声道:“这里是皇宫,不是你的军侯府,再敢胡言乱语,就不是问责这么简单了。” “赵晓生,”君夙折脸上刃出一丝薄杀的阴狠,死死盯着赵将军:“刚才走的太苍茫,本侯爷还没来得及恭喜你高升,竟然成为御林军的大统领了。” 赵晓生的鼻子哼了哼。 君夙折转身,阴鸷一笑:“怎么样,踩着兄弟的尸骨往上爬,是不是站的不太稳啊!” 赵晓生的脸色瞬间绿了。 马公公则是看戏的表情,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赵晓生突然沉下手臂,剑鞘“咻”的一下撞在君夙折的腰眼上,疼的他闷哼着摔在马车里。 马公公捂着嘴笑道:“小侯爷坐稳了,这东宫年久失修,路面不平整,要是因此摔坏了,奴才可担不起这个罪责呢。” 君夙折刚要起身,赵晓生又是一剑鞘压在他的脖子上,死死压住。 “君夙折,你给我听好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死太子给不了的东西,我就自己去争取,我不像你,生下来什么都有,所以,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阴阳怪气,否则,你死前的这几天,别想好果子吃!” “咳咳,”马公公立即咳嗽了一声,冲着赵晓生丢了个眼色。 赵晓生自知话多,悻悻的收了剑鞘,前面带路:“来人,开门。” 自从太子死后,东宫就封了起来。 宫门上的青铜锁都生出了铜绿,几个人废了半天力气,才拧开锁,推开宫门。 殿内比外面还要残破,还是当年残破凌乱的景象,甚至于地面的青石砖上,还留有清晰的刀痕。 当年,皇上一纸令下,太子全宫覆灭。 不论是太子还是洒扫的太监宫女,无一不被乱刀砍死。 据说当年事后清理尸体的时候,整个东宫找不到一具完整的尸体,都被砍成了残肢断臂。 太监们实在没法子了,最后在乱葬岗挖了个万人坑,将所有的残肢断臂扔进去一起埋了。 “你看,这么多年过去了,再来这个地方,还是有着很浓的血腥味呢,小侯爷,请吧。”马公公贪婪的深吸一口气,命人将君夙折放出来。 七八个侍卫抬来一个车辇重盘的轴器,将君夙折的铁链穿上去,落了重锁。 “这是什么意思?”君夙折拽了拽镣铐,看向四周的破落:“要把我囚在这里?” 赵晓生嘲讽道:“陛下怜恤小侯爷与太子的故交之情,所以请小侯爷在这里委屈几天,方便故人入梦!” 他冲着侍卫们做了手势:“给我看好他,也要好好的照顾他,要不然……有你们好看的!” “小侯爷,这天为被,地为床,也不失为一件有意思的事。”马公公躬身行礼,捂着嘴笑着退出去。 “不是说皇上要见我,要定我的罪吗?为什么把我囚在这个地方?不是应该上金銮殿面见陛下的吗?”君夙折扯的锁链哗啦啦的响。 但是赵晓生和马公公都不理会他,命人带上重重的宫门。 随着脚步声逐渐远去,废弃的殿宇发出呼啸的怪声,像是无数的冤魂咆哮着诉说自己的遭遇。 第84章 谋局 皇宫重内,屋脊绕月。 宫女们井然有序的从皇上内廷退出来,无声的退到殿外。 姚公公检查过殿宇四周的情况,确定没什么事情了,才退出来,命人关了殿门。 “陛下最近浅眠,你们注意一下猫儿狗儿的,不要让它们出现在这里,免得扰了陛下。” “是!” 守夜的太监宫女不敢怠慢,四下散开,堵狗洞的堵狗洞,赶猫的赶猫。 谁都注意到,一个身影从墙根处翻上屋脊,再顺着窗户翻进皇帝内廷。 内廷里,侍寝的妃嫔在尽着自己的职责,淅淅索索的听的男人眉毛一挑。 这动静…… 听起来,好像有点不和谐啊! 他瞥了眼。 厚重的帷幔后面,一个窈窕的身影在尽职尽责的做着自己的事情,而老皇上则躺在那儿哼哼唧唧。 ——皇上都风烛残年,那么一大把年纪了,竟然还能折腾? ——他都那样了,还折腾的起来吗? 猛然间,皇上一声闷哼。 妃嫔连忙停下来,娇滴滴道:“陛下……” “诶,不行了,老了……”皇上闷哼着,喘息着。 妃嫔娇笑道:“陛下胡说什么呢,陛下身体好的很,是臣妾伺候的不好。” 她起身仔细的为皇上清理干净,俯身跪地:“陛下早些安歇吧,臣妾告退。” 皇上的喉咙里沙哑的“唔”了声,也不知道是答应了还是痰鸣。 妃嫔跪安后,裹着衣服出了内廷。 男人又站了一会,估摸着皇上快睡着了,才故意加重脚步,从藏身的地方走出来。 “嗯?” 皇上听到了动静,从昏昏沉沉中惊醒。 “谁?谁在外面?” “回避下,是臣,魏辽。” “魏辽?”皇上的声音明显一颤,激动起来:“你,你来这里,可是……” “是,臣不负陛下所托,拿到了一块藏宝图!”魏辽跪在帷幔后面,将顾飒给他的藏宝图碎片交给了皇上。 帷幔后,一个瘦削的身影抖索索的坐起身,枯瘦干瘪的手接过碎片。 “这一块……” 他转身打开枕头下的机关,从床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 小盒子打开后,里面也有一块藏宝图碎片。 只是皇上的碎片更光亮,显然被摩挲了无数遍。 “魏辽,快说说,你是怎么得到这个碎片的?其他的碎片呢?在哪里?” “回陛下,这是小侯爷和离的妻子给臣的。” “……谁?”皇上明显一愣。 “她叫顾飒,是户外郎顾铭的嫡长女,嫁给小侯爷后又和离了……” “顾飒?顾铭?嗯,想起来了,前些日子,顾铭被弹劾,朕还免了他的官职,”皇上倒吸一口气,若有所思:“他的女儿,竟然嫁给了君夙折?” “顾飒是以冲喜的名义嫁入军侯府的,当时事小,臣就没有回禀陛下,”魏辽微微一顿,意味深长道:“难道贤王也没告知陛下吗?” “贤王?”皇上的声音骤然提高了些:“这里面有贤王什么事?” “陛下不知道吗?”魏辽甚是惊讶道:“具体的事情如何,臣也不知道,那顾飒只是和我说,贤王一直在威胁她,让她交出藏宝图。” “贤王?呵呵……”皇上笑了,阴恻恻的诡异:“他这是翅膀硬了,当真有自己的主意了。” 魏辽眼珠子转了几圈:“顾飒说,她想直接把藏宝图交给陛下,换君夙折一条命,所以才找到臣,让臣想办法疏通关系,把藏宝图的碎片直接呈到陛下手中。” “她知道你是朕的人?” “应该不知道!”魏辽思索了一会,肯定道:“肯定不知道,臣是陛下暗卫的身份,连贤王都不知道,她才来京城几个月,更不可能知道,应该是误打误撞找上的臣。” 皇上摩挲着碎片,像是抚摸着稀世珍宝,魏辽甚至于能听到他不寻常的心跳声。 “陛下,那,臣接下来如何做?小侯爷他……又如何处理?” 皇上沉默。 许久,哑声:“君夙折就扣在东宫,你抽时间,找个机会去探探他的口风,看看藏宝图为什么会在那个叫顾飒的女人手中。” 他闷哼哼的喘了几口粗气,嗓子里像是有痰的样子。 “至于这个顾飒……能得到藏宝图的,想必不是寻常女子,暂且不要动她,嗯,带给朕看看。” “是!” 皇上的喘息声更重了,他极是疲倦的挥挥手:“你先下去,一切等朕见过她再说。” “臣领命,臣告退。” 魏辽没有惊动人,从原路翻窗出去。 站在屋脊上时,不由眺望东方的那座宫宇。 略一迟疑,飞身落入黑暗,匿身不见。 —— “哐哐哐” “哗啦啦” 疾风呼啸的宅院中,铁链晃动的声音更显得诡异阴森。 “你都沦为阶下囚了,还这么闹腾呢!”魏辽背着手,从屋脊落下。 君夙折一怔,迅疾翻身而起,警觉的看向宫门方向。 魏辽道:“别看了,没人,你手上脚上的铁链是东海铁石铸造的,这块车辇铁有几千斤重,他们还用看着你?况且你还是个刚刚复原的残废,换我,我也去喝酒。” 君夙折突然蹙着鼻子,用力闻了闻,眼睛一亮,抬手就扒魏辽的衣服。 魏辽捂着胸口往后退:“你干嘛?” “别藏了,我都闻到熏肉的味道了,应该是块鹿肉吧?小乃鹿的肉,快拿来,”君夙折咽了口口水:“我晚上都没吃饭,快要饿死了。” “你真是……” 魏辽话没说完,脚踝被君夙折勾住,一个翻身压在身下,从他怀里扒拉出一个荷叶包。 鹿肉的熏香混着荷叶的清香,勾的君夙折喉结滚动:“要是有口酒就好了。” “有你吃的就不错了,还想喝酒?” “废话,这几天我肯定要吃苦头,不趁着现在好吃好喝的养一养,肚子里攒点油水,这几天我怎么扛命?” 君夙折拍了拍魏辽的屁股,一脸的嫌弃。 “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去给我搞壶酒来!” “君夙折,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你的?” “是啊,三两银子呢,”君夙折仰起脸,脸上难得的透出少年稚气:“利滚利的,现在得有三十两了吧?” 魏辽看着他,压下眼底的伤感,从后腰上取出一瓶酒:“刚才被你推到了,幸亏没一屁股坐碎了。” “荷清酒?味道淡了些,酒劲也差点……” “小侯爷,你都阶下囚了,有口喝的就不错了,还讲究这么多!” “也是,将就着吧,谁让我现在是阶下囚呢!” 君夙折笑的洒脱,但是魏辽的眼中满是心疼。 他静静的坐着,看着他喝酒吃肉,在他视线对来的刹那,迅速转开目光。 但君夙折还是捕捉到了他眼底的情愫,笑道:“干嘛,我只是被囚在这里,等那个老不死新一轮的游戏,又不是死了,干嘛这样伤感?” “你怎么知道你不会死?”魏辽哑了声线:“这三年来,你都多少次踏进鬼门关了!” “放心,皇上不管怎么玩,只要藏宝图搞不到手,他就不会动我的。” “……” 君夙折撕了一口肉,突然停下,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门口:“你不是从门口来的?你是偷偷潜进来的?” 蓦然转头,眼尾挑起:“你不会是对我情根深种,怕我出事,冒险进宫看我的吧?” 眼神一刃:“魏辽,我们当时是怎么约定的?你忘了!” 魏辽避开他的视线:“放心,我这次来的光明正大!我是以皇上暗卫的身份来的!” 君夙折手里的东西“啪”的一下掉到地上。 魏辽不敢看他的眼睛。 君夙折沉声:“皇上御赐你暗卫的身份,是为了让你暗中找藏宝图的碎片,如果没有碎片,你私自回宫就是发生了难以处理的踏天大事……今夜你回宫,是哪个原因?” “我把藏宝图的碎片交给皇上了。” 君夙折蓦然翻身跃起,将魏辽压在身下,手肘狠狠的卡在他的咽喉上。 “你说什么?” 魏辽被卡的难以呼吸:“我说,藏宝图,我交给皇上了……” “你哪来的藏宝图?” “你把藏宝图交给谁,你心中不清楚吗?” “……顾飒?”这一刻,君夙折浑身的戾气骤然消散。 他的眼神都变得涣散,难以置信:“你是说,顾飒……把藏宝图的碎片给了你?” 第85章 我想她 “那还真的是藏宝图?”魏辽猛地一拍大腿:“我当时看到碎片的时候,就觉得眼熟,还失态到差点被她看出端倪,没想到竟然还真是真的!” 多年前,他机缘巧合,在君夙折的手中看到过藏宝图,后来为皇上搜寻藏宝图时,有幸也摸了一把,感受了一下手感。 当时从顾飒手中接到碎片时,就感觉那玩意像是真的。 没想到就是真的。 “小侯爷,你这什么表情?”魏辽歪着头,揣摩着君夙折的神色:“你这是生气呢还是不生气?” 按理说,那么重要的东西,被顾飒拱手相送了,他应该暴跳如雷才是。 为什么他这么沉得住气? 君夙折坐在那里,眼光飘乱:“她为什么要把藏宝图交给皇上?” 别人也就罢了,顾飒却是最了解他对藏宝图执念的人。 他宁可赌上性命,也要守护的藏宝图,她那么郑重的把它藏了起来,怎么就给了皇上了? 甚至于都不等皇上开口就拱手相送?! 魏辽想到了顾飒的话:“她说,她要救你这个前夫的命!” “可她应该知道,藏宝图就是我的命啊……” “呵呵!”魏辽三分凉薄七分讥笑的翻了个白眼。 “你笑什么?” “她是冠冕堂皇的说,交出藏宝图是为了救你的命,可万一,这背后有她见不得人的目的呢?” 君夙折听的眉头一皱:“什么目的?还见不得人?” “泼天的富贵啊!” “……” “谁不知道皇上在找藏宝图?她那么心机的人,肯定也知道藏宝图能带来什么!” “闭嘴吧你!她不是那样的人!”君夙折飞了他一个白眼,在重轴旁边坐下,甩着铁链。 “你还真是,”魏辽用力敲了敲他的心口:“我发现你大病之后,脑壳变的不灵光了,你以前那八百个心眼子哪去了?不会是被顾飒挖走了吧?” 不等君夙折回答,自言自语的摇头:“不对,你是八百个心眼子,被她挖走了八百零一个,还缺一个……缺心眼!” 君夙折似乎没听明白这番话,深邃的眸底透出一丝丝的清澈:“你什么意思?她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事情?” “她把你的藏宝图交给皇上还不算,还要做其他事情呢?” “你不懂!”君夙折猜到了魏辽的言外之意,松了一口气:“她做事,必定有她的原因,只是我暂时还没猜透,或许……魏辽,你帮我带封信给她吧。” 魏辽的眼睛瞪的溜圆:“信……信上你想写什么?” 君夙折瞬间敌意了:“……我们夫妻间的事,你打听这么清楚做什么?” “!” “我就报个平安!” “那就不必了,”魏辽没好气道:“她现在还不知道咱们俩的关系,我给你带信不合适,不过关于你平安的事情,我会替你口头转达的。” 真是重色轻友! 悻悻的,不高兴的看了他一眼,越想越气:“君夙折,你也太重色轻友了,我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来看你,还给你带了吃的,你竟然说我不能打听你给她写信的内容?” “魏辽啊,”君夙折突然轻轻的一声低叹,神色多了几分无奈:“真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怕你知道之后,更受不了。” “呵!呵呵!”魏辽夸张的大声讥笑:“你写什么我会受不了?” “我想她!” “哈哈,我……”魏辽原本还夸张的五官瞬间定成一朵花,眼睛眨了眨,“你说,什么?” 君夙折一字一顿:“我说,我,想,她!” 魏辽:“……” 君夙折:“我还想说,让她不要担心我,要照顾好自己,要多想想我……” “打住!”魏辽连忙抬手,恶寒的打了个冷颤:“别再说了,我都起一身的鸡皮疙瘩了。” 他是真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后脊背,整个头皮都在发麻。 “君夙折,真的是,我真的做梦都想不到,你君夙折有朝一日竟然也能说出这种恶心的话,太恶心了,你……你以后出门别说你认识我。” 他一边揉着手臂,一边飞上屋脊。 君夙折连忙起身:“我的信……” “等着,皇上要见她,等我找机会让你们两个见一面!” “……” 君夙折还要说什么,魏辽却不见了身影。 他一人静立院中,疾风卷起枯叶险些迷了他的眼。 迅风过后,两片残叶勾起了衣服的股丝,飘飘乎乎的挂在他的衣摆上,丝线交缠,残叶翻飞。 “细弱蝇丝,微如末……顾飒,我们现在就像是这两片树叶,命运绞缠在一起,生死一处,你可要沉住气,千万千万不要挣断了这么细的线啊!” 他和顾飒就像这两片残叶。 藏宝图就是衣服的丝线。 运用的好了,藏宝图可以保住他们两个,事情也还能恢复正轨。 可一旦断了线,他们就会被藏宝图连累,生机全无。 —— 军侯府又拉出去一马车的尸体。 而且这次尸体还直接拉进了京兆府衙。 但是京都的百姓们似乎已经对这事见怪不怪了。 只要军侯府出事,必定会抬出去一些死人,好像已经成了军侯府正确的打开方式了。 如果不抬尸体出来,他们才觉得这瓜吃的不是滋味呢! 不出所有人预料,破坏祠堂的那些人被杀后,军侯府又光明正大的进了一批新人。 石盘指着身后的十多个人介绍道:“小夫人,他们都是君家军老部将,听说小侯爷出事,纷纷找上我,说愿意为救小侯爷出一份力,搭上性命也可以。” “是啊,小夫人,您就说吧,我们要怎么做才能救小侯爷?” “哪怕冲天牢,劫法场,搭上我们这条老命,也要把小侯爷救出来!” “……” 他们一个比一个激昂,热血沸腾的表着忠心。 顾飒敛眸,“你们就那么信我,觉得我会救你们的小侯爷出来?” “……”几个人的神色微微一僵。 她似笑非笑道:“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小侯爷就此不回来了,我就成了你们唯一的当家主母,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还要救他回来呢?” 他们被这话说懵了,纷纷看向石盘。 石盘恶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都什么表情,小夫人和你们说闹呢,要不是小夫人用尽心力的把小侯爷从鬼门关拉回来,现在的小侯爷早就土埋棺材了。“ 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嘿嘿道:“小夫人,我们信你,你做什么我们都信你。” “若是信我,那就放弃你们救人的念头,”顾飒淡然抬眸,幽冽的瞳子迸发出上位者的威慑:“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军侯府的任何人都不许再提救小侯爷的事情,外面更不许多加议论……你们要当做小侯爷已经死了,军侯府我在当家,明白我的意思吗?”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茫然的摇摇头。 她到底是救人,还是不救人? 石盘暗中踢了几人几脚:“小夫人放心,他们现在是不明白,但是我会负责让他们明白的!” 转身,挤眉弄眼道:“小夫人有自己的计划,在这里做事,只要动手动脚就行,不用动脑子!” 第86章 不太聪明的样子 姜起一路小跑着进来,低声道:“小夫人,魏捕头来了,说是有些案子上的事情,要和小夫人说。” 顾飒会意,提高了声音:“既然是案子上的事情,那就请魏捕头移步祠堂,我稍后就去。” 祠堂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先祖们的灵位尽数归位,碎掉的牌位有匠人依次归拢,想办法将它们恢复原样。 顾飒进来时,魏辽正在给灵位上香。 她屈膝回礼:“魏捕头有心了。” “小夫人不必客气,他们戎马一生,征战沙场,都是魏某敬重的人,上一柱清香是我魏辽的心意。” 顾飒走到香案处,抽出三支香:“不知道陛下可是收到了军侯府的心意?” “小夫人真的决定了吗?”魏辽的眼角不由抽了抽:“这件事一旦做了,那就是射出去的弓箭。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魏捕头觉得,我现在还能回头吗?” “……” 顾飒笑了,焚了香,鞠躬致礼:“比起小侯爷来,这些身外之物算得了什么呢?” 魏辽长出一口气,下了最后的决心:“既然都决定了,那我陪你们下完这局棋……陛下要见你!” 顾飒身形一滞,没有起身。 皇上要见她? 为什么? 不是只要用碎片换人就行了吗? 为什么还要见她? 魏辽再次抱拳行礼:“明天正午,皇宫正门,不见不散!” 转身出门时,与她错步走过间,脚步微微顿了下。 “他还活着,但是想要见他需要很多的打点,小夫人也顺带着多准备点金银吧!” 顾飒将三炷香插进六耳牛鼎,看着缭绕的烟雾,瞳底的淡定从容迸出了一冽决绝。 “桑娅,陪我去个地方。” —— 正午刚过,军侯府大门口就传来斥骂声。 “你们怎么做事的?不是说了小夫人要出门,让你们洒扫的吗?”姜起不耐烦的拍着手,示意门房放下饭碗:“都别吃了,把门口扫干净,小夫人马上就出来了。” 说话间,一辆青帷马车悠悠的驶过大门口。 帷幔下,依稀看到一袭婀娜倩影。 锦络和桑娅分别跟在马车两侧,身后还跟着不少拎着礼盒的丫环婆子。 “姜管家,小姐说了,今晚上的晚饭不一样回来吃,如果回来会提前告知。” “明白,恭送小夫人。”姜起站在街口,一躬到地。 许久,才缓缓起身,轻咳一声:“小夫人,可以走了。” 角门打开后,顾飒穿着酱色粗布衣衫,带着斗笠,牵着马走出来。 “人都走了?” 姜起站在门口,抄着手,还看着马车消失的街尾:“走了,走了有二十多个人,估计都是四处的眼线,但是不保证还有人会跟着你,小夫人,小心点。” “嗯!” 顾飒踩着上马石,攀上马背,身子不由一僵。 “这马……” 说实话,前世她啥都学了,就是没学过马术。 今生出门也是坐马车的多,从来没骑过马。 她所有的“骑马”经验,都来自于视频上那点枝节粉末。 想着不过就是骑马而已,不会骑也会看,看都看会了,也就没有先在府里学一学。 现在上了马背,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姜起见她不走,脸色还有点怪,不由疑惑道:“马有什么问题吗?军侯府的马都是退下的军马,又是石家兄弟亲自照料的。” “不是,不是吗,是我,”顾飒尴尬了:“我不会骑……” 姜起:“……” 谁能想到,在京都硬生生杀出“妖女”恶名的顾飒,竟然不会骑马? 你杀人的时候,都比这个有气势吧? 而且,骑马是贵眷小姐们基本都会的技巧,因为她们闲暇时也都喜欢打打马球什么的。 就像绣花一样,稍微有点官爵的人家,小姐都会骑马。 偏巧她就不会! 姜起叹了一口气:“那个,不会骑马也挺危险的,要不,小姐,咱别骑了……反正锦络她们也用马车把那些人给引走了。” “不行,一个人可以易容易装,但是走路的姿势不会变,那些人盯我那么久,稍微多看几眼就能认出我,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选择骑马?” 顾飒抓紧缰绳,长出一口气,下定决心。 “你帮我一下,让它走就行,等过了这条街,避开那些人的视线了,我再想办法。” 姜起没法子,装作掸衣服的样子,轻轻拍了拍马屁股:“走!” 马儿一声嘶鸣,“得得”的撒开小蹄子,轻飘飘的小踏步往前走。 顾飒僵硬的没敢动,怕自己不娴熟的动作会给自己露馅,硬生生的僵的像个木头,面不改色,“淡定从容”的走过一条街。 估计着避开那些人的视线了,才狼狈的试着会意石盘教她的骑马口诀。 “左手拉缰右手鞭……鞭?呀!我忘记拿马鞭了。” 还是经验欠缺啊! 好在小棕马确实是军侯府最温顺最乖的一个,没有了后续指令后,慢悠悠的在路边停下了。 顾飒趁机下马,从马鞍上卸下装着金银细软的信囊,将小棕马栓在了路边,徒步往约定地点赶。 …… 正午已过。 顾飒还没到。 魏辽开始的时候还挺耐心的,但是后来越来越不耐烦。 “她不会是玩我的吧?其实她根本就不想救人?” 就在他的思想开始跑偏的时候,终于看到了顾飒的身影。 只是,她颇为狼狈。 “魏捕头,快,帮忙,死沉死沉的!” 她“哐当”一下,扔下褡裢,金银撞的清脆直响。 魏辽跑过来,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你怎么才来?怎么这么狼狈?你被打劫了?” 顾飒累的跌坐在地上:“我被打劫?劫匪遇到我,都得留下买路财……我是跑来的。” 她突然四仰八叉的往地上一躺,一幅摆烂的死样子:“不行,我得喘口气,我要累死了。” “……你,为什么不雇一辆马车?” “我家四处都是眼线,我能跑出来就不错了,还雇马车?我害怕陌生的车夫见财起意,把我打劫了呢!” “你不是说,劫匪遇到你,都得留下买路财吗?”魏辽用脚踢了一下褡裢,感觉瓷实的很。 他好奇的看了眼顾飒,打开褡裢。 下一秒。 “这是什么?” 顾飒瞥了他一眼:“金银珠宝啊!你不认识?” “不是……你这是带了多少?” “不知道!” “……” “不是你说的吗?要多带金银好打点,我也不知道你说的多少是多少,就尽可能的扛了些过来。” 魏辽的嘴角不由狠狠一抽:“……” 他只是象征性的说了一嘴,哪能想到顾飒真的搞来半袋子的金银珠宝。 此时的顾飒,热的满头大汗,发髻都乱了,一缕一缕的粘在脸上,虽然还是那样的绝色容貌,可不知道为什么,魏辽突然想到昨晚上的吐槽。 “看来还是我误判了,你也没挖那801个心眼子……某些方面,都差不多!” 顾飒还在喘气中:“什么?” “没事,我带你去见皇上!”魏辽拎起褡裢扛在肩上:“要不是亲眼所见,鬼都不信我遇到的是同一个人!” 想她在花药居煮水泡茶时,眸深似海,气场仄人,那一言一行,一举手一投足都彰显着决胜千里,运筹帷幄的从容,蔚光撩照,惊艳动人。 但是现在呢? 怎么看她怎么有种狼狈猥琐的样子,与之前判若两人。 尤其是她的眼神,清澈中透着愚蠢,整个一幅不太聪明的样子! 好像军侯府倒夜香的婆子都比她有头脑! 第87章 动了杀心 进宫后,魏辽一再叮嘱。 “见到皇上,说话要斟酌,尽量少说话,三思而行再思才能开口。” “你这一次的目的是救人,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你心中应该最清楚。” “皇上是九五之尊,砍头赐死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所以万事小心。” “……” 他喋喋不休的说了一路,顾飒却只是好奇的打量四周,好像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小夫人?” 顾飒茫然的看了他一眼,点头:“哦,我听着呢,皇宫好大啊!” “……” “魏捕头,这么大的皇宫,要是全部转完了,是不是得一天?” 魏辽沉下呼吸:“我怎么知道?我又没逛过……” “你是没逛过,但是太监宫女们肯定逛过呀,”顾飒说不上来的好奇:“他们难道没说过这个话题吗?” “不是,这是皇城,又不是菜市场,每个宫女太监都有自己专属殿宇要负责,你以为他们是想逛逛就能随便逛的?” 顿了下,魏辽皱眉:“咱们在说见皇上的事情,你在想着逛皇城?” 这就是你想救人的“破釜沉舟”? 顾飒看着他,眼神愈发清澈了:“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放心,也记下了。” 魏辽突然后悔带她来了。 要是搞不好,别君夙折没救出来,她再把自己搭进去。 看君夙折那情种的模样,要是她出事了,他估计更不会独活了。 苍天保佑,今天可千万别出事。 两人转过巍峨的金銮殿,进入后宫的内廷。 顾飒好奇:“咱们不去那边的大殿吗?” “皇上身体不好,除非是十天一次的例朝,一般情况下都是在内廷办事,即便大臣有奏章上奏,也是送到内廷。” “皇上……身体不好?” 君夙折曾经说过,皇上并不是后宫养出来的娇贵皇子,而是在沙场上真刀真枪拼出来的枭雄。 他的母妃不得宠,并不被老皇帝喜欢,所以才舍得让他上场杀敌。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俘获一群热血臣子的拥护,帮助他在夺嫡之路上一帆风顺,顺利坐上帝位。 只是,多年征战沙场,皇上也是伤痕累累,三十多岁的时候就疾病缠身,状况百出。 顾飒疾走两步,跟上魏辽:“我也听说,皇上一直是龙体有恙,但是恙到什么程度?会死吗?” “嘘!”魏辽如临大敌,连忙以眼神示意:“该说的话说,不该说的不能说,刚才和你说了一路,是不是都白说了?” “你是说不能在皇上面前乱说话,现在这里就咱们俩,你怕什么?” “隔墙有耳,内廷的暗卫更是数不胜数,其中不乏听力绝佳者,你磨个牙皇上都能知道,你说哦怕什么?” “哦,”顾飒恍然。 魏辽松了一口气:“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让你慎言了吧?” 顾飒重重点点头:“原来皇上还有听人磨牙的毛病呢!” 魏辽:“……” 你到底有没有再听我说话? 你之前的聪明都是演出来的? 怎么感觉自从进了宫门,就越来越不聪明了呢! —— 内廷书苑。 皇上穿着鹅黄缎的长衣,身上披着一件厚重的麻锦外袍,咳嗽着翻过书页。 宫女无声的呈上来茶水和痰盂,伺候他漱口。 姚公公领着一名黑衣暗卫进来:“陛下,魏辽和顾飒进宫了。” 黑衣暗卫疾走两步,走到龙案前,躬身低语:“他们两人在议论陛下的龙体病况。” 皇上眼观鼻,鼻观心:“都说了什么?” “男的说的还可以,女的放肆,竟然问陛下会死吗……” “呵,有意思,继续说!” 暗卫将魏辽和顾飒的对话都说了一遍,听的姚公公的眼尾不由自主的抽了抽,略有些紧张的看着皇上的脸色。 皇上并没有什么动容,挥手让他下去。 很快,第二名暗卫前来禀告,也是魏辽和顾飒聊天时说的话,但都是无关紧要的废话。 等第三个名暗卫再来回话的时候,皇上抬手问道:“他们就没有提藏宝图的事?” “回陛下,没有,都是一些闲话家常。” 皇上不想再听,挥手让人退下,合上书本:“姚公公,你怎么看?” 姚公公垂首,让所有的宫女太监都退下,他亲自奉茶:“陛下,是真的动了杀心,要杀顾飒吗?” “还是你懂朕啊,”皇上淡呵呵的一笑,接过茶盏,轻轻碰了碰:“能在短短几个月内,就得到君夙折信任,并且得到藏宝图的女子,朕能留她活口吗?” 那可是关系着太子性命的藏宝图啊! 君夙折宁可死都不给他的东西,竟然会落到那个女子的手中。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个女人非常的厉害! 姚公公低声道:“陛下是在魏辽说她交出藏宝图的时候,就动了杀心吧?” “嗯,她为了君夙折,可以上交藏宝图,君夙折对她信任,可以将藏宝图交给她!”皇上的眼神阴鸷起来,羡慕嫉妒恨的咬牙道:“不管他们是情义还是交易,朕都不允许这样的关系存在。” 姚公公点头:“是啊,这样的女子,只能为陛下所用,如果不能,就必须毁掉,不能留下。” “所以,朕要亲自见见她,如果她和朕所想的一样,阴诡谋计,聪明绝顶,懂得见风使舵,明哲保身,那朕就暂且用着,不能用的话,那就……杀了!” 殿外的小太监来回。 “魏辽在殿外求见陛下。” “传!” 皇上转身坐上高位,姚公公将青纱帐的帷幔放下来,站在了垂幔之外。 “啪叽!” 殿门门槛那边,传来摔倒的声音。 他转头看去,顿时无语。 跟着魏辽进来的那个人,竟然狼狈的被门槛绊倒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太激动了,我是第一次来,没忍住多飘了两眼,就没注意到脚下,让诸位见笑了,皇上,对不起了,让您见笑了,见笑。”顾飒揉着波棱盖,狼狈的爬起身。 魏辽黑脸瘟神一样,抽抽着嘴角:“……” 这一路上,他说口干舌燥的那些话,敢情都白说了是吧? 让你少说话少说话,能不说话就不说话,你倒好! 不但说了,还说这么多有伤大雅的废话。 再说了,皇宫宫门的门槛是高了些,但你一个大活人也不至于摔倒吧? 他心里被草泥马踏的不长草了,还不敢泄半点气出来,尽可能的压着声音。 “别说话,别说话,行礼,行礼……” “行礼吗?现在?”顾飒茫然的看着他,撩起衣服就要跪。 魏辽要吐血了,捏着嗓子眼:“你跪早了……” “早了?” 顾飒跪了一半,听到这个,立即起身,一溜小跑的直冲青纱幔。 姚公公见势不对,起步拦下:“顾姑娘,不得放肆。” “我没有放肆,我是……” 顾飒刚要解释,被后面赶来的魏辽掐着脖子摁在地上:“臣魏辽叩见皇上。” 顾飒:“……” 魏辽:“……说话!” 顾飒后知后觉,反射弧归位:“哦,臣,不对,民,民女顾飒,叩见皇上。” 姚公公不动声色的转身看向皇上。 隔着青纱幔,他看不到皇上的表情,但伺候了一辈子的他,还是能拿捏到几分帝王心。 估计陛下此时的心,和他是一样的。 ——她就是顾飒? 顾飒还是那么衣服汗津津,头发湿哒哒粘在脸上脖子上的狼狈样子。 刚才过门槛的那一摔,让她本就不牢靠发髻更散了些,此时歪歪扭扭的挂在头上,几分狼狈几分搞笑。 第88章 示弱 皇上坐于高位,威压逼人,整个内殿有种窒息的压抑。 许久,他微微顷身:“抬起头来。” 顾飒却是低着头,一动不动,像是没听到。 魏辽戳了戳她。 顾飒:“嗯?” 姚公公笑道:“顾姑娘,陛下让你抬起头来。” “说我的吗?”顾飒茫然的抬起头:“我还以为陛下是要魏捕头抬头呢。” 在与她对视的那一眼,姚公公的心中说不上来的失望。 怎么说呢? 眼前的顾飒与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她的眼睛很亮,如同雨后天空般清澈,可清澈是清澈,不知道为什么,这清澈好像又透着一丝丝的愚蠢。 这和他们所听到杀伐决断,杀人嗜血的妖女顾飒,完全不是一个类型。 皇上也察觉到不对:“靠近些。” 顾飒眼睛转了转:“靠哪?” 脖子伸了伸,以一种极其搞怪的姿势,用力将脸往前送:“这样?” 她的脸几乎贴到了青纱幔上,但是脚还在原地没有动。 魏辽看着她的动作,眼神多了些异色。 姚公公低声道:“顾姑娘,你可以跪着往前一点……” 这姿势,着实不雅了些! 别说好歹是官眷嫡女,就是寻常的乡野村妇,也不好意思在皇帝面前这样的……“猥琐”。 “往前?”顾飒的脖子再次用力抻了抻,为难道:“公公,我前不了,就这么长。” 姚公公:“……” 是他说的不够清楚,还是她的理解有问题? 是让你往前跪,不是让你像乌龟一样伸脖子。 “罢了,”皇上突然道,口气中透着难以言说的失望:“魏捕头说,你有藏宝图,要呈给朕?” “没有!”顾飒立即反驳,嗓门巨大:“我没有那样说,魏捕头,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顾飒,你,”魏辽都要惊出表情包了:“不是你说的……” “我说的是,我愿意用藏宝图换小侯爷,可没说白白给皇上,”顾飒挺直了腰背,“皇上,我是有条件的,不是白给!” 皇上的气息明显一沉:“那……” “那个,嗯,皇上,我能起来吗?跪的腿疼。”顾飒揉着膝盖,尴尬的挤出个笑脸。 魏辽:“……” 她到底在干什么? 知不知道殿前失仪是要问罪的,轻则拉出去打一顿,重则杖毙。 皇上都没让你起来,你就算是跪断了腿,那也得跪! 你竟然敢在皇上面前嚷着你的波棱盖疼? 这不是上赶着犯错吗? 果然,皇上本就压制的气场更低了,就连姚公公都嗅出了不寻常的气息,圆场的递过来一个垫子。 顾飒:“……” 拿什么垫子? 我是要站起来! 皇上沉声:“起来说话。” “谢皇上!”顾飒字正腔圆,猛一甩头发跳了起来。 但是因为用力过猛,原本就松散的发髻彻底散了下来,毛糙糙的头发炸开着,像个疯子一般。 魏辽闭上眼睛:“……” 没眼看了! 这姑娘不是被什么鬼玩意夺舍了吧? 怎么和之前的顾飒判若两人? 顾飒也有些尴尬,挠挠头,随便拢了拢头发:“对不起,皇上,我这逃出来的时候有点匆忙,没注意仪表,殿前失态,污了皇上的眼睛了。” 姚公公:“……” 从进来到现在,总算是说了一句比较中听的话。 也就随口道:“奴才看姑娘这衣衫,是男子装扮,为什么你会这样?” “因为我家门口有人盯梢,前后院都有,不信你问魏捕头,我要不是易容出来,估计没到皇宫就要被人抢走藏宝图呢。” “藏宝图在你身上?”皇上激动的站起身。 “没有,”顾飒一脸无辜:“皇上都还没答应放过小侯爷呢,我当然不能现在就把藏宝图带来给陛下吧?陛下,换做是你,你也不会这么傻的吧?” 魏辽:“……” 早知道这样,刚才就该先挖个坑把自己先埋了。 省的等一会皇上爆发的时候,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这姑娘的每一句话,竟然都是在皇上的雷区蹦跶! 姚公公也被顾飒整不会了:“姑娘,你刚才不是说,怕被抢了藏宝图……吗?” “我的意思是说,贤王一直派人盯着我,如果他知道我和魏捕头来皇宫,肯定能猜出我的心思,保不齐就把我抓走了,到时候严刑逼供,我肯定受不了,就会把藏宝图给他的嘛,那小侯爷资怎么办?是吧,陛下?” 顾飒这一本正经的解释好像是解释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解。 皇上听到“贤王”时,气息明显不顺了很多,急促低沉的几个呼吸后,戾声:“你是想用藏宝图威胁朕,逼朕放了君夙折吗?” “当然不是,您是皇上,民女怎么敢威胁您,民女就是想请皇上做主,为我和小侯爷赐婚!” 皇上:“……” 姚公公:“……” 魏辽:“……” 皇上疑惑道:“你不是和君夙折和离了吗?” 顾飒的眼尾瞬间红了,委屈巴巴道:“我是被休的,是他嫌我出身低,非要休了我,要不然,他怎么会把君家那些空壳子店铺什么的都送给我?” “藏宝图,也是他送你的?” “肯定不是啊,他连皇上都不给,怎么会给我,”顾飒猛力吸了吸鼻子,报复性的哼了声:“那是我凭本事找到的!” “……找到?”皇上突然笑了:“顾飒,在朕面前,你也敢撒谎?军侯府上下朕都翻过了,都没找到的藏宝图,你能找到?” “皇上可是查过君家祠堂?” “……自然查过!” 当初为了找藏宝图,军侯府几乎是掘地三尺,君家祠堂只是没被破坏掉而已。 顾飒得意道:“那陛下一定没查过六耳牛鼎!” “六耳牛鼎?祠堂焚香用的香鼎?” “皇上英明,前几天,君家祠堂被人砸了,有人偷走六耳牛鼎的时候,恰好发现了里面藏的藏宝图碎片,”顾飒一本正道的胡说八道:“这件事魏捕头是知情的。” “是,臣知道,”魏辽瞬间将整件事贯穿起来,配合道:“当时那几个人的尸体还送到了府衙,臣就是去花药居彻查此事的时候,巧遇了她。” 这样一来,顾飒找他送藏宝图碎片的故事线,就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 皇上的嗓子发出一阵痰鸣声,姚公公立即躬身道:“陛下,您得吃药了。” “今天就这样,退下吧。”皇上的嗓音微微有些刺耳。 一声令下,太监上前引路,将魏辽和顾飒送出内廷。 魏辽蹙眉:“皇上这是什么意思?不要藏宝图了?” “可能是顾不上了吧。”顾飒回想到皇上的嗓音,心中生出一丝异样。 “说到这个,“魏辽若有所思的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你今天狼狈成这个鬼样子,是故意的吧?” “魏捕头是想我精心装扮后去见陛下,利用藏宝图和他斗智斗勇,现场掰手腕玩心术吗?”顾飒意味深长的一笑:“那我是找死!” “你是在……示弱?” “一个小侯爷已经让他忌惮了,我若是再强势,他估计得立刻马上把我拉出去砍脑壳,”顾飒突然屈膝行礼:“今天还要多谢魏捕头,没有拆穿我的小把戏!” —— “嘭!” 一个御林军打着酒嗝,将一个荷叶包扔到君夙折脚下。 “小侯爷,吃饭了。” 荷叶里包着鸡骨头,猪骨头,鱼刺等残羹剩饭,味道熏人。 其他几个御林军守卫浑身酒气,踉踉跄跄的将他围起来。 “这是咱们兄弟几个喝酒时,特意给你打包的好东西,吃吧,小侯爷。” “赵大统领说了,让我们哥几个好好的照顾好你,一定不能怠慢喽。” “这吃饱喝足最重要,小侯爷,你说是吧?” “要是小侯爷觉得噎得慌,我这里也有喝的,还是新鲜热乎的呢!” “……” 一个醉醺醺的御林军,笑嘻嘻的解开腰带,一泡尿撒在了鸡骨头上。 第89章 皇上赐婚,不娶不行 君夙折倚着重撵坐着,蜷着右腿,手臂搭在膝盖上,伸出去的左脚溅上了污秽。 他微微侧头,眼尾挑起一丝杀意,森冷的凝视着撒尿的那个,像是看着死人。 “你看什么?”那个御林军一边系着裤腰带,一边瞪着死鱼眼,打着酒嗝的踢了他一脚:“老子这是对你的特殊照顾。” 君夙折抬起左手,勾勾手指,敛默的杀意弥漫于指尖。 那人嘿嘿一笑,梗着脖子,踉踉跄跄的走过来:“干嘛,想求饶吗?行啊,跪下来求……” “哗啦啦” 君夙折手上的锁链突然划过一道弧度,瞬间缠上他的脖子,反向勒紧着向后一甩,将他掀翻在地,“咔嚓”,单手拧断了脖子。 自始至终,他都坐在那里,甚至于蜷起来的腿都没有的动过。 “下一个,是谁?”他微微翘起下巴,囚徒一般的身躯却爆出了王者的威慑力。 其他人被他的眼神震住了,不由自主的往后退。 冷风吹来,他们打了个寒颤,骤然醒悟过来。 “不是,我们怕他做什么?” “就是啊,他就是一个阶下囚,我们为啥怕他?” “你,君夙折,你敢杀御林军?你这是找死!” “……” 他们吵嚷着,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君夙折坐在不动,缓缓抽出锁链,霸气的冷笑:“所以呢,下一个,是谁?” 御林军们你看我,我看你。 下一秒。 “大家一起上!” “打他!” “……” 一个有危险,打不过,但是大家一起上呢? 好汉难敌四拳,更何况他手上脚上还拴着锁链,动不了。 他们一群人打一个,难道还能吃了亏? 吆吼着,几个人眨眼间冲到君夙折面前。 “咻咻咻” “砰砰砰” 连续几声闷声夹着惨叫,御林军们仰面摔飞出去。 没等他们看清楚怎么一回事,一个人影冲到近前,抬手就是一掌切上咽喉。 “咔咔咔” 连续的几声断骨声中,所有的御林军都捂着喉咙,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人,不甘心的倒了下去。 他们的喉骨都被斩断了,碎骨塌陷,堵住了呼吸道,一个个窒息的抽搐着,慢慢死去。 “魏捕头,多谢,”君夙折抬起手,淡然的打了个招呼,“只是你杀了赵晓生的人,他怕是不会放过你的。” “谁说人是我杀的?”魏辽拍拍手,在身上蹭了蹭:“他们明明都是你杀的!” 这些人都死于喉骨断裂,没有任何伤痕特征,谁都怀疑不到他身上。 君夙折笑着颌首:“那也要多谢你出手相助!” “你要谢我的,多着呢。”魏辽歪了歪头,拇指指向身后,同时错开一步。 君夙折的笑容瞬然一沉,猛然跳起来:“你怎么来了?” 他警觉的又谴责的看向魏辽。 魏辽无辜的耸耸肩:“你别这样的看我,是皇上召见她来的……” 君夙折这才想起他们之间的谈话。 两个人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魏辽咳嗽一声,云淡风轻道:“我也不是白帮你。” 拍了怕褡裢:“有好处的!” 他扛起褡裢跨出宫门时,顾飒意味深长的点点头:“魏捕头,这就是你的打点?” “本来是要用点金银的,但是想着他们分我的钱财不合适,杀了更省心,所以就杀了,”魏辽捂紧褡裢:“小夫人不会想毁约吧?” “我没那么没品!”顾飒瞪了他一眼,转身关上宫门。 魏辽识趣的提高嗓音:“你们放心,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们放心大胆的聊,我去给你们处理周围的耳朵。” 君夙折心思急转,下意识的抓着锁链,把手背到了身后,局促道:“你怎么来了?” “所以,你那天早上在赶我走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会被抓来?” “……我苏醒后,皇上一直没有动作,既然动了,就会是大动作,不达目的不罢休,我怕你在那里,会和宫里的人起冲突,所以才让你,离开。” 顾飒敛眸,瞬瞬的看着他的背后:“拿出来。” 君夙折犹豫了一下,把手伸了出来:“没关系,不重的。” 皇上对他极是忌惮,即便有几千斤的重撵拴着,他跑不了,但是锁着他的铁链还是有七八十斤重,即便有一层薄薄的衣衫护着,还是磨破了手腕脚腕的皮。 他笑着,云淡风轻的很:“真的没事,就是一层皮而已,男子汉大丈夫,这点伤不值一提。” 顾飒红了眼尾,什么都没说,只是心疼的抚着他的伤处,指尖在他的手掌心划拉着。 许久,低语道:“我已经和皇上说过了,会用藏宝图换你……” “你说什么?”君夙折的笑容慢慢的消失。 突然,猛然握着她的手腕,哑沉了嗓音:“藏宝图怎么会在你那里?” “这个你别管……” “那是我的东西,对我分量极重,我宁可死都不会给皇上!” “但你对我更重要,”顾飒悠然抬眸,红红的眼睛漫满泪水,没有滚落,极力隐忍:“我已经禀告皇上了,只要我把藏宝图给他,他就答应你我的赐婚!” “你做梦,我不会娶你的……” “皇上赐婚,由不得你不娶!” “……” —— “噗!” 一口黑色的淤血吐进金痰盂,在水中慢慢晕散。 皇上趴在榻尾,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水纹,一动不动。 姚公公端着漱口水过来:“陛下,您漱漱口吧。” 皇上没有动:“他们有消息了吗?” 姚公公突然跪下,颤声道:“不出陛下所料,魏捕头带着顾飒见了小侯爷,而且,魏捕头他还……陛下还是不要知道吧,免得又动了肝气伤了龙体。” “嗯?”皇上阴森森的抬头:“魏辽做了什么?” “他,他把看守小侯爷的御林军都杀了,还,还惊走了暗卫们,不过,也就半盏茶的功夫,暗卫们又回去了,并没有惊动他们三个人。” “可是听到什么了?” “前面的没听到,但是后面的听到了,暗门们说,小侯爷和顾飒吵了起来。” “吵起来了?”皇上的心情好了些,接过茶水漱口:“可是知道他们吵了什么?” “还是为了藏宝图的事,小侯爷质责顾飒偷藏宝图,不许她把图交给陛下,但是顾飒铁了心的要上图,还说了赐婚的事,小侯爷愤怒的表示不会娶顾飒,然后就越吵越厉害了……” 姚公公将暗卫回禀的消息一字不落的告知了皇上。 “陛下,您真的要给他们赐婚吗?”他小心翼翼的揣测道:“不是说,要杀了顾飒的吗?难道陛下改注意,不杀了?” 皇上沉吟片刻:“朕求的是藏宝图,如果能得到藏宝图的同时,又能让君夙折膈应一辈子,你说,朕是恶心他,给他赐婚,还是顺着他的意思,杀了顾飒,解决他的心患?” 只要得到藏宝图,君夙折是死是活都不重要。 但是那小子让他白白折磨了三年,就此杀了他似乎是太便宜他了。 如果有机会可以让他难受的话,皇上很乐意成全他! 第90章 背叛 回去时,魏辽寻了辆马车,亲自驾车,“好心”的要送顾飒一程。 “小夫人,一起?” “魏捕头,你也太小气了吧?赚了我那么多的金银,买一辆马车送我都行,你只是送我回家?” 魏辽得意的嘿嘿笑:“小夫人不能这么说,我也不是白拿不是?如果不是我提前惊了那些耳朵,你会有时间和小侯爷说悄悄话,有时间布局,有时间给那些傻叉暗卫挖坑?” 顾飒紧张的看向四周:“你闭嘴吧!” “小夫人放心,这是皇城外,那些暗卫的耳朵没这么长……估计他们做梦都想不到,他们听到的,都只是小夫人你想让他们听到的吧!” 顾飒撩衣上了马车,白眼道:“估计皇上也是做梦都没想到,他的心腹会背叛他,和我联手骗他!”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给皇上卖一辈子的命,也拿不到这些金银珠宝,自然是要为自己谋福利嘛!” 魏辽回头看了眼马车里的褡裢,似笑非笑。 “小夫人,你可不许动里面的金银珠宝,那些东西现在都是我的了!” 顾飒嫌弃:“瞧你那没品的样子……” 说实话,魏辽背叛皇上是她没想到的。 之前她只是想要见一见君夙折,把自己的计划说给他听。 没想到,魏辽似乎是猜到了她的心思,提前警告她,说是满宫都是皇上耳目,尤其是她和君夙折的见面,肯定遍布暗卫。 但同时,他也明确告知她,可以看在金银珠宝的份上,帮助她打掩护。 而他也没有食言,开局就杀了那些凌辱君夙折的御林军,又惊走了隐藏在暗处的暗卫,让她有时间和君夙折坦言了自己的计划。 她看着魏辽的背影,第一次发现这个男人并不像她所想的那样浅薄。 他表面看上去玩世不恭,冰冷无情,其实喜怒不形于色,心机深的很。 这样的人,为友不能为敌。 她看了眼褡裢,刚抬手,魏辽突然咳嗽了一声,转头:“小夫人,咱可不能食言哈!” “放心,我说了金银珠宝给你,就给你,我这只是拿回我的东西而已。” 顾飒将褡裢里的东西倒进车厢,扒拉出几块藏宝图的碎片。 “吁!” 魏辽一个急刹车,惊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你,你随身带着它们?” “要不然呢?万一皇上提出来,用藏宝图换小侯爷,我总不能回家拿吧?而且,若是发生万一,这可是我保命的筹码!” “那,那你还敢带着它进宫?就不怕皇上真的抢了?”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皇上肯定不会以为,我会蠢到第一次进宫就带着它们。” 魏辽抽了抽嘴角:“你那是蠢吗?” 他竖起大拇指:“你是高!” 兵行险着! 棋高一筹! 怪不得君夙折对她念念不忘,果然是有点心机在身上的。 顾飒收好了碎片,和魏辽打了声招呼,提前两道街下车,从军侯府的后门回府。 锦络和桑娅正在花药居的院子里争论着什么,见她进来,双双闭嘴。 “小姐。” “小姐。” 看她们的表情,顾飒猜测:“你们这是吵架了?不会是军侯府又出什么事了吧?” “没有……”锦络连忙摇头。 桑娅嘴更快:“不是军侯府。” 话没说完,被锦络挖了一眼,连忙闭嘴。 “不是军侯府?那就是顾家了?”顾飒现在没心思管顾家的事,解下外衣:“别管他们,反正又掀不起什么风浪,锦络,去给我打水,我要洗一洗,明天说不定才是重头戏。” 皇上既然知道藏宝图在她这里,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弄到手。 只是。 今天,他为什么没有下手? 锦络准备了花瓣浴,温水涤肌,舒适惬意。 顾飒的手指划过水面,捧起一簇花瓣,闭目回忆着今天的每一件事,分析着每一处细节,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睡梦中,皇上坐在青纱幔后面的龙椅上,佝偻着身子剧烈的咳嗽。 她试着掀开青纱幔,但是青纱幔厚重无比,不论她怎么用力都掀不开。 突然。 青纱幔突然从天空坠下来,压着她掉进水里。 窒息感袭来,她猛然挣出水面,才发现自己刚才不小心睡着了,滑进了浴桶里。 但就是这一滑,让她抓到了最重要的一个点。 “肺疾,枯皮,干甲,烂果子味……” 她清楚记得,皇上的寝殿点着很重的熏香。 即便如此,她在靠近青纱幔的时候,还是闻到了一股特殊的烂果子味。 只是那个时候在装傻,她根本没注意到那味道的不寻常。 她披上衣服,湿漉漉的来到实验舱。 “光脑,我要查一个病症,皮肤干枯,有皴皱,指甲苍白,分层,易断,身上有种烂果子味,肺部感染,咳嗽,带有明显的哮喘鸣,湿啰音……” 电脑屏幕在经过一系列的跳动后,闪出一个页面。 她仔细检查过病症和对应的临床反应,若有所思的咬着手指头。 “还需要血液分析?” “光脑大哥,你开什么玩笑?在这个世界,我要是敢在皇上身上一个口子,他就能在我身上划一道大血口……给点能用的建议。” “数据分析,微量元素测试剂?” “让我看看,这个怎么弄!” “……” 门外,锦络和桑娅还在争吵。 “那么重要的事情,咱们得告诉小姐。” 锦络连忙压住她的嘴:“现在什么火候了?小侯爷生死不知,小夫人为他的事情操碎了心,忙的焦头烂额,你还有心思管顾家的破事?” “这怎么是管破事呢?他……” “嘘!桑娅,你长点心吧,”锦络再一次示意她不要说话:“你也不想想,这消息是谁告诉你的?” “……赵姨娘。” “是啊!她会好心的把重要的事情告知小姐?” 桑娅眨了眨眼睛:“好像,不会。” “什么好像不会?肯定不会!那女人蛇蝎心肠,几次差点害死小姐,她这次肯定是又憋着坏呢!” “可她,哭成那样,好像说的是真的……”桑娅还有些犹豫。 锦络气的咬牙:“从明天开始,你每天吃二斤猪脑子吧!” “为什么?” “补脑!” “……” “桑娅,你给我听好了,记住了,那件事情咱们听到了就当没听到,不管现在还是以后,不许任何人在小姐面前提起那个人,不止是你,还有别人也不能提!” “……” —— 顾飒在实验舱的电脑桌前睡着,直到“叮”的一声机器响,才猛地惊醒。 “我怎么又睡了?” 刚打开机器,取出试剂,就听到屋门被捶的震天响。 “小姐,快起来,圣旨到了。” 不出顾飒所料,皇上第二天天不亮就把圣旨下到了军侯府。 来宣旨的还是马公公。 他在顾飒手底下吃过大亏,不敢在她面前放肆。 顾飒一进门,他就笑成了一朵花:“小夫人,打扰清梦了,只是陛下旨意,奴才不得已,还请小夫人见谅。” “嗯,拿来吧!” “……啊?”马公公懵了一下,再次陪着笑脸:“小夫人,这个接旨得跪下。” “还要跪下?”顾飒整理着发髻,黛眉瞬蹙:“这个就不需要了吧?” “不不不,很需要,这是圣旨,还请小夫人见谅。” 顾飒冲着蛮瑟丢了个眼色:“那就跪吧!” 蛮瑟瓮声,上去一脚踢在马公公的膝盖上。 他惨叫一声,“砰”的跪在地上,惊恐又懵逼的抬头:“小夫人,这……” “都说了不用跪,你偏要跪,本小姐自然要成全你的忠心。”顾飒戾眸浅笑,笑容不达眼底,森寒的让马公公心头一颤,下意识的将后面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顾飒接过他手中的圣旨,转身,打开,走向门外。 “听说前几天你宣旨的时候,欺负过小侯爷。” “没有……” “想好了再说。” “小夫人明鉴,真没有,我……哎呦!” 马公公惨叫着被蛮瑟一脚踹翻,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胖揍。 顾飒看着圣旨,听着他的惨叫,冷笑:“马公公,以后再来我军侯府宣旨的时候,走路一定要小心,别像这次一样摔的鼻青脸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军侯府以下犯上,打了皇上的钦使呢!” 欺负她,她能忍。 欺负君夙折,那不好意思,她不想忍! 第91章 御赐婚书 马公公被打的惨叫不断,几次想要爬走躲开,但都被蛮瑟抓着脚腕拽回来,打的更凶了。 “小夫人饶命啊,奴才知错了,奴才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您高抬贵手,饶了奴才这一次吧。” 他就是嘴欠! 没事惹君夙折干嘛? 以后再有军侯府的圣旨,打死都不能再来了。 顾飒收了圣旨,不悦的转身:“马公公,你说什么呢?怎么叫我高抬贵手,饶过你?你自己从我家的台阶摔下去,关我什么事?” “啊!是,是,是奴才没用,一不小心踩空了台阶,摔了下去,小夫人饶……不是,小夫人,我这摔的已经够惨了,就,就算了吧?”马公公被打的说话都开始漏风了。 顾飒挥了挥手,蛮瑟终于住手,后退一步,威胁的瞪着马公公。 马公公浑身都疼,下意识的摸了摸脸,疼的倒吸气。 顾飒笑道:“确实是够惨的了,” 马公公哪敢在她面前叫惨,苦哈哈的陪着笑脸:“还好,还好……” “嗯?还好?怎么能是还好呢?”顾飒虚空在他身上画了一圈:“你看看你,门牙掉了几个,腿都是摔断了,这还好?” 马公公扭着五官,龇牙,懵逼的很:“没,没啊,我牙没掉,腿也没断……” 下一秒,他意识到不妙了,惊恐大叫:“小夫人,你……” “蛮瑟!” “是!”蛮瑟抬脚冲着马公公的右腿就是一脚。 “咔嚓” 骨裂声入耳。 马公公“嗷”的一声,刚惨叫了一声,脸上“砰”的又挨了一下。 鲜血混着牙齿,吐了一地。 顾飒顷身,笑意依旧:“马公公,麻烦你帮我传句话,以后再来我家传旨的太监,都给我收敛着点,我家台阶高,难走的很,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摔断腿的!” 圣旨敲了敲马公公的断腿:“蛮瑟,给马公公请最好的郎中,可千万要接好骨头,别到时候落下残疾,瘸了腿就不好了。” 蛮瑟答应着,临走时还不忘再踹马公公一脚。 顾飒今天是奉旨入宫,但也就是素颜示人,一袭墨青色的长裙更显清冷。 锦络陪她上了马车,警觉的看了眼外面的眼线,低语:“小姐,你对马公公那么狠,就不怕事情传到陛下耳朵里?那您昨天在皇上面前的示弱不是白示了吗?” 顾飒冷眸:“皇上刚愎,连自己的儿子都能杀,怎么会轻易的相信别人?况且,等我将藏宝图交给皇上之后,我对他就没了威胁,到时候就算有人再说什么,他也不会在意。” 昨天,她庸俗俗气的模样,先入为主的烙进了皇上心里,即便别人在他耳边吹了什么风,他也不会轻易相信。 “但是,这些狗奴才糟践小侯爷的事情,却要马上以暴制暴的解决问题!只有及时立威,别人才会忌惮,以后才不敢再对他怎么样。” 顾飒不确定君夙折未来的路会怎么样。 她所能做的,就是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帮他尽可能的扫清障碍。 宫门外,顾飒看到了魏辽的马车。 他倚在车厢上,抬手打招呼:“小夫人,早。” “魏捕头?皇上也宣了你?” “没有!皇上一向是过河拆桥的,既然有了你这个藏宝图,还要我做什么?”魏辽掸了掸衣袖。 “那你……来送我?” “不至于,咱们俩的交情昨天就结束了,”魏辽笑了:“我是被贤王叫来,陪他一起入宫的!” “贤王?赵子佑!”顾飒眸底瞬沉:“你不会是三面间谍吧?” “……什么谍?”魏辽没听懂,但猜到了意思,不以为意道:“俗话说的好,人多好办事,贤王瞧得起我,让我为他做事,有好处的事情,我自然乐意。” 微微顷身,他抱着手臂,压低声音:“实不相瞒,贤王很大方的,比皇上大方多了。” “佩服!” 顾飒冲着他竖起拇指。 这家伙还真的什么饭都敢吃。 竟然还是贤王的人! 魏辽看了眼来时路,声线再低:“贤王让我传句话,不要相信皇上!” “……”顾飒意味深长的看向他的眼睛。 “你别那样看我,我就是传话的,他不方便直接和你见面,只能让我转述,”魏辽咋舌:“收了钱的。” “那就麻烦你替我回一句,有时候亲眼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我也无意与他为敌,只是想用最直接的办法救人而已。” 顾飒清楚,她越过赵子佑直接找到皇上,肯定会让赵子佑怀恨在心。 但她没办法。 她不信他! 那个男人太心机,太阴狠,和他共事,无异于与虎谋皮。 藏宝图关乎着君夙折的身家性命,她不可能与赵子佑做任何交易。 “顾姑娘,魏捕头,”姚公公站在宫门口给二人行礼。 只是在见到顾飒时,眼神明显惊艳了一下,但还是继续道:“皇上在御书房,等着召见姑娘,姑娘请吧。” 御书房的周围也垂着青纱幔,尤其是龙案旁边,更是隔了双层,只能模糊的看到皇上的身影。 “陛下,顾姑娘到了。” “东西可带来了?”皇上在低头写着什么,没有抬头。 顾飒施礼:“回陛下,没有。” 皇上的手一顿:“没有?” “皇上都还没答应民女与小侯爷的婚事呢。” “你怎知朕没有?”皇上继续执笔书写。 姚公公低语:“陛下正在给姑娘写赐婚的婚书呢。” “真的?” “姑娘慎言,”姚公公紧张的看了眼皇上,嗔怪道:“陛下说,小侯爷始乱终弃,不是男人所为,所以说了,不管姑娘是否将藏宝图交给陛下,都会为你和小侯爷赐婚。” 皇上收笔:“成了!” 姚公公递了个眼色给顾飒:“还不谢恩。” 顾飒连忙跪下:“多谢陛下赐婚,只是,这婚赐了,小侯爷还关在宫里,不知道陛下什么时候把他放回去和我完婚呀?” “姑娘,”姚公公给她说急了,“陛下都为你赐婚写了诏书,你要多谢皇恩,拿出点诚意,要了诚意,还怕陛下不放小侯爷和你完婚?” 诚意就是藏宝图的碎片。 这暗示都那么明显了,顾飒总算“后知后觉”的恍然大悟。 “陛下的意思是不是说,我什么时候交藏宝图,陛下就什么时候放人?” 姚公公越发急了:“姑娘心中有数就好,不可言说。” 皇上也是要脸面的。 做交易归做交易,有时候这种事是不能挑明的,那皇上的脸上多挂不住。 拿藏宝图换人,那皇上和土匪有什么区别? 偏顾飒个“缺心眼”,没搞懂这个道理,还在执着的追问:“陛下,民女说的对不对。” “咳咳。”皇上清了清嗓子。 顾飒茫然的看向姚公公:“公公,陛下这是回答了,还是没回答?” 姚公公的眼色都要丢到太平洋了,但她还是不懂,急的只好直言:“姑娘的意思,就是陛下的意思,姑娘有在这揣测的时间,还不如回去拿东西,然后带着小侯爷和圣旨回家成婚呢!” 第92章 也是没品 “多谢陛下成全!” 顾飒规规矩矩的行了个大礼,“哗啦啦”的从袖子里滚出几片藏宝图的碎片。 皇上猛地起身,呼吸都急促了:“那是?” 姚公公连忙去捡碎片,但是顾飒一划拉,将碎片都压住了。 那护短的眼神分明是在说“这个东西是我的,谁都不许抢”。 “婚书,我和小侯爷的婚书。” 姚公公:“……” 皇上就在这里。 婚书也都写好了! 你还怕皇上和婚书都跑了不成? 还是说,你觉得皇上会赖账? “姚公公,把婚书给她。”皇上有些焦躁的敲了敲龙案。 姚公公会意,捧来婚书给顾飒。 顾飒喜滋滋的将碎片递上去:“咱们一手交货,一手交婚书,陛下,咱们两清了。” 姚公公不由又多看了她一眼:……早上时,还惊艳这姑娘今天好看,看上去机机灵灵的,一双眼睛透着灵光,现在怎么越看越蠢啊? 都到这一步了,皇上还会和你耍无赖? 你知不知道,昨天你的脑袋还差点搬家呢。 今天没有砍脑壳就偷着乐吧,竟然还和皇上这样小家子气。 也是没品! 他将碎片呈给皇上,皇上激动不已:“都在这了吗?” “是不是都在我不知道,反正我找到的碎片都给你了,”顾飒收好婚书:“陛下,我能带小侯爷走了吗?” 皇上此时哪还有心思再管她和君夙折的破事,不耐烦的挥挥手:“姚公公,你去处理。” “是。” 姚公公摘下腰间的一个玉牌,交给门外的小太监,让他跟着顾飒去太子东宫放人。 回去时,皇上将所有的碎片都拼在了一起。 “都在,基本上都在了,重要的都在,”他激动的手指都在颤抖:“姚公公,朕找到了,找了三年,朕终于找到了。” 姚公公进入青纱幔后,闻到了一股异样的味道。 像是药箱,又像是胭脂的味道,总之是一种他从没闻到过的气味。 “陛下,真的要放小侯爷活着回去吗?” “他已经残了,东西也到了朕手里,放了他只会对朕的声名有益,就暂且放过他了。” 皇上取出自己的那一块碎片,试着与藏宝图拼凑在一起。 可奇怪的是,断面是又与其中一块凑上了,藏宝图上的纹络却怎么都拼不上。 “奇怪,怎么会不对?” 他试着又转了几个断面,可那些连断面都凑不上,更不要说图上的花纹了。 皇上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顾飒!她敢这么大胆吗?” “陛下?” “藏宝图是假的!” “什么?”姚公公惊讶的嗓音都粗了几分:“假的?陛下是觉得,这藏宝图是假的?” “要不然怎么解释,朕手里的花纹,和上面的不一样?” “……可是,怎么可能?”姚公公连忙摸了摸其他藏宝图,震惊不已:“这些铁片摸上去,和陛下手里的那个铁片花纹一样,怎么会是假的?” 他倒吸一口气,试探道:“会不会,是藏宝图还不完整,陛下手里的这块并不直接与碎片连在一起?” 皇上沉默了。 当初,他也只是匆匆看过藏宝图一眼,藏宝图就被太子毁了。 而他情急之下只抢到了这一片,并不清楚藏宝图究竟有多少块碎片。 姚公公看了眼外面:“要不,老奴派人把玉牌追回来,把顾飒和小侯爷都扣下,再逼问藏宝图的事?” 皇上想了想,最终还是摇摇头:“或许你说的对,可能朕手里的这块,与这些都不相连,反正不管真假,只要他们人还在,藏宝图就还在。” 眼下,还是让人按照藏宝图按图索骥,先找到地方再说。 —— 顾飒和君夙折出宫时,魏辽和贤王赵子佑都在。 “看来,贤王进宫是假,来见你才是真的。”顾飒低语。 君夙折不动声色道:“小心点吧,你的小把戏能瞒过皇上,怕是瞒不过他!” 赵子佑笑着拍手,远远的迎上来:“夙折,好久不见了,听说你醒来后,一直想去看看你,但是…一直没抽出空闲,可巧今天我进宫请安,遇到了你们。” 君夙折客气又不失冰冷的行礼:“殿下客气,臣身份低微,这怎么敢劳动殿下贵体。” “看你们在这气色,陛下想必是得偿所愿,得到想得到的了,”赵子佑似笑非笑的看着顾飒:“听说这些天,顾小姐的铁匠铺子直崩火星子,可见是没有白忙呐!” “小侯爷,过来看,这是殿下送的礼物,我已经搬到你们军侯府的马车上了,”魏辽在一边打着圆场,笑着拉过君夙折走向马车:“你来看,可还喜欢。” 趁着赵子佑与顾飒说话的契机,他压低声音附耳低语:“他好像猜到了藏宝图是假的。” 君夙折不动声色:“我想到了,贤王的那两只眼睛,一天十二个时辰都盯在军侯府,顾飒手里有什么产业,他不可能不知道。” “说实话,我是真没想到赵子佑会盯着铁匠铺,要不然早提醒小夫人了,”魏辽咬唇,不解低声:“说起来也真是奇怪,他是怎么猜到藏宝图是假的呢?连我都是你昨夜里告诉我,我才知道的……” “……” 顾飒淡冽凝眸,迎上赵子佑的眼睛:“殿下是有话要和我说吧?”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只是本王无意间得到一个东西,想着这个东西对姑娘来说,应该挺重要的,所以想来还给姑娘。” “还?那东西原本是我的?” “我想,应该是姑娘的。”赵子佑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布绢,小心的递给顾飒。 顾飒刚要打开,赵子佑却压住她的手:“我劝姑娘还是回去再看。” 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招呼魏辽一起进宫。 君夙折走过来:“他和你说了什么?” “威胁!” 顾飒猜到了藏宝图的小把戏瞒不过赵子佑,没想到被他识破的那么快。 究竟是哪里出的差错? 两人上了马车,顾飒迫不及待的打开布绢,瞳孔瞬间一缩:“原来如此!” 布绢里竟然是焚烧了一半的图纸。 藏宝图碎片的图纸。 那天,她得知君夙折出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做好最坏的打算——用藏宝图碎片换人。 但是这些碎片是君夙折的命,她又不能将真的藏宝图交出去。 所以,她就想到了伪造! 她用光谱仪器分析出藏宝图碎片的成分,再用电脑设计出最佳的冶炼方案,又出具了最精密的图纸,让应阁连夜打造赝品。 应阁的技术果然不差,仅仅根据她提供的图纸,就造出了以假乱真的藏宝阁图赝品。 事后,她让应阁烧掉了图纸。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图纸没有烧完,竟然剩下一角,而且还落到了赵子佑手中。 “怎么办?”顾飒捏着图纸,一时间有些心乱:“如果他将这件事告知皇上,那咱们的计划就完蛋了。” “他应该暂时不会,”君夙折沉声:“我了解他,攻心计,无事不谋利,他既然知道你造出了赝品却没有揭穿,想必是另有所图。” “对不起,我这算是帮了倒忙了,非但没解决问题,反而让事态更发展。”顾飒苦涩的将图纸揉成一团。 功亏一篑。 原本完美的计划就毁在了这半张图纸上。 “怎么会?”君夙折抚上她的脸庞:“是你帮我争取到了时间,只要时间足够,咱们到时候交出真的藏宝图也可以。” “你说什么?” 君夙折沉了瞳色:“还记得咱们之前抓到的那个西岳羽人吗?” 顾飒茫然的点点头:“关她什么事?” “她随身携带的那个褡裢,你还记得吧?那里面有一根墨蓝色的羽毛。” “……记得,但是这和藏宝图有什么关系?” “我要找到那根羽毛。” 顾飒彻底不明白了:“你到底在说什么?” “藏宝图……和那个女人,那根蓝色羽毛有关系!” “……” 第93章 姐姐愿意 “你说什么?”顾飒怔然了半天,才缓过一点神思:“藏宝图和那个西岳羽人有什么关系?” “具体的关系我并不清楚,我猜测有关系,是因为我在看到褡裢里东西的时候,突然想起整件事情的时间线……” 君夙折记得,当初太子和他提起蓝色羽毛时,是在发现藏宝图不久。 如今,在藏宝图标记的地点苏门,找到了女人,让他陡然间明白了很多事情。 但是其间的内情就究竟是什么,他并不清楚。 “西岳羽人?藏宝图?太子,皇上……”顾飒喃喃低语:“十年了,你还能查到真相吗?” “不确定,但我一定会尽力!” 当年事情的真相,就像是什么,压制在君夙折的心头。 有生之年,只要他有能力,就一定要解开其中的疑惑。 只是…… 有件事,他不知道该怎么和顾飒说。 沉吟了许久,轻叹一声:“顾飒,我可能要出趟远门……” “去苏门吗?” 君夙折一怔:“你怎么知道?” “藏宝图的中心点是那里,西岳羽人也是在那里发现的,如今事情有了点头绪,你肯定是要去那里呀。”顾飒有些不高兴道:“我又不是白痴,这么简单的道理我会想不到?” 君夙折点点头:“所以,这段时间要委屈你了……” “我没事的,我又不是娇生惯养的那一挂,不过是出个门而已,”她安抚着拍拍他的手背:“放心,我不会扯你后腿的。” 君夙折的表情明显一变,神情微妙的看着她。 顾飒的眼神也渐渐变了,微微眯起:“你什么意思?” “我……” “你没打算带我一起去?” 君夙折有点心虚的点点头:“苏门离这里很远,长途跋涉……” 顾飒的气场都冷了下来:“说实话!” “……” “君夙折,我刚把你从皇上那里捞出来,你就和我谎话连篇?”她生气的甩开君夙折,气咻咻的缩进车厢尾座:“我都第几次救你了?就算是救了条狗,此时也知道要摇摇尾巴吧?你呢!” “不是,我当然不是故意要骗你,只是,”君夙折急了,想要解释,但是又有些无措:“苏门那边的事情还不知道怎么样,皇上也不确定会不会再动手,我不能保证那边绝对安全,所以不想你跟着我去涉险。” 苏门地处偏僻,常年荒袤,人们以进山狩猎为生,所以几乎人均都有点武力值,是朝廷上有名的“穷山恶水出刁民”。 前些年,苏门匪灾严重,连朝堂官眷也经常被绑架要赎金,皇上感觉实在丢脸,还派君夙折去剿过一次匪。 君夙折的小手指勾住她的衣袖:“况且,军侯府这边也需要你坐镇,因此……” “松手!” 顾飒用力的抽出自己的袖角,他却再次抓住,更用力的往自己怀里拉。 “咱们兵分两路,你留守京城,我去苏门,好不好?” “君夙折,你是不是以为我看不懂地图,还是觉得我没有腿,不能自己去?” “……” 顾飒再次用力,扯出自己的衣袖,抱着腿蜷到另一个角落,与君夙折拉开距离。 眼尾一抬,“再者说了,自从我和你在一起,哪一次不是我救你,说的好像我是个花瓶,只负责好看,一无是处似得!君夙折,你也太瞧不起人了!” “我不是……” 马车突然停下:“小侯爷,是石盘。” 君夙折放出来后,石大路等人也被魏辽放出了牢房,此时跟着石盘站在路边。 “小侯爷,一切都准备妥当,东西俱全,可以上路了。” 君夙折挑起车帘,看了眼装备齐全的众人:“西城门,半个时辰后溪边会和。” “是!” 石大路等人和顾飒打过招呼后,纷纷上马,策马离开。 顾飒恍然:“君夙折,你早就计划好了?” “在你和我说了用假藏宝图救我的时候,我就想好了去苏门的计划,所以让魏辽传递消息,让石盘他们准备好了,在这里等我。” “魏辽替你传的消息?你就不怕他出卖你?” 君夙折揉了揉鼻尖:“他不会,他这个人爱财,你应该已经领教过了,我只是说,他拿到的金银珠宝太多,要是不想我出来讨回去的话,就帮我传几句话,就这样,他就传了。” “也是,他爱财,有软肋,就可利用……诶,不对,我们说他做什么?” 顾飒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又摆出生闷气的模样,气咻咻道。 “所以,你今天是连军侯府都不回去,直接走了?” “皇上现在的心思都在藏宝图身上,贤王也不会想到我说走就走,所以才能一走了之,我……” 君夙折话没说完,顾飒突然掀开车帘,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小侯爷慢走,不送!” “……你赶我走?”君夙折有些不是滋味:“我话都还没说完呢,你就赶我走?” “没关系,话没说完留着,反正用不了多久,咱们就会再见面的,”顾飒避开他的视线,看着远处:“哎呀,你说我路上要是不小心,露点行踪什么的,皇上和贤王的人会不会注意到,会不会跟踪我?” 君夙折忍着笑:“你这是在威胁我?” “没有,我这是在警示,警示你要小心,别被我,唔……” 顾飒突然被扑倒,唇上压上炙热。 她惊然的睁大眼睛,用力推开他:“你……” 疯了吗? 她还掀着车帘呢。 君夙折锁住她的手腕,钳到身后,用力拍了拍车厢:“西郊!” 车夫会意,“驾”的喝着马儿继续前行。 君夙折再次顷身,将顾飒逼近角落,唇瓣蹭着她的脸颊,附耳低语:“你要警示我什么?” 他的身体压在身上,体温隔着衣衫烧灼着肌肤,烧的她耳尖都红了,不敢看他的眼睛。 “你注意点……” “他听不到。”大手勾住纤腰,仰面摔进车厢的软垫里,压的车厢明显一震。 因为用力过猛,顾飒的发簪都滑了下去,发髻散开,落在君夙折的手臂上。 她刚要去抓,下巴却被君夙折捏住,灼唇落下,烙下一吻。 “顾飒,这可是你自己选的,这一路上,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出点什么事。” “……能出什么事?”顾飒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不是说,皇上和贤王短时间内都不会知道你的事情吗?还会有什么危险?” “我说的危险,是我!” “……” 君夙折的声音在耳边晕开:“这一路,咱们耳鬓厮磨,我可不保证我会不会做什么禽兽的事情,你别后悔!” 顾飒红了眼尾,努力不输气场:“呵,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原来是这个呀!男欢女爱这种事情呢,很难评,也不一定要说,吃亏的,就一定是女人?” 君夙折有种被将了一军的感觉。 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 “怎么,没听懂?”顾飒撩起纤指,指背轻柔的蹭过君夙折脸颊。 君夙折的眼尾明显颤了颤,不受控制的呼吸都变急促了。 顾飒得意,调戏道:“简单来说,和你这样的小狼狗,姐姐很愿意……” 第94章 你来,我抱着你 猝不及防的反撩,撩的君夙折血往上涌,猛地推开顾飒,跳下马车。 车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忙“吁”的勒住缰绳,错愕的看着他。 “小侯爷,出什么事了?” “没事,方个便,你在这里等着。”君夙折脸上还红的很,不敢让车夫看到,狼狈的往路旁的小树林走去。 顾飒掀开车帘,一边挽着发髻,一边“好心”提醒:“咱们不急,你慢慢来。” 车夫:“……” 小夫人还真是彪悍哈! 一般女人听到男人方便这样的字眼,都会选择性的耳聋,装作没听到。 毕竟这种事太不雅了。 而她倒好,竟然还吆喝那么一嗓子。 身后的官道上,有快马疾驰的声音,顾飒心一紧,掀开车帘。 车夫也警觉的跳下马车。 看了一会后,低语:“小夫人放心,是江湖人,鹰隼镖局走镖的,和咱们没有关系。” 双马并驾的马车上,拉着一个很大的东西,上面搭着雨蓬,又盖着层层雨布,看不清是什么,但从马儿的吃力程度来看,是个大家伙。 马车的头辕上,插着一个黑色的雄鹰的幡旗,旗子迎风猎猎作响。 在马车后面,跟着四个短打装扮,戴斗笠的护镖人,每个人都背着一把大刀。 虽然是江湖人,但顾飒还是将车帘放下,将簪子将头发挽好。 非常时期,谨慎低调点为好。 镖局的人也发现了顾飒他们的马车,两个人谨慎的率先前行,警戒着从车旁掠过,确定没什么危险,才示意车队路过。 马车经过的时候,顾飒微微皱眉。 好浓的血腥味。 不知道的,还以为对方拉了一车的鲜血呢。 君夙折听到动静回来时,车队已经走远了。 “什么人?” 车夫瓮声:“回小侯爷,是鹰隼镖局,应该是在走镖,拉着个大家伙。” “镖局的动静太大,会引人瞩目,咱们走小道,绕点路再和石盘他们会和。” 他要确定断掉所有的尾巴。 石盘在溪边等了好久,才见到姗姗来迟的马车。 君夙折下车后,递给几个信封。 “我们一群人的目标太大,所以要分开走,三个或者两个,你们自己组队,一共分七队,每一队,都要按照信里的路线去走。” “老规矩,不管安全还是危险,都要留下记号,一旦有危险,保命为上。” 这些信都是他在马车上写的,每一队所行的路线都不一样,也是最大可能的确保每一队的身后不会跟上小尾巴。 大家分了队,拿到信后互道珍重,先后离开。 顾飒为了方便,换了身男装,将两封信交给车夫。 “一封给姜起,一封给锦络,其他的什么都不必说,他们知道该怎么做。” “小夫人放心,我一定送到。”车夫收好信,走向马车。 顾飒连忙叫住他:“那个,你,你骑马回去。” 车夫一愣,茫然的看向君夙折。 君夙折也是有些疑惑:“为什么他要骑马?” “……咱们,不是坐,马车吗?”顾飒问的都心虚。 “去……那么远的路,马车散架了也走不到啊,还是骑马快些,”君夙折冲着车夫摆摆手:“你回去吧,记得把信件给他们,我们不在的这点时间,低调行事。” 车夫答应着,上了马车,在顾飒的顾飒目光中迅速离开。 君夙折牵着两匹马:“你选哪个?” 顾飒:“……” 哪个都不想选。 君夙折将棕马的缰绳递给她:“这一匹小一点,你骑着它吧。” 他则选了那头高大的大黑马,轻松的飞身上马。 一转头,发现顾飒拿着缰绳,在和棕马大眼瞪小眼。 “怎么了?”他微微蹙眉:“你不喜欢它?那我和你换……” “不是,”顾飒又尴尬又无奈:“我是不是没有告诉你,我,不会,骑马。” “……” 君夙折下马的动作停了下。 看了看马,再看看她:“你不是说,你也是上过战场,是军人吗?” 顾飒:“……” 军人和军人也是不一样的。 你是骑马,我是开飞机! 咱俩差这等级呢! 她勉强又艰难的解释:“我,是步兵,不是骑兵……” 君夙折忍不住笑出声:“什么步兵骑兵的,当兵的还有不会骑马的吗?” 他的笑容突然收敛,捕捉到了不对:“你真不会骑马?” “也不是一点也不能骑,”顾飒越发尴尬了:“我能上马,也能走,但就是……慢,很慢。” 君夙折心说还能有多慢! 等顾飒上了马,勒紧缰绳策马,那浑身僵硬,一脸紧张的模样,让他终于确定。 ——她,是真的不会骑马! 可,这怎么可能?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拍了拍自己的马鞍。 “要不,你来这里,我抱着你,咱们俩骑一匹马。” “还是算了吧,咱们现在是两个大男人,两个男人共乘一匹马,不出半天就能传到京城,还怎么低调?” 顾飒牵起缰绳,回忆着骑马口诀,试着策马。 “再说了,我也是要学会骑马,这次就算是契机了。” 不知道是不是有前天骑小马的经验,还是这次有君夙折在身边,顾飒并没有像上次那样紧张。 几次试探下来,找到了一点感觉。 君夙折怕她的马失控,不放心的跟在身边时刻注意。 “你们打仗不骑马的吗?这战场几百丈远,不骑马,等你杀到敌人面前的时候,累都累死了,哪还有力气杀敌?” 顾飒大脑飞转:“我是负责近战的,比说说近身格斗,暗杀敌首这一种。” “那如果远战呢?”君夙折严肃起来:“这个事情不对,你们的统帅有问题,战场上任何一个人都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虽然分工不同,但是在战局中都很重要。” “……” “即便你是负责暗杀的,也要具备中军冲杀的能力,因为可能你会骑马,就成为杀敌制胜的关键,这么重要的一点,你家统帅为什么没做到?” “……” “而且,以你的能力,如果真的能万军之中取敌首的话,杀到敌军阵营取敌军首级,不是更需要的骑马吗?为什么……” 君夙折俨然是开起了军事讲座的模式,滔滔不绝的阐述骑马于沙场鏖战中的重要性。 顾飒听的脑壳冒烟,生怕他在扯出惊世骇俗的问题,连忙岔开话题。 “咱们两个人就这样空着手,是不是不太好?” “……什么?”君夙折还沉浸再刚才的问题里,没回过神来。 “我说,咱们是不是得伪装一下,比如说扮做镖师或者书生什么的……” “哦,这个啊,我已经准备好了,就在前面的镇子里。” 苏门地处偏僻,家家户户都有皮子,人们经常用兽皮换日常用品。 顾飒的马上装了个褡裢,塞了些针头线脑,胭脂水粉等零碎, 而君夙折的马上则驮了两筐盐巴。 结果在经过一座小城的时候,被守卫拦了下来。 “小子,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贩私盐!找死呢!” 盐税一直都是为民之根本,在任何朝代,盐巴都是被朝廷严格管控的物资。 任何私人,都不允许贩卖私盐。 顾飒紧张的看着君夙折,已经做好了打一架的准备。 但是君夙折不急不缓的拿出一个通行令:“看清楚了,再说话。” 守卫看到通行令下面的印章,吓的脸色一变,连忙陪笑:“得罪得罪,兄弟眼生,弟弟才没认出来,没想到兄弟竟然是……” “嘘!” “是,是是,”守卫会意的立即闭上嘴巴,挥手让人放行。 出了城门,顾飒好奇的瞥向他:“你给他看的是什么?” “贤王的通行令!” “贤王?你竟然有贤王的通信令?” “假的!” “……” “以前太子监国,每天审批奏折到半夜,我经常陪着他,没事的时候就临摹那些皇子大臣们的私章禁令,时间久了,我模仿的比他们写的都真。” 别说贤王的印章了,就是皇上的传国玉玺,他都能模仿到以假乱真。 第95章 他们俩,配一脸 太子监国,他陪半夜? 你们俩还真是……好配啊! 顾飒不由多看了君夙折一眼,眼神逐渐暧昧,泛起了桃花。 君夙折无意间一转头,看到她的目光,感觉里面的颜色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为什么用那样的眼神看我?” 他刚才好像没说错什么话吧? 顾飒咬着唇,眼神泛起春水:“我虽然没见过太子,可是从你的话语里,能听出他是个皎皎君子。” “那是自然,君夙折的神色里多了些崇拜的敬畏:“太子君子伟岸,坦荡皎洁,是人人敬畏的未来贤君!” “真是……”顾飒看着他的表情,激动的眼睛都眯成了月牙:“好磕啊!” “……什么?你口渴了吗?”君夙折取下马鞍上的水囊,晃了晃,递给她。 “不是,我不渴……” “可你不是说好渴吗?” “啊,是,我渴,我渴!”顾飒接过水囊,浅浅的喝一口,发自内心的叹了一声:“可惜啊!” 可惜太子英年早逝,要不然,就冲他和君夙折的这个关系,也够她甜甜的磕一磕。 不嗑CP磕骨科也行! “可惜什么?”君夙折好奇的看着她:“自从刚才知道贤王印章后,你的表情就开始不对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没有!” “确定没有?”君夙折微愠。 “你想多了,不是我不说……” 而是说了你也不懂啊! 她遽然想到了什么,岔开话题:“对了,咱们今晚上住哪?是野外露营还是客栈投宿?” 君夙折知道她的小心思,也就借机道:“咱们不住店,以咱们目前这个贩夫走卒的身份,住店也是大通铺,难道你想和一群糙汉子挤在一起?” “不住店?那是野外扎营了?这个好,我可以亲身感受一下大自然的美好。” “大自然?”君夙折似笑非笑:“只怕暂时感受不到了。” 傍晚时分,他们来到一处寺庙前。 见到两人,一个小沙弥迎上来。 “两位施主,可是有事?” 君夙折下马,递上一袋盐巴:“有劳,借宿。” 小沙弥双手合十,接过盐巴和两匹马的缰绳:“多些施主,庙里马上就要放僧饭了,若是两位不嫌弃的话,可以去后面的饭堂用过晚饭,再去后殿休息。” “借宿?”顾飒暗戳戳的竖起大拇指:“你是在来的路上,就想到要蹭出家人饭了吧?” “怎么能是蹭饭呢?我的香油钱是用盐巴换的。” 僧人舍粥不计回报,但是在这样一个佛家之地,没人会真的白吃白喝。 来这里借宿的人,或多或少都会添些香油钱,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即便是乞丐,也会帮忙做事,洒扫做饭什么的。 饭堂里已经坐了不少的人,都是和他们一样,寻常打扮的贩夫。 见他们进来,仅仅是瞥了眼,就收回了视线。 顾飒和君夙折找了个角落,那里有几阶台阶。 君夙折用衣袖蹭了块干净的地方:“坐。” 顾飒却折腰在一旁坐下:“出门在外,就不讲究了。” 君夙折刚坐下,门外乌泱泱的进来几个人。 “是他们?”顾飒一怔。 “你认识?” “咱们出城时,你去方便了,他们也走的西郊官道,是鹰隼镖局的镖师。” 那几个镖师的神色都有些倦怠,扫了一圈饭堂后,坐到了另外一处角落,与顾飒他们对面而望。 “鹰隼镖局?”君夙折多看了他们几眼,疑惑道:“他们怎么会在这?” 顾飒也好奇:“是啊,咱们这样的穷鬼才会在寺庙蹭饭,他们镖局都是有钱人,而且出差还有差旅费,为什么也会住寺庙?” “……差旅费是什么?” “工钱的一种!” “?” “问那么多干嘛?反正咱们又不会有。” “……” 几个僧人把饭抬了进来,每人发了一个馒头和半碗菜粥饭。 顾飒道过谢,刚要吃,君夙折突然拽住了她的手腕:“别吃。” 她一惊,同时也感觉到了奇怪的气场氛围。 僧人们走后,拿到粥饭馒头的贩夫们却没有吃,而是拿着它们,在手中转圈圈。 与此同时,鹰隼镖局的那几个人也察觉到了不对,瞬间警觉起来,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 君夙折低语:“这是要打起来呀!” 顾飒小声:“要不,咱们走?” 免得等一会再躺枪。 两人对视一眼。 君夙折默契的起身:“我记得咱们的行囊里还有酒吧?你等着,我去拿来,咱们喝点小酒,边喝边吃。” 顾飒紧随其后:“你骗鬼呢,就剩一口酒了,你去拿了还能回来?肯定背着我偷喝。” 两人一边斗着嘴,一边迅速往门口走去。 “咻!” 一支袖箭毫无预兆的从鹰隼镖局那边射出来,擦着桂飒的发髻射进墙里。 饭堂里刹那的寂静。 静可闻针。 顾飒缓缓转头。 众人的目光也落在镖局里最年轻的镖手身上。 他比任何人都要紧张:“我,不是,故意的。” 他就是手抖,不小心触动了袖箭机关。 “咳咳” 一个镖师重重咳嗽了一声,镖手连忙起身,拱手鞠躬:“对不起,兄台,我刚才是不小心,绝非有意伤害,没伤到兄台吧?” 君夙折也紧张的看着她:“没事吧?” 顾飒摇摇头:“没事。” 就算有事,也不能在此时爆发。 要不然就不是双方对峙,而是三方混战了。 她粲眸一笑,抱拳行礼:“兄台都说了是无心之举,我也没受伤,就受了点惊吓而已,不要紧,告辞。” 不等对方回礼,转身抓住君夙折的衣袖飞快出了饭堂。 下一秒。 “哐当” 有人摔了碗。 “动手!” 也不知道是谁嚎的一嗓子,立即传出兵器出鞘的清脆声。 剑气凛冽,剑锋呼啸。 “打起来了,听动静,打的挺热闹,要不要一起看一眼?”顾飒忍不住八卦的探头探脑。 君夙折眼疾手快,弯身托住她的腰,扛在了肩上:“这种送人头的事,有什么可看的。” “你放我下来,我就是看一眼,又不是插一手,就是远远的看热闹……这样的热闹不看多可惜啊!” “这有什么可惜的?江湖恩怨,惹上就是麻烦,今晚上这里是住不得了,咱们得连夜走!”君夙折扛着顾飒直奔后院。 不管鹰隼镖局和那群人是什么关系,一旦打起来,今夜注定不太平。 他们不适合继续留在这里。 两人直奔马棚,找到自己的马和货物,刚要走,突然听到“砰”的一声。 君夙折瞬间反身,剑锋护在两人身前。 “砰砰” 这次两人听清了,声音来自后院的柴堆那里。 君夙折以眼神示意顾飒,让她牵着马先走,他则提剑走向出声的地方。 声音来自柴堆下面,沉闷,冗长,没有规律,断断续续。 “是地窖吗?”顾飒突然凑过来。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先牵着马走吗?” “我是来叫你的……” “不要打我,我不敢了,呜呜呜……”模糊惨叫声穿过柴堆缝隙,传进两人的耳朵里。 君夙折瞳色微变:“是个孩子?” 顾飒瞬瞬的盯着下面:“要救吗?” 他们都清楚,此时离开此地是最明智的选择。 不管这里发生什么事,死多少人都和他们没关系。 可是,真的能做到见死不救吗? 但也仅仅是一眼,君夙折做出了决定:“救!速战速决。” 他骨子里还是那个热血少年。 一腔热血做不到袖手旁观! 可,要怎么救? “你在这里别动,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机关。” 等他走后,顾飒从空间里拿出一个红外线仪。 这种热成像仪是军用的,敏感度极高。 别说只是土层瓦砾,就是钢筋水泥都能穿透。 当热成像仪上的东西显示出来后,她的表情彻底变了。 “怎么,可能?” 第96章 旧相识 “找不到,这里应该只是藏着一个透气孔,用来换气的,并没有机关出入口。” 君夙折围着柴堆绕了一圈,没有找到机括,却发现顾飒根本没听自己说什么,只是看着手里的东西出神。 他关心的上前:“怎……” “嘭!” 饭堂的大门突然炸了,木屑翻飞,一些碎木屑呼啸着向两人射来。 细小的碎木片如同子弹,每一块都有致命的杀伤力。 而顾飒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来,只是本能的转头看向饭堂那边,根本没注意到呼啸的碎木片。 君夙折眼疾手快,旋身将她抱在怀中,左手长剑旋转,将飞来的碎屑尽皆磕飞。 “怎么了?”顾飒此时才反应过来,将红外线仪送回空间,吃惊的看着饭堂那边。 一群贩夫们冲了出来,一边倒的压着鹰隼镖局的人打。 鹰隼镖局的人虽然武力值不错,但是贩夫们的数量是他们的几倍,双方悬殊,越战越败。 “你刚才在看什么?怎么那么失神?”君夙折没心思管他们,发现顾飒手中的东西不见后,关心的询问。 顾飒想了想,摇头:“有时间再和你说,一时半会的解释不清楚,但是,我觉得咱们有必要进去一下,因为里面的东西比较重要。” “好!” 君夙折拉着她要走,但是其中一个贩夫闪身将他们拦下了。 那人带着黑色的斗笠,帽檐低到看不见五官,只能感受到他透过斗笠的目光,布满杀意。 “好剑!江湖人?看来是我大意,小瞧了你们!” 他缓缓掂起扁担,横于身后。 “今天这里所有的人,都要死,包括你们!” 君夙折手腕一沉,蓦然将顾飒往身后一推,长剑横起,剑柄处发出一声尖锐的哨声。 听到哨声的一瞬,黑斗笠倒吸一口气:“迷乙剑?” 他的头更低了,飞身掠起,扁担横于前,挡下了迷乙剑的一击。 “噗咔” 扁担应声而碎,露出一根白布包裹的棍子。 见到棍子,君夙折的神色也是明显一变:“是你?” 厉声沉笑,长剑立于身前:“怎么?换主子了?竟然给人家做起打手来了?” 黑斗笠握住棍子的手不可控的颤个不停,任由身边人杀声震天,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顾飒:“?” 什么情况? 这两人认识? 好事坏事? 她暗中压住左手手腕,弩箭上弦,预备随时出手帮助君夙折。 黑斗笠的手突然停止了颤动,似乎是下定了某个决心,吹响了竹哨。 哨声起,所有人都一愣。 ——这是撤退的命令! 他们已经占据了上风,竟然选择了撤退? 贩夫们你看我我看你,不敢相信的看着黑斗笠。 黑斗笠从缝隙中盯着君夙折,步步后退:“撤!” “是!” 贩夫们虽然疑惑,但不敢违抗命令,紧跟在他身后掠向山门方向。 鹰隼镖局的镖手们感觉像是捡回了一条命,狼狈的面面相觑。 还是那个年长的镖师走过来,浑身是伤,但不失气度的行礼:“多谢先生出手相救……” “不客气,而且也不是我救的你们,”君夙折收起剑,淡冷道:“是他们自己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自己撤退了而已,谈不上搭救。” 他扣住顾飒的手,不动声色的颔首。 “我们得走了。” 两人牵了马,刚要走,那个年轻的镖手追了上来,手中拎着一个黑布遮挡的鸟笼子。 “两位留步,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多谢二位的帮忙,我们鹰隼镖局无以为报,就送两位一只鸟,两位喜欢就留着玩,不喜欢或卖或送人,悉听尊便。” 君夙折掀开黑布看了眼,吃了一惊:“海东青?” 海东青是皇族中最喜欢玩的猎鸟,幼鸟难活,所以训练好的成年海东青比黄金还要贵三倍,有价无市,可遇不可求。 “这是一只幼鸟,我养大的,乖的很,就是嘴馋了些,好吃肉,两位,山长水长,后会无期。” 他又鞠了一躬,转身跑回镖局。 君夙折没有拒绝,将鸟笼挂在马鞍上,转头发现顾飒还在看着他们。 “你这又是看什么呢?” “他们的镖物不见了。” 那个厚重的,充斥着血腥味的大马车不见了。 “许是送到了吧?”君夙折不以为意道:“咱们得走了,事情弄的这么大,寺庙肯定要重新修葺,咱们可以趁机混进去找入口,走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顾飒不由想到了热成像下的影子,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 不出君夙折所料。 第二天,瓦工木匠陆续进入寺庙。 君夙折和顾飒换了粗布衣衫,用锅底灰抹黑了自己,混在做事的队伍里。 避开所有人眼线后,两人鬼鬼祟祟的进了后山。 “我昨天看过了,寺庙依山而建,后院更是与山体相连,入口处不在饭堂,就在后山某个山石的隐秘处。” 君夙折在地上画着地图,标记出柴堆的位置。 “而饭堂是需要僧人打扫的,天长日久,难免会有人不小心擦到机括窍门,所以最稳妥的法子,就是将机关入口放在荒凉的后山。” 寺庙依山而建,靠着山中的山泉水建造了菜园果林,而这个地方除了分化的岩石峭壁外,只剩下荒草,人迹罕至。 这种地方,最适合布置机关。 顾飒看向周围:“人迹罕至不代表没有人来过,只要来过,就会有痕迹,找到痕迹,咱们就找到入口了。” 两人分开行动。 顾飒对机括天生不在行,以寻找痕迹为主。 君夙折则默念八卦风水罗盘卦,根据口诀和山形走势寻找入口。 很快,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到一个地方。 顾飒:“这里草势头比其他地方稀疏,说明这里经常被人践踏。” 君夙折:“坤卦入乾相,生死主上,上为生线,辅下行,入定。” 两人默契的同时指向一块凸起的岩石。 “那里!” “搞定!” 岩石旋转三圈后,突然凹陷,在他们身边不远处,一株爬满鬼壳腾的老树横向侧移了一步,露出个黑黢黢的地洞,下去的泥巴台阶上长着青苔。 青苔被人踩过,看痕迹也就这两天的事。 “你跟着我,别乱走,小心。” 君夙折前面打头阵,点亮火折子。 顾飒的弩箭上弦,警惕着周围。 下面很黑,潮湿,又窄又长的甬道有种窒息的感觉。 很快,他们听到了水声。 疾走两步后,来到一个碎石黄泥垒出来的石室。 石室里充斥着刺鼻恶心的味道,那是随地屙出来的大小便。 君夙折还好,顾飒却被熏的差点吐了。 “太臭了……” “哗啦啦” 黑暗中,铁链的声音传来,一道疾风闪过,扑灭了君夙折手里的火折子。 他迅速转身,抓向顾飒的手腕,要将她护在身后。 但是一抓之后,手腕上一疼,似乎被什么东西的爪子狠狠抓了一下,鲜血直流,疼的他手一抖,火折子掉到了地上。 “噗嗤” 火折子经过颠簸震动后,突然又自己亮了起来。 “啊!” 孩子稚嫩的惊叫从顾飒身后传来,怪异渗人。 随着一阵锁链的碰撞声,顾飒感觉后背一沉,一个什么东西趴到了她的背上。 她一动也不敢动,因为那个东西的利爪就抓在她的肩膀上,指甲刺进皮肉,疼的要死。 同时,君夙折也看到了那个东西,惊骇的,难以置信的站在那里。 从他眼瞳的倒影中,顾飒看到了后背上那个蓝色的影子。 那是一对小小的,蓝色羽翼。 第97章 小羽人 “别动,你别动,”君夙折先反应过来,紧张到声音都颤,“不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动。” 顾飒以眼神示意他不要紧。 她知道自己身后的是什么。 “呲!” 地上的火折子突然爆出一簇白光。 那是它燃烧到最后,碳粉和絮草将整个竹筒都点着了。 突如其来的光线,让顾飒后背上的东西极其不适应,怪叫着捂上眼睛。 君夙折眼疾手快,看到小爪子离开顾飒肩膀的瞬间,闪电般扑到她身边,护在身后。 “看清了吗?” 顾飒急忙探身看,但是指看到一抹蓝色的残影逃一般的冲进黑暗,只留下嘎吱嘎吱的声音。 君夙折现在没心思管那些,勾过来,检查伤口。 “又伤到了肩膀,之前的伤才好了几天呀?都还没彻底落疤,又受伤了。” “没事,一点皮外伤,”顾飒对自己的伤不在意,很八卦黑暗中的秘密:“刚才你到底看没看清楚,那个到底是什么?” “别动。”君夙折取出止血药,敷在伤口上,“你的那个敷料,还是绷带什么的,给我一个。” 顾飒递给他一个四方形的医用手术创可贴:“你到底看到了没有?” “看到了,”君夙折笨手笨脚的撕开,贴在伤口上:“是一个小孩……不对,是个长着翅膀的小孩!” “西岳羽人?还真是!” 君夙折的手一顿:“你什么意思?你知道这里有西岳羽人?” “知道啊!” “……” “还记得在寺庙的时候吗?我是要和你说的,但是没机会说,而且那个时候也不确定,所以不敢随便和你说了。” 顾飒当初用热成像仪投影出来的,就是一个张开翅膀的热成像。 “所以我说,这个地方有必要来一下,因为很重要。”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完整的西岳羽人。 估计君夙折也是第一次。 “回去再和你细算今天的事,”君夙折从腰间取出两个火折子,递给她一个:“那个小羽人很怕光,拿着这个,安全些。” 顾飒却摇头:“他常年生活在地下,所以光线会让他的眼睛受不了,火折子的光太硬,他受不了 ,换一个。” “……换什么?” “夜明珠啊!” “……我这时候到哪给你弄夜明珠?” “我没说你弄,我有!” “……” 顾飒从空间里拿出三个夜明珠,君夙折手里塞了俩,自己拿一个。 君夙折蹙眉:“这个夜明珠,好眼熟。” “当然眼熟,你家密道里的。” “……” “当初我觉得密道里的夜明珠太浪费了,我又不是瞎子,光线够用就行,不用太亮,就随手收了几个放在空间里,现在就用上了吧!” 君夙折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看顾飒往前凑,一把扯过来:“伤口不疼了是不是?跟着我。” 夜明珠的光线有限,也就照个一米远左右,伴随着脚下“嘎吱嘎吱”的声音,显得很渗人。 君夙折突然站住,夜明珠照向脚下。 刚才进来时,他们就发现地上都是白骨,但都是动物骸骨。 但是现在仔细看,动物的尸骨中间,竟然还夹杂着人的头骨。 最要命的是,头骨上竟然还有深深的爪印和齿痕。 “他吃人?” “他哪来的人吃?” 小羽人的身上有锁链,虽然没看清锁链锁了什么地方,有多长,但可以确定,绝对出不了这个石室。 既如此,他哪来的人骨? 顾飒捡起一个头骨,手指丈量了一下:“从它们的头围来看,死的应该是七八岁左右的孩子。” “七八岁?”君夙折想到了什么:“四年前,寺庙曾经报过失踪案,说是连续几个月的时间,丢了四个小和尚,都是七八岁的年纪,我记得当时是魏辽负责这个案子。” “那些孩子,应该都在这里了,”顾飒扔下头骨,若有所思:“你觉得,那些孩子是怎么来的?” “应该是有人抓来……” “……投喂的!” 两人默契的说出了猜测。 “吃人的凶物,不该留!” 君夙折“铮”的抽出长剑,红色的剑身在夜明珠的照耀下,润出一汪水的波纹,映照在周围白骨上,犹如血海。 同时,凛然的杀机充斥于君夙折的身上,压不住的血腥气。 “这……剑?”顾飒第一次见到这把剑。 “它叫迷乙,之前一直放在我母亲的密室里,这次出门,我才带上了它。” 剑柄上突然传来呼哨。 “危险!”君夙折迅疾的将顾飒护在身后,迷乙剑颤鸣着杀向前方。 “咔” 剑锋斩上铁链。 铁链应声而段。 顾飒惊然:“不好!” 那个小羽人竟然利用君夙折的长剑,斩断了束缚他的铁链。 君夙折也察觉到了不对:“还挺聪明。” 就在此时,小羽人犹如一道闪电,迅速撞在两人身上,四肢着地,手脚并用的从墙壁上窜飞了,越过他们,冲向入口。 “快拦住他。” 顾飒一把抓向铁链,铁链却脱手而飞,反而把手掌心划出了一道血口。 她没敢让君夙折知道,让他先去追。 小羽人要是真的吃人的话,那他们俩岂不是放了一个怪物出去。 君夙折也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叮嘱她小心,飞身跟上铁链。 顾飒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利用夜明珠的光看向深处。 深处有血腥味传出。 循着味道,可以看到一具和尚的尸体。 不过,尸体已经被啃的面目全非,看不清样貌了。 …… 君夙折一路飞掠,在小羽人即将窜出洞口的瞬间,迷乙剑飞旋,“盯”的一声刺进铁链,卡住锁扣,定在了地上。 惯力之下,小羽人反向摔倒。 他敏捷的翻身而起,犹如凶兽般龇牙警告,随即又折身爬向入口。 它的脖子上拴着链子,没跑出入口两步,就被拽住。 但它没有回头,只是抱着入口处的枯树,龇牙咧嘴的用力往外挣。 不知道为什么,他挣着挣着,突然不挣扎了,昂着头,歪歪的看着天上的月亮。 今天是满月,月亮格外的圆。 君夙折左手抓住锁链,右手拔出迷乙剑,“铮”的一声搭在小羽人的脖子上。 但他像是感受不到,还是歪着头,痴痴的看着月亮。 他没有穿衣服,果着身子,除了蓝色翅膀外,其他和寻常的孩子没有什么区别。 “虽然,你是个孩子,但是,你吃人……” 君夙折举起迷乙剑,想要一剑刺穿他,结束这个祸害。 似乎是感觉到了死亡,小羽人转过头来,懵然却又解脱的看着他。 只是,君夙折的手却再也刺不下去了。 小羽人的脖子上,挂着一个金色的鸟哨。 鸟哨是大梁权贵子弟必备的玩物,用来训鸟所用。 而小羽人脖子上的鸟哨,除了是纯金打造之外,还镌刻着玄鸟的图案。 玄鸟为凤。 是国母的象征。 自古以来,只有皇后配用玄鸟做装饰图案。 第98章 小天使 “君夙折,你别动手。”顾飒拖着和尚的尸体,跌跌撞撞的跑出来。 见到君夙折和小羽人对峙着,松了一口气,气喘吁吁道:“你先别动手,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她举起左手。 那是一根墨蓝色的羽毛。 只是这根羽毛更大,毛色更漂亮,明显不是小羽人的羽毛。 小羽人也看到了大羽毛,突然暴躁起来,怪叫着冲向顾飒。 君夙折眼疾手快,迷乙剑“噗嗤”一下擦过他的小腿。 小羽人受伤后更暴躁了,仅仅是缓了一下,就再次扑向顾飒。 可是刚跳起来,脖子上就一紧,竟然没君夙折拽着铁链拉出了地洞,锁链绕着枯树转了三圈,将小羽人捆到树上,用迷乙剑固定住。 小羽人又哭又叫又挣扎,但是于事无补。 “羽毛是在尸体不远处发现的,看样子,那个地方是他的餐厅和卧室,”顾飒将羽毛递给君夙折:“你看一下,是不是咱们之前见过的那个?” 君夙折的神色极其复杂,拿着羽毛不说话。 “怎么了?”顾飒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不由看了眼小羽人,眼尖的发现了小哨子:“诶,他竟然还有个小哨子?他怎么会有小哨子?” “那是玄鸟云纹哨,是先皇后的陪嫁之物。” “……先皇后?陪嫁……” 顾飒缓缓起身,眼中的八卦被惊骇所替代。 “小侯爷,你不会是说……” “先皇后过世后,很多陪嫁物品都做了陪葬品,但是这个玄鸟云纹哨留给了太子。” “……我的天!”顾飒猜到了什么,心头莫名发悸:“西岳羽人,蓝色羽毛,那个女人,这个孩子……玄鸟云纹哨?” 君夙折期待又害怕的看着她,不敢接话。 顾飒也不敢将心中那个惊天秘密给说出来,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小羽人还在挣扎撕咬,口中发出奇怪的咆哮声。 顾飒取出麻醉针,一针扎进他的小屁股:“咱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这个地方是寺庙的后山,万一有人过来,事情就麻烦了。 君夙折返回山洞检查了一番,扫去了两人来过的痕迹,避开人群,迅速下山。 …… 随着一盆盆的黑水倒出去,小羽人也从一个黑黢黢的小娃娃,变成了皮肤白皙的小孩子。 他还在昏睡,顾飒小心的为他穿上衣服,好奇的拂过羽毛。 “小天使啊!” “你说什么?”君夙折恰好进屋,听到了,但是没明白。 “小天使,一种长翅膀的小可爱。” “他一点都不可爱,吃人的。” 君夙折浑身都是泥土,头发上落满草灰,哪还有霁月公子的儒雅。 “我把那个和尚的尸体烧了,就地掩埋,那和尚身上都是牙齿印和手指印,那些爪印又小又深,毒的很。” “方吉寺那边有动静吗?” “没有,”君夙折脱了外衣,掬水洗脸:“反正目前来说,没听到和尚失踪的消息。” “这就奇怪了,”顾飒若有所思:“从时间线来说,那边应该会察觉到人丢了,却一直没人提这件事,除非……” “除非寺庙本身就有问题!”君夙折言简意赅。 魏辽当年探查和尚失踪案的时候,什么都没查出来,半点线索也没查到,整件事不了了之。 为这事,魏辽不止一次在酒桌上吐槽过。 只是后来发生了其他事情,他才淡忘了此事。 “我已经让人传口信给魏辽,大概下午能到,在此期间,咱们是想一想,怎么藏住这孩子的翅膀。” 西岳羽人只是大梁传说中的存在。 如果被人们知道他们真的存在世间,还不知道会掀起什么风浪呢。 “翅膀好办,现在天气凉了,多给他加件衣服,或者把翅膀捆起来藏住,短时间内应该不成问题,”顾飒看着小羽人白嫩的脸蛋,微微蹙眉:“我担心的,是他的饮食习惯。” 小羽人很瘦,皮肤病态的惨白,明显的常年营养不良造成的恶果。 他在一开始吃人吃小动物,可能是因为饿,是为了活下去。 但是当他养成这样的习惯记忆时,就会生出吃人肉的可怕恶行。 这是最棘手的麻烦。 …… 魏辽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到他们的藏身地。 他见到君夙折就开始吐槽:“你说你找的是个什么人?传话都不会传,就直接告诉我地址就行了,非要说什么诗,我是那种能解出诗词的人吗?” “那是最简单的藏头诗,你不懂?”君夙折怕会面的地点暴露,就用了藏头诗的手法。 他意味深长的一笑:“那可是三岁小儿都会看的藏头诗。” 魏辽感觉被冒犯,眨了眨眼睛:“我以为小侯爷你这样的智商,不会用那么白痴的手法,所以就过度而深度的解读了一下。” “你,过度深度的解读?呵!” 君夙折一个表情,好像什么都没说,但什么都说了。 魏辽张了张嘴,最终闭嘴。 但从他的表情来看,骂的应该也挺脏。 最后,只能转移话题:“你不是说,有棘手的事情请我帮忙吗?什么事?” “进去说!” 君夙折和顾飒为了守住秘密,特意选了个荒废的宅子,满院子都是荒草蚊虫。 魏辽嫌弃的驱赶着蚊虫:“你究竟有什么秘密要藏?不会是金屋藏娇吧?哈哈。” 他想到了什么,很高兴道:“你快点拿银钱堵我的嘴,要不然我告诉小夫人,让你……” 本就腐朽的半扇屋门被他一推后,“哐当”摔了个稀巴烂。 “诶唷,这什么破门,吓死我了,啊呀……” 他突然一声大叫,手压着心口,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人。 “小,小夫人,你怎么也在这?” 但是随后,他就又看到了床上的小羽人。 “我艹……那是什么?” 这次忍不住,直接爆了粗口。 但是随即看到顾飒,连忙给了自己一巴掌:“小夫人见谅,激动的,口误,我平日里不是这样粗鄙的人!” 顾飒:“……” 是! 你是不粗鄙! 但是你贪财! 魏辽尴尬的笑了笑,走到床边,小心翼翼的从头看到脚后跟。 “这是什么?” 君夙折:“人啊,你看不出来?” “废……”魏辽脱口而出,旋即又想到了顾飒,立即温婉了很多,“我就是因为看出他是个人,才觉得不可思议,人怎么会长羽毛?” “他们是西岳羽人,避世而居,所以世间才没有他们的踪迹,”君夙折取出玄鸟云纹哨,交给魏辽:“你帮我查一下,这个哨子是什么时候从太子身边消失的。” 确定了消失的时间,可能就能确定某些事情了。 “玄鸟云纹哨?”魏辽也一眼看出了端倪,不可思议的看向小羽人:“他不会和太子有关系吧?”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能知道什么?当年你和太子最是交好……”魏辽还要说,但是忌惮的瞥了眼顾飒,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行,我回去就给你查,还有别的事情吗?” “四年前,方吉寺和尚失踪的案子你还记得吗?” 魏辽严肃起来:“记得,也和这个孩子有关?” “我找到了他们的尸骨,”君夙折将地洞的位置告知了魏辽,“我们走的匆忙,没时间看线索,你去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查出点什么,最主要的是,关于这孩子的身份来历……” “我懂,我明白!”魏辽握紧玄鸟云纹哨,“事后,我会一把火烧了那个地方,绝对不会让人知道这个孩子的任何消息!” 如果这个孩子真的和太子有关系,那就要抹去一切痕迹。 第99章 好兄弟,就是要一起吃亏 小羽人还没有过麻醉剂的药效,光溜溜的没穿衣服,顾飒让君夙折暂且照看他,她去到集市上买了身孩子的旧衣服。 不是她不舍得花钱,而是目前来说,不论他们还是小羽人都要低调。 回来时,远远的,就听到院子里的咆哮声。 她连忙推开远门,只见君夙折手臂上有血,正将小羽人捆了手脚,倒掉在院中的一株枯树上。 “君夙折,怎么了?” “你来的正好,再给他扎一下,见人就咬。” 君夙折做好了早饭,回屋想要看看小羽人,谁知道他早就醒了,只是躺着装睡。 趁君夙折走近了,他饿狼扑食般飞扑上来,抬手就撕,张嘴就咬。 君夙折躲过了手,但是没躲过嘴,被小羽人照着胳膊结结实实的咬了一口。 他没法子,只好用绳子将小家伙捆起来。 “他是野性,估计之前也受过不少的苦,所以才会对咱们这么敌意。”顾飒放下东西,检查君夙折的伤口:“坐下,我给你处理一下。” “先别管我,先给他来一下,让他瞎折腾。” “他还小,麻醉剂不能经常用的,反正他有的是力气,就挂着他吧!” 小羽人得好好的调教,否则以后绝对是祸害。 以后有他吃亏受罪的日子,不在乎多吊这一会。 君夙折挽起衣袖:“我和你说,也就是我现在有点肉了,若是放在前些日子,还不崩掉他一口牙!” 他的伤口是贯穿伤,前后都咬透了。 “你呀,就别犟嘴了,要不是你躲闪的及时,就你这点肉,非被他撕下来不可。”顾飒看的心疼,转身拿消毒液。 突然,一道疾风掠过。 “小心!”君夙折连忙抽身前来。 顾飒也有所防备,迅速一闪,蓝色的翅膀擦过发髻,簪发的木枝竟然“啪”的被削成了两截。 没了发簪,她的长发瞬间散开。 小羽人在那一瞬间突然不动了,大眼睛湿漉漉的看着她。 “这小子的翅膀……是钢刃吗?好快啊!”顾飒摸着头发,突然有些后怕。 要是小羽人的翅膀再低一点的话,她的脑袋不搬家,大动脉也得被切断。 太玄了! “没事吧?”君夙折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拉着她往怀里走:“你以后离他远点……” “呲呲,呲呲” 原本安静的小羽人突然龇牙咧嘴的咆哮起来,看着君夙折的眼神恨不得撕了他。 “你看,我就说先给他一针,”君夙折生气的叉腰,对他示威似的“呲呲”叫:“就你会叫,我不会是不是?” “算了,我还是用金针封穴,让他先昏睡一下吧。”顾飒取出金针走向小羽人。 但是看到她走过来,小羽人奇怪的不咆哮了,而是歪着头,软萌软萌的看着她。 那神色的落差感,好像刚才用翅膀削头的事情不是他干的。 “怎么回事?”君夙折连忙唤住顾飒。 她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他现在对我……” “……好像没有敌意?” “你也感觉到了。” “……” 如果说刚才的小羽人,是一个蓄势待发的弓弩,随时随地充斥着危机的话,那现在的他,就是断了弓弦的废箭,没有一点杀伤力。 这种极致夸张的两种气场,竟然同时出现在他一个小孩的身上。 顾飒想到了什么,冲着君夙折丢了个眼神:“配合我!” “你小心。” 君夙折紧张的叮嘱着,突然挑手拍在顾飒的肩膀上。 “啪”的一声,声音不大,但是在小羽人看向他的眼神,瞬间充斥着憎恶的敌意。 “呲呲” 原本已经收拢的蓝色翅膀再一次张开,犹如刀刃般在空中划出尖锐的啸声。 君夙折不是滋味的咬唇:“他还真的对我满是敌意,对你温柔哈!” “嘘嘘,嘘,”顾飒柔声安抚着小羽人。 随着她的声音,小羽人再一次温顺的安静下来,双眼痴痴的看着顾飒,翅膀慢慢收拢。 “他好像对我真的没有敌意。” 顾飒温柔的拂过小羽人的羽毛,而他的翅膀肉眼可见的缩小,最后缩进后背,化成两个巴掌大的蓝色凸起。 “乖,真听话,我们穿衣服好不好?” 顾飒小心又温柔的解开他手脚束缚的铁链。 君夙折的手悄然握住迷乙剑,防备小羽人突然暴躁。 但他对顾飒真的很友好,似乎有种特殊的依赖感,温顺的像个小羔羊。 但这温顺仅局限于顾飒。 只要君夙折略一靠近,他立即就化成小困兽的模样,龇牙咧嘴的威胁。 魏辽赶来的时候,看到君夙折坐在大门口的石墩上,气鼓鼓的,一张脸拉的老长,不高兴的样子。 而顾飒则坐在门槛那边为小羽人梳头发。 他趴在她的腿上,享受的闭着眼睛。 听到陌生的脚步声,小羽人突然跳起来,四肢着地的蹲在顾飒身边,冲着出现的魏辽龇牙“呲呲”。 魏辽懵了下:“什么情况?” 君夙折一腔的不爽:“别管他们,你查到什么了?” “关于玄鸟云纹哨我还得再查,但是那个寺庙查出点问题,”魏辽拿出一张陈旧的堪舆图,指向其中一个地方:“你看这里,是那个山洞,我在周围其他地方也发现了同样的地洞,遍地白骨,每一个白骨身上都锁着铁链,应该也是被囚禁的孩子。” “也是西岳羽人了?” “不不不,是人,我们这样的人,人的孩子,还有这个。”魏辽从怀里拿出几块破布,在地上挨次摆好。 “这是什么?” “在那些白骨的地方,我发现了一些刻在石头上的字,除了这个长翅膀的,其他的山洞都发现了字迹,我拓了下来。” 根据拓片记载,事情大概发生在五年前。 五年前,他们陆续被一伙神秘人虏来,囚禁在这个地方,每天强制喂食一种蓝色的羽毛,直到变异后死去。 “蓝色羽毛?”君夙折想到了什么:“上面有没有说变异之后是什么样的?” “没有,就是一个事情的记录经过,没有具体的。” 囚禁在那里的人是没有工具的,就这简单的记录,可能就要耗尽他们一生才磨的出来。 “他们将这些刻在石头上,可能是因为死的不甘心吧,期望着像今天一样,有人看到那些文字,知道他们因为什么做的孤魂野鬼。” 魏辽哀哀怨怨的收了拓片。 “只是,这蓝色羽毛如何服用?为什么服用?服下去会发生什么事情,没人知道……蓝色羽毛!” 他和君夙折同时看向小羽人。 魏辽此时发现不对劲:“诶,他的翅膀呢?” 君夙折挑了挑眼尾:“在衣服里,你要不要试试?” “试试?” “试试!” 魏辽得到了君夙折的肯定,立即起身走向小羽人。 君夙折则是看戏的歪坐在那里。 不出所料,刚刚走近的魏辽,被小羽人的尖牙利爪抓的狼狈后退。 虽然顾飒及时唤住小羽人,但是魏辽那身新衣服还是没保住,被撕了个稀巴烂。 他惊骇的看着自己:“这,这是怎么回事?” 君夙折幸灾乐祸道:“你猜,我为什么会坐在这里,而不是那边。” 魏辽:“……” 敢情,这种吃亏的事情,你是主打一个生死与共,兄弟情深是吧? 第100章 恭喜,喜当爹 顾飒温柔的抚摸着小羽人的脸庞,笑道:“不怕,他们都是好人,和我一样,不会伤害你的。” 魏辽一屁股坐在君夙折身边,不是滋味:“长的好看就是赚便宜哈,那小子才多大,五岁,六岁,七岁?反正还是个小屁孩,这小小年纪就懂得欣赏美色了!” “你以为谁都像你,不懂女色?” “嘶……”魏辽像是被踩到了尾巴,龇着牙倒吸气:“君夙折,开始了是吧?” “开个玩笑!” “谁没个年少轻狂不懂事的时候?我那时候年轻,只想快意恩仇,不想美色温柔,你当年不也是一个都瞧不上?”魏辽阴仄仄的咬着嘴唇:“那个姑娘叫什么来着?为了你还自杀的那个……” “打住,那都是莫须有的往事,根本不存在的事情,你少胡说八道,”君夙折手肘报复地方戳中魏辽肋骨,岔开话题:“你猜,他为什么对咱们来那么大的敌意,只对顾飒好?” “切,不就是因为你的女人好看吗?” “不是好看不好看的问题,应该是女人!要是我猜的没错的话,在他的童年记忆里,应该有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对他特别特别的好,所以在看到女人之后,他的暴脾气才会自然而然的收敛。” 魏辽抽了抽嘴角,看表情是不信的:“那男人呢?” “男人自然是伤害他的,所以他才会对咱们这么大的敌意……” “你真的假的?不是玩笑?” “自然不是玩笑,小羽人还小,再加上被囚禁在地牢里很多年,认知上的差别会让他以为,这天下的男人都是坏人,女人都是好人……” 顾飒突然在那边冲着他们挥手:“两个坏人,现在给你们一次做好人的机会,他的肚子咕咕叫,应该是饿了。” 君夙折拍了拍魏辽的肩膀:“这好人的机会让给你了。” 魏辽:“……” 不确定小羽人的口味,魏辽糕点,卤肉,馒头炒菜什么的,都买了些回来。 但是看着那些东西,小羽人并没什么反应,而是直勾勾的盯着魏辽和君夙折。 魏辽:“说实话,我觉得这小子的眼神不太友善。 君夙折点头:“像是看着两盘菜!” 魏辽:“……” 顾飒撕下一块鸡腿,放在小羽人的盘子里:“吃吧。” 小羽人仿佛没听到,还是盯着大门口的两个男人。 她用手挡住他的视线,顺带着将油腻腻的汤汁抹在小羽人的脸上。 极致的肉香味惹的他浑身一颤,视线终于收了回来,直勾勾的盯着顾飒的手。 那眼神,逐渐开始放肆,开始贪婪,开始嗜血凶残。 但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下意识的舔着嘴唇,咽口水。 顾飒:“……” 你什么眼神? 难不成还想啃了我的手? 不过,这小子一直过的是茹毛饮血,吃生肉的日子,估计还没尝过熟肉,不知道鸡腿好吃是正常的。 她仿佛没看到他的视线,抓起另外一只鸡腿,故意在他面前晃了晃,大大的咬了一口。 香味再一次勾住了小羽人的眼神,但是他的眼中慢慢的爬上了问号,目光在顾飒的手和鸡腿间游走。 那表情,似乎是在疑惑:……那东西,会比手好吃? 他再次看了看顾飒,再看看自己碗碟里的鸡腿。 犹豫了一下,终于低下头闻了闻,又用舌头舔了舔。 这一舔不要紧,小羽人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整个眼神都亮了,小嘴巴一张,吞下大半个鸡腿,连鸡骨头都“嘎嘣”一下,咬的稀碎。 顾飒本来是要提醒他吐骨头的,但是想想他那不寻常的牙齿撕咬力,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就他那牙口,石头都能咬崩了,何况酥脆的鸡骨头。 一只鸡腿三口吃完了,他迫不及待的抓向整只鸡,连鸡带骨头,一点渣滓都没剩的,吃了个干干净净。 “别光吃肉,吃点馒头和蔬菜,来,张嘴。” 顾飒用馒头夹了肉和菜,一整个塞进小羽人的嘴巴里。 他一吃之后,眼神又变了,急切的示意顾飒继续弄给他吃。 很快,他小小的身体就塞进去了五个大馒头和三碟子肉菜。 魏辽那吃瓜的心更八卦了:“他怎么吃的这么多?比我吃的都多……” 眨眼间,满桌子的吃食被小羽人一人塞了个精光,但看他那眼神,像是还没吃饱,眨巴巴的看着的顾飒。 顾飒看向君夙折,君夙折看想魏辽。 魏辽:“……敢情,还是我去买呗?” 嘴上抱怨着,但还是又去拎了一堆东西回来。 这次,小羽人又吃了一只烧鸡,二斤卤牛肉和五个大馒头,四个肉片包子,然后…… “嗝” 终于打了个饱嗝。 魏辽:“……小侯爷,你想好了,一般家庭可养不起这样的孩子!” 一个才几岁的孩子就这样的吃法,这要是长大了,长身体了,吃的饭不得用马车拉? 看小羽人吃饱喝足了,顾飒给君夙折丢了个眼色。 君夙折会意的起身往这边走,小羽人很快就警觉起来,敌意的冲着他们龇牙。 “乖,他们是好人,他们给你吃的,你忘记了?”顾飒温柔的引导着,轻声细语的笑道:“他叫君夙折,他叫魏辽,我叫顾飒,他们和我一样,都不会伤害你的,不怕……” 连续说了好几次,小羽人似乎消了些敌意,慢慢的收回利齿,但是看他们的眼神还是充满抗拒和敌意。 顾飒摸摸他的头发:“能不能告诉我们,你叫什么名字?” “你们都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就给他吃了这么多?”魏辽忍不住吐槽。 但是还没说完,顾飒和君夙折刀人的眼神就飞了过来。 他识趣闭嘴。 小羽人低下头,手指头抠着衣角,不说话。 “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顾飒也没打算能从他口中听到什么。 “空,阑,我,叫,空,阑……”小羽人吐字艰难,吞吞吐吐,像是很久很久没有说过话的笨拙。 “他会说话?”魏辽没忍住,又叫了起来:“而且说的还是我们这儿的话,你不是说他是西岳羽人吗?西岳羽人也能说我们的话?我还以为他们说的是鸟语呢!” 顾飒:“……” 君夙折:“……” 魏辽解释:“鸟语怎么了?他们是羽人嘛,和鸟一样能飞,说的自然是鸟语。” 小羽人突然抬起头,怯生生,又满怀期待的看着顾飒:“娘。” 顾飒:“!” 君夙折:“?” 魏辽:“……” 空阑大概是以为顾飒没听懂,眼神中多了些疑惑。 想了想,手指头指向自己:“空,阑。” 又指向顾飒:“娘。” 顾飒笑了:“我不叫娘,我叫顾飒……” 空阑却急忙摇头,指着她:“娘。” 又指了指自己:“空,阑!” “我不……”顾飒刚要否认,但是看到了他眼中的期待和惊恐的失望。 心下一暖,敛眸微笑:“对,娘,我是你娘。” 君夙折低语:“怪不得他对女人和男人的反应,区别会那么大。” 原来,对他好,保护他的人,是他的娘亲。 也就是这记忆里唯一的一点爱,让他以为女人都是良善,都有爱。 魏辽暗戳戳的碰了碰他,调侃的笑道:“恭喜啊,喜当爹。” 君夙折敛目:“同喜,贺礼记得包厚一点,好歹也算是你名义上的第一个大侄子!” 魏辽的笑容瞬间僵住。 君夙折:“哦,对了,出生喜礼,满月贺礼,生辰礼,过年的压岁礼,还有那些大小节气,春夏秋冬等等的礼物,每一年每一次的礼品都要补上……折现也行。” 魏辽:“……” 第101章 冤家师兄弟 空阑说话很吃力,只能简单的说些词句,应该是没有人引导,再加上没有人交流的原因。 磕磕巴巴的说了好久,他们几个人才听了个大概。 一切也都像君夙折猜测的那样,他就是被那个和尚囚禁的。 不过,在和尚之前,他是被一个男人囚禁的。 “你还记得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子吗?”顾飒温柔道:“没关系,你想说便说,若是不想说或者是不记得,那就算了。” 再回忆那段记忆,对空阑来说是残忍的。 而且那个时候的他还小,也不能确定他是否能记得什么。 空阑没有说话,大眼睛转向君夙折和魏辽。 魏辽抽了抽嘴角:“他什么意思?不会是说,那个人是咱们吧?” “看样子如此,”君夙折揉眉:“对他来说,只要是咱们这样的,都是伤过他的坏人。” 孰知,空阑却抬手指向魏辽。 君夙折立即起身,与他保持了距离:“好了,现在坏人只是你一个。 “小侯爷,你这是过河拆桥吗?”魏辽满身的不爽:“我给他买吃的买喝的,还买了两趟,你什么都没做,就是好人了?” 瞥了眼君夙折,不甘心:“难道就因为你长的比我好看,比我顺眼?” 空阑的手下压了些,指向魏辽腰间的牌子。 那是出入皇城,自由行走的御赐腰牌。 三个人的神色都凝重起来。 魏辽也没了玩笑的心思,解下腰牌,踱步过去:“你是说,那个掳走你的男人,身上也有这个牌子?” 还没等他近身,空阑突然一声尖叫,翅膀犹如两片刀刃,“撕拉”一声切开衣服,如临大敌的俯身趴在地上。 “呲呲” 魏辽连忙站住,拿着牌子尴尬不动:“我也没做什么呀?” 他就是想靠近点,让小家伙能仔细的看看牌子。 “空阑,不怕,他不会伤害你。”顾飒安抚的覆上空阑的羽毛,顺毛的将他的翅膀压了回去。 君夙折若有所思:“他这是在用行动告诉你答案。” “怎么可能?”魏辽难以相信的低语:“会不会是他记错了?毕竟你们也看到了,他连男人女人好人坏人都还分不清呢。” 一个连好人坏人都要靠男女性别双标的孩子,还能指望他记得什么? 但是顾飒却摇头:“他不能识别好人坏人,是因为在他小时候没有人引导,所以才会出现认知偏差,但是从心理学上来说,在你拿着牌子走近的时候,他出现了应激反应,说明他没有认错那个牌子。” “……” 魏辽和君夙折同时看向对方。 “如果这样的话,那事情就诡异了,”魏辽倒吸一口气:“皇城的人怎么会和这个孩子有关系?” 君夙折没有说话。 魏辽咋舌:“要是真的有什么风吹草动的话,肯定会有风声漏出来,我在京城混迹了这么多年,黑白两道都摸的门儿清,没听过任何西岳羽人的传闻啊。” 君夙折敛下瞳色:“不是没有消息漏出来,可能……消息还没到漏出来那一步,就被扼杀了!” “你是说……玄鸟云纹哨!”魏辽眼神一颤,太阳穴爆跳:“难道整件事情真的和太子有关系?” 事关太子,他再也坐不住了。 “我这就回去,把太子当年的卷宗再调出来查看一番。” 说着,他急匆匆的往外走。 出了门槛,又退了回来:“你们呢?你们现在怎么办?” 如果是之前,他们两个可以隐姓埋名做任何事情,但是现在,这个小羽人就是个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爆炸了。 要是他在人前突然爆出翅膀的话,那就真的没有秘密可言了。 他道:“要不,我暂且把他带回京城藏起来,京兆府有很多空置的闲宅,都是为了办案所用,有官家这个挡箭牌,没人敢查。” “不用了,他不会跟走你的,”顾飒揉揉空阑的头,笑道:“而且,我也会想办法控制他的情绪。” “……那,你们多保证!”魏辽冲着君夙折点点头,迅速转身离开。 君夙折疑惑道:“你真的能控制他的情绪?” “我可以根据他的身体合成一种抑制剂,压制他的内分泌,减少焦躁,只是有点麻烦。” 顾飒不动声色的,一针麻醉扎在空阑的小屁股上。 空阑感觉到有点疼,下意识的摸了一把,可手还没摸到屁股,就软趴趴的倒在了顾飒腿上。 顾飒将他送进空间,利用诊疗床检查他的身体机构,再提取基因,做出相对应的抑制剂。 这个过程需要很长时间。 顾飒将他安置好后,出了空间。 “如何了?”君夙折紧张的问道。 “应该没什么大问题,还是说说你们俩是怎么回事?”顾飒歪着头,玩味一笑:“你和魏辽的关系,好像不是我想象中剑拔弩张吧?” “何以见得?” “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很轻松,他也很随意。” “或许……是因为我们给了他一大笔钱,”君夙折似笑非笑:“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 “魏辽是贪财,但不是什么钱财都沾边的那种人,骨子里也有钱财买不得的骨气,这种人……和你很像。” 通过这几次的频繁接触,顾飒发现了君夙折和魏辽之间的奇妙气场。 按理说,魏辽与君夙折即便不是朝敌,也不可能成为朋友。 但是他们两个人说话时不自觉流出来的氛围,还有那种难以言说的气场,都证明他们的关系绝非寻常。 君夙折笑了:“之前想和你说来着,但是没机会,既然你问到了……” 他顿了下:“他是我师兄!” “……” 顾飒想过他们两个人的关系,甚至于CP脑都要长出来了。 临了,竟然是师兄弟的关系。 等会! 她意识到不对劲:“你们是师兄弟……那他岂不是你父亲的徒弟?那他跟着你爹习武什么的,京城的人应该都知道啊,为什么之前你们还能那样的敌对,甚至于皇上都放心他来插手你的案子?” 军侯府在三年前差点满门覆没。 魏辽身为师兄,没理由不被牵连到。 可皇上非但没有对魏辽讳忌莫深,没把他发配流放,反而还重用了。 甚至于将他派出来,安插在君夙折身边做了个暗子,还让他负责寻找藏宝图碎片。 皇上总不至于是脑壳坏掉了吧。 君夙折淡淡道:“他不是我爹的徒弟,相反,就连我爹都不知道,我们是师兄弟的关系!” “……” 这个故事可就有点八卦传奇了。 顾飒好奇道:“快来说给我听听,你们俩是怎样一个相爱相杀的故事。” “故事?”君夙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尾一颤:“那可有点丢人了……” “很多年前,有一个小胖子落到了人贩子手中,卖给了一个小瘦子,卖身价是三两银子,小瘦子就把小胖子带回了山上,当牛做马的干了一个多月的活。” “后来师父回山了,得知了事情经过,询问了小胖子的身份,把小瘦子打了一顿,把小胖子送了回去。” “就是因为这一次的机缘巧合,小胖子和小瘦子成了师兄弟。” “……” 顾飒越发八卦了:“魏辽才卖了三两银子?那时候他多大?” “他八岁,我三岁。” “……八岁?”顾飒忍不住笑了:“他八岁的孩子,被三岁的你给买了?” 君夙折犹豫了一下,敛声:“那年,我是小胖子,他是小瘦子!” “……” 君夙折的头更低了:“被卖了三两银子的那个三岁小胖子,是我!” 第102章 一家三口,他除外 顾飒懵了半天:“你不是军侯府的小侯爷吗?一根头发丝都不止三两银子了吧?你才值三两?” “……这个,就更丢人了!” 三岁的君夙折是个调皮捣蛋,受尽宠爱的小可爱,养的白白胖胖,粉粉糯糯。 他趁着奶娘和丫环们午睡,一个人从狗洞钻出军侯府,撒欢的往卖酥冰酪的地方跑。 可没跑出半条街,就被一辆疾驰的马车给掳走了。 那时候的他并不害怕,也不着急。 他知道自己要是丢了,爹娘掀翻皇城也会找到他。 所以,他很淡定的告诉人贩子,他们倒大霉了,因为他是军侯府的小侯爷。 人贩子怎么会理会他一个奶娃娃的话,都以为他就是哪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预备着好好的敲一笔。 但是当他得知,军侯府的小侯爷真的走丢不见的时候,整个人都吓傻了。 当时人贩子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杀人灭口,然后远走高飞,永远不回京城。 但是,举起刀后,他又不敢了。 因为他知道军侯府的力量。 一旦杀了君夙折,那即便他死了骨灰都能给扒出来,这样,浪迹天涯也就不安全了。 可放君夙折回去,他更不敢了。 万一君夙折咬死他,他连自杀的机会都没有。 正愁着不知所措的时候,八岁的魏辽来了。 君夙折记得清清楚楚,那时候的魏辽干瘦黢黑,背着一捆干柴,正从他们的马车前路过。 人贩子立即叫住他,以君夙折可以干活,让他以后可以奴役,而且还便宜等理由,成功忽悠了魏辽将师父的“老婆本”偷出来,把君夙折买了回去。 那时候师父不在山上,就魏辽一个人看家。 对那一个月发生的事情,君夙折以一个表情带过了。 总之,很痛苦。 后来,师父回山了,在问过他的姓名之后,吓的老脸都变了色,当即就一顿藤条将魏辽打了个皮开肉绽。 想到了什么,君夙折笑了:“其实,那时候我是恨他的,因为他欺负我,但是看他被打的半死,又觉得他可怜,忍不住替他求了情。” 也就是这一次的求情,让师父看到了他骨子里的良善,破天荒的收他做了徒弟。 不过,他和师父有过约定。 在师父的有生之年,绝对不会暴露师父的身份和师徒关系。 因此,即便是老侯爷,也不知道他和魏辽师出同门。 “师父说朝堂险恶,我有死劫,就让师兄下山帮我,为了方便,他和我并没有相认,而是凭自己的本事谋到了京兆府的捕头一职,并且成为了皇上的暗卫。” 军侯府出事之后,魏辽曾经找过他,说要带他回山,远离朝堂,但是他做不到。 因为父亲还在朝堂上的,军侯府上下几百条人命也在他们手中。 他一个人避世容易,却做不到放任那些人命陪葬。 所以,他婉拒了魏辽的搭救,还以死相逼,没有他的允许,哪怕是他死了,也绝对不允许魏辽插手军侯府的任何事情。 顾飒恍然:“所以说,我第一次见到魏辽的时候……他对我,对军侯府那么大的敌意和怨气,都是你们商量好的一计?” “可以这么说,我当时唯一的念头,是要保住他!” 因为那时候的君夙折,已经做好了战损的准备。 他打算用自己的尸体,永远的藏起藏宝图的秘密。 所以,他不允许魏辽为自己涉险。 万幸的是,他遇到了顾飒,才有了今天。 …… 做基因检测配比的时候,顾飒又给空阑上了微麻醉,防止他醒来乱动。 而她和君夙折则在这两天的时间里继续赶路。 期间,魏辽每天都会让人送两次口信来,不管有线索还是没线索,都会告知他们。 越往北走,越是荒凉。 而早晚的天气也愈发凉爽,只有正午还是燥热。 每天中午,他们都会寻一处溪边或者是田野地头做休息的地方。 君夙折折了些枯树枝烧水,顾飒则看着眼前的大片空地,疑惑不已。 “不对呀,算算时间,这个季节不正好是收割秋稻的时机吗?这里怎么空着这么大的地方,没有种粮食。” 不论在什么朝代,粮食都是重中之重,是万民安生的根本,能用上的土地绝对不能荒芜。 可眼前这一路望去,却什么都没有。 “这是莲花县,好像是勤王的封地,有了皇族的封地,除了老百姓手里有地契的土地,都会默认为皇族的东西,没有勤王允许,任何人都不许在这里种地。” 这是权贵们的享有的特权。 顾飒对这个表示理解,资本就是资本,历朝历代都是资本。 “可就算这里是勤王的地盘,他为什么不把土地租出去,让那些佃户们种地交粮,这样佃户饿不死,他们也能有粮食吃。” 君夙折突然抬眼看了她一眼,笑着摇头:“看来,你是对这位勤王是真的不了解啊,他是皇上的亲弟弟,与皇上一母同胞,这样的人……会缺粮食吗?” 勤王是真正的龙族血脉,与皇上的九五之尊差的只是一个出生顺序而已,身份血脉都是一样的尊贵。 这样的人,怎么会在乎几粒可能救命的粮食呢? 君夙折用热水冲泡了一碗米粉,又拿出前面镇上买的小菜卤肉。 “关于勤王这个人,我不想多说,反正你也遇不到,来,吃饭。” 不管是王爷还是权贵,只要是有了封地,那只要没有皇上的宣召,至死也要死在封地里,永远不许入京城。 一旦有谁胆敢贸然进入京城,那等待的就是皇上的震怒是天罚。 而他们不过是借道而行,怎么都碰不到勤王,也就不多说了。 两人吃过饭,君夙折收拾行囊,顾飒则进空间又看了眼数据,进度条95%。 她将空阑抱出来,给他重新换了身衣服,放在君夙折的马鞍上,由他负责照顾。 “你这是确定要当他娘了?”君夙折将自己衣袍的衣角裹上小东西,用体温暖着他。 顾飒掠身上马:“放心,抑制剂可以控制好他的情绪,隐藏好翅膀,只要不把他扒光了,就不会有人看到他的不寻常。” “我不是说这个……” “你是说照顾他吗?”顾飒看了空阑一眼,策马前行:“他是咱们从地狱里救出来的,总不能不管他了吧?肯定是要继续照顾他的。” 空阑需要很正能量的引导,否则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可不希望自己带回来的孩子,成为吃人恶魔。 君夙折明显的不高兴了:“在你心中,是不是就没有想过我?” “……你?”顾飒楞了一下,再看看空阑,释然:“哦,有锦络和蛮瑟他们,劳驾不到你这尊大神的。” “吁!” 君夙折突然勒住缰绳,阴沉了脸色:“顾飒,你是真的不懂还是在和我玩笑?” 顾飒给他的气场吓住了。 她好像没说错什么话吧? 怎么说着说着就不高兴了? 她小心翼翼道:“我没有开玩笑,我一直在很认真的说,你怎么就生气了?” 君夙折不想和她说话,紧着缰绳走了几步,又调转马头回来了:“我问你,我问你的问题是什么?” 顾飒脑袋急转,试探道:“你不是问我,我是不是真的要做他的娘吗?”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说……是,我要收养他,引导他做人,养大他……” “然后呢?” “……然后?”顾飒仔细回忆了一下:“我说,我自己一个人照顾他,实在不行的话还有锦络蛮瑟,绝对不会打扰到你。” “不会,打扰,我!”君夙折的爆发点终于出来了:“真好,真贴心,你对我真的很好!” “……你别这样说话,说的我都不知道自己哪说错了,”顾飒无奈道:“你就直接说,我哪句话不对,我改,现在就改!” “你做他娘,那我算什么?” “……金主?” 君夙折真的怒了:“……什么金主?我不要做金主!你是他娘,我是金主,那我和你,我们俩算什么?” “我养着他,你养着我,你说,你算我的什么?”顾飒猜到了他生气的点,被他的小孩子气气笑了,“难道我们不是即将被赐婚的夫妻吗?” “那,那你之前怎么不说?” “君夙折,我们的关系,还用再说?” “当然用,”君夙折从未有过的严肃:“以后就算介绍,那也得你是他娘,我是他爹,没道理一家三口就我除外!” 他都喜当爹了,凭啥在顾飒这里连个当爹的名分都没有。 第103章 我儿子 空阑突然抽动了一下,像是受到了惊吓,身后的翅膀肉眼可见的撑破衣服,迅速撑开。 君夙折立即用气息将他托住远离自己,这才没有受伤。 “没事吧!”顾飒连忙勒住缰绳。 “没事,也幸亏是我。” 这要是顾飒,保不齐就会被伤到。 “小东西,抬祸害人了,你的抑制剂弄的怎么样了?” 空阑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似乎只是被噩梦惊扰到,转了个身之后,再次沉沉的睡去。 “九成九了,再差一步就行,”顾飒检查了一下君夙折,确定没受伤才放下心:“这孩子的童年阴影太大了,不知道以后能不能纠正过来。” 君夙折听不懂,但是能猜测她的心思:“你是怕这孩子以后会学坏吧?” “他天性是羽人一族,从之前那个女人来看,骁勇好战好像是他们的天性,再加上他小时候受尽虐待,保不齐心里就扭曲了,我是真的担心……” “没关系,他有你做娘,能坏到哪去?” “可如果……” “叮” 空间的仪器震动。 抑制剂完成了。 抑制剂是绿色的,缓缓推进空阑的身体。 为了安全,两人在下一个城镇的时候,换乘了马车。 注射了抑制剂的空阑,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还是经常的做噩梦,不过每一次的抽动之后,他翅膀的出现次数越来越少,展开的幅度也越来越小。 等他们赶到苏门的时候,空阑已经连续两天没有再因为噩梦而展开翅膀了。 不过,人还是没有苏醒。 “这小子怎么还不醒?老是这样的睡着,不吃东西,会不会饿着?”君夙折将煮好的面递给顾飒,担心的看了眼马车。 经过几天的相处,空阑已然像是他自己的孩子一样,总是不由自主的惦记着。 “他没事的,抑制剂会改变他的身体的机理习惯,身体需要一个习惯的时间,昏睡不醒是因为他的身体在自我保护,没事免疫的一种……总之,他没事,很好。” 顾飒笑着挑起面条,用筷子卷起来。 “至于他没吃东西会不会饿的问题呢,一来,我一直在给他补充能量泵,可以维持他不吃不喝,而且,咱们在离开的时候,你忘记他吃的那些东西了?” 那一次,空阑炫的一顿饭,就够他们两人吃五天的。 即便没有能量泵,小家伙一时半会的也饿不着。 顾飒吃过饭,又挑了些肉喂海东青。 经过几天的训练。它和他们已经很熟稔。 吃过肉,两人要收拾,就把海东青给放飞,让它在空中翱翔一会。 突然。 “啾啾” 海东青像是受惊一般,鸣叫着从空中坠下,幸亏被树杈连续挡了几次,君夙折这才把它给接住。 “它受伤了……” 海东青折断了一支翅膀,后背和头顶上鸟毛被扯了个稀巴烂,抓出了血口,躺在君夙折的手心里“啾啾”叫着,瑟瑟发抖。 它还是个鸟宝宝,没见过世面,这是第一次受伤,已经吓懵了。 “是什么伤的?”顾飒看向周围,“这里是荒野,而且它也没飞出去多久……” “戾!” 空中突然传出一声清脆的鸟叫声。 只见一只翅膀张开有两米的谷隼鸟,呼啸着从空中俯冲落下,尖锐的爪子犹如利刃般抓向两人。 “这是猎鸟,苏门的人打猎的时候,喜欢带着它们,别看个头大,但是蠢笨的很,就是个傻鸟!”君夙折刚要出剑,顾飒却抬手就是一弩箭。 “噗嗤” 弩箭刺穿谷隼鸟的腹部。 它尖凄的一声惨叫,打着滚的从两人头上滑行落下,在地上打了几个滚。 但是两人都没看它。 远处旷野中,一队浓烟驰骋而来。 君夙折缩了缩瞳孔:“是马队!” 顾飒看向马车:“不宜交战。” 如果只是他们,一切都还好应对,但是有空阑在,他又在昏迷中,实在不宜暴露身份。 两个人迅速收拾好东西,驾车离开。 等马队到来的时候,他们早就跑的只剩下一个影子。 “五爷,你看。”两个汉子把谷隼鸟抬来。 它腹部的伤口还在咕咕流血,但是没看到凶器。 “这是什么箭簇,好厉害啊,”叫五爷的男人跳下马,心疼的抚摸着谷隼鸟:“在我苏门的地盘上,竟然有人敢伤我的猎鸟!” “五爷,不用问,肯定是胡家兄妹干的,能和五爷您对着干的,也就胡家兄妹了。” “那还愣着干什么?抄家伙,报仇去!” “……” —— 君夙折在一株古树上,找到了常起运留下的暗号,看向东南方向。 “那边,去一个叫炉桥的地方,找铁匠阿腾。” “……啊?”顾飒看着树身上鬼画符一般的涂鸦,若有所思:“你们这是……联络密码吗?” “这是我们君家军自创的暗语,不过已经很多年没用过了,目前只有常将军他们这样的老人还在用,除了他们,没有人能看懂其中的内容。” 按照线索,他们很快找到炉桥,来到村子里唯一的铁匠铺。 “叮叮当当” 铁匠铺里,健硕的铁匠正轮着锤子,用力的捶打着一把菜刀。 听到有人过来,头都没抬:“锅,刀,都在那边的架子上,自己去挑,看不上的,也接受预定,但是要等时间……” “阿腾?胡腾!”君夙折有些难以相信的看着铁匠。 铁匠的轮着锤子的手蓦然停在半空中,缓缓抬头。 见到君夙折的那一瞬,锤子掉进了炭火里。 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抓,完全感知到不到痛感般,拿着烧红的锤子,炙烫的手掌“呲呲”冒烟。 “手……”马车里的顾飒忍不住提醒了一声。 铁匠这才反应过来,大叫一声,扔掉了锤子,但是顾不上自己的手,慌张跪下。 “少帅……胡腾叩见少帅……” “嘘!” 君夙折手指压唇,不动声色的摇摇头。 胡腾连忙爬起来,手脚不协调的往院子跑:“胡玉莲,你来,快出来,快看看谁来了……” 顾飒下了车:“你认识?” “认识,”君夙折的神色有些不自然,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他叫胡腾,以前是我的侍卫长……” “你的侍卫长?怎么到了这个偏僻的地方?”顾飒好奇的看了眼四周:“看样子你还不知道他在这里。” 说话间,胡腾又急匆匆的跑出来,紧张的双手在衣服上用力蹭了蹭。 “那个,对,对不起,少帅,我刚才太激动,忘记请您进去了,我,那个,您请进,请进……” “不用了,我是来找常起运的,”君夙折淡冷道:“他留了口信,说是到这来找阿腾,我是没想到阿腾就是你。” 他转身揽住顾飒:“我们走。” 顾飒:“……” 这就走了? “少帅。”一声怯生生的,娇羞的女子声音糯糯的传来。 君夙折的身子瞬间一僵。 顾飒都明显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不由转身看去。 院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粗布长裙的女子,女子约二十五岁左右,眉眼清秀,肤色白皙,有点荷花淡雅出尘的气息,不像是寻常的村姑。 君夙折手腕倏然用力,将顾飒转过来:“走了。” 她抬眸,对上他嗔怪的眼神。 “少帅,”胡玉莲连忙跑到两人面前,张开双手拦下他们:“多年未见,少帅怎么刚来就要走?” 胡腾冲过来拉住她,尴尬又无奈道:“少帅,要不,您还是进去喝杯茶,歇歇脚吧,要去那个地方,得天黑了才能去。” “咱们就歇歇吧,正要休整休整。”顾飒完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君夙折无奈又宠溺的看了她一眼:“好,听你的。” 他走向马车,将空阑抱出来。 胡玉莲的笑容在这一刻沉了下来:“少帅,这孩子,是……” “我儿子,空阑!” 第104章 当年,跑了 “儿,儿子?”胡玉莲像是被打击到了,整个人踉踉跄跄的,险些没摔倒。 君夙折都没给她眼神,抱着空阑目不斜视的走进去。 胡玉莲艰难的站在那里,喃喃低语:“儿子,少帅竟然有儿子了,可,可是……他明明才刚刚成婚,怎么会有儿子?” 倏然,她抬头看向顾飒。 顾飒还是看热闹的那种表情:“哦,别误会,那是我儿子,不是小侯爷亲生的……” 胡玉莲的表情更怪异了:“你,你都有儿子,怎么还能嫁给少帅?”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顾飒指向院子:“要不,我进去,再慢慢的和你细说?” 胡腾将妹妹拨拉到身后:“小夫人,里面请。” 等顾飒进去后,抓住胡玉莲的手腕,压低嗓音:“胡玉莲,你给我清醒一点,他是少帅,你可别惹事!” 不等胡玉莲回答,一把推开她,跟在顾飒身后进了院子:“小夫人,之前听常将军他们提起过您,今日一见,三生有幸。” “胡侍卫客气了。” 听到这个称呼,胡腾表情一滞:“那个,小夫人,还是叫我胡腾吧,我,我早些年就不是少帅的侍卫长了。” 他请两人去到院子里,又将马车停到后门门口,这才急匆匆的过来见礼。 刚要跪下,君夙折冷漠垂眼:“你自己刚才都说了,你已经不是我的侍卫长,就不需见礼了!” “少帅……” “常将军他们怎么会遇到你?” “此事说来也是巧合,那天我去山里围猎,在迷林那边听到有人说话,我以为是附近路过的村民迷了路,所以就进去了,没想到是他们,此后,就知道了少帅的那些事情。” 胡腾擦擦手,紧张又尴尬:“那个,您和小夫人小公子稍坐一会,我去烧水。” 他说着,拽着还在失神落魄的胡玉莲进了厨房。 顾飒凑到君夙折身边,完全吃瓜的表情:“你和那个姑娘……” 君夙折像是被马蜂蛰了一下,整个人都紧张起来:“你别胡说,我和她什么都没有,她,她以前就是我的一个婢女……” “我也没说别的呀,你这么紧张做什么?”顾飒是那种——你看我信你的鬼话——的眼神。 君夙折:“……” 你还没说? 你那眼神可什么都说了。 他这边紧跟着解释都不信,要是不解释,还不知道得误会成什么样。 “婢女呀,只是婢女呀!”顾飒略显失望,嘟着唇,哀怨的一声轻叹:“怪不得她会那样的一身怨气,像是死了夫君又被情夫抛弃的小寡妇……” 君夙折:“……” 这比喻听起来,怎么有点扎耳朵。 感觉像是在骂他,想想应该又不是。 顾飒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你看哈,胡腾进去叫她,按理说,你是她曾经的主上,听到你来了,应该第一时间过来请安问候,但是她没有。” 君夙折无奈:“就不许人家有事情在忙?” “忙什么?忙着洗脸梳妆?见她的小情郎?” “顾飒!”君夙折沉了嗓音,明显生气了。 “急什么,我又不是瞎说,你看她,她的头发新擦了桂花油,香喷喷的,脸颊两侧的发鬓还是湿的,那是刚洗过脸的原因,脂粉也因为太匆忙没有抹均匀……” 君夙折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抬眼道:“她真的就是我的婢女,她在比我大五岁,是我们家的家生奴才,胡腾做了我的侍卫长,她做了我的婢女。” 那个时候的君夙折一心只想着耍帅斗狠,从来不在女色上有任何的沉迷,再加上年纪小,对胡玉莲就像是对姐姐一般有种依赖感。 但是大他五岁,情窦初开的胡玉莲可不是这么想的。 君夙折容貌绝美,鲜衣怒马,少年多才,是京城冠绝第一的少帅,这样的男子,男人都痴迷,更不要说胡玉莲了。 君夙折发现不对劲的时候,是在一个夏夜的晚上。 那天,君夙折和往常一样,在玩累了之后,带着一身的臭汗扎进了家里的荷花塘,洗的差不多了才回房重新洗漱。 军侯府的人都知道他这个习惯,所以都是在他的房间备好洗漱用水之后,就退出去各自休息了。 那天,君夙折像往常一样,进门后反手插上门栓,边脱衣服边往浴桶走。 当他脱到最后那层小内内的时候,陡然感觉屋里的气味不对。 他是习武之人,天生的五感比普通人更灵敏。 所以他一下子就闻出洗浴水味道不对,比往日里多了些香味。 他本能的意识到事情不妙,就没有洗漱,而是穿好衣服之后,拿着迷乙剑盘坐在角落里,等着看结果。 半个时辰后,胡玉莲出现了。 而且,她是从窗户翻进来的,身上只穿了一件半果薄纱肚兜。 君夙折当时见到这一幕的时候,整个人几乎都傻了。 而胡玉莲见到他坐在一边,也傻了。 但是随后,她就开始脱衣服。 这可把君夙折搞不会了,大叫一声从天窗飞了出去。 胡腾是第一个冲进房间的。 他进来时,胡玉莲估计也吓懵了,抓着衣服坐在地上,衣衫不整,脸色苍白。 胡腾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妹妹被君夙折“凌辱”了。 他问都不问,直接拔刀冲向君夙折,幸亏被其他侍卫们拦下了。 后来,事情查清楚了。 那个浴桶里的水是胡玉莲准备的,而她在里面下了大剂量的媚药,就是要等着君夙折泡澡泡到情发,再进去“水到渠成”。 这件事当时在军侯府闹得挺大,气的老侯爷差点吐血,但是念在他们的父亲为军侯府立下战功的份上,没有对他们做什么惩罚,只是把兄妹俩赶出了军侯府,永远不许再踏入京城。 从那以后,君夙折身边再也没有婢女。 即便有女的,也都是年长的嬷嬷们。 他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我当时见到这个阿腾的时候,脑子里是过了一下他的,但是想着事情不会真就这么寸,在这里再遇到他们兄妹,没想到就……顾飒,你什么表情?” 要不是怕解释不清,君夙折打死也不可能把这事说出来。 太丢人了! 比被魏辽花三两银子买走还丢人! 顾飒在憋笑,憋的很痛苦,最后忍不住趴在手臂间闷声大笑,笑到肩膀都一耸一耸的。 君夙折被笑的感觉自己都不干净了。 “不是,你笑什么?我,我什么都没做,当时也穿着衣服,又不是光着……你至于笑成这样吗?” 顾飒因为闷笑,皮肤粉粉的,莹润着诱惑的光:“我多嘴问一句,你当年多大?” “……干嘛?” “人家姑娘主动送上门,你竟然落荒而逃,你还是不是男人?” “这和男人有什么关系?我那什么……得是我喜欢的女人吧?不是我喜欢的女人,那和那什么一头猪有什么区别?”君夙折一本正经的打着比喻:“你要是遇到一头猪脱光了,你不会跑?” “我也跑!” 君夙折:“……” 看看吧! 你自己都跑了,还好意思来笑话我? 顾飒笑的越大声了:“不是,不是你这种比喻,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如果那天换做是你,你看我还会不会跑!”君夙折咬牙切齿道:“要是真那样,咱们俩现在抱着的,就不是假儿子,而是真儿子了!” 第105章 美人,我要了 厨房。 胡玉莲看着笑成一团的顾飒,慢慢捏紧了手中的烧火棍。 胡腾看情况不对,半碗凉水泼在了她脸上,低声呵斥:“胡玉莲,你给我清醒点,听好了,胡家丢不起你这个人,你可别在给我惹事了。” 当初,他一时冲动,竟然不问青红皂白就对少帅拔刀。 事后,他越想越后悔。 但是悔之晚矣。 军侯府虽然说是将他们兄妹俩永远的逐出了京城,但是放了他们的身契,让兄妹俩成了自由身,不再为奴。 君家做到这一步,已经算是以德报怨了。 如今,小侯爷和小夫人琴瑟和鸣,要是再因为胡玉莲惹出什么风波来,他死了都没脸见爹娘。 胡玉莲很快调整好自己:“我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早就看开了,只是突然见到少帅,感觉像是在做梦似的,才失了态。” 她看了眼被泼湿润的衣服,不高兴道:“哥,衣服湿成这样,你让我怎么见人?” “你不是都放下了吗?湿衣服才是咱们伺候人的本分,”胡腾将茶叶和茶盏一并摆好:“我先出去了,你烧了热水就来。” 胡玉莲再拎着热水出现的时候,笑吟吟的:“少帅,小夫人,这茶叫草茶,是我们这里的特产,也是我们自己种自己炒的,虽然不像京城绿茶那样清透甘甜,但是别有一番香味。” 顾飒瞳底掠过一刃惊讶。 现在的胡玉莲和刚才简直是判若两人。 完全没有那种爱而不得的崩溃情愫。 “小夫人,来,您尝尝。”胡玉莲亲手沏茶,跪着奉上。 “不用……” 顾飒刚要托她起来,陡然听到门外有马蹄声掠过。 “五爷,你看,这是车辙印,和咱们刚才看到的一模一样。 “我就说嘛,在苏门还敢和五爷您叫板的,也就他胡家兄妹了。” “……” 胡腾和胡玉莲同时倒吸一口气:“是黄五彪!” “奇怪,我们来时的路上,已经做过踪迹清除了,他们竟然还能追到这里?”顾飒来了兴致:“看样子是有点手段。” “也不见得是跟踪我们,”君夙折漠冷的看向胡家兄妹:“听意思,你们和那个什么五爷不融洽啊!” “黄五彪是苏门一霸,欺男霸女,鱼肉乡里,我们刚来这里的时候,黄五彪看上了玉莲,我把他打了一顿,因此结仇,”胡腾从屋角翻出一把长刀:“你们在这里,我去对付。” 黄五彪虽然没看到君夙折和顾飒伤了谷隼鸟,但是在它受伤的地方,有几个没有清理干净的车辙印。 如今车辙印出现在胡家门口,自然断定伤了自己猎鸟的人就是胡家兄妹。 他趾高气昂的跳下马,招呼身边人:“来人,给我把胡家给拆了。” “谁敢!” 胡腾提着刀,气势汹汹的冲出来,怒目瞪向众人,挥刀发出尖锐的啸声。 “不要命的,就过来试一试,看谁能动的了我胡家一砖一瓦。” 看到那把长刀,黄五彪的脚不由一软,下意识的躲在了随从身后。 这几年,他没少找胡家兄妹的麻烦,可没有一次赚到便宜。 这一次,他特意叫上了人,再来寻仇。 想到自己这边人多势众,气势立即足了,但还是不敢露头,只是躲在后面吆喝。 “胡腾,你少给我胡咧咧,要不是你伤了我家猎鸟,我会找你麻烦?” 胡腾冷笑:“事情不是我做的,但你要栽在我头上我也不解释,来吧……” 他横刀。 “看你这次来的人挺多的,是一起上,还是一个一个的来!” “姓胡的,你还是这么狂!来人,都给我上了,一起上!” 一声令下,黄五彪带来的人蜂拥而上。 但是他却迅速往后面退去。 这几年,他多次吃胡腾的亏,已经长记性了。 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走。 反正他不受伤就不吃亏。 况且,这次他带来的人比哪一次都多。 “五爷,我看胡腾这小子一时半会的也打不赢,不如咱们去找胡玉莲,”手下贱兮兮的陪着笑脸:“那姑娘说不定就在里面呢。” 这句话提醒了黄五彪。 “是啊,想当初她来这里的时候,那身上的气质,和大户人家的小姐没什么区别,五爷我是被她迷得不要不要的,如今这年纪大了,气质虽然有些减少,但是多了些韵味……” 黄五彪越想越美,哈喇子都掉了出来,又吸了回去。 确定胡腾那边一时半会的抽不开身,带着三个人冲进了内院。 “胡家妹妹,好久不……呀,有客人?” 黄五彪一眼就被顾飒吸引了目光。 她穿着一件墨青色荆布长裙,挽着发,簪着一朵碧玉荷叶簪,簪下坠着流苏,美目顾盼间的一个眼神,当即狠狠勾住了他的魂,再也挪不开眼睛。 刚要细看,视线被一个宽厚的胸膛挡住。 目光上移,对上了一双阴鸷幽冷的眼睛。 “诶呀,没看到,这还有个男客人呢?”黄五彪不阴不阳的呲笑一声,歪着头,转着圈的往他身后走,想要多看美人一眼。 君夙折顺着他的目光转动:“现在走,不杀你!” 好好的美人被他挡住了,看不到美人不说,还没他威胁,黄五彪能忍这口气? 一声冷笑,他抬起身,双手叉腰:“你谁啊?说话口气倒是不小,你勾搭胡玉莲也就算了,身后那美人……我要了!” “你?怕你要不起!”君夙折手腕一沉,迷乙剑脱手而出。 剑鞘狠狠撞在黄五彪的心口上,又弹回到迷乙剑上。 黄五彪连剑的影子都没看到,就被撞飞出大门口,狼狈的摔在众人面前,喷出一大口血。 围攻胡腾的随从们都懵了,也没心思再打了,纷纷围上来。 “五爷,没事吧?” 话音未落,跟着黄五彪进去的两个下人也被扔出了大门口,摔的鼻青脸肿。 胡腾趁机砍翻几个人,怒吼道:“还不滚!” 众人哪还敢再恋战,熟练的抬起黄五彪狼狈退走。 君夙折走出院门:“放虎归山,不会有麻烦吧?” “少帅放心,这个黄五彪就是个有几分臭钱的暴发户,不沾官衙,所以耍个横还行,却动不了我……” 胡腾犹豫了一下,还是低语道。 “而且,这里的地方官知道我曾经是军侯府的人,对我还算不错,交代我说,只要不出什么特别大的案子,不会动我。” 即便他离开了军侯府,身上还是有着军侯府曾经的荣耀。 这些偏隅小镇的父母官,多少会给他们几分面子。 胡腾看了眼太阳,让胡玉莲收拾东西。 “天快黑了,咱们可以出发了,这样进山之后,恰好能遇到月亮升空,可以找到常将军他们了。” “为什么一定要出月亮?”君夙折注意到这一点。 在刚才胡腾就强调了天黑进山。 “月光出,玉门现,这是正确进入迷林的唯一方法,否则就会被困死在迷林中,没有外人搭救的话,必死无疑。” 第106章 废阵 夜幕落下。 皎月渐升。 他们没有点火把,怕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以君夙折等人的视力,即便不用火把,只是借用天光,也能在林间穿梭前行。 沿着上山的痕迹,几个人来到一处门形的峡谷前。 “少帅,穿过这个峡谷就是迷林,进了迷林可见玉门,玉门后面,就是你要找的地方!” 胡腾率先穿过峡谷,仔细叮嘱道。 “迷雾里有吃人的妖魔鬼怪,咱们都要小心,必须在一炷香的范围内走出迷林,否则就会被魔怪发现拖走的。” 峡谷的出口是一片浓雾。 雾气在出口处回旋,与峡谷泾渭分明。 胡玉莲昂首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人们都说,是迷雾里的魔怪控制了这些雾气,才没有让它们从这里散出去。” 顾飒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迷雾里有没有魔怪她不清楚,但是迷雾只在这里盘旋则是因为空气对流的原因。 峡谷风系造成的回旋力,形成了一个稳定的气压层,完美压制出了迷雾这边的气压,无法形成空气对流,这才造成迷雾聚团。 不过,这样的科学也没必要解释的太清楚。 君夙折则道:“山石为庚,树林为寅,雾为水,水则通乾坤……这是天启锁神阵!” 胡腾大吃一惊:“少帅是说,这里是被人建出来的大阵?” “从风水上来说,这里不是天然阵卦,而是有人在山脉山水等自然的基础上,耗用人力建造所成,”君夙折看向顾飒,意味深长道:“这个地方如此大费周章,想必非比寻常,小心。” “你也是。”顾飒明白他的暗示。 藏宝图费尽心机隐藏的地方,肯定不简单。 空阑还在昏睡,君夙折将他用外衣包好,背在了背上,抽出腰间的匕首递给顾飒。 “防身!” 胡腾笑了:“少帅多虑了,只要咱们在一炷香的时间内穿过迷林,就一切周全,不会有事。” 他来来回回这里几次了,都没出什么大事。 不过,为了安全,他还是拿出一根麻绳。 “咱们四个人,拴在一起,进去以后不会走散。” 胡腾打头阵,胡玉莲第二,顾飒第三,君夙折断后。 四个人各自点起火把,鱼贯而入。 迷雾甚浓。 即便在火把的加持下,他们也仅仅是看到对方的火把,若是走出四五步之外,就连火把都看不见了。 胡腾一边在前面走,一边碎碎念的说着常将军找他的事情,也算是标记方位的一种。 不过走着走着,他就不说话了。 顾飒以为他是说累了,也没当回事。 很快,腰间的绳子开始发紧,胡玉莲以一种小跑的速度在疾走。 顾飒心说是不是时间不够用,才跑的这么急? 但她什么都没问,也加快了脚步,配合的小跑起来。 跑着跑着,身前的绳子突然一松,竟然毫无预兆的断了。 顾飒站在原地,还没回过神来,身后的绳子一紧,似乎是君夙折用力拽了她一下。 “小侯爷?” 话音未落,后腰又是猛地一拽,力气之大,竟然将她拽的一个趔趄,脚下踩空,整个人摔向地面。 地面裂开成血盆大口,她迅速坠进万丈深渊,被幽冷阴寒吞没。 这是死亡的窒息。 “君夙折……” “我在!” 一双温暖的手握入掌心,她下意识的死死抓住,猛地睁开眼睛。 “好了,醒了,吓死我了,”胡腾如释重负的跌坐在地上。 胡玉莲则是站在一边,默默的看着君夙折和顾飒,眼尾微动。 “这是……哪?”顾飒意识到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做梦。 而他们身边没有看到迷雾和树林,应该是出了迷林。 “这里就是玉门,苏门中那个【门】字之地,”君夙折拂过她的额前碎发,心疼道:“迷雾里有瘴气,你中了瘴气,中毒昏迷了。” “是我大意了,”顾飒试着动力了下,感觉浑身酸痛:“一般来说,迷雾与毒瘴是共生的关系,潮湿生浓雾,雾浓出毒瘴,相辅相成。” 在进入迷林之前,她是想要提这个问题。 但是胡腾已经出入这里多次,常将军等人也经常出入都没事。 她就想当然的以为自己想多了,也就没说话。 没想到,就这么倒霉的中了毒气。 她略微休息了一会,勉强起身道:“我没事了,走吧。” 君夙折弯腰将她抱起:“你现在还很虚,不能自己走。” “我没事,我能行,”顾飒看着他身后的空阑,低声道:“你身后还背着一个呢,再抱着我,多耗体力。” “你刚进迷林就晕倒了,是我一路把你抱出来的,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耗力。” 顾飒进入迷林没多久就晕厥了,吓的君夙折手脚都发凉,招呼了胡家兄妹一路狂奔,只用了半炷香不到就冲出来了。 “说到这个,为什么你和胡家兄妹都没事,就我不行,难道咱们喘的不是同一口气吗?” “习武之人,都会用内息调匀气息,可以最大程度上摒弃毒气,刚才那样的毒瘴,对我们来说,顶多也就有点上头而已,谁知道你竟然……说晕就晕了。” 君夙折比她还好奇。 “难道你师父没教你这个吗?” “……师父?” 君夙折疑惑敛眸:“教你武功的师父呀,难道你是自学成才?” “……”这要怎么解释? “你师父真的没教你气经?你师父是谁啊?练武之人都要修炼气经,为什么你身上一点气经的痕迹都没有?” 顾飒心思急转,努力让自己的解释一本正经:“都说了,我修的是近身格斗,暗杀的那一种,用不上气经。” 君夙折挑了眼尾:“……哦?” “真的,我知道这很难理解,但就是,嗯,这样,你就当我都是花拳绣腿,但是有杀伤力的那种花拳绣腿,拳拳到肉,实打实的格斗暗杀……但就是没有一点气经。” 原身没有修炼气经。 她前世都没听过气经这玩意。 一切的对打对阵,不过就是前世学过的武术功底。 “你当真没有修炼气经?”君夙折严肃起来:“你都这样了,每次遇到危险还硬上?” 怪不得以前他总感觉顾飒的打斗很奇怪,好像和他不是一个路数,但是想着功法百花齐放,各不相同,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没想到,她居然是用硬碰硬的路子在对打。 “顾飒,你给我听好了,以后再遇到危险,除非我君夙折顶不住了,死了,否则不许你再出手!” 顾飒娇笑:“我没那么娇贵的,只要对方不拼体力耗死我,短时间内的近身对打,我不一定会吃亏……” 君夙折遽然垂下眼睑,她心一虚,连忙改口。 “我知道了,以后遇到危险我就躲着走,不到最后不出手,出手也仅仅局限于自保,打不过就跑,打得过也跑……” “少主!”胡腾突然站住,指向前方:“你看。” 月关下,一个白色玉石堆砌的拱门残缺着一角,孤零零的立于荒野上。 周围什么都没有。 顾飒与君夙折好奇的对视一眼。 常起运说,他们是找到了一个山洞,然后找到了那个女人。 为什么这里什么都没有? 胡玉莲道:“玉门只在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才会出现,而且还得是有月光的情况下,寻常日子是根本看不到的。” 胡腾举着火把前面带路:“少主,进去之后,你可不要太惊讶!” 君夙折看着玉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拧起了眉心。 顾飒小声道:“怎么了?这个地方有问题?” “这是阵眼!天启锁神阵的阵眼,不过,却被人破坏掉了,”君夙折示意玉门上的那个缺口:“毁了阵眼的阵法,也就失去了原本的作用。” “也就是说,这个锁神阵是个废阵?” “嗯!” “那就更奇怪了,这么耗费人力精力的大阵,会这样可惜的浪费掉?” 像这种依靠山河风水布设的阵法,都有着极其重要的任务和意义,绝对不会轻易毁掉。 除非,这里发生了什么不可控的事情,毁了阵眼,废了这座大阵。 第107章 活着,开膛破肚 穿过玉门,一座黝黑绵长的群山出现在眼前。 顾飒下意识的看向身后:“刚才……” 要是她没记错的话,刚才进来之前,所在的地方还是一片荒芜平原,看上去什么都没有。 不过一道门而已,就变了一番天地。 她惊叹:“这门是任意门吧?什么地方都能到?” “这是障眼法,也是阵法的玄妙所在,眼见非所见,耳听并非实,并不是真的从一个地方到另外一个地方。”君夙折完全是那种——我最懂,快夸我——的小表情。 顾飒弹了下他的脸颊,“啪”的一下,带着挑衅的撒娇:“知道你读书多,会的多,棒!” 君夙折的唇角不受控制的下压,但还是努力憋住笑,一本正经的谦虚:“我也就是懂点皮毛而已。” “可你刚才不是说,阵眼已经坏掉,这座锁神阵变成了废阵吗?为什么任意门还能用?” “废阵所指的是特定的作用起了变化,但是其衍生出的功能不一定也失去变化,目前来看,锁神阵是肯定废了,但是玉门障眼的效力还在,所以我们才能在月光下看到这一切。” 黑黢黢的群山中,山腰上跳跃着一簇火光。 那里正是常起运等人的所在地。 见到有人上山,执哨的侍卫警示出声:“什么人?” “胡腾!常将军呢?” “胡大哥?”侍卫从黑暗中走出来,看着后面几个身影:“他们是……小侯爷?” 看到光影下的那张脸,侍卫连忙行礼,跑进去回禀。 很快,常起运带着几个人走了出来,每个人脸上身上新伤旧伤交替。 “小侯爷,小夫人……” “你们这是怎么了?”君夙折将顾飒放下:“打架了?” “说来话长,咱们进去说,”常起运摘下墙上的火把,示意他们跟着自己进去:“本来之前我是要和您说的,但收到消息,说您最近要过来,我怕写了信您也收不到,要是落在别人手上也是麻烦,所以就没写。” 几个人进入山洞,很快来到通往墓室的入口。 这里被重新改建过,更宽大,还用树枝搭了个软梯,方便上下。 在下面的溶洞里,有一堆碎石,石大路等人在清理石头,行了礼之后,又继续干活。 “说说吧,怎么回事?” “小侯爷还记得我当初送回去的那个女人吧?她又回来了,疯子似的要抢那个棺材,我们不给,就和我们打,打不过就用阴招震塌了山洞,差点把我们都埋了。” “那个女人呢?”顾飒看了下四周,没发现女人的踪迹。 “她也受了伤,估计在养伤呢,已经两天没过来了,她下手是真狠,下死手……”常起运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里有一处撕裂伤,已经结疤了。 “棺材呢?可是打开过了?” “没有,我们……没敢开。” 常起运带着它们来到石头堆,指向碎石下清理出来的一角。 “小侯爷,你看。” 那是一块黑灰色木质螺纹。 “蟠龙纹!” “嗯,是皇族棺椁所用的蟠龙纹,而且……”常起运欲言又止。 君夙折沉了瞳色:“查出什么了?” “我们收到您的信息后,第一时间派人去查了……” “如何?” “和您猜的一样,主墓室的夯土没有动,但是在二十丈远的地方,我们发现了一个密道入口,入口……直通主墓室。” 君夙折闭上眼睛:“进去查了吗?” “进去了,空的,墓室是空的!” “……” 斤君夙折蓦然起身:“走开!” 所有人都一愣。 常起运率先反应过来,连忙招呼清理石头的人往后退。 君夙折将空阑交给顾飒,沉腰下马,掌心气起,“嘭”的一声打在石堆上。 刹那间,洞内烟尘弥漫,呛的人咳嗽。 但是大家没人在乎粉尘,而是极其震惊的看着地上碎成渣渣的石子。 那些几百斤的大石头墩子,他们几个大男人都撬不动的大石头,竟然被一掌轰成石头子了? “这不会是……” “传说中的……千军斩?” “……” 若干年前,战场上流传着一个传说。 那是君夙折第一次上战场,贪功冒进,进了敌军的埋伏圈,被三千敌军围困,两百多人战到最后只剩下不到十个人。 眼看大家就要全军覆没,君夙折以一招“千军斩”,成功反杀,大获全胜。 没人知道那一场鏖战,他是怎么以一己之力杀掉三千人的,只知道那一战之后,君夙折再无败绩。 “咳咳” 君夙折不知道是不是被粉尘呛到了,用衣袖捂着嘴,有些狼狈的咳嗽了几声。 顾飒看着他,微微蹙眉,什么都没说。 常起运大声呵斥:“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干活,把棺椁上面的碎石子清理干净,快点!” 大家一起清理了周围,露出棺椁本身。 君夙折步履沉重,抚着蟠龙纹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常将军,我记得你年轻的时候下过墓,可是看的出来,棺椁是否被开启过?” “回小侯爷,当时我就仔细看过……没有!棺椁还是下葬时原封的木榫,没有开启过的痕迹。” “如此说,尸骨应该还在里面?” “肯定在!” “开棺!” “……小侯爷?”常起运脸色一变,为难的看着棺椁:“这,这不合适吧?” “有何不可?” “毕竟,这是……太子的,棺椁!” “……” 太子! 顾飒心中虽然早就猜到了,但是从他们的口中证实到,还是吃了一惊。 太子的棺椁竟然出现在这里? 难道是那个女人,将太子的棺椁拖到了这里? 这么大的一口棺椁,她是怎么弄来的? 常起运低声道:“小侯爷,太子已经入土为安了,您何必还要……再开棺呢?” 君夙折沉下的眼睑微微一抬,清冷戾漠的眼神让常起运心里“咯噔”一下。 他低下头,身子半躬:“是!” 这一眼,让他再一次看到了当年那个一掌震飞百人,如同杀神莅临人间,冲进敌军厮杀,以一己之力歼敌两千的少年将军! 是的! 他是当年那场“千军斩”传说的幸存者! 当年活下来的其他人,后来都死在了沙场,他是除了君夙折以外,唯一的幸存者。 但是从那以后,他再也没看过君夙折用千军斩。 常起运是盗墓世家出身,机缘巧合下从了军,跟在老侯爷麾下,虽然不再盗墓,但是祖传的手艺并没丢。 不过,他手头可用的专业工具并不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尽可能不伤棺椁的将棺材盖打开。 棺材开后,一股浓烈的腐臭味道充斥着山洞里。 胡玉莲第一个受不了,顺着树梯上去了,其他人虽然没上去,但是都恶心的不行,一个个的干呕。 就连常起运也是脸色苍白,比死人色好不了多少:“这是……尸体在腐化,还没完全腐掉,闷的久了,味道就冲的很,上头。” 顾飒冲着众人挥挥手,让他们都上去,她留在下面陪君夙折。 气味熏天,君夙折像是没有知觉般,默默的站在棺椁一侧。 许久,猩红的眼尾再也控制不住眼泪。 “没想到,再见面,我们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他竟然这样对你,你们是父子啊!怎能如此?” 顾飒听的疑惑,悄步走到棺椁边。 看到棺中尸体的那一瞬,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你确定,这是他太子?” 这哪里是太子? 这分明就是一堆尸块! 从人头到躯干到四肢,几乎都被斩断了,七零八碎的散在棺材里。 顾飒挽起衣袖,戴上无菌手套,将尸块从头开始摆。 “他的尸骨倒是都在,但是被开了膛……从胸膛的残存的出血点看……” 她缓缓抬头,不忍心说出后面的话。 君夙折似乎已经猜到,手,紧紧握成拳头:“他是在活着的时候,开膛破肚吗?” “差不多……总之,他的五脏六腑都被人摘走了,不排除活着的时候,被摘走了一部分脏器,具体的,我得细查。” “不必了,”君夙折看着腐烂了一半的人头,手指头“咔咔”作响:“见到他,已经心安,够了!” 第108章 他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在没有亲眼看到太子的尸骨之前,君夙折的心中或多或少还残存着一点幻想。 幻想太子府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局,太子或许还没死,事情可能还有峰回路转,绝地逢生的可能。 所以,他才冒着大不韪的逆名,也要开棺验尸。 如今,看到那张已经被记忆模糊的了脸,他死去的记忆终于彻底复活了。 “放心,我一定会亲手为你报仇!” 他亲手整理好太子遗骨,推上棺盖。 当那声沉闷的“嘭”声落下时,他的心也似是被重重一击,无力颓然的靠着椁身坐了下去。 顾飒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的陪坐在他身边。 “跟着师父学习的那些年,我心高气傲,再加上有那么一点天赋,就觉得自己天下无敌,目中无人了。” “那个时候,父亲常年征战在外,军侯府没人能真的约束住我,除了他。” “是他教我兵法,教我中庸,教我朝堂论辩……可以说,如果没有他,就没有后来的君夙折。” “在我心中,他如兄如父,是我的君上,更是我的兄弟挚友。” “……” 那个时候的君夙折,意气风发,京城里的少年才俊没有一人是他的对手,都被他的光芒所掩盖。 所有人都在他身边恭维奉承,曲意逢迎,只有太子,给了他醍醐灌顶的当头一棒。 那是一个午后,太子说要和他赛马,他自然满口答应,也信心满筹的以为自己必赢无疑。 “但是那一次赛马,我输了。” “赛马共有三局,他以下等马对我上等马,中等马对我的下等马,上等马对我的中等马……我一赢两输,当然不服气,说他不按规矩赛马,不算数。” “但是太子告诉我,这叫计谋!” “他说,用力气打架的叫莽夫,用脑子打架的叫君子!” “他还说,他身为君子,不与莽夫对局,若想再和他比斗,我先要学会做读书的君子。” “……” 君夙折自然是不服气的。 他心心念念的只想要赢太子一局,就和太子做了交易。 “我答应跟在他身边做陪读,什么时候让他满意了,什么时候再赌。” “就这样,我成了太子陪读,开始读书,开始和他一起听夫子太傅们上课,无聊时就和他们争辩一局。” “少年不谙事,如今已悔知。” 多年以后的君夙折,才明白了太子当时的良苦用心。 他是看他是个可塑之才,而军侯府又在金画眉手中掌权,没几个人敢真的对他交心。 长久的捧杀,只会害了他,让他坠入深渊。 而太子,就是站在深渊边缘,及时拉住他,救了他的人。 “顾飒,我和你说这些,是想要你知道,太子之事,我为什么宁愿搭上命,也要去做,”君夙折抚着顾飒的手心,泪水滚落:“他不该是这样的结局,不应该的……” 他的唇瓣颤抖,情绪几乎崩溃。 “他应该是个明君,是能让百姓安居乐业,天下万宁的好皇上,可是……上天不公平,对他不公平,他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一个专心为民,只想做个贤德储君的人,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他不甘心! 他不平! “如果太子的事情不能完美解决,我君夙折这辈子都不会安心。” “嘘!”顾飒轻声软语的拭去他脸颊上的泪,温柔的让他靠在自己肩上:“我懂。” 君夙折什么都没说,只是抱着她,脸颊埋在她的肩窝里,滚热的泪灼了她的肌肤。 是啊! 一个曾经教养他引导他,如兄如父的兄弟,唯独不似君上的挚友,却落得这样一个死无全尸的结局。 甚至于在他死前,都还在遭受开膛破肚的虐待折磨。 “不,你不懂,”君夙折哑了嗓音:“后来我无数次的想,如果当时我在,我一定能救出太子,可为什么当时我不在?为什么我偏偏那个时候没有赴约?为什么我会在那一天蠢到没意识到他对我的暗示……” 积压的后悔怨恨碾压着他的心,让他在那段时间里差点崩溃到疯掉。 顾飒轻轻的一声低叹,指腹穿进他的头发,温柔点的抚着后脑。 “我懂,怎么不懂呢?你后来所做的一切,其实更像是在惩罚自己。” “……”君夙折肩膀一颤。 “你将藏宝图藏在身体里,不许魏辽救你,宁可用自杀的方式求死,也不想苟活于世……可是,小侯爷啊,你难道就没想过,太子在临死前想的是什么……” 君夙折猛然抬身:“他,临死前?” “如果我是他,我会非常非常的庆幸你不在,因为你在,我就保护不了你……太子了解你,他知道你会为了他不顾一切,可你还有未来,还有君家,他不会,也不舍得拉你陪葬的。” 顾飒没有见过太子,只在君夙折的口中,觉得他是一个霁月清风的君子。 一个君子,最后能想到的不会是恨,而是爱。 “小侯爷,我相信,即便是最后闭眼的那一刻,太子可能也不恨皇上,而是坦然接受自己的死局,因为他不舍的伤害任何人,即便那人想要他的命……” 顾飒的话,似乎是撕开了君夙折的心,他不由压着心口,忍受着心悸的痛。 “他不想要他的命,但是我想要……我说过,我活着,就要给他报仇,哪怕将来下了地狱黄泉他会恨我,我也要为他报仇!” “那好,我陪你,报仇!” 君夙折要做的事情,就是她顾飒要做的。 …… 棺椁重新落下木榫,君夙折一个人亲手封的棺。 常起运试探着问道:“小侯爷,太子的棺椁……是要重新送回去吗?” “送回去做什么?”君夙折心疼的抚摸着每一颗木榫,仿佛在和太子告别:“他被那样对待,肯定也是不想再见到那个男人的。” 一个被自己亲生父亲赐死,不得善终,死无全尸的儿子,还会再想见到父亲吗? 不会的! “这是天启锁魂阵,虽然废了阵眼,但是灵气还在,我门择一处风水地,为他安葬下棺,用这里的风水养他的魂命,希望来生他不再托生于帝王家,而是简简单单的过一生。” 他没有带罗盘,就以星宿为列,纵观全局,再对应着山峰走势和改过的地脉,寻找最佳的落棺地。 顾飒盘腿坐在石头上,双手撑着脸颊,看着君夙折在那里用手掐算天干地支,不由看痴了。 “我还从不知道,你竟然还会夜观星象这一挂呢!” “我和师兄不一样,用师父的话说,他死脑筋,死心眼,就适合练武,不像我,打小就聪明活泼,最适合这些玄学之术。” “小侯爷,我发现你现在真的是……都不用别人夸了,直接自己夸自己,你能谦虚一点吗?” 君夙折蹙眉眉头,嗔怒道:“我说的都是师父的原话,要是有机会见到师父,你可以问一问他老人家,小时候的我,是不是比师兄强。” 君夙折野,比起练武,更喜欢的是跟着师父外出游历,说是游山玩水,但是天文地理,占卜摇卦,观星问穴这些东西一样不落的学了个遍。 “师父当时还说呢,没想到玄学一术后继有人,还说我是有点子天赋在身上的,日后即便不是太精绝,也比那些招摇撞骗的骗子大师强。” “所以说,比招摇撞骗强一点,才是你的真实才学,”顾飒指向四周:“那么大师,你有没有找到那个风水宝地?再找不到的话,天就亮了。” “怎么会找不到?”君夙折胸有成竹的指向顾飒身后:“临渊之处,藏龙卧虎,后辈之中必有骁龙……” 突然,他话音一顿。 顾飒黯然一叹。 哪还有什么后辈骁龙? 太子一脉,已经被皇上亲手断了。 等一下! 她眼尾一颤,猛地站起身:“空阑……” 君夙折点点头:“可能,那是太子唯一留下的血脉了,只是可惜,暂时还没法确定。” “怎么没法确定?你不是收了太子一缕头大做纪念吗?咱们用头发做个鉴定就行了!” “……什么鉴定?” “亲子鉴定!” “?” 第109章 用最后一点生机,换她同归于尽 太子的尸体是腐烂了,但是头发还在,君夙折剪了些下来,留做念想。 用它和空阑的头发做亲子鉴定不成问题。 就是,目前来看,他们俩多少有点跨物种的嫌疑,不确定是否能对上基因序列。 总之,测了再说。 顾飒忙着做基因检测,君夙折带着常起运等人去往他选定的沉棺地,预备将太子的棺椁安置了。 他选定的地方是一处悬崖,崖壁刀削,深不见底,只能看到飘散的氤氲白雾。 常起运探头看了看,差点被下面卷上来的疾风垂下去,往后退了退:“小侯爷,这里又高又险,咱们必须做好足够多的支撑点,要不然下不去。” 棺椁太重了,他们几个人抬起来都费力,更不要说,还要在悬崖上安置,绝对是个大工程。 就他们几个人,没有十天半个月,肯定是完不成的。 君夙折脱了外衣:“我自己下去。” “少帅?” “小侯爷?” 常起运等人惊了。 那么大一口棺材,他们几个人抬着都不敢保证能安全下去,他竟然说自己一个人。 一个人怎么下去? 君夙折没有解释,转身沉腰,气旋内转,将棺椁包住,单手托起,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纵身一跃。 眨眼间,连人带棺都消失不见。 “少帅!”胡玉莲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冲着下面大声的喊叫。 但是回应她的,只有无尽的回旋风。 她急了:“少帅真的就这样跳下去了?你们就这样站着看着?怎么也不帮忙呢?” 但是大家没心思和她废话,都紧张又直勾勾的盯着悬崖下。 等了好久,下面都没有动静。 胡腾不由担心道:“少帅不会有问题吧?” “当然不会,小侯爷做事,一向是有把握的,”常起运冷下脸:“还有,不要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这些人里面,他算是对君夙折最了解。 君夙折如果没有把握,绝对不会拿太子的棺椁开玩笑。 不过,他还是暗中捏了一把汗。 “咱们就在这里等,警醒着点,千万不要错过下面任何的风吹草动。” “那小夫人呢?”胡玉莲看向身后:“她和那个孩子还在山洞那边呢。” 顾飒说有事要忙,他们也不知道她在忙什么,就把孩子留给她了。 “玉莲,要不你回去照顾小夫人吧,”常起运道:“咱们这里这么多人,小夫人那边却没有人,万一她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你一个姑娘家也比咱们大老爷们趁手。” —— 空阑迷了瞌睡虫般,一直在沉睡,期间即便醒来也是迷迷糊糊的,撒泡尿又接着睡,像是在梦游。 顾飒先是用医疗床扫描了他全身,测试了抑制剂与身体的契合度,这才抽了血,做基因检测。 仪器启动后,她脱下白大褂,闪出空间。 “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她拢着头发,揉着纤腰扭了扭,陡然旋身,左手瞄向身后。 “胡姑娘,你这是?” 眼尾下沉,落在胡玉莲的手上。 胡玉莲悄无声息的走到她身后,右手握着剑鞘,剑已出鞘了一寸。 要不是她嗅到了危机,本能转身,如果胡玉莲偷袭的话,可能已经得手了。 胡玉莲也意识到了什么,长出一口气,连忙放开右手,拍着胸口,嗔怪的笑道:“小夫人,你吓死我了……” “是你吓死我了。”顾飒不动声色的收回手。 “我就是刚才进来时,看你背对着我,想和你开个玩笑,没想到你反应这么大,我差点都要出手了……” 顾飒淡冷的眸子在胡玉莲的剑鞘上扫过,似笑非笑道:“是啊,差点就出手了!” 要不是她的机括可以自由控制,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说话? 早就被爆头了! “对了,怎么就你自己一个人?其他人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小侯爷呢?” “小侯爷他……”胡玉莲的脸色沉了下来,笑容消失不见。 “怎么了?” “他跳下悬崖了……” “……” …… 顾飒紧跟着胡玉莲来到悬崖边,看着下面的氤氲白雾,侧耳听到了潺潺水声。 “咦,其他人呢?”胡玉莲疑惑的看向周围:“我哥他们呢?是不是也下去了?” 她探头看了看:“一定是小侯爷一个人搞不定那么大的棺椁,他们一起下去帮忙了,小夫人,咱们也下去吧。” 她率先飞身,落在峭壁上,稳稳的抓住。 “小夫人,来,我接着你,你小心点。” 她伸出手,温软贴心。 顾飒却往后退了一步:“要不这样,你先下去看看,我在这里给你放哨。” 胡玉莲的笑容有些僵:“小夫人。” “都说了,你先下去,我在这里守着,”顾飒立于悬崖边,居高临下:“要不然,等他们来找咱们的时候,岂不是真的找不到了?” “小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顾飒蹲在悬崖边,指向周围,“那么多人的,又是放棺又是等候的,可是这里除了咱们两个,没有第三个人的足迹,所以说,不是你走错了路,咱们迷了路,就是你故意引我来这里的。” 她压住纷飞的秀发,嘲讽的浅浅一笑。 “目测来看,你应该是属于第二种……骗我来的。” 从胡玉莲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身后,还满腹杀机的动作来看,她对她是满腔的恶意。 顾飒不是傻白甜。 对这种恶女怎么会不防备? 但她要做戏,就陪着她一起演好了。 “你还真是,有点心机,怪不得小侯爷能被你给迷住了,但是,晚了,今天你既然来,就别想再活着离开。” 事已至此,胡玉莲也不装了,抓着岩壁纵身一跃,长剑出鞘。 但是顾飒出手更快,弩弓“咻”的一声射了下去,正中她左肩。 近距离的点射,弩弓的杀伤力比子弹还厉害,胡玉莲身在空中,更是避无可避,被一箭簇射中左肩,剑鞘脱手,她也惨叫着向下坠去。 但胡玉莲不是吃素的,迅速将右手的长剑刺中山壁,借力纵身一跃,向上飞来。 “还来!” 顾飒毫不手软,又是几支弩弓下去。 胡玉莲左肩受伤,右手挂箭,根本没有躲闪的能力,连续几次被擦伤,又被一支射中右臂。 痛感袭来,她的手不由一松,整个人坠了下去。 顾飒冷笑着转身,陡然感觉脚腕上一紧,没等她低头看清楚,巨大的拉扯力将她整个人拽下了悬崖。 此时,她才看清,那是一根软鞭。 胡玉莲这是用最后一点生机换她同归于尽。 “嘭!” 她跌进巨大的水浪中,眩晕感瞬间将她吞噬,世界只剩下无声的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 粗粝的手指抚过她的小腹,蹭上饱满。 她瞬间惊醒,条件反射的抓住对方手腕。 火光中,她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是,你……” 竟然是那个被斩断了翅膀的西岳女羽人。 她怎么会在这? 她在干什么? 紧接着,胸前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再动,你就开膛破肚了。” 女人挣开她的手,将黑乎乎,散发着青草味道的东西抹在伤口上。 “不用,我……” 顾飒下意识的托住女人的手,但是对方比她力气大,反手拧着她的手腕压在地上,用膝盖压住,不紧不慢的将药草都抹在了她的伤口上。 转身,又抓起一把青草塞在口中,嚼了嚼,吐出来,继续覆上伤口。 手腕的压制牵扯着伤口,痛苦加倍,疼的顾飒几乎晕过去,根本没力气反抗。 “一个女人,伤了这里,很不好啊。”女人玩味的眼神扫过高翘的饱满。 顾飒半果着,一道伤口从左锁骨撕裂至右下腹,血肉翻滚,依稀可见白骨。 她疼的浑身冒汗,气息奄奄:“还有,一个人呢……” “还有一个?没见到,估计应该是没了,”女人睨视着她,冷笑:“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运气这么好,从千刀阵出来还能活着……” 第110章 你儿子在我手上 “什么,千刀……”顾飒虚弱的嘴都张不开了。 她只记得自己落进了水里,被水推着随波逐流,直至昏迷。 “要不然,你以为你身上的伤是哪来的?” 女人坐回篝火旁,添了些枯树枝,拨弄着火苗。 “千刀阵,千刀耸立,刀尖交错,也就是你命好,没有从千刀阵的阵心走,而是被水流推到了千刀阵的外侧,绕着外圈走了过来,这才只伤到一个地方。” 不过,就是这一个地方,也是顾飒命大。 那些刀尖锋利,锐长,一旦碰上就是深可见骨,厉害的能直接将人切成碎尸块。 她倒好,只是差点开了个膛,还没伤到骨头和脏腑,幸运的捡回一条命。 “伤口太长,以后就算愈合了,也会留下八疤痕,不知道……”女人突然抬头,饶有兴趣的看着顾飒:“不知道你的那个小郎君,看到你这样的伤以后,还会不会喜欢你。” “这是什么药?抹上去好像不是那么疼了。”顾飒试着动了下。 “线束草,你们中原来说……”女人的话音突然一顿,又装作若无其事道:“就是一种让人麻痹,减少痛苦的药草,要不然,你那么重的伤,不麻痹一下会活活疼死的。” “那我谢谢你了。”顾飒心说还是得靠自己啊。 她从空间里取出消炎药,能量剂,一股脑的塞进嘴巴里。 女人好奇:“你吃的什么?” “救命的药,”顾飒被药卡住了,示意女人给口水。 女人抓起身边一个碎石头片,走到门口的水洼里舀了一口水,递给她。 “先说好,这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吃的,没有治伤的药,就是这水也是天上下雨的时候才会有,你能不能活下去,全看你自己的命够不够硬!” 顾飒这才发现,女人肤色暗黄,神态疲倦,手臂上还有一些没有愈合的伤口,有的地方一动还渗出血水。 女人注意到了她的视线:“线束草只是麻痹的药草,不能治伤,顶多让你死的时候,不是太痛苦而已。” “我知道,还是要多谢你,”顾飒喝了口水,满嘴都是泥浆味:“我记得掉下来的时候,是有水的,那么多的水,为什么说没有水可以喝?” “那些水?哼,”女人笑了,歪着头,“你知道什么叫千刀阵吗?” “……不是有一千把刀的……阵?” “那你猜,千刀阵下面,有没有死人?” “……”顾飒的眉头不由一蹙。 女人冷笑:“现在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宁可喝泥水,也不喝千刀阵的水了吧?” 千刀阵,从它创立到如今,没有人知道里面究竟沉了多少尸骨。 “你是说……”顾飒突然有些恶心,想吐。 好像,她方才掉到水里的时候,猛灌了好几口水,这昏迷时,又不知道灌了多少。 女人看着她的样子,很得意的补刀:“你要是现在下去摸一把,估计闭着眼睛都能摸上来大把的白骨……那就是个的蓄尸池。” 蓄尸池? 那她喝下去的不就是……尸水? “哇!” 顾飒再也忍不住,吐出一大口浅绿色的水。 水里还有一些绿色的,毛茸茸的……水草。 水草像是头发一般,恶心的她又吐了好几口,总算将腹中的脏水都吐了出来。 女人再次起身,走到身后不远处的一个石槽里,重新舀出一碗水。 这水很清澈,不像刚才的泥汤。 顾飒这才发现,那边的石壁很潮湿,上面有水滴滚落,滚到下面的篾片上,流进了水槽里。 “这水……才是喝的吧?”顾飒接过水,明白了什么:“你刚才给我喝泥水,又说了那么多恶心的话,其实是为了逼我吐出腹中的脏东西?” “不用把我想的那么好,我只是不想看着你白白送死而已,”女人又坐回篝火旁,倦懒的很:“因为你对我还有用!” 顾飒重新吃了药:“你是想要利用我,得到那个大棺材吧?” 女人遽然抬头,眼神变的戾冷。 顾飒调了个姿势:“不用那样的看着我,你上次差点把我的喉咙撕开,我还不能调查一下你的事啊?” “……” “你们西岳羽人虽然不多,但是要查到你们的消息,也不是绝不可能,只是要花些时间和银子罢了。” “……”女人的敌意明显爆发。 “我比较好奇的是,你是怎么把那么大的一个棺材,神不知鬼不觉的拖到这里来的?” 她和君夙折走马车都觉得费力觉得远,不如骑马更快。 她一个没了翅膀的羽人,怎么弄的动那么重的棺材? “你想知道的我都能告诉你,但是我想要的,你能不能给我呢?”女人冷眼。 顾飒想笑,但是牵扯到伤口,疼的一身汗,闷哼道:“怕是不行。” “为什么不行?” “因为,那个棺材……入葬了!” “你说什么?”女人猛然站起身,飞身掠到顾飒面前,一手掐住她的喉咙:“什么叫入葬了?葬哪了?” “咳,咳咳,别掐了,”顾飒被掐的动弹不得,拼命拍开她的手:“掐死了,你就永远见不到他了。” 女人的手指倏然戳在她的眼睛上,锋利的指甲刮蹭到睫毛:“如果你玩我,我就让你变成千刀阵里的尸块。” 她恶狠狠的甩开顾飒,强忍着怒火:“说!” “你急什么,我都伤成这样了,又跑不了,”顾飒喘息着,整理着胸前的衣裳:“还有,你下次换个地方掐,掐脖子扯伤口,很疼的。” “哼,下次直接掐你伤口,更疼!说!” 女人逐渐奔走在崩溃的边缘,强压的怒火似乎恨不得把顾飒现在就撕了。 但顾飒就是不温不火,温水煮青蛙的态度,指了指自己:“顾飒!” “……什么?” “我说,我叫顾飒!” 女人犹豫了一下:“……依兰,穆克依兰!” “嗯,依兰,很好听的名字,依兰……” 顾飒这态度,又惹躁了女人。 “你还真是……欠教训!”她的指甲突然暴涨,锐利的刺向顾飒的眼睛。 顾飒眼尾微抬,丝毫不畏:“你儿子在我手上!” 穆克依兰的手突然顿住,整个人像是被雷击一般。 许久,手指不可控的颤抖起来:“你说什么?” 顾飒别开脸,斜睨着指甲:“你的手拿开些,要是真的戳瞎我的眼睛,怕是你这辈子都见不到你儿子了。” 就冲这女人的反应,她和空阑都不用做亲子鉴定,就能断定他们是真母子。 “你儿子叫空阑,不信你到洞外看看,看看他是不是在……” “你胡说,他怎么可能会在这里?还在门外?”话是这么说,穆克依兰还是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在看了看洞口,又看了看顾飒之后,她抱着那并不存在的可能跑了出去。 果然。 外面什么都没有。 “顾飒,你骗我,我杀了你……”穆克依兰期望幻灭,情绪上更加绝望,暴怒的冲向顾飒。 但是下一秒,她就看到了一个蜷缩的小小身影。 空阑还在酣睡,白白糯糯的蜷在顾飒身边。 “……他,他是?” “他不是你儿子吗?” “不,不……” “不是?”顾飒一惊。 咋地,是她之前的一切猜测都是错的? 孰知,穆克依兰喃喃低语:“不可能……” 顾飒:……大姐,下次有什么话能不能一次性说完,不要大喘气? 穆克依兰扑到空阑身边,想要摸他,又怕弄醒了他,手指几次都没敢落在脸上。 顾飒抓着她的手,重重放在小东西的屁股上,还用力掐了掐:“放心,他醒不来的,不用怕吓到他。” 穆克依兰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的抱起空阑,从头摸到脚,泪水崩落。 “我一直以为他已经……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你,你是怎么找到他的?是你一直在养着他吗?” “依兰姐,他比你想的要苦,我想你现在听不得那些东西……等以后有机会,我再慢慢的告诉你。” 女人最能共情女人。 顾飒能理解一个母亲的痛。 如果现在让穆克依兰知道空阑经历过什么,她会心疼到疯掉。 穆克依兰抚摸着儿子,摸着他后背时手一顿,眼神骤变:“他的羽翼……” 难道,那个人也斩断了他的羽翼?! 她惊慌的扒开儿子的衣服,只看到翅膀后面两个微微凸起,比肩胛骨稍微的高上一些,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这是?”她抚摸着小骨头,心疼又惊恐:“他这是怎么了?” “基因压制,我用药剂暂且改变了他的基因,让他看起来和我们一样,我想,你也知道他的翅膀不能出现的原因吧?” “你们都知道了?”穆克依兰摸了摸自己的肩膀,眼底复杂:“是啊,一旦被他知道了,他的翅膀肯定也是保不住的!” 顾飒心一颤,支撑起身:“是谁?是谁砍掉了你的翅膀?” 第111章 我的光,他早已埋骨地下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穆克依兰的眼神变得黯淡。 “我不知道啊!”顾飒回忆着和她的对话,好像没提起过翅膀的事。 她疑惑:“你什么时候和我提过的这件事吗?” 是她昏迷中?错过了? 心中更疑惑着,穆克依兰看着她的神色却不对了:“你不知道?” “大姐,我们上次见面的时候,你差点撕了我的喉咙,这次见面,我差点被开膛破肚,咱们什么时候聊过你翅膀的事吗?” “你若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来找他?” “……找谁?”顾飒一怔,有些恍然,“太子?” 穆克依兰看着她,没有说话。 顾飒试探道:“大姐,你不会是以为,我们是冲着太子的棺椁来的吧?不,也不能这么说,我们是冲着太子的棺椁来的,可不是因为什么翅膀,而是因为……诶呦,我要怎么和你说呢?” 这件事牵扯到太子和君夙折之间的君臣兄弟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的清楚的。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心下一惊:“不会,是……太子吧?太子砍了你的翅膀?” 穆克依兰给了她一个白眼。 顾飒窘憨的一笑:“不是哈……我想也应该不是他,如果他真的那么断情绝义,你也不会把他小时候的东西带在身上,以寄情思。” 顿了下,她想到一个人,眼神冷了些。 “是皇上……太子的父亲?” 穆克依兰的瞳底明显一震,眼神暗了下来。 “还真是他?”顾飒虽有些吃惊,但也在预料之内:“也是,他连自己的儿子都不在乎,都能说灭门就灭门,又怎么在乎你一个异族呢?” 穆克依兰红了眼睛,眼泪晃动。 她用力的抱紧空阑,想要将这些年的思念和亏欠揉进儿子的身体。 许久。 “姑娘,我看你是个好人,我想,请你帮个忙。” “你救了我一命,这是救命之恩,你说,我能做的都会做。” 穆克依兰显然没想到顾飒会这么说,失了片刻的神,苦笑:“可我上次也差点杀了你……” “那次不算,这次算,你说。” “……我想,请你好好的养大我的儿子。” “……什么?”顾飒懵了。 她想到穆克依兰可能会让她带她去见太子的埋骨地,没想到竟然是这个请求。 “我是认真的,不是玩笑,”穆克依兰垂下头,掩饰着眼中的无奈和忧伤:“你应该也看到了,我没了翅膀,没有翅膀的羽人就是废人,这辈子,我都不能见天光,但是这个孩子不行……” “什么叫你不能见光?”顾飒急了,牵扯到伤口疼,疼出了一身汗:“你好不容易找回的儿子,你就这样不管了?” “你不懂的,我是西岳羽人,要遵守羽人的规矩,没了翅膀,我就要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等死,直到生命枯竭。” 穆克依兰从小接受的就是这样的思想。 对于西岳羽人而言,没了翅膀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死了。 “况且,我的光……他早已埋骨地下。” 太子死了。 得知他死讯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死了。 没了他,她生无可恋,不愿意再活在这个泥尘中。 但是空阑不行。 他还小,还有未来。 “而且,我看的出来,你对这孩子很好,什么事情都为他考虑到了,他在你身边,我很放心。” 穆克依兰亲吻着空阑的脸庞,泪水不受控的滚落,一滴滴的滴落在他脸上。 空阑的睫毛颤了颤,梦呓般撇了撇嘴,像是要哭。 “以后,这孩子就拜托你来照顾了。” “你当真舍得?”顾飒无奈低喃:“他是你们两个唯一的骨血啊!” “所以我要保护他,只要我不出世,他们就找不到他,他就是安全的……” “他们?”顾飒听的糊涂了:“怎么又出来个他们?不是皇上吗?” “他们是他们,是我的族人,我的族人是绝对不会允许我和人族的混血活在世上,混淆羽人血脉的!” 顾飒:“……” 这孩子是什么命啊 ! 天煞孤星都没他命苦吧? “我还以为,惹是非的只是皇上,没想到,还有你们西岳羽人!” 穆克依兰不想多提族人的事,低下头,吻了吻儿子的脸庞:“皇上想要的,只是他的翅膀,而我族人想要的,却是他的命,所以……” 她哀求又卑微的看着顾飒:“所以,我想请你帮忙,一定要藏好他,不要让那些人找到他。” “我说过,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只要我能做到的事,我一定做到,但是……”顾飒凝眸,略有些八卦:“皇上要他的翅膀是什么意思?” 穆克依兰刚要说话,陡然听到“噼噼啪啪”的水流撞击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她猛然起身:“不好,有人破了戡龙局!” “……什么局?” 顾飒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穆克依兰突然转身将空阑塞到她怀里。 “疼……” 她的伤口被撞的生疼。 可惜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穆克依兰抓住肩膀扔出了洞口。 “抓紧他!” 一股巨大的水流从山洞深处冲出来,眨眼间将三个人冲飞。 —— 太子的棺椁为厚重的水沉木,又是从高处坠下,冲撞力太大,君夙折几乎是以流星曳地的速度,重重坠到地上。 “噗” 心头的血脉崩裂,吐出一口血。 他旧伤未愈,之前使用千人斩的时候又动用了气经,如今再来一记重击,身体根本承受不住。 放下棺椁后,又大口咯出几口血,狼狈的擦了擦嘴。 此地笼罩着氤氲的浓雾,伸手不见五指,与之前的迷林相似,但是瘴气的毒性比迷林重。 没有了星宿指引,他只能根据之前推演的心诀往前走。 之前他发现这里还残存着一处戡龙侧岭的风水穴。 如果埋骨在此,可以保后代七代之内平安荣华。 他想,如果太子还活着,估计也不想自己的子孙后代陷入丑恶宫闱争斗,而是希望他们简简单单,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 他轻轻拍了拍棺椁,低声道:“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前面探探路,你太重了,带着你走,不方便。” 脚下的沼泽地踩一脚都是水,很快就打湿了他的鞋袜,“噗嗤噗嗤”的声音传出去很远。 “天道乾定西,成起鹿,扞中台,左可入堂梁……原来是这边。” 他连续转了几次,留下记号后 才再次前行,很快找到了戡龙侧岭的中心点。 “就是这里了!” 他拔下迷乙剑,插在地上面做标记,转身回去扛棺椁。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走了好久,他都没有看到路上留下的记号。 他不由蹙眉,站住观察周围:“变了?” 他来时的路已经不复存在。 如今他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没有走过的路。 “阵眼已废,说明这个天启锁魂阵已经不再运转了,为什么还会运转?难道说……这里是一个阵中阵?天启锁魂阵只是障眼法?” 突然,他听到一阵水声。 而他清楚记得,自己来时的路上只有沼泽地,绝对没有水。 水声越来越大,似乎是从身后而来。 就连脚下沼泽地的水位都渐渐上涨。 “水潭过溪尾,冲诀下青悬,浮水起,落九渊……不好!” 君夙折转身就跑,但是他的速度快,身后的潮浪更快,没等他跑出三步就被急速的水流淹没。 第112章 我很抱歉 顾飒抱着空阑被旋转的水流死死压住,不受控制的往下旋转,坠落,半点挣扎不了。 最要命的是,水压的加持下,她的伤口再一次崩裂,鲜血随着水流晕散,周围一片血水。 突然,一只大手抓住她的腰带,用力拽进怀里。 是君夙折。 他转身一掌打在水下,气旋随之爆开,他们也借力顶着水旋冲出水面。 “咳咳,咳咳” 空阑被水呛醒了,咳嗽着抓紧顾飒的身体,却不想手指头扎进她的伤口,疼的她闷哼。 君夙折一眼看到了她身体周围晕开的鲜血。 “你受伤了?” 他反手将空阑抓到自己背上,单手托住顾飒的腰,将她抱在怀中。 “不要用力,偎着我,我带你走。” 顾飒此时也用不上力,颓然虚弱的靠着他。 有了依托,她整个人晕晕沉沉的,好久才感觉自己被他抱了起来。 这是一个临崖断壁,风化后的石头掉下去一块,露出一个三米左右的倾斜石台。 “小心点,有点歪,别滑下去。” 君夙折小心的将顾飒放好,这才感觉空阑的手指还在抠着自己的肩膀,示意他可以下来了。 他似乎吓到了,依在犄角,僵硬的站着,看着顾飒的眼睛里满是恐惧。 君夙折解开顾飒的衣衫,看到了触目惊心的伤口,心疼的要命。 “怎么伤的这么重?” 他之前还以为,顾飒只是小伤,毕竟她自己有手段,即便受伤也能在第一时间救自己。 没想到竟然这么严重。 “没事,之前有人,我进不了空间。” 之前有穆克依兰在,顾飒不能暴露空间这个秘密,只能咬牙硬撑着。 她虚弱的看向空阑:“但是,他……” 君夙折会意,一指头点在空阑的耳后。 可怜的空阑,刚被水呛醒,都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又昏睡过去。 君夙折将他安置在石台上,确定安全,带着顾飒进去空间。 “要我做什么?” “把我放到诊疗床上,那边有仪器,打开,选择识别模式……它可以自动识别,清理缝合伤口的。” 君夙折不认识上面的字,每一次都要多问顾飒好几遍才敢操作,生怕自己弄错了,再伤到她。 “等一会,全麻后我的意识会消失,不确定你在这里会不会有危险,所以,我必须把你送出去……”顾飒虚弱的眼睛都睁不开,吃力的呢喃着。 水流冲走了线束草,伤口没了线束草的麻醉效果,她几乎被疼痛吞噬。 忍着最后一点意识,在麻药注入血管前,将君夙折送出了空间。 诊疗床自动识别到伤口,主脑上跳出程序。 【消毒,清创,搭桥,重塑,缝合……】 顾飒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再醒来时,浑身都是血。 但是伤口已经缝合完毕。 她简单清理了一下身上的血迹,换衣服时,看到了已经测试完成的基因测试。 她点开页面,看了一眼结果。 不出所料,和她的猜测一样! 君夙折一直守在石台上,见到顾飒,连忙起身:“怎么样了?” “没事,就是有点疼,”顾飒脸色惨白,虚弱的很。 借着君夙折的手臂坐下来,才发现穆克依兰和空阑母子俩直挺挺的躺在一起。 “他们?” “打晕的!” “……” “我等你的时候,遇到了那个女人,不确定她会不会看你出空间,所以干脆把她打晕了,这样你随时随地能出来,不用担心被人看到。” 君夙折心疼的抚过她的脸庞,擦去嘴角的血渍。 “那么重的伤,一定很疼,你应该在空间多休息休息的,不用急着出来。” 他知道,她着急现身,是怕他担心。 “放心,我没事,我有救命的家伙,怎么会有事?”顾飒偎着他的掌心,暖暖的微笑。 “虽然能救命,但是疼也是真疼……” “没事,我有止疼泵,还有金针,不至于会太疼,”顾飒的眸光落在穆克依兰身上:“她怎么会在这?” “嘘,别说话,你要休息,别的事情什么都不要管,”君夙折拍了拍自己的腿:“来,靠上,我帮你。” “帮什么?” “疗伤!” “……” 虽然不知道君夙折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听话的靠在他身前。 他单手托着她的腰,右手放于左肩。 “放心,把你交给我,放松……” 一股暖流透过他的掌心进入肩膀,再到伤口,将伤口包裹,中和了痛感,反倒是有种说不上来的舒服。 ——这是什么? ——气经吗? ——好舒服啊! 真的是太舒服了。 舒服到顾飒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虽然周围一切依旧笼罩着厚重的雾瘴,但是能见度明显高了很多。 顾飒眨了眨眼睛,看到了空阑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 “娘,醒了。” “嘘,你娘还很弱。”君夙折手指压唇,示意他声音小一些。 顾飒却看向一侧的穆克依兰。 她的眼睛里满是隐忍的泪。 自己的儿子却要叫别人娘,而她却不能相认,这种痛的谁能懂? 顾飒闷闷的哼了声,试着动了下,感觉伤口痛感轻多了。 “空阑……” “嗯?” “跪下,那边。”顾飒以眼神示意着穆克依兰。 君夙折的呼吸遽然一顿:“他们?” 顾飒不动声色的点点头:“给她,跪下,叫一声娘。” 空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很是抗拒的摇摇头,警觉的看着穆克依兰,就是不跪。 穆克依兰也被弄的手足无措,紧张又伤心的看着儿子。 她的本意就是不想和儿子相认,好保住他后半生的周全安危。 可是顾飒却让他跪下叫娘,这是要做什么? 但更让她不知所措的,是儿子对她的陌生疏离感。 “跪下!”顾飒虚弱的很,吃力的揪住君夙折的衣袖:“我刚掉下来时,是她救了我,她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替我,跪她,谢谢她的救命之恩。” 空阑狐疑的看看她,再看看穆克依兰,大眼睛眨了又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最终,听话的跪下。 “嗯,娘,多谢你救了我娘,空阑代替娘亲,谢……娘的救命之恩。” 说完,敷衍差事般看向顾飒,似乎在等她的认可。 没等顾飒开口,君夙折沉了脸。 “你娘说话你没听到吗?她是你娘的救命恩人,你不懂什么叫救命恩人吗?磕头,虔诚恭顺的叫一声娘!” “呲呲!” 空阑可对他没多少好感,警告的龇牙低声。 “空阑,你给我听好了,你若是认我做你娘,他就是你爹!从今以后,不管是我的话,还是你爹的话,你都要听,如果不听,可以,走……我们不要不听话的孩子!” 顾飒说的很重,眼神很冷,没有温度。 傲娇敌意的空阑瞬间变了脸,忿忿不平又不敢吱声,只好低下头,一脸委屈的“砰”的一声,重重叩在地上。 “娘!” “这,起来,我……”穆克依兰想要搀他,空阑却警觉的往后一缩。 穆克依兰的手僵在半空,自嘲的笑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你起来……我看你娘要喝水,你去那边的石壁打点水。” 下面的水流像是潮水一样,已经褪去了,只留下一片沼泽地。 空阑走后,穆克依兰依依不舍的看着他的背影,拽下脖子上的一个吊坠,放到顾飒手中。 “这是我西岳羽人的身份标记,如果未来有机会的话,麻烦你帮我转告一句话……就说我很抱歉,不能陪他长大。” 君夙折佞声:“你究竟有什么难言之隐,让你能放弃自己的孩子?他是太子唯一的骨血,如果不是机缘巧合,我们永远也不可能找到他,那他现在还是……” “你们以为我想这样吗?可我不能离开这个地方,一旦我走了,我的族人会追杀到他,我只能把他交给赵子佑,让他带空阑走……”穆克依兰也几乎崩溃。 “谁?赵子佑?” “贤王?” “……” 顾飒和君夙折都愣住了。 第113章 杀了他,才能永绝后患 在这场事件里,他们想到了一万种可能,唯独没想过贤王赵子佑竟然也是局里的一环! “你们不认识吗?”穆克依兰看到顾飒眼中的震惊,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难道,难道空阑不是在他手里……边?” 顾飒犹豫了一下,摇摇头。 穆克依兰的眼睛里瞬间沁满泪水。 凭女人的直觉,更凭母亲的第六感,她感知到事情不寻常。 她颤抖着嘴唇:“是不是,我的空阑……吃了很多苦?” 顾飒点点头。 穆克依兰的泪水再也绷不住,隐忍的情绪爆发在身体里,但是她不敢哭出声。 她怕哭声太大,引起空阑的怀疑和注意力。 “那,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穆克依兰咬着衣领,情绪的颤抖导致牙齿磕绊,说话都含糊不清:“有什么说什么,我受的了。” “他被人关了起来,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以死人为食,也就是说,在我们找到他之前,他是靠吃死人生肉活下来的。”君夙折用最冷的声调,说着最无情的事实。 “……” 穆克依兰心疼崩溃到极致,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连呼吸都不畅,狠力的揪着心口,几次差点干呕出来。 许久,她才爆发的一声呜咽,随即咬住衣袖,将哭声咽了回去。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答应过我的,他说,空阑是他哥哥最后的血脉,他一定会尽全力的保护好他,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让孩子有事,他会用命来保护他哥的孩子,可……为什么会这样?” “……” 君夙折和顾飒都明白赵子佑的野心。 唯独穆克依兰不知道。 “一个铁了心要坐上帝位的男人,怎么会允许太子之子活在世上?”顾飒低喃,若有所思:“可他为什么不杀了空阑?” 杀了空阑,才算彻底断了太子血脉。 只要空阑活着,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对他就是一种威胁。 不管空阑是不是西岳羽人的血脉,他是太子的儿子,这是不争的事实。 杀了他,才能永绝后患。 “除非,对于赵子佑来说,空阑活着的作用,比死了更大!”君夙折看向穆克依兰:“或许,你能告诉我们答案……” 空阑说过,他是被一个有皇城腰牌的男人扔到地窖里圈养的。 如今看来,那个人很有可能和赵子佑有关。 —— 空阑用叶子捧了水回来,小心翼翼的站在下面:“娘,喝水。” 他不敢上石台,怕不小心弄洒了水。 穆克依兰听到声音,迅速擦了擦眼泪:“这就是我当初,为什么非要送他走的原因……而那个哨子,是他爹送我的定情之物,我就给他戴上了,也算是完成他爹认祖归宗的意思。” “其实,空阑的记忆里是有你的,我们当初找到他的时候,他就说过,有一个女人对他特别特别的好,我们当时还以为是哪个女人在地窖里照顾的他,如今想来,应该就是你。” 顾飒宽慰的抚着穆克依兰的手背,软语安慰。 “依兰姐,他只是太小了,不记得那些事,等他长大了,我一定会告诉他。” “不必了,”穆克依兰却摇摇头,眼尾暗沉下来:“我把他交给你们的原因,是因为我真的必须死在这里……” 她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最终,无奈又苦涩的笑道:“这就是我的命。” 顾飒想要安慰她,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好拍拍她的手背,笑道:“走,我们带你去见他。” 君夙折抱着顾飒下了石台,空阑迈着小短腿,捧着水晃晃悠悠的过来。 “娘,喝水。” 顾飒象征性的喝了一口,柔声道:“我们现在要去一个地方,让依兰娘抱着你,好不好?” 空阑看了眼穆克依兰,眼神里的敌意比之前稍微少了些,但还是有些抗拒的点点头。 穆克依兰的手因为紧张而微微抽搐着,抱着他的时候,僵的他很不舒服,不由挨着她蹭了蹭。 突然,他歪着头,仔细看了看穆克依兰的脸。 “我见过你!” 穆克依兰呼吸一顿,瞬瞬的看着他,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空阑很努力的想了一会,肯定道:“我记得你身上的味道。” 这股味道很熟悉,他绝对闻到过。 “但是,我不记得在什么地方闻过……” 穆克依兰没有解释,更抱紧了他,温柔低语:“记得不记得的,你好就好,时光轮转,或许在未来的某天,你会记得,但已经不重要了。” 那个时候,她已经不在了。 既然注定了命运,那就不要再出现在儿子的人生里,让他苦涩的童年更加悲情。 空阑听不懂这晦涩的话,只本能的感觉这味道让他很安心,很舒服。 他不再抗拒,乖顺的搂着穆克依兰的脖颈,趴在肩背上,享受的闭上眼睛。 君夙折循着之前的记忆和风水诀,找到了之前放太子棺椁的地方。 但是那里空无一物,也没有半点太子棺椁的痕迹。 “你确实是这里吗?”顾飒看向四周。 “应该是刚才那股水流,使得棺椁移位了。”君夙折将顾飒放在一块裸石上。 “天启锁神阵是西岳羽人的护族大阵,玉门石是阵眼,戡龙局则是点睛,一旦阵眼受到破坏,点睛就会启用,而戡龙侧岭就是点睛。” 穆克依兰观察着周围,寻找太子棺椁的痕迹。 “迷乙剑至刚,刚为阳,剑锋入土,就破了戡龙局的点睛,戡龙侧岭为了保护自己,就会强制启动水罚,不过,水罚的水流再大,也不可能将那么重的棺椁推的太远,一定在周围,咱们找找就是。” “那边……”空阑突然指向一侧:“你们要找的,在那边。” “你怎么知道?”顾飒好奇。 “我就是知道!” 穆克依兰想到了什么,敛眸:“他说在,那就一定在。” 这是西岳羽人间独有的血脉感知。 果然,一炷香后,他们在两块碎石间找到了太子棺椁。 穆克依兰放下空阑,激动的跑过去,将棺椁外面的脏东西都扫掉。 空阑好奇的站在那里:“里面的是谁?” “是你爹!” “你父亲!” 顾飒和君夙折默契的同时回答。 看空阑一脸疑惑,顾飒耐心解释道:“棺椁里的人,是你依兰娘的夫君,既然是他的夫君,自然也就是你爹,空阑,等一会给你爹下葬的时候,你要以子之礼,送你爹入土,明白吗?” 空阑不是很明白,但还是点点头。 顾飒心疼的揉揉他的小脑袋,起身道:“现在怎么办?还是要将他的棺椁葬入戡龙穴吗?” “戡龙穴是点睛,点睛的妙处就是它可以自我修复,只是……”君夙折看向穆克依兰:“你确定要这么做?” “我说过了,这是我的命,我的命运就是守护天启锁神阵,如今,有他陪着我,而他……又有你们,我可以安心了。”穆克依兰看着空阑的眼神不舍又平静。 “那好,你等我。” 君夙折没有再坚持,弯腰抱起顾飒,几个点跃后,攀到悬崖上的一个石台上。 石台很宅,勉强够顾飒坐着。 “你在这里等我……” “你小心点,”顾飒扯住他的衣袖,敛眸轻言:“还有,替我说声抱歉,我不能送太子最后一程。” “没事,太子温良,他会明白的。” 他们将太子下葬,会重新触发戡龙穴的点睛保护,会再一次出现水罚。 顾飒有伤在身,不能再受冲撞,所以只能留在石壁上等他们。 第114章 以身殉阵 君夙折带着太子棺椁,和穆克依兰母子俩来到戡龙穴。 迷乙剑还在。 水罚那么大的水流,都没把它给冲走了。 穆克依兰握紧空阑的手:“孩子,我们一起把你爹的棺椁擦干净好不好?” 空阑疑惑:“为什么要擦?等一会埋下去的时候,不也是要弄脏泥土的吗?” “埋进土里,是他在落叶归根,入土为安,如今擦干净,是让他可以干干净净的走完今生的最后一段路,懂了吗?” 空阑摇摇头:“我不懂,但我可以做。” 他脱了外衣,用衣服将棺椁仔细的擦了个遍。 君夙折那边已经挖好了坑,看着站在一侧的穆克依兰,再次问道:“你确定了吗?不陪着他?等一会……可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太子与我有诺,今生生死不弃,所以我才会在他死后将棺椁偷出来,之前的本意,是想要守着他镇守这个天启锁神阵,如今点睛已破,以身殉阵是我必然的结局,否则……空阑就会有危险。” 君夙折眼尾翕沉,想要说什么,最终什么都没说。 穆克依兰看穿了他的心思,笑道:“小侯爷,你千万不要内疚,并不是因为你损坏了点睛,我才要以身殉阵,其实,早在我成为镇守者那天起,我就在等待着这一天……” 这一切都是命数。 是她穆克依兰的命数。 自从天启锁神阵的阵眼损坏后,她的家族就多了一个守护锁魂阵的任务。 而她被迫成为镇守者,一个人走出羽人族,独居在这个荒芜的人族苏门时,就已经做好了以身殉阵的打算。 “在遇到他之前,我就已经厌世了,还曾经无数次的想着是否要自我解决,来结束这孤寂而漫长的守护……” 穆克依兰不止一次想要自杀。 而她和太子的第一次相遇,也是因为他以为她要自杀,不顾一切的相救。 那天,她坐在悬崖上,眺望着夕阳,张开双臂,迎着落日的余晖纵身一跃。 但是太子突然将她扑倒在地,两人挣扎间,一起滚下了悬崖。 事情的结尾,是她的蓝色翅膀救了他们一命,也让他们一眼万年,就此相爱。 穆克依兰敛眸轻笑:“如今,他走了,而我早就应该去陪他的,只是卸不下守护锁神阵的家族使命,是你成全了我以身殉阵的命局,我要谢谢你才是。” 她活着的每一天,都活在那些痛苦又甜蜜的回忆里,无数次的想要追随他而去。 如今,她终于有理由可以和他永远在一起了。 君夙折唤过空阑:“和你娘告个别,我们要走了。” 空阑疑惑:“她不走吗?为什么要告别?” 君夙折没有回答,而是看向穆克依兰。 穆克依兰笑着将他抱在怀中,吻了吻小东西的额头:“娘要陪你爹,这是娘的宿命,如果娘不陪他,族人就会受到侵扰,发生祸乱,这些,等你以后长大了就会懂了。” 空阑很茫然。 君夙折弯腰将他抱起,再次看了眼太子棺椁,不死心的又问了一句:“你当真……” “你们走吧,我要重启戡龙局了!” 穆克依兰没有再看他们一眼,决绝的背过身,单手托起太子棺椁。 君夙折倒退着行走,直到棺椁落下,才飞身掠起。 随着棺椁沉闷的撞击声,周围再次传来“轰隆隆”的水声。 君夙折掠身狂奔,在水流即将淹没时,落在了顾飒所在的石台上。 水浪汹涌着从脚下流过,像是奔腾的大海,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们的衣服。 空阑看着水面出神,许久才问道:“依兰娘还会回来吗?” 顾飒没有回答,将穆克依兰送她的吊坠,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这是依兰娘送给你的,你要好好的戴着,不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能让人把这东西抢了去。” 空阑点了点头,抚摸着吊坠,突然道:“她会不会就是我娘啊?” 顾飒和君夙折都大吃一惊,都怔怔的看着他,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为什么我感觉她是我娘呢?”空阑并没有发现他们的神色不对,还低着头自言自语:“好奇怪啊!” “空阑……” 顾飒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君夙折拦下了她,不动声色的摇摇头。 隐瞒身世是穆克依兰的意思。 她是羽人的镇守者,这辈子就算死,也要死在这个鬼地方。 如果她和空阑相认,那空阑的命运也会和他一样被缚死在这里。 她不要! 她希望儿子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而不是死守这片沼泽地。 况且,她在一开始就做好了为太子殉情的准备,甚至于为太子报仇的事情都拜托他们去做,自己一心求死。 如果被空阑知道母亲这样的想法,难免会以为母亲是舍弃了他,心理只会更受伤。 所以,这些事情还是瞒着他为好。 等他长大后,有了明辨是非的三观再说吧。 —— 常起运等人一直守在悬崖边,听着下面一会海啸一会狂风,都心惊胆战的焦急不已。 终于。 “你们看,好像有人来了。”石大路兄弟俩一直守在边上,看到影子就开始喊。 大家低头看去,果然看到层层雾霾中,真的有影子在动。 “是少帅!” “小侯爷!” “……” 但是在看到悬崖下还有顾飒和空阑时都吃了一惊。 “小夫人?” “她怎么也在下面?” “别愣着了,快点帮忙,搭把手!” “……” 有人飞身掠下,从君夙折背上接走了空阑,但是顾飒却是他亲自抱了上来。 “常将军,准备准备,我们回京。” 常起运看到顾飒脸色不对,身上还有血,识趣的什么都没问,转身吩咐手下去做事。 君夙折看向胡腾:“如果你妹妹还活着,告诉她,这一次,我不会放过她!” 胡腾的脸色“唰”的白了。 在顾飒和空阑出现,而胡玉莲没有出现的时候,他就有种不祥的预感,感觉这事可能和妹妹有关。 毕竟,当初是胡玉莲是回去照顾顾飒。 没道理她和空阑都在悬崖下受了伤,妹妹却不在。 以胡玉莲对君夙折的心思,十有八九脱不开关系。 果不其然! 他握紧刀柄:“少帅放心,若是她没死,我提她的头见少帅!” 常起运等人平了之前的洞窟,掩埋了所有痕迹。 在当天晚上月光出现后,走玉门离开了苏门。 君夙折花重金买了辆大马车,里面铺上厚重的褥子。 顾飒还是第一次看到像房子一样的马车。 “这马车太大了吧?咱们这样,是不是太招摇了?” “苏门都是游牧族,有很多人以马车为家,所以这里的马车比咱们京城的大,而且这辆马车陈旧,外观粗劣,不会太招摇的。” 马车铺了二十多层褥子,躺在上面,像是躺在云朵里一样,又软又舒服。 再加上马车晃晃悠悠,摇的人昏昏欲睡,顾飒开始的几天几乎都在睡觉。 后来在药物和君夙折的气经疗伤下,她的伤口已经没有大碍,可以简单的行起坐卧了。 这几天,君夙折就带着空阑睡在生活区那边,两个人睡一张褥子,倒是也和谐温馨。 空阑是个极聪明的孩子,诗词文字,只要君夙折教上一两遍就能临摹的出来,在生活上,也基本断掉了吃生肉的习惯,就连水都坚持喝热水。 常起运他们不知道空阑的身份,但对他都很好,也喜欢逗他玩。 临近京城,他已经完全和大家熟络起来,能像寻常孩子一样嬉笑玩闹了。 “你打算怎么介绍他?”顾飒吃着药粥,看着坐在车辕前和石大路玩棋的空阑:“别人尚且好说,赵子佑肯定是不好骗的。” 赵子佑那个人心机太阴,深不可测,惯于笑里藏刀,绝对不可信。 他只要派人去庙里的地窖看一眼,就能知道全部真相。 “他一定会知道的,”君夙折不以为意:“估计早在三天前,他就收到了咱们回京的消息,不过,师兄的口信应该也快到了,咱们先等师兄的口信再说。” 他们进山后,就和魏辽断了联系。 这些天,估计魏辽已经能收到他们的信息,用不了多久,就能送口信过来。 不出所料,下午时分,军侯府的长尾信鸽到了,带来了魏辽的密信。 密信是鬼画符一般的东西,顾飒看了半天没看懂。 “这是你师兄的信?他写了什么?” 君夙折将信扔进小火炉:“这是我和师兄才懂的密件,他说,皇上病重,正在广招名医,他忙不开,不能亲自来见我了。” 他微微蹙眉:“皇上好好的,怎么会病重?难道是赵子佑的手段?” “……可能,不是贤王,”顾飒尴尬又不失礼貌的举起手:“十有八九,是我搞的……” 第115章 灵药 金碧辉煌的宫闱外,大臣和御医们三五成群的站在一起,小声低语。 “徐御医,皇上到底如何了?” “是啊,这都病了那么久了,怎么还没诊出个什么呢?” “这无非就是身体里出了毛病,怎么着都能有个说法吧?” “实话实说,皇上这病到底要不要紧?” “……” 徐御医被围在正中间,走不了,也避不开,为难的直挠头。 “诸位大人,真不是老臣不说,而是真的……老臣技巧拙,要不然也不至于发天下贴,请天下的名医为陛下诊病啊!” 皇上这病蹊跷。 他身有旧疾,一贯是按时吃药,从不敢懈怠的。 可是前几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皇上夜里突然高热惊厥,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拎出来一样,浑身都湿透了,还不停的抽搐。 他们几十个御医折腾了一晚上,才将皇上的惊厥给控制住。 但是这高热就是不退,如今已经七天了。 看皇上那样子,再不退热的话,估计能活活被烧死。 “贤王殿下到!” “端王殿下到!” “五皇子到!” “十一皇子到!” “……” 急促的脚步声中,一群皇子冲了进来。 大臣们和御医连忙跪下行礼。 这些册封王爷和没册封的皇子,任何一人都可能成为未来的君王,他们谁都得罪不起。 “徐御医,父王如何?”端王焦急问道。 “回王爷,陛下……”徐御医咬住后面的话,摇了摇头:“老臣无能,眼下,只能看天下是否有能人异士,可以另辟蹊径的救陛下。” “子佑,请名医这事是你在抓的,如何了?” 赵子佑恭顺的行礼:“三哥放心,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天下之大,也定然有人能治好父皇的病。” “天下是大,名医是多,但是沽名钓誉的也多,那些名医入宫,一定要让御医们把好关,不要浑水摸鱼的进来。” “三哥的意思,臣弟明白。” “嗯,这事你去办,我去和几位大人说句话。” “三哥慢走。” 赵子佑双手合胸,恭敬的目送端王走向那些大臣。 端王排行老三,太子死后,他原本是最有望成为太子的人,可是皇上一直没有册封他。 如今皇上病重,太子之位却还是一直悬空,他最是着急。 “孔相爷,卫将军,褚太傅……父皇病重的这些日子,几位大人一直在宫中留宿侍疾,辛苦了,借一步说话。” “……” 赵子佑温雅恭顺的目送他们几个人出去,转身时,气场骤然一冷,走向徐御医,与他交换了一下眼神后,不动声色的走到一侧。 “如何?” “回殿下,老臣已经诊过了,这次陛下病的确实蹊跷,他的身体状况和之前一样,除了脏脾稍微有些肿大外,并没有别的病症,老臣是真的不知道哪里出的问题。” “……” 徐御医犹豫了一下,警惕的看了眼四周,低语:“殿下还不打算用灵药吗?” “他不是还没死,还能撑吗?那就再撑着吧!”赵子佑阴沉沉的看着自己的手,有种拨弄风云的快感:“等他真的不行了,灵药才能发挥出它最大的药效。” “……” —— 军侯府。 花药居。 君夙折将顾飒小心的放到床上:“这几天你什么都不要想,只管养伤。” “宫里那边……” “那边的事情有我,我来处理,你就不用操心了。” 君夙折转身,警告的盯着锦络和桑娅。 “你们两个给我听好了,这些日子,好生照顾她,没有我的允许,任何外人都不许见,任何事情都不许麻烦到她。” “明白,”桑娅笑嘻嘻道:“我会让哥哥守住花药居,保证苍蝇都飞不进来。” 君夙折走时,连空阑都带走了,就怕他闹腾顾飒。 “小姐,你怎么出了一次门,就多了个儿子?他才多大?五岁,六岁?你这儿子是不是太大了点?”桑娅一边熬药,一边笑嘻嘻的八卦。 小姐也就十八岁,儿子却有五六七八岁了,这也太不和谐了点。 “又不是亲儿子,你怎么这么事多?”锦络用扇柄敲了她一下:“小姐走的这些日子,原本觉得你长大了,能担事了,结果小姐一回来,你就打回原形了。” “小姐,我和你说,你不在的这几天,她老是欺负我……” 顾飒临走时,留下了两份信。 一封给姜起,让他打理军侯府的事务,还有一封是给她们俩的,主要是说了胭脂铺那边和花药居的日常。 归根结底一句话,她不在的这些日子,一切都是锦络说了算。 为这,桑娅没少被管。 如今,顾飒回来了,她怎么能不告状呢。 可惜,她在那里揉着肩膀,叽叽喳喳了撒了半天娇,顾飒却还只是看着面前的账册,不搭腔。 “小姐……” “做的不错。” “……小姐,你说什么呢?” 顾飒抬眸:“我说,我不在的这些天,你们做的不错。” 她合上账册,递给锦络:“既然如此,以后这内宅的账册,由你来打理,有什么事情再和我说。” 锦络心下一惊:“可,可这是管家婆的事,我,我怕……” “你怕什么?有我在,你还有什么可怕的?”顾飒淡眸:“以后我的事情还有很多,账目上的事情不可能事事亲为,只能让你们帮忙打理了。” “小姐……” “你不愿意?” “不是,我,”锦络心中一暖,跪下叩头:“多谢小姐信任成全,从此以后,我定然不会辜负小姐的期望。” 在军侯府,管家婆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虽然她之前也是顾飒身边的大丫环,在军侯府有很大的话语权,可丫环终究是丫环,身份地位上比管家婆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而今,最先跟她的桑娅还是丫环,她却被提拔为管家婆,这份知遇之恩,怎能让她不感激。 顾飒倦懒的揉着太阳穴:“还有空阑的事情,你们传下话去,他就是我和小侯爷的儿子,是身份尊贵的小公子,任何人都不许轻贱他,否则,我军侯府容不下。” 空阑今年五岁,但是为了防止赵子佑那边查出端倪,她和君夙折商量后,决定给他虚加两岁,谎称七岁。 这样一来,空阑就和太子扯不上什么关系了。 即便赵子佑发现空阑不见了,一时半会的也联系不到他的身上。 第116章 闯宫 “哐当当” 金杯掷到地上,回声回旋在宫殿内。 伺候的太监宫女们立即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喘。 随即,金帐里传出皇上歇斯底里的怒吼声。 “滚,给朕滚!都给朕滚出去!” 太监和宫女们没一个人敢抬头,跪在地上匍匐着爬出去。 “姚公公,姚公公呢?来人,传姚公公……” 小太监刚跑出去,就遇到急匆匆走来的姚公公。 “姚公公,陛下……” “嘘,都下去吧,”姚公公冲着他们摆手,遣走了所有人,小跑着跑进内殿:“陛下,陛下,老奴来了。” “怎么样,怎么样了?”皇上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却连掀开帐子的力气都没有。 “陛下,陛下……” 姚公公连鞋都没来得及脱,连滚带爬的爬过去,张开左手。 “老奴扫遍了犄角旮旯,就找到这么一点点的粉末……” 他的掌心已经被汗水打湿了,掌心那点黑色的,混合着一点点蓝色的粉尘粘在手里,脏兮兮的像两个小虫子。 但皇上顾不上太多,抱着姚公公的手,贪婪的用舌头将东西舔干净。 这一幕,哪里还有九五自尊的威严? 活脱脱一个狼狈的落水狗! “陛下,”姚公公看的心疼,老眼浮上泪水:“您这是何必呢?当初……诶!” 皇上舔完粉尘,像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无力的仰面躺下。 姚公公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让人打来清水,替皇上擦拭身体上的污秽之物。 “陛下,陛下……”一个小太监小跑着跑进来,惊慌失措的很:“回禀陛下,小侯爷君夙折闯宫了!” “……” 皇上蓦然坐起身:“什么?” 姚公公也是楞了神:“你说谁?谁闯宫?” 臣子进宫,非诏不得入。 更不要说闯宫这样的事! 那简直是大逆不道,是要满门抄斩的重罪! “是小侯爷,军侯府的小侯爷君夙折……” 小太监的话还没说完,君夙折就一袭素色长袍闯了进来。 “小侯爷?”姚公公下意识的看向皇上。 皇上显然也没料到会这样,一时间也不知道慌神还是什么,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小侯爷,你太大胆了,”姚公公率先发难,猛然起身呵斥:“陛下在此,岂容你如此放肆?你竟然还敢闯宫,你不要命了?” “我君夙折这条命,早在三年前就该死了,如今不过是苟活而已,还怕什么?” 君夙折脚下不停,径直走到殿前五步才停下,将手里的东西扔到地上。 “陛下别怕,我来这里是要归还一个东西!” 木匣子掉到地上,翻滚了两圈之后“咔吧”崩碎了,掉出了一根蓝色羽毛。 姚公公和皇上同时倒吸一口气。 “这是……” “你怎么会有?” “……” 两人都意识到什么,默契的立即闭嘴。 君夙折冷笑:“看来,陛下是知道这是什么第东西了!” “……” “听说陛下最近一直被旧疾缠身,不得痊愈,非常痛苦,做臣子特来为陛下分忧。”君夙折微微躬身,行了个君臣之礼。 殿内静可闻针。 许久,皇上的呼吸渐渐粗沉,挥手。 姚公公将蓝色羽毛小心的捡起来,呈给他:“陛下,是真的。” 皇上仔细看过后,阴沉沉道:“君夙折,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太子旧物,偶然间得到而已!” “你还知道什么?” “一根羽毛而已,陛下以为我会知道什么吗?”君夙折嘲讽微微颔首,冷笑:“陛下有了此物,想必能高枕无忧一段日子,臣,告退了!” “……” 皇上不由握紧木匣子。 许久,像是抽去了根骨般,整个人都松软下来:“姚公公,你说,君夙折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姚公公欲言又止,为难的连续叹了好几口气,“陛下,老奴愚钝,猜不透小侯爷的意思。” “是啊,朕也猜不透。” 皇上抱着木匣子,像是抱着稀世珍宝。 “如果他知道些什么,按理说,他不应该把这东西给朕,可如果说他不知道,又如何得知朕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这个东西呢?” 对于外人而言,这就是一个好看点的羽毛。 但是于他来说,这是救命的灵药。 “这也是老奴猜不透的地方,”姚公公若有所思的低语:“说句大不敬犯上的话,如果老奴是小侯爷,之前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将羽毛给皇上的!” 如果说大梁朝有谁最恨皇上的话,那一定是君夙折。 他最敬重的太子被皇上灭门,军侯府差点全军覆没,他又被皇上折磨了三年,不人不鬼的几乎丧命。 这样的仇怨,他怎么会把羽毛给皇上? “除非……”皇上想到了什么,脸色很不好。 “陛下,您猜到了?” “除非君夙折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借朕的手来做,”皇上的五官不受控制的狠狠抽了抽:“朕,不过是他所利用的棋子而已!” “那,陛下打算怎么做?”姚公公小心翼翼的试探:“是不是还和那年一样?” 他做了个斩首的动作。 但是皇上却摇头了。 “姚公公,朕,不再有当年的意气风发,他也不是那个只有一腔热血的懵懂少年了。” “……陛下。” “当年,朕都没能动的了他,如今想再动他……更难!” 皇上垂下头,身子比之前更瘦削了些,更显老态。 “姚公公,朕这些日子夜不能寐,总是午夜梦回当年……你说,如果当年,朕不是那么迫不及待的除掉太子,今日这朝局,会不会是另外一番景象?” “陛下,切不要这么想,当年太子得人心,君夙折得天命,他二人联手,天下唾手可得……陛下如果不是早做了决断,如今这天下,怕是早已落入太子之手了,您也……” 世人都以为,皇上灭杀太子满门,是因为藏宝图。 殊不知,藏宝图只是一个导火索而已。 皇上真正起了杀心,非杀太子不可,最根本的原因是君夙折。 君夙折年少有为,是几百年难得一见少年帅才,更有祖上的福荫庇护,还有江湖上的势力扶持,这样的人,别说为臣,就是为君也能坐稳帝王之位。 最恐怖的是,他对太子忠心不二。 在君夙折心中,太子是唯一的君上,连他这个皇上有时候都不被他放在眼中。 有这种臂膀扶持的儿子,他怎么敢留? 恰逢当年藏宝图的事情爆出来,皇上就心一横,灭了太子满门。 “或许,是朕老了吧,”皇上苦涩又自嘲的一笑:“如今病重了,便觉得有些事情是做错了。” “陛下,您不老,您不是还有灵药吗?”姚公公拍了拍羽毛,意味深长道:“除了这个,大不了……” —— 花药居。 偏屋一隅。 小火炉“噼噼啪啪”的烧着银丝碳,烹煮的清茶茶香四溢。 顾飒裹着薄绸,坐在软垫上监督空阑练字:“你这个字对不对?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 “什么对不对?”君夙折走过来,将剪下的一捧鲜花递给她:“路过花园摘的,给你插花玩。” “我没有那样的雅心风骨,再说了,花长的什么样就是什么样,自然最美,人工修剪了美则美矣,则少了一分天然灵动,所以我不喜欢附庸风雅。” 顾飒抱着花,闻了闻,递给空阑,让他插到卧房的花瓶里。 “你的事情办完了?” “按照你的吩咐,羽毛给皇上了,你给我的药,我也一点不落全都喷在上面……对了,”君夙折在火炉边坐下,若有所思:“你确定,皇上病发是因为你下在藏宝图上的药?” “那是一种导致免疫力下降的药,也就是俗话说的身体虚弱,他的身体弱了,旧疾就会复发,才会给咱们做事的机会。” 那种降低免疫力的药,并不会造成真正的病因,除非是她的诊疗床,否则大梁朝任何一个御医都诊断不出皇上发病的起因。 当时给皇上下药,是想找机会挟制皇上解决君夙折的事。 没想到他们去了一趟苏门,宫里就乱了套。 如今这局面,对他们不利,所以还得想办法恢复老皇上的身体健康。 “而羽毛上的药,会提高免疫力,再加上羽毛,他很快就能痊愈,这样一来,有些事情就不需要咱们动手了。” 君夙折挑了挑碳丝,鸷冷一笑:“万事俱备,东风已起,咱们就坐山观虎斗,等着看戏好了!” 第117章 王爷慎言 幽暗的密室中,赵子佑遣散所有人,小心的打开樟木箱子。 “天助我命,终成大局……我的天下,终于要来了。” 他谨慎的抚摸着箱子里的东西,贪婪冲出眼眶。 “到那天,我就……” “咚咚咚” 沉闷的钟声穿过厚重的墙壁,传入他的耳中。 他一怔,旋即大喜:“成了!” 他急匆匆的冲出密室:“怎么回事?” “回殿下,是皇城暮鼓。” 皇城暮鼓,那是宫里发生巨变才会敲响的警示。 难道,事情真的如他所愿? 太好了! “快,来人,更衣……对了,准备好素服,马上用得上了!” 京都全城戒严。 老百姓们都猜到了皇家出事了,都战战兢兢的躲在家里没人敢出门。 街道上,官家快马和马车陆续飞驰,直奔皇城。 赵子佑到了皇城下时,端王等人也到了,正聚在一起说着什么。 见到他来,各自行了礼。 赵子佑焦灼不安的问道:“三哥,知道宫里出什么事了吗?” “不知道啊,要是知道了不就行了吗?”端王低声道:“我让人进去打听了,却什么都没打听出来。” “那怎么不进去啊?”赵子佑好奇的看着宫门:“宫门怎么还没打开?” 按理说,皇城暮鼓敲响之后,宫门会大开,引大家入内。 但是现在宫门紧闭,皇子和大臣都被关在外面。 “我听说,如今是七尺堂接管了宫内防卫,三哥,可是打听到了?”十一皇子梗着脖子,似笑非笑的在两人身边站定。 “七尺堂?”端王明显一惊:“十一弟,你胡说的吧?皇城一向是御林军掌管,什么时候轮到七尺堂接管了?” “三哥,看来你的消息不行啊,”十一皇子皮笑肉不笑道:“如果是御林军掌管,会把我们拦在外面?呵!” 他不再说什么,给了端王一个白眼,阴阳怪气的走开了。 “老十一,你给我站住,你……”端王气的要冲过去踹十一皇子,被赵子佑拦下了。 “三哥息怒,十一弟子凭母贵,他的生母嘉贵妃最得宠,他也得父皇喜爱,性子自然傲娇了些,咱们做哥哥的就别和他计较这些小事了。” “什么叫别计较?子佑,你就是这样,不论什么事情都不爱和人争,可如今事出非常,咱们兄弟不能再由着老十一了。” 端王压低声音,气急败坏道。 “你想一下,咱们都不知道七尺堂接管皇城的事,他却知道,你说这意味着什么?” 赵子佑一脸茫然:“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咱们要输了呀!” “……啊?” “啧!我的贤王弟弟,你是真贤还是真闲啊?事情都这个火候了,你还什么都不懂?哎呦,你愁死我算了。” 端王在那里气的直跳脚,赵子佑却还是那么一副温善的模样,暖心安慰。 “三哥,你也别太紧张了,凡事都还未知呢,万事可能也不是你所想的那样?这样,咱们找个人去御医那边问问话,看看怎么说。” “去问了,所有的御医都奉旨进宫侍疾,都没出来呢,”端王越说越心焦,突然想到了什么:“诶,你一向和徐御医交情不错,找个人问问他的徒弟,看看是否能打听出点什么。” 赵子佑觉得事情有点不对,答应了端王,叫来心腹手下,让他暗中去打听怎么回事。 很快,手下气喘吁吁的回来了。 “殿下,我连续问了三个人,都说不清楚,但是都肯定,变故发生在君夙折闯宫后!” “谁?”赵子佑心下一惊。 “军侯府的小侯爷,君夙折啊!” “……他?” “他们都说,小侯爷闯宫前,徐御医和其他的御医们是轮流在宫里侍疾,但是自从小侯爷闯宫后,所以御医就被扣在宫里,封锁消息了。” “……君夙折!” 赵子佑不由握紧了拳头。 “他刚回京都,就惹出了这么大的幺蛾子,本王还真是小看他了!” 顾飒将藏宝图上交陛下,接走君夙折后一起失踪的事情,他全都知道。 但没放在心上。 因为藏宝图已经到了皇上手中,而皇上又旧疾复发,他需要做好随时出手的准备。 因此,即便知道两人回来了,他也没多余的功夫搭理他们。 没想到,君夙折一回来就闯了宫。 “臣子闯宫是死罪,更何况是君夙折那样的罪臣!为什么陛下没有责罚,本王也从没听过这件事?”他恨不得掐死手下。 手下委屈的很:“回王爷,是您自己说的……以后关于军侯府的事情,若非是重大事件,不用再回禀您!” 在赵子佑心中,君夙折的作用就是藏宝图。 没了藏宝图,他也就是京城中的路人甲,是生是死都和他没多大关系。 这才放松了对他的警戒。 没想到,他一回来就又搅动了风云。 赵子佑压住心下怒火:“可是查出他闯宫是为了什么?” “这个不知,不过,他进宫的时候,好多人都看到他手里拿着一个盒子,出宫的时候就没了。” “匣子里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那天陛下的寝宫里只有姚公公在,没人知道匣子里究竟是什么!” “……” “叮当当,叮当当” 清脆的铃声从远处晃晃悠悠的传来。 宫门前的所有人皆是一愣神。 就连赵子佑也不由缩了缩瞳孔:“这铃声……” 他缓缓转身。 “军侯府!” “还生铃!” “……” 空寂的街道上,插着军侯府旌旗的马车缓缓而来。 旌旗的桅杆上,悬着一个黑色的镂空风铃,黑色的流苏随风飘扬,“叮当当”的特殊铃声回旋在每个人的心中。 三十年前,君家一役,全军覆没,十万大军战死沙场,无一人归还。 皇上怜悯将士惨烈,特令国师打造了还生铃以寄哀思。 军侯府只有在祭祀列祖列宗,或者是迎军出征时,才会悬挂还生铃以示皇恩,今天怎么突然又挂了起来? 马车停下后,没人下车,车里也没有动静。 就连带着斗笠的车夫都稳如泰山的端坐着,一动不动。 车夫的斗笠压的很低,看不到脸,但是能感觉到压人的气场。 端王身为众皇子之首,理所当然的挺身而出,快步走出来:“来者何人,好放肆,宫门前岂容你挂这个不吉利的东西!” “王爷慎言!”君夙折慵懒倦怠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这个还生铃是我君家军用十万生灵血肉换来的荣誉,是陛下的哀思,怎么到了王爷这里,就成了不吉利的东西?” “君夙折!”端王倒吸一口气,脸色明显一变:“你休要误解本王的意思……” 被君夙折当众打脸,他面子挂不住,换了个语调大声呵斥。 “今日本王和诸位王爷皇子都在,你还敢如此放肆,还不快点下车行礼。” 君夙折咳嗽了几声,柔软的手指挑起车帘一角,有气无力道:“王爷见谅,我这身体不好,实在是不能给诸位王爷见礼了。” 赵子佑缩了缩瞳孔。 ——君夙折,他在搞什么鬼? 这几个月,各家皇子的眼线几乎把军侯府给埋了,君夙折身体好不好,大家心知肚明。 他即便没有完全康复,也不至于是“不能见礼”的地步。 这是实打实的不给端王面子! 下一秒,君夙折看到了赵子佑。 “诶呦,贤王殿下也在,常起运,快,搀我下车,我要给贤王殿下行礼。” 众人:“……” 这什么意思? 不能给端王行礼,却要给赵子佑行礼。 这是在打端王的脸吗? 果然,端王的脸色从阴沉到惨绿:“贤王,你比本王有面子多了!” 第118章 那份大礼,送王爷 赵子佑:“……” 蠢货! 君夙折这是在挑拨离间,煽风点火! 这么拙劣的计俩你都看不出来,还想要登帝王之尊。 凭你,也配? 奈何,心中的不屑吐槽千万遍,脸上一点都不能露出来。 “君夙折,你这是折煞本王了,有端王在此,哪轮到的我小小的贤王受礼?”他不动声色的将矛头又丢给了君夙折。 同时,也瞥了眼端王,十分谦卑有礼的颔首致意。 他这是将姿态放低,特意告知端王,自己对他的尊敬。 至于君夙折没有尊卑,那是他的事情,和自己无关。 孰知。 君夙折呵呵一笑:“既然贤王殿下都这么说了,那,臣就在此一礼,端王殿下,有礼了。” 他双手合于心口,规规矩矩的给端王行了个大礼。 端王的嘴角都要气歪了:“不必了,你有还生铃在手,本王受不起你这个大礼,还是把你的大礼给贤王吧!” 什么玩意! 贤王让你行礼你就行礼? 贤王不说,你就越过本王给他行礼? 你还不如不行呢! 你们俩这是一唱一和,硬生生的把本王这点脸面按在地上摩擦是吧! 他气哼哼的一甩衣袖,转身就走。 赵子佑连忙去追:“三哥……” 但是端王根本不理会他,袖子一甩,恶狠狠瞪了他一眼,甩手走了。 “三哥,你这个……”赵子佑很是为难的捂着心口,委屈的很:“你真是误会我了,那不是我的意思,我……” 除了十一皇子的那一派,其他皇子们纷纷走向端王,都在低声安慰着他。 但是越安慰端王好像越生气,看向赵子佑的眼神更不爽了。 “殿下,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君夙折低着头,慢悠悠的踱步到赵子佑身边。 赵子佑还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但是声音冰冷:“你说呢?” “这也不能怨我,谁让王爷你阴招在前,先害我的呢?” “这话从何说起?”赵子佑心中一惊,表面还是镇定的很:“我什么时候害过你?” “难道私下找我家娘子,威胁逼问藏宝图的人,不是殿下吗?” “说到这个,”赵子佑缓缓转头,避开众人的眼神冷的吓人:“我还真的想问问,难道藏宝图不是你们夫妻俩的小阴谋吗?” “王爷此言何意?” “君夙折,咱们就别绕关子了,顾飒敷衍本王,暗中将藏宝图上呈的事,咱们还没细算呢!” “王爷打算怎么算?”君夙折淡冷的情抬眼尾,不屑的轻狂弥漫眉梢:“怎么算,才能消王爷心头的这口怨气?” “消气?”赵子佑在笑,但是杀意破出:“杀了你,本王就能消气了!” “呵呵,王爷的气性真大,”君夙折收回视线,傲冷的凝视着宫墙:“不过,消气这件事,王爷还是等陛下召见之后,再和我说吧!” “……你什么意思?” “或许,等一会王爷就不舍得我死了呢!” “……” 宫门终于打开。 为首出现的,果然是七尺堂的暗卫。 他们穿着清一色的黑衣,蒙着脸,刀剑出鞘,杀气腾腾的位列两侧。 “诸位殿下,大人们,陛下有旨,勋宫见驾!” 众人皆是一惊。 “勋宫?” 勋宫是皇上登基后处理朝政的殿宇。 但是自从他生病后,就在朝如殿见官,批奏折,处理政务,已经很久没有在勋宫召见朝臣了。 今天,皇上怎么会选择勋宫见驾? 端王率先在众人之前,快步跑进皇城。 赵子佑故意放缓脚步,与君夙折并肩而行:“君夙折,这是怎么回事?” “我说过了,殿下等一会就会知道,何必急在这一时。” “你昨天闯宫,把什么给皇上了?” “一份大礼!” “难得啊,”赵子佑阴沉沉的一笑:“皇上都那样虐你了,你竟然还给他送一份大礼!你是不是被虐狂,不虐你难受啊!” 君夙折转首看着他,许久,一笑:“王爷误会!” “是吗?” “那份大礼,是我送给王爷的!” “……” —— 勋宫的窗户一扇扇的打开,微风吹过窗棂,吹飞了案桌上的纸张,吹的满殿堂都是。 端王等人进来之后,看到满地宣纸都愣住了。 “皇上呢?” “父皇?” “……” 皇上并不在殿内。 殿内只有纸张吹动的声音,有点诡异。 突然,后堂起居室的门口走出一个身影。 看到那个身影的时候,所有人都一愣,尤其是赵子佑,脸上的变化那叫一个精彩。 “不可能……” 他近乎失态的一声低呼。 “殿下,慎言!”君夙折侧身一句低声提醒。 赵子佑打了个寒蝉,瞬间清醒,连忙收回视线,率先撩衣跪下。 “儿臣给父皇请安!” “嗯!”皇上缓身而立,声音淡淡的,却透着威严:“你们呢?怎么见到朕都愣住了,是朕病的太久,你们都不记得君臣之礼了吗?” 这么一说,端王等人才伏身跪下。 “叩见陛下!” “儿臣见过父王!” “皇上万岁!” “……” 各人请各人的安,那叫一个凌乱。 皇上冷冷一笑:“看来朕真是病的太久了,让你们朝见都这么乱糟糟的了……都起来吧!” “父皇,您,您看上去……”端王看着皇上,磕磕巴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现在的皇上,那还有之前那种吹灯拔蜡,马上要挂的残破模样? 如今的他,身形高大,气色红润,双眼有神,精神抖擞,就连头发也从之前的灰白色变成了青黑色,只是偶尔露出来的白发告知众人他的过去惨状。 “本王前些日子病了,病体倦怠,所以精气不足,才让你们看到病容,如今朕好了,御医们也都给朕诊了脉,说朕虽然没有完全康复,但已经恢复为之前的七八成了。” 皇上在案几前坐下,随手翻了几本奏章。 “老三!” “父皇!”端王打了个寒颤,连忙跪下。 “朕病了的这些日子,虽然简直带病批折,可多数的折子都是你批阅的,今日朕康复后,翻阅了几本你批阅的奏章……” 他戛然收住话音,抬起眼皮,似笑非笑的看着端王。 端王这一刻后脊背发冷,冷汗莫名的顺着衣服晕开,身子不受控制的瑟瑟发抖。 “嗯,还不错,”皇上合上奏折,大喘气的给出了评语:“有长兄风范,可替朕分忧,这些日子的奏章,就暂且还由你代朕批阅吧。” “多谢父皇信任,儿臣定然不负众望。” “嗯,”皇上随意的挥了挥手,让端王退下,又掀开一本奏章:“十一,你过来……” “……” 皇上不急不慢,慢条斯理的将一众皇子都点评了一番。 有褒有贬,问题不大。 但是轮到赵子佑时,他却像是为难似得,倒吸一口气:“听说朕病重的这些日子,所服用的药草,都是你亲自经手打理的?” 赵子佑心思急转,毕恭毕敬的回答:“父皇之事,儿臣不敢怠慢,一切事宜都是儿臣和徐御医亲手调配……” “哦,徐御医,对,朕倒是差点把他忘了。”皇上突然轻轻的一拍案几,冲着暗卫丢了个眼色。 暗卫会意,走到起居室那边拎来一个箱子。 箱子还没打开,大家就闻到了血腥味,目光都死死盯着从箱缝里滴落的鲜血。 鲜血一滴滴的滴在大殿上。 暗卫将箱子放到赵子佑面前,打开。 “父皇,这是……”赵子佑噗通跪下,头重重叩在地上。 箱子里的,正是徐御医的人头。 ——皇上为什么要把徐御医的人头给他看? ——难道说,他和徐御医勾搭的事情,皇上已经知道了? 皇上端坐在高位上,看着赵子佑没有说话。 许久,淡淡一笑:“子佑,你这是做什么?虽然是你负责招募御医为朕疗伤,可徐御医给朕下毒的事情和你无关,你何错之有?起来说话!” 赵子佑的心中不由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看来,徐御医到死也没供出他。 “父皇,儿臣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此事和徐御医有关系,那就是儿臣失职,还请父皇责罚。” “既然你都说了不知道,那如何责罚?起来吧!” “父皇……” 赵子佑还要装模作样的再来两句,皇上已经转了话题。 “呦,夙折也来了。” 第119章 香艳席 皇上这带着点阴阳怪气的嗓音,惊呆了殿上的所有人。 他见到君夙折,竟然如此淡定? 按理来说,不是应该把他拖下去摁死吗? 而君夙折也没有那种深仇大恨的意思,极其规矩的行了君臣之礼。 “恭喜陛下龙体康健。” “这要多谢爱卿你的灵丹妙药。” 皇上此言一出,再次震惊了所有人。 ——君夙折,竟然主动给皇上献药? 他是忘了千日一刑的折磨了吗? 想必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利索吧,就忘记一切了? 赵子佑垂着头,眼睛急转,思忖着君夙折和他说过“大礼”一事。 如今看来,这份“大礼”,就是治愈皇上的“灵丹妙药”。 只是不知道这份“大礼”,对他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皇上舒缓着筋骨:“众所周知,朕的身体一直不好,之前对夙折有微疵,也是因为他手里的灵药,如今,他念及君臣之意,将灵药呈上,救了朕的性命,朕与他的恩怨就此勾销。” 众人面面相觑,心思各异。 皇上这是拿大家当傻子呢! 谁不知道,皇上对君夙折出手,是因为藏宝图。 君夙折用命护住的藏宝图,怎么可能只是灵药,而且还把药给了皇上? 但皇上就是皇上,掌控着生杀大权。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恭喜父皇得偿所愿,如今龙体康健,是儿臣的福泽。”十一皇子率先跪下,拍了一圈彩虹屁。 其他皇子也紧跟着跪下,一个比一个阿谀。 唯独君夙折还巍然而立,似笑非笑:“能帮助皇上康健,是臣子的本分,之前臣不懂事,害得皇上饱受多年病痛困扰,还请陛下责罚。” “你献药有功,何罪之有?”皇上清了清嗓子,“朕今天让你过来,就是要告知大家一件事。” 姚公公踩着小碎步,从他手中接过圣旨。 “君夙折,听宣。” “念,君夙折献药有功,着,即日起,君夙折恢复军侯府小侯爷的身份,军侯府的俸禄赏利照旧。” “然,老军侯镇守边疆有功,抵抗外族入侵,功勋着显,不可分身,特赏赐金帛等物,共计万两,择日送往边疆,犒赏三军,以示皇恩。” “……” 皇上这一道圣旨,颁的端王等人瞠目结舌。 是皇上有病,还是特么的君夙折有病? 这一切的一切,是不是太突兀了点? 君夙折昨天献药,今天就官复原职? 怪不得他敢挂着还生铃前来,说话还那么硬气,原来是有这一出在等着呢! 只是…… 为什么皇上和君夙折这“君恩臣忠”的和谐一幕,看上去那么别扭呢! 君夙折谢过皇恩,又受了众人虚情假意的道贺,带着皇上的圣旨上了军侯府的马车。 车厢里,顾飒睡的正香。 感知到身边有人,惺忪着睁开睡眼,伸了个懒腰:“你怎么才回来?” 君夙折捏了捏她的脸庞,指腹摩挲着一缕发丝:“你就这样在这里睡了?不怕有人突然闯进来?” “外面有常将军守着,车上又挂着还生铃,谁敢贸然闯你的马车?”顾飒看了眼圣旨,“让我猜猜,从今以后,就更没人敢闯你小侯爷的马车了吧?” “嗯,官复原职,一切照旧。” 君夙折将圣旨丢到脚下,如弃敝履。 顾飒笑了踢了一脚:“小侯爷,这好歹是圣旨,怎么着也得送到祠堂,上柱香供着呀!” “祠堂?它也配……” “小侯爷,恭喜啊。”十一皇子的声音在马车外传来。 他刚要掀车帘,君夙折率先出了马车:“十一皇子,有礼。” “别这样客气,你我虽是臣子,可也能亲如兄弟,就像当初你和太子哥哥一样,咱们都是可以好好相处,”十一皇子客气的回礼,笑嘻嘻道:“今天你官复原职,本皇子摆了桌酒宴,不知道小侯爷可否赏脸?” “十一皇子邀约,臣求之不得,怎敢不从。” “……” 十一皇子似乎没料到君夙折答应的这么爽快,直到他下了马车,脸上还是错愕之色。 君夙折挑了眼尾:“怎么,十一皇子不是今日设宴吗?” “哦,不,是,自然是,今日设宴,现在就走,”十一皇子反应过来,立即道:“香艳席,保你满意。” 他之前过来说一嘴恭喜,不过就是随口一说。 毕竟君夙折能被皇上重新器重,他这个做儿子的也要敷衍的附和一下。 没想到,君夙折竟然答应了。 这给他整了个措手不及,连忙给手下丢了个眼色,让他们去置办香艳席。 君夙折似笑非笑的点点头,冲着马车挥挥手:“你们回去吧,十一皇子请我赴香艳席。” 香艳席? 顾飒起了好奇心:“这名字听起来,怎么有点不正经呢?” 轻挑起车帘一角:“常将军,这个香艳席是什么东西?” 常起运红了老脸:“咳咳,这个,小夫人,小侯爷就是去应酬,他的为人您是最清楚的,自然是光明磊落,坦坦荡荡,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光明正大的和您说,要去什么香艳席。” “嗯,你说的很有道理!”顾飒很听劝的点点头。 常起运松了一口气。 顾飒:“所以,这个香艳席究竟是什么?” 常起运:“……” 这个,要怎么说? 小侯爷,我要怎么救啊? “那个,小夫人,这个香艳席吧,它,它是……” “……” …… 花药居。 锦络和桑娅掐着时间点,将做好的饭菜摆上桌。 “桑娅,先把这燕窝粥在盅里坐着,不然等小姐吃的时候就凉了……诶,小姐回来了。” 锦络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迎着顾飒搀住。 “小姐,慢点,小心台阶。” “锦络,我这伤好的差不多了,又不是产后康复,哪那么娇贵,跨个门槛还要扶。” 顾飒推开锦络,只是将丝绸披肩扔给了她。 “今晚上咱们吃什么?” “蒸乳鸽,瑰粉烧虾……诶,小侯爷呢?”锦络没看到君夙折的身影,疑惑的问了句。 “哦,他有酒席,吃的比咱们好,不用管他,咱们吃,你们也坐下,咱们一起吃,我一个人反正也吃不了,”顾飒在桌边坐下,招呼她们两人也入席,“桑娅,给我盛碗汤。” 桑娅盛了点清汤,笑道:“小侯爷今天刚出门,就有人请他坐席呢?” “嗯,吃的叫什么……”顾飒想了想,喝了一口汤:“对了,叫香艳席。” “哐当” 锦络打翻了杯盏,俏脸红的滴血:“什么席?” “香艳席,”顾飒淡定的喝着汤:“听名字是不是就觉得很香艳?” “……那,那岂止是名字香艳啊!”锦络紧张到说话都磕巴了:“小姐,那你知不知道那个香艳席它,它,它不正经的!” “我知道啊,”顾飒还是云淡风轻的模样:“香艳席类似于小日子的人体盛宴嘛,我懂的!” 锦络不知道什么是“小日子的人体盛宴”,羞红了脸,愈发语无伦次了:“不,不是那个……” “不是?”顾飒咬着筷子,略有些疑惑:“难道常将军骗我的?” “……常将军?”锦络的脸更红了:“他,他是怎么和你说的?” “他说,香艳席伺候的姑娘,都是不穿衣服的……难道不是吗?” 桑娅:“……” 锦络:“……” 顾飒看着她们,黛眉微蹙:“难道不是这个?” “是,是这个……”锦络磕磕巴巴,“那,那小姐你,你怎么这么淡定?” 小侯爷都被拉去参加香艳席了,她竟然还这么淡定的吃吃喝喝? 顾飒吃了一口糕,云淡风轻:“要不然呢?难道我要和他一起赴宴?” “……” 第120章 一人之下 “你说什么?”赵子佑刚跨上马车的脚倏然一顿,“君夙折和老十一走了?” “是,奴才就站在旁边,看的真真的,”车夫低声道:“当时小侯爷还很大声的和他的车夫打招呼,说是要和十一皇子去赴香艳席。” “香艳席?”赵子怡更疑惑了:“你确定是香艳席?” “确定,绝对的确定,奴才就站在一边,绝对听的清清楚楚,一字不差。” “这就怪了!” 赵子佑上了马车,越发觉得事情不对。 别人不知道,他清楚的很。 君夙折对顾飒的情感,绝对不是十一皇子那样的纨绔能明白的。 任何人都可能赴香艳席逍遥快活,君夙折不可能! 他不管是感情还是身体,都绝对绝对不会背叛顾飒。 又怎么会赴什么香艳席? “难道,老十一是要和君夙折密谋什么?” 从长幼尊卑来说,十一皇子是无望皇位的,因为他排行太小。 除非前面的哥哥都死绝了,才能轮到他顺位继位。 但是他有一个好母亲! 一个得宠的母妃,一个有实力的舅族。 这就让他生出了与端王一争皇位的野心。 有这种野心的人,拉拢君夙折这个复宠新贵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他心一沉:“掉头,去香冢!” 全京城能摆出香艳席的,只有“香冢”这一家戏院。 戏院命为香冢,整体的格调也是阴沉沉,即便垂挂的是大红色的丝绸,并且点缀着金色珠花和翡翠珠宝等珍宝,可还是给人一种冥婚的压抑感。 “香冢!”君夙折下了马车,挑眸看着高悬的匾额,似笑非笑:“香冢为君设,衣带沾佛香……当真是,梦一场啊!” “你说什么?”十一皇子下了马车,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有感而发而已,”君夙折收了瞳底异色:“十一皇子经常来玩吗?” “怎么会?我可是以太子哥哥为榜样,从不来这些烟花之地的。” “太子,榜样……” 十一皇子名赵子仕,比君夙折还小两岁,今年刚十六岁。 做为最得宠的皇子,赵子仕从来没把太子放在眼中,更不要说做陪读的君夙折了。 在御书房读书的那些年,他经常顶撞太子,不服管教,而太子也对他多以纵容,不加约束,也就更纵的他无法无天了。 在君夙折的记忆里,赵子仕可从来没有以“太子为榜样”的事情。 不过,也懒得拆穿他。 两人正要进去,一个笑声骤然传来:“老十一,你小小年纪不学好,怎么来这个地方?小心本王回去奏本一份,参你哦!” 赵子仕的脸色蓦然一沉:“三哥,你不也来这里了吗?” 端王一身暖黄色的华丽长袍,慢悠悠的从马车下来:“老十一,哥哥已经成婚了,是大人,什么样的地方去不得,可你还小,还没有娶妻,这若是被京城里的贵女们知道了,谁还愿意嫁给你啊?” “三哥,你可别冤枉我,我这是为了小侯爷才来的!”十一皇子红了脸,梗着脖子解释。 “诶,这你就不懂了,小侯爷如今新婚燕尔,正是琴瑟和鸣的大好时机,夫妻恩爱尚且不能尽兴,怎么还会来这里?定然是你……” “得得得!” 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端王的话。 几个人转头一看,神色各自精彩。 “贤王旗?” “他怎么也来凑热闹了。” “……” 贤王的马车疾驰而来,看样子很赶很着急。 不等马车停稳,赵子佑就急匆匆的下了车:“三哥,十一弟,诶呦,小侯爷,可算是找到你了,你快些回家吧,你们家小夫人说是摔伤了脚呢……” “她受伤了?伤的如何?重不重?这,这个……”君夙折失了分寸般,原地转了一圈,这才想起来:“端王点下,十一皇子,对不住了,臣妻受伤,这,这失陪了……” 他急匆匆的要走,赵子佑打起车帘:“走吧,我送你。” 君夙折手忙脚乱的上了马车,疾驰而去。 端王和十一皇子互相看了眼。 “十一弟……” “三哥,要不,今天这局,我请你?” “不必了,本王对这些香艳俗物不感兴趣!” “……” —— 贤王的马车疾驰。 君夙折坐在角落里,没了之前的惊慌失措,深邃不见底的眼睛,充斥着疏离的冷漠。 赵子佑沉不住气了:“小侯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 “你怎么会赴十一皇子的香艳席?” “哦,十一皇子看得起我,想请我入席,我就去了,怎么了?” 君夙折说的云淡风轻,好像就是去吃席一样。 但是赵子佑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小侯爷,你我都是聪明人,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如何?” 君夙折挖了挖耳朵,没有说话。 赵子佑道:“你赴老十一的香艳席,其实是在告诉我们,你君夙折有的是人脉,有的是人想要和你合作,拉你入伙。” 君夙折笑了:“殿下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好像还真有点这个意思!” 赵子佑以为他还会推诿几句,没想到这么爽快就承认了。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 君夙折看着自己的手,阴鸷敛眸:“事实证明,不止十一皇子,端王好像也有意和我套近乎呢。” “可你心中清楚的很,他们都不是可塑之才!” “所以我选殿下!” “……什么?”赵子佑再一次愣住了。 君夙折伸出两个手指:“这是我送殿下的第二份大礼!” “……我不明白。”赵子佑突然感觉后脊背有点发冷。 君夙折似乎运筹帷幄,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走着。 可他却半点没读懂他的心机,猜透他的谋划。 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让他赵子佑很不爽。 “君夙折,你究竟在做什么?” 君夙折整个人的身影藏于暗影中,声音戾燃,没有温度:“皇上之所以病愈,是因为我给他的药能让他回光返照,用不了多久,他就会重新发病,到那时,就是殿下你成大事之时,也是我说的,送你的第一份大礼!” “君夙折,你放肆!”赵子佑的声音不可控的沙哑:“你这是谋逆!” 君夙折没有理会他,竖起第二个手指:“这第二份大礼,就是十一皇子……他有母族撑腰,不像殿下你,母族算是废了,用不上,如果十一皇子在,你连和端王争的资格都不配,所以,我可以帮你利用香冢除掉他!” “君夙折……” “殿下先不急着谢我,听我细说……扳倒了十一皇子,端王就是你最后一个竞争对手,而他无勇无谋,不过是身边的谋士多而已,如果把他的爪牙打掉了,他就是没牙的老虎,根本不足挂齿!” “……” 君夙折慢悠悠的伸出了第三根手指:“这第三步,就是趁着皇上身体还好,你踹走十一,灭了端王,成功上位,让前朝后宫都看到你才是太子的不二人选。” 他呵呵一笑,神秘兮兮的倾身:“到那时候,皇上过了药效,病重之时,这生死可就在你的掌控之中了……” 赵子佑听的血往上涌,头脑翻滚,太阳穴突突跳着,血液似乎要爆开血管般紧张。 许久,他暗哑的问:“你不会这么好心的帮我谋划这一切吧?” “自然,我君夙折也不是圣人,当然不会好心的白帮忙!” “你想要什么?” “一人之下!”君夙折指向头顶:“万人之上!” 第121章 事情不对劲 深宫重帷。 姚公公端着一碗药,走出偏殿。 “姚公公。”婉转的女声从一侧传来。 姚公公连忙站住,恭顺的鞠躬:“于娘娘。” “陛下病体如何了?” “回娘娘的话,陛下已经康健,十一皇子应该已经告知娘娘了吧?” “嗯,仕儿确实说了一些事,但是你是知道的,那孩子被本宫惯坏了,说话总是没个正形,还是问姚公公最是稳妥。” 于娘娘一身藕荷色的华丽宫袍,满头朱钗玉坠,肤色白皙,容貌绝美,只是在雍容间不经意的流露出一点点的心机眼。 “听说此次陛下可以康复,是因为君家小侯爷君夙折的原因?” “是,是小侯爷供呈的灵药,解了陛下之危。” “君夙折……小侯爷!”于娘娘的眼神变得暧昧起来:“本宫记得,君夙折之前是宁死不从,不肯交出藏宝图的,如今为何突然转了心性?” “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姚公公再次深深的鞠了一躬:“陛下还在等着用药,再晚些药就凉了。” “哦,本宫只是好奇的多问了几句,没别的意思,你忙着去吧。” 于娘娘挥手送走姚公公,若有所思的看向身后。 “吕嬷嬷,你怎么看?” “娘娘,您是怀疑……小侯爷突然转了性子,将灵药赠予皇上救命,是因为知道了什么?” 于娘娘沉吟片刻:“当年那件事极其隐秘,又藏了这么多年,按理说,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爆出来才是……” “是啊,如果要爆的话,三年前就爆了,不会在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以后,才爆出来,”吕嬷嬷想到了什么,低语道:“要不,奴婢想个法子,迂回的打听一下?” “嗯,警醒些,不要露出风声。” “奴婢明白!” —— 绿色的药膏抹在伤口上,凉丝丝的,略微还有些疼。 “不会留疤吧?”顾飒嘟囔着,不确定的看了眼愈合膏。 这药膏是她亲手调配的,以前在临床上用过很多次,但是因为个体差异的原因,还是有很少一部分人会留下小小的疤痕。 顾飒看着镜子里那道长长的伤口,无声的叹了口气:“好丑!” 虽然她以前也经常受伤,但是伤到这个程度的不多。 如果真的留疤的话…… 门外传来锦络和桑娅的说话声,她立即掩了衣服,装作无事的将药膏收好。 “以后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不能收,连礼单也是不能收的。” “锦络姐姐,你都骂了我一路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骂你都不长记性,不骂你能记得什么?” “我就是收了个单子……” “你知道送礼的人是谁吗?知道送的是什么礼吗?知道主子会不会收礼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敢随意接礼单?” “啊,我错了,姐姐我错了,你别骂了……” “……” 顾飒出门时,看到桑娅手中拿了个礼贴。 “桑娅,怎么回事?这官员送礼不都是送到姜起那边吗?由军侯府统一管理,怎么会送到内宅了?” 桑娅吐了吐舌头,做贼心虚的只是笑,不说话。 “你个小蹄子,还有脸笑,”锦络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眼她一眼,打开礼贴:“她出门时,刚好遇到有人来送礼,就收了。” 桑娅呐呐解释:“也不怨我,那个女的说,这礼物是专门给小姐的,不是送小侯爷的,我就想着是给小姐的礼物,不属于军侯府管辖,就,就收了……” 礼贴上都是些锦罗绸缎,金银玉器,人参燕窝一类的东西。 顾飒扫了几眼,没看到落款:“是谁送的?” “不知道,那女人送了之后就走了,”桑娅疑惑道:“难道帖子上没写吗?” “你说呢?写了名字,小姐我还会问?”顾飒将帖子甩了甩:“以后和你锦络姐多学习学习,要不然以后怎么当家作主,管理内府。” “我才不要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嘞,”桑娅撒娇的攀上顾飒的手臂,偎着她肩窝:“我以后就只伺候小姐,别的事情不做。” 她才不傻嘞! 那些算账管家的事情多繁琐烦心啊,她才不要管那些破事。 她只想着每天吃好喝好,跟着小姐开开心心的过下去就好了。 “你呀,现在不学,以后嫁人了,家里的事情总是要操心的,算了,不管你了,”顾飒也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你收的那些东西在哪?” “大门口,锦络姐姐说,小姐你没验过,就不能拿进来,人多眼杂,别到时候要退回去又说不清楚。” 礼盒一共有三担。 每一担又有着详细的礼物清单。 君夙折忙着朝堂的事不在家,顾飒就命人将魏辽请来。 魏辽还特意带了几个衙役,招招摇摇的进了花药居。 “小夫人,恭喜啊,得偿所愿,终于再次成为花药居的当家主母了。” 他对外还是魏捕头,与军侯府不搭噶,所以在外人面前一向是公事公办的模样。 “听说你这里有好东西,怎么着,是要贿赂贿赂本捕头吗?” 三担礼盒都抬进了花药居,一字摆开,上面的封条还没拆。 顾飒将礼贴递给他:“不知道是哪位人家给我送了礼物,话没说,贴也没落,我怕日后出事有什么纠缠,所以请魏捕头过来做个见证,别到时候惹口舌,我说不清楚。” “做见证好办,”魏辽将礼贴递给手下,“你们几个过去亲自验验,看看究竟有什么宝贝,这送礼送到没名没姓也是有意思的很!” 几个衙役得令,拿着礼贴去清点礼品。 顾飒命人上了茶水果子,两人坐在花树下赏花品茶。 “从礼单上,价值不菲,没人会送这么贵重的东西还不留名字,小夫人可是能猜到什么?” “不清楚,总之不是好事,”顾飒浅品一口清茶,敛眸:“所以我才把你请来,把事情闹大,这样咱们才不至于太被动。” “嗯,明白,这样一来,对方不论搞什么小动作,都不可能藏于暗浊。” 魏辽接到消息,说是顾飒请他去军侯府验礼品的时候,就猜到了不对劲,这才带上了几个衙役做见证人。 “小侯爷官复原职之后,溜须拍马的人很多,但那些人都是抱着目的来的,反而是明面上码牌,看得见,摸得着,一切都好说,唯独这暗中下招的人,才防不胜防,你和小侯爷都要小心……” “魏捕头,这边,你看这个。” 一个衙役在那边招了招手,捧着个东西小跑着过来。 那是一块镌凤的木质牡丹牌。 “这是什么?”顾飒好奇的抬手去拿:“看上去做工精美,价值不菲的样子……” “这是于娘娘的贵妃手令。” 顾飒的手倏然一顿:“谁?” “于娘娘,十一皇子的生母,皇上最宠的妃子……于娘娘!” 第122章 皇上好重口 于娘娘? 关于这送礼不留名的人,顾飒在心中想了一大圈,列了一大排的嫌疑人,唯独没将宫里的贵妃娘娘给算进去。 “魏师兄,你确定……确定这是于娘娘的手令?”顾飒对此还是表示怀疑:“会不会弄错了什么的?” “怎么可能会错?”魏辽将牡丹牌转过来,背面篆刻着一个花纹:“看到没有,这就是个于字。” 顾飒看了一眼,好像还真是串着花边的于字。 魏辽吸了一口气:“这么说来,这些礼物是……于娘娘送的?” “所以,礼贴上才没有留名字!” 身为贵妃娘娘,自然是不可能自降身价给臣子的妻妾送礼物。 这要是传出去,贵妃娘娘的面子还要不要? “她为什么要给我送礼?”顾飒难以置信:“不会也是因为小侯爷吧?可是,这说不通啊……” 君夙折即便官复原职了,也还是臣子。 哪怕他位极人臣,只手遮天,在朝堂上翻云覆雨,掌生杀大权,臣子终究也还是臣子。 于娘娘身为主子,怎么可能给他送礼? 两人猜了半天,也没猜透于娘娘是什么意思,只好叫来那几个衙役,每个人给了赏钱,让他们暂时什么都不要说。 晚些时候,君夙折回来了,听说于娘娘的手令后,神色有些怪异。 “怎么了?”顾飒感觉到不寻常:“这个女人有问题吗?” “也不是有问题,只是……怎么说呢?她给我的感觉,很怪!” 君夙折是外臣。 在深宫,尤其是后宫寝殿,外臣是不能随便乱入的。 即便君夙折有太子陪读的身份加持,有些地方也是绝对的禁止踏足。 其中就包括这个于娘娘的寝殿,所以君夙折对她的认识并不多。 但是有一件事,让他印象很深。 “那时太子还在世,是一个夏日的午后,太子读书读倦了,说是要小憩一会,我闲着无聊,就去捉知了玩,玩着玩着,不知道怎么就玩到了她的寝宫。” 那时候的于娘娘还不是贵妃,只是妃位,但因为她很得皇上宠爱,所以寝殿也是外臣禁入的。 “当时小太监们抓到了我,吵嚷时惊到了于娘娘,她先是说要把我交给皇上处置,让皇上扒我一层皮,但是听说我是君夙折后,态度就转变了。” 顾飒恍然:“是不是因为她知道你是军侯府的小侯爷,所以才没有动你?” “我之前也是这样认为的,可后来却发现是不是那么回事,因为她问了我一句话……”君夙折瞬瞬的看着顾飒的眼睛,一字一顿:“她问,你爹是谁?” “……她不是知道你是军侯府的小侯爷吗?” “这就是我觉得不正常的地方,”君夙折紧皱眉头:“她当时已经从小太监的口中,知道了我的身份,还特意问我是不是军侯府的小侯爷。” “……” “我说是,然后她就问了那句很奇怪的话……你爹是谁?” “……” 顾飒也听糊涂了。 于娘娘身居后宫不假,可能得到皇上的宠爱,又有十一皇子傍身,还有争逐帝位的野心,怎么会不知道君夙折的父亲是谁。 为什么她会问出那么奇怪又突兀的话? “你是不是也觉得很奇怪?”君夙折轻语:“只恨当时我年纪尚小,并没听懂其中的意思,而是很明确的告诉他父亲的名讳,她听后,笑了笑,摸摸我的头,让人放我走了。” 从那以后,君夙折就再也没见过于娘娘。 “既然再也没有见过,那就是她和你不熟,既然不熟,为什么又要送东西给你?” “不是送给我的,是给你的,”君夙折打开礼物清单:“你看看这些东西,都是女子所用,说明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给你的!” 两人都觉得事情很诡异。 在大多数人眼中,顾飒只是君夙折和离过的弃妇。 即便有知道内情的人,知道他们俩的关系,送礼也以君夙折为目标,所送之物都是男人感兴趣的奇珍异宝。 像于娘娘这种走迂回路线,直接把礼物送到“家属”层面的,她绝对是第一个。 “事出反常必有妖!怕是这于娘娘的目标不是我,而是你,”君夙折谨慎道:“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估计这几天她就要有所动作了,你小心接招。” 果然。 第二天傍晚,有人给军侯府的门房塞了一封信和一片金叶子。 “麻烦,这是给小夫人的信。” 门房看到金叶子,直觉事情不妙,当场将金叶子和信一并交给了顾飒。 信上只有一句话。 【子时,香冢,火树银花。】 信笺的落款处,盖着于娘娘的牡丹牌印章。 香冢? 那个有人体盛宴的地方? 于娘娘怎么会选在那里和她见面? 入夜。 顾飒换了身男装,孤身一人翻墙而出。 此时外面还有不少的眼线,见到有人出来,立即跟上。 顾飒也不遮掩,带着他们遛狗一样溜达了大半夜,估计时间差不多了,招招摇摇的进了香冢。 香冢这样的地方,子时正是客人最多的时候。 迎客的小厮见到顾飒孤身一人,立即跑上前招呼。 “这位公子,面生的很,是第一次来咱们香冢吧?不知道可有心仪的姑娘?若是没有,我可以给公子推荐几位,保证让姑娘满意,不是我吹,我们这边的姑娘都玩的开的,保证您……” “火树银花!”顾飒冷冷的回了四个字。 “……呦,是火树银花的贵客,您这边请。”小厮立即换了恭顺的嘴脸,不再油嘴滑舌,前面带路。 火树银花是香冢的长包房,是十一皇子在这里的专用贵宾房。 能进这个房间的客人非富即贵,小厮怎么敢怠慢。 火树银花的包房外面,站了两排的侍卫,没等小厮近前就拦了下来。 “这里不见客,不知道规矩吗?” 小厮连忙躬身道:“这位公子,正是火树银花的客人。” 房间里点着熏香,香味弥漫,甚浓。 顾飒深呼吸后,微微蹙眉,不动声色的看向帷幔后端坐的身影。 那是一个白发苍苍的妇人,背对着她,腰背挺直,颇为凌锐。 听到脚步声,妇人缓缓起身:“顾姑娘,老身在此恭候多时了。” “于娘娘?”顾飒微怔,上下降分妇人打量了好几遍,掩不住的嫌弃:“你这个……也忒老了吧?” 妇人:“……” 顾飒小声嘀咕:“皇上这口味真重,佩服。” 旋即,意识到失礼,连忙屈膝行礼:“臣女顾飒,见过于娘娘。” “我不是娘娘,我姓吕,是娘娘身边的嬷嬷,”吕嬷嬷不由皱眉,仔细打量着顾飒:“你当真是……顾飒,顾姑娘?” 传说中的顾飒,可不会这么蠢。 上来竟然把她错认成于娘娘! 皇上就算是眼瞎了,也不可能让她一个半死不活的老婆子做贵妃娘娘吧! 嗯! 这姑娘好像没传说中那么伶俐! 是她在故意藏拙,还是传说夸大其词,捕风捉影的传言这姑娘很有心机很厉害! 顾飒娇憨憨的一笑:“我就说呢,皇上怎么会这么重的口味……哦,对不起,吕嬷嬷,顾飒有礼了。” 她还是屈膝又行了一次礼。 吕嬷嬷低低的答应了一声,邀请她坐下,亲手斟了一杯茶:“姑娘,请。” 顾飒端起茶盏闻了闻,眼尾不易察觉的下沉了些,看着茶叶似笑非笑,慢悠悠的放下茶盏。 “多谢嬷嬷好意,只是我夜间不喜欢饮茶,容易失眠。” “哦,没关系,喝水也是一样的,”吕嬷嬷又重新给她倒了一杯清水,“姑娘,请吧。” 顾飒看着清水,咬唇:“吕嬷嬷,今晚上这水……我是非喝不可吗?” “……姑娘这话什么意思?”吕嬷嬷缩在衣袖里的手不由握紧。 “我的意思是说,我不喜欢喝这种味道呛人的水,”顾飒推开杯盏,笑眸憨憨:“嬷嬷要是方便的话,就给我换一杯清水,井里刚打上来的清水就好。” 这些人下药的手段也太拙劣了! 呛死人的味道,下在酒里还能混淆一下,下到水里,傻子都不会喝! 第123章 别来碰瓷 顾飒连续两次拒绝喝水,让吕嬷嬷心里一惊:……难道她看出水里下了药? 为了方便今晚上的任务,她特意在水中加了点致幻药,没想到她好像一眼就看穿了。 顾飒笑而不语,眼神清澈,眸色淡凛,似乎看透了一切,又似乎什么都没看明白。 吕嬷嬷思忖片刻,推开杯盏:“姑娘若是不渴不想喝的话,咱们就不喝了,说正事吧!” “好啊!” “我听说,小侯爷和姑娘的感情不错……” “……”顾飒笑而不语。 “尤其是这次,听说姑娘受伤了,小侯爷着急的不行,特意从御医那边要来秘制的药膏给姑娘。” 顾飒眼尾一颤:…… 她受伤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 能在短短几天时间就传到了外面,还进了于娘娘的耳朵里,说明她又得好好的清一清身边人了。 “顾姑娘?”吕嬷嬷见她一直不说话,不由皱眉:“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顾飒浅笑敛眸:“不如嬷嬷就直接说,要我做什么好不好?” “姑娘别多心,我家娘娘就是想要问一问,小侯爷为什么突然转了性子,把灵药交给皇上了。” “哦……” 顾飒拖长了尾音。 原来还是冲着君夙折来的。 不过,灵药已经给了皇上,皇上已经病愈,事实已成,于娘娘还揪着献药的原因……是不是有点不正常? “嬷嬷,小侯爷献药,自然是因为国不可一日无君,他是臣子,得知陛下身体不好,献药救驾是他应该做的本分啊!” 这一番堂而皇之的说词,说的顾飒自己都觉得心亏。 ——骗鬼鬼都不信的鬼话! 果然,吕嬷嬷黑了脸:“顾姑娘,我家娘娘可是很有诚意的,这些年来,娘娘可从没给哪个外臣之女送过礼物!” 这言外之意就是说顾飒太不识抬举,不识好歹了! 顾飒委屈道:“嬷嬷真是冤枉我了,小侯爷确实就是这么和我说的……或许,他对我也是有所隐瞒,是在骗我呢!” “……小侯爷,会骗你?哼?” “怎么不会呢?”顾飒哀怨的一声轻叹:“谁人不知,我是被赶出军侯府的弃妇,当初为了死皮赖脸的住进军侯府,我还用藏宝图换了皇上的一纸赐婚,可如今皇上都大安了,赐婚的圣旨还没下来……” 她想到了什么,眼睛瞬间一亮:“哎呀,嬷嬷,不知道能不能劳烦于娘娘帮个忙,帮小女子求皇上的一道圣旨啊?” 吕嬷嬷:…… 啥? 是我找你办事,还是你找我办事? 不给吕嬷嬷开口拒绝,顾飒再次变身绿茶小怨妇。 “吕嬷嬷,您也是女人,应该理解我身为女子的难处,如果陛下赐婚的圣旨再不下来,我一个弃妇也没脸再住在军侯府了。” “这个……” “当然,这件事您看着办,如果娘娘方便的话,就替我请一道圣旨,不方便就算了。” 吕嬷嬷:……什么就算了! 我这边的问题还没问明白,你的事情倒是清清楚楚的弄完了。 “顾姑娘,以我家娘娘的能力,求这样一个圣旨不成问题,可我家娘娘需要看到姑娘的诚意……” “我自然是有诚意的啊!” “恕我直言,老身没看到姑娘的诚意,”吕嬷嬷直接甩了袖子,阴恻恻的笑道:“我劝姑娘还是想想清楚再回我的话,有时候,男人未必靠得住,还是靠自己更稳妥些!” “嬷嬷,嬷嬷……” 顾飒越叫,吕嬷嬷走的越快,看样子是真生气了。 房门关闭的一刹那,顾飒脸上的焦灼和无奈荡然无存,戾冷的目光落在茶水中,将茶水送入空间,做了一番检测。 事实证明,她猜的没错。 “半耳草,狐尾草,灯笼果汁……这些都是吐真剂的重要成分啊!” “于娘娘……她究竟想听什么?为了从我这里挖到秘密,竟然给我下这样的药?” 吐真剂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但是会作用在人的思维神经上,让人在不知不觉间,将最要紧的秘密给说出来。 这种药可遇不可求,即便是她,一时半会也聚不齐这么多的药草成分。 她小心的将加了吐真剂的茶水收好,存入空间。 这东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 顾飒收拾好所有的痕迹,哼着小曲打开房门,却不料一个人在门外骤然一闪,差点扑到她身上。 她及时闪避,那人重重而狼狈的摔在地上。 “你偷窥我?” 顾飒起了杀心。 这些眼线还真是大胆,跟进香冢也就算了,竟然还敢趴在门口偷窥她。 真当她顾飒是吃斋念佛的圣母白莲花了是吧? “你是谁家的?” 她揪住男人的后衣领,左手扬起来,预备给他一记掌刀。 “飒妹妹,是我……” 男人受到惊吓般连忙捂住脸,慌张失措的叫了顾飒的名字。 顾飒手一顿,停在男人面前三寸之外。 “你是……陆行?陆哥哥?” 顾飒的脑海里突然跳出一个画面。 画面中,她和孩童时期的陆行飞奔在田野上,手中的蒲公英随着疾风吹出去很远很远,两人的欢声笑语洒落在天地间。 嗯! 关于陆行,其实,还有一个很贴切的形容词——“青梅竹马”! “是你,飒妹妹,真的是你?”陆行还趴在地上,一脸的情真意切:“我刚才就觉得是你,但是又进不来,门口有人守着,等他们走了,我才悄悄的过来,又不敢打扰你,所以才偷偷的趴在门上看……飒妹妹,那个,我能起来吗?” 顾飒的大脑短路一般,后知后觉的醒了过来,连忙将他从地上拎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泥尘。 “你这是从哪来呀?看上去风尘仆仆,像是赶了很远的路……” 陆行的样子颇为狼狈。 他身上的袍子脏兮兮的,还撕坏了好几个地方,发髻也散乱的像是几天没有梳洗过,不过,那张脸倒是挺干净的。 “我,我一直在找你,但是又不敢进军侯府,所以就只能在外面等……” “你找我?”顾飒的再次懵了下。 她和陆行就算有点“青梅竹马”的情谊,也仅仅局限于小时候的玩伴而已。 长大后,她性子淡泊了,就不再和他有多少往来。 好端端的,他竟然为了她,突然出现在京城? 陆行哭丧着一张脸,像是受到了无尽的委屈:“飒妹妹,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们小时候的誓言了?” “……” 顾飒今天第三懵。 且不说原身的记忆里,对陆行这个人的记忆少的可怜,根本没有什么“誓言”的记忆。 就算有,那也只是孩子时的玩笑。 况且,她现在已经嫁了人,两人也许久没见,见面就说什么“誓约”,搞得她好像是个叛徒似得。 “那个,陆哥哥,有什么话以后再说,我看你这样子,是不是没地方住?这样吧,我先送你去客栈,吃穿用度都算我的……” “不不不,飒妹妹,我哪都不去,我就是来找你的。”陆行急切的抓向顾飒的手。 但是顾飒敏捷的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抓握,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你放心,我们军侯府还是有一些产业的,其中就包括客栈,保证不收你一分钱!” 不管陆行什么表情,她率先出门。 “快点走吧,再晚一些,只怕会遇上宵禁的城防军,你如今这个身份……麻烦!” 她的言外之意很明显。 你我不同级,别来碰瓷! 第124章 你叫我什么 陆行犹豫了一下,紧跟上顾飒。 “飒妹妹,你这么的想我走,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个累赘?” 顾飒忍着气:“我觉得你很茶!” 好好的大老爷们,说话茶里茶气的,一听就让她生气。 但是碍于是原身的“青梅竹马”,不好表现的太过分,出门后,叫了辆马车。 “去西城。” 军侯府在那边有客栈,掌柜的姓葛。 听伙计说顾飒半夜三更带了个男人来投宿,吓的他鞋子都没来得及提,急急忙忙的就跑了出来。 “小夫人,这大晚上的……” 他瞥了眼陆行,把后面的话憋了回去。 “陆公子是我的一个旧友,你好生招待着,对了,按贵客级别,一切记我账上。 “飒妹妹,”陆行委屈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你当真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吗?” 顾飒莫名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那个,你先休息,葛掌柜,给他买几身行头,也记我账上,那什么,你好好歇着,明早上我再来看你。” “飒妹妹,那我明早上等你,你一定要来啊……”陆行像是新媳妇送新郎,眼巴巴的看着顾飒的身影消失。 葛掌柜的嘴角狠狠抽了好几抽:……小夫人这是打哪弄来的奇葩? “那个,陆公子,这边请……” “有吃的吗?”陆行揉着肚子,一秒钟变脸,没了之前的陌陌深情。 “吃的?这大半夜的……怕是厨房那边冷了灶,要不,我找点吃食,您先对付对付?” “怎么是对付呢?飒妹妹不是让你好好的照顾我了吗?去,给我炒几个小菜,再烫一壶热酒,对了,记得烧一大桶热水,我得好好的泡个澡!” “……” 葛掌柜在心里问候了陆行祖宗十八辈,还是按照他的吩咐去做事了。 …… 顾飒回到军侯府时,花药居那边出奇的静。 她一路回房,都没有见到锦络和桑娅。 偌大的房间,只有君夙折坐在火塘边,用烧火钳扒拉着炭火。 “回来了?” “嗯,怎么只有你在?她们呢?” “我猜你今晚上可能比较忙,回不来了,所以让她们各自回去休息了。” “……” 顾飒脱外衣的手蓦然一顿,转身看了眼君夙折。 他背对着她,盘坐着,看不清神情,但是听声音,感觉声线有点不对。 “你怎么了?是不是朝堂上出什么事了?” “……”君夙折没有回答,但是手底下烧火钳的动静大了些。 “真出事了?”顾飒连忙走回来,挨着他的腿坐在蒲团上:“不会是于娘娘刁难你吧?她身边的吕嬷嬷找我了,还询问了你的事。” 君夙折终于抬起了眼皮,但是眼底情愫蔚动,看不透。 他瞬瞬的看着她,久久不语。 他越是这样,顾飒的心里越是没底,急了:“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倒是说话呀?” “……” 君夙折唇角翕动,想要说什么,但欲言又止,那神情让顾飒心中更焦灼了。 “君夙折,你能不能像个男人一样,把话说出来,你是要急死我是不是?” “他是谁啊!”君夙折一开口就是阴阳怪气。 “……啊?”顾飒一瞬的没回过神来。 “不想说算了!”君夙折“啪”的一下扔下烧火钳,气咻咻的走到桌边,倒茶,弄的杯碟碗盏清脆直响。 顾飒突然明白了什么,若有所思的试探道:“你说的那个他,是哪个他?” 君夙折的手顿了下。 顾飒继续道:“是男他,还是女她?” 君夙折咬住下唇,强忍着不吭气。 “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倒杯茶给我,我说给你听,跑了一晚上,我都没有喝口茶,渴死了。” “……” “哐当哐当” 杯盏碰撞。 君夙折端着一盏茶,面无表情的走了回来。 顾飒拍了拍他之前坐过的地方:“坐下。” 君夙折很明显的带着一股气,咬着唇,眼神闪烁的坐下,可就是不看顾飒的眼睛。 顾飒却偏要逗他:“你这是生气了?” 他的呼吸音重了下,算是回答。 “生什么气嘛,人家又没说不告诉你,”顾飒整个人攀在他的膝盖上,指腹缠绕着他的发丝,笑道:“其实她也没说什么,只是问了我,你为什么会将灵药交给皇上,动机是什么!” 君夙折肉眼可见的沉了气场:“……” 顾飒! 你是故意气我的吗? 你明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千言万语化成赌气的傲骨,“砰”的一声,重重放下茶盏,就要起身。 顾飒笑了,连忙环住他的腰:“逗你玩呢,真生气了?别生气,我告诉你就是。” 君夙折咬着唇,不看她,气哼哼的。 “于娘娘说,她再给我考虑的时间,让我把你的小心机告知于她……” “顾飒,你不想说就算了。” 君夙折真生气了,像是炸了毛的猫,拨开顾飒的手,粗暴的起身。 “哎呀!” 顾飒痛叫着打翻了茶盏。 “你……” 君夙折连忙折身回来,抓起她的手急切的吹了吹,这才想起茶水根本就不热。 抬眸间,对上了顾飒笑眸。 “顾飒,你……” 顾飒突然倾身,吻上了他的唇。 突如其来的一吻,让君夙折下意识的瞪大眼睛。 吻痕如蜻蜓点水,沾过唇。 “君夙折,我们俩之间,有些事情,还需要一点一点的解释清楚吗?” “我……” “你既然知道他的出现,就应该知道我是怎么处理这件事的,难道说,我处理的方式不对,让你不舒服了?” “也不是……” “那你在生什么气?” “……” 君夙折也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 顾飒和陆行出了香冢之后,消息就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虽然他心中清楚顾飒不会背叛他,但心头就是莫名其妙的压着一股情绪。 这股情绪发泄不出去,压滞的他心口疼丝丝的难受。 “他……他叫你飒妹妹,我都没这么叫你,”君夙折敛下眼尾,声线哑沉:“我都没叫,他凭什么叫!” “我,我和他从小相识,我叫他陆哥哥,他叫我飒妹妹……从小到大,一向如此啊!” 顾飒被这小学鸡的思维杀到了,哭笑不得。 “所以说,小侯爷,你就因为这个称呼在……生气?” “我不是生气,我就是不高兴,我都没有他叫的那么亲密,他凭什么那样叫你,”君夙折越想越生气:“关键是,他那样叫你,你非但不生气,还答应了……” 总之,一句话,他就是看那个男人不爽。 他自己娶的小娘子,都还没叫的那么亲密呢,他一个外人,凭什么仗着“青梅竹马”四个字,叫她叫的那么肉麻。 顾飒又气又笑:“你是不是和空阑在一起时间久了,心性退化的像小孩子了?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也值得生这么大的气?” “都说了不是生气,就是不高兴……” 君夙折话音未落,顾飒踮起身,吻上他的唇。 “这样呢?可还好?” “……唔,还,还好,”君夙折咬着唇,心情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但还是傲娇的很:“可还是不高兴……” 顾飒勾上他的脖颈,唇瓣吻落,浅浅的,齿痕不经意的落于肌肤上。 触电般的酥麻感瞬间游走全身,充斥着每一处神经。 他闷哼着,大手锁扣住纤腰,有力的揉进掌心。 “顾飒,你是要玩火吗?” “你叫我什么?”她的声音在耳畔萦绕,吹弹着耳垂间的一丝悸动。 “顾飒?飒飒?还是……娘子啊?!” 掌心的炙热烧灼着肌肤,繁花盛开。 第125章 礼物 初秋的风吹过窗棂,钻进被窝,冷的很。 陆行不由掖了掖被角,但还是感觉浑身上下都透着冷气。 “这什么破店,怎么这么的冷!” 他气吼吼的坐起身,发现风吹过床幔,冷气飕飕。 透过床幔,可以看到窗户被人打开了。 “来人,谁让你们开窗户的?这一大早上的,还让不让人睡个早觉?” 喊了两声,没人搭理。 陆行越发的气了,跳下床,汲着鞋,骂骂咧咧的走到窗边把窗户给关上了。 但是冷风呼啸,还是从脚底下钻进来。 转身一看,原来门也被人打开了。 “真是该死,哪个找死的东西开了我的门?等你们家小夫人来了,看我怎么……” 他话音一顿,突然看着门口的地面出神。 地面上有血迹。 血迹从外面滴进来,一滴一滴,还有踩上去留下的血脚印。 “血?有血……”他的瞳孔不由一缩,吓的大叫着往后退,却不料撞倒了身后的屏风。 “哗啦” 屏风倒下,几个身影赫然出现。 八仙桌边,一名穿着墨青色绸缎长袍的男子慵懒而坐,发髻上的碧翠荷叶发坠下垂着长长的翠色丝绦。 敛眸而下的眼尾,透着一丝丝的猩红,鸷冷的气场蔓至眉梢。 抬眼间,森冷幽寒的杀意迸发而起。 陆行大叫一声,摔了个屁股蹲,狼狈的坐到地上:“你,你是谁?” 他突然看向男子的身后。 男子的身后也站着一个壮汉,壮汉的手中还拿着一把匕首,匕首的尖端在滴血。 “你喊什么?”壮汉不耐烦的低吼。 啪嗒! 一条青蛇被他甩到桌上。 匕首刺进蛇腹,一挖一翘再一挑,挑出了一个完整的蛇胆。 蛇胆扔到碗碟中,推到陆行的方向。 “噗” 匕首随即扎进桌子上,手柄颤巍巍的晃动着。 陆行被这一幕吓傻了,坐在那里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看着他们。 “还坐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点趁热把蛇胆吃了!这可是我们小侯爷特意带来送给你的!”壮汉阴沉着脸,没好气的怼声。 “小,小侯爷?”陆行怔怔的看着君夙折,又看了看蛇胆:“你是军侯府的小侯爷?” 君夙折沉下眼尾,似笑非笑:“陆公子好像对我这礼物不感兴趣呀!” “不,不是,我,不是……”陆行的脑子还没转过弯来,难以置信的看着蛇胆,再看看君夙折,还是不确定:“你,你真是小侯爷?” “石大路,这地上凉,还不快点请陆公子起来。” 石大路闷哼着,左手抓起匕首,气咻咻的走向的陆行:“陆公子,请吧!” “别,别别……”陆行吓的往后退,但还是没躲过石大路的手,被他掐住手臂,硬生生的拖起来,甩到了凳子上。 “怎么?我家小侯爷送你的礼物,你不喜欢?” “不,不是……” “那就吃啊!”石大路用匕首尖挑起蛇胆,直接送到陆行嘴边。 陆行哪吃过这么血淋淋的东西,而且还是用匕首挑着,更不敢张嘴了。 他哀求的看向君夙折:“小侯爷,不,不知道您驾到,失迎是在下的错,这,这礼物就没必要了吧?” 君夙折的嘴角微微下沉,眼尾淡出一丝狠戾,飘了个眼神给他后,就再次敛眸而坐,丝毫不搭理他。 石大路挑着蛇胆,更近了几分:“陆公子,这份礼物可是我家小侯爷特意为你选的,非常有必要!” “可,这生吞蛇胆……” “怎么,你不敢?” “不,不是,不,不是不敢……”身为男人,陆行哪里想承认自己怂。 但是闻到血腥味,心里不自觉的犯怂了,愁眉苦脸道。 “是,是在下不敢,真的不敢……这东西太野蛮了。” “你不敢?”石大路掐着他的脖子,硬生生的提起来:“你那么大的胆子,都敢直接找上我们家小夫人,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 陆行后知后觉,总算回过味,知道自己哪得罪的君夙折。 他连忙陪着笑脸:“小侯爷,这里面有误会。” 君夙折终于抬起一丝眼尾:“误会?” “是,我和小夫人是旧相识,我们打小就认识,是一起长大的……我,我是家里出了点事,走投无路才来投奔她,小夫人为我安排了这个地方,我们,我们恪守君子之礼,并未有任何越矩……” “住口!”石大路闷声低吼:“你说这样的话,就是对小夫人的亵渎!小夫人是什么样的人品,还用得着你解释?” 陆行的嘴巴张开了又闭上,一脸无助的看着他们。 如果不是为了小夫人和他的事,这一大早上的弄蛇胆给他吃,是几个意思? “我们小侯爷就是知道你和小夫人的关系,才贴心的为你找来蛇胆补体,”石大路的眼神变得狰狞起来:“你吃不吃?你要是辜负小侯爷的美意,我可就伺候你吃了!” “不是,我,我都解释了,怎么还要吃啊?” 陆行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石大路掐住脸,直接用匕首撬开牙齿,将蛇胆滑了进去。 腥膻的味道入口,恶心的陆行直接干yue。 石大路眼疾手快,左手捂住他的嘴,右手用匕首的手柄狠狠打在他的心口上。 痛感袭来,要yue的感觉被疼痛替代,硬生生的将东西都咽回了肚子里。 “这就对了,我们小侯爷的美意,下次可不能再辜负了!”石大路在他衣领上蹭去血迹。 转身,将一杯凉茶端给他。 “来,喝口茶,漱漱口,清清口气!” 陆行也来不及多想,端起凉茶一饮而尽,喝了个干干净净。 但是喝完了,砸吧嘴,感觉不对劲。 “这,这是什么?” “茶啊!” “……茶?” 陆行心说你骗鬼呢? 他是喝过茶的! 谁家的茶,茶水里是怪味? 他端着茶盏,不好的感觉更深了:“这,这茶水……好像味道不对!” “哦,里面加了点东西,”君夙折戾冷抬眸,眼尾的猩红在陆行的眼睛里慢慢晕染:“一个可以和你聊天的东西!” “……” 昨晚上。 就在他想要露水华浓的时候,顾飒紧急刹车,叫停了他的大动作,还将一个装水的瓶子交给他。 说那是什么吐真剂,喝下以后,可以让人说实话,得到想要的答案。 那原本是吕嬷嬷用在她身上的东西,如今拿来给陆行用,倒是一点都不浪费。 陆行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神思晃动。 模模糊糊间,眼前的绿衣男子面容变化,渐渐念成了那个娇艳诱惑的小美人。 他龇着牙,嘿嘿一笑,抬手抓向他的手。 “飒妹妹……” 君夙折的瞳孔明显一震,右手猛然一缩,随即起脚将他踹翻。 石大路抽了抽嘴:“嘶……主子,你这一脚是不是有点太重了?” 话没说完,君夙折阴鸷的眸光瞬间锁定了他。 他连忙解释:“我是怕您这一脚太重的话,再,再把他给踹醒了,那咱们不就白给他下药了吗?” 君夙折的眼神还是刀子一般。 石大路咽了咽口水:“那个,从个人角度来说,我觉得您刚才那一脚太轻,就应该把这小子给废掉,让他觊觎咱们家小夫人!” 说着,狠狠提脚就要踩下去。 “行了!”君夙折冷声:“先问他怎么回事……” 顾飒说,她和陆行是有点交情,但不多,绝对不至于风尘仆仆的跑来军侯府堵她。 事出反常必有妖。 整件事的背后应该有黑手! 第126章 风水轮流转,往死里转 石大路将陆行拎起来,但他就像是软脚虾,怎么都扶不起来,最后只好将他搭在椅子上。 “姓陆的,我问你,你是怎么来京城的?” “坐马车!” 石大路:“……” 这不是废话吗! 不坐马车,你还能是长翅膀飞来的? “我问的是,你为什么来京城?” “找人!” “找谁?” “顾飒,飒妹妹,嘿嘿嘿……” 陆行突然看向君夙折,花痴一般的笑起来,还作死的伸出手。 “美人,我的美人……” 君夙折闭上眼睛,努力不去看他。 他怕自己忍不住先挖了他的眼睛。 石大路憋着笑:“你为什么要找顾飒?” “求爱啊!嘿嘿,求爱,”陆行再一次伸手,色眯眯的爬向君夙折:“飒妹妹,我喜欢你啊,你长得那么好看,我喜欢,嘿嘿嘿……” “石大路!”君夙折忍无可忍,即将暴躁:“你能不能行?” “能行,能行,小侯爷,这不怨我啊,你看上去确实……好看,”石大路咬着牙,将这辈子的伤心事都想了一遍,才忍住没有笑出声:“他现在用的药是吐真剂,是说实话的,他就是因为觉得你长得好看,所以才……” “他要是再这样,我就先打折你的手!” “……” 石大路笑不出来了。 他一把揪住陆行,将他拽到一侧,避免他再看到君夙折“色迷心窍”。 “陆行,我问你,你找顾飒做什么?” “嗯,让她喜欢我,她以前是喜欢我,她一直都喜欢我,我也喜欢她……我们两个,嘿嘿嘿……” 陆行突然捂着脸,很不好意思的笑出声,很忸怩的扭了扭身子。 那动作,那表情,看的石大路浑身起鸡皮疙瘩。 “说重点,你找到她以后,具体要做什么?要怎么做?” “当然是男欢女爱,水到渠成,琴瑟和鸣了……”陆行一边说一边做着小动作。 石大路连忙压下他的手。 狗东西,说说就得了,你竟然还敢这么猥琐的做动作! 要是小侯爷看到了,第一个先剁你的手,再挖我的眼。 “陆行,你知不知道顾飒是小侯爷的人?你这样胆大妄为,就不怕小侯爷弄死你?” “他?嘿嘿嘿,你是不是傻?”陆行笑着,翻了个鄙夷的白眼,看石大路的眼神就像是看白痴一样:“我那是偷春,偷情,既然是偷,又怎么会让小侯爷看到?傻!” “你就那么确定,小夫人会和你……偷?” “当然确定,她心里是有我的,再说了,如果偷不成,我也有办法……” “什么办法?” “嘘!”陆行突然“嘘”了声,神秘兮兮的示意石大路不要说话。 接着,他开始在身上乱摸。 “诶,东西?哪去了?” “什么东西?”石大路猜到了是什么,但还是问了。 “嘘,嘘嘘,”陆行摸了半天,再靴子里翻出一包带着味道的药。 “这是?”石大路略微闻了下,立即捂着鼻子后退:“软香散?” “是啊,好东西的嘞,”陆行很得意的笑了:“只要一点点,一点点就能放倒小美人,到时候,小美人就任由你揉+搓了……” 说着,他还不忘记往君夙折的方向又看了看,一脸的欲+求不满。 君夙折实在是恶心到了,忍着要打死他的冲动:“问他,是谁让他这么做的?” 陆行就算对顾飒有贼心,也不见得敢对军侯府有贼胆。 若是没有重利诱惑,肯定不敢铤而走险。 “自然是我未来的岳丈大人,顾铭顾大人了……” “你胡说!”石大路不等陆行说完,立即道:“顾大人是小夫人的亲爹,岂会让你这么一个龌龊的东西,去玷污他的女儿?” “你才胡说呢!你全家都胡说,”陆行生气了,凶巴巴的指了指石大路的鼻子,又神秘兮兮的指了指软香散:“我和你说,就连这药,也是顾大人给我的!” “……” 石大路懵了,悻悻又无奈的看向君夙折。 “小侯爷?” 这,这要怎么和顾飒回禀? 要是被她知道,亲手背刺她的人,是她的亲身父亲,她得多难受啊! 君夙折一步步的走近陆行:“你可知道,顾铭为什么要这么做?” “自然是你不听话嘛,”陆行看着他的脸,整个人又开始犯花痴:“你小时候那么听话,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现在你长大了,不听话了,还违拗他,让他难看,还成了全京城的笑柄……他就是要好好的治治你,让你知道,父亲才是你的天!” “……” 君夙折的手指紧紧握成拳,骨节“咔嚓”作响。 “石大路,这件事不要告诉小夫人!” “明白,那,这个家伙呢?” “废了,送回顾家,顺便告诉顾铭,下不为例!” 顾铭终究是顾飒的亲生父亲,于情于理于道德,顾飒都不能亲手杀了他,他也不能。 否则,未来百年的骂名,会成为她洗不去的诟病。 石大路答应着,打晕了陆行,命人将他带出去处理了,再送回顾家。 君夙折在外面徘徊了好久,平稳了情绪才回去花药居。 顾飒正在教空阑组装十字连弩,见到他,空阑立即乖巧的起身行礼。 “爹!” “嗯,这几日在书熟学的怎么样?” “还好,先生说我聪明,一点就通,”空阑偷偷瞄了眼顾飒,再次行礼道:“爹,我去温书了,你陪娘说话吧。” 他乖巧的收了工具,躬身离开。 顾飒敛眸:“问出结果了?” “你的吐真剂自是不错的,”君夙折故作轻松的笑道:“不过这药也是有点过猛,他把我都认成你了……” 他笑的夸张,顾飒却一点笑痕都没有。 抬眸,淡水无痕的瞳底漫上愠色:“有事说事,不用这样遮遮掩掩的,我是那种见不得风雨的女子吗?” “那也不是……” “是我爹吧!” “……” 君夙折猜到顾飒能猜出端倪,但是听她亲口说出来,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顾飒,这事……” “除了他,没人对我有这样深的恨意!”顾飒突然笑了,多了几分莫名的嘲讽:“是不是很讽刺?最恨我,最想毁掉我的人,竟然是我爹,而且还是不择手段的那一种!” “你都知道了?”君夙折在她身边坐下,安抚的摩挲着她的后背,温柔道:“没事,以后咱们就不理他了,就全当他这个爹没有一样,死活不理他。” 他摸摸她的头,越发宠溺:“再说了,你还有我,还有空阑,有没有那个爹都不重要。” “为什么不重要?”顾飒遽然抬眸,玩味的看着他:“他顾铭做初一,我顾飒就要做十五,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要是不做点什么,岂不是对不起他顾铭与我的父女情深?” “你想做什么?”君夙折担心道:“可他终究是你爹,不论你做什么,未来怕是会落人口舌……” 他沉下心,下定了决心。 “要不,这样吧,这件事你不要插手了,我来处理!” 他出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最起码可以保住顾飒的声誉。 孰知。 顾飒却推开他的手:“你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不用再插手我的事,况且,顾铭这件事又不是我亲自出手,不会被人发现端倪,留下把柄的!” “……你不亲自出手?”君夙折意识到了什么:“你是不是早就有计划了?” “不是啊,”顾飒一脸纯真无邪:“我是早就动手了!今日不过是风水轮流转,往死里转了而已!” 第127章 温柔小娘子 阳光洒进院落,微风拂面。 顾铭躺在树下的竹椅上打瞌睡,手里的书“啪嗒”一声掉到地上。 一侧做针线的女人抬头看了他一眼,起身,从屋里拿出一件外衣,轻轻盖在顾铭身上。 他突然抬手,抓住她的手,温柔的摩挲着手背:“芸娘,什么时辰了?” 女人半跪在他腿边,柔声道:“快到晚饭的时候了,你也就睡了一炷香,我看你最近几天气色不好,是不是晚上没睡好?” “嗯,有点失眠。” “顾郎是有什么心事吗?” “有一点……” “我能帮忙吗?” “……” 顾铭没有说话,睁开眼睛坐起身,摩挲着她的手。 许久,笑道:“没事,我自己能处理!” “那,我去做饭,我今天买了新鲜的鲈鱼,等一会给你做鱼头汤。” “好!” 顾铭依依不舍的放开芸娘的手,目送她进了厨房,脸上的笑意收都收不住。 谁能想到,他顾铭官场失意却情场得意。 自从和芸娘那一夜的露水夫妻后,他就再也忘不掉这个女人了。 尤其是回家面对赵月那张脸时,是越看越憎恶。 而赵月也每天像个神经病一样,所有的心思都在女儿身上,稍微有一点点的不如意,就歇斯底里的闹腾。 那个家,他是一刻都不想多呆。 哪像芸娘的这个小院子。 虽然是农家小院,没有奢华富贵的家具和伺候的仆人,只有满地的鸡鸭鹅,但是仍然让他在闹心中找到了静心的港湾。 最让他喜欢的是芸娘哪温柔似水的性格。 她好像从来都不会生气,也从来没在她面前大声说过话,甚至于连唤他帮忙做事都是温声细语,与家里母夜叉似的赵月,简直是云泥之别。 最重要的是,芸娘不求名分,不要地位,每次他来了,都只是缱绻缠绵,一往情深的谈情说爱。 在这里,他找到了久违的热恋的感觉。 想当初,让他如此心动痴迷的,还是顾飒的母亲。 顾飒! 提到那个死丫头,顾铭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那个不忠不孝的女儿,不要也罢! 毁了就毁了吧! “请问,芸家娘子在家吗?”远门外站着一个穿蓑衣的游方和尚。 见到顾铭,客气的双手合十,行了个佛家礼。 顾铭起身,疑惑的看了看和尚,再看看厨房那边。 芸娘显然没听到这边的话,还在厨房忙碌着。 “你是谁?找芸娘子何事?”顾铭不友善的走到门边。 隔着门,和尚再次行礼:“贫僧乃是一方的游僧,前些日子化缘时路过芸家娘子的院子,见她晕倒在地,暂且帮了一下,不知道芸家娘子的身体如如何了?” “她晕倒过?”顾铭一怔。 他可是从没听芸娘说起过。 看了眼和尚,警戒心顿起:“还有,你不是游僧吗?出家人,四海为家的化缘,应该是往前走,不回头的,怎么化着化着,又化回来了?” “顾郎,你在和谁说话?”芸娘拎着水桶走出厨房。 见到和尚,手里的桶“哐当”一下掉到了地上。 水,洒了一地,打湿了她的鞋袜。 但她像是没感觉似得,愣神的站在那里。 和尚见到她,立即在褡裢里摸东西:“原来施主在家,你上次托我弄的东西,我帮你弄来了……” “哦,我在,在家,在家呢……” 芸娘快步跑过来,衣角都被水打湿了,急急忙忙的跑到顾铭身边,将他连推带搡的往厨房送。 “我灶上炖着鱼汤,你快去守着点,看着锅,别洒了汤,快点,快点……” 这是有秘密,不想让他听啊! 顾铭的心中起了一丝涟漪,表面上装作不动声色的进了厨房,暗中却探出头,暗戳戳的观察两人。 只见和尚从身后的褡裢里取出一个东西,递给了芸娘。 “芸家娘子,你可是要想好了,这个决定做下去,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我知道,多谢大师指点,”芸娘抱紧那个东西,深深的鞠了一躬:“家里今日做了鱼汤,为荤腥之物,实在不敢留大师在家里用饭,怕坏了大师的道行。” “芸家娘子,你……” “大师慢走。” 芸娘显然是不想和和尚多说什么,急切的把和尚给送走了,又小心的瞥了眼厨房这边,将东西塞到了院子里的柴垛下。 等她进了厨房,顾铭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两个人随便说了一会闲话,收拾了桌椅吃饭。 顾铭特意盛了一碗鱼汤给她:“你尝尝,味道不错,你的手艺就是好……” “我,我不喝鱼汤。”芸娘捂着嘴,有些避嫌的往后退。 “怎么不喝鱼汤了?”顾铭一怔:“上次咱们一起吃饭的时候,你也是做了鲈鱼的鱼头汤,当时还喝了两碗呢。” “唔,今天,今天是真不行了,”芸娘很是抗拒的见鱼汤推开,“以后,以后再喝吧。” “为什么要等以后,你尝一口,来,我喂你……” 顾铭舀起一勺鱼汤,送到芸娘嘴边。 孰知。 她的脸色瞬间苍白,死死捂着嘴巴,干呕的yue了几次。 “芸娘……” 话没说完,芸娘再也撑不住了,跑到院子外面呕吐起来。 “真是……这鱼汤怎么了?” 顾铭喝了一口鱼汤。 味道还喝以前一样,鲜美的很。 可芸娘她…… 蓦然。 他的脸色一变,猛然起身看向芸娘:“她不会,是……” 他陡然想到柴堆下的药。 想了想,立即过去偷了一包药,不动声色的塞在衣服里。 芸娘吐过后,脸色更不好看了,擦着嘴角回来:“顾郎,对不住了,我今天真的是很不舒服,你自己吃吧……今天,我就不留你了,吃完了,你自行回去吧。” “你,没事吧?”顾铭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芸娘摇摇头,连话都不想说,悻悻回了房间,关上房门。 顾铭也没心思吃饭,打了声招呼后,直奔药铺,将药包和银子一并放到掌柜的面前。 “掌柜的,帮忙看一下,看看这包药治风寒的效果如何。” 药铺掌柜只是一打眼,就阴阳怪气的笑道:“老哥,你是玩的我吧?这分明是妇人堕胎用的烈药,怎么能治你这个大老爷们的风寒呢!” “堕胎药?”顾铭脸色一变:“你确定?” “老哥,你这是要砸我招牌吗?”掌柜的当即变脸,抓着他就往外走:“你要是不信,咱们现在就去其他药店看看,若是有哪家药铺的掌柜说它是伤寒药,我连药渣都一起吃了。” 顾铭只是一介文官,养尊处优多年,此次为了保密,又是一个人前来,连小厮都没带,整个人被掌柜的拽住以后狠狠一拖,没站稳,狼狈的摔到了地上,滚到门口。 这一闹腾,立即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药铺掌柜唯恐天下不乱,抓着药包跟了出来:“来来来,大家伙都来看看,看看这到底是什么药,我说这是堕胎药,他却偏说是伤寒药,哪个懂行的大哥过来评评理,说个公道话……” 顾铭刚狼狈的站起身,就听到掌柜的大嗓门,吓的他连忙用袖子遮住脸,急匆匆的挤出人群。 身后,传来男人们的哄笑声。 “莫不是他婆娘偷汉子,偷出了身孕,要打胎,诓他是伤寒药吧,哈哈……” 第128章 做个活死人吧 顾铭一路浑浑噩噩,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芸娘小院的。 他一脚踢开门,吓了芸娘一跳。 她惊慌失措的跳起来整理衣服,还手忙脚乱的扯掉了束缚小腹的布袋。 她身形纤瘦,小腹却微微隆起。 见到顾铭盯着她的肚子看,下意识的连忙遮掩:“你怎么来了?” “你是不是怀孕了?” “……” 芸娘躲闪着目光,没有回答。 “芸娘……” “顾郎不必担心,”芸娘背过身,不去看顾铭的脸,默默的解开肚子上的束缚:“我已经求和尚给我买了堕胎药,等药熬好了,我喝下去,儿子就会堕下来,我们不会成为你的累赘。” “你说什么?”顾铭神色大震,激动的跑上来,一把抓住芸娘的手臂,呼吸都停顿了:“你,你刚才说,说……” “我说,我和儿子都不会成为你的累赘,所以”芸娘缓缓抬头,迎上他的眼睛,一字一顿:“你无须有任何担心!” “不是,我说的是,”顾铭下意识的去摸芸娘的肚子。 芸娘却很是排斥的猛然躲开,像是躲避瘟神一般。 “芸娘……” “顾郎,你我恩情至此,芸娘已经很知足了,我身份卑贱,不配怀你的孩子,所以,我会打掉这个孩子,绝对不会成为你的累赘。” 芸娘的声音很冷漠,像是在和陌生人说话。 整理好衣服好,也不看顾铭的神情,低头从他身边走过去,走向厨房。 “站住,你站住,”顾铭回过神来,连忙追到厨房。 芸娘已经熬好了药,见到他追过来,端起药就让嘴里灌。 “不要……” 顾铭大吼着扑到她身前,急的跪到了地上,但也恰好的打掉了碗。 汤药洒了芸娘一身:“顾郎,你这是做什么嘛?你知不知道,我一个独居的女子,是不能外出买堕胎药的,又不好托熟人去买,恰好那个游僧化缘,这才帮我搞了几包药,可你却,却……” 她越说越伤心,忍不住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顾铭被她哭的心焦:“别哭了,你先告诉我,这个孩子是,是儿子还是女儿?” “我怎么知道!”芸娘哭的伤心,哽咽道:“是那个和尚说,这是个男娃,是个儿子……可不管他是什么,这个孩子我都不能要!” 顾铭急道:“你,你得要,不,不是,是我要,我要这个孩子!” “……” 顾铭与顾飒的母亲只生了一个孩子,与赵月在一起多年,也只有顾红嫣一个女儿。 他做梦都想要个儿子,可赵月的肚子就是不争气,怎么都怀不上。 而且赵月那个女人善妒,又仗着赵家撑腰,根本不允许他纳妾,以至于这么多年来,他想要儿子的心愿一直没能如愿。 谁能想到,无心插柳的芸娘,竟然有了他的骨肉。 还是个大儿子! 顾铭越想越高兴,芸娘却始终愁眉苦脸,还是哭唧唧。 “顾郎,我是知道你家里的一些事的,你家夫人善妒,女儿又卧病在床,需要医治,以我现在这个样子是绝对进不了你家家门的。” “自古以来,子以母贵,我不希望我的孩子在未来的某一天,被别人戳着脊梁骨,说他是个野种……” “野种”两个字,深深的刺疼了顾铭的心。 他做小乞丐四处流浪讨饭吃的时候,所有人都骂他野种。 如今,他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儿子身上。 “芸娘,你放心,我顾铭对天发誓,就算我这辈子死无葬生之地,我也要给你和孩子一个名分,一个不愁吃喝的未来!” “……哈,哈哈,哈哈哈!顾铭,你这辈子就等着死无葬生之地吧!”赵月讽刺的笑声骤然从院外传来。 顾铭下意识的跳起来,将芸娘护在身后。 赵月“嘭”的一脚踢开门,如同疯子般冲进来。 “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养了外室……” 一直以来,赵月都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能感觉到顾铭不止变心,还变了身。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顾铭在外面养了外室。 这种感觉让她抓狂,每天都处在崩溃的边缘。 恰好,她今天外出抓药的时候,无意间撞见了验药的顾铭。 当即,她就跟踪顾铭来到了芸娘的宅子,还偷听到了那些话。 听到最后,她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骚狐狸精,你竟然敢勾引我男人,你也不看看自己那狐媚的样子……” “姐,姐姐,你别生气,”芸娘吓坏了,躲在顾铭身后瑟瑟发抖:“我,我不是……” “呸,你给我住口,谁是你姐姐,我可没你这个不要脸的妹妹,通奸怀孕,你还要不要脸?” 赵月越说越气,抓起身边的东西,也不管是什么,抓起来就往两人身上砸。 “姓顾的,你给老娘我听好了,只要我赵月活一天,你就休想娶这个狐狸精进门,你们想光明正大的生儿子,我呸,除非我死了!” “贱女人,你真是疯了……” 顾铭所有的好心情,在赵月的歇斯底里下荡然无存。 他斥骂着冲上来,抓起赵月的头发就拖进厨房。 “你想死,好啊,我成全你!今天老子就宰了你……” 芸娘在一边哭唧唧:“顾郎,不要啊,姐姐不要生气,我错了。” 赵月被拖着头发,但还是在骂:“姓顾的,你最好今天弄死我,要不然我回去就告诉我爹,让他把你和狐狸精都抓起来,你想要儿子,我就把她的肚子剖开,把儿子给你扒出来。” 顾铭没有再多话,抓起菜刀扬起:“赵月,你敢再说一句,信不信老子剁了你……” “来啊,有本事你剁了我,老娘今天就把话放这了,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死,我赵月要是不死,就把你儿子扒出来,用他的头盖骨给你做酒杯……啊!” 赵月突然一声惨叫,所有嘈杂戛然而止。 鲜血喷溅在顾铭脸上。 滚烫,血腥。 顾铭猛地晃了晃头,不敢相信的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菜刀,再看看脑袋滚到锅里的赵月,吓的一哆嗦,连忙将赵月的尸体给扔了。 “我,我怎么,怎么就……” 怎么就,那么凶悍的砍了赵月的头呢? 他再次晃了晃头,刚才发生的事情是那么奇怪,好像是有一双手在背后推波助澜,推着他火冒三丈,推着他暴躁的砍下赵月的头。 突然,他想到了芸娘。 看到他杀人,芸娘一定吓坏了。 他连忙冲出去:“芸娘……” 院子里没有芸娘的影子。 屋子里也空无一人。 就,好像从没出现这个人似得。 “芸娘……”顾铭有种不祥的预感。 “嘭!” 院门被人踹开,魏辽带着衙役,背着手,悠哉悠哉的走进来。 “顾大人,好久不见啊!” 顾铭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下意识的看向厨房的方向。 魏辽似乎没看到他身上的血,扣了扣耳朵:“我刚在在外面巡查的时候,见到尊夫人急急忙忙的往这边走,像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没想到竟然是来见顾大人。” 他环顾四周,笑嘻嘻道:“顾大人,你身上的是血吗?啧啧啧,好情调啊,都老夫老妻了,还玩这样官兵抓匪的闺房小游戏呢?” 顾铭狠狠的抽了抽嘴角:“什,什么……” “官兵抓土匪啊!”魏辽笑的愈发暧昧了:“刚才在院子外都能听到大人和尊夫人的喊叫,来啊,抓我啊,来啊,杀了我啊……啧啧啧,不得不说,顾大人,会玩,佩服!” 顾铭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开始抽搐。 “呀,顾大人,你的眼睛怎么了?怎么开始抽抽了?不会是玩的太兴奋,被我打扰了,邪火走身不走肾,伤了根本吧?” 顾铭再也控制不了肌肉,浑身佝偻着仰面摔倒,浑身像是弓弦一样的绷紧了肌肉。 “呦,顾大人,你这是要碰瓷吗?我们都还没碰你呢,仵作,给顾大人看看,看看他是哪不舒服!” 魏辽阴阳怪气的笑。 仵作应声,快步上来检查了一番。 “捕头,顾大人是中风了……应该是惊惧交加,急火攻心所致。” “哦,”魏辽云淡风轻的答应了一声,漫不经心道:“会死人吗?” “暂且不会,但如果不好好调理的话,下辈子就要躺在床上做活死人了!” “……” 魏辽慢慢的走到顾铭面前,居高临下,嘴角挑出一抹笑。 “那就做个活死人吧!” 第129章 一环扣一环 “咕咕咕……” 顾铭的喉咙里发出痰鸣的声音。 他这个是气火攻心,导致身体供血不足,突然的中风,但是脑子清醒的很。 听到魏辽的话,又急又气的想要问个清楚。 “你……害……我……” “什么?”魏辽歪着头,勾着耳朵仔细的听了听,笑道:“顾大人,你是不是说,你我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害你呀?” 顾铭不能说话,但是眨了眨眼睛,算是认同了。 “顾大人误会了,如你所说,我们俩无冤无仇,我怎么会害你呢?”魏辽坏坏的低头笑:“说真的,你如今这个样子,对我是一点好处没有!” “……你……”顾铭的样子显然是不明所以,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魏辽笑道:“但是,对她有好处!” “……谁?” “父亲,你可安好啊?” 顾飒巧笑顾盼,悠然的从魏辽身后走出来。 顾铭的瞳孔瞬间放大。 她浅眸笑:“父亲,干嘛这么惊讶,是惊讶我为什么会站在这里,还是惊讶……为什么陆行会失败?” “……你,逆……女……” “父亲,你都这样了,还有心思骂我呢?”顾飒笑的有些疯批,蓦然掐住他的下巴,指甲掐进脸颊:“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可没有你女儿的好心情,陪你玩父慈子孝的戏码!” 顾铭的瞳孔再一次放大,震惊又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自从顾飒改变后,他的心中就一直有一个疑惑,觉得一个人再怎么改变,都不可能改变本性本心。 但是顾飒不过是成了个婚,嫁的还是个即将要死的废物,怎么就脱胎换骨一般,重新换了一个人! 如今看来,他心中的疑惑似乎得到了证实。 “哦,对了,还有那位芸娘,我的小姨娘,她让我和你说句话……落花有意,但是流水恨落花!” “……芸……”顾铭突然吐出一口血。 “别激动,父亲,你已经气血攻心,身体不行了,若是再激动,血往上走,脑子可就坏掉,不好用了。” 顾飒恶狠狠的一甩手,将他给甩开,冷笑道。 “你猜,为什么芸娘会满足你对女人的所有幻想?温柔,聪明,懂事,最主要的是,能给你生儿子啊?” “……”顾铭整个人都在颤抖。 这是愤怒! 是不甘心! 他猜到了结果,但不想承认,更不想听。 闷哼着,他转过头,不去看顾飒。 但是顾飒却不惯着他,掐着他的脖子,硬生生的扭过来。 “父亲,难道,你不想见她最后一面吗?” 随着话音,芸娘缓缓从门口走进来。 只是此时的她,眼睛里再也没有曾经的柔情似水,而是满满的恨意。 “顾铭,顾大人,你当真是不记得我了……” “……”顾铭震惊的看着她。 “看来,你当真是不记得了,”芸娘在他身边站定,缓缓解开衣袖,露出了左肩上的一个疤痕:“你还记得这个伤疤吗?” 伤疤? 顾铭更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他和芸娘春风一度了好几个月,怎么不记得她肩膀上有疤痕呢? “哦,说到这个,父亲,我想,你还有必须认识一个姐姐,”顾飒笑着打了个响指。 门口暗影闪过,毒娘子带着一个浓妆艳抹的丑女人出现在芸娘身侧。 女人四十岁左右,长得奇丑,但是身子爆表的好。 看到她,顾铭突然感觉嗓子一甜,一口心头血顺着嘴角慢慢的流了出来。 丑女人笑道:“顾大人,说真的,你的身份是我所有客人里,最尊贵的那一个,但是功夫嘛……真的是最烂的!” “你胡说什么?”毒娘子突然一声低喝:“当着小夫人的面无礼,不想活了!” 丑女人连忙闭嘴,冲着顾飒笑了笑,又冲着顾铭抛了个媚眼,跟着毒娘子出去了。 “父亲大人,事到如今,你想必应该很清楚了……从你遇到芸娘,到心想好事成的有了儿子,其实一切都是我的布局而已!” 顾飒倾身,眼底漫上歇斯底里的疯批。 “芸娘是我饵,引你上钩而已,至于你所吃到鱼,是毒娘子手下的一个暗娼……你当真以为,是芸娘陪你的吗?” 顾铭此时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但还是不死心的盯着芸娘,盯着芸娘的肚子。 芸娘狠狠啐了他一口:“三年前,你在北城街当街调戏一个女子,还用鞭子抽了她身边的小女孩,可还记得……” 北城街? 三年前? 调戏! 顾铭突然想起一件事。 三年前,他上街游玩时,看上一个姑娘,就轻薄了那姑娘几句,当时姑娘身边有个小女娃骂他,他就随手抽了一鞭子。 如今细看,芸娘和那个小女娃的面庞有几分相似。 “那姑娘是我姐姐,挨鞭子的是我,因为你的轻薄,姐姐被婆家退了婚,投河自杀……所以,当顾小姐找到我,要帮我复仇的时候,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噗!” 顾铭突然吐出一口血,竟然呵呵的笑出了声。 顾飒瞳孔一缩,看着他的眼神多了些异色。 “你,贱人,就算不是你,你,陪我多年,也名声烂掉了……”顾铭佝偻着手臂,用尽全身力气在咒骂:“你,你一样要去死,去投河,去上吊,去死……没有男人会要你,你一样会烂死……”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骤然在门外响起。 顾铭得意畅快的表情瞬间僵住。 之前给芸娘送堕胎药的游僧慢步踱门而入。 芸娘像是受到了无尽委屈,哭着扑倒他的怀中。 顾铭的表情像是吃了一坨翔,恶心,难受,咽不下,但是更吐不出来。 “竟然……和尚……也是……假的……” 真是太可笑了! 连和尚都是顾飒设计的一环! “我和芸娘本是青梅竹马,是一起长大的恋人,她如何,我最是清楚,用不着你在这里污蔑她,恶心她!”和尚啐了顾铭一口,右手轻轻覆在芸娘的小腹上。 顾铭明白了什么:“孩子……” “孩子是我和芸娘的,我本也不是什么游僧,不过是配合你演的一场戏,给妻姐报仇而已。” 如今,大仇已报,他揽着芸娘,头也不回的走出房间。 “芸……” 这一刻,顾铭像是被剥夺了灵魂,整个人失神的看着两人的背影,下意识的呼唤芸娘的名字。 曾几何时,芸娘成了他心中的向往和寄托。 如今,却成了一场大笑话。 他像是被抽去了筋骨,整个人都松软下来,喉咙里发出一阵阵的悲鸣,似乎是在嘲讽,又像是在哭泣。 魏辽从门外走进来:“如何了?我已经告知赵家的人,按照计划,他们会派人来接手赵月的尸体和顾铭……” 顿了下,他低语:“你确定要将顾铭交给赵家?” 顾铭砍了赵月的头,人证物证都在。 不管顾铭如何,他杀人的罪名是逃不掉的。 落到赵家人手里,那将会是身不如死的折磨。 可他,毕竟还是顾飒名义上的父亲! 顾飒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顾铭。 魏辽默默的点点头:“我先出去,等赵家的人到了,我再唤你。” 顾飒走到顾铭身边,拿出一个玉镯,“哐当”一声,扔到顾铭面前,崩了个稀碎。 “这是母亲临终前,一直握在手里的东西,据说这是你送她的定情信物,如今,你要死了,信物还你,算是断了你们最后一点夫妻情分……” “我,不会,死,”顾铭咬着牙,怒吼:“我要,告诉,所有人,你,你的,你的恶行……你杀父求,求荣,天理,不容!” “你难道就不好奇,为什么你明明中风,却突然能说话了?” 顾飒缓缓起身,踩过玉镯碎片,走向门口。 “那是因为你气血逆转,血液从大脑回流进了五脏六腑,你现在感觉内脏暖暖的,很舒服,但随后,你就会被自己的血呛死……” 第130章 以为开局是地狱,没想到是王炸 赵家人赶到之后,见到赵月尸首分离,当场就爆了。 “顾铭?那王八蛋在哪?” “姓顾的,你给老子滚出来!” “老子今天要是不弄死你,就不姓赵!” “……” 魏辽坐在门槛上,看着他们吵吵嚷嚷的闹腾,冷眼旁观,根本不搭腔。 领头而来的是赵家家主,他喝止了赵月的父亲和兄弟,客气的给魏辽行了礼。 “魏捕头,今天这事我来处理,我做主,你把顾铭交出来,我赵家承你的恩情。” “赵家主,真不是我不帮你,而是……” “魏捕头不会是见风使舵,看到军侯府如今得势,顾铭成了小侯爷的岳丈,就袒护杀人凶手吧?”赵家主直接开问。 魏辽的脸色骤然一沉,咬着小木棍,慢悠悠的站起身,拍了拍屁股。 “你们那些破事,本捕头不敢兴趣,你们要杀要剐也随你们的心意,本捕头也不插手……” “那你在这里拦着我们,是几个意思?”一个赵家子弟叫嚣着。 魏辽一个眼神杀过去,他立即闭嘴,怯弱的躲进了人群里,不敢再看他一眼。 魏辽吐出小木棍:“赵家主,本捕头在这里,只是代为转告一句话……你们要报仇可以,想把凶手大卸八块都可以,但是呢,家丑不可外扬,关于顾铭杀赵月的事情,还请赵家能顾全大局,不要外泄了风声才好!” “顾全大局?”赵家主瞳孔一缩:“谁的大局?” “军侯府的大局!” “……”赵家集体倒吸一口气。 魏辽冷笑:“这番话,是小侯爷让我转告诸位的……如今,顾姑娘已经是军侯府的小夫人,小侯爷不希望任何不利于小夫人家族的传闻,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诸位可明白?” 虽然顾飒谋了全局,对顾铭下了杀招。 但是君夙折仍然不希望她的身上沾上不好的东西。 尤其顾铭的那些破事,不能成为顾飒的黑锅。 所以,他要为顾飒扫清后面的一切麻烦。 “赵家主,如今天下大局未明,谁也不知道未来如何,总之一句话,如果换做是我的话,我就会按照小侯爷的意思,绝对绝对不会和他为敌!” “魏捕头放心,我赵家知道该怎么做!”赵家主抱拳鞠躬,“也请魏捕头帮忙转告小侯爷,我们赵家一向事事分明,既然是顾铭和赵月夫妻俩的事情,那就让他们自己解决,绝对不会有不利的传闻传出来!” 君夙折如今重得圣眷,谁也不知道他未来的功勋路会如何。 再说了,赵月已经死了。 为了一个死人得罪未来权贵,不值得! —— 花药居。 顾飒看着厚厚的账册,再看看算盘珠子,感觉自己的手指要废掉。 “娘亲,”空阑背着书包,颠颠的走进来,“我回来。” “嗯!”顾飒蔫蔫的。 “娘亲,你怎么了?”空阑爬到另外一个凳子上,坐下:“是不是这些账目算的你脑仁疼?” “不是脑仁疼,是手疼……” 她什么都会,就是不会拨算盘。 说实话,那还没有笔算来的快呢。 但是这么多的数据,光是往电脑里输都是个麻烦的过程。 “娘亲,我帮你吧,”空阑放下书包:“我今天跟着先生学了算盘,会算了一点点,正想要练练手呢。” “你刚学了算盘,就要练手?”顾飒嫌弃的将他推开:“这都是老账,没有一定的阅历和经验,是算不出来的。” 空阑不依,拽着她的衣服想要练手。 顾飒缠不过,就把已经结算好的几个账册丢给他。 “今晚上天黑之前要是算不出来,不准吃饭!” 她唤了桑娅,让她沏盏新茶,她要好好的提提神,醒醒脑。 家财这样的东西,可以让下人去做,但是不能完全依赖他们,时间久了,自然会生出间隙。 她还是得经常复盘,一面是警示,一面也是盘查。 一杯茶没喝完,空阑捧着几个账册过来了,行礼。 “娘亲,算完了。” “嗯,”顾飒淡淡的硬着,喝了一口茶:“算出的数目呢?” 空阑翻开最上面的账册,指着上面的数字:“在这里。” 顾飒的眼尾一颤。 这小子算出来的字数,竟然和她盘算完的一样。 而伤人的是…… 她的那些账册,是算了一个下午,在瞌睡中算完的。 他,竟然只用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空阑,撒谎可不是好孩子。”顾飒放下茶盏。 空阑懵了下:“空阑没撒谎!” “那你告诉我,你以前学过算盘吗?” “没有啊!” “今天,是第一次学?” “第一次,”空阑顿了下,又补充:“那东西很简单的,拨棱几下就好了嘛,还用学几次吗?” 顾飒揉着鼻尖:“……空阑啊,我感觉你是在羞辱我!” “……” 简单吗? 简单她怎么学不会? “锦络,告诉姜起,现在给我找几个账房来,我要杀一杀小公子的傲气!” …… 君夙折回来的时候,发现花药居的门口围满了人。 他也学着他们的样子,探头探脑的往屋子里看。 只见屋门正中,空阑坐在八仙桌前,左手翻着账册,右手手指飞快拨打着算盘。 而在他身边,一共有四个账房先生,正一个个的清算着桌上的账册。 “什么情况?”他好奇的问道。 “嘘!”顾飒听到动静,立即以手指压唇,示意他不要说话。 锦络走出来,赶走了那些看热闹的下人们,搬出椅子让君夙折在院子里坐下。 君夙折更不解了:“你们在搞什么?” 顾飒没有说话,而是招呼他坐下:“喝茶。” 君夙折无奈的端起茶盏:“不会是那小子在书塾那边惹了麻烦吧?” “嘘!” “……” 很快,香炉里的一炷香焚烧完毕。 桑娅又点燃一根香。 顾飒指向桌面上账册:“他们四个老账房,两个人一组,互相结算,每个人都要过一遍账本,再算出总账,而空阑一个人算他们四个人的量……” “一个人对四个?”君夙折也吃了一惊。 空阑才回归人族生活没几天,茹毛饮血的恶习才刚刚的改正过来。 怕他不习惯人族的习性,君夙折都没敢把他送去皇族子弟专门的学院,而是送到一家学生不多的大儒家塾学习。 没想到,不过短短几天,他就能对打账房先生了? “啪嗒” 一截香头落下。 空阑也猛地一拍桌子,跳下来就走:“我上茅厕。” 他一溜小跑的跑走了,君夙折好奇的走过去,眼尾瞬然一挑:“他算完了。” 而那边的四个账房,竟然还没算完。 顾飒似笑非笑:“算完不算什么,算对了才是本事!” 此时,一些围观凑热闹的下人们,把花药居又重新围了上来。 他们都在等最后的结果! 等一炷香彻底燃尽,账房先生们才清算完毕。 姜起收了最后的结果,交给君夙折。 看到上面的数字,君夙折的瞳孔猛然一震,不可思议的看向顾飒。 顾飒从他的眼神中已经猜到了答案:“全对?” 君夙折点点头:“是不是全对不知道,但是他算出来的结果,和账房先生们的一样……四个人,他一个!他真的……第一天学算盘?” 第一天,就吊打四个账房的合算? 顾飒不由叹道:“人生啊,还真是……原本以为,他开局在地狱,活着尚且艰难,没想到,竟然拿的是王炸剧本!” 真不知道该说他命苦,还是的运好了! 第131章 一家三口,2400个心眼子 空阑提着裤子,蹦蹦跳跳的跑出茅厕,发现大家看他的眼神不对,懵懵懂懂的拎着裤子进了正厅。 “娘,他们……你们,看我干什么?” 奇怪! 大家怎么都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他呢? 君夙折招呼他过来,揉揉他的小发髻,打开账册。 “空阑,你告诉爹娘,这些,你都是怎么算出来啊?” “就是那样算出来的啊……” “可你不是说,先生才是第一天教你算盘吗?” “是啊!” “那其他的那些你是怎么算出来的?” “……什么其他的?不就是那样算出来的吗?”空阑眨着大眼睛,疑惑的看向顾飒,歪着头,小声嘀咕:“娘,爹是不是傻,怎么问些傻问题?” 顾飒忍不住笑道:“他不是傻,是没见过什么叫天才……好了,娘问你,如果送去别的地方读书,你愿不愿意?” “我都好,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空阑习惯了一个人,在私塾也不合群,再加上也没上几天学,与小伙伴和先生的感情并不深,转不转学的无所谓。 桑娅过来带空阑去吃饭,锦络让人收拾正厅,顾飒端着小茶水走到一侧的窗前,看着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出神。 “怎么,犹豫了?”君夙折给她披上披肩,掌心轻抚后背:“如果你不放心,咱们就不让他去了,还是留在之前的私塾。” “他是璞玉,我不能因为保护他而不让他接受雕琢!”顾飒敛眸,声线轻颤:“我只是担心,如果他不能控制……” “你不是定期给他注视抑制剂吗?” “抑制剂是能抑制他的部分基因,但也很受情绪控制,皇家学院……那可是一个勾心斗角之地。” “好了,你不是说过了吗,他是璞玉,生下来就注定要被雕琢,”君夙折低声安慰道:“而且,他身为太子血脉,不可能永远被我们庇护。” 不管空阑未来的身份会不会暴露,他的血脉注定他不可能安稳的过一生。 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 他们身为空阑的爹娘,要为他谋划好未来的一切。 风霜,是空阑注定要经历的劫。 这一点,顾飒心中何尝不清楚呢? 她转过身,额头抵着君夙折的胸膛,敛默的站了许久。 …… “妈的,差点又让这小子跑了!” “大哥,这样下去不是事啊,主子那边到现在也没动静,咱们总不能死守着这小子吧?” “那你说怎么处理?杀了吗?” “杀了肯定不行,可看着也不是回事啊,你看看他都跑了多少次了,那手脚骨头都打断的没一个好地方,可他就是痊愈的快,跑的也快,现在怎么办?” “废话,我要是知道怎么办,还会犯愁?” “主子说了,他活着还有大用处,咱们又不能弄死他,可一个不留神他就跑……这一次是抓回来了,下一次呢?要是他下一次真的跑了,主子还不得扒了我们的皮?” “那你说怎么办?” “要我说,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这样……” 阴恻恻的笑声中,空阑下意识的挣扎,猛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黑暗,身上像是压了千斤重的石头,怎么都动弹不得。 随着说话声,两个男人的轮廓渐渐浮现。 他极力的睁打双眼,想要看清他们。 但是灰暗笼罩了他们全身,他什么都看不到,只看到其中一个用长长的铁链锁住他的手腕脚踝,另外一个则掏出一根又细又长的钢针。 “小东西,别挣扎,越挣扎越疼……只要这一针下去,你就会变成小傻子,不会逃也不会跑了!” 空阑意识到了什么,瞬间惊出一声冷汗,惊恐的瞪着那根长针。 他想要挣扎,可是动不了。 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钢针从眉心刺进大脑。 剧痛感袭来,他尖叫一声,猛地坐起身。 夜风吹开了窗扇,“哐当当”的直响。 周围,一片死寂。 “是,梦……” 不,不对! 那不是梦! 空阑缓缓抬手,摸了摸眉心。 突然,他感觉到不对劲,慢慢的转头看着身后。 身后,那对蓝色翅膀蔚然张开了,还划烂了被褥枕头。 “我怎么……” 他连忙跳下床,将划烂的被褥枕头收起来,重新换了一套。 娘亲一直在费心思的给他压制翅膀,要是发现翅膀又长出来了,肯定会不高兴。 他不能让娘亲不高兴,不能让爹跟着担心! 他要做他们的乖宝宝,不做坏孩子! —— 疾风吹过树梢,卷起树叶飘进屋内,绕过烛火,晃晃悠悠的落在案几上。 君夙折抬头看了眼窗户。 石大路会意,连忙从角落里走出来,要去关窗户。 “开着吧!” 君夙折捡起树叶,若有所思。 “不知不觉的,入秋了!” 秋风起,夜露凉。 算算时间,也该到了。 他转动着树叶,将他夹在书册里:“贤王那边有动静吗?” “没有,还和之前一样。” “那就告诉他,他的时间不多了!” “是!”石大路看了眼外面的天:“三更天了,小侯爷,您要不要眯一会,再过一个时辰就上朝了!” 君夙折伸了个懒腰,歪身躺到了软榻上,抓过软被侧卧而眠。 石大路抽了抽嘴:“小侯爷,您今晚上还睡书房啊?” 自从从玉门回来后,君夙折就一直住在书房,再也没回卧房睡过。 君夙折没有理会。 石大路咬唇:“小侯爷,真不是我们做属下的多嘴,小夫人的房间一直是亮着灯的,您这老不过去睡……” 君夙折蓦然转身,眼神亮的很:“她说什么了吗?” “没有啊!” “那你……” “这,这都是小的猜的……” “……” 君夙折眼底的光瞬然消失,转身又躺了下去。 “小侯爷!” “滚!” “……” “再说话,滚到院子去睡!” “……” —— 红烛跳起灯花,“噼噼啪啪”,惊醒了顾飒。 她缓缓抬起身,看到锦络坐在蒲团上打瞌睡,手里的针线散了一地。 “锦络……” “嗯?”锦络立即跳起来:“小侯爷回来了?” “啊?谁回来了?小侯爷吗?”歪在八仙桌上的桑娅也懵懵的站起身,擦了擦口水:“哪,哪呢?” “哪有谁回来,就你们戏多,”顾飒掩去了眸底的异色,低语道:“夜深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不等小侯爷回来安寝吗?” 桑娅打着哈欠嘟囔,打了一半,被锦络一个眼刀把哈欠刀了回去。 她这才想起,小侯爷最近忙着朝堂的事,已经很久很久很久的没有回来好好歇息了。 她悄咪咪的看了眼顾飒,呐呐道:“那个,我,我们先回去了,小姐,你也早些安歇吧。” 顾飒笑着招手,目送他们离开后,眼中的光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 不知道怎么回事,如今的君夙折除了日常的相见外,总是天不黑就走了,夜里也不过来和她多说一句话。 锦络说,他一直睡在书房,身边只有石大路伺候,连盥洗的嬷嬷都没有,也没见到其他姑娘。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去了一趟玉门,回来之后的君夙折,就多了几分清冷的疏离感。 好像…… 顾飒轻抚唇瓣。 好像就是从陆行出现,她主动亲吻过君夙折后,他就渐渐的和她疏远起来。 难道说,是觉得她太过于主动,不守妇德? 空阑的房间传来一点动静,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仔细的听了听,却没听到什么,估计是小孩子做梦,说梦话了,也没放在心上。 算了! 暂且就这样吧! 君夙折有早朝,明天送空阑去学堂的任务,就落在她身上了。 第132章 直接跳级 迎着晨曦微露,顾飒和空阑共乘一顶小巧的软轿,来学院报道。 守门的大爷见到两人,立即迎上来。 “是军侯府的小公子和顾小姐吧,这边请,我们孔老先生已经等候多时了。” 孔老先生是学院的校董,专门负责招生方面。 顾飒塞了一张银票给守门大爷,他千恩万谢的谢过了。 “顾小姐,虽说小公子拿的是贤王的荐书,可进入哪个学院,还是要孔老先生说了算,小公子,你等会可要好好的表现哦。” 皇家学院共分两部分。 一个金果学院,一个青禾学院。 金果学院接收的基本上是皇族亲眷和官家子弟,他们在学院只负责吃喝玩乐,说白了就是仗着家族权势来镀金的。 青禾学院才是为了培养国家栋梁,而所选拔培养孩子的正式学院,类似于清北这样的高校,进入其中授课的也都是大儒一类的顶尖人物。 即便是皇族子弟们,也想进入青禾学院镀金。 但是能不能进去,要孔老先生说了算。 孔老先生是三朝元老,曾经是三位太子的太傅,也是如今皇上的授业恩师。 他不畏强权地位,只看学生资质。 资质平庸者,即便是皇子也不配进入青禾学院。 三人来到一片竹林前,守门大爷低声道:“顾小姐,不好意思,按照规矩,接下来的事情,应该是小公子自己一个人去做,至于是进入哪个学院,一个时辰之后就会知晓。” 孔老先生的面试,只针对考生,不见家长。 顾飒尊重学院的规则,也对空阑有信心。 君夙折之前曾和她说过,根据年龄大小,两个学院分别设了幼生,少生,中生三个年级。 而根据每个孩子的心智,每个年级又分为甲乙丙丁四等。 顾飒估计空阑那么聪明,分到幼生甲等班不是问题。 空阑挥手和她告别,蹦蹦跳跳的进了竹林。 顾飒闲着没事,一个人在学院里溜达,最后干脆解开湖上的孤舟,往湖心岛上划去。 眼下进入了初秋的季节,百花进入了最后的争艳时刻,湖心岛上的鲜花开的更是争奇斗艳,更像是春季万物生的繁盛。 湖心岛上有一个木格栈桥,有着清水扫过的痕迹,上面还留着一串未干透的脚印。 从脚印大小来看,是个身形纤细的女子。 而在百花从中,一栋紫色墙壁,酒红色琉璃瓦的小屋如同世外桃源,半掩着屋门。 “你好,有人吗?打扰了,我是路过,想来赏赏花,放心,我不会摘花的,我就是看看,不会碰的……” 屋里传来脚步声,一个纤细高挑的身影立于门边的暗影中,看不清容颜。 “赏花自便,不过线即可!”女子声线清冷。 “多谢姐姐!”顾飒笑眸嫣然的抬手打招呼,又鞠躬致谢。 女子的屋子前面设有一道金漆线,像是警戒线。 她识趣的远远避开。 反正这里遍地都是花草,没必要触碰人家的底线。 湖心岛上的花草都是观赏类,每一株都经过了精心培育和修剪,顾飒看的爱不释手。 “能养出这么好看花草的姐姐,应该也是人美心善的大美人……” “大美人不敢当,不过是闲着无事而已,”女子的声音骤然在身后传来。 顾飒一惊。 她是练过拳脚的,也是受过特训的军人,竟然没察觉到女子是什么时候来的。 看来,这女子也不是寻常之辈。 女子年约三十岁左右,肤若凝脂,五官惊艳,即便是素颜,那眉眼间的风情也自成媚态。 “姐姐,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顾飒连忙鞠躬致歉。 “没有,是我习惯了这个时辰喝茶。”女子转了一个弯,绕过花丛。 顾飒这才注意到,那里有一个竹藤编成的小茶几,旁边摆着几个绛红色的蒲团,上面铺着软垫。 “不好意思,打扰了。”顾飒再次行礼致歉。 在人家的地盘上,要有分寸感。 她转身要走,女子却淡眸道:“来者是客,也很久没有人来我这里喝茶了,坐吧。” “那,谢谢姐姐。” 顾飒礼貌的行礼,在女子对面坐下。 “嗯,姐姐,你也是学院的先生吗?” “我不是,”女子敛眸洗茶,烹水,慢悠悠的做着自己的事:“这里的先生都是大儒,我一个女子可没教书育人的资格。” 顾飒没有再追问女子的身份,客气的谢过之后,转移话题。 “我家的院子也很大,我也一直想要种些花花草草,但是我不行,没这个手艺……” “种花草这个事情呢,主要看个人喜好,你若是爱花,也有时间,就可以打理一二,可若是不喜欢伺弄,又想要花草,可以让下人们去弄。” 女子抬眸,观察了一下顾飒的穿搭。 “看你虽然穿着素衣,素簪挽发,但是发簪质地不菲,是个上乘之物,家里想必是有些资本的,不会弄就不会弄了,让人伺弄就行。” 女子竟然单凭一个发簪,就看出顾飒的身家,果然是美貌与智慧并存的尤物! “姐姐说笑了,我家虽然大一些,但是这些年遭遇了一些波折,早就落魄了,若不然,我也不会送儿子来青禾学院,而是送去隔壁的金果学院了。” “青禾与金果,不过个人选择而已,”女子倒了一盏茶,优雅的放到顾飒面前:“我相信,即便你富可敌国,权倾朝野,以你的才情和心机,也不会选择金果,而是青禾!” “姐姐真是太看得起我了,我可没姐姐所说的那么与众不同,我不过也是攀附于男人的菟丝花而已,哪有什么才情和心机。” “你有,”女子抬眸,瞬瞬的看着她的眼睛:“你的眼神清澈而坚定,说明你的内心也很自信,有自己的见地和立场,不会为旁人所左右!你不是菟丝花,你是荆棘丛!” 顾飒的眼尾一颤。 在这个男权至上的世界,她第一次听到哪个女子这样评价她。 她敛起之前的敷衍,眼神逐渐锐利:“女子为柔,可做攀附的菟丝花,也可为刚,做荆棘丛!一切不过是看环境与心境而已。” “不错,菟丝花和荆棘丛,一直是我们女子的选择,可惜人生中懂得这个道理的女子,不多。” 女子举起茶盏。 “你这样,很好!” 顾飒也笑了,举茶为敬:“敬,敢为荆棘丛的女子!” “敬!” 两人饮尽杯中茶。 女子再次斟茶:“沈约。” “顾飒!”顾飒举杯。 “我比你年长,你叫我一声姐姐,我就虚受了,以后我这个湖心岛,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我对你,不设规矩!” “多谢姐姐!” “咻!” 远处的竹林那边,有响箭射出。 是孔老爷子的问询结束了。 顾飒急匆匆的和沈约告别,划着小船一溜烟的离开。 空阑蹲在竹林边玩石子,见到她,小脸苦巴巴的:“对不起。” 顾飒一懵:“没过?” 空阑点点头。 “……你,这样的都没过?”顾飒感觉事情有点不对。 空阑这样的智商,在她来说已经有点偏妖孽的变态了。 孔老爷子竟然没给他过? 空阑低着头,鞋尖踢着石子:“我说,我想去幼生甲等,因为那个娘亲想要我去的,但是老先生说,幼生甲等不会收我的……” “算了,不收就不收,他们不收,咱们还不稀罕去嘞,走,娘亲带你去金果,以咱们家的能力,做个混吃等死的官二代也不错。” 顾飒安抚的摸摸空阑的头,软语安慰着。 但是空阑却不知所措的抬起头:“我们,要去金果学院吗?” “你不喜欢金果?那也没关系,咱们再回之前的私塾,在那边读书也是一样……” “……” 空阑有些犹豫,欲言又止。 “怎么了?出什么事都和娘亲说,没关系的。” 空阑迟疑了许久,犹犹豫豫的张开左手,露出一个腰牌:“可是,老先生给了我青禾学院,中生甲等的腰牌……怎么办?咱们现在去换,老先生会不会不给咱们换?” 顾飒:……儿砸,你逗我呢! 你这是从幼儿园直接跳级到高三,预备高考了好不好! 第133章 藏拙守愚 “顾姑娘,顾姑娘,可算是找到您了。”一名中年男子气喘吁吁的从远处跑来,脸色跑的通红。 “哦,他是葛师兄,是老爷子的关门弟子,老爷子说,找到你之后,让你和葛师兄过去,他要和你说几句话呢。”空阑后知后觉,这才想起最关键的一件事。 顾飒恨不得给他一巴掌:“你这熊孩子,这种事下次要早说!” 葛师兄跑来行了礼:“顾姑娘,我师父请您过去说句话。” …… 眼下是初秋,但是孔老爷子的屋子已经烧起了地龙。 站在门口,就感觉热浪逼人。 “老爷子身体不好?” “是啊,师父他老人家年轻时就体寒,如今上了年纪,身体更加畏寒,若是到了冬天是连门都不能出的。” 空阑被其他的师兄领着去了课室,顾飒一个人跟在葛师兄身后,顺着通风的气道来到廊下。 “师父,顾姑娘来了。” 葛师兄恭顺的行了礼,递给顾飒一把蒲扇。 “顾姑娘,受累。 ” 初秋烧地龙,任何人都受不了,只能手动降温了。 廊下的帐帘掀开,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歪在藤坐上,喘息着点点头。 “老朽这身体不行,不能受风寒,只能委屈顾姑娘了。” 顾飒客气的颔首应下,不动声色的细看着眼前的耄耋老人。 他满头白发,皮肤惨白,不像是正常的肤色,说话间,口中有冬天冷气呼出来,即便是隔着五步远的距离,顾飒仍然能感觉到他身上透出来的寒意。 顾飒犹豫了一下,还是直言不讳。 “老先生的身体……恕我冒昧,不像是生病所致,更像是外在原因导致的。” “姑娘还通医理吗?” “稍微学了一点,祖传的手艺,一点点皮毛而已。” 孔老爷子咳嗽了几声:“实不相瞒,我这是旧疾,年轻的时候遇到了一些事情,惹下了祸根,时间久了,就成了顽疾。” 随着他的咳嗽,口中哈出的气更冷了些,甚至于唇角边都生出了冰霜。 “今日请姑娘过来,是想和姑娘说句话,空阑那个孩子……不知道是何传承?” “老爷子这是什么意思?” “姑娘别误会,我不过是想了解一下空阑亲生父母的情况……” “老爷子这话就更有意思了,”顾飒淡冽抬眸,瞳底漫上愠色:“我和小侯爷就是空阑的爹娘,亲生爹娘,我听说青禾不以出身论英雄,怎么老爷子会问我这个问题?” “咳咳咳” 孔老爷子再次咳嗽了起来,气息变得的急促。 侧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青年男子快步跑出来,将一枚丹药塞进了孔老爷子的口中,并用手顺着他的前胸后背。 “恩师,莫着急,慢慢说。” 转身,看着顾飒的眼神不善。 “姑娘何必如此色厉内荏,恩施不过想多了解一下小师弟,毕竟,小师弟是恩师所收的关门弟子!” “……关门弟子?”顾飒一怔。 青年微微蹙眉:“难道小师弟没有和姑娘说吗?” “……说什么?” “恩师说,要收他做最后一个关门弟子,小师弟没说?” “……小崽子!”顾飒不由挽起袖子:“这么重要的事情,他竟然没说!” 孔老爷子是谁,那是太子恩师。 能被他收为关门弟子,在一定程度上就等于得到了护身符。 可现在,孔老爷子却因为自己的一句话给气着了,很拉印象分的。 孔老爷子在青年的顺气下,气息稍微的有些缓转,但是脸上漫起一丝丝的潮红,呼吸又短又急。 “恩师?恩师……”青年有些着急了,“恩师您怎么样了?要不要给您传御医?” “那个,我觉得,你这样问也问不出什么,老先生都这样了,如何回答?”顾飒快步过来:“要不,我帮你守着老先生,你去叫人帮忙吧。” “你?”青年对她显然很有敌意。 “你干嘛用这样的眼神看我?”顾飒不高兴了:“看的我好像会勒死老先生似得,他好歹也是我儿砸的恩师,我会做那种欺师灭祖之事?” 青年想想觉得也有道理,立即道:“那你守着,记得给恩师顺气,他气脉不行,得保持顺畅,我去叫人……” “放心!”顾飒一脸正气的答应着。 等他走了,不动声色的搭上孔老爷子的脉:“老先生,你这病……有点多啊!” 从脉象上看,老爷子的气脉,血经,经络都有问题。 孔老爷子呼吸越发短急,眼看着就要断气。 顾飒再次看了眼外面,确定没人,从空间取出金针,三针刺进孔老爷子的心头,护住心脉,再以金针渡穴,打开肺经,帮助肺部更好的舒展呼吸。 孔老爷子这才一个深深的长呼吸,呼出一口带着寒意的气,双眼异样的看向顾飒。 “多谢……” “嘘!” 顾飒手指压唇,敛眸笑。 “老爷子别担心,我只是帮你开了胸腔的气脉,让你暂时可以更畅快的呼吸而已,我保证,绝对绝对不会伤到你的身体。” “我知道,我能感觉的出来……”孔老爷子已经好久没这么畅快的呼吸过了。 “只是,这件事,”顾飒收了金针,再次看了眼外面:“我不想被外人知道……” “我懂,”孔老爷子会意的点点头:“如今朝局动荡,有些事情,知之越少越好。” 况且,顾飒也算是出手帮助过他的人。 他不会恩将仇报,落井下石。 “今日请你过来,本来是想说一说空阑的事,他天赋极高,聪明剔透,这样的孩子原本是为人爹娘者最欣慰的事,但是……” 孔老爷子话音一顿,压低了声音。 “恕老朽直言,与你二人的如今的处境来说,不是好事!” 一个君夙折就已经足够让陛下忌惮,后来加了这位小夫人,两人在京城里的名声那是一个比一个凶戾。 如今,若是再加上一个神童儿子,只怕于他们一家人而言,不算好消息。 顾飒没想到孔老爷子想的这么多,心下一动:“那,依老爷子所见?”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倒不如藏拙守愚,讷言敏行!” “……” 顾飒定定的看着孔老爷子。 她能感觉的出来,他是真心地为空阑谋划。 但是…… 对于空阑来说,如今已经很藏拙守愚了! 若是将他的身份和真正实力爆出来,那才会让大梁朝震动。 她淡眸微笑,敛眸道:“老爷子,您的意思我明白,空阑这孩子会引人注目,也是因为他是我们儿子的原因,若是换做其他孩子,以他目前所展示的天赋来看,顶多也就是聪明一点而已……” 聪明的孩子谁都会喜欢。 空阑被忌惮,是因为他是军侯府的小公子。 “我和小侯爷商量过,如果太过于遮掩空阑的锋芒,只会让人觉得他神秘不可控,倒不如将他大大方方的展示在世人面前……有些事情,眼见为实之后,反倒是看不到他身后所隐藏的黑暗了!” 不管是皇上还是贤王端王这样的皇子,他们顶多也就赞叹一下空阑的聪明,感慨她和君夙折走运,收养了这么一个高智商的孩子。 可要是把他藏起来,那皇上他们就会对他好奇,就会想要深扒他的身份和秘密。 到那时候,事情反而会更糟! “大隐隐于市……”孔老夫子突然倒吸一口气,明白了什么,但心底是压不住的惊骇。 君夙折他们竟然将空阑的才智展示于人,那就意味着他们要隐藏的秘密,比他的才智更震撼世人! 那,他们究竟在隐藏什么? 第134章 也不是很难搞 “恩师,邵安来了。” 青年快步跑了回来,身后跟着一个体态肥胖,走路一瘸一拐的中年男人。 “怎么样了?老恩师如何了?没什么事吧?” 孔老爷子看了眼顾飒,喘息道:“无事,戚风走后,我感觉又回了些气力,恰好凌姑娘又倒了口热酒给我暖身,我也就缓过来了。” 邵安半跪在地上,试过孔老爷子的脉后,放了些心:“还好,这一次恩师的病情不像之前那么严重,气经也好了很多,想必上次的药对恩师的病情有用,那我再加些药量。” “那个药……”孔老爷子突然又咳嗽了两声。 徒弟啊! 你的那个药实在是效果不大。 即便是再加上药量,怕也没用。 他之所以能畅快的喘口气,是因为人家顾姑娘的手段高啊! 但是之前答应了顾飒,要为她保守秘密,孔老爷子欲言又止了老半天,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邵安为孔老爷子重新写了药方。 顾飒屈膝行礼:“老先生身体不佳,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了。” “哦,不,那个,不忙,顾姑娘,不忙,”孔老爷子连忙拦下她,指向药方:“老头子我老眼昏花,看不清字,麻烦姑娘你为我念一念。” “恩师?” 戚风和邵安都诧异的看向孔老爷子。 邵安诊病开药,老爷子一向是不过问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而且,即便过问,真的想看药方,那也是他们俩念就行,何必麻烦人家姑娘? 邵安捏着方子,有些尴尬:“那,要不,我为恩师读一读?” 孔老爷子飞了一个眼刀。 闭嘴! 邵安:…… 孔老爷子再面对顾飒的时候,眼神瞬间温和:“顾姑娘,耽误你一点时间,不要紧吧?” “不要紧!” 顾飒还能说什么? 孔老爷子的意思很明显,是想要她帮忙看一眼方子。 不用猜,这个叫邵安的御医,开出的药方根本不能让他满意。 顾飒客气了几句,接过药房,粗略的扫了一眼,眼尾不易察觉的挑了挑。 ——太中庸了! 孔老爷子并不是单纯的身体疾病,而是毒入骨髓,造成的身体免疫力下降。 简单来说,他是毒发。 要想根治,只能拔毒! 而邵安的药治标不治本。 也就是孔老爷子病发时,能稍微缓解一下他的病痛而已,并不能治疗病根。 “顾姑娘,如何?”孔老爷子带着期望的问。 邵安则一头雾水:“恩师,什么如何?” 他不就是让顾飒帮忙看一看药方吗? 怎么还问起她如何了? 他不解的看向顾飒:“莫非,这位姑娘也通医道?” “哦,不是,那倒不是,”顾飒揉揉鼻尖,故意歪解话题:“是这样,我之前和老先生聊天的时候呢,说起我儿砸在这里读书一事……” 邵安:“?” 你儿子读书,和我药方……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顾飒继续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然后,我们就聊起了老先生的病,他说需要一个人照顾,问我我是否得空,能不能在方便的时候,过来照顾照顾他老人家。” “什么?”这次轮到戚风不高兴了。 在空阑没有入门前,他是孔老先生最小的弟子,差一点就成了关门弟子,也最得老爷子喜欢,也是他一直在照顾老爷子。 怎么空阑一来,连他母亲都鸡犬升天了? “哦,不,不是那个意思,”顾飒顿时意识到戚风误会了,“老爷子说了,你照顾他照顾的很好,但是你也年纪不小了,得寻个姑娘成婚了,不能将最好的青春年华浪费在他身上,所以让我抽空过来替换你,好让你有与姑娘约会的时间。” 戚风看向孔老爷子。 孔老爷子的表情很怪,但还是看着他,配合的点点头:“是的,你是到了成婚的年纪,总不能让你陪在我这个枯骨老头子身边,耽误青春年华。” 他就是想请顾飒帮忙诊病。 她倒好,一句话挖一个坑。 他还能怎么办? 只能配合着胡说八道了。 “恩师,我还小,而且,邵安师兄也没有成家,您还是先操心操心他的事,我自己可以很好的照顾你,不劳烦别人!” 说着,还狠狠的挖了顾飒一眼。 那眼神,像是顾飒分了他的恩宠。 顾飒无奈,揉着鼻尖低语:“其实,我也只是偶尔过来一次,尽一下空阑这个关门弟子的师徒情谊,是吧,老先生?” “是,是啊,就是这个意思……”孔老爷子长出一口气。 总算是圆回来了。 其实,他的本意只是想请顾飒帮忙看下方子,若是有不足的地方,帮助补足了。 毕竟,邵安的药他吃了多年不见起色。 而顾飒能用区区几根金针,就稳定了他的病情,说明她绝对不是所说的“皮毛”那么简单。 如今,她能愿意亲自前来,自然是最好的了。 他客气了几句,让人将顾飒送出去。 看着她的背影,戚风不高兴道:“恩师,您为什么要让她来照顾您?” “咳咳,我是看你年纪当真不小了……” “恩师,外面对她的评价可不好。” “……”孔老爷子一瞬的沉默。 许久,面色凝重了很多:“我曾经教过你们,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你们是听了,但是没记住!” “恩师……” “今天,为师再教你们一句话……眼见尚且不见得为实,更何况耳听乎?” 关于顾飒的传闻,孔老爷子自然也是听过的。 如今亲见,才确定外面的传言,也就仅仅是传言了! 这个女子绝非外面所传的那样的狠辣凶残,仗势欺人! —— 出了青禾学院的大门,顾飒发现自家的软娇不见了。 正疑惑时,听到身后有人轻笑:“顾姑娘,要不就坐我的车,一起走吧。” 行来的马车通体青灰色,没有插府邸标旗,赶车的车夫也用斗笠压着脸,看不清五官。 车帘打起,温和柔善的笑脸探出来:“我是贤王府的卫娘子,我儿子也在青禾学院,今日过来送他读书,可巧就遇到了姑娘,来吧,我送姑娘。” 车夫跳下车,搬出下马凳,请顾飒上车。 顾飒看了眼周围,眼尾微微挑起:“那就有劳姐姐辛苦了。” 提裙,进了贤王府的马车。 还没坐下,卫娘子突然抬手洒来一层粉末。 顾飒避之不及,吸了不少粉末,晃了几晃,晕倒在马车里。 卫娘子拍了拍手,冷笑:“我还以为传说中的顾飒有多难搞,也不过如此。” 她转头,看着暗处的身影。 “她也没你说的那么厉害嘛!” 第135章 我胆小,怕死 顾飒是蓦然惊醒的。 她弹跳着坐起身,却因为脖子上一紧,整个人摔回地面。 她的脖子上拴着一道手指粗的锁链,手脚上也上了脚镣,锁链和脚镣是连在一起的,动一下哗啦啦的响。 她突然想到了昏迷之前的卫娘子和粉末。 “看来,我还是大意了!” 她试着扯了扯链子,但随后发现不对劲。 她是行走的! 她应该是被关在一个箱子里,箱子在马车上,晃晃悠悠的走着。 而她周围一片漆黑,有风透过来的地方,露出一点点的微弱薄光。 她贴在风口处。 风不大,透来时还裹挟着屎尿的味道,让人作呕。 顾飒的心沉了沉。 看来,被关在这里的不止她一个。 隔壁应该还有人。 就在猜疑时,隔壁突然传来了锁链的晃动声,随即是女人的哭喊。 “来人,放我出去,这是什么地方,快放我出去!” 听动静,和她也就一块木板的厚度。 顾飒检查了一下周围,确定这个地方困不住自己,也就心安了,抓起锁链坐在角落不吭声。 “听到没有,放我出去,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竟然敢绑架我,信不信我灭你们九族!”隔壁的女人还在大喊大叫,随即头顶上传来一声重击。 “嚷什么嚷,再嚷嚷,挖个坑把你埋了!”是个暴躁的男声。 “……” 隔壁的似乎被女人吓到了,戛然闭嘴。 但是随后,就听到她再次咆哮。 “你知道我是谁吗?等我出去了,看你们怎么死……” “卫娘子,我劝你还是安稳些吧,要不然等你没用了,第一个先杀你……”女人的声音让顾飒眼尾一颤。 这个女人,是方才用迷药绑了她,自称卫娘子的女人。 【卫娘子?】 【隔壁的这个是卫娘子?】 【那之前骗我上车的是谁?】 【不会那么巧的在一个地方,出现两个相同名字的人!】 顾飒敲了敲木板:“卫娘子。” 卫娘子本来还要继续叫嚣对骂的,听到隔壁有人叫自己,没好气的呛声:“干嘛!” “你是卫娘子?” “是我!” “贤王府的卫娘子?” “是!难道京城还有第二个卫娘子吗?”卫娘子没好气的踹了一脚木箱。 顾飒被震的耳膜疼,双手捂住耳朵,躲到了箱子的另一角。 卫娘子听到了这边的锁链声,扯了扯自己的链子,疑惑:“你不会……也和我一样,是被抓来的吧?” “我是被骗来的……” “骗来的?那你可真笨!”卫娘子鄙夷一笑:“你是被谁骗来的?” “卫娘子……” 卫娘子显然懵了下:“……什么?你说什么呢?什么意思?” 顾飒:“……” 你说什么意思? 那个女人用你卫娘子的名义,把我骗上马车,又趁我不备用了迷药,还能是什么意思? “算了,不重要了,你呢?怎么被抓的?” “我?说起这事,我就一肚子的邪火,”卫娘子提高了声音:“你说,那个叫顾飒的是不是太狂了点?” 顾飒:“……” 卫娘子:“她竟然敢直接拦下我的马车,说要抓我……大白天的,她就那样嚣张至极的站在那里,叫嚷着要抓我。” “你没跑吗?”顾飒忍不住打断她的话:“你们贤王府的侍卫也不是吃素的吧?怎么会让你被抓?” “我跑了呀!我又不傻,她说来找我,我就站在那里让她抓吗?” “……那你是……没跑掉?” “这没跑掉又不赖我!” 顾飒忍无可忍呢:“……怪我!” “你又说什么呢?” “没事,你说!” “我,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但是你要知道,那个顾飒真的太狂了,她一个人连杀了我二十多个侍卫,还把我打晕了,抓来了这里……” 说着,卫娘子又逐渐暴躁,抓着锁链用力的晃了晃,气的踹箱子。 “放我出去,我儿子是贤王长子,未来的侯爵,你们要是敢动我,我儿子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会杀了你们……啊!放我出去!出去!” 小小的空间,木箱子震动的噪音,震的顾飒耳膜“嗡嗡”,只好自己一个人捂着耳朵静坐不语。 “喂,你怎么不叫啊?”卫娘子又把气撒在了顾飒身上:“你也叫,咱们一起喊救命,声音大一些,说不定就有人听到,来救咱们了。” “别做梦了,”顾飒捂着耳朵,淡定的很:“你都叫了那么久,对方却不理睬你,说明人家根本就不怕你叫唤。” 要是怕被人听到,早就过来封口了! 但是人家连她们俩的嘴都没封,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所行走的路上,除了他们几个,就没有喘气的活人了! 卫娘子却不听这些,还在那里歇斯底里的叫骂,从顾飒到绑匪,轮番骂。 顾飒听的扎耳朵,干脆躲进空间,用铁丝弯出一把钥匙,藏在了发髻里。 刚做好,陡然听到箱子开锁的声音,她立即闪出空间。 光线袭来。 异常刺目。 顾飒用手遮住阳光,但还是睁不开眼睛,只能闭着双眼,任由别人将她给拖出来。 “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是什么人,我……啊!” 眼睛还没睁开,卫娘子又开始呱噪了。 只是这一次,话都还没说完,就被人抓紧了脖子上的锁链,勒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趁此机会,顾飒的眼睛倒是逐渐适应了眼前的光线。 缓缓睁眼,虽然还很刺眼,但已经可以看到给她下药的女人。 那女人手里拎着锁链,脚下踩着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女子。 这个年轻的女子,应该就是货真价实的卫娘子了! “娲琶,轻点,要是弄死了,咱们可没法交差。”说话的男人得有两米高,又黑又壮。 “可是这女人实在是太呱噪了!”娲琶忍着怒火,甩开卫娘子:“你给我听好了,我记下你了了,要是接下来的路烦到我……” “他说了,你们不能弄死我,”卫娘子丝毫不怕:“我死了,你们就没法交差!” “哼!放心,保证你不会死,只会生不如死!” “娲琶冷笑着,像是看白痴一般,斜睨了卫娘子几眼,转向顾飒。 “你呢?你为什么不叫嚷?这一路上,我们可没听到你嚎几嗓子……” “嚎了,你们就会放我走吗?”顾飒不以为意,淡然一笑:“再说了,你们费尽心机的把我们搞来,不就是为了听我们嚎吗?她愿意嚎,就让她嚎着呗……” 娲琶突然掐住她的下巴,粗暴提起来:“可我更喜欢听你嚎!” “那不好意思,你要失望了,”顾飒一根接一根的掰开她的手指:“我这个人还是很胆小,很惜命的,我怕嚎的多了,你会杀了我……” “你果然是有点小聪明的,所以,我不会杀你!”娲琶蓦然抬手,冰冷的刀刃贴在了顾飒的脸颊上:“但是……” 刀刃缓缓的下滑,撬开顾飒的嘴巴,伸进了她的口中。 “你说,要是我这手稍微的抖一抖的话,你这脸……” 唇齿碰到刀刃,冰凉,渗人。 娲琶的脸上露出得逞的得意。 这种操控人生的感觉真好。 只要她的手一抖。 哪怕只是轻微的,缓缓的一抖。 那,顾飒的嘴巴也会被割开。 到那时,她这张倾城倾国的绝美脸蛋,也就完蛋了。 第136章 他是谁 卫娘子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一声不敢吭。 生怕搞出一点动静后,娲琶将怒火迁到自己身上,再撕开自己的嘴。 “姑娘,我说了,我胆小,何必吓唬我呢?” 顾飒敛眸,看着刀锋,慢慢的往后挣。 “我想,请我来的那位爷,应该和你说过,不能伤我一丝一毫吧?” 娲琶的神色明显一震,矢口否认:“并没有!” “是吗?那就动手吧!”顾飒不再躲闪,还作死将脸颊主动放在匕首刀刃上:“如果你能承担后果的话!” 卫娘子看的呼吸都停滞了一下:“……疯子!” 娲琶的手指不由抽了抽,缓缓松开,再缓缓的握紧刀柄,眼睛死死盯着顾飒,突然露出狠意。 就在卫娘子以为她要动手,已经预备了要尖叫的时候,匕首突然脱手,擦着顾飒的脸颊飞了出去。 刀气斩断了,一缕青丝,也割破了顾飒的耳朵。 一丝鲜红顺着剔透的耳缘缓缓滚落。 “呀,不好意思,手抖了,”娲琶耸耸肩,嘚瑟的一笑:“没办法,我这个人也胆小,遇到不怕死的就会手抖,不过,你伤到你的小脸蛋,你应该不会计较的吧?” 顾飒缓缓抬手,擦气一丝鲜血。 敛眸,似笑非笑:“没关系!” “哼!” 娲琶翻了个白眼,很得意的冷哼。 顾飒抬眸,眼尾都在笑,但是笑意不达眼底:“反正我是要记你一次的,有没有血,都一样!” “……是吗?”娲琶的脸色瞬间变了,蓦然恶狠狠道:“那好啊,既然要记一次了,那就来一次真的!” 她怒气冲冲的捡起匕首,刚要再动手,男人大声叱喝。 “好了,再磨蹭的话,咱们天黑之前就赶不到女姑山了。” 娲琶这才作罢,但还是不甘心的指向顾飒:“我,等你!” 顾飒和卫娘子又被塞回了笼子里。 此时,卫娘子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蔫蔫的连呼吸都弱了。 顾飒敲了敲中间的隔板:“卫娘子,你没事吧?” 卫娘子没有说话,但是重重的一声叹息。 “卫娘子?” “你知道女姑山吗?” “……我对山不是很了解,”顾飒疑惑:“怎么了?这山有哪不对的吗?” “那不是山,那是妃嫔们的养老地!” “……啥?” 顾飒一时懵了。 对方费尽心思的抓她,就是为了送进什么养老地? 而且,那还是妃嫔的养老地,和她有什么关系? 卫娘子似乎很受伤,在隔壁喃喃自语:“我十二岁就跟了他,十三岁生了孩子,如今孩子大了,他就厌弃我了,竟然让人把我送去那个鬼地方?” “卫娘子,这个女姑山究竟是什么地方?” “你不是都听说了吗?女姑山,山上只有女人,没有男人,是一座纯纯粹粹的尼姑庙……呜呜呜,我不要去女姑山,我不要落发出家,呜呜呜……” 卫娘子又暴躁起来,一边哭一边用力踹着木板。 “赵子佑,你个没良心的,我给你生孩子,你却要算计我,那个顾飒有什么好的,你就那样惦记她……” 顾飒:“?” 啥? 她忍不住敲了敲木板:“不是,姐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这里面……怎么还有顾飒什么事?” “还不是因为那个狐狸精!” “……” 得! 又升级了! 这次直接狐狸精了! “王爷就见过她几次而已,就被迷得神魂颠倒的,每天都让人盯着那个女人……” “……” 卫娘子啊! 可能,你有没有想过,贤王口中的“盯着”,可能就仅仅是“盯着”呢? 他们军侯府的外围,都快被眼线包围了! 估计京城里有官有爵的人家,都在他们家外面设了眼线。 好像不派人盯个稍,就吃不上热乎乎的瓜似得! 卫娘子呜呜咽咽的又开始骂顾飒。 顾飒挖了挖耳朵:“那个,关于这些骂人的话,咱们能不等等一会再骂……” “为什么还要的等一会?我都因为那个女人被送去女姑山了!” “这万一,你是误会人家了,那人家岂不是要白白的被骂一顿?” “骂她也是活该,谁让她要勾搭我们家王爷,”卫娘子啜泣着,不过却不再骂人了:“我怎么这么命苦,遇上那么个没良心的夫君,这杀千刀的赵子佑,我咒你不得好死,永世不行……” 顾飒本来还松了一口气,觉得有赵子佑替自己背锅。 但是听到后来,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卫娘子的骂声戛然而止:“什么?你在笑?” “没有!”顾飒当然是打死不承认:“我是打了个喷嚏,你听岔了,那个,姐姐,方便的话,咱们还是说说这女姑山吧……” —— 军侯府。 门房远远的就看到君夙折的马车,立即招呼人打开中门。 君夙折脸色阴沉沉的下了车,揉着眉心进门。 “小侯爷,”门房疾步追上来:“下午的时候,有人送了一封信,说是转交给您的。” 君夙折接过信,看了看。 信封上什么都没有,抬头落款都没有。 但是迎着光,可以看到里面是写了字的。 “什么人送的?” “不知道,一个不起眼的男人,什么都没说活,只说把信转给您。” 君夙折将信封扔给石大路:“先给小夫人过目,我去洗个澡,回来再说。” 门房犹豫了一下。 “那个,小侯爷……” 君夙折有些不耐烦的站住:“什么事?” “小夫人和小公子……从早上出门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你说什么?” 君夙折的神色明显变了。 眼下是非常时期。 以顾飒的性格,不可能这么长时间不回府,也不让人送口信回来。 “蛮瑟和桑娅他们呢?” “他们都在府里,听说是小夫人的意思……” 因为今天是送空阑上学的日子。 顾飒不喜高调,所以没有带任何人,只是和空阑母子二人出了门。 谁能想到,这一走就是快一天没动静呢。 君夙折果断回身上了马车:“去皇家学院!石大路,你去请魏捕头!注意了,不要惊动其他人。” 眼下这个时辰,皇家学院还在上课。 偌大的校园里没有多余的人。 君夙折没有让人带领,一个人急匆匆的跑向孔老爷子的住处。 进入竹林转弯时,与一个纤瘦的身影蓦然转上。 “哗啦啦” 对方手里的竹篮子和碗掉在地上,里面的果子洒了一地。 君夙折没时间管这些,踩着果子快步跑了进去。 “戚风,戚风!” 戚风听到动静,掀开帘子,见到他,明显一愣:“小侯爷?你怎么来了?” “别管这些,我且问你,顾飒可还在这里?” “自然不在,她也就走上来过,和恩师说了一会话后,就走了,”戚风看出他脸色不对:“可是出什么事了?” 君夙折什么都没说,只是摇摇头。 转身要走时,突然又折了回来:“最近这几天,空阑暂且留在这里,你和老爷子说一下,有情后补,我欠他的!” “你这是……出什么事了?” 戚风追出来想要问个清楚,君夙折却已经急匆匆的跑远了。 他无奈的一声低叹,突然看到竹林里有一个身影躲躲闪闪的,立即警觉起来。 “谁?” 身影走出来,他连忙行礼。 “沈姑姑。” 是沈约。 她的一手拿着空篮子,一手拿着几个踩烂掉的果子。 戚风叫了好几声,她才失神的转过身,眼尾猩红,似是有泪:“你刚才叫他……他,他是谁?” 第137章 补一刀,杀了他 戚风笑道:“哦,他啊?他就是小侯爷。” “……哪个小侯爷?” “还能是哪个?满帝都,在这个年纪有小侯爷这个爵位的,也就军侯府的小侯爷啊!” “……君家?” “是啊!他就是君夙折,小侯爷君夙折!沈姑姑?”戚风收了笑意。 奇怪! 沈约的反应好像不对! 很不对! 她在听到君夙折这个名字时,手中的东西全都掉到了地上,但她像是没知觉一般,木木的走到一旁的石碓上坐下。 “沈姑姑?”戚风捡起竹篮,眉头紧皱:“您这是怎么了?” 他看了眼君夙折消失的方向,试探着询问:“您是不是认识……君家的人?” 沈约的瞳子瞬然一震,瞳孔都放大了,惊骇又愤怒的看着戚风。 戚风立即气虚了,抽了抽嘴角:“那个,这是您的糕点……这,这是给师父的吧?要不,我,我替您拿进去?” 也不管沈约是什么表情,连忙捡起地上的果子和碗碟。 不敢再多看沈约一眼,低着头,夹着尾巴,灰溜溜的溜了回去。 孔老爷子在火塘边烤火,听到门帘落下,立即叱声。 “你这是长了尾巴吗?如今走路都不放帘子了,这好不容易攒出来的热气,都被你给放没了……” 顿了下,没听到戚风还嘴,不由抬头看去。 只见戚风拿着东西,木桩子一般站在那里,失神落魄的。 “戚风,你这是怎么了?不会是出门和野狗抢东西,连狗都没抢过吧?” 戚风一手竹篮,一手糕点,疑惑的歪起头:“恩师,你说,沈姑姑会不会和君家有关系?” “……” 孔老爷子的眼神瞬间一变:“你胡说什么?” “我不是胡说,是刚才……刚才沈姑姑来给你送吃的,结果被小侯爷撞翻了,沈姑姑就像是抽了魂一般,坐在外面发楞,我……” 戚风还没说完,就见到师父的眼神也不对劲了。 他聪明的嗅到了危险的气息,立即将篮子和糕点拎起来:“那个,这糕点扔掉了浪费,我还是拿去和师兄们分一分吃了,比较好。” “你站住!” “……” “你给我听好了,刚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你沈姑姑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懂了吗?” “懂了,”戚风心里沉甸甸的,但还是配合的点头:“恩师放心,弟子知道分寸。” 戚风急匆匆的跑掉了,孔老爷子坐在那里,神色凝重。 突然,他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暗戳戳的叹了一口气。 “来了?” 不用转身,他已经知道来人是谁。 “你可是许久没来我这个寒窑了,有事?” “你说过的,他必死无疑……为什么现在还活着?”沈约走近火塘。 火光映照出她眼尾的泪痕:“他怎么还活着?” “那,依你之意呢?杀了他吗?”孔老爷子烤着手,搓了搓:“况且,他如今康复,也是意料之外,我理解为天意!” 他抬头,看着火影下的女人。 突然抬手,“啪嗒”一声,扔过来一把刀。 沈约缩了缩瞳孔:“你什么意思?” “我看你杀心过重,替你着想……去,补一刀,杀了他!” 沈约的睫毛颤了颤,遽然转头看着孔老爷子:“老头,你将我的军!” “下不去手吗?”孔老爷子收回视线,淡淡道:“人生啊,总是要往前看的,这些年你过得也挺好的,不如就此放手,放过他,也等于放过你自己!” “……放过!”沈约的手不由捏紧衣角。 火光“噼噼啪啪”的跳动,几个火星子崩到了她的鞋袜上,空气中弥漫着烧灼的味道。 孔老爷子长叹:“放过!” —— 君夙折冲出学院时,差点与进门的魏辽撞在一起。 “怎么回事?”魏辽很久没见他这么差的脸色了:“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她不见了,师兄,她不见了,出事了,”君夙折从未有过的慌乱,下意识的抓住魏辽的手臂。 魏辽连忙压住他的手背:“别急,稳住,你要是乱了,那就没人能救她了。” “稳住,稳住,稳住……” 君夙折自我催眠般的低语了几声,蓦然想起门房给他的那封信:“信?对,信!信呢……” 信在石大路手里。 君夙折这才想起,着急慌张的要去找信。 “行了,信在我这!”魏辽不动声色的拉住他:“你和我走,这里眼睛多,不方便!” 他拽住君夙折上了自己的马车,将袖子里的信掏出来。 “信我拆过了,你看……” 信上意思很简单。 ——人在我手里,提,赵子佑的人头来赎! “赵子佑?”君夙折立即冲着车夫大吼:“去贤王府!” “别听他的,”魏辽却拍了拍车夫的肩膀:“原计划,去郊外。” “师兄……” “嘘!” 魏辽示意他不要多话,悄然掀起车帘。 透过车帘缝隙,可以看到马车后面多多少少的跟了好几条尾巴。 “如今盯着你的,不止是那些皇子权贵,皇上在你身边安插的眼线就有七八个,你甩掉一个还有第二个……” “那就杀了!” “又说气话了!”魏辽安抚的拍拍他的肩膀,低语道:“你就算把他们全杀了又能怎么样,还是会有人盯着你。” 之前的君夙折不死不活,就有人守着大门口。 如今他重新掌权,又有参与党争之意,盯着他的人就更多。 “师弟,咱不说气话,你如今乱了分寸,是因为丢的人是顾姑娘,依我的意思,你安下心,置身事外才能抽丝剥茧,查到线索!” “……” 魏辽的话起到了作用,君夙折的气息逐渐稳重下来。 马车出了城,停到了郊外的田埂上。 车夫下车后,远远的坐着。 此处空旷,一眼望到头,那些盯梢的眼线想凑近都凑不成。 魏辽将信笺展开:“我记得你以前学字画的时候,专门研究过笔墨纸砚,我对这个不熟,所以你看看这个纸张……可是能找到线索?” 君夙折撕下信笺一角,看了看分层,闻了闻味道,眉头不由一皱,看着魏辽的眼神不对劲了。 “是紫荆纸,五年前皇子们的特供纸,因为分层里有绛紫花和荆条的粉末,而显得纸张略显粗糙……” “还真是紫荆纸!”魏辽猛的一拍大腿,“我拿到这信的时候,就觉得熟悉,因为五年前你给我写信的时候,就用过这种纸!” 但是那个时候,君夙折用它写信,更多的是显摆。 那时候,紫荆纸是身份的象征,只有皇子们可用。 即便是君夙折这样的身份,也是没资格用到的。 但是君夙折是太子陪读,用什么纸写信是他说了算。 所以,当时拿到紫荆纸之后,他第一时间给师兄写了信,还在信上特意着重写了紫荆纸的与众不同。 少年意气,争强好胜。 因此魏辽对紫荆纸的印象特别深。 师兄弟俩对视一眼。 “顾姑娘的失踪,和皇子有关!” “紫荆纸!赵子佑的人头……”君夙折冷笑:“这是有人想要借我君夙折的手,收赵子佑的人头啊!” 第138章 娇柔可怜小白花 “能猜出是谁吗?”魏辽来了兴致。 “不过是那几个人而已,”君夙折看着信纸,冷目:“能用得上紫荆纸的人,可不多!” 顿了下,将紫荆纸揉成团。 “不过,目前来说,最值得怀疑的人,只有他了……” “别说,让我猜猜!” 魏辽在君夙折的手心里写下一个名字,像是等待奖励的孩子,两只眼睛都在放光。 “是他吧!” “呵!” “……呵?”魏辽的表情僵了僵,看了看手里的名字:“不是,师弟,你确定不是他?” “他不会这么蠢的!” “……” 君夙折重新在他的手里写了个名字:“调用你的关系,去查他!” “你确定?” “我不方便出面,你以京兆府尹捕头的身份,正合适!” “好!”魏辽握起手,但还是不甘心:“那咱们就打个赌,看谁会赢!” 君夙折挑了挑眉,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魏辽跳下马车,嘟囔了一句:“我就不信,这辈子我就赢不了你一次!” —— 密闭空间导致的缺氧,再加上马车的晃晃悠悠,顾飒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虽然卫娘子还在耳边呱噪。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卫娘子给晃醒了。 “你可真行,都这样了,眼看着就要死了,你竟然还能睡得着!”卫娘子都不知道该骂她没心没肺还是该羡慕。 “嗯?到了吗?”顾飒撑着坐起身:“这是到哪了?” “不知道,但感觉不是好地方。” 顾飒这才发现,她们的马车停在了一个破土地庙前。 土地庙已经荒废多年,杂草丛生,泥塑的土地爷破的只剩下一个屁股蹲,什么都没了。 “这是女姑山吗?” “肯定不是,”卫娘子指向身后:“咱们来时的路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肯定不是女姑山。” “那是……” 顾飒的话还没问完,土地庙那边传来“哐当”一声,像是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 紧接着,“嘎吱嘎吱”,一辆马车从废墟中走了出来。 看到马车,看到拉车的人,顾飒一瞬愣住了。 ——鹰隼镖局! 前不久去玉门的时候,他们偶遇的那个拉着大棺材的鹰隼镖局。 此时,马车还是那个马车,车上也插着鹰隼镖局的旗帜,但是换了镖师。 不过,上次用飞镖插她头发,后来送海东青赔罪的年轻镖师还在。 年轻镖师也看到了她,眼神比她还要震撼,瞬瞬的盯着她不眨眼。 顾飒坐在地上,手脚上都捆了手铐脚镣,发髻散乱,眼神柔弱可怜,像是被风摧残过的娇软小白花。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放下缰绳向着这边走来。 但是顾飒不动声色的摇摇头。 他立即站住。 下一秒,一个胖镖师跟出来:“明海,快点收拾,咱们得上路了!” 年轻镖师闷闷的应了声,再次看了眼顾飒,转身掀开车上的杂草。 “棺材!”卫娘子吓的大叫:“他们要干什么?是不是要把我们关进棺材里啊?” 这个棺材和之前的那个一样,都很厚重。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飒仿佛又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 明海取出专用雨布,将棺材严丝合缝的盖好,又在上面搭了个雨棚。 在此期间,押解顾飒她们的黑塔壮汉走出来,丢给胖镖师一个钱袋子。 “这是定金,事成之后,老规矩!” 胖镖师从钱袋子里抓出一把金豆子,挑了两个咬了咬,确定是真货。 “放心,我们鹰隼镖局一向有规范,答应的事情,绝对会做到!明海,怎么样了?” “这就好!”明海答应着,偷偷的又看向顾飒的方向。 顾飒会意,立即踹了卫娘子一脚:“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喊救命……” 卫娘子懵了下:“你为什么不喊?” “你是贤王娘子,喊起来有份量,能引人注意,我没名没分的乡下野丫头,喊死了也不会有人睬我呀!” “……好像,有点道理!” 眼看着镖局的人收拾完毕,卫娘子也不管顾飒是不是诓自己,立即大声喊道:“救命啊,我是贤王……” 一句话还没喊完,黑塔壮汉手中的东西就飞了过来,正中卫娘子额头,将她砸晕过去。 “卫娘子,卫娘子你怎么了?”顾飒夸张的坐在那里大喊大叫:“卫娘子,你醒醒,你可不能出事啊……” “闭嘴!”娲琶冲出来,杀意十足的威胁怒吼,“再多说话,弄死你!” 顾飒手动闭嘴。 娲琶检查了一下卫娘子,确定只是晕厥,撕了根布条,将她的嘴塞了起来。 转头看向顾飒时,她很自觉的张开嘴,让娲琶也塞了个布条。 明海默默的看着这一切,什么都没说,低下头,跟在胖镖师身后,低头离开。 —— 魏辽回到京兆府尹的时候,府尹大人急匆匆的跑出来。 “你怎么才回来?急死我了!” “……大人这是?” “出事了,贤王家里出事了,”府尹大人根本不给他进门的机会,推着就往外面走:“你快些去贤王府,配合贤王殿下把这件事处理了。” “可是我现在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什么事情能比的上殿下家的事情?快去!” “大人……” “这是贤王殿下亲点你的名字,让你插手的事情,你就别再犹豫了!” “……” 京兆府尹的人也不知道贤王府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来送信的人神神秘秘,行色匆匆,好像是出了了不得的大事。 魏辽赶到贤王府的时候,嗅到了不寻常的紧张气息。 “殿下?” 赵子佑坐在正厅,手里拿着一张纸,眼神暴怒而凶狠。 见到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 “看完了,烧了它!” 手指捏过纸张,都没看上面的内容,魏辽就不由挑了挑眼尾。 ——紫荆纸! 好巧啊! 更巧的是,打开信笺以后,上面的字迹,说话的语气,更巧合的熟悉。 ——人在我手里,提,君夙折的人头来换! “殿下,这是……” “有人送来的,我刚收到!” “……不知道这人在我手里的人,是谁啊?” “我的一个侍妾,卫娘子,原本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女人,可她是庶长子的生母,所以这身份就特殊了一些……” 对于赵子佑来说,身边的女人太多了。 只要不是正妻,就都不重要。 卫娘子精就精贵在她生下了赵子佑的第一个儿子。 虽然是庶出的儿子,但赵子佑还没有正式嫡妻,妻妾不少,总共也就生了这一个儿子,所以卫娘子的地位就母凭子贵,水涨船高了。 魏辽摩挲着信笺:“这意思是说,卫娘子被人绑架了?然后……那人以卫娘子为要挟,逼殿下却杀小侯爷?” “你说他是不是蠢?”赵子佑突然跳起来,愤怒怒吼:“那个绑匪他是不是脑壳有问题?用一个侍妾来威逼本王做事……本王是那种会一怒为红颜的人吗?” 他啐了一口,很是不屑。 “说句不好听的,卫娘子就是扒皮抽骨喂了狗,也威胁不到本王!更不要说,还让我去杀君夙折……你说这个人的脑壳是不是有问题?” 魏辽点点头,折了信笺:“那,王爷的意思是?” “君夙折我是肯定不会杀的,但是卫娘子也是要救回来的,毕竟她还有个儿子……我这个当爹的,总不能做见死不救的恶行!” 赵子佑松了些口吻,但话音里还有歇斯底里的杀意。 “但是,那个人,那个绑匪,我是要他必死无疑的……魏辽,这件事你亲自去办,事成之后,本王记你一次人情!到时候……” 第139章 死后谈资 “扑棱棱!” 外面突然传来翅膀扇动的声音,随即听到有人喊。 “慢点慢点,这是信鸽,你们看它脚上,还有一封信呢……” 院子里,不知道打哪飞来一只信鸽。 下人们费力抓住后,拆了它脚上的信筒。 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信,竟然是写给赵子佑的。 赵子佑整个人懵逼脸:“给,本王的信?怎么,这绑架勒索信,还要分开写的吗?” 魏辽轻咳:“说不定对方改了谈判的条件,打开看看。” 赵子佑骂骂咧咧的打开,看了一眼后,脸上骂得更脏了:“这什么鬼玩意?” 纸条上言简意赅的写了几个词:……贤王,卫娘子,海东青,女姑山! 几个大字,看上去丝毫不相干。 但是魏辽在看到海东青三个字时,瞳孔震了震。 君夙折从玉门回来后,和他提过一件事,说是他们去玉门的路上,偶遇了一个镖局,顺带手救了几个镖师。 镖师为了表示感谢,就送了他们一只海东青。 只是那个海东青还小,一直是顾飒一个人养着,他都没机会见过。 如今,这封信贸然提起海东青,是不是暗示着什么? 况且,贤王的卫娘子和顾飒是前后相继失踪的,威胁信也如此雷同…… 魏辽收了赵子佑手里的所有东西,急匆匆的告别,命人将君夙折请来重新商议。 —— 卫娘子哼哼唧唧的坐起身,摸了摸额头:“好疼啊……” 想起来了。 昏迷之前,好像是什么东西砸中了她。 额头上鼓了个大包,碰一下疼的要死。 “嘶……” “嘘!” 顾飒从黑暗中闪身,精准的捂住她的嘴巴。 “小声点!” 卫娘子却甩开她的手:“起开,别装好人!我还要找你麻烦呢……我问你,你之前是不是忽悠我呢?” “我?没有啊!” “没有?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个大家伙……会出手打人,所以才撺掇我喊救命,我喊我挨打,你反倒什么事都没有!” “我怎么会没事呢?”顾飒举起手中的铁链:“咱们俩现在不是拴在一起吗?” “……” “我要是出卖你就能有好处,还会和你捆在一起?” “……” 卫娘子眼中的敌意渐渐弱了下来。 黛眉蹙了蹙,低语:“说的好像也对。” 但是下一秒,她立即抬头:“你别诓我,我又不傻!我告诉你,下次你要是再撺掇我干什么,我,我和你没完!” 顾飒不说话了。 “喂,你听到没有……” 顾飒缩进了黑暗。 “你躲什么?我和你……” “哗啦啦” 锁链声骤然从外面传来,卫娘子这才发现,头顶上方有几个拳头大小的洞口。 虽然不大,但是能勉强看到外面的世界。 外面是一片空地,远处是看不到尽头的棺材,每一个棺材都和她们之前看到的一样,厚重,诡异。 卫娘子的身上有些发冷:“这是什么地方?义庄吗?” “……” “……喂,我和你说话呢!”卫娘子急了。 顾飒淡淡:“现在不怕被我诓了?” 卫娘子被将了一军,很不舒服了:“你爱说不说!” “这是女姑山!” “女姑山?”卫娘子不相信的看了眼外面:“怎么会那么多的棺材?棺材山还差不多,你又诓我!” “是不是诓你的,等一会就知道了。” “你……” 卫娘子刚说了一个字,就被顾飒闪身压倒。 顾飒半跪在卫娘子身上,膝盖顶着她的咽喉,压的她呼吸都困难,更不要说说话骂人了。 她刚要挣扎,头顶上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是女人的尖叫。 “不要,放开我,我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啊!” 女人的惨叫吓坏了卫娘子。 她直勾勾的盯着顾飒。 顾飒还在看外面:“想看吗?” “唔唔……” “看的时候,可别叫,要不然,我也救不了你!” 顾飒抓着卫娘子,将她翻了个身,压在洞口。 “记住,你要是敢喊出声,下一个就是你了!” 地面上,一个脚腕上拴着铁链,骨瘦如柴的女人被黑塔壮汉拖着头发,在地上死命拖拽着。 女人被拽的哭嚎不止。 黑塔壮汉怒了,反手一记掌刀切在女人的咽喉上。 “咔嚓” 隔着一段距离,卫娘子都听到了清脆的骨头断裂声。 女人戛然不说话了,只留下一双黑洞洞的大眼睛里满是绝望。 卫娘子一只手捂着嘴巴,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还好! 当时她喊救命的时候,这个狗男人没出手,要不然自己这脖子铁定也是要废了的。 顾飒没有看她,但是能猜到她在骂人,低语:“不用谢我!” 黑塔壮汉用铁链勾住女人的铁链,倒掉起来,头朝下,扒光上衣,悬挂在一个棺材上。 卫娘子也没有骂估算的心思了,下意识的抓紧衣服:“他,他要干什么?” 话音未落,黑塔壮汉一刀割开了女人的脖子。 鲜血像是喷泉一样,喷洒在棺材里,女人条件反射的浑身抽搐,又被黑塔男人照着身上扎了几个血窟窿。 献血流的更多了。 卫娘子开始站不稳。 但是顾飒预判了她的预判,一脚蹬在她的后腰上:“继续看,下面才是重点!” 等女人的血放到差不多了,黑塔壮汉手起刀落,斩下女人的头。 头“咕咚”一声掉进管材里,溅起一滩血水。 卫娘子的眼睛都瞪圆了:“那棺材里……都是血吗?” 那么大的一口棺材,要是放人血的话,得多少条人命啊! 顾飒淡淡道:“你想多了,那里面是有血,但不多,更多的是尸水!” “……尸水?”卫娘子开始泛恶心。 “尸水不懂吗?人死后,还没完全腐烂之时,会化成血水,若是再加上特殊药物的话,就可以骨肉分离,肉身化水,也就是所谓的尸水!” “别,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卫娘子再也看不下去了,见黑塔壮汉将棺材上棺盖,捂着嘴巴撤回身。 “我,我发现,我又被你诓了……竟然看了这么恶心的东西!” “这怎么能是诓你呢?”顾飒一本正经道:“这是在告诉你咱们的结局!” “……” “在你醒来之前,那个家伙就从咱们隔壁拖出去一个女人,也是这样,如法炮制的扔进了一个棺材,我估摸着,咱们俩的结局可能也是躺棺材,与其死的不明不白,这样看到自己会怎么死,也不枉死后谈资。” “……死后,谈资?” “是啊,以后做了鬼,聊起自己死法的时候,咱们这种死法,多少有点惊天动地嘛!” “……你,你真是个疯子!”卫娘子看她的眼神,和看黑塔大汉没多大区别。 顾飒却并不生气,还在那里调笑:“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以我的观察来分析,他们拖出去砍头的女人,都是关在这里很久的那种,面黄肌瘦,容貌憔悴,以咱们俩目前这状态来说,暂时还轮不到嘞!” 卫娘子现在是看她都觉得自己会疯掉。 硬戳戳的,再也没了之前的气场,而是乖乖的蜷在角落,不再说话了。 顾飒似笑非笑,也不再说话。 但是外面的惨叫声却是一个接着一个。 —— 鹰隼镖局。 “小二,走镖!”年轻的男子压低斗笠,将钱袋扔到柜子上:“你们家可以挑镖师吗?” “可以,不知道您想挑哪个?我们这里的镖师价格可不一样!” “明海!” “哦,明镖师是最贵的,他……” “开个价吧,我们不还价!”男子将钱袋子打开,滚出一颗鹅蛋般大的夜明珠:“但是我们现在就要人,走活镖!” 活镖就是押送活人。 一般来说,除了押解重刑犯,就是护送新娘远嫁。 明海找到男子:“先生要走那种活镖?” 男子抬头,剑柄挑起斗笠一角:“海东青!” 第140章 男人都寡情 看到男子的那一瞬,明海倒吸一口气:“是你?” 他警觉起来,迅速看了眼周围,不动声色道:“这位客人,咱们借一步说话。” “好啊,我们那边有马车,方便的话,咱们边走边说!” 明海会意,立即收拾了东西,跟着男子上了马车。 车里,还坐着一个打瞌睡的人,见到他进来,挪了挪地方。 “你们聊,我驾车!” 明海盯着他,直到他坐到了车夫的位置上,才有些难以置信的问:“他,他长得好像是京兆府尹的魏捕头。” 魏辽爽朗大笑:“不用这么客气,出门在外,身份保密一点的好,叫我魏辽吧!” “真是魏捕头?”明海懵了,有些惊喜,又有些激动:“你连魏捕头都请来了?够可以的啊!不知道你是……” “君夙折!” “……” 明海的表情明显僵了下。 君夙折! 这可是如雷贯耳的大名啊! “你,你是军侯府的小侯爷,君夙折?” “难道,你还认识其他叫君夙折的?” “当然没有,我只是……” “说说卫娘子的事吧,”君夙折打断他的话,将赵子佑收到的纸条拿出来:“是你给贤王府送了信,说卫娘子在他们手中。” “这信怎么到你们手里了?”明海立即警觉起来,掀开车帘看了眼周围,确定安全才低语,“小侯爷,这件事只能咱们几个知道,绝对不能被别人知晓,否则我们镖局就完了!” “就说你知道的!” “我知道的并不多……” 鹰隼镖局自从老镖师去世后,生意就一落千丈,越来越艰难。 为了生存,他们只能另辟蹊径,走旁门左道赚钱。 “女姑山的生意是师兄拉来的,具体我的并不清楚,只知道每隔五天,我们就要去荒废的土地庙拉棺材,然后送到指定地点,至于棺材里有什么,有什么作用,我们并不知道。” 明海将和顾飒相遇的事情说了一遍,一再强调。 “我当时是想救她,但是她很明显的冲我摇头,让我不要动,我不清楚这里面是怎么一回事,就没有动。” 后来,他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劲,回来后,瞒着师兄们写了纸条绑在信鸽脚上,扔进了贤王府。 “她不让你救?”君夙折听到这里,心安了不少。 顾飒的手段他是了解一些。 既然她拒绝明海搭救,就说明她暂时有保命的手段,要不然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明海从包袱里拿出一张地图,指向其中一条标记出来的线。 “你看这边,是我们每次碰头的土地庙,离女姑山并不太远,但是那么大的棺材要从女姑山运出来,肯定会招人眼目,但是这么多年,我们一直没有听到女姑山传出棺材的传闻……” “棺材走的是地下,不是地上!”君夙折明白了:“土地庙那边,有直通女姑山的地道!” 只有通过地道,棺材才能不惊动任何人的运出来。 “魏辽,去土地庙!” “明白!驾!” —— “哐当!” 几个东西从洞口塞进来,掉到地上。 是半袋水和两个馒头。 卫娘子迫不及待的冲过去,拧开水囊就喝。 一口气,灌了一大半,才发现顾飒缩在角落没有动。 她一惊:“你,不喝水吗?” “我不渴,你喝吧!”顾飒的嗓音带着暧昧不清的笑。 不知道为什么,卫娘子后背发凉,下意识的看了看水囊,再看看顾飒。 “咱们被关在这里都快一天一夜了,水米未沾,你会不渴?” “不渴!你喝!” “……这水里,是不是有毒?”卫娘子哪还敢再喝,连忙将水囊放下。 “有没有毒不知道,但是我闻到了一股草药的味道,那种味道不算刺鼻,但是在这个环境下,骤然出现的味道很突兀,所以我就注意到了。” “你,你别说的这么莫测高深,你直接说,是不是水里有毒?”卫娘子又要哭了。 “是!” “yue……” 卫娘子一个干yue,想要把喝下水的都吐出来。 但是她渴了太久了,喝下去的水怎么都吐不出来,急得大哭。 “为什么我喝之前你不警告我?” “是你说的,让我离你远点,不管你的事嘛,”顾飒一脸委屈:“我可都是按照你的意思去做的。” 卫娘子也没心思和她斗嘴了。 激烈的自我PUA了一会,最终还是扣着嗓子,将喝下去的水都吐了出来。 吐完了,又哭:“喝了有毒,不喝我们也会死的……呜呜呜,现在怎么办嘛!” “就像这样,喝几口,再吐掉,缓解了你身体缺水的意识,也能保证最小程度的中毒……” “……你这什么馊主意!” 卫娘子哭的更厉害了。 顾飒爬到馒头旁,捡起来,吹了吹,咬了口馒头。 卫娘子戛然收住了哭声:“你不怕中毒?” “这个又没毒,怕什么?” “没毒你不告诉我?”卫娘子立即爬过来,眼睛里还噙着泪,抓起馒头咬了一大口。 她们俩被关在这里已经一天一夜了,除了看到几个女人被拉出去砍头外,再没有其他的动静了。 眼下天色渐黑,又是黑夜来临。 馒头就两个,卫娘子三两口吃完了自己的,眼巴巴的看着顾飒的。 顾飒挑眸:“还想吃?” “当然!一天就吃了这一个馒头,你不想?” 顾飒没有说话,掰了一小半给她:“不用着急,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救咱们了。” 卫娘子的动作一顿,眼神和外面的夜色一样深:“不会有人来的!” “你怎么知道?” “贤王……不会让人来救咱们的,”卫娘子没了胃口,坐在那里,声音哽咽起来:“其实,之前我那样喊,也就是吓唬吓唬那对狗男女,并不是真的指望贤王会来救我!” 她捏着馒头,眼泪噗噗往下掉。 “你不知道,贤王这个人……我十岁跟了他,十三岁生了孩子,到如今二十三了,我跟了他十三年,太了解他了。” 卫娘子最先是赵子佑的贴身丫头,赵子佑一次醉酒后霸王硬上,她就成了通房丫头。 直到她十三岁生下儿子,赵子佑为了给儿子一个名分,这才把她的身份抬成了娘子。 可也仅仅只是娘子而已。 顾飒轻轻抚着她的肩膀,软语安慰:“你也不要太伤心了,你不是说了吗,你们之间是有孩子的,他为了孩子,也不会苛待孩子的亲娘嘛……” “呵呵!”卫娘子嘲讽的笑出声:“世人都觉得,他孝顺,恭敬,听话,温良,可是……他是最有野心的那一个。” “嘘!” 顾飒立即嘘声,低语道。 “你胡说什么?不要命了,竟然敢这样说贤王!要是传出去,被他听到了,你这条小命还要不要啊?” “我们还能活着出去吗?”卫娘子苦涩道:“妹妹啊,你还真是天真呢!男人都是寡情的动物!他们提上裤子就不认人了,更不要说,贤王这种不会缺女人的男人!” 她猛地一擦眼泪,坐到顾飒身边。 “我和你说,我见过这些棺材,还是大概在五年前,你都想不到我是在哪里见过的。” “……贤王府?” “你怎么知道?”卫娘子一怔,但还是点头:“就是在贤王府,昨天我吓懵了,才没想起来,后来一想就回过味来了,五年前,我见过的那个棺材!” 第141章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卫娘子生下孩子后,并没有获得儿子的抚养权。 因为她是奴婢出身,而身为庶长子,赵子佑对儿子寄予一定的厚望,打小就将有专人伺候教育他。 卫娘子每天只有在儿子睡着,府里的人都休息以后,才能悄咪咪的避开众人去看他一眼。 见到棺材那天,就是她看儿子回房的路上。 因为那天她吃坏了肚子,半夜找了个地方方便了一下,所以就拐了个弯,去了花园假山那边。 结果,人还没到假山,就看到了被人抬进府里的大棺材。 “抬棺材的那个人,是府里的大管家,没有贤王命令,他怎么敢抬棺材进府?而且,当时他是直接把棺材送到了贤王的宅院。” “当时我就觉得晦气,加上肚腹又不好,所以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如今想来,那棺材就是这个样子,也有很浓的血腥味。” “……” 顾飒若有所思:“五年前?这五年里,你听过关于血棺之类的传闻吗?” “没有,绝对没有,我没事的时候经常和一些姐妹喝茶打马球的,但是从没有人提起血棺这种事,一次都没有。” “那就奇怪了!” 血棺可不是寻常物件,见过的人肯定印象深刻。 而这个血棺最少都存在了五年,外界竟然没有泄露一丝风声。 “是啊,我觉得有点奇怪,”卫娘子嘀咕道:“如今想想,这么诡异的东西,怎么会一点风声没露出来?” “若非是行动的人真的做好了隐秘工作,那就是有一股力量,专门负责售后!” “……售后?什么东西?” “清理,抹杀知情人!任何知道血棺的人,最后都会被清除掉……死于非命!” “那咱们?”卫娘子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随即苦笑:“算了,咱们会不会清除不知道,到那时肯定死无全尸!” “啾啾” 黑夜中,一阵鸟叫声突然传来。 顾飒眸色一震:“海东青?” 隔着洞口,可以看到夜空中盘旋着一只海东青。 正是明海送给她的那一只。 顾飒立即吹了声口哨,海东青听到声音,盘旋着在她们的洞口落下。 顾飒伸出一只手,轻抚它的羽毛:“好孩子,你来了!” “一只鸟而已,你激动什么?”卫娘子一点喜色都没有。 顾飒撕下一块衣衫,绑在海东青的脚上。 它鸣叫一声,震翅飞走。 卫娘子此时终于反应过来:“这只鸟……是你养的?” “是啊!” “这么说,有人来救咱们了?” “当然!” …… 土地庙很破。 黑夜的荒野中,像是鬼庙一般,透着阴森森的鬼气。 明海吹亮火折子:“之前这里还有一些流浪汉,后来就不见了,还传出了闹鬼的传闻,也就没人再来了。” 他来到破庙后面,指着地上的一个印子。 “每一次,我们到来之后,棺材都在这个地方,每一次都是!” “那就一定有机关!”魏辽环顾四周,盯着一个倒塌的石头笑了:“不过,这个机关很拙劣,一眼就能让人看到阵眼。” 君夙折也看到了阵眼,不以为意:“或许对于他们来说,根本不在于隐藏地道,反正也没人会发现,或者是不怕被发现!” “你想说什么?” “你在京兆府尹当捕头那么多年,可是听过血棺的案子?” “……没有!” “这就很好解释了吗!发现阵眼机关的人,都死了!”君夙折走到那块石头旁,踢了一脚。 “咔咔咔” 放棺材的地面立即凹陷,露出一个大洞。 他拿着火折子率先跳下去,明海第二,魏辽在落地之前,一记飞石又打在石头上,关闭了洞口。 地道里有很浓的血腥味,地上还有残血的痕迹。 火折子闪了闪。 有风过来。 三个人互相看了眼,兵器出手,谨慎前行。 狭长的通道里,有轮子滚过的痕迹,很明显。 “这些人的工具挺齐全啊,运棺材都有车!”魏辽骂了声。 “要不然呢?抬着走吗?” “别和我抬杠……对了,你家那只鸟放出了,待会咱们找到出口了,它还能找到咱们吗?” “当然,”明海得意道:“我训练的海东青,最擅长的就是认主,只要哨声一响,它就能找到咱们了!” 地道里畅通无阻,三个人走了快半个时辰,终于在一个山坳处走了出来。 放眼望去,这里都是腐朽的棺材。 有些棺材里白骨都被野狗拖了出来。 “这是坟茔还是乱葬岗啊?怎么棺材都乱七八糟的摆在外面?”明海打了个寒颤。 “这是**!”君夙折指向地上的白骨:“人死了,放在棺材里,让秃鹫们吃掉,就相当于回归自然了。” “还有这种死法?”明海摸了摸头:“咱们不是提倡入土为安,落叶归根的吗?” “风俗不同,走吧!” 魏辽和君夙折都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举着火折子踩着白骨继续前行。 明海连忙跟上他们,一边走还一边忍不住打量地上的白骨。 “这些**真是……以身伺肉也就算了,怎么脑袋也给砍了,死了都没个全尸……” 最前面的君夙折突然站住。 魏辽也停下脚步。 兄弟俩对视一眼,蓦然转头。 突如其来的默契,吓到了后面的明海,他立即举剑横于心口:“你们要干嘛?” 君夙折两人却没功夫看他,低头检查地上的白骨。 “没有!” “我这边也没有!” “我没看到一个!” “都是没有脑壳的白骨!”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极有默契。 明海举着火折子,感觉自己很多余:“你们在说什么?” “小侯爷,你说,会不会是……” “完全有可能!” “可是这都……都过去那么久了!” “事情过去了,但是东西还在!” “血棺!”魏辽猛然一拍大腿,直接把火折子都拍灭了:“该死的,我早该想到的!” “啾啾” 远处传来海东青的叫声。 君夙折立即看向向明海:“这是……” “它找到了!” 明海努唇,吹了一声口哨。 不多会,海东青从空中落下,落在他的手臂上,脚腕上的布条随风飘扬。 —— 顾飒挽了头发,利索的扎了个丸子头。 “等一会,会有人送你出去,但是不会让你回贤王府……” “为什么?” “放心,不是要永远的圈禁你,而是暂且请你住在别处,等这边的事情结束了,我自然会送你回去!” 卫娘子看着她的侧颜,突然心思一动:“咱们认识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顾飒浅眸笑:“可是你早就知道我的名字呀!” “……啊?” 卫娘子一头雾水。 她什么时候知道了她的名字? 正要细问的时候,空中再次传来海东青的叫声。 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 “咔嚓!” 有人一刀劈断了地牢上的锁链。 君夙折的脸随即出现:“飒飒……” 看到顾飒安然无恙,他的眼神从紧张焦虑到释然,随即抓住她的手臂,用力抱上来,抱在怀中。 “对不起,我才找到你……” “没事,我不是好好的吗?”顾飒安抚的挠挠他的后脑,笑道:“再说了,是我自己要关在这里的,要不然,他们这破链子能管得住我?” 明海和魏辽将卫娘子也救了上来。 “魏捕头?” 卫娘子认识魏捕头,疑惑时,转身看到了君夙折,一时间没认出来。 但随后,就看到了他手里的剑,瞳孔立即放大了。 “这是……你,你是……小侯爷?” 她多年没见君夙折,如今再看,确实是记忆中的模样。 再看看他怀里的顾飒,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不,不是……小侯爷刚才叫你什么?飒飒?你是……你不会是……是顾飒吧?” 顾飒浅眸:“所以说,你早就知道我的名字了!” 第142章 就是嘚瑟 “顾飒?你真的是顾飒?”卫娘子大惊之后,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你是顾飒,那,把我绑来的那个女人是……” “那个肯定不是我!” “我知道,可,会是谁?谁会以你的名义把我给绑到这来……” “卫娘子,”魏辽打断她们的话,低声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若是有什么问题,咱们找个安全的地方说。” “对对对,这里不安全。”卫娘子也意识到了,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跟在明海的身后。 “你也走吧,”君夙折不舍的拂过顾飒的脸庞,“我和师兄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和他们两个先撤,过些时候,我们再和你会和。” “我没事,关起来的这两天,我都在休息,现在正好借机活动活动手脚,而且,我觉得你们有用到我的地方。”顾飒吃了些东西,喝了口水,稍微补充了一下体力。 几个人约定了会面的时间和地点,明海带着卫娘子先撤,其他仨人则蛰伏着再次摸上了女姑山。 “这两天我观察了下,我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地牢,关押的都是女子,这些姑娘形容枯槁,是被关了很久的样子,魏捕头,你没有收到女子报失踪的案子吗?” “女姑山附近没有,搞这事的家伙很小心的,”魏辽冷哼:“要不然,他也不会藏了十多年才露出点马脚。” “……藏了十多年?”顾飒来了兴趣:“你知道是谁?” “是猜测,还不确定!”君夙折打断他们的对话:“一切都要等我和师兄见到了确切的证据,才能定局,现在不好和你说太多。” 女姑山做为妃嫔的养老地,之前还是很照顾皇家颜面,布局构建很有大家风范,甚至于每个妃嫔还特设独居小宅院。 而今,这些小宅院多数都荒废了。 三个人顺着地牢那边摸上了山,连续路过几个宅院都长满了野草。 “不知道他们住哪里?” “小心点,别被发现了。” 君夙折和魏辽还在观察,顾飒却径直往前走:“这边,跟我走!” “她都没看,就知道往哪走?”魏辽一头雾水。 君夙折提剑跟上:“她说跟就跟,没错的!” “你对她倒是有信心!” 魏辽抱怨归抱怨,但还是乖乖跟上。 很快,顾飒在一个岔路口停下,指向其中一个:“这边,抓我的那两个人走的这边。” “你怎么知道?”魏辽看了一下路面。 都是普通的泥尘小路,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顾飒递给他一个小巧的,扳指一样的黑色东西:“放眼睛上。” 魏辽虽然狐疑,但还是依她的意思放在了眼睛上。 下一秒。 “哇,那是什么?”他立即拿下来,难以置信的眨了眨眼睛:“怎么还有蓝色的东西,布灵布灵的?” “这是显影镜,蓝色的是一种特殊的药水,是我偷偷洒在他们衣服上的,只有用这种仪器才能看的出来。” “这么神奇……” 魏辽还想再看,君夙折却拿过来递给了顾飒:“别理他,他没见过世面。” 魏辽抽了抽嘴。 说的好像你见过世面似得。 君夙折很得意的瞥了他一眼:“别大惊小怪的,以后这样的东西,还会有很多,不值一提!” “瞧你那嘚瑟的样!”魏辽恨的咬牙:“又不是你的东西,是人家顾姑娘的……” “那是我们家的!”君夙折完全是显眼包的表情:“不服气?憋着!” “……”魏辽被怼的一句话没有。 但是看表情,应该骂的很脏! 两人跟在顾飒身后,来到一个不起眼的院落前。 这个院落比起其他地方有了些烟火气。 “你们看,这里有痕迹,但是那边也有痕迹,我不确定他们究竟在哪个屋子。” 顾飒将显影镜递给两人,低语。 “抓我来的那个女人叫娲琶,男人不知道叫什么,大高个,黑塔一般,除了他们以为,还有几个男人,每次放血的时候,都是不同的男人,所以我估计这里应该还有不少打手,至于妃嫔什么的,我是一个没见到……” 三个人商量之后,分开行动。 顾飒负责的显影剂最少的那个院子,君夙折和魏辽负责更多的那个。 约定之后,三个人各自来到房间门口。 互相打了收拾,各自提脚,踹门。 “砰!” 魏辽和君夙折的房门都被踹飞了,唯独顾飒的这一扇房门踢开后,又弹了回来。 随即,屋内传来瓮声的怒吼:“谁?” “不是吧?”顾飒心说要遭。 听声音,这大嗓门怎么那么像黑塔壮汉啊! 之前选房子的时候,他们之所以给她选了这个一个,就是因为猜测这里显影剂少,黑塔壮汉的可能性就少。 毕竟,那么大的块头呢。 衣服上沾的显影剂相对来说就多。 哪知道就这么寸! 好巧不巧的,竟然被她撞倒了黑塔壮汉的枪口上。 就在此时,她听到了震耳欲聋的脚步声。 是黑塔壮汉。 他以坦克起飞的速度,直冲着向这边冲来,“嘭”的一声撞碎了门板。 顾飒旋身而起,迅速避开,落下时,手腕上的十字弓弩弹出弩箭。 “咻!” 黑塔壮汉不屑的一声冷笑,抬手用手臂去挡。 他有信心,可以将小小的袖箭给弹飞。 但是。 “啊!” 他突然一声闷哼,抓着手臂痛苦的弯下腰。 弩箭非但没有被弹开,反而射穿了他的手腕,弩箭的箭头剐出一块皮肉,汩汩的往外冒血。 “啊!找死!你找死……” 他吼叫着,愤暴怒的抓住弩箭猛力一拽。 弓弩的箭头做了反勾爪,直接拔出来所受到的伤害更大。 在她这猛力撕下,反勾爪勾出了更多的皮肉,随着他的剧烈撕扯,竟然硬生生的扯断了手腕上的皮肉和筋脉。 剧烈的痛感袭来,黑塔壮汉疼的半跪在地上,嗷嗷直叫。 “啧啧啧,像你这么狠,敢对自己下手的……我是第一次见!佩服!”顾飒还不怕死的煽风点火。 果然,黑塔大汉更怒了。 也不管手伤严重,疯了般扑向顾飒。 “叮!” 一声颤明都斜侧里出来。 是迷乙剑! 君夙折剑锋反转,简单轻松的挑开了他的威胁,反手勾住顾飒的腰,旋转着放在了身后。 “退下去!” 他开门后,见到了一屋子打地铺的男人,就知道自己搞错了。 三两下,他迅速解决了这些麻烦,就抽身来支援顾飒了。 有他在,自然不用顾飒动手。 而魏辽那边和娲琶的打斗也占据上风,不吃亏,她也就不管了。 拍拍手:“你们先忙着,等我去周围看看,看看是否有热闹可看。” 君夙折下手够狠的,那些打杂的打手一个活口都没留,全都一剑封喉。 她在屋子里搜寻了一番,没发现有用的线索。 转身刚要出门,陡然听到有人在喊救命。 仔细听了听,又好像没有了。 她还以为是幻觉,起步刚要走,又听到了声音。 这一次声音的源头找到来到,是那些打手们睡的大通铺。 顾飒将床上的东西都扔到地方,掀开席子,发现声音更清晰了。 大通铺表面是个炕,但是在一侧有柜门,门上有锁。 她三两下砸烂锁,打开柜子,求救的声音顺着一股特殊的味道飘了出来。 顾飒点亮火折子,刚要去看。 “你看什么呢?”君夙折提剑站在她身后,剑刃上还有血。 “你忙完了?” “一个不入流的小卒子,挑断了手筋脚筋给师兄了,不是,你到底在看什么呢?” “这下面好像有地道……” 顾飒话音未落,下面又传来了求救声。 听声音,好像有不少女子。 第143章 恨是真恨,别问原因 君夙折手起剑落,一剑斩断了土炕。 尘土飞扬下,一个黑黢黢的地道口露了出来。 顾飒扔了个火折子下去。 火光照过,照亮了一群容貌憔悴的女子。 她们的年纪跨度很大,大的五六十岁,白了头发,小的也就二三十岁,面容俊秀,但是眉宇间有说不出来的异色。 君夙折点了油灯,让她们一个个的爬上来。 但是他们在面对君夙折和魏辽的时候,一个个满是敌意的排斥着,下意识的往后退。 “这什么情况?”魏辽双手叉腰,一头雾水:“怎么这里还藏着一群女人?” 外面的地牢里有一批,这里还有一批。 他用力踢了黑塔壮汉一脚:“喂,问你话呢!” 黑塔壮汉被挑断了手脚筋,正一肚子的怒火,哪会理会他的叱喝。 哼了声,转过头,啐了魏辽一口浓痰。 魏辽脏了鞋袜,怒从心起:“你还真是找死!” 一脚将黑塔壮汉踢飞,正落在那群女人面前。 “恶心的家伙……” 魏辽忍着恶心,抬手将鞋袜脱了,没等起身,就听到黑塔壮汉一声惨叫。 只见一个年轻女子扑到他身上,双手死死掐着一个地方。 然后,用力一捏。 那一刻,在场的所有人男人都后退一步。 他们都能感同身受那种撕心裂肺的痛。 而随后,第二个女人走到黑塔壮汉身边,面无表情的居高临下。 蓦然,拔下发簪,狠狠戳在他的眼睛上。 “啊!” 在他的惨叫声中,不解恨的一挖,将余下的眼球都挑了出来,扔在地上,“啪叽”一下踩爆。 紧接着,又一个女人冲到过来,张口咬在他的耳朵上,血淋淋的,直接撕咬掉了。 一个又一个的女人冲上来,泄愤般虐待着黑塔壮汉的身体,很快就将他撕成了破烂娃娃。 但是没了手筋脚筋,他连挣扎逃走都不能,只能躺在那里任人宰割。 “这家伙……是做了多大伤天害理的事,才收到这样的惩罚?” 魏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君夙折扯着衣领拽走了:“咱们出去吧!” “不是,这什么情况还没问呢,这就走了?” “你问?”君夙折白了他一眼:“师兄,她们刚才看咱们的眼神,你是不是没看到?” 之前就感觉这些女人对他们俩很排斥。 如今再看到她们对黑塔壮汉的虐杀,就能猜到其中的原因了。 魏辽不高兴:“不管怎么说,犯事的是他们,又不是咱们,咱们好歹也是救了她们的……” “就她们的不是咱们,是人家顾姑娘!” “顾姑娘?” 魏辽这才发现,顾飒并没和他们一起出来,不由好奇道:“你家顾姑娘呢的?” “她们都是女人,说起话来方便些,咱们在那里反而不合适了。” “呜呜呜!” 被吊起来,断了手脚娲琶痛叫几声,奋力怒吼:“你们做了什么?我兄弟呢?他在哪?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哦,他是你兄弟啊?”魏辽摸了摸鼻子:“至于他在哪嘛?” 他瞥了眼君夙折,一脸认真:“不知道你问的是哪一块?” …… 顾飒坐在石头上,双手撑着脸颊,静敛无声的看着黑塔壮汉被一群女人活活虐杀。 她们每个人的身上都有血,每一双眼睛里都有恨,更有甚者,恨不得用发簪将他给戳成马蜂窝。 “好了,都收一收手,咱们该泄的恨,也都恨了,也该谢谢恩人的救命之恩了!”一个年纪最大,气质最雍容的妇人走过来,给顾飒福了一礼。 “不敢,”顾飒连忙跳下石头,回了礼:“诸位都是宫里的贵人,这样的大礼我可受不起。” 女人们面面相觑。 “姑娘,你认识我们?” “我自然是不认识的,只是看诸位气质不俗,即便在这样的囹圄困地,还能有贵女气场,若非是当年的先帝妃嫔,是断然不会有如此气质的。” “姑娘真是客气,我们都是残花败柳之身,当年先帝驾崩,我等本来是要殉葬的,是陛下发了恩旨,把我们送来这里安度余生,只是没想到……” 顾飒猜的不错。 她们与外面地牢里的女子不同。 这里的都是先帝妃嫔和伺候的小宫女。 说话的妇人是先帝的杨贵人,当初想着这里虽然清贫,没有宫里的锦衣玉食,但胜在清净,而且还不用殉葬,可以安度余生。 没想到,竟然是进入了一个人间地狱。 “我们来到这里不久,这个挨千刀的狗男人和他姐姐,那个该死的恶毒女人就来了,他们姐弟俩把我们关起来,就关在那个炕洞下。” “开始的时候,我们虽然被圈禁,但日子还算过得去,可是后来,随着男人们越来越多,他们就……” 提到曾经的凌辱,杨贵人咬碎了银牙,恨不得将这些男人的脸给踩烂了。 “我们来这里之前,是有一百多人,可如今……只剩下我们十多个了,其他人都耗死生病后就被拖走了,肯定早就被害死了。” 提起曾经受到的苦难,她们还是忍不住心头发悸。 “对了,姑娘,还有那个女人呢?这个狗男人虽然可恶,可没脑子,他姐姐才最阴狠呢,所有的阴招坏招,都是那个女人想出来的……” “那个女人,被吊在外面的树上呢,”顾飒扫了她们一眼,心有灵犀:“要不,你们也去咬她一咬?” …… 娲琶被吊起来,但是根本不怕。 “你们根本不知道我是奉谁的命令行事,说出来吓死你们……你们趁早放了我,要是我们姐弟俩出事了,挖了你们家祖坟都不够赔的。” 君夙折和魏辽盘腿坐在地上,用树杈画了个简易棋盘,正用树枝和石子对弈。 对她的呱噪置若罔闻,像是没听到一般。 “你们究竟要干什么?是杀是剐说出来,老娘我要是眨眨眼,就不是女人!” “诶,你走错了,”君夙折十分不高兴的拦下魏辽:“那里是我刚才拔了你子的地方,哪能再下?” “胡说八道,我怎么不记得你拔了我的子?” “魏捕头,耍赖是吧?” “屁!我这个人大小就实诚,从不耍赖!” “我发现你……” 君夙折突然转身,眉心佞了些:“来了!” 只见一群女人拖着黑塔大汉,血淋淋的走了过来。 顾飒跟在她们身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君夙折和魏辽对视一眼,默契起身,让开了路。 “兄弟,弟弟……” 娲琶哭嚎着叫了几声,发现黑塔壮汉没反应,立即破口大骂。 杨贵人她们也不惯着她,冲上来就开始用手掐,用牙咬,用手指甲抠。 娲琶本就丑的脸,瞬间被抠的鲜血直流,满脸都是指甲大小的坑。 她骂的越发难听了。 杨贵人下手也就越狠。 “她们,不会下手太过,把她给弄死了吧?”魏辽咳嗽了一声,提高嗓音:“那个,你们下手留点神,别弄死她了,我还要把她带回去交差呢!” “魏捕头放心,我们不会弄死她的,我们会留着她,慢慢的折磨,就像他们姐弟俩这些年折磨我们一样……” 杨贵人她们说到做到。 一直到第二天正午,太阳当空,娲琶被扣抠的满身没一个好地方,但是这些伤口很小,不致命,就是疼,疼的她口干舌燥,连喊叫都没力气,只剩下沙哑的呜咽。 就在这时,黑塔壮汉咳嗽了一声,从昏迷中醒来。 魏辽吃饱喝足了,蹲坐在树荫下:“小侯爷,我和你说,这些女人就是心太软,要是换做是我,我就把这狗男人吊起来,从脚后跟开始扒皮,尤其是当着他姐姐的面剥,一定刺激……” “你,敢……”娲琶急了,顾不上身上的疼,拼死挣扎:“姓魏的,你死定了,我家主人一定会诛你九族!” “呵呵,那很不巧,我家九族就我一人!” 魏辽完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抽出腰间匕首,扔到黑塔壮汉身边。 “而且,我很想看看,究竟会是谁,有诛我九族的能力!” 第144章 没兴趣 顾飒一直静坐在那里,听到这话,冲着杨贵人丢了个眼色。 杨贵人会意,抓起匕首就冲到黑塔壮汉身边,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刀扎进了大腿。 “啊!贱女人,放开我,你滚开,救命啊,姐姐救我……” 一时间,两米高的汉子哭的像是孩子,惨叫不断。 娲琶急了,挣扎的铁链子“哐当当”的响。 “住手,你们住手……” 但是回答她的,是一刀接一刀。 娲琶又急又燥,喊叫了半天终于想起了什么,冲着小侯爷大吼。 “君夙折,你要是杀了我弟弟,就永远不会知道血棺里的秘密。” 君夙折不以为意的耸耸肩:“本侯爷不在乎!” 魏辽更是嗤之以鼻:“你那个破棺材不就是装死人的吗?有什么好拿出来显摆的?” “我的血棺……血棺,血棺……” 连续说了几次,娲琶都忌讳莫深的不敢往下说。 君夙折不动声色的冲顾飒点头示意。 她轻笑:“杨贵人,我这里有的是药,可以保证能吊住这小子的命,不多,吊上三个月地可以的,所以呢,你们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只要不砍下他的脑袋,我都能救活!” 娲琶姐弟俩听到这话不是欣喜而是惊恐。 尤其是这个黑塔壮汉,硕大的身子像蛆一样的蠕动,但就是动弹不了多少。 “姐,姐姐,姐姐救我……” “弟弟,弟弟……啊!”娲琶受不了,嘶声尖叫:“你们放了他,放了我们姐弟俩,我就把我们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们!” 君夙折还是云淡风轻的慵懒模样:“都说了,我们没兴趣!” “你一定有兴趣,你们都会有兴趣的!”娲琶沙哑着嗓子,气急败坏的吼叫:“因为这件事事关皇族,牵扯到皇子皇孙,你们一定感兴趣……” —— 潺潺的温泉水流过白玉石的台阶,湿透了轻纱垂幔。 少女穿着近乎透明的薄纱,玲珑剔透的身姿若隐若现,妖娆到一览无余。 “姚公公,这就是陛下洗浴的龙池?”她好奇的嗅了嗅:“这里面好像有股……特殊的味道,怪怪的。” “刘姑娘,你能不能从一个小宫女成为贵人,就看你今夜的侍寝,是否能让陛下满意了,”姚公公面无表情的碎步前行:“要知道,可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为陛下侍寝的!” “公公提拔,小女心中有数,”刘姑娘笑嘻嘻道:“公公放心,他日我做了贵人,封了妃,一定不会忘记今日公公的提拔之恩。” “嗯,姑娘心中有数就好,只是,今日侍寝一事,你没有和被人说吧?” “自然是没有的,姚公公您的叮嘱我可一直铭记在心,你说过,宫里人都善妒,要是知道我为陛下侍寝,肯定会暗中使坏,等我他日飞黄腾达了,我再向她们炫耀也不迟。” “姑娘果然是聪明人,”姚公公满意的掀起帷幔:“后面就是陛下的沐浴之处,要姑娘您一个人前去侍寝,老奴我就不方便了,姑娘,请。” “多谢姚公公指点,”刘姑娘拔下头上唯一值钱的发簪,放到了姚公公手中:“等我得了恩宠,再厚谢公公。” 姚公公笑而不语,恭敬的送她进去。 转身离开时,笑容消失不见。 瞥了眼发簪,随手扔到地上:“死人的东西,不吉利!” 刘姑娘掀开一层层的帷幔,感觉空气中的怪味越明显了。 嗯,就像是,加了草药熬制的……血液。 终于,最后的青色帷幔掀开了,一个硕大的,血红色的浴池出现在眼前。 皇上背对着她,坐在池中一动不动。 “陛下?” 她轻轻唤了一声,但是皇上没有任何反应。 她犹豫了一下,脱了衣服,小心的走入血池:“陛下,奴婢来侍寝了……嗯?” 她突然站住,疑惑的看着脚下。 奇怪! 好像有什么东西顺着她的脚踝爬。 像是,蠕动的毛毛虫。 她好奇的抬起脚,突然嘶声尖叫:“虫子……” 好多好多虫子! 无数黑色的小虫子顺着她的肌肤在爬。 恐惧的一幕吓的她头皮发麻,尖叫着摔进血池。 瞬间,无数的虫子从四面八方涌上来,疯了般爬上她的身体,顺着耳鼻口就往身体里面钻。 “救命,救命,陛下救我……” 刘姑娘本能的扑到皇上身边,但是下一秒吓的尖叫都没了。 只见皇上的耳朵里分别爬出两个黑色的虫子,正冲着她张牙舞爪。 刘姑娘连喊叫都没了胆子,手脚并用的往外跑,但是刚跑出去,就被皇上抓住脚踝,硬生生的拽回来,掐着脖子摁在自己腿上。 “陛下,饶……”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两个黑色虫子迅速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刘姑娘仅仅是抽搐了几下,就一动不动,而她身上的皮肤肉眼可见的变成了苍白色,似乎全身的血液都给吸干了似得。 许久。 两条虫子缩回皇上的耳道里,他也缓缓睁开了眼睛,“噗”的吐出一口黑血。 黑血入血池,池水像是沸腾一般,从他的身前向着四周蔓延,池水也从血红色变成了白色。 最终,一个血池变成了清水池。 若非水面上飘荡的女尸,很难让人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 “陛下,”姚公公出现在台阶上:“一切都处理完毕了,请陛下放心!” “如今是非常时期,注意不要露出马脚,我看赵子佑也不是省油的灯,小心些吧!” “奴才明白!” —— “啪嗒” 一坨绿色药膏摔在黑塔壮汉的腿上,疼的他吱哇乱叫。 “喊什么?”顾飒不耐烦的抬眸:“要不然,你自己来?” 说着,手下重重一碾,将药膏碾开,糊在伤口上。 “要不是你姐姐还有点用,你以为你现在能用这止血膏?再叽叽歪歪的,让她们来伺候你上药!” 她们,就是杨贵人等人。 此时她们正和卫娘子坐在一起,杀气腾腾的看着娲琶姐弟俩。 那眼神,能活剐了他们。 娲琶低语:“你们还要保证,事成之后,绝对不为难我们姐弟俩,让我们活着离开!” 君夙折与魏辽对视一眼。 “我没问题,魏捕头,你呢?” “我也同意!就此成交!” 两人都摆出了吃瓜的表情,就等着看娲琶能爆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 娲琶看了眼弟弟,下了最后的决心。 “我们每次利用鹰隼镖局运送的血棺,最后都是送往京城的!” 顿了下,她摇头。 “不,不对,不是京城,是皇城!” “说具体点!”魏辽不耐烦道:“偌大的皇城了,你们怎么把棺材运进去还不让人知道?还有,那棺材里都是血,运进去做什么?” “做什么我们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用血棺的这个人身份尊贵,定然非比寻常,”娲琶一字一顿:“因为是贤王,在为他做事的!” 关于这一点,他们从卫娘子那里听到了消息。 如今确定了,两人还是有些震惊。 贤王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他绝对是无利不起早的那种人! 京城之中,能让他秘密运送血棺的人可不多! 娲琶看着他们的表情,得意道:“你们大概不知道,在贤王府的地下,有一条通往皇宫的密道吧?” 皇城里的勋爵权贵人家,都喜欢挖密道,但是以储藏宝贝居多。 但是敢把密道挖到皇城下的,还真没有! “你胡说的吧?”魏辽不动声色的咳嗽一声:“贤王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把密道挖到皇城下,以陛下那性格,一旦知道自己的老巢危险了,还不把他的贤王府抄了呀!” “可如果让他挖密道的是皇上呢?”娲琶犹如看白痴般看着他们两个:“反正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至于信不信,那是你们的事!” 她挣扎了一下:“现在可以放我们走了吧!” 第145章 三个瘟神 君夙折和魏辽商量了一下,又问了一些细节,觉得她不像是撒谎,随即冲着顾飒打手势。 “放人!” 顾飒将最后的药膏都倒到黑塔壮汉身上:“走吧!” 他懵了下:“我,我怎么走?” 他的手筋脚筋都给挑断了,怎么走? 顾飒冷眸:“要不,我背你?” “……” 他哪里还敢废话,连忙挣扎着,用尽全力的往外趴。 好在娲琶一瘸一拐的走过来,吃力的将他扛在背上,临走时,意味深长又恶狠狠的挖了顾飒一眼。 “诶,她这什么眼神?”卫娘子捕捉到了敌意:“她,她这是要报仇的意思吧?” 那满满的仇恨,连她都能看的出来。 “不是,顾姑娘,她这人以后有机会的话,肯定会找你报仇的,你就这样不管了?” “要不然呢?”顾飒似笑非笑。 “你,你这是放虎归山!”卫娘子做了个手势,恶狠狠道:“得斩草除根!” 顾飒笑了,揽着她的腰:“走吧,我们还有些事情要问你呢!” 卫娘子在贤王府多年,对里面的构造最是清楚。 三个人围着她,听着她的叙述,大体画出了贤王府的房屋结构图。 “这个,这个院子就是贤王的卧居,当时我看到的那口棺材,也是进了这里。” “这个地方……有点麻烦呀!”魏辽指向一侧:“这边是个池塘,贤王的卧居临水而建,就在水塘边上,这个地方挖密道,需要很好的铸建师。” “这么隐秘的东西,肯定不是官方的,应该是私下找什么高人改建的……”君夙折话音一顿:“我记得贤王府在五六年前还是什么时候,着过一次大火,是吧?” “六年前,元宵节,烟花爆竹炸了,烧了贤王府好多宅院,”卫娘子想起来:“对了,当时的卧居虽然没有被火波及到,但是贤王说自己的宅子要翻新,所以也忙活了一段时间。” 只是那时候,人们的心思都在火灾上,没人在意旧居改造的事情。 “六年前……” “这个时间……” 君夙折与魏辽对视一眼,兄弟俩的眼神都透着深意。 卫娘子好奇,刚要问,明海一阵风般冲了进来。 进门就嚷:“疯了,这群女人是疯了吗?” 顾飒和君夙折他们都没有应声,卫娘子好奇的问:“怎么了?” “还不是那个……杨贵人她们,她们刚才在外面拦下娲琶姐弟俩,一群人啊,把……” 明海说到这里,脸上露出难以忍受的恶心表情,做了个手势。 “反正就,就那样了!” 卫娘子好奇的看向他:“哪样了?” 明海为难:“就,就那样……” “哪样啊!”卫娘子根本想象不到事情会是哪样,还是不停的追问:“她们把他们俩怎么着了?” “娲琶姐弟俩的手筋都断了,废了修为,早些年有虐杀了那么多人,这些女人又深受其害,被他们折磨的生不如死,如今有机会报仇……你说,他们姐弟俩能有善终?” 卫娘子这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我还以为,你们答应放他们活着离开……” “诶,你别这样说,我们是放他们离开了,”顾飒打断她的话:“他们姐弟俩走的时候,可是活蹦乱跳走的,这自作孽不可活,被自己的恶行反噬,自己作死了自己,可就和我们无关了!” 在娲琶姐弟俩提出条件的时候,应该就猜到了自己危机四伏,所以才和他们谈条件。 可惜,这条件也是有文字漏洞的! 是他们作恶多端,自掘坟墓而已! …… 天亮后,三人找到余下的血棺。 “这些人大费周章,搞出这些血棺做什么?”顾飒一头雾水:“又是血又是尸水的,能有什么用?” 魏辽翻出一把斧子,掂了掂:“撬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瞥了眼君夙折:“只闻其名,不见其物了,我还有些小期待呢!” “小心点吧!”君夙折拉着顾飒往后撤:“小心里面的东西崩你脸上!” “呵!老子会怕!” 魏辽一斧头下去,劈开了一个血棺。 血水混着蠕动的小黑虫,哗啦啦流了一地。 “还真有?”魏辽的脸色不好看了。 “这是什么?”顾飒怀疑的看着他们:“你们俩是不是知道什么?” 君夙折折断一根树枝,挑起一根头发丝样的黑虫子:“这就是秘蛊术?” “什么秘蛊术?” “西岳羽人的秘术!” “……西岳羽人?”顾飒懵了。 这,怎么还和西岳羽人的事情串在一起了? 突然,她眉头一皱:“西岳羽人的秘蛊术,你是怎么知道的?” —— 秋风送爽,金桂飘香。 赵子佑亲手收了些金桂桂花:“做糕饼,还得是金桂,这银桂就差强人意,弱了香味,美中不足。” “殿下今年还是要进贡桂花糕吗?”管家恭顺的站在角落。 “父皇的身子眼看就要不行了,这桂花糕吃一顿少一顿,身为人子,自然是要尽到孝心了。” 赵子佑每年的金桂时节,都会亲手做桂花糕送给皇上。 院落中,暗卫身影落下了,跪地呈上信筒。 管家迅速接过信筒,打开后,将信纸呈给赵子佑。 “你念念吧,如今这时节,也没什么雷人的消息了。” 管家应了声,打开扫了眼,眼神立即变了:“殿下,小侯爷和魏辽去了女姑山!” 赵子佑的手立即一滞:“什么?” “这是女姑山安插的眼线,她回禀说,顾飒和卫娘子都被人抓到了女姑山,小侯爷和魏辽为了救人,就一起结伴去了女姑山……”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没有了?” 赵子佑愤怒的摔了花篮,一把抢过信纸,不甘心的来回翻看了好几遍。 “怎么没有然后?他们去女姑山做什么?血棺安不安全,娲琶姐弟俩如何了……这些不是都需要后续的吗?为什么没有一并些了过来?” “殿下,许是……许是小侯爷他们刚到女姑山,还没有行动,所以眼线才这样的回,或许,再等等,后续就传过来了!” “你当真以为,还会有后续?” “……殿下?” “他们是谁?君夙折,魏辽,呵……这两个人,哪一个是好缠的?更不要这个顾飒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三个凑在一起,你以为,咱们的眼线还能回消息?” 赵子佑一边冷笑,一边气哼哼的撕了信纸。 他们三个人凑在一起,那就是三个瘟神! 三个瘟神扎堆,别说眼线了,眼珠子可能都要给抠出来! “事情不妙了,”赵子佑摩挲着手指,若有所思:“血棺这点破事,怕是要被掀出来了。” “……殿下,您是不是多虑了?”管家低语:“或许,这一切都是咱们庸人自扰之,殿下不如再等两日,看看是否还有后续的消息送来,若有自然是好的,若是没有……咱们再做打算!” “不能等了,得现在就做决断!”赵子佑的手指硬戳戳的掐进掌心:“君夙折是个犟驴,和当年的太子一样,都是油盐不进的玩意!他要是知道了太子是因为血棺……” 他突然呵呵一笑,手指缓缓松开。 “其实这样也不错,搞不好,咱们还能玩个借刀杀人……让他们自己去斗好了!” —— 女姑山的血棺都被魏辽都掀了,里面的蛊虫也被清理的干干净净。 杨贵人她们都对这个地狱般的地方深恶痛绝,都不想留在这里。 大家商量后,一把火烧了女姑山,对外只说全都烧死了。 反正从先帝过世到如今,几十年过去,这里早就没人看守,成了荒地。 魏辽搬出京兆府尹总捕头的身份,往当地衙门里溜达了一圈,将杨贵人等人都销了户,挂了死亡通牒。 顾飒从空间的小金库里搬出了不少银钱,一一分给她们。 “从此以后,山高海阔,你们都是自由身了,再也没有束缚能捆住你们,希望你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和人生。” 卫娘子哭的稀里哗啦:“要不是我有儿子,我也想山高海阔的去跃。” 顾飒嫌她矫情,让她自己一个人乘一辆马车。 她则和君夙折魏辽三人共坐一辆。 一路颠簸,一行人风尘仆仆的回到军侯府。 刚下马车,石大路就送来一封密信:“小侯爷,信是两天前送来的……贤王府管家亲自送来的!” 第146章 当初就不该手软 “贤王?”君夙折看着信,似笑非笑:“是不是太巧了些?” 他们这边刚探出赵子佑的小秘密,他就送了消息过来。 魏辽没有下马车:“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回去解决,我得回衙门报道,要是有要紧的再找我。” 他现在还是京兆府尹的总捕头,官面上得过得去。 卫娘子和他们打了招呼后,也回了贤王府。 顾飒并没有将贤王的信放在心上,回房间后美美的泡了个热水澡。 锦络抱着一堆账册进来:“小姐,你走的这些日子,咱们家账册堆了老多……” “我暂时没精力看,你只管告诉我,咱们的生意是赚钱还是亏本就行了。” “基本上和上个月一样,营收持平,但是西湖钱庄那边已经连续两个月亏损……” “钱庄亏损?”顾飒一怔:“钱庄还会亏损?” “我的大小姐,怎么不会?”锦络笑了,隔着屏风将账册打开,递过来:“咱们家的钱庄是放外债的,有些是拿土地抵押,有点是房产,有的是祖传宝贝……” 如果是祖传宝贝做抵押还好,就算对方不来赎,宝贝转手也是能卖钱。 就是这点土地和房产是不定因素。 “听说前些日子的秋收,西湖那边糟了水灾,所有的粮食都毁了,老百姓没有粮食,就还不了钱庄的贷钱,咱们钱庄回收的房子和土地也糟了水涝,所以才亏本了呀!” “……西湖那边糟了水灾?”顾飒想起来了:“是的,我们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不少流民,只是当时没怎么在意,想必是那边过来的灾民吧?” “前几天京城的灾民还少些,这几天明显多了,按照往年的规模看,再过三五天,半个帝都里都是逃难的灾民……” 顾飒涉水而出,光脚踩在地上,抓起屏风上的衣衫套在身上。 “把西湖那边的地图给我看。” 西湖位于帝都西方八百里,全民务农,靠天吃饭。 如果一年遭遇旱灾水涝,那第二年就要饿肚子讨饭,弄不好就是饿殍遍地。 锦络拿来大梁朝的地舆图,两人找了半天,总算找到了西湖的所在地。 顾飒看了一下周围标记的简单人文记录,蹙眉:“叫姜起去正厅见我。” 她迅速穿好衣服,头发都没束,简单的一拢,快步走向书房。 君夙折坐在书桌前,十指交叉,撑着下巴,脸色凝重的很。 顾飒小跑着进入房间:“小侯爷,我这边……” 君夙折遽然抬眸,眼尾猩红,像是哭过了。 她心下一颤:“怎么了?” 他面前,放着贤王给他的那封信。 信是赵子佑的亲笔。 但是信纸……好像是从什么地方撕下来的,边缘并不齐整。 “三月初七,血棺入府,这是第十三个血棺,和之前一样,血棺下地道,由姚公公接手,至此,任务完成。” “十三,太子入府,开门见山,质问血棺,吾迟疑,犹豫,终缄默,太子愤怒离去。” “十九,夜,收密信,太子闯宫,具体不祥。” “二十,太子被训斥,禁足太子府,陛下震怒。” “二十二,血棺入府,十四个血棺,姚公公接手,安全。” “二十五,太子心腹手持密信,寻我一见,去否?” “二十七,与太子一见。” “四月初一,陛下病重,未上朝。” “初二,陛下未朝。” “初三,陛下未朝。” “初四,陛下未朝,御医入宫。” “初五,陛下未朝……” “初六……” “……” 一页纸上,逐行逐句的记录着赵子佑一天的大事件。 “这是什么?日记吗?”顾飒迅速扫到最后一行:“七月十三,表面祥和,怕有血光之兆……什么血光之兆?贤王这是在暗示什么?” 君夙折的眼睛里有泪:“贤王这是在告诉我,太子的死,不是咱们看到的那样……他的死,和陛下的血棺有关!” “你相信他?” “这纸张和笔墨的痕迹都是旧物,不是信的,可以看出是很多年前就记录的东西……” 除了赵子佑,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要记录这些东西。 他不可能预料到今天会用上这些纪录,所以不存在为了今天而特意造假。 “记录如果是真的,那就说明太子的死另有隐情,”顾飒轻轻抚过君夙折的后背,指腹摩挲:“但是你要记住一件事,赵子佑不是圣人,他甚至于都不算是好人。” 赵子佑现在将这样一个东西交给君夙折,意思很明显。 “我知道,他是想借刀杀人,”君夙折冷笑:“就像之前,我们要想借他的手杀了皇上一样!” 如今,赵子佑不过是把杀人的刀又扔了回来,让他们动手而已。 “你明白就好,不管是皇上还是贤王,咱们都要防!” “放心,我虽然悲愤当年的事情,可不傻,赵子佑的那点小算盘我心里清楚的很,”君夙折想到了什么:“对了,你刚才进来时很匆忙,可是有事?” “也没什么大事,西湖那边出了水灾,我想咱们军侯府是不是要趁机做点什么事……” “这件事你拿主意就好,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不用和我商量,”君夙折的额头轻轻碰上她的眉角:“你是军侯府的女主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 女姑山的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消息很快传回了皇城。 皇上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神色明显一滞,旋即抬手打飞了书桌上所有的奏章物件。 “陛下!” 姚公公连忙温声提醒,同时将所有的太监宫女都哄了出去。 “陛下,您消消火,事情已经出了,想对策是真的,发火也无济于事啊……” “女姑山!君夙折!”皇上再次愤怒的一拍桌子:“我当时就不该手软留他一命,就应该把他和那个逆子一样,一并处置了……” “陛下,您又说气话了,要是当初是处理了他,哪还会有后面的藏宝图啊?” “藏宝图,对了,藏宝图!”皇上恢复些理智:“藏宝图的事情怎么样了?可是找到什么?” “没有,还是一无所获,没有半点消息,”姚公公不敢看皇上的眼睛:“奴才已经勒令他们继续去找了。” “让他们快些!女姑山烧了,血棺就没了,没了血棺压制,要是再找不到藏宝图上的地址……” “陛下……”姚公公欲言又止。 “说!” “老奴的意思是说,陛下不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压在藏宝图上,也得想一下其他的法子!” “其他法子?”皇上缩了缩瞳孔:“你有其他法子?” “老奴从军侯府一些旧奴那里,听到了一点点消息,不知道真假……” “那就说!” “他们都说,顾家姑娘嫁入军侯府时,是做为冲喜新娘子去的,当时的小侯爷已经病入膏肓,军侯府连棺材都准备好了,预备将他们两个葬入一个棺材,甚至于埋人的坑都准备好了……” 皇上心烦气躁的很:“你想说什么?” “可是就在第二天,他们大婚后的第二天,小侯爷的情况就有所回转,而且是一天不如一天,就是他们这些旧人,也是在突然的某一天,见到了活过来的小侯爷。” 皇上眯了眯眼睛:“姚公公,你不会是想要朕也娶亲冲喜吧?” “当然不是……” “那就是说,你觉得军侯府的这个小夫人……有问题?”皇上抓起折断的毛笔,无意识在手上转着圈。 君夙折当初千日一刑的时候,他开始时还关注。 时间久了,也就没放在心上。 尤其是当君夙折昏迷之后,他病况也严重起来,根本没心思管他的死活。 等再听到他的消息,就是他慢慢康复的消息 “如今来看,他的这个新妇……的确有问题!” 第147章 借你一用 吃过饭,顾飒叫来姜起和锦络,三人一起出街去军侯府的产业。 姜起猜到了她的意思:“小姐,这样的事情,我们两个来做就好,您不比亲力亲为的。” “是啊,我和姜管家就好,您何必还要出来一趟?” “我倒是不想来,但是你们有把握分寸吗?”顾飒看着手里的册子,翻看着上面的数据:“咱们要帮助那些灾民,一来是真的救人,二来也是想要立我们军侯府的名声!” 君夙折的计划已经到了弓弦紧绷的最后时刻,她必须在此之前,将事情做到完美,到时候利用舆论也能为军侯府锦上添花。 但是他们军侯府不是活菩萨。 灾民也不都是值得同情的可怜人! 这些灾民之中,肯定有害群之马。 吃着君家的好处,撕君家的白眼狼肯定有。 这时候,就需要她出手肃清了。 她可不希望这些黑子吃着君家的米,还要砸君家的锅! 她顾飒眼中不揉沙子! 三人来到米店,要了往年的来往账目,又问了下余粮和即将收拢的粮食,给了姜起一个数字。 “这是?”姜起看着那个天文数字有些吃惊:“小姐,你拿出这么多的粮食?那咱们军侯府今年的财账肯定是要贴钱了。” “贴吧,我有分寸!”顾飒提笔写了一篇小作文:“但是我们赈灾粮是有,也不是一次发放,这是我想了一路的策划书,到时候你看这上面的计划,见机行事。” 姜起粗略看了一眼,有些惊讶:“小姐,你这是怎么想起来的?” “抄袭!” “……啊?” “别人想的方案,我偷来的!” “……这还能偷?”姜起听的一头雾水:“从哪偷的?” 顾飒参军时,身边都是和各行各业参军的精英会计师,投资者,黑客,华尔街精英……他们只是因为喜爱穿上了军装,但是本职并没丢。 闲暇时,大家还是喜欢分享自己那些辉煌战绩。 简单来说,叫吹牛! 灾情过后就是疫情,这是齐头并进的天灾,必然的结果。 顾飒带着俩人赶去药店:“我和你们说,别的不用准备,只准备疟疾和伤寒这两个药包,八成的药包是它们……” “顾小姐,巧啊。”横巷里突然闪出的人,笑眯眯的拦下了顾飒。 “姚……” 顾飒差点脱口而出的“姚公公”,在看到他身上的衣服时,会意的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姚老,好巧啊,您也来这里……公办?” 姚公公穿着寻常的粗布麻衣,没有穿宫服,显然是不想要外人知道他的身份。 她笑着施礼:“小女子就不耽搁姚老您办事了,告辞。” 她错步要走。 姚公公在她身后不急不慢:“老奴是特意来请姑娘的。” 三人脚步一顿。 姜起好奇的看向锦络,锦络也是一头雾水。 她跟在顾飒身边那么久,怎么不记得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个“老熟人”。 “姚老,请我?”顾飒若有所思,意味深长的笑道:“姚老,您确定是请我?” “是!” “可是,为什么是这样?”顾飒指了指他身上的衣服:“您完全可以……” “姑娘这么聪明的人,应该知道答案吧?” “……” 还能为什么? 自然是皇上不想要任何人知道,所以让姚公公穿了寻常的衣服,来这里堵她。 “小姐?”锦络嗅到了危险的气息,警觉的把她护在身后:“小姐不用理会他,我看他这个样子就是没安好心。” 姚公公并不生气:“去与不去,都是顾姑娘一念之间,我这一把老骨头是肯定绑不了姑娘的,是吧?” 顾飒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说不去! 姚公公既然在这里堵她,必定是有备而来。 即便躲过了这次,下次他拿着圣旨光明正大的去军侯府宣旨,她一样要去。 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姜起,锦络,你们先回去,我和姚老走一趟,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是吧,姚老?” “那是自然!如今满京都能伤到姑娘的,可没几个人,姑娘,这边请。” 姚公公备了青色的双人软轿,两人一起上了轿子。 锦络刚要跟上,姚公公却探出身子,杀气腾腾道:“姑娘,我们这顶轿子可不喜欢被人跟,小心有人出来斩尾巴,再伤到姑娘你……” “锦络,回去!告诉小侯爷……” 顾飒的话让姚公公警惕的斜睨一眼。 她笑了:“让他放心,就说,我一切照旧,都好!” 姚公公这才松了一口气,收回身:“姑娘是聪明人,可别让我为难啊!” “公公放心,我有分寸!公公来这里堵我,不就是怕被小侯爷知道吗?” “那你还敢上我的轿子?” “有何不敢?难道姚公公还会杀了我不成?” “杀了倒不会,”姚公公整理着袖子,呵呵笑道:“只是嘛……” 他突然一弹指,迷药的烟雾在顾飒面前散开。 “……又来……” 顾飒简直无语了! 这些人洒迷药是上瘾了吗! 刚回到京城又被迷? 姚公公及时出手,接住昏迷的顾飒,小心的依在轿桅之上。 “顾姑娘,放心,只是借你一用,只要你还有用,乖一点,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 顾飒是被热醒的。 她的衣服都湿透了,黏糊糊的粘在身上,难受的要死。 再加上中了迷药后的喉干舌燥,感觉自己整个人似乎能燃烧起来。 “水……” 她本能的动了下,感觉手腕沉甸甸的,像是又被人上了锁链。 不是吧? 又锁? 这些人囚禁上瘾啊! 怎么是个人都要锁了她? 她感觉一双手托起了她的头,清凉的液体灌入口中,随即像是火线一样的炸开。 是酒! “噗!” 她立即吐了出来,吐了那人一身。 “顾飒,朕这是琼浆,你竟然吐了?” “……” 顾飒这才缓过神来,看清了眼前那个人的脸。 “陛下?” 她连忙坐起身,条件反射的看了眼自己。 好像,一切都好,都安然无恙。 唯独,手腕脚踝上了镣铐,再用铁链捆在一起。 “别紧张,朕对你可尊重的很,绝对没有做越轨之事!” 皇上举着酒杯,似笑非笑的虚空敬了她一杯酒。 “刚才是见你渴,朕手边又只有琼浆,就赏了你一口,谁知道你不识货,竟然全吐了。” 这是一个温泉地。 氤氲的热气从池水里飘上来,干燥闷热。 顾飒忍着口渴:“陛下把我抓来这里,又锁了我,不会只是想请我品尝那一口酒吧?” “当然不是,朕还没这么无聊,”皇上的目光扫过顾飒全身,视线在饱满的弧线上略停了几秒,又迅速移开视线,“姚公公,给顾姑娘拿水!” 姚公公捧着清茶进来,刚放下,顾飒就接过来就着茶壶,将里面的凉茶喝了个透底。 皇上站在远处:“你就不怕朕下毒?” “你要弄死我易如反掌,何必给我下毒这么麻烦?”顾飒擦擦嘴,淡眸一笑:“而且,陛下应该是有事求我,在事情没有办完之前,肯定不会做任何对我不利的事情,我这是有恃无恐,不怕!” “姑娘果然是聪明人,竟是我之前错看了你,”皇上在竹椅上坐下,昂着头,悠闲的灌了口酒:“不过,现在知道也不算晚,毕竟朕还没到绝境。” “陛下这话什么意思?” 顾飒环顾四周,热到擦汗。 温泉也就罢了,关键是温泉的四周还挂了垂幔,遮住了外面的光,也遮住了空气。 整个温泉池,幽梦又热,缺氧窒息。 “这里太热了,陛下,能不能请我去一个凉爽的地方说话?” 第148章 礼物 “怕是不妥,”皇上闭上眼睛,靠着竹椅晃晃悠悠,悠哉的很:“因为从这里出去的只有一种人!” 他没有说后面的话,只是意味深长的看着顾飒。 顾飒会意,恍然的点点头:“死人!” “所以说,姑娘是聪明人,一猜就中了,朕也没办法,这个地方隐蔽的很,姑娘你又身份特殊,实在是不宜露出行踪,所以,只能委屈姑娘了!” “可这里真的太热了,”顾飒热到擦汗:“再这样热下去,我怕还没替陛下做事,就先热死了。” 皇上抬起头,瞬瞬的看了她一会,从腰间摘下一个手令,扔给她。 “每日,你可以出去十次透风,每次一炷香,够意思了吧?” “多谢陛下!” 顾飒捡起手令,拎起的锁链就往外走。 “咻!” 一支羽箭穿过帷幔,精准的射在她的脚下。 这是警告啊! 顾飒敛眸:“陛下,这是何意?” 皇上指了指她身后:“你走错方向了!” 他所指的方向,是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顾飒走过去,墙上“噗”的一声亮起一支火把,随即,无数的火把从黑暗中点起。 这是一条冗长的甬道,越往深处走,热度越低,等看到外面天光的时候,阵阵凉风吹了过来。 她连忙跑过去。 下一秒失望的站住脚。 怪不得皇上会给她十次放风的机会! 这里竟然是一处断崖! 冷风打着旋,呼啸着从下面吹上来。 顾飒浑身衣服都湿透了,此时被冷风一打,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又打了个喷嚏。 “好冷!” 断崖是笔直的,如刀削斧切一般,整齐的不像样。 网上看去,一片郁郁葱葱的树干横向生长,挡住了上面的视线,下面也是如此,视野之中,全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树木。 顾飒迅速在脑海里过了一圈京都周围的地形。 “该死的,我怎么不记得皇城周围,还有这样一个悬崖峭壁!” 这个地方应该是皇上的秘密基地,他肯定不止一次出现这里,而皇宫那边从没有陛下出宫不回的消息,那就说明,从皇宫到这里,肯定有一条密道。 既然是密道,那长度就不能太长,否则遇上地下水渗透而塌房什么的,会非常危险。 可是,顾飒想破了脑袋尖,也没想到这里会是什么地方。 “君夙折,能不能找到我,就看你的本事了……” 目前来看,靠她自救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她能想办法保住自己的小命就算不错了。 也幸亏她昏迷之前,及时将十字弓弩解下来,送进了空间。 要不然,她现在连防身的保命兵器都没有。 说归说,做归做。 想办法弄点迷药的扼制剂是真的! 连续两次被迷晕,她是真的怕了。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顾飒环顾四周:“陛下又是如何确定,我到了时间就一定会回去,而不是借机逃走呢?” 话音未落。 “咻!” 又是一支穿云箭射中岩壁。 顾飒:“……好吧,我回去!” 皇上果然是老谋深算。 既然敢让她出来放风,自然是做好了万全准备。 最关键的是,人家对面连续两次射箭,她都没有找到对方的藏身点。 这就好比敌我双方对垒打伏击,自己这边连首长都在人家的射程之内,自己这边却连人家狙击手的藏身点都没摸到。 这完全不是一个重量级别的对打。 顾飒识趣的回来了。 不得不说,外面透过风以后,再回来,感觉好多了。 皇上此时进了浴池,正在闭目打坐。 她拎着铁链,踮着脚尖的往前走。 她的脚步很轻,猫一般无声无息,只有锁链发出的轻微的摩擦声,但也淹没在潺潺的温泉水声中。 ——如果,我现在过去,能不能一招杀了他? “顾姑娘。” “……嗯” 顾飒像是做贼被抓住,立即站在那里,掩饰尴尬的揉了揉鼻尖。 “陛下,有事?” 皇上缓缓睁开眼睛,似笑非笑:“在你前面几步远的地方,有个红绸,红绸下盖着一个东西,可是看到了?” 红绸? 顾飒果然在水雾氤氲的池边,看到了红绸。 红绸下盖着一个东西。 东西不大,看上去也就手指大小。 “这是朕,送你的礼物!” “陛下送我礼物?那怎么好意思?无功不受禄,陛下的好意,顾飒心领了。”顾飒笑着拒绝。 皇上这时候送东西,肯定不是好事。 “……我想,姑娘还是收下的好,”皇上转头看着她,笑意颇深:“这个礼物对你对朕,都好!” 顾飒狐疑的看着他,最终还是掀开了红绸。 红绸之下,是一个拇指大小的金铃铛。 顾飒缩了缩瞳孔。 皇上笑道:“朕希望你把这铃铛挂在脚上,这样你一走,朕就能听到声音!”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嘛,就是防止刚才的误会发生!” “……” “比如说刚才,你猫一般的行走,没有一点声音,若不是朕早有些察觉,知道是姑娘你来了,若是不小心一声令下,只怕姑娘此时已经被射成刺猬了!” “……陛下还真是,心思缜密,想的够多!” 顾飒听出了皇上言语间的威胁。 他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妄想对他不利。 她讲金铃铛挂在脚踝的铁链上,走一步“叮铃铃”直响。 “你看,这样多好,”皇是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这样,咱们之间就不会有误会了!” “这里就咱们俩大活人,有必要挂这个玩意嘛?” 顾飒报复性的晃了晃金铃铛。 清脆的铃声在空间回旋。 顾飒心思一动,再一次晃了晃铃铛。 声音是可以回旋的! 她可以利用医疗机改造一个回声机,这样就可以勘测出周围的路线图了。 对,就这么办! 她连忙以手压着心口:“诶呀呀,不行了,我得再出去透透气,要不然憋死我了……” “我劝姑娘还是等一会再走吧,”皇上突然笑道:“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好戏,我若是姑娘,错过了这场好戏,可能会遗憾一辈子呢!” 顾飒心说你还有什么好戏? 左右不过是表现现实版的疯马秀而已! 不看也罢! “诶呀,陛下,不行啊,咱们来日方长,也不在乎这一下半下的,我先透透气,有什么好热闹,等我回来再说!” 皇上没有再坚持,而是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的背影。 顾飒急匆匆的跑进甬道,一边走一边在空间里筛选可用的机器。 “这些东西拆起来简单,可我没有工具,暴力硬拆肯定是不行的,否则到时候组装不上去,更麻烦……诶,等等,怎么有股子血腥味?” 一股子血腥味不知道从哪飘来的,淡淡的,若有所无。 她突然站住,恍然的看向身后。 “他刚才说……有一场好戏给我看!不看后悔终生……不会就是血棺吧?” 以皇上的性格,让她看好戏,十有八九是显摆炫耀的意思。 而对目前来说,血棺是最值得他炫耀的资本! 顾飒猛地转身,向着来时路跑了几步。 越跑,血腥味越明显。 “还真是……” 血腥味是从温泉传出来的。 就像是,有人将整个血棺的血水,倒进了温泉。 “血棺?温泉?血池……好戏!” 顾飒彻底明白了,撒腿就往温泉跑。 第149章 请你看戏 沉重的血棺被四个壮汉抬进温泉。 顾飒冲进来时,正好看到血棺落地。 “嘭!” 血腥味更浓了。 血棺放下后,四个壮汉没有丝毫犹豫,互相摸索着,转身,搀扶着,慢慢的走了出去。 “他们的眼睛……” “废了!” “……” “不止眼睛,他们的舌头,耳朵,都废掉了!想被朕做事,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皇上伸了个懒腰,慢慢的从温泉中站起身,冷笑着看向顾飒。 “怎么?觉得朕心狠手辣?” “不是!是觉得陛下有魄力!”顾飒不动声色,淡水无痕道:“做大事,不拘小节!更何况您是陛下,您没有要了他们的命,已经是他们的造化了,丢个眼睛舌头算什么……” “哈哈!” 皇上突然爆笑:“你不用说好听的话哄朕开心,朕做过什么,会得到什么样的惩罚,朕心里比谁都清楚……只是挖几个眼睛而已,比起朕杀子屠民的恶行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 顾飒的心“咯噔”一下。 恶人最可怕的就是理智。 他对自己的一言一行都清楚,也知道那样做不对,但他就是不在乎。 知恶而行恶,才是最可恨的恶行! 她敛眸,不动声色的笑道:“陛下恶的坦荡,也不知为雅行!” “都说了,你们不必在朕的面前美化语言,朕做过什么恶,朕心里清楚,你们说的再美好,也挡不住朕的恶心恶行!” 皇上突然抬手一掌劈出,正中血棺。 血棺“咔嚓”一声碎掉,血水尸水瞬间流进温泉,将池水染红。 他又一挥手,将破碎的棺材给打飞出去。 满地都是血水,还有蠕动的黑色蛊虫。 血腥味和夹杂着腐臭味的药草味,弥漫在这个狭小炙热的空间,让顾飒想吐。 她连忙往后退,避开了蛊虫,直到退进甬道。 此时,无数的蛊虫爬上皇上的身体,密密麻麻的让人头皮发麻。 顾飒不由往后退,鸡皮疙瘩爆了一身,恶寒阴冷。 ——西岳羽人的秘蛊术! 皇上,果然在使用这种秘蛊术! “姚公公,这什么味道啊?好像是血呢……” 女子的声音在帷幔外传来。 顾飒一怔。 紧接着,姚公公带着一个女子来到了青色帷幔后。 “姑娘,进去吧,陛下就在里面等着你侍寝呢,记住了,能不能伺候好陛下,让陛下满意,可是你未来飞升成妃的关键哦!” “多谢公公提点,他日我真的封妃,一定不忘姚公公今日的提点。” “快进去吧,别让陛下久等!” 在姚公公的催促下,一个年轻的姑娘掀开帷幔,走了进来。 “陛下?” 温泉里水雾氤氲,什么都看不到。 小姑娘只能凭着模糊的视线往前走:“陛下,奴婢是来侍寝的,陛下,您在吗?” “叮铃铃” 金铃铛的声音骤然从一侧传来。 小姑娘一惊,看到了甬道口那边有个模糊的身影。 “陛下,是你吗?” “不是!”顾飒立即回声,故意摇晃着脚踝上的铃铛,慢悠悠的走了过来:“没想到,陛下约了我之外,竟然还约了别人呢!” “你是谁?”小姑娘看到了她手腕脚踝上的铁链,吃了一惊:“你怎么会被锁了?是陛下锁的你吗?” “当然啦!”顾飒迅速扫了眼温泉里的皇上。 他此时全身爬满了蛊虫,还没心思管这边的事,立即冲着姑娘示意。 “先来后到!陛下先约的我,你是后来的,有什么事情等我和陛下聊完了再说,你走吧……” “你这姑娘好没意思,是陛下宣我侍寝,又不是你让我来的,凭什么你让我走,我就要走!”小姑娘完全没理会到顾飒的眼神。 她还以为顾飒是在和她争宠,瞬间变得敌意:“要我说,陛下锁了你,是因为不喜欢你,要走也是你走……” “你这人怎么……”顾飒又好气又好笑,冲着血池那边挤眉弄眼:“难道你看不出来,这里……” 都是血吗? 眼睛看不到,鼻子也不好用吗? 这些血腥的场面,你就不能低头看一眼? “你眼睛……怎么了?” 小姑娘终于看到了顾飒几乎抽抽的眼睛,狐疑的皱着眉头,低头看去。 果然,看到了一地的血水。 “这是……” “血!” 行了! 现在知道害怕了? 还不走! 哪知道…… “血?这里怎么这么多血?”小姑娘缓缓抬头:“你流血了?” 顾飒:“……” 正常人看到这么多血,第一个反应不是应该往外跑吗? 她竟然还有心思研究这是谁的血? 真的! 有时候,有些人,真的是带不动,带不动啊! 她忍不住跳起来:“我说你就不能……” “顾姑娘!”皇上的声音突然传来,杀气腾腾:“你做了这么多,可是想要代替她侍寝啊?” “……” 顾飒立即往后退了两步,识趣的闭上嘴! 而小姑娘则恶狠狠的挖了她一眼:“你果然是想代替我侍寝!” 顾飒:“……” 眼神不好也就算了,脑壳还不好使! 小姑娘踩着边缘下入温泉池:“陛下……” “嗯,过来。” 皇上的声音仿佛苏醒的猎豹,等待着美味的小羊羔送到嘴边。 顾飒不忍再看,转身要走。 “顾姑娘,当真要走吗?这可是一出好戏呢……” “陛下,您干嘛……啊,陛下,你,啊……” 小姑娘开始的声音还是软糯可口的,可是后面这一声,撕心裂肺,像是收到了极大的惊吓。 温泉池中,血水开始扑腾。 是那个小姑娘在挣扎。 但也就是一小会,她就停止挣扎,一动不动了。 池水再一次变的清澈。 姚公公带人进来,熟练的将尸体捞出来,抬出去,一切像是没发生一样。 “顾姑娘,你这是不屑看朕的手段,还是说,没能救那姑娘,自责啊?”皇上起身上岸,气色比之前又好了很多。 顾飒敛眸,背对而立:“陛下抓我来这里,又请我看了一出好戏,但是我到现在也没能明白……陛下为什么要请我看戏?” “君夙折是怎么回事?” “……” 皇上突然切换话题,让顾飒心下一惊。 没揣透他的意思,她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敷衍着附和:“陛下是什么意思?” “朕记得,你当初进入军侯府时,君夙折可以算个死人,可如今,他活蹦乱跳的站在了朕的面前……顾姑娘,朕觉得你有必要解释一下。” “哦,陛下原来是说这个啊,”顾飒恍然大悟的笑了:“你想知道,直接问就行了,何必拿铁链锁我呢?” 皇上并不接话茬,还是那种莫测高深的表情。 她轻笑了两声,有些无趣:“怎么说呢?主要来说,应该是我旺夫吧!” 皇上眯了眯眼睛。 她继续道:“陛下,您想啊,小侯爷要死的人了,一脚踏进了鬼门关,却因为我嫁过来了,他就有了生机,这不是我旺夫是什么?” 皇上鼻音重重的笑了:“顾姑娘的意思是说,朕要想治这一身的病,还得……娶了你?” 顾飒的笑容瞬间收了。 死皇上,搞这出! “陛下,开个玩笑,我觉得小侯爷转危为安,还是因为他自身的命够硬,要不然也不能活过来,是吧?” “顾飒,”皇上沉下呼吸:“朕刚才说过了,朕对你很尊重,朕不希望你把这份尊重拿来开玩笑!” 皇上是吃定了此事和顾飒有关。 她越是躲闪,说明她越心虚。 皇上是玩帝王心术的人,顾飒这点小狐狸的心思,怎么能逃过他的法眼? “这么说吧,朕知道你有手段,你就只管提,朕要怎么做,你才能帮朕度过这次难关!” “陛下,我就是一个乡下野丫头,没有您说的手段……” “……” 皇上不再废话。 收了笑容,解衣衫。 第150章 皇上所求 “陛下?”顾飒警觉的往后退,整个人湮没于黑暗中,右手握紧十字弓弩。 皇上什么都没说,解开衣衫,露出整个胸膛。 在他的胸口处,可以清晰的看到皮下有东西一闪而过。 “你听过西岳国吗?” “西岳?”顾飒心下一惊。 皇上此时提到这个词,可不是好事。 她心思瞬动,若有所思的垂眸,眼神急转:“我对咱们大梁朝周围的小国都不是很清楚,陛下为什么会提到这个西岳?” “你不清楚?”皇上显然是不相信的:“难道君夙折没有和你提过?” “提什么?” “西岳羽人!” “陛下,我连西岳都不知道,这个羽人不羽人的,就更不清楚了?”顾飒佯装不知,似笑非笑:“不知道这个羽人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 “西岳有一种长生术,可使人长生不老,你也没听过?” “陛下真是说笑了,我连西岳都不知道,更不说什么长生术了?”顾飒的眸光落在那些蠕动的东西上:“陛下,您不会是说,这些小虫子就是长生术吧?” 她好奇到眼睛发光。 “这东西真的能长生不老?” “这是西岳的秘蛊术,是用西岳羽人的羽毛所炼化,只要喂饲羽毛,它们就永远不会死,他们不死,寄生的宿主也就不会死!” “共生!” “顾姑娘懂的还真多,竟然能知道共生!”皇上的言语多了几分嘲讽:“就这,你还不知道西岳?” “陛下,这共生一事古书上一直有记载,是说古人为了追求长生,会以身饲蛊,从而达到与蛊虫生死与共的平衡状态……” “古书?”皇上来了性质,激动的走了两步:“你在哪里看到的古书?那本古书如今在什么地方?” “陛下,那本书是我小时候看过的,孤本,如今早就不知道扔哪去了!” “扔了?”皇上整个人瞬间失落:“那么重要的古书,你竟然扔了?” 顾飒很无奈:“陛下,我那时候还小,看那些书也就当个乐子去看,况且,我那时候也不相信世上有共生的事,怎么会把一本书放在心上?” 古书这事是她胡编乱造的,上哪给他找现存的书。 不过,关于共生这件事,前世时,确实有专家研究过。 不过,那些专家都是用小白鼠做实验,从来没用人实验过,毕竟有悖人常,没人敢冒大不韪的罪行做那样的实验。 “陛下,”顾飒指了指他的胸膛,迟疑道:“你这个样子……应该是成功了吧?我看它们和你都活的好好的,那,你还抓我来做什么?” “好好的?”皇上指向温泉池:“朕做了那些事情,你还觉得是好好的?” 顾飒:“……” 确实,那种不行不是人能干出来的。 但她还是一脸的蠢萌无辜:“可,可陛下你要共生的要求达到了,你可以长生不老了嘛!” “长生不老?”皇上指向自己的脸,骤然想起顾飒没见过自己颓败的真实样子。 他沉下呼吸:“还记得你初次见朕的时候,朕是什么样的状态吗?” “初次?” “那时候,朕还是一个垂暮将死的耄耋之人!” “哦,”顾飒恍然大悟道:“想起来了,那次我见到了陛下你的手……嗯,确实很老的样子!” “那是因为秘蛊术的反噬!” “……反噬?”顾飒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头雾水的样子:“陛下,你把我搞糊涂了,你不是已经长生不老了吗?” “那只是共生……用你的话说,朕只是和西岳神虫和谐共生了而已,但是,朕却忽略了它的反噬!” 西岳的秘蛊术,可以让人和神虫共生,利用神虫长生的作用,也让人永远活着。 但是,这一切是需要供奉祭祀的。 所供奉的地祭品,就是西岳羽人的羽毛。 “西岳羽人身上羽毛是饲养神虫的饲食,有羽毛在,神虫就会啃噬羽毛,可一旦没了羽毛……神虫啃噬的就是我们自己了!” 皇上说到这里,突然暴怒的一拳打在柱子上。 “贱人,算计了我!” “陛下?”顾飒的双眼漫上清澈的愚蠢,“你在说什么呢?什么羽人?什么神虫?还有这羽毛……羽毛不是多的是吗?咱们大梁朝随处可见嘛!” “你当真不知道西岳羽人的存在?”皇上的眼神变得微妙起来。 顾飒眼神极其坚定的摇摇头:“不知啊!陛下,你为什么总以为我知道呢?我应该知道的吗?” “难道君夙折没有告诉你?” “……小侯爷?”顾飒更愚蠢了:“这里面又有小侯爷什么事?” 她很认真的想了想,质疑:“难道说,小侯爷手里有羽毛?不对啊!我怎么从没听他说起过,也从没在军侯府见过什么羽毛啊?” “你还真是……”皇上给顾飒整不会了,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不知情。 毕竟,顾飒那蠢萌不知的无辜眼神,能拿奥斯卡的小金人。 皇上也懒得计较她是不是装的了。 “算了,看来君夙折也没朕想象中那样对你……对你知无不言,他还是有事情在瞒着你的,朕来告诉你!” 他顿了顿,一字一顿:“西岳国国人,天生羽翼。” “天生,羽翼?”顾飒笑了:“陛下你别逗了,人就是人,哪有人天生长翅膀的?” 她夸张的大笑两声:“难不成,他们还能飞不成?” 皇上:“……” 顾飒的笑声戛然而止:“不会吧?他们真得会,飞?” “要不然,你以为他们为什么叫西岳羽人!” “……” 顾飒一瞬间换了十八种微表情,有震撼,有质疑,有难以相信,有不可思议,还有一种“他在胡说八道忽悠我”的不信。 事到如今,皇上也不打算再藏什么细节。 “整件事情的根源,还要从十年前说起。” “那时的朕,正值壮年,也正是大展宏图霸业的时候,可是一场小小的伤寒却击垮了朕。” 那一次伤寒,让从不生病的皇上整整病了一个多月,后来又用了两个月才调养回来。 但是身体真的彻底康复如初,还是在四个月之后。 也就是这小小的一次病倒,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孱弱,也明白以他如今的身体和再活五十年的状况,根本不可能施展出他的雄心抱负。 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皇上开始痴迷上了长生术,也在暗中笼络了一些人,让他们为自己寻常长生秘诀。 但是,身为帝王,修炼长生术是不被儒家允许的。 那些大儒们更奉承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 所以,为了隐秘,皇上建了这个温泉池,专门修炼长生术。 开始的时候,皇上是处处碰壁,任何方法都没有效果,反倒是让自己的身体一天天的孱弱下去,小病不断。 后来,他从一个姓冷的方士那边听说了西岳羽人,也听说了他们修仙的不老传说。 冷方士从皇上这边拿走了大量的金银珠宝,历经一年半,终于送来三根西岳羽人的羽毛。 皇上虽然对此质疑,但还是秉着宁可信其有的心思,将抓捕西岳羽人的任务,交给了太子。 “……太子?” 顾飒的心猛然一跳。 太子抓西岳羽人这件事,穆克依兰和她都说了。 没想到,整件事情的起因竟然是这样的! 那也就是说…… 太子当初出现在穆克依兰身边,并且救下差点跳崖的她,并不是巧合,而是……有预谋的蓄意为之! 这一刻,顾飒的心像是被棉花塞住了,窒息到微疼,心口却又空落落好像什么都没有。 穆克依兰一生都在爱,甚至于爱到殉情的男人,最初的相遇,竟然也是一场算计。 不管最后他们俩的结局如何,终究永远也抹不去的不完美遗憾。 第151章 禁忌 “君夙折和你提过太子之事吧?”皇上看着顾飒的神色,若有所思:“在他心里,一定恨死了朕,毕竟是朕亲手杀了他的好兄弟!” 缩了缩瞳孔,他的笑声变得意味深长:“好兄弟!” “你为什么要杀太子?”顾飒佞了瞳底:“要是我听到的消息没错的话,你所要求的一切,太子都给了你!” “都给了朕?他给了朕什么?”皇上来了兴致:“朕很想听听,君夙折是怎么和你说朕的!” “陛下如何,还用细说吗?事情的结果就摆在这里,太子将你要的东西给了你,你才能压住这所谓的神虫,如果没有羽毛,陛下只怕会更痛苦吧!” “你果然知道些什么,”皇上得意的呵呵一笑,摆手,不屑的很:“但是不重要,如你所说,太子是拿回了羽毛,一对翅膀……朕很欣慰!” 他的神态变得神往,再次回忆起当年的事情。 “你们不会明白,当朕看到那对翅膀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因为朕以为,那么多的羽毛,足够朕永生了!” 提到翅膀,顾飒突然想起了穆克依兰当日曾说过的话。 “太子知道翅膀对我们羽人来说意味什么,所以他不想要,但只要不让他为难,我就可以给!我不想他忧心!” 所以,穆克依兰的那对翅膀,是她亲手砍下来,送给太子的。 顾飒还清楚记得,自己听完她这段故事之后,脑海里只有一个词——恋爱脑! 穆克依兰和太子的爱情,在一开始就注定了会是悲剧收尾。 不是太子不够爱穆克依兰,而是他的身不由已! 他是穆克依兰的夫君,但也是大梁朝的太子。 他从小到大所接受的思想,都是“君为臣上”,“父为子纲”! 在这样的思想里挣扎,即便他深爱着的穆克依兰,最后的结果也只是伤害她。 而伤害她的后果,是他自己也非常非常的痛苦。 他痛苦自己的无能,连最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但是身为太子,他身后又背负着家国天下的重任,还有对父皇的膜拜遵从。 顾飒的心刀扎一般的疼,哑声:“可你最后还是杀了他!” “那是因为他的忤逆!”皇上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顾飒:“你知道吗?我大梁朝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他都不娶,都看不上,还非要娶一个羽人做太子妃……” “你杀他,不单单因为太子的不听话吧?”这一次,顾飒直接开怼:“以陛下你的心机,太子不听话,软禁,逼婚,杀了羽人等等手段都可以,完全没到杀太子的地步,你杀太子,定有见不得光的原因!” “……” 皇上脸上的得意渐渐退去。 顾飒的话,像是触到了他的逆鳞。 一条蛊虫爬过他的脸庞,扭曲着从五官下游过,狰狞恐怖。 “顾飒,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君夙折的意思?” “这有什么区别吗?” “如果是你,朕原谅你的不知者无罪,可如果是君夙折……朕想灭了他军侯府的大门!” 皇上对君夙折似乎有着骨子里的恨,每一次提到他的时候,都是咬牙切齿的那一种。 “……太子之死,确实不是因为神虫!是因为他君夙折!他君夙折才是朕不得不杀太子的理由!” “……小侯爷?”顾飒一怔,想不通太子之殇怎么会和君夙折扯上关系。 “是!小侯爷,君夙折!”皇上报复性的呵呵一笑,再次恢复了之前的得意之色:“所以说,如果有机会的话,你可以把朕这句话转给他,好让他明白太子的真实死因!” 这一刻,顾飒恍然明白了什么。 “陛下,你这招太阴损了吧?” “嗯?” “我记得太子出事的时候,君夙折并不在京城,也不在太子身边,等他收到消息赶回京城的时候,一切已成定局,太子行宫已成尸山血海……难道不是吗?” “哈,哈哈,哈哈哈……” 皇上突然笑了,眼神变得莫测高深,如同深渊一边凝视着顾飒,似乎随时能将他吞噬。 “这才是顾姑娘的本来心性吧?” “……”顾飒心下一惊。 “如果不是提起太子,提起君夙折,你怕是还要和朕装疯卖傻,胡搅蛮缠的把?” “……” “如今,提到太子,提起君夙折,朕只是稍微的说了一点他们的不是,你就忍不住跳出来为他们辩驳……顾飒,既如此,咱们就别装了,直奔正题,可好?” 皇上完美将了顾飒一军。 顾飒这才意识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竟然被渣皇吊起了情绪,不自觉的将心性暴露无疑。 不愧是做过皇上的人! 这帝王心术的心机还真是深不可测。 她敛眸,静敛下心神:“陛下都这么说了,那就说吧!” “你解了朕身上的秘蛊术,朕,放你和君夙折一条生路!” “……陛下是认真的吗?”顾飒看着他皮下的蠕动,略有疑惑:“这可是陛下你心心念念的长生啊,没了这些神虫,你的长生术也就失效了,陛下这是在求死啊!” “会不会死,那是朕的事情,你只要想办法把朕的神虫之蛊解了就行!” “……” 顾飒没有答应,但也没拒绝。 皇上身上的蛊虫,说是神虫,但说到底也只是寄生虫。 对付寄生虫,只要找到相对的法子,就可以轻松解决。 她现在面临的问题是…… 要不要给皇上解蛊! 因为,他身上蛊虫发作,也是她和君夙折计划的一部分。 早些时候,在玉门关时,穆克依兰就很详细的和他们俩说了太子的那些事情。 包括太子之前接受任务,到找到她,她自断羽翼护他周全等等,事无巨细的都说了一遍。 穆克依兰说。 所谓的长生术,不过是西岳羽人所弄出来的一种蛊术,是迷幻某些贪婪之人的术法。 如果真的弄两个虫子放在身体里就能重生,那他们西岳羽人也就不必有修炼成仙这个说法了,每个人都在身体里养虫子就行。 秘蛊术,是一种饮鸩止渴的禁忌法术。 养蛊虫的人,在初期的时候,一切看上去都好,精神灼烁,无感通透,但是这些都只是昙花一现的错觉。 当失去羽毛的饲养,神虫就会加倍的反噬人体。 这个时候,哪怕只是十七八岁的少年,也会被反噬到变成八九十岁的耄耋老人。 等人体力的精血被彻底反噬吞噬之后,人就会变成一具干尸。 这也是为什么顾飒初次见到皇上时,他形如枯槁,不人不鬼的原因。 而要想缓解这种反噬般的衰老,就必须再用反段位的邪术养蛊,这就是血棺养秘蛊术真正存在的原因和意义。 当初,君夙折利用穆克依兰最后一根羽毛炼化的解药,压制了神虫的反噬。 如今随着药效逐渐失效,他必须再次借助秘蛊术压住神虫。 否则,他就会再次变成七老八十的样子。 直到他彻底的被神虫吞噬,变成干尸。 “顾姑娘,如何?”皇上从顾飒的犹豫中,猜到了她真的能解神虫。 否则,她早就推脱说不会了。 至于迟疑嘛,自然是因为所给的筹码还不够。 “如果姑娘觉得我给的条件不好,姑娘可以再加码……除了这个天下,姑娘想要什么都行,荣华富贵,加官进爵,只要姑娘想要,朕,定当满足!” 第152章 威胁 “陛下这话说的,臣女好像没有反驳的理由,”顾飒不动声色的笑道:“只是……” “姑娘也可以拒绝,”皇上似笑非笑:“不过以朕的经验来说,朕还可以点灯熬油的多熬上几年,这几年,姑娘和姑娘在乎的人只怕就要……” “陛下是在威胁我吗?” “怎么会?”皇上笑容更深了:“朕只是在帮姑娘指一条明路!” 他不死,他就是君! 君要臣死,哪个能不死? 顾飒可以选择不救他,但是她身边的人可就保不住了! 皇上轻松拿捏到了顾飒死穴,根本不怕她不从。 “姑娘身边,除了君夙折以外,跟你的那几个人,像蛮族的那对兄妹啊,太子府出身的婢女等等……不知道能护住几个!” 威胁! 赤果果的威胁! 顾飒掩唇敛眸,藏起了瞳底的杀意:“陛下何必这样威胁?反倒是伤了咱们之间的和气……就冲如今这局面……” 她抖了抖锁链,抬眸笑:“我有拒绝的资格吗?” “这么说,姑娘同意了?”皇上眼神一亮。 “箭在弦上,人在你手,我还有选择的权力?” “那就好!咱们什么时候开始?” “陛下别急,我总不能空手套白狼,仅用这一双手,就把陛下的麻烦解了吧?我需要工具……” “什么工具?” “一种刀,名为手术刀!” “手术刀?”皇上一怔。 他可从来没听过这个词。 “一种又细又长又锋利的刀,还有一种夹子,名叫止血钳,还有……” “好!只要你说的出来,我让人去准备!” 这些东西,皇上都是没见过的,但是顾飒给出了图纸,很精密的那一种。 “我说那些东西,若是找不到,可以去打造,还请陛下记住,一定要按照我图纸上的去打,分寸一点不能错,否则……” “你放心,你要的东西,朕绝对给你弄来!” 皇上虽然看不懂图纸,但是从标记的数据来看,顾飒是有点真功夫在身上的。 他找来姚公公,让他去安排。 “陛下,这些?”姚公公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心里的疑惑说了出来:“这些东西好像凶器,不像好东西,您就不怕她……” “不怕,她身边所有人的性命都在朕手里,她不敢乱来!” —— 偌大的军侯府仿佛蒙上了一层阴霾,所有人的脸色都阴沉沉的。 魏辽从大门口走到书房,感觉心口闷闷的感受。 “不是,小侯爷,你们这军侯府的气氛是不是有点不对?怎么每个人都像是死了爹娘似得!” 君夙折没有说话,敲了敲桌子。 “什么?”魏辽疑惑的探出头。 这是一张画像。 画像上的人还挺眼熟。 魏辽仔细看了看,皱眉:“这个人……怎么那么像姚公公?” 君夙折倏然抬头:“再看仔细点!” “再看也是他啊,你看这眉眼,鼻子……老子如今是捕头,这些年别的没学会,但是识人这一方面绝对没问题!”魏辽很肯定的敲了敲画像:“绝对是他!” “我也觉得是他!” “……他?”魏辽倒吸一口气:“带走弟妹的是他?” 君夙折昂起头,整个人摔进摇椅中:“如果不是他,谁能让顾飒那么忌惮,连名字都不敢说?” 除了皇上身边的姚公公,哪个人能那么明目张胆的带走顾飒? “是不是他,派人进宫查一下不就知道了?”魏辽皱着眉头:“不是说,他们走时是乘了一顶大轿吗?那么大的一个东西,不可能没有踪迹,总能查出蛛丝马迹了……” 说了一半,他戛然闭嘴。 “不用问,你肯定已经这样做了,结果如何?” “他们乘着软轿也就走了四条街,然后就换乘了马车了,出北门,没了踪迹……” “他们出城了?”魏辽一怔:“不应该去皇宫的吗?” “是啊,这也是我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 事情发生之后,君夙折第一时间闯进了皇城,但是没有顾飒的半点消息。 而他在皇城里的眼线也证实,姚公公没有带任何一个女子进宫。 “你说,要不,我去找陛下开门见山,直接要人?”君夙折犹豫不决:“反正如今这棋局下到这个地步,双方几乎算是明牌了……” “你若是觉得可行的话,肯定早就去了吧?”魏辽一针见血戳到君夙折的痛处:“你之所以问我,是因为你心中清楚的很,直接找陛下要人,是最最最下策的计策!” 一旦开口直接找皇上要人,那就等于是把把柄直接送给皇上,任由他拿捏了。 到时候,皇上利用顾飒威胁他,想要他生他就生,想要他死,他就必须死! 那才是一片死局! 君夙折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魏辽继续道:“师弟,事到如今,你可千万不要自乱阵脚,自杀式妥协……如果你因为弟妹出事,你觉得她会原谅自己吗?” 君夙折的瞳孔不由缩了缩。 他了解顾飒。 以顾飒的倔强,一旦知道他为了救她出事,肯定会发了疯的报复。 到那时,不论如何,只怕结果都不会好。 师兄弟俩在书桌对面相对而坐,一个低头看姚公公的画像,一个看着窗外出神。 “要不……” “你觉得……” 两人突然同时开口。 魏辽抬起下颌:“你先说。” “师兄,你觉得这件事中……赵子佑会不会有线索?” 魏辽猛地一拍桌子:“这就是我要说的!我觉得赵子佑肯定知道咱们不知道的事情。” 皇上的血棺是从赵子佑的贤王府入宫的,他必定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秘密。 —— 窗棂紧闭,但是赵子佑还是感觉到了风吹身体的阴冷。 突然。 身后传来一丝异动,似乎有人过来。 他警觉起立,还没等转身,一丝冰凉就从脖子后面贴着下巴伸出来,直抵喉咙。 “什么人?你们好大的胆子,这是贤王府,你们敢对本王动手?” “殿下不必惊慌,我要是想动手,殿下绝对不可能知道!”君夙折悠悠的从他身后走出来,侧眸看着他,似笑非笑:“我只是怕殿下叫出声,引来不必要的人,那就麻烦了!” “君夙折?”赵子佑的瞥了眼颈下的剑锋,微微后仰:“你这是做什么?本王和你之间,好像不至于动刀剑吧?” 君夙折弯腰坐在书桌上,居高临下:“殿下,咱们今晚上好好谈谈,如何?” 他并没有让手下收剑的意思,让赵子佑心中有些乱,大脑迅速过了最近发生的事情,确定自己和军侯府没什么实质性的冲突。 “君夙折,你想探什么?” “就谈谈血棺吧!” “……” 君夙折低头把玩着桌上的砚台,云淡风轻的很:“以殿下的人脉,女姑山发生的事情,想必都知道了,我既然能找到这里,殿下也应该猜到我想知道的事情。” “血棺之事,并不是我本意,”赵子佑心思急转,倒也开门见山:“我只是奉命行事……” “具体说说!” “具体……那可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久到得追溯到太子出事之前!” 赵子佑是懂杀人诛心的! 他知道君夙折和太子的关系,装作不经意的抛出了致命一刀。 果然,君夙折的眼神终于落在了他身上:“太子?” “君夙折,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只要我知道的,我都可以回答你,但有很多事情,我也不清楚……” “说出来你都不信,是姚公公打开密道,半夜三更出现在我的房间,我才知道我这个贤王府其实就是一个障眼法。” 一切的一切,都是皇上的布局。 包括贤王府都只是皇上布局里的一环。 “皇上的心思,你们谁都猜不到,他当年封我为王,并不是宠爱我,而是因为我最乖最听话……” “你乖你听话?”君夙折嘲讽一笑:“殿下,这两个词好像并不适合你吧?” 赵子佑面不改色:“君夙折,在皇上眼中,我就是最乖最听话的!” 第153章 想上位,自己来 赵子佑是所有皇子中,心性最随皇上的那一个。 他和太子就是两个极致的对比。 太子像是盛夏灼日,永远光明璀璨,他就是雾霾天下朦胧日光,仅有一丝微亮。 只是,赵子佑更善于伪装,懂得藏拙,明白在一众子凭母贵的皇子中,怎样才能更好的生存下去。 所以,从小到大,他给人的感觉就是温善和顺,乖巧暖醺。 也就是因为这个,皇上才选了他做贤王,入住最重要的贤王府,以方便掌控他。 而事实也证明,皇上没有选错。 “那天,姚公公找到我,说是有一样东西要从本王的府中过,我没有问是什么,也没有任何质疑,就那样佯装不知的让血棺进入贤王府,再从密道离开。” 表面上乖巧小白兔,但是赵子佑暗中却没少下心思。 “血棺之上,我不能动手脚,因为我不知道那里面究竟是什么,但是我可以反向侦查,我让人找到了送血棺的鹰隼镖局,从而知道了女姑山,然后我又从女姑山下手……” 赵子佑话音一顿,眼神带起了一丝丝的挑衅。 “所以,我知道了西岳羽人的存在!” 关于这些,君夙折在穆克依兰那边早就听说了,对此并不为奇,但还是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到底是我小看殿下,连我都是后来才知道西岳羽人,并且知道之后,还一度持怀疑态度,直到太子薨逝,我才半信半疑的相信这个西岳羽人,你倒是最先知道了?” “……” 赵子佑突然笑了,意味深长的很:“小侯爷,其实我还知道一些秘密,一些足以让你震惊到死的秘密。” “是吗?” “等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一定会提前告诉你,只是……如今不行,时机不到。”赵子佑保持着神秘的笑容,再次瞥了眼颈下的剑锋。 君夙折挥挥手。 石大路瓮声的答应一声,收了剑,退到角落。 赵子佑揉着脖子,活动了一下身子:“君夙折,你半夜三更的来找我,不会是单纯的叙旧吧?” 君夙折后仰了几分,单刀直入:“如果姚公公抓了人,把人藏在了一个连我都找不到的地方,殿下以为会是哪里?” 赵子佑的手倏然一顿。 看着君夙折的眼神从诧异变成恍然:“顾姑娘被抓了?” 君夙折没有说话,眼神戾冷。 赵子佑笑了:“我就说呢,能惊动小侯爷半夜入我贤王府,还敢用剑威逼利诱,肯定不是小事……姚公公?” 他点点头。 “我知道了!” 能被姚公公藏起来的地方可不多! 他抓起外衣,推开窗户吹了声口哨。 外面传来衣衫悸动的声音。 石大路瞬间警觉,赵子佑解释道:“放心,我这是在让他们清场,有些事情,是连只活耗子都不能知道的!” 要不然,他贤王府运送血棺的秘密,会藏了这么多年? 他推开门,带着君夙折他们三转两拐,兜兜转转了很久,来到一个暗门前。 “从这里过去,就是父皇养身的地方……” 君夙折刚要抬手推,赵子佑却再次拦下了他。 “你可想好了,一旦推开这扇门,就再也没有退路了……皇上不会让任何一个知道他秘密的人活着!包括我!”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小侯爷,你应该懂我的意思!”赵子佑似笑非笑:“有些时候,时也命也运也……如今,运气是命运就在你我面前,咱们是不是要好好的抓住时机,为此筹谋一番再行动?” 从他的眼睛里,君夙折看到了疯狂和野心。 他冷笑:“殿下想借我的手杀了陛下?” “难道……他不该死吗?”赵子佑的视线在他身上游走:“千日一刑啊……这些年,你遭了什么罪,你心中最清楚,我就不信,你不恨他,不想亲手剐了他?” “然后呢?”君夙折似笑非笑:“我杀人,背上了弑君的千古骂名,你清君侧,光明正大的杀了我这个逆党,立威后登基称帝?” 大家都是前面的狐狸,谁也别在谁面前玩心机。 真诚才是永远的必杀技! “殿下,我都忍了陛下三年,就能忍他三十年……谁让他为君,我是臣呢?我的目的就是救人,别的我不插手,”他倾身,在赵子佑耳边低语:“殿下,你能再忍三十年吗?” 他的意思很明白。 他君夙折绝对不会做弑君这样的恶行,来成全赵子佑的野心。 赵子佑想杀父弑君登上皇位,那得自己来! 赵子佑身上最后一层遮羞布被扯下,虽然恼羞成怒,但不敢错失君夙折这个搭档。 “君夙折,难道你就不想报仇?就算不为了你,为了太子呢……他的仇你也不想报吗?” 果然。 太子是君夙折的逆鳞。 他脸上的神情渐渐沉下:“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好好谋划谋划,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难道你想错失这个报仇雪恨的最佳时机吗?” “……” —— 许是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皇上不再限制顾飒出去透风的时间和次数。 她更多的时候是坐在悬崖那边,自己一个人鼓捣着什么。 “这里,好像不对?” 她用小刀拆卸着一个机器,一边捣鼓一边疑惑。 “我记得这个可以拆下来的,怎么会拧不动呢?难道是反向的?” 她试着反向拧转,瞬间眉开眼笑。 “搞定了!” 很快,她的手中多了个东西。 “是成是败,就看你的的!” 说着,她打开开关。 屏幕闪过三秒后,突然亮了起来,很快,几个红色影子出现在屏幕上。 “我就说嘛,天下间的热红外成像仪都是一个原理,果然是有用的……让我看看,还有谁藏在什么地方?” 皇上安插的那些暗卫有一个算一个,都是高手。 她寻了好多次,都没找到他们的藏身处。 没法子,就自己利用空间里的仪器,组了个临时可用的热成像显示仪,专门搜刮那些暗卫的藏身地。 “……十二,十三……十四,还有,十五……皇上可真瞧得起我,安插了这么多的人!” 也幸亏她之前没有轻举妄动,强行逃离。 皇上那个老滑头竟然在周围安插了二十多个暗卫。 估计她都没爬出洞口,就能被万箭穿心送了人头。 “这么多人,怎么逃?” 顾飒收了仪器,在地上画出那几个人藏身的地方。 看了一圈之后,更绝望了。 “不得不说,这些人是懂打伏击的!” 他们的藏身处,垄断了她所有能逃跑的方向,而且还是交叉式排位,只要一个人受到袭击,不到三分钟,必定有增援。 “算了,我还是在这里安心的等救援吧!” 不知道君夙折能不能找到这个鬼地方。 “顾姑娘?”姚公公的声音从甬道另一头传来。 顾飒立即擦去地上的图痕,没有一丝痕迹后,方才起身:“姚公公,我在这。” “顾姑娘,您要的东西老奴都准备好了,不知道可还和姑娘的心意。” 姚公公捧着半盘子手术刀出现在顾飒面前。 这些刀片都是精铁打造,虽然比不上现实版手术刀剔透锋利,但是做杀人的力气不错。 她不动声色的收了:“虽然粗糙,但勉强可用……对了,公公,陛下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放我走?” “姑娘放心,事成之日,姑娘必定是自由身!” 姚公公客套了几句,转身离开。 顾飒恨不得把刀片砸他脑袋上。 无声的骂了几句,陡然听到身后有“啾啾”的鸟鸣声。 她一惊,连忙跑到洞口。 果然,海东青盘旋着在她臂弯上落下。 “小东西,你怎么才来?” 第154章 神虫是祖宗 海东青在这,君夙折也就不远了。 她笑嘻嘻的海东青玩了一会,将它给放走了。 海东青在空中盘旋了一会,鸣叫着飞向远处。 顾飒刚转身回去,耳边传来海东青的“啾啾”声,听声音很急,像是被抓住了似得。 不远处。 “这个地方怎么会有海东青?”一个暗卫抓着海东青,仔细检查。 “许是京城那边哪个公子哥的玩物,不小心飞到这边的。”另外一个暗卫的声音从暗中传来。 “这东西可不多见,金贵的很,不会不小心的吧?” “那你就检查一下,看看有什么不对,若是没有就放了吧,你也说了,这东西金贵,要是丢了,它的主人肯定会找,如果顺藤摸瓜摸到咱们这边,惊扰了陛下的计划,那倒霉的是咱们!” 海东青这玩意就是活金子。 谁家丢了这么一大坨金子都会找。 他们可不能为了一只鸟暴露身份。 暗卫仔细检查了一下海东青,确定顾飒没有在它身上留下信息,就将它给放走了。 海东青盘飞一圈后,落在君夙折的手腕上。 “怎么样?”魏辽急切的凑过来:“可是发现弟妹的踪迹了?” 看了一眼后,失望咋舌:“你也别太着急了,慢慢的找,总能找到的。” 孰知,君夙折抚摸着海东青的脑袋,松了一口气。 “已经找到了!” “嗯?” 魏辽的眼睛不由睁的溜圆,好奇的看着海东青。 这就是一只鸟。 怎么飞走的,又怎么飞回来,不能说话,也没带回来一点东西,怎么就确定找到了? 君夙折微微一笑:“是它身上的味道!” “……味道?”魏辽有些嫌弃。 这家伙身上不就是一股子鸟味吗? 不过,除此之外,好像确实有一点点的异味。 但这股异味不是香味,也不是药味,而是一种很特殊的味道。 君夙折嬷嬷海东青的头:“这是消毒水的味道!”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顾飒能有那种味道。 魏辽不懂,但是他说的肯定,心也就放了下来:“找到了就好,说明赵子佑这家伙没有撒谎,接下来,就是按部就班的救人了!” —— 入夜。 寂静异常的宫城中,一声巨响骤然传来。 打盹的姚公公猛地坐起身:“什么声音?” 值夜的小太监指向皇上寝宫,小声道:“好像是陛下那边……” “不好!” 姚公公想到了什么,连忙推开众人,一路狂奔着冲进寝殿。 有小太监要跟进去,却被年长的太监拦下了:“不想活了?这时候去干什么?找死吗?” 小太监一愣神:“叔,这什么意思?” 老太监瞥了眼周围,压低嗓音:“知道为什么让你一个新来的伺候陛下吗?” 小太监茫然的看着他,感觉老太监有点答非所问。 老太监恨铁不成钢道:“那是因为在你之前的小太监都死的差不多了!” 皇上有病。 不是正常人的病! 他的病多数是在晚上发作,每一次发作都只有姚公公能安抚。 之前,一些作死的不知道内情的小太监跟了进去了,但是没有一个活着出来。 这件事,陛下寝宫里的老太监都知道。 所以只要是晚上,不管陛下那边发生什么事情,他们都装作不知道,只交给姚公公一个人处理。 姚公公冲进寝殿时,只有皇上正弓着背,跪在床前的地上,整个人痛苦的蜷缩成一团,正用头一下一下的撞着地板。 “陛下……”姚公公连忙跑过去,抓了被子垫在皇上身前,轻拍他的后背,“陛下这发作又提前了!” 皇上抱着被子,整个人蜷了进去:“找,找,找……顾飒……” 他的声音很虚浮,颤抖着,似乎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陛下,你忍一下!” 姚公公吃力的将皇上抱到床上,放下帷幔,一脚踢中床头上的机扩。 床板蓦然一翻,皇上合姚公公连带着床上的东西,一股脑掉进了下面的黑洞。 …… 顾飒睡的正香,隐约间听到尖锐的破空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呼啸而来。 她疑惑的睁开眼睛,确定不是幻听。 但是温泉水潺潺,掩盖了这种破空声,根本听不到发声的地方。 就在她好奇的四处查看是,头顶上的“咻”声更重。 随即。 “哗啦啦” 一团黑影掉进了温泉中。 她吓了一跳,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咋滴……塌了?” 下一秒。 姚公公抱着皇上从水中浮上来:“快,顾姑娘,救人……” 皇上被神虫再一次反噬。 这一次的反噬更狠。 两团手指粗的黑影,顺着皮下往他的头顶钻,爆的青筋直跳。 皇上已经在晕厥的边缘,闷哼着呻+吟,无意识的用头撞地,但每次都被姚公公护住了。 “顾姑娘,怎么样?” 见顾飒不说话,姚公公急了。 “如今血棺里的小蛊虫都压不住神虫了,怎么办?” “肯定压不住啊,”顾飒蹙眉:“神虫就是秘蛊术里那些小蛊虫的祖宗,小蛊虫再多,也不可能压制住老祖宗,压不住是早晚的事!” 皇上之前用血棺压制神虫,是赢在一个量上。 如今量有了,质变了,自然也就不管用了,还是俩神虫祖宗占优势。 “那现在怎么办?顾姑娘,你可不能见死不救。” “死倒不至于,陛下之前受过神虫反噬,哪一次死了?不过是惨一点,衰老的快一点……”顾飒挥挥手:“你先别烦我,让我想一想。” 她还没有和君夙折联系上,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就不确定是不是要驱蛊。 但是看皇上这痛到死去活来的惨样,她又不能袖手旁观,要不然等他醒来,知道她什么都没做,只怕没好果子吃。 想了想,她从空间摸出两片止痛药。 “先喂他吃下,我施针,帮他暂时压制神虫。” 她用金针暂时封闭了陛下经络,将神虫赶回丹海,再以金针封穴,将它们暂时困在那里。 “陛下这一次伤了元气,得修养一天才能恢复元气,早朝是不能够了,姚公公,你想个借口,替陛下告假吧!” …… 皇上之前被反噬时,经常告假,众大臣已经习惯了。 但是在他好转后,一直兢兢业业,再没有告假过。 如今再次告假,惹得朝堂上的大臣面面相觑。 但是大家谁也不敢公开猜度议论,都默契的送呈了奏章,退潮回宫。 “小侯爷,”赵子佑唤住君夙折,避开一众朝臣耳目,并肩而行:“听说昨夜父皇发病,但是没有唤御医,今早之后,姚公公神色倦怠的出现,说了父皇告假一事。” “殿下想说什么?” “难道你不好奇吗?之前父皇告假,都有御医进宫诊病,但是这一次没有,而且我还听说,姚公公前几天花重金找人打了一些奇怪的刀具。” 赵子佑从袖子里取出一张草图,递给君夙折。 “这是他们临摹的,小侯爷可是见过?” 草图上都是手术器械,君夙折不陌生。 他不动声色:“这是什么?” “小侯爷不知道?”赵子佑咋舌:“我还以为,我和小侯爷如今的关系,已经是知无不言了呢,没想到小侯爷还是对我防备。” “殿下真会开玩笑……” “本王和你,从不玩笑!你当初如何从鬼门关爬回来,顾姑娘如何救你……君夙折,你当真以为只有天知地知你们俩知吗?” 即便当初顾飒救君夙折的事情做的很隐秘,没有泄露任何消息。 但是只要不眼瞎心盲的人都能猜出来,是顾飒救了他。 一个能将破烂娃娃一般的君夙折从鬼门关拉回来,她的医术堪称生死人肉白骨,神仙法术了。 皇上怎么可能不动心? 赵子怡单刀直入:“我想,小侯爷你心中应该比我更清楚,皇上之所以抓顾姑娘,就是看中她那身医术了!” “所以呢,殿下,你要抓紧了,”君夙折笑着将草图折好,放回到赵子佑手中:“如果我们家顾飒医术好,救活了陛下,你之前的所有心机隐忍筹谋策划……可就都没了!” 第155章 互相利用 赵子佑和君夙折一样,都想杀了皇上。 唯一不同的是,君夙折弑君是为了给太子报仇。 赵子佑杀父,是想要名正言顺的继承皇位。 他们一直在互相拉扯,都想要对方杀了皇上,自己坐收渔翁之利,但是都忌惮事情的后果而一再退让。 如今,就看谁的筹码更大,谁更沉不住气。 君夙折后撤一步,鞠躬行礼:“殿下,事不宜迟,还是要早做决断为好!” 赵子佑抽了抽嘴角,看着他背影的眼神刀锋一般阴冷。 “老狐狸!” 君夙折年纪不大,心思却深的可怕。 他几次挖坑都被他躲过去了。 此人目前留着是盟友,可一旦他登基称帝,那就是要命的刀。 “来人,”他唤来心腹,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切记,不要留下任何把柄。” 心腹匆匆离开。 —— 潺潺温泉水中,顾飒摸了个遍,也没找到机括开关。 “是我技术不行,还是机关不在这边?” 她抬头,看着上方的石壁。 “那天皇上下来时,穿着内衣,周围还有被褥等东西,说明他是在睡觉的时候突然发病,来不得收拾就到了我这里……那出发点应该就是他的寝宫或者是哪个妃子的床上。” 如果她能反方向找到机括,打开机关,或许就能反其道而行之,直接逃出去了。 “啾啾” 海东青的声音骤然传来。 她连忙出来,到洞口边见到海东青。 它还和之前一样,不过在摸到它小腹的时候,感觉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顾飒心有所动,顺着海东青的舌下拉出一根蚕丝线。 蚕丝线一头系着米粒大小的蜡丸,被海东青吞下镂空腹中。 蜡丸里是君夙折的一封信。 她看过信后,回了一封,也放在蜡丸里,依样让海东青吞下后,将蚕丝线藏在了舌下。 放飞海东青后不久,她再次听到了海东青被抓的声音。 和上次一样,暗卫检查了一下之后,没发现不妥的地方,就将它放走了。 —— 皇上醒来的第一眼,就看到了肚子上明晃晃的金针。 他大叫一声,连忙去拔,却被姚公公压住了。 “陛下稍安,不要动,不能动……这是顾姑娘为陛下下的神针,说是能暂且压制住神虫,拔了针就不行了……” 皇上这才回想起病发时的事情,重重的跌回到床上。 “朕这一次昏迷多久?” “一天两夜。” “一天两夜?”皇上的眼睛倏然睁开:“朕才昏迷了一天两夜?” 之前他被神虫反噬折磨的时候,最低也得两天三夜,这一次是最短的时间。 “陛下,感觉如何了?”姚公公取出几个小白药片:“顾姑娘给了这几片药,说是陛下疼痛难忍的时候,吃一片,就能缓解痛感。” “这是什么药?” “顾姑娘说,这是去痛药,说是专治陛下的痛症。” “只是治痛有什么用?朕是因为反噬才这般……她没说神虫的事?” “说了,但她说她也得准备,所以还要再等个三五天,可以的时候,她会告知陛下的!” “三五天?” 对于皇上来说,这又是一个惊喜的数字。 再过三五天,他这折磨数年的病痛可就彻底解决了。 小太监来报,说是于娘娘求见。 皇上蹙眉:“她来做什么?” “于娘娘说,有要事求见陛下,陛下若是龙体不康,不宜相见,她就在外面一直守着,守到陛下身体康健为止。” 姚公公附和道:“陛下昏迷时,于娘娘来过几次,陛下要不还是见见吧?” 皇上沉吟片刻,以衣服遮住了肚子上的金针,吩咐于娘娘进来。 于娘娘比之前清瘦了很多,眉眼间尽显倦怠。 她没有施任何粉黛,散着头发,也没有梳妆,施礼后,眼圈红红的站在那里。 “臣妾见陛下无恙,心下就安了。” 皇上不耐烦的很:“朕不是没事吗?你哭什么哭?” 人在重病的时候,总是不自觉的忌惮哭泣,感觉像是在给自己送终一样。 于娘娘连忙擦了擦眼泪:“陛下恕罪,臣妾不是为陛下落泪,是为了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 “子仕?老十一怎么了?” “陛下恕罪!”于娘娘突然跪下,五体投地的伏身跪拜。 皇上弄的莫名其妙,看向姚公公:“这是?” 姚公公也是一头雾水:“娘娘,您这是什么意思?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请罪了?可是十一皇子……做了什么事情吗?” “陛下恕罪,念在子仕还小,不懂事的份上,饶过他这一次吧!”于娘娘也不说什么事,只是一个劲的哭着请罪。 “所以,你这是脱簪请罪?”皇上总算看懂了于娘娘披头散发的意思了:“你是替老十一请罪?” “子仕年幼,不懂事,见他哥哥招揽了几个兵卒,就说皇兄屯兵自重,有谋反之心,臣妾已经训诫过他了,还请陛下念他不谙世事,绕过他这一次的口无遮拦……” “招揽兵卒?屯兵自重?”皇上的脸色沉了下来。 身为帝王,最忌惮的就是身边子侄做这种有谋逆嫌疑的事情。 姚公公察言观色,代替皇上问道:“娘娘,您说的这个皇子是……” “是贤王!” “……” 贤王? 皇上和姚公公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别人不知道,他们俩最清楚。 赵子佑外表温顺,兄友弟恭,其实他是所有皇子中最有谋逆之心的那一个。 说他谋逆,皇上百分百相信。 “爱妃,你慢慢说,这屯兵之事,究竟是如何的?” “陛下,这都是子仕胡说的,他说收到密信,说是贤王在城外的虎形山养了一群兵甲,最少三千人,这皇子不能养兵丁,护院不过百都是祖训,他就一口咬定说贤王要谋反……”于娘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的梨花带雨。 皇上默默听着,什么都没说,只是给了姚公公一个眼色,让他派人立即去查。 等于娘娘说完了,不动声色的挥挥手:“这件事关系非常,你回去之后谁都不要说,就当朕从没听过你这些话。” “臣妾明白,那,臣妾告退。” 于娘娘娇滴滴的行了礼,快步出了皇上寝宫。 回宫路上,一名宫女与她擦肩而过。 “娘娘可都说了?” “回去告诉你主子,他交代的事情,本宫都做了,让他不要忘记答应本宫的事!” “娘娘放心,我家小侯爷一向言出必行,他说保娘娘母子平安,娘娘和十一皇子就肯定不会出事,奴婢告退!” “……” 宫女走后,于娘娘咬牙切齿:“君夙折,本宫还真是小瞧你了,没想到你连本宫都能利用,若是让你……” 她戛然收住话音,眼里尽是杀意。 嬷嬷低语:“娘娘,小侯爷这是要利用您的手,除掉贤王啊!您就这样白白被他利用了?” “利用?”于娘娘冷笑:“他利用本宫除掉贤王,本王何尝不是在利用他,除掉贤王呢!” 贤王赵子佑对她而言,更有威胁力。 只要除掉赵子佑,那十一皇子的对手就只有端王那个蠢货了! 不到最后,谁都说不好到底是谁在利用谁! …… 贤王府。 魏辽行色匆匆,一路飞奔直奔书房:“殿下!” 赵子佑迅速用东西盖住了桌上的东西,不悦起身:“魏捕头,这是何意?” “殿下有没有收到宫里的消息,于娘娘脱簪请罪了……” “于娘娘……脱簪请罪?”赵子佑一怔:“老十一犯什么错了?” “我暗卫的兄弟说,十一皇子密告了殿下在虎形山养兵的事,于娘娘替儿子脱簪请罪呢……” “你说什么?”赵子佑已经顾不上魏辽后面的话,眼前一黑差点摔倒:“你说虎形山养兵……” 见鬼! 那么隐密的事情,老十一那个蠢货是怎么知道的? 第156章 深夜入宫 但是眼下这些都不重要了。 赵子佑撑着桌面,极力掩盖因为紧张激动而颤抖的手。 “魏捕头,你这是何意?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告诉本王?” 魏辽的表情明显一僵:“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随即,他叱声一笑:“我还以为,在殿下心里,我魏辽就是自己人,所以才在听说这件事情之后,不顾一切的过来告知殿下,没想到……” 不等赵子佑开口,他猛地拱了拱手,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魏捕头……” “……”魏辽脚下不停。 “魏辽!” 魏辽终于站定,但是没有回头:“殿下还有何吩咐?” “魏捕头,本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问问……你想好了吗?”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魏辽缓缓转身,眼神晦涩:“殿下还在质疑我?” “并不是,我是劝你要三思,你应该知道本王晓得这个消息后会做什么,如今你来这里见本王,那在一定程度上来说……你要和本王一起承担后果了!” 赵子佑走到魏辽对面,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 “这个后果可能会……很可怕!” “一将功成万骨枯!是枯骨还是功成,都是我魏辽自己的选择!” “那就好!”赵子佑锁住他的肩膀,有力一握:“他日功成,你立头功!” 魏辽倒吸一口气:“殿下真的决定了?” “不然呢?本王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他那个父亲是什么时间心性,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当初太子那么得他的眷宠,最终还不是落得一个惨死的结局。 如今,皇上知道了他在虎形山豢养兵丁一事,肯定要杀鸡儆猴,不会留他活口。 不论最后的结果是什么,他都必须放手一搏,没有选择余地。 “魏辽,你再帮我一个忙……” —— “得,驾,让开……” 魏辽骑在马上,风驰电掣的从京城街道上飞奔而过,但凡挡路的不管是人还是东西,都被他手里的长鞭给卷走了。 一时间,整个街道人仰马翻。 “怎么回事?” “刚才那个好像是魏辽为捕头……” “很少见他着急,怕是出什么大事了吧?” “管他们呢,就是换皇上都无所谓,反正咱们该吃吃,该喝喝……” “……” 魏辽一路狂奔,直奔郊外的虎形山。 虎形山是贤王的猎场,对外宣传里面有虎豹豺狼,还有练习弓弩的侍卫,为了防止有平民伤亡,所以是禁止闲杂人等上山的。 其实这里就是他的养兵之处,防卫甚严。 魏辽刚到山脚下,就被横空出现的一队人马持长矛拦下。 “私人猎场,闲杂人等禁入,下马!” “吁!不长眼的东西,不认识我?”魏辽勒住缰绳破口大骂:“快让万业道来我!” “……你是?魏捕头?”其中一个士兵认出了魏辽,有些紧张:“魏捕头,你找我们万头什么事?” “不是我要找他,是你们家王爷找他,”魏辽扔出一把折扇:“拿着这扇子去找万业道,让他速速来见我!” 扇子是赵子佑的信物。 士兵们一看扇子,都不敢再阻拦,其中一人带着他进山,一个拿着扇子迅速去见万业道。 万业道是赵子佑的心腹,也是他虎形山的掌事。 见到赵子佑的扇子,知道事情不妙,顾不上穿衣服,急匆匆跑来见魏辽。 “魏捕头,可是王爷出了什么事?” “你们行事也太不小心了,竟然让十一皇子发现了你们的踪迹,如今,他已经告到陛下面前了,要是我没猜错的话,陛下应该已经派人来勘察过你们了……” “陛下?难道?”万业道的脸色倏然一变:“难道真是陛下?” “什么?什么陛下?” “早些时候,一个时辰之前,我们抓到一个鬼鬼祟祟进山的男人,他先是说的自己是附近村子里的猎户,看我们要弄死他,又改口说是陛下的眼线……” “他人呢?”魏辽急忙问道。 “杀……杀了!”万业道简直要哭了:“王爷告知过我们,宁错杀不放过!任何进入虎形山的人,都要杀了,我也是没想到,他真的会是陛下的人……” “杀不杀的,结果都一样,”魏辽沉下脸色,若有所思:“不杀,他回去禀告,王爷是个死,杀了,陛下晚些知道,对咱们也是好事,最起码,布局的时间又充足了些……” 他低声将赵子佑的计划一一告知万业道,并且一再叮嘱。 “事到如今,你我和王爷都没有退路,胜者为王败者寇,王爷这一局是生是死是王是寇,就看你的了!” “魏捕头转告王爷,养兵一世,用在一时,我万业道就算死,也会用命给王爷铺平那条路!” —— 秋风夜冷。 顾飒坐在洞口边,看着天上的繁星。 突然。 稀碎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她微微一怔,迅速警觉:“姚公公,这深更半夜的……可是陛下的病又复发了?” “顾姑娘,陛下请姑娘进宫!” “我?陛下请我进宫?现在?”顾飒心思急转,不动声色的一笑:“这么晚了,怕是不合适吧?” “姑娘,请吧!” 姚公公显然不是和她商量的,面色凝重的侧身让开,邀请顾飒起身。 “姚公公,陛下他……” “姑娘,请!” 姚公公态度强硬,顾飒只好起身,揉揉鼻尖:“可容我梳洗一下,我这糟心的模样进宫,那是对陛下的不尊重。” “姑娘,请!” “……好吧,要是陛下怪我,你可要替我解释,不是我懒,而是真没时间!” 姚公公垂着眼,什么都没说,带着她径直来到一个墙壁前,取出了一根黑绸,递给顾飒。 “姑娘。” “还要蒙眼吗?不用了吧?我和陛下都那么熟了……” “姑娘,别让老奴为难。” “成成成,蒙就蒙,”顾飒不高兴的嘟囔着,蒙上眼睛,被姚公公拽着往前走。 几声机括声后,一种巨大的离心力骤然传来,她像是坐了电梯,又像是坐上了大摆锤,整个人飘悠起来。 她几次想要偷偷掀开黑绸看一眼,但都被姚公公制止了。 她干脆也不好奇了,任由飘飘乎的来回甩,最后终于站定。 “好了,顾姑娘,我们到了,”姚公公扯下她眼上的黑绸:“之前不让姑娘看,是因为陛下有令,但凡知道这个密道的人,都要挖了眼睛割去舌头。” 顾飒警觉的捂住自己的嘴:“我可没偷看!” 姚公公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带着她穿过的前殿,顺着螺旋楼梯上到一处高台。 “这是……” “云端阁,”姚公公推开一扇雕花镂空的木门:“姑娘请吧,陛下在里面等姑娘呢!” 云端阁是皇家的祭祀塔之处,有九层之高,可以俯瞰到整个皇宫。 皇上在这个地方等她,肯定不寻常。 露台之上。 皇上撑着栏杆边缘,俯瞰着皇宫里的灯火璀璨:“你知道为什么祭祀塔是九层吧?” “九是久久长远之数,应该是取其意吧?” “九九归一,长远不衰,但是哪有什么长久不衰?世间万物生死更迭,谁也躲不过死亡循环这个命数!” 皇上叹息着一声轻笑,转首看着顾飒。 “你知道朕第一次登上这里的时候,说了什么吗?” “陛下雄心壮心,自然是想拥有目光所及之处的一切!” “你竟然懂朕?”皇上看着她的眼神起了些异色:“朕的那些妃嫔里,没有一个人说这样的话……” 顾飒警觉的后退几步:“陛下?” “别害怕,朕不会对你怎么样,毕竟你是……某些程度上来说,你也算朕的儿媳,纲常伦理之事,朕不会僭越!” 第157章 都是好儿子 “陛下厚爱了,”顾飒依旧警觉:“要是小侯爷知道能得到陛下这样的赞誉,心中不知道会是什么滋味。” “他能是什么滋味?朕可是一个连儿子都能杀的人!”皇上自嘲的笑了笑,眼中竟然闪过无数的落寞:“可是,朕也想做一个慈父啊!” “陛下想太子了?” “……哈哈!” 皇上没有回答,但是笑了几声。 笑声中满是无奈的苍凉。 许久,才用力的捶了捶了栏杆,轻声低语:“朕的儿子们啊……竟然没有一个外人懂朕!太子是朕亲手养大,教书冠礼,立为储君的人啊!” “可你还是杀了他!” “朕不杀他,他就要杀朕,”皇上低着头,声音逐渐冷冽:“他为了那个女人,要杀朕!朕是他的父亲,是给予他生命和一切荣华尊崇的人,可他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背叛朕……” 他突然抬头,眼中透出杀意:“换做是你,你也会这么做吧?” “有人要杀我,我自然会反杀!”顾飒敛眸,淡然的回着。 皇上的眼神中顿现释然之色:“所以,朕为了活着,杀自己的儿子有错吗?” “陛下既然觉得没有错,又和我在这里说这些做什么?” “朕有很多儿子,杀了一个,还有第二个,第三个……任何不服气的,想杀朕的儿子,朕都不会手下留情!” “……” 顾飒的眼尾狠然一跳。 皇上恢复了之前的冷漠:“所以,朕今夜请你过来,就是想请你一同见证,朕为了活着,可以做到何种地步!” “今夜……” “难道君夙折没有告诉你,今夜,贤王要起事吗?” “……” 顾飒遽然抬眸,难以掩饰眼底的震颤。 皇上似笑非笑:“怎么?难道你和君夙折利用海东青所传的信笺中,没有关于贤王起事的消息?” “……” “还是说,你狠惊讶,朕竟然知道你们密谋弑君的事? “……” “嘭!” 不远处的夜空中,突然爆出一朵巨大的烟花,星星们都位置黯然失色。 “贤王……朕的好儿子,平生最绚烂的一朵烟花,竟然是给朕的!顾姑娘,贤王这也算是孝心了吧?哈哈……” 皇上肆意大笑着,但是笑声里,顾飒还是听出忿忿不甘和失望落寞。 太子要杀他。 贤王要反他! 他们都是他的儿子,都是倾注过心血培养过的儿子。 如今,这些儿子都将屠刀伸向了他。 即便是帝王无情,心中也应该是被狠狠伤到了。 皇城的城门外,传来了喊杀声。 顾飒敛眸,悠悠的走到栏杆前,俯视这那边的灯火辉煌和刀剑齐飞。 “所以,今夜陛下请我来……是为了见证你再一次杀子吗?” “朕没那么无聊,高处不胜寒,朕不指望谁能懂朕的苦心,”皇上淡冷的看着下面的杀戮,面无表情的一笑:“朕,更愿意称你为……人质!” 他轻轻一挥手,镂空门再一次被推开。 卫娘子和一个少年互相依偎着被推了进来。 “他们你应该是认得的,一个是卫娘子,一个是朕的孙子,贤王的庶长子赵长纬……长纬,到朕身边来!” “父皇,”卫娘子连忙将儿子护在身后,惊恐的跪在地上:“王爷做的事情,和长纬无关,我们都不知道他密谋了什么,陛下要是发怒,就惩罚妾身,妾身愿意以死谢罪,只求陛下念在骨血一脉的份上,绕过长纬……” 皇上身后,顾飒皱着眉,轻轻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提什么都可能活命,唯独不能提血脉亲情。 皇上的骨血正在下面造反,要嘎他老爹的脑袋,你在这里说血脉,那不是戳皇上的肺管子,让他更难受吗? 果然。 皇上原本还有些温情的脸上,此刻冷若冰霜。 朕自己的儿子在下面要朕死,朕难道还要护他儿子的周全!” 他动了动手指,两名暗卫冲上来,抓住赵长纬的手臂拖了下去。 “娘,娘亲救我,皇爷爷,皇爷爷……” “长纬,长纬……陛下,陛下饶命,陛下饶过他的吧,长纬……” 卫娘子哭喊着去追儿子,却被暗卫一脚踢了回来,张口吐出一口血,趴在地上再也起不了。 “陛下,求你……顾姑娘,求你,帮长纬求求情,求陛下放过他吧……” 顾飒无奈的搀起她:“卫姐姐,我和你们一样,都是人质!” 卫娘子的眼神从失望到绝望,绷不住的嚎啕大哭:“凭什么啊!他赵子佑做出的忤逆之事,为什么要我儿子承担后果?” “因为他是贤王唯一的儿子,唯一的骨血啊!他死了,贤王就会痛,就像皇上失去儿子一样的痛!” 皇上这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他想要赵子佑尝一尝失去儿子的痛苦。 就像他逼不得已,不得不杀了赵子佑的那种疼痛。 皇上看顾飒的眼神再次多了些异色:“可惜了!” 可惜,她今晚上必须死! 否则,有她在,君夙折的未来必定不可限量! 可惜! 他们今晚都必须死! 他必须在今晚上解决所有的隐患! —— 养兵千日,只在今朝。 赵子佑身披铠甲,利于将士之后,看着他们一点点的破开城门,一点点的杀进皇城,脸上没有半点动容。 命运真是奇怪的东西。 从他开始养兵开始,就一直在“反不反”这个决定里犹豫徘徊。 谁的骨子里不想做一个名正言顺,继承帝位的千古一帝呢? 可是,事实就是如此无常。 让他下定决心付诸行动的,竟然是十一皇子的高密。 也罢! 今日,功成名就之后,他就是大梁朝的帝君,是可以书写历史的掌权者! “王爷,”管家急匆匆的从人群中跑来,脸色煞白:“皇上的暗卫刚刚突袭了咱们贤王府,把小主子和卫娘子都抓走。” “什么?” “皇上把他们抓去了云端阁,听说顾姑娘也在。” “顾飒……在云端阁?” “是!” “……” 赵子佑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顾飒肯定不会自己跑到云端阁的,应该是被挟持上了祭祀塔,和卫娘子母子俩一样,都是皇上挟持的人质。 就君夙折那个恋爱脑的疯批,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没等他想到对策,身后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 君夙折带着常将军等人疯了般冲过来。 看这些人的状态,不像是来打增援,而是来打……他们的! “不好!” 赵子佑迅速反应过来,指挥身后的侍卫做好迎敌准备。 如果他是皇上,肯定会利用顾飒逼君夙折和他互相残杀,到时候坐收渔翁之利。 果不其然,君夙折等人像是入阵的杀神,直接杀翻了赵子佑的后卫。 “君夙折,你疯了吗!” “对不住,贤王殿下,不杀你,皇上就要杀顾飒!” 君夙折剑刃翻转,杀的更疯批了…… —— “今夜,血洗皇城,陛下,这是你的计划吗?”顾飒坐在那里,听着下面的杀声震天:“你早就知道贤王会反,所以等着他自投罗网!其实不必这样麻烦,你大可以和当年杀太子一样,直接灭门不是更省心吧?” 卫娘子听的浑身一颤,吓的连忙瞪着她摇头。 这时候还刺激皇上,不要命了吗? 皇上摇摇头:“他和太子不一样!太子若是说要反,那是真能反……以太子当年的声誉,大半个朝堂的人都会拥他造反,逼朕禅位!但是贤王嘛……” 都是他的儿子,他们有几斤几两他还是清楚的。 “别看贤王看起来温顺,但是骨子里凉薄,朝堂大臣都是老狐狸,不会真心拥护这样的人上位,所以朕不怕他反!因为他也反不出什么浪花来!” 皇上突然笑了,看着下面的杀戮。 “再说了,有你这个人质在手,君夙折就会变成听话的狼崽子,有他在,朕还愁什么谋乱起事呢?” 第158章 这一局,联手 “你是想要利用小侯爷……杀贤王?”顾飒明白过来,立即翻身冲向围栏,看到了冲杀在一起的君夙折等人。 “小侯爷……” 她转身就往门口跑,可是身后突然传来一股重力,她像是被人揪住头发狠狠摔在地上,瞬间头昏眼花。 没等她反应过来,几名暗卫冲上来,剑锋顶在咽喉上。 皇上拍了拍说:“放心,只要你不乱来,只要君夙折替朕平了今夜之事,你和小侯爷都不会有事!” 他一挥手,暗卫们捆了顾飒,将她推向上面的高台。 祭祀塔台上,赵长纬被关在一个铁笼子里,脸上满是泪痕,惊恐的看着冲上来的暗卫,下意识的往后退。 但是暗卫们没有理会他,而是将顾飒关在了另外一个笼子里,上了铁索,打开机括。 铁笼子“哐当”一下,重力将顾飒和赵长纬都甩了出去,狼狈的摔在角落。 顾飒这才发现,在他们的铁笼子上方,勾着挂钩,随着挂钩的移动,两个铁笼子晃晃悠悠的吊起来,像是两个天平。 “……陛下这是逼着他们互相残杀啊!” 铁笼子吊到了祭祀塔外,晃晃悠悠。 暗卫们点亮了火把,将顾飒和赵长纬的身影照的清晰无比。 “王爷!快看,是小公子……”有人大喊一声,指向祭祀塔顶。 “长纬……”赵子佑脸色瞬间一沉,立即看向君夙折:“陛下这是要逼着你杀我,这样的人,你还要为他卖命吗?” 皇上的声音随着风声遥遥的传来。 “君夙折,朕是公平的……这要你平息了这场叛乱,朕就还你一家太平!” 君夙折一剑斩翻一名叛军,收剑而立:“陛下,不可不必做的这么绝情!” “没办法,朕总是要有点筹码的嘛!”皇上得意洋洋的指向铁笼子:“赵子佑,你也是如此……如果你能弑君杀父,那你就能救下你的儿子,但是到时候,顾家姑娘的命可就保不住了!” 赵子佑没有回答他。 但是唇角翕动,低声说道:“君夙折,不如这一局我们联手……” 君夙折沉下眼尾,剑锋翻转,骤然旋身飞起,杀向赵子佑。 赵子佑没想到他竟然如此不讲武德,自己话都还没说完呢,他就迫不及待的开口了。 当下,一声嘶吼,被君夙折斩下马。 “王爷……” “小侯爷!” 周围的人马立即冲上来,都想护住自家主子。 一时间,双方打成一团,黑压压的堆成了厚重的人墙,将君夙折和赵子佑全都湮没。 皇上的眼睛立即睁大,想要看清楚其中的细节,但是头顶上的祭祀塔却传来暗卫的叱喝。 “什么人?” 皇上刚抬头看去,就见一名暗卫大叫着从头顶摔下来。 他心下一紧:“来人,上去看看怎么回事!” 话还没说完,又是连续两个人从头顶甩飞出去,惨叫着摔成肉酱。 皇上心下明白了什么,立即低头看向地面。 果然,君夙折和赵子佑都不见了! “该死的!” 君夙折和赵子佑竟然联手骗他。 既如此,那就都死了吧! 他怒吼着往祭祀塔上跑:“来人,把笼子扔下去,全都扔下去,朕要他们死,全都死……” 就在他吼叫的时候,冲上的暗卫又有几个被扔飞出去。 祭祀塔上,空阑就像是一个灵活的凶兽,浑身是血,眼露凶光,灵巧的避开暗卫们的攻击,再伺机用手指撕住他们的身体,狠厉扔下去。 “什么鬼东西?”皇上见到他时,楞了一下。 一个人族的小孩子,怎么能有兽一样杀伤力呢? 空阑也发现了他,盘旋着蹲在顾飒的笼子前,威胁的龇牙低吼。 这一幕,让皇上的呼吸都停滞:“他是……” “陛下,陛下……” 姚公公急匆匆的跑上来,浑身是血。 “您快去看看吧,下面撑不住了……” 君夙折带来的人,都穿着砍不透的铠甲,兵器也诡异的锋利,任何刀剑只要碰到他们的兵器,都像豆腐一样脆弱,一碰就碎。 双方交战,蒙兵器之利才能有胜算力。 可皇城侍卫们手里的兵器,就像麦秆一般,一碰就断,那还打个屁,那不是上赶着给人家送人头吗? 皇上再次看了眼空阑,激动的手指都在颤抖:“这个孩子,朕要这个孩子,姚公公,朕要他活着,活着……” 姚公公懵了下,但还是答应,喝令暗卫:“听到陛下的意思了吗?不能让他死,要活的!” 暗卫们苦不堪言。 还要活的! 他们都死了,也没把握能杀了这孩子。 这孩子的灵敏度简直不是人! 顾飒拔下头上的发簪,捣鼓着开锁。 抬眸间,见卫娘子连滚带爬的冲向儿子,连忙喊她:“那边,那边的把手,转盘后面的把手,往后扳,把我们拉回去。” 她和赵长纬的笼子,都被吊在半空中,随着那些人的打斗,被撞的晃晃悠悠。 卫娘子惊恐的答应着:“哪,哪里的把手啊,哦……” 等她找到了扳手,用力拉了一下,却发现扳手纹丝不动。 “顾姑娘,我,扳不动啊……” “用力啊,用脚,不想你儿子摔死,就用力!” “啊……” 卫娘子也拼了,立即用脚登着磨盘,拉着扳手往后掰。 但就是这样,还是扳不动。 顾飒连续戳了好几次,总算是戳开了铁锁,但是铁笼子距塔边太远,看卫娘子那个怂样子,估计一时半会也拉不回来,立即翻身攀上笼子的顶端,顺着手臂粗的横梁,爬向赵长纬的笼子。 “娘亲……” 空阑急了,大叫着要冲过去,但是暗卫们却将他拦了下来。 有几个暗卫发现了顾飒,立即挥刀冲过来。 顾飒抬手,十字弓弩的袖箭直接破出,将几人射杀,却也因为手一抖,差点摔下横梁。 幸亏她及时用脚勾住赵长纬的笼子,赵长纬也在同时抓住了她的脚踝,这才让她有机会重新抱住横梁。 但是赵长纬真的是吓蒙圈,死死抓着她的脚踝不撒手。 “没事,你放手,我能过来!” 顾飒说了几次,赵长纬才恍然松开后,让顾飒勾着笼子的栏杆爬过来。 “别怕,没事的,一会咱们就能出去。” 发簪用的不趁手,她拧了几次才将铁锁拧开。 “来,孩子!” 顾飒张开右手,揽过赵长纬,紧紧抱住。 “卫娘子,你行不行?” 要是她一个人的话,顺着梁杆也就过去了,但是带着赵长纬不行。 这要是一个手滑,那就是一条人命啊! 卫娘子那边在用吃奶的力气,一张脸憋成了紫红色:“不,不行啊……” “你怎么那么笨,这样的东西肯定不是蛮力,找机关,肯定有开关!” “开关?机关,对,机关……” 卫娘子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手忙脚乱的四处乱摸。 也不知道她摸到了哪里,就听到“咔嚓”一声,原本焊死一般的扳手,突然自己动了一下。 “成了……” 卫娘子大喜。 但是下一秒,扳手突然向后倒转,顾飒和赵长纬的笼子非但没有回祭祀塔,反而是向外猛力一甩,将顾飒和赵长纬直接从笼子上甩飞出去。 “啊!” 两个人一起摔下祭祀塔。 第159章 争分夺秒 君夙折和赵子佑两人在众人的掩护下,迅速冲进云端阁,默契的斩杀了守门侍卫。 “君夙折,想不到咱们还能有如此默契的心思,本王现在真的有点喜欢你了!” 君夙折面无表情的用衣袖擦去剑身上的血:“殿下有这心思,还是想想怎么解局今日之事吧!” “今日之事?”赵子佑缩了缩瞳孔:“今日事成之后,你是第一大功臣!” “功臣我可不敢当,”君夙折环顾四周,不接贤王的眼神:“我还是去看一下陛下的温泉入口吧,不炸掉那里,他再逃走的话,咱们俩谁都没好果子吃!” 他提剑要走。 赵子佑蓦然转身,剑锋横在他胸口。 君夙折缓缓低头:“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君夙折,你可想好了,你这一走,可是失了大半的功勋!” “殿下高兴就好,我随意!”君夙折淡冷一笑,用剑柄挑来对方的剑,径直离开。 “王爷,”万业道狼狈的跟上来:“后面的都解决了,就剩下这里面的了……幸运的是,陛下的人并不多,咱们的速度又快,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闯到这里,控制局面!” 赵子佑冷笑着,提剑率先杀上塔顶。 “不是咱们幸运,是父皇他老人家太自负了!他以为,有顾飒在手,君夙折就一定会杀了本王……殊不知,君夙折恨他入骨,怎么可能被他利用来杀本王!” 顾飒固然可以钳制住君夙折,但是皇上却低估了君夙折对太子的感情。 “子佑,你倒是挺懂朕的。”皇上的声音不急不缓的从头顶传来。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楼梯上,以万夫的帝王姿态,高傲的俯视着这个不肖儿子。 “也是啊,所有人都说,皇子之中,你的心性最随朕,果然也是个心机之人!朕这一时疏忽大意,竟然让你和君夙折联了手!” 他一挥手,无数的暗卫从黑暗中现身,将赵子佑等人团团困住。 “只是,这一局,你我父子二人,谁才是最后赢家呢?” “父王想知道?”赵子佑笑了,暗中握紧剑柄:“儿臣也想知道!” 父子俩都不在说话,但也不动手。 君臣父子的震慑力弥漫在狭窄的空间里,碾压着赵子佑的心。 身为臣子,身为人子,此时他在心理是怯弱的。 但是对于权力的渴望和不甘,又让他不得不强势应对。 就在双方对峙胶着时。 “轰”的一声,祭祀塔都为之一震。 皇上脸色陡然一变:“这是……君夙折!” 怪不得那小子不见了。 原来是跑出使阴招了! 赵子佑歪着头,阴狠一笑:“看来,小侯爷是得手了,炸毁了父皇你的修养圣地啊!” “没关系,”皇上咬牙,努力压制着即将爆发的怒火:“杀了你,你的贤王府也是一座不错的修养之地!” 一声令下,双方瞬间杀到一处。 —— 君夙折狼狈的从废墟中爬出来,被灰尘呛的直咳嗽。 “小侯爷,你没事吧?” “没事,你呢?” 常起运挣扎着甩掉满身的石头子,揉着“嗡嗡”的脑瓜子:“我也没事……小夫人这是哪弄来的火药?太猛了!” 在顾飒失踪之前,曾经交给他们两个铁疙瘩,说是压缩版的火药。 只要在使用的时候,扯掉上面的铁环,就能爆炸,不用点火。 她还一再强调,说这火药是自己新研制的,一次还没用过,自己也不知道杀伤力怎么样,让他们使用的时候注意点,别伤到自己。 他们都想着,一个拳头大的铁疙瘩,就算是爆炸了,有能有多大的威力? 所以,在冲到陛下寝宫,往他床上扔火药的时候,他们根本没留出顾飒交代的“安全范围”。 火药爆开的瞬间,气浪就将他们全都给掀飞了。 也幸亏他们都有气旋护体,虽然被撞飞了,但是不致命,都只是轻微擦伤,没人送命。 君夙折恢复些气血,看向祭祀塔:“不知道空阑得手了没有!” 在收到顾飒的回信之后,他就开始布局。 按计划,他从正门进入皇城,至于和赵子佑之间的拉扯,则见机行事。 赵子佑这个人能用则用,不能用就直接打压掉。 反正不能因为他而伤害到顾飒。 而顾飒这边,他安排了空阑来救人。 空阑是小孩子,没人会在意到他的出现,而他又有着极强的攀爬力,即便不用翅膀,也能轻松的从祭祀塔的外围爬上塔顶。 只要见到顾飒,以顾飒的应对能力和心机,他们母子的自保不是问题。 常起运留下两个人从废墟里救人,其他人跟在君夙折身后,再次奔袭祭祀塔。 今日之事,贵在神速。 如果被其他皇子发现皇宫被端了,肯定要打着勤王救驾的名义带人杀上皇城。 到那时,他们前有皇上,后有皇子,真的就腹背受敌,九死一生了。 所以,他们必须在十一皇子等人赶来之前,尘埃落定,解决一切。 …… 君夙折一路狂奔,刚冲到祭祀塔前,就见到顾飒和赵长纬被困在一个笼子里,吊在外面的笼子还摇摇欲坠。 “小侯爷……不行,里面冲不进去!”常起运从门口又退了回来。 皇上和贤王的人正杀的难分难解,他们一时半会根本不可能从楼梯上去。 君夙折反手将剑插回剑鞘,纵身抓住祭祀塔的角脊,借力一跃,向上爬去。 可他刚爬了没多久,就听到头顶上传来顾飒和赵长纬的尖叫。 两个人一起从笼子上坠了下来。 “儿子……”卫娘子冲到塔边,绝望的尖叫。 身边,一个黑影纵身一跃。 是空阑。 他在空中一个纵身,鱼一般的加速度,迅速抓住了顾飒手腕。 “阿娘……” 但是顾飒反抓着他用力一甩,甩向赵长纬:“救他!” 空阑猝不及防下,没想到顾飒会甩开他,一时间手滑的脱了手,飞向赵长纬,条件反射的抓住他的腰带。 顾飒因为反作用力,加快了下坠的速度,转瞬间跌向地面。 “娘……” 他尖锐的一声嘶吼,蓝色的翅膀骤然破空而出,锋锐的带着呼啸的俯冲向顾飒。 十层的塔高,对于生死存亡之际也就是一瞬而已,根本不给空阑救人的时间。 顾飒犹如断了线的风筝,在他的视线里越来越远,越来越接近死亡。 “不……” 他尖叫着,一股气浪从他的身上骤然爆出来。 在气浪爆出的瞬间,君夙折从一侧跃身而出,瞬间将顾飒抱在了怀里,但是没等旋身,空阑尖叫的气浪就打在他们身上。 这是一种强横的,带有毁灭的窒息感。 君夙折感觉像是被人打了一记闷拳后,又被摁着头按在水里,难以呼吸,身体四肢更像是失去了掌控力,根本难以施展,只能下意识的抱紧顾飒,死死护着她的头。 “轰” 爆炸的气浪犹如核弹般从空中爆开,一层接一层的落下,一层一层的打烂了祭祀塔。 九层祭祀塔在巨响声中化成了无数尘烟。 刹那间,原本喧嘈的宫变,变成了死一般寂静。 片刻后。 顾飒揉着头,吃力的掀开身上的碎砖石烂木头,踉踉跄跄的站起身。 身下,君夙折还保持着抱着她姿势,但是已经昏迷不醒。 她连忙试了试他的颈动脉,松了一口气:“还好!” 还活着! 但是,周围寂静非常,似乎除了她,所有人都死了。 第160章 我很抱歉 顾飒趔趔趄趄的晃了晃,突然想起来:“空阑!” 空阑呢? 她连忙转身去找,却发现空阑像是个蓝色小天使,挥动着翅膀悬在半空中,一双眼睛呈现诡异的雾霾蓝。 赵长纬被他抓着腰带,还悬在半空。 他没有被气浪波及,没有昏迷,但是已经吓傻了,一动不敢动。 “空阑,是我,我是阿娘,你看看我……” 顾飒在下面喊了好几声,但是空阑完全接收不到。 赵长纬都要哭了:“他听不见……” “听不见,没关系,没关系,你帮我一个忙,”顾飒从空间里取出抑制剂,“你把这个东西扎到他身上,他就会醒来了,不要怕,他不会伤害你的!” 她比划了几次,教会赵长纬怎么使用,这次丢给他。 赵长纬颤抖着手拔下针帽,看了看顾飒,又看了看空阑。 “这个东西,会伤害他吗?” “不会!” “……” 赵长纬犹豫了一下,这才将抑制剂扎进空阑身体。 抑制剂自动泵注,空阑大口呼吸了一下,眨了眨眼睛,旋即从空中掉了下来,与赵长纬摔成一团。 顾飒连忙跑过去将他们搀起来,略一检查后,发现没大碍,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小公子,关于他翅膀和这个针的事情,我希望你能保密,就当做是我们三个人的秘密,谁都不说,好不好?” 赵长纬点点头:“我连母亲都不会说的,我保证,但是……” 他看向顾飒身后。 顾飒意识到什么,转头看向身后。 废墟之中,皇上颤颤巍巍的站起身。 他的心口上戳着一把断剑,剑刃从前胸刺进去,扎透心脏,从后胸透出来,鲜血汩汩。 他每走一步,鲜血就滴一步,绵延着一条长长的血线。 他的容貌肉眼可见的在迅速要衰老。 这是神虫在吞噬他的生命。 但他似乎感觉不到这些,依旧蹒跚的,倔强的,一步步的走到顾飒身边。 赵长纬惊恐的看着他,一步步的往后退。 但是皇上好像看不到他,而是吃力在空阑身边坐下,双眼渐渐变的浑浊。 “这孩子……是他的吗?” 顾飒满眼杀意:“你别想打他的注意!你的心脏已经碎掉了,就算有神虫护体,我也不会让你好活,所以,别逼我出手杀你!” 皇上却是苦涩一笑:“怪不得,当初他说什么也要背叛朕,原来,是因为这个孩子……” 他颤巍巍,抬起右手,想要碰空阑的脸颊。 但是。 “咻!” 迷乙剑横空而出,拦在他面前。 君夙折满身杀意:“别碰他!” 皇上的手僵在半空,突然抬头看了眼君夙折,又看了看空阑,再看看的胸口的断剑。 “这把剑,是贤王十岁时,朕送他的……没想到,今日会插在朕的心上!朕这一生……有过雄心壮志,有过丰功伟业,也有脍炙人口可以载入史册的大事件……可名垂青史的,应该是朕的结局吧?” 他苦涩的笑了笑,右手绕过迷乙剑,抚上空阑的脸庞。 鲜血在空阑的脸上留下痕迹。 “史书,会如何评论朕?” “朕的结局,竟然是死在血脉手中!” “是不是很讽刺?” “……” 他像是在问别人,又像是在问自己。 “噗” 一口鲜血喷出。 皇上被血呛的直咳嗽。 赵长纬突然哭出声:“皇爷爷……” 虽然皇上要杀他,但是孩子的心性是纯真无邪的。 看到皇爷爷要死了,他还是忍不住悲伤。 “对不起,长纬,对不起,”皇上冲着他招了招手,唤他过来:“来,皇爷爷抱抱,从小到大,皇爷爷好像也没抱过你几次……” 赵长纬犹豫着,但还是走过来,哭着扑到他怀里。 “皇爷爷,呜呜呜。” 皇上抚摸着他的头发,眸光落在空阑脸上,眼神变得慈祥起来。 “朕现在才后悔,没有早些尝一尝含饴弄孙,儿孙绕膝的欢乐……” 他再一次抚上空阑的脸庞,揉着奶呼呼的奶膘,突然缓缓抬头,看向君夙折:“抱歉!” 君夙折冷笑:“你有什么抱歉的,下去见到太子的时候,亲口和他说岂不是更好?” “对死人的抱歉,朕自然就会亲自和他们说,朕和你说的……是对活人的抱歉!” 皇上看着君夙折,目光极其复杂又愧疚。 “当初,朕那样对你,如今想来……朕真的很后悔!” “大可不必!”君夙折淡冷的走过来,拔出迷乙剑,归鞘,弯腰抱起空阑:“你对我身上所施展的千日一刑,我今日助贤王杀你,也算是报仇,所以你我互不相欠,不必抱歉!” “咳咳!” 皇上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鲜血顺着他的眼耳口鼻喷出来。 君夙折没有理他,一手抱着空阑,一手搀起顾飒:“我们走!” “咳咳……” 皇上再次大口大口的咯血,脸色憋得青紫。 “他不行了……”顾飒低语:“鲜血已经充盈了他的五脏六腑,尤其是肺脏,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被自己的血给呛死。” “那是太便宜他了!” 君夙折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没有注意,皇上一直在看着他的背影,充血的眼睛里满是泪痕。 “对不起,当初……对不起……” “陛下!陛下……” 于娘娘在一众宫女的搀扶下,尖叫着冲进废墟,惊恐的四处寻找皇上的身影。 在看到皇上坐在那里,断剑穿心的一幕时,她失声尖叫着瘫坐在那里。 但是随后,她就甩开宫女和太监,急匆匆的冲向顾飒。 “顾姑娘,请留步,本宫有话说!” 君夙折不耐烦的转身,迷乙剑出鞘,冷冰冰的对上她:“于娘娘,陛下薨了,您什么话都不必说,还是想一想自己和十一皇子的退路吧!” 皇上骤然薨毙,端王和十一皇子肯定不会坐以待毙。 他们和贤王的夺位之战才刚刚开始。 这时候,谁都想拉他入局,但他现在很倦,哪一个派系都不想参与。 皇子们内讧,就让他们内讧着去。 但是,于娘娘丝毫不畏他的剑,不怕死的将脖子顶在了剑尖上。 “小侯爷,没有了陛下,我就是一介浮萍,无根无依,更不敢对顾姑娘做什么不轨的事情……况且,我就在这里和她说几句话,小侯爷在怕什么?” “不是怕,是不屑!” 君夙折懒得和她纠缠,抓着顾飒就走。 于娘娘急了:“顾姑娘,本宫的话涉及一个惊天秘密,你要是不听的话,一定会后悔终生的!” 顾飒戛然站住,疑惑不已:“我后悔?你有我什么把柄吗?” 于娘娘瞥了眼君夙折,没说话。 顾飒来了性质:“我倒是想听听,娘娘您能和我说什么秘密!” “顾飒……”君夙折不想和她纠缠。 “没事,就在这里说几句话而已,难道你还怕她杀了我吗?”顾飒似笑非笑:“她不会的!娘娘是聪明人,就算是为了十一皇子,也不会对我做什么!” 十一皇子现在就是个散棋,最后是落在棋盘上,还是连根拔了,谁都不知道。 于娘娘是个有心机的女人,绝对不会不顾儿子的安危对她不利。 不过,话说回来。 顾飒对于娘娘了解虽然不多,但能看出她不是恋爱脑的女人。 应该不至于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方设法的为皇上报仇。 她应该是应有所谋。 果然,于娘娘扯着她的手腕,走到无人的地方,在她耳边迅速说了几句话。 顾飒的瞳孔瞬间地震,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娘娘,这事可不能开玩笑!” “事到如今,我还和你开什么玩笑?”于娘娘急了:“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也不是白白告诉的,你得保证保护我儿子,保证十一皇子的安全,否则,我就把这件事捅出去!” 事到如今,她也顾不上其他了。 “顾姑娘,你是聪明人,在这样的一个局面下,那个秘密一旦曝光,你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第161章 家书 顾飒眼尾一沉,杀意顿现。 于娘娘自然感受到了这股子杀意,但是事情紧急,她没时间也没心思害怕。 “顾姑娘,实不相瞒,关于姑娘你的手段我是听说过的,知道你有的是办法和能力杀了我,但是本宫不在乎,反正知道这个秘密的不止本宫一个……只要本宫死了,这个秘密一样会公之于众!” “成交!” 顾飒毫无波澜的颔首应下。 “你守住秘密,我守住你儿子和你!但是,如果哪一天,我听到了关于这件事的一点声……娘娘!” 她遽然抬眸,眸光如刃。 “相信我,我绝对会让十一皇子真的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而且不是三年为限,而是一辈子的折磨!” 于娘娘莫名的胆颤了一下,咽了咽口水:“你也放心,只要我们母子周全,这个秘密就算烂死在本宫这里了,我谁都不会说,直到我死的那一天,我会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谁都不知道!” “如此说来,我们是达成共识了!” “不错!” “那就好!” 顾飒面无表情的转身,再面对君夙折的时候,眼底的所有异色淡然消散。 “我们走吧!” “你们说了什么?”君夙折回想着刚才的事情,疑惑道:“看你刚才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她威胁你了?” 顾飒云淡风轻:“她求我帮忙,保他儿子一命,我答应了!” “你答应了?”君夙折忍不住笑了:“你都不知道十一皇子和贤王的恩怨情仇,你就答应了?要是贤王非要杀十一皇子呢?” “那就只能靠你想办法!”顾飒没有笑,而是异常的认真严肃:“君夙折,我不是和你玩笑,别人我不管,但是十一皇子和于娘娘,他们的命你无论如何都要保住了!” “……” 君夙折收敛了笑容,狐疑的转身看向于娘娘。 “她……到底抓了你什么把柄?让你这么忌惮,愿意为她所用?” “这个你别管,只管照做就是了!”顾飒再一次叮嘱:“记住了,他们母子必须全须全尾的活着。” “……” —— 废墟中。 赵子佑被人扒拉出来。 “王爷,王爷……” “谁!”他猛地一震,翻身做起身,一拳将面前的人打飞。 旋即,他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这些人都是他的手下。 “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个都灰头土脸的?” 他环顾四周,发现身边一片狼藉,更懵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唔!” 他突然抱着头,痛苦的哼了哼。 旋即,死去的记忆复活一般,疯狂充斥在他的脑海里。 想起来! 都想起来了! 他之前带着虎形山的兵卒闯宫弑君! 弑君! 对! 弑君! 他记得自己好像把一把剑……插进了皇上的心口! 皇上! “父皇?父皇呢?他人呢?他死了还是活着……”赵子佑紧张到舌头打结,焦急的询问着身边的人。 “王爷,您都忘了吗?刚才咱们打的正水深火热呢,也不知道哪来的一道邪风,把祭祀塔都给刮烂了……” “别废话,皇上呢?父皇他在哪!”赵子佑咆哮着怒吼。 不长眼的狗东西! 他在乎祭祀塔是被邪风还是怪雨弄塌的吗? 他在乎的是老东西死没死! 老东西要是没死,死的就是他了! 手下的人没有说话,但是人墙自动分开了。 赵子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父皇?” 皇上跪在哪里,耷拉着头,满头白发,胸口擦着他的那把断剑,一动不动。 “哈,哈哈,哈哈哈……”赵子佑忍不住大笑,激动的连滚带爬的跑到皇上身边,试了试他的鼻息。 “没,没了,没起来,哈哈,哈哈……” 他更得意的放声大笑,猛地拔出了断剑。 失去平衡,皇上的尸体“轰”的一声倒进了尘埃中。 “死了,死了,父皇,你终于死了,这一局,终究还是儿臣赢了,哈哈哈……” 他围着皇上的尸体,手舞足蹈的来回跳跃,丝毫没注意到众人看他的眼神。 “王爷……” 万业道浑身是血的跑来,手里拎着孩子啊滴血的刀。 “属下刚清理了一波侍卫,但是还有更多的人来,端王他们的府兵已经出门了,听说正在往这边来……” “府兵?那有何惧!”赵子佑根本不怕。 皇上忌惮儿子,忌惮功臣,忌惮手握兵权的大将,所以从来不允许他们私下养兵,就连府兵也得控制在二百人之内。 皇城中,能保证皇上安危的只有暗卫和御林军。 可惜,御林军基本上都被他收买了,没收买的也都杀的差不多了,只要不调动城外的军营,就没人动的了他。 而军营里的守将兵丁,基本上都是君家旧部,君夙折已经提前和他们打过招呼,如果没有皇上的调兵虎符,任何皇子都不能以勤王救驾的口令从军营调兵。 所以,赵子佑根本就不怕端王他们几个皇子的府兵家丁。 这些人就算有点战斗力,也敌不过他养了多年的兵丁。 —— 空阑一直在昏睡。 顾飒将他送进空间,仔细检查过后,确定他没有大碍,只是因为抑制剂的作用,才松了一口气。 桑娅蹑手蹑脚的推门而入:“小姐,热水准备好,您先洗洗这一身的泥尘吧。” “侯爷呢?” “石大路他们在伺候着,说是无事,”桑娅准备好换洗衣服,低语道:“听我哥说,外面乱套了,整个京都都在乱,街上时不时的就会杀人,他和姜管家他们都在前后门守着呢。” 没人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知道君夙折和顾飒他们回来时,面色凝重,神色倦怠。 而街道上不久之后就出现了兵乱,时不时的还有人当街被杀,但好在没有人敢越界军侯府,军侯府目前还一切安好。 “小姐,你失踪了这么久,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那天锦络姐姐回来,什么都不说,害的我着急了这么些天。” “小姐,你说,要是那些人杀到咱们家里,会不会……小姐?小姐?” 桑娅喋喋不休的说了半天话,才发现顾飒根本没听她说话。 她趴在氤氲的浴桶边上,双眸失神的看着前方,似乎是在凝视着什么,又像是有什么心事。 “小姐?” 桑娅在她面前挥了挥手,才拉回顾飒的意识。 她一巴掌拍开她的手:“干什么?” “小姐,你在想什么呢?我和你说了半天的话,你都没搭理我……” “哦,”顾飒敛下眼眸,淡淡道:“你刚才说了什么?” “我说,外面闹兵乱呢,不知道咱们军侯府会不会被波及……” “放心,有小侯爷在,谁都不敢硬闯的,”顾飒闭上眼睛,心不在焉的低语:“军侯府,君家啊,他们祖上都是从军里爬出来的,大梁朝的军将基本都认识,更不要说皇城边上的这些将士了……多少都会给军侯府三分面子。” “啊!” 桑娅突然大叫一声,吓的顾飒一激灵。 刚要骂她,她突然道:“我想起来,该死的,我差点把这件事忘记了……” “你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事?”顾飒疲倦的微阖双眸。 “军中来人了!昨晚半夜的时候,那时候你们都不在……” “军中?”顾飒微微蹙眉:“哪个军中?” “我不知道,但是这个人看上去像是生病了,很疲倦的样子,锦络姐姐招待的他……” “他现在在哪?” “应该在书房吧,”桑娅想了想:“我听他们说,那个人是来送信的。” “送信?送什么信?” “好像是老侯爷的信!” “……老侯爷?”顾飒一惊:“你确定?” “不确定,他们只说他是从边疆赶来的,本来早就该到了,但是因为生病路上耽搁了些日子,所以昨天才赶到……” —— 君夙折看着红色印章上的“君”字,再看看熟悉的字迹,手指不由颤了几颤。 三年了,自从父亲被贬至边疆后,就再没写过一封家书。 “洪叔,父亲是怎么说的?” “老侯爷让我在事变之前,一定要赶到帝都,可偏巧我病了,在客栈昏迷了三天……终究还是晚了一步!”洪俊自责的咬牙叹息。 君夙折沉了瞳色:“你的意思是说,父亲远在千里之外,却早就知道京都有变?” 信上只有四个字—— 【不可弑君!】 第162章 传说中五十岁的小夫人 “不可弑君!”君夙折低喃着。 父亲当初被逼着离开京都的时候,临走时,也和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说:“不论如何,你管你有多么的恨他,都不可以杀他!” 后来,君夙折一直在想,为什么父亲为那样的愚忠! 即便他们父子俩差点被折磨死,军侯府差点被灭门,他还是不允许他伤害那个不称职的一国之君! 而今,三年过去了,父亲命人快马加鞭送回来的一纸家书,竟然还是这四个字! ——不可弑君! “洪叔!” “小侯爷,您说。” “父亲为什么会写这样一封信给我?” “……这个?”洪俊抽了抽嘴,挠挠头:“小侯爷,您是知道我的,我这个人笨,就会听命令行事,你要是说问我为什么,我是真不知道!” “所以父亲让你来送这份信!”君夙折用力敲了敲桌角。 看到是洪俊来送信,君夙折就知道事情有猫腻。 洪俊是老侯爷的身边的六大护卫之一,是外家功夫最高,但是智商最低的那一个。 父亲让他来送信,一来是保证信笺能安全到达,二来也是保证他从洪俊的口中,绝对问不出所以然来。 洪俊“嘿嘿”笑了两声,人畜无害的憨厚模样。 君夙折泄了气:“行了,你也不用藏着掖着,洪叔你傻不傻的,我最清楚,别真把当傻子……说吧,我父亲还说了什么?” “没,没啦……” “真没了?”君夙折眯了眯眼睛:“以父亲的耳目,京城里发生的事情,应该大大小小都知道吧?如今这半年来,军侯府连续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父亲难道不知道?” 洪俊眨着眼睛,嘿嘿嘿的只是笑,不说话。 君夙折耐着性子:“洪叔,我叫你一声叔,你可别逼我原形毕露哦……” “小侯爷……” “我是你看着长大的,你是我看着变老的,你有心事,又不会撒谎的时候,就会嘿嘿笑的掩盖自己的心思,说吧,父亲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了?” 君夙折太了解自己的父亲了。 他不是一个情绪外露的人。 但是他心思细腻,明察秋毫,遇事总能举一反三找出不寻常的一面。 如今,他苏醒已经好几个月,父亲那边肯定收到了消息,不会不对他的事情做出评价。 即便他没有和洪俊说什么,但是做为父亲身边的人,洪俊肯定知道些什么。 果然,被君夙折直接将军,洪俊的“嘿嘿嘿”再也笑不出来了。 “不是,小侯爷,我,老侯爷真的没和我说什么……” “那你都听到些什么?” “……” 换了个问题,果然又将洪俊问卡壳了。 “洪叔?” “……” “洪俊!” “诶呦,小侯爷,你说说你,干嘛一定要知道的嘛……” 洪俊挠着头,一脸的为难。 许久,才蛋疼的抬起头:“其实,老侯爷是没说什么的,是,是表,表小姐,表小姐说的……” “表小姐?表姑妈?云裳姑姑?君云裳?”君夙折一怔:“她怎么找到父亲的?她说了什么?” “我,我听她说,说过小侯爷的婚事……说,说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侯爷的婚事老侯爷是没点头的,不算数……” “呵呵!是她啊!”君夙折气笑了:“我的婚事,我爹点不点头的先不说,还轮不到她一个表姑妈来指手画脚吧?” “对对对,当时老侯爷听她那么说,也没说什么,就说了一句,只要小侯爷你自己喜欢,你愿意就好,他做父亲的不在身边,你自己做主就是了……但是表小姐她吧……” “飒飒?”君夙折突然站起身。 刚才他瞥见门外闪过一袭身影,看样子像是顾飒。 顾飒立即站住,有些心虚的在原地转了一圈。 犹豫着是走还是留的时候,君夙折已经追了出来:“你怎么站在这里?怎么不进去?” “我,我那个,我不,不是故意偷听的,我是想来看看,恰好听到你们在聊我,我就听了一耳朵……” 顾飒发誓,她真不是故意偷听。 听说老侯爷送了家书来,她就想过来看看。 没想到刚到门口,就听到洪俊在说什么表姑妈和君夙折婚姻的事。 出于好奇,就站在那儿听了一耳朵。 好巧不巧的,恰好被君夙折瞥见了。 这就尴尬了。 看君夙折脸色不好,她连忙又改口:“哦,其实我是刚到,我什么都没听到。” 她是不想君夙折为了维护她,而在父亲的旧部面前手撕那个“云裳姑姑”。 毕竟,那是他的表姑姑,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戚。 但是君夙折岂会不懂她的良苦用心。 他扣住她的指尖,摩挲指背,抬手间,撩起她耳边的碎发。 “洪叔。” 洪俊正睁着俩圆滚滚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顾飒。 听到君夙折唤自己,这才恍然的“啊”了声。 君夙折背对着他:“麻烦你回去云裳姑姑一声,我和顾姑娘已经是夫妻了,拜过堂,入了婚书,录了婚籍的那一种,所以我的婚事就不用她操心了!” “啊?她?是她啊?她是啊?她她她……她是……”洪俊不知道是被啥刺激到了,舌头都打卷,说话都说不清楚。 君夙折疑惑他的口舌问题,狐疑的转头:“洪叔?” “她,她她,她就是你……你那个小夫人?”洪俊指着顾飒,很没礼貌的那一种:“那,那之前的那一个呢?不要了?” “……什么之前的?”君夙折一怔。 顾飒敛眸:“我们和离过!” “不是,”君夙折对洪俊还是了解的:“洪叔,你说清楚,什么之前的那一个?我和她虽然有过一点波折,但不重要,她就是我军侯府的小夫人,我君夙折明媒正娶的妻子。” “啊?不是,她应该是……”洪俊再一次指向顾飒,抽了抽嘴角,显然是将后面的话硬生生的咽下去。 “应该是什么?洪叔,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没有,绝对没有!” 洪俊立即摇头,一本正经。 但是在看到君夙折不善的眼神后,心虚的笑了笑:“不是我说的,我是听说的……他们都这么说。” “说什么?” “说……”洪俊瞥了眼顾飒,笑的比哭还难看:“他们说,小侯爷你纳娶的小夫人是个又老又丑,又矮又胖,又黑又凶,没人要,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顾飒:“……” 这一个形容词就够了,还整这么多,是怕她丑不死吗? 君夙折:“……” 这都是哪来的胡说八道! 洪俊更尴尬,磕磕巴巴:“真不是我说,我们那边都,都是这样传的……说是小夫人是待嫁闺中……五十岁都还没嫁出去的老姑娘,冲喜嫁,就嫁给了小侯爷,冲喜的……” 顾飒:“……” 嫁不出去已经够恶毒了,还,五十岁! 君夙折:“……” 真是过分! 这是娶媳妇,还是娶妈呢? 五十岁,老父亲来了都得叫一声姐! 这一次,洪俊瞄出了两人神色不对,连忙陪上笑脸。 “当然了,这些都是外面那些人胡诌八道的,我和老侯爷,我们都是不信的!” 他冲着顾飒深深的鞠了一躬,规规矩矩的很。 “我们都想着,小夫人定然是个小仙女一般的女子,果然吧,我们家小夫人就是这么的好看……等我回去,定然把小夫人的画像带回去几份,打打那些胡诌之人的嘴!” “你谁也不用打,直接告诉君云裳,”君夙折不理会他的说笑,冷眼道:“就说我说的,让她滚回夫家,三年前我家出事时,她迫不及待的与我们家切割,划清界限,现如今又回来认亲了?让她滚!” 关于这个所谓的表姑妈,他如今提起来都觉得恶心,不想再提。 第163章 不可弑君 洪俊深知其中的原因,忙不迭的答应:“小侯爷放心,我定然把您的话,一字不落,一五一十的都告诉表小姐,让她死了贼心……” “什么贼心?”顾飒敏锐的捕捉到关键词。 “……呃?”洪俊一时语塞。 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求助的看着君夙折。 君夙折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揽过顾飒肩膀,进入书房:“没事,他就会胡说的,以后你就会知道。” “是吗?” 顾飒才不相信呢! 人在无意识间说出来的话,在是发自肺腑的真话。 但这些不重要了。 “对了,你父亲……” “咱爹!”君夙折打断她的话,轻声提醒:“信差就在后面听着呢,你说话要有军侯府小夫人的款,得拿出为人儿媳的态度,怎么还能你父亲你父亲的?” 顾飒立即用手肘狠狠戳了他一下:“你别忘了,咱们俩已经和离了,如今还没复婚呢!” 当初,皇上承认了她和君夙折的婚约后,却一直没有履行赐婚的承诺。 从法律层面上来说,她和君夙折还是事实离婚,没有复婚,算不得正式夫妻,也就没有称呼公婆的必要。 君夙折也不争辩:“行吧,你看着办,你高兴就好,反正这拉低第一印象分的,又不是我!” 顾飒被将了一军,说不过,又打不过,气的用力掐了他一下,转身笑眸。 “洪叔……” “不敢,不敢不敢!”洪俊受宠若惊,连忙鞠躬行礼:“小夫人叫我洪俊或者老洪都行,小的万万担不起小夫人叫我一声叔。” 君夙折叫他叔,是因为从小到大,君夙折就是骑着他的脖子长大的。 小时候君夙折觉得父亲没有兄弟,自己没有叔伯,就把老父亲手底下那些护卫挨个封了叔伯,这样就从小叫到大,习惯了。 但是顾飒和君夙折不一样。 她是名正言顺的军侯府嫡母,叫他一个护卫做叔,算什么事? 但是顾飒笑道:“我虽然没读过书,但是一些道理还是懂的,俗话说的好,在家从父,出门从夫,既然小侯爷叫您一声叔,我自然要附一声的。” “噗” 君夙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出声。 顾飒挖了他一眼:“你笑什么?” “没什么……” 不过就是想起“在家从父”这个词和顾飒的适配度而已。 她的在家从父,就是把亲生父亲给算计到“嘎”了。 洪俊被君夙折笑的更心虚了:“小夫人,真的,属下不敢,是真不敢……小侯爷,这,这这……” 他求救的看向小主子。 你别光顾着笑啊! 帮忙解围啊! 要是被家里的那些家伙,知道他心安理得的认了一声“叔”,非笑话死他不可。 君夙折知道他的难处,笑道:“飒飒,没有父亲的允许,他是打死都不敢应你的,这是规矩!你就叫他洪护卫好了,他是我爹的护卫。” 顾飒客气的颔首施礼:“洪护卫,我们在京都,也不知道父亲大人在边疆那边如何,身体可好,一切可都还适应?” “好好好,一切都好,老侯爷虽然人在边陲,可是一直关切着军侯府的事情,并且有人按时的写信回去,告知这边的情况,因此关于军侯府最近几个月的事情,老侯爷还是略知一二的。” 三个人分主次坐下,一边喝茶,一边将近几个月,京都发生的事情,还有老侯爷到边疆后发生的事,都一一说了些。 君夙折摩挲着看着父亲的亲笔信,感受着熟悉的笔迹:“洪叔,父亲为什么一直强调,不许我弑君?好像他就认定我一定会反,一定会杀皇上似得。” 顾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尾明显一颤,双眼失神的盯着那四个字。 “可能……也不是字面上的单纯意思!” “不是字面意思?还能有什么深意?”君夙折疑惑了。 “啊?”顾飒遽然醒悟过来一般,整个人都有些失神:“我,我刚才说什么了吗?” “你刚才说,这四个字不是字面上单纯的意思,不是这个,还能是什么?”君夙折笑了:“这不就是在警示我,不允许我杀皇上吗?” “哦,我刚才想到了别的事情,随口应了句,没什么深意,”顾飒瞳底的异色一闪而过,旋即笑道:“咱们是不是得先商量一下,军侯府未来定位的事情?” 君夙折的笑容沉了些:“你想……我参于党争?” “这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而是你站不站队的问题!”顾飒打断他的话:“军侯府是什么?那是一块肥肉,不管你愿意愿意,那些皇子们都会盯上你,贤王,端王,十一皇子,其他皇子,你必须选择一个!” 就算君夙折想明哲保身,这些人也不会放过军侯府这个红利。 君家的影响力太大了。 再加上这一次的事情,他又是和贤王赵子佑一起闯的宫,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就是贤王党。 顾飒轻叹:“我知道你看不上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你心中的理想人选是太子,可是太子已经不可能回来了,即便你再不愿意,也必须选一个,以来保证军侯府的一切。” “……你们,在说什么?”洪俊意识到不对:“什么贤王端王的?陛下呢……皇上怎么了?” 他只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宫里发生了宫变,但是最终的结果是什么,他并不清楚。 顾飒无奈道:“洪护卫,你这信,送晚了!” “……什么?什么意思?”洪俊针扎屁股般,猛地跳起来:“不,不会是皇上他已经……” 君夙折面无表情:“估计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听到龙钟丧鸣!” 现在的皇城,所有的皇子们都在做最后的帝位争夺。 谁都没功夫去管皇上的死活。 等丧龙钟敲响的时候,就意味着宫里的争斗已经结束了,帝王也已继位。 “陛下……”洪俊还是难以相信,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脸色难看的很:“小侯爷,那,陛下是,是不是……” 他看看信,再看看君夙折,不敢把“弑君”两个字说出来。 君夙折摇头:“不是我,是贤王!” “那就好!”洪俊长出一口气。 “那就好?”君夙折一怔,有些难以确定他的意思:“你不是很担心皇上生死吗?怎么听到他死了,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洪俊不以为是的挥挥手:“诶呦,他爱死不死,谁做皇上都无所谓,只要不是你杀的陛下就行……” 顾飒的瞳孔蔚然一颤,遽然看向洪俊,用力甩了个眼色。 洪俊没反应过来,君夙折却听出了他话里的深意。 “洪叔,你在乎的不是皇上生死,而是我杀没杀皇上?这是不是有点说不通?” “啊,嘿嘿嘿,是吗?说不通吗?嘿嘿嘿……” 洪俊肉眼可见的慌了,挠挠头,讪笑,含糊其辞。 他越是这样,君夙折的疑心越重:“洪叔,我怎么感觉……你像是有事在瞒着我似得!” “他能有什么事瞒着你?不过是替你担心,替君家担心而已,”顾飒及时接过话茬,化解洪俊的 窘迫:“就像咱们之前说的,皇上有一千种死法,唯独不能是你亲手杀了他,因为沾上弑君的血,你一辈子都洗不干净,还要连累上整个军侯府,是吧,洪护卫?” 洪俊显然没料到顾飒会给自己解围,此时被点名,还懵懵的。 “啊?” “洪护卫,”顾飒背对着君夙折,避开他的视线,狠狠丢了个眼神:“你是这个意思吧?” “啊,是,是,是啊,小夫人说的就是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洪俊总算回过神来,重重点头,恨不得把脑袋给点下来。 “是吗?” 君夙折总感觉洪俊说的另有其意,但又想不透还能有什么深意,也就不追究了。 “算了,这件事不说了,你们觉得,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才能在这场夺嫡之争里稳住根基,换一席之地。” 第164章 送你上路 “一席之地?”洪俊不屑一笑:“小侯爷,要我说,您就是多虑,没了皇上那个老狐狸的钳制,这些小皇子们都不用太在意,他们不敢动军侯府的!” 想当初,皇上弄了个千日一刑,都没能动了君家。 如今新帝上位,根基不稳,就更不可能动的了军侯府了。 君夙折摇摇头,正色道:“现在不敢动,不代表以后不敢动!” 如今的军侯府,能在乱境中稳住,是因为不管是未来的新帝还是皇子,没有能力和精力动君家。 君家的根基太深。 但这也是为君者最忌惮的事情! “未雨绸缪,才是我们的立根之本!”顾飒赞许的点点头:“所以,我们必须先自己想到一条退路,而不是等着未来的帝君赏我们一条活路……说到这个。” 她笑了:“不知道这一次的赢家,究竟是哪个!” 蓦地。 “咚,咚,咚。” 沉闷绵长的钟声骤然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三个人依次起身,若有所思的看着门外。 洪俊:“这声音……” 顾飒:“不会是……” 君夙折:“丧龙钟!” 丧龙钟响,皇上薨! 同时也意味着皇子们的争权有了最终结果。 很快,半盏茶的功夫,石大路气喘吁吁的冲进屋子。 “小,小侯爷,准,准了……” 君夙折迅速迎上去:“是贤王?” 石大路猛点头:“是,是,是他,端,端……” “端王怎么样了?死了没有?” “……没,没,没有……”石大路再也撑不住了,喘着粗气坐到地上,累成狗的样子。 从得到消息回来,他一路上狂奔,半点都不带喘息。 坐到了地上,才感觉心脏重新跳回到胸膛。 “你别着急,慢慢说,”顾飒走过来,递过来一盏温水:“润润喉,再说。 “谢,小夫人……” 石大路灌下茶水,喘着粗气。 “端王败了,受了伤,被抓了,十一……十一皇子也被抓了,我们的人一直跟着,见他被抓,才出来把小侯爷您的信,交给了贤王。” “他怎么说?” “他看了信,只说……会和小侯爷亲自说!” 君夙折听后,眼底掠起一丝波澜,随即冷笑:“……他倒是卸磨杀驴的挺快!” 这是没有答应他的意思,但也没有立即拒绝。 顾飒安抚道:“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如今他得了王位,不再是那个需要你帮衬的贤王了,有了上位者的能力,自然也就不用再顾忌你的意思了。” 若是放在之前,只要他君夙折提出的意思,赵子佑必定是九成应允。 但是现在不同! 贤王现在就是君! 是有着生杀予夺的人! 权势在手,他就没有需要忌惮的人了! 君夙折自然也不用! “所以说,我需要亲自和咱们那位新帝谈一谈了!” —— “吱吱吱” 猖狂的老鼠旁若无人的从污水里爬出来,无视周围的人,大摇大摆的顺着墙根溜走,钻进了于娘娘的裙底。 感觉到有东西,于娘娘下意识的去摸了一下。 “啊!老鼠,老鼠,有老鼠啊,钱嬷嬷,有老鼠……” “娘娘,娘娘不怕,娘娘不怕,”钱嬷嬷跳起来,脱下鞋子抽在老鼠身上,硬生生的把老鼠从于娘娘的身上打了下来。 老鼠受惊,“吱吱”叫着冲向别人。 这一下,女牢乱成了一锅粥。 “啊!” 女人们的尖叫此起彼伏,一声接一声,很快就有哭声传了出去。 “里面闹什么呢?”女狱卒不耐烦的敲着手里的棍子:“少嚎两句吧,以后有你们嚎的时候!” “算了,别管她们了,就算嚎也嚎不了几天了,”另外的女狱卒劝说道:“过些日子想嚎也嚎不出来了!” 牢房里。 于娘娘狼狈蜷在角落,整个人几乎趴在了钱嬷嬷的怀里。 “别担心,别担心,我们一定能出去,钱嬷嬷,别担心,我们一定能出去的!” 这话听起来是在安慰钱嬷嬷,但更像是在安抚她自己。 钱嬷嬷听的直掉眼泪,但不忍心打断她:“是啊,我们一定能出去,一定能……” 宫变后,她们一些女眷杀的杀,抓的抓。 即便是一些生了公主的妃嫔,也都被驱逐出宫,另外安置。 而像于娘娘这些有了皇子的妃嫔宫人,一律抓进了地牢。 自古以来,胜者为王败者寇。 如今十一皇子都落入了赵子佑手中,她们这些宫人的命运就可想而知了。 …… 三个女狱卒们骂骂咧咧的吆喝了好几遍,里面的哭声才小了些。 几个人刚坐下,陡然见到一个姑娘拎着食盒进来。 “诶,干什么呢?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也敢胡乱闯?” 姑娘穿着黑色的大氅,戴着兜帽,看不清脸,只能依稀看到一双精致的红唇。 她什么都没说,将两样东西放在了桌上。 一样是三根金条。 还有一个,是京兆府尹的通行腰牌。 女狱卒们连忙起身,讪讪的站在那里:“那个,姑娘……若是平日里,也就放您进去了,可,可这里面关押的都是……” “废话,要是平日里,你们能一人拿到一根金条吗?” “……” “怎么?是腰牌不够份量?”姑娘声线戾冷:“需不需要我将腰牌的主人请进来,亲自和你们说?” 三名女狱卒面面相觑。 姑娘也不废话,蓦然抓走金条:“那就算了!” “别,别啊,姑娘,”其中一个女狱卒连忙来拦下她,陪着笑脸:“姑娘,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这个……你进去可以,但是,不能带任何东西东西,而且,我们还得搜身……” “什么?”姑娘怒了。 “不是,我们得保证您身上没有要命的东西,这里面关押的都是要紧的人,要是有哪一个服毒自杀,这,到时候,丢的可就是我们三个人的脑袋了……” “嘭!” 一把匕首硬生生戳进桌子上,入木三分。 “来吧,搜吧!”姑娘张开手臂:“但是先说好,本姑娘这脾气有点太好,要是你们哪位姐姐下手没轻重,惹的我不小心动了手,没轻没重的可别后悔自己不该多管闲事!” 这么赤果果的杀意威胁,傻子都听到出来。 三个女狱卒再一次面面相觑。 想不答应吧,金条和手令摆在那里,不敢也不舍得不答应。 答应吧,这面子上又过不去。 最终,还是年纪最大的那一个女狱卒笑道:“姑娘说笑了,我们的意思也就是说,这食盒姑娘就别带进去了……” 她说着,要拔下匕首还给人家姑娘。 但是用力之后,匕首纹丝不动。 她老脸一沉,更尴尬了:“这,姑娘……” 姑娘一反手,抓住匕首,很轻松的就拔了下来,收入腰间。 “这么说来,我可以进去了?” “可以,当然可以!” “不用搜身了?” “不,不需要了!” “那就多谢了!” “……” 牢房里充斥着浑浊的气味。 腐烂,腥膻,骚臭,更多的,还是女子们的脂粉味道。 姑娘一路而行,最终在于娘娘的牢房前站定。 于娘娘和钱嬷嬷都紧张的看着她,不知道她究竟要做什么。 直到她将大氅的兜帽拿下来,于娘娘才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整个人都精神一振。 “顾姑娘……” “嘘!” 顾飒手指压唇,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于娘娘猛点头,捂着自己的嘴巴贴在栏杆上:“姑娘,你是来救我的吗?” “我来找娘娘,是想求证一下,你和我说的事情,老侯爷是否知道?” 于娘娘的神色一震,警觉的看了眼周围:“顾姑娘,你确定要和我在这个地方……聊这件事?” “那看你值不值得我来救你!” “……” 于娘娘犹豫了一下,点头:“知道,他自然是知道的。” “这就对了!”顾飒自言自语。 这就对上线了! 所以,老侯爷才会写了那封“不可弑君”的家书。 “什么对了,”于娘娘急了:“姑娘,你不是说要救我出去的吗?我还有很多很多这件事的细节,只要姑娘你救我出去,我就什么都告诉你……” 顾飒敛眸,递给她一瓶透明液体:“喝了它,我带你出去!” “……这是什么?” “送你上路的毒药!” “……” 第165章 非死不可 于娘娘本来已经伸出去的手,蓦然僵住。 “顾姑娘,你这……不要开玩笑啊!” “我没有开玩笑,”顾飒淡冷一笑:“喝了它以后,你就会变成一个死人,你愿意喝就喝,不愿意喝……我可以喂你喝!” “你什么意思?”于娘娘瞬间警觉起来,连忙往后退:“你,你是来,来杀人灭口的?” “你要是这么说也可以,”顾飒敛眸,不急不缓道:“你知道的秘密太多了,我是奉命来杀你灭口,你死了,你儿子就能活……” 于娘娘的脚步倏然一顿。 她惊恐的看着顾飒,随即疯了般扑上来,隔着栏杆死死抓住她的衣服:“你敢动我儿子……你当时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 顾飒轻轻一抬手,反手钳住她的后脑勺,整个人压在栏杆上,捏着下巴,硬生生的捏开了嘴巴。 “娘娘……” 钱嬷嬷意识到不对劲,惊叫着扑上来,但是顾飒抬腿将她踢飞,昏死过去。 于娘娘被反压着,压的死死的,怎么都挣扎不了,因为喉咙收到压制,连“救命”都叫不出来。 “嘘!” 顾飒勾唇轻笑,慢悠悠的打开了瓶塞。 “于娘娘,真的对不住了,难道你没听过吗?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你想活,我更想活,所以,就只能对不起你,你先死了……” “呜呜呜……” 于娘娘被压的死死的,挣扎不了,眼睁睁的看着液体倒进口中,顺着喉咙滑下去。 那一瞬,一种极致的眩晕感袭来。 她不甘心的再次挣扎了一下,这一次,挣开了顾飒的手,狼狈而虚脱的跪在了地上。 但她顾不了太多了,手指插进喉咙里,想要将药水吐出来,但是一阵接一阵的眩晕感充斥袭来。 她不由晃了晃,最后不甘心又愤恨的看向顾飒。 但是,不行了。 顾飒的身影越来越模糊,一直到看不到,彻底变成了黑暗。 顾飒并不着急,而是用坏指腹敲打着栏杆,一下,一下,又一下…… 于娘娘的脸色逐渐苍白,最后变成了死人的蜡黄色,身子也逐渐僵硬。 顾飒这才走向门口:“来人,死了一个!” 女狱卒听到动静冲进来:“什么?什么死了?” 顾飒脚步不停,指向身后:“于娘娘死了!” “什么?” 三个女狱卒都傻了。 于娘娘可是所有女囚中,最要紧的一个! 她要是死了,她们怎么交代。 三个人连忙冲进去,果然看到了直挺挺,硬邦邦,死到不能再死的于娘娘。 等她们反应过来时,顾飒早走的没了踪迹。 她们商量之后,没法子,只能硬着头皮向上报。 很快,有御医和仵作一起来验尸。 “这还验什么啊,一看就是死透了!” 御医都懒得上手,示意仵作直接上前。 仵作略一检查后,咋舌:“也是真的不用看了,人都这样了,都僵了,还看什么?先把尸体处理了,再直接上报!” “这,这怎么处理啊?”女狱卒们一个比一个害怕。 “什么怎么处理?你们这里没死过人吗?”仵作不高兴了。 “我们,我们以前死的都是无关紧要的,死了也死了,找个人先收敛,再找个义庄放起来完事,可,可这位是娘娘啊……” “狗屁的娘娘,阶下囚了的娘娘!”仵作白了她们三个一眼:“你们都是傻的吗?被关在这里的人,甭管男人还是女人,最终都是要砍头的……现在不过是早些几天而已,还省了刽子手砍一刀呢!” 十一皇子都必死无疑了,谁还会在乎于娘娘的死活。 御医和仵作们走后,女狱卒们按照规矩,找人来给玉娘娘略微整理了一下遗容,就找了张草席裹了,扔进一口薄棺材,送去义庄存着了。 —— 冷寂的皇城似乎比平日里更肃穆了。 就连鸟虫的叫声都少了很多。 君夙折跟在小太监身后,提衣走上台阶。 “殿下究竟在哪?” “诶呦,小侯爷,如今可不敢这么叫了,”小太监脸色都变了,急忙低声着回:“如今您要改口叫陛下了,可不敢再称殿下了!” “陛下……” “是啊,之前还有小太监叫顺了嘴,秃噜着叫了声殿下,就被陛下杀一儆百,吊起来活活打死了,连周围听到的人也挨了好一顿鞭子呢。” “那他可真是……” “嘘,”小太监生怕他再说出什么大不敬的话来,连忙道:“小侯爷,你就当可怜小的,可别在奴才面前说这些话,就当您心疼奴才了!” 要不然,小侯爷是不会有事的。 但是他一顿皮鞭子怕是跑不了。 “放心,不会让你挨鞭子的。” “那就多谢小侯爷了,您这边请,”小太监上了假山石,指向前面的青苔小路:“你小心点,路滑,等您上去了之后,会有人引着您见陛下的。” “这里是……” 看着周围,君夙折想起一件事,眉头顿时挑了挑,提着衣角,一层一层台阶,不急不缓的上到顶层。 顶层之上,打着一把遮阳大伞,伞下放着一张躺椅,但是不见赵子佑的身影。 但是在打伞四周,站着不少的侍卫和太监。 “小侯爷,您这边请……” “不用,本侯自己来!”君夙折一边说,一边示意众人都退后,径直走到躺椅前,“陛下,恭喜啊!” 躺椅的前方有一个天然的假山洞,此时里面蓄满清水,赵子佑半果着躺在里面。 听到声音,依旧闭着眼睛,享受的浮在水面上,似笑非笑:“这可不是小侯爷的风格啊!” “我的意思是说,恭喜陛下得偿所愿,可以在这里露天而沐!”君夙折在一侧坐下,“记得陛下五岁生辰那天,太子问陛下有什么心愿……” 赵子佑的眼睛倏然睁开,咄咄对视着的君夙折。 君夙折丝毫不畏他的目光,依旧淡然笑道:“我还记得,当时陛下说的是,希望可以在假山上泡浴晒太阳,理由好像是……这里的水不沾地面,更清更干净,是吧!” “君夙折,你还真是……小时候的事都记得那么清楚,还是说,只要是和太子有关的事,你都会记得异常清楚?” “也不能这么说,”君夙折笑了,眺望远方:“比如说,我好像记得,陛下和我说过,事成之后要论功行赏,好像就在不久前说的吧?但是我记不清了,不知道陛下是否记得?” “君夙折,你少内涵朕,”赵子佑装作生气的掬起一捧水,整个甩在君夙折的脸上:“朕之前说过的话,答应过的事情,自然都算数!说欠你人情,就欠你人情,朕记得!” “那就多谢陛下了!”君夙折迅速起身。 “你给我站住,什么就多谢了?”赵子佑连忙唤住他:“朕答应你什么了吗?” “难道陛下没有收到我的那封信?”君夙折转身,故作惊讶:“难道陛下让石大路捎话给我,不是要亲口回复那封信的事?” “你坐下,咱们慢慢说!” 赵子佑涉水而出,披上外衣,走到伞下坐下来。 “朕答应你的恩情是要还的,但那是朕与你的事情,和老十一无关!”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你坐下,”赵子佑再一次示意不急不躁道:“君夙折,朕答应的是你的人情,朕走到今天,是你的帮辅,不是老十一……他可是朕继位的绊脚石,一直和朕做对,你说,你让朕如何赦他一条活路?” “陛下的意思是,十一皇子必死无疑了?” “……”赵子佑笑了笑,看着他,不说话。 许久,摇摇头:“也不是非死不可,只是有条件!” 君夙折仿佛猜到了,笑着摇摇头:“陛下还真是一点亏都不吃……好吧,我就遂了陛下的心愿,把我的这份功劳,换给十一皇子!” 赵子佑缩了缩瞳孔:“你确定?” 君夙折可是开国功臣啊! 他竟然甘愿送给了十一皇子? 第166章 没有狠心,不成大事 “陛下这话说的……是我君夙折言而无信,出尔反尔的让陛下不信任?”君夙折淡然笑道:“还是说,陛下又后悔刚才的金口玉言,不想我用功劳换十一皇子了?” 赵子佑猜不透他的心思,但又不好直接驳回,只好颇为尴尬的一笑。 “怎么会?你都说了,朕是金口玉言,既然如此……朕准你送老十一这个人情!” “多谢陛下,”君夙折起身回礼:“既如此,我就不在这里打扰陛下沐浴的雅兴了,告退!” 赵子佑笑了笑,没有应声。 但是在君夙折即将走下假山的时候,突然提高了声音。 “君夙折!” 君夙折蓦然站住,没有回身。 赵子佑慢慢的站起身,再次缓缓的走下温泉:“你可曾有想过,如果此时站在这里的是老十一……你会是一个什么下场?” “十一皇子站不到这里的!” “为什么?” “因为他不是陛下!他没有陛下的……心!” “哈哈……”赵子佑肆意大笑。 君夙折没有停留,提衣离开。 赵子佑整个人几乎湮没在清水中:“没有心……你是在说,老十一没有朕的狠心吧!” 狠心? 哼! 成大事者,哪一个不是双手沾满血腥,狠心杀神? 若是稚子之心,他早死在争权这个肮脏的圈子里了! —— 昏暗的牢房中,有人打开了一道缝,光亮透过缝隙,照在十一皇子的脸上。 他眯了眯眼睛,本能的别过头,翻了个身。 “殿下,可以走了!” “……魏辽?”十一皇子听出了魏辽的声音,遽然坐起身,眯着眼睛努力看着走近的人:“你怎么在这?” 随即,他冷笑:“对了,你是赵子佑的人!你在这里,是他的意思吧?” “十一皇子,走吧,”魏辽并不想多说什么,面无表情的指向门口:“我是奉命来放你出去的!” “怎么,赵子佑想送我上路了?”十一皇子并不畏惧,冷笑着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你回去告诉他,本皇子在九泉之下等着他!” “走吧……” “用不了,多久,他一定会下去和我们见面的!” “啧,十一皇子,走啦走啦,”魏辽不耐烦的直挥手:“有什么话呀,咱们出去说行不行?您闻闻这里的味,有什么话非要在这里说吗?走吧走吧……” 不等十一皇子再说话,扯着他的手臂,将人给拽走了。 外面骤然的光亮,让十一皇子很不习惯,他努力的揉了揉眼睛,总算看清面前的乌蓬马车。 “这是要干嘛?”他一怔:“不是因该囚车的吗?” 魏辽掀开马车的帘子,不想说话,只是招了招手,示意他上车。 十一皇子还在纠结:“我不坐马车,我要坐囚车,我要让天下人都看到,他赵子佑是怎么样屠杀兄弟手足的!” “诶呦,我说皇子殿下,咱能先上车吗?” “不可能!” 十一皇子极其抗拒的往后退了一步,怒不可遏。 “魏辽,我和你们说,本皇子不怕死,但是你们休想用这种龌龊的手法弄死我!” “谁说要弄死你了?” “你们呀!” “……” “比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就是想用这么一个破马车,把我弄到一个没人的地方,然后悄咪咪的把我杀了,再挖个坑把我埋了,人不知鬼不觉,甚至于都没人知道本皇子已经死了……” 魏辽听的头大:“十一皇子,你是不是戏本子看多了?” “反正,你们要杀我,就现在杀,弄个囚车拉着我,把我送到断头台上去,我保证不挣扎,但是你们想无声无息的弄死我,做梦……诶呀,魏辽,你干嘛?你放手……” 十一皇子还在慷慨激昂的说着,却被魏辽拎着手臂,拖向马车。 “放开我,你放开我,魏辽……” 十一皇子大叫着,挣扎着就是不走。 但是架不住魏辽的力气太大,竟然硬生生的被他抓着手臂,直接扔进了马车。 “人给你了……” 他没有上车,只是拍了拍车夫的后背。 “走吧!” 车夫一声吆喝,驾着马车飞奔而去。 被扔进马车的十一皇子狼狈坐起身,刚要怒吼,但是在看到对面所坐的人后,气场瞬间蔫了下来。 “君……君夙折?” 十一皇子迅速看了下四周,懵的很。 “怎么是你?” 顿了下,他咬牙低吼:“你竟然敢出现在本皇子面前?我……” 他吼叫着坐起身,扬起拳头就要对君夙折动手。 但君夙折仅仅是一个歪头杀,立即压住了他的气场,吓得他的拳头再也落不下去。 “你,你想干什么?” “你怂什么?”君夙折嘲讽的给了他一个眼神:“你刚才在外面的时候,不是叫嚷的挺大声,说是不怕死的吗?” “是啊,我,我不怕死!” “你连死都不怕,还怂什么?” “我,我没怂,”十一皇子梗着脖子,硬着头皮道:“我这是一时间没想到,你会在马车里!怎么,你堂堂的军侯府小侯爷,也和那个魏辽一样,给赵子佑当狗腿子用了?” “十一皇子,话不能这么说,”君夙折不急不躁的呵呵一笑:“如今,你口中的赵子佑是天子,而你是阶下囚,难道我不给陛下当狗腿子,还能给你当不成?” “君夙折!” “赵子仕!” 君夙折突然厉声叫出了十一皇子的名字,让他之前蓄出来的气瞬间又散了。 但随后,他又强势起来,挣扎着起身:“君夙折,你大胆,本皇子是……” 可惜,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君夙折掐住喉咙压在了车厢里。 居高临下,他就像是一个掌控生死的杀神,不屑的凝视着十一皇子的性命。 “赵子仕,你给我听好了,如今的你是阶下囚,是皇上的手下败将,是必死无疑的结局……但是你的死我不在乎,也没人在乎,我这只是答应了别人,要救你,所以,你最好给我老实一点,不要再和我叫嚣,挑战我的底线,懂了吗?” 十一皇子被他压的死死的,脸色青紫,半点动弹不了,连点头都做不到,只能在喉咙里呜呜咽咽。 “懂了?那就好,我们算是达成默契了吧?” “……咯咯咯。”十一皇子的喉咙再次呜咽了一声。 君夙折抬手放开他,略显嫌弃的在衣服上蹭了蹭手心。 “等一会,到了地方,你先洗个澡,我会派人送你们出城!” “……我们?”十一皇子揉着咽喉:“还有谁?” 君夙折懒得再多话,闭上眼睛,闭目养神。 十一皇子抽了抽嘴角,但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看那眼神,骂的应该挺脏的。 很快,马车停在一个庄子外面。 常起运迎出来:“小侯爷,小夫人他们在后面。” “嗯,你带他去洗澡,换身衣服,然后带去后院。” “明白!” 常起运对十一皇子也不客气,冷着脸叫他下车,安排了人去送他洗澡。 洗澡水也是冷水,十一皇子洗的直打牙颤。 好不容易出来了,常起运又摔给他一身粗布衣衫:“换上!” “常将军!”十一皇子忍不住了:“你这是什么态度?” “赵子仕,你还以为你是十一皇子吗?不是了!”常起运冷笑着黑了脸:“如今的你不再是皇子,也就没有那么多尊崇了!换上衣服,跟我走,还有人等着见你呢!” “谁?谁要见我?” “……” 常起运没有理会他,径自走开。 十一皇子只好一边穿衣服,一边追上去:“常将军,你说话啊,谁要……” 突然,他的话音一收,瞳孔不由放大,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女子。 “母妃?” 于娘娘穿着一身殓衣,直挺挺,冷冰冰的躺在一个棺材里。 第167章 还活着 十一皇子哪还顾得上别的,惊恐的扑到于娘娘的棺材前,惊恐的拍打着棺材。 “母妃,你这是怎么了?母妃?母妃……” “别哭了,这是你母亲用死给你换来的结局!”顾飒冷冰冰从一侧走出来,扔给他一身孝衣。 “你们?你们对我母亲做了什么?啊……” 十一皇子要冲向顾飒,但是被常起运拦下了,粗暴的推开。 “于娘娘都为你死了,你还这个熊样子,你但凡长一点脑子,你母亲也不会死!” “你说什么……” 十一皇子叫嚷着,又是找常起运拼命的势头。 常起运可不惯着他,等他过来,挥手就是一拳头,左勾拳直冲脸颊,当初就把人给打飞了。 “干什么?耍横是不是?”常起运跟上去又补了一脚:“赵子仕,我已经和你十说过了,你现在什么都不是,你就是赵子仕,别再拿你以前的身份压人了!” 十一皇子又恼又愤又伤心,趴在地上“呜呜”的哭了几声,又爬起身走到棺材钱,哭唧唧的看着棺材里的于娘娘。 “母妃,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害了你……” “确实你害了你母亲,”顾飒冷眸:“如果不是你自恃受宠,和贤王争皇位,你母亲不会惨死……” “你懂什么?”十一皇子没好气的呛了她一声:“自古以来,天家都是这样,都是争权之斗,你以为我不争不斗,他们就会放过我吗?” “但是你不会死的这么早,死的这么惨!”君夙折从一些站起身,眼神阴鸷:“你想要皇位无可厚非,可你不该这么张扬,将自己的底牌给告知了别人……你不输,谁输?” “你们……算了!”十一皇子本来还想争辩,但是不由自主的泄了气场,无奈的抽抽鼻子:“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一切都是定局。 成者为王败者寇。 他已经输了。 “母妃如今……你们想要我做什么?”十一皇子缓缓抬头,红着眼圈怒视君夙折:“我已经败北,必死无疑,我对你来说,还有什么用?” “离开帝都,远离十一皇子这个身份,用你赵子仕的名字,简简单单,平平凡凡的活下去!” “……你说什么?” 十一皇子的神色不由一震,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你要我,要我离开帝都?你?你不杀我?” “我要杀你,还会费这么多周折救你?” “可,为什么?”十一皇子更加茫然了:“你为什么不是杀我?赵子佑……他应该是恨毒了我,巴不得我死无全尸的那一种,为什么他会放过我?” “你别管这么多,只说,你想死还是想活,”君夙折面无表情:“如果你想活,那就听我的,如果执意想死,就留在帝都,当今天什么都没发生!” 人在绝境的时候,觉得生死都无所谓了,死亡反倒是最轻松的解脱。 可是,当生机摆在面前,有人抛出橄榄枝的时候,没有人想死。 如今的十一皇子就是。 他自然是想活的。 “可是,我就算离开帝都……赵子佑真的回放过我吗?他是我兄弟啊,我太了解他了……” “一炷香之后,我们会给于娘娘发丧,到时候,你以孝子的身份跟在送殡的队伍里,混出城去,出了城,会有人告诉你怎么做。” 君夙折扔给十一皇子一个小小的药丸。 “拿好这片药,很重要!” 十一皇子的默默的握紧药丸,最终还是忍不住抬头问:“……其他皇子呢?赵子佑……会不会也放过其他兄弟?” 君夙折无语的摇摇头。 当初没有选择站在十一皇子这边是明智的选择。 且不说心智如何,就单纯帝王者的杀戮狠厉,他就不具备! 历朝历代,哪一个帝王登基后,会放过自己的兄弟叔伯? 这些可都是可以名正言顺可以继承王位的人啊! 留他们活着,那就是对自己最大的威胁。 只有他们都死了,皇上的龙椅才能坐得安稳。 所以,每一次改朝换代的背后,都是一场无声的血腥杀戮! 只是这些杀戮,有的被历史铭记,有的永远湮没在历史长河里了。 …… 送殡的队伍稀稀疏疏的穿过城门,搭着麻布的孝子哭的撕心裂肺,扶棺而过。 队伍一路出城,来到乱葬岗。 这里有人早就挖好了坑。 众人将棺材下到墓坑后,常起运从后腰抽出了一把大斧子。 “来,皇子殿下,让一让……” “常起运,你要干嘛?” 十一皇子话音刚落,大斧子就砍到了棺材上。 “咔嚓”一声,棺材盖应声而裂开。 “不是,常起运,你干什么?” “……” 常起运还是没理会他,扔掉斧子,跳进棺材:“把药给我!” “……什么药?” “小侯爷给你的药!” “……啊?” 十一皇子楞了一下神,但还是反应过来,取出那粒小药片。 “这,这是什么药?不是,常起运,你们究竟要干什么?” 常起运将药片碾碎,“噗”的一声,将粉末吹进了于娘娘的口鼻中。 三秒钟后,于娘娘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人也猛地坐起身。 “啊……” 十一皇子吓的一屁股坐到地上,惊恐的看着“诈尸”的于娘娘。 “母,母妃……” 常起运鄙夷的斜睨他一眼:“你自己的母亲,你都能吓成这样?你可真是孝出强大!” 十一皇子:“……” 这是孝顺的事吗? 正常人看到“诈尸”以后,是不是都是这么个反应? 于娘娘看了看四周,最终看到了坐在地上的十一皇子,惊喜的哭出声。 “十一,是你吗?你还好吗?” “子仕,是你吗?” “是我,母妃,我,呜呜呜……” 十一皇子总算反应过来,哭着扑到母亲的怀里,哭的那叫一个劫后余生。 “好好好,你我母子安全,比什么都好,活着就好,活着就好……”于娘娘呜咽着,抱着儿子也是嚎啕大哭。 魏辽等了会,估计母子二人的情绪爆发的差不多了,递过来一个包裹。 “于娘娘,这是小侯爷让我转交二位的,没什么,就是一些金银珠宝,做你们此行的盘缠……” “不,不用了,”于娘娘擦去眼泪,恢复了雍容贵气:“麻烦你回去转告小侯爷和小夫人,我答应他们的事情,也一定会做到,此次救命之恩,我会守口如瓶!” “娘娘之意,我会转达,只是……”魏辽掂了掂包裹:“娘娘此行,山高路远,还是带一些金银在身上比较好。” “实不相瞒,当初和顾姑娘做交易的时候,我就已经准备好了退路,只要我们母子安然脱身,下半辈子的衣食还是可以无忧的。” 今天这个落幕的惨状,她早就有所筹划。 所以在顾飒答应和她交易,保证他们母子可以活着离开京都的时候,她就开始做后手准备。 如今,她不拿君夙折的东西,也是表明后半辈子,都不会再和他们沾惹分毫。 魏辽没有再坚持:“既如此,那我就不送娘娘了!” 于娘娘默默颔首,拉着儿子的手转身就走。 但是走了几步之后,还是转过身,多说了一句:“麻烦你再转告一声小夫人,她问的那个人……还活着!” “啊?”魏辽楞了一下:“什么还活着?谁活着?男的女的?” “你只管把这话转告给顾姑娘,她自然会知道的!” 于娘娘没有再多说,转身离开,留下一脸懵的魏辽。 “神神秘秘的……说什么呢?” 第168章 我烧高香敬神明,抵我心中意难平 赵子佑轻轻的抬住魏辽手腕,抬起身,看着他的眼睛。 “所以,朕要用一个可信任的人!这个人,就是你!” “陛下……” “你我相识多年,你是什么样的脾气秉性,朕最是清楚,有你在朕身边保驾护航,朕从此以后,就可高枕无忧!” 魏辽沉沉叩首:“多谢陛下抬爱,臣,定当全力以赴,不负陛下所托!” “……” —— 君夙折从库房搬了一堆东西出来,每一个上面都积满灰尘,呛的顾飒直咳嗽。 “你不是说,去给陛下选礼物了吗?这……这些不会就是你选出来的礼物吧?” “当然不是!”君夙折认真的查看着东西。 “我说也是,”顾飒来回扫了一圈,“这些东西,没一个值钱的不说,而且还在你家库房放了那么久,都生灰了,拿出送陛下也不合适!” “为什么不合适?”君夙折淡水无痕的瞥了她一眼:“我被先帝折磨了三年,差点死了,这三年来,钱财都在金画眉手中,我就是个穷侯爷,挂了个虚名而已,不从库房搬东西给他做礼品,难道还指望我花钱买新东西给他吗?” “不是,你什么意思?”顾飒懵了:“你刚才不是说,这些东西不是送给陛下做贺礼的吗?” “我是说,这些东西不是给他做贺礼的!” “……是啊!” “我是要从这些东西里面,挑一个给他!” “……” 君夙折一本正经的很:“快,帮我看看,看看哪个合适?” “……哪个?合适?”顾飒看了那些东西一眼,直接呵呵了:“小侯爷,说老实话吗?” “当然!” “哪个都不合适!” “……” “你瞧瞧这都是些什么呀?”顾飒真的无语了:“破花瓶,旧屏风,花岗石雕,破木箱子……不不是我说,君夙折,你就是抓一把野花,都比这些掉了漆,断了腿,还抽了丝的东西好……” 她白眼:“你就不怕陛下大棍子把你打出来?” “他才不会呢,”君夙折不屑一笑:“他不敢!” “他不敢?”顾飒幸灾乐祸道:“还有他不敢的事?如今,魏师兄成了他的大统领,谁都不怕了,还不敢打你?” “怕什么!反正大统领也打不过我!” “他是不舍得打你吧!” “那你别管,反正师兄一直都打不过我!”君夙折看着满院子的东西:“我看了仓库里的东西,也就这些能稍微入眼,还能拿出手送人,其他的就更不行了,你帮忙挑一眼,挑个差不多的送去就行了!” “你当真是不把陛下当陛下啊!”顾飒气笑了都:“你们家仓库里的东西,但凡值点钱的,都被搜刮走了,余下这些都是不值钱,你挑哪个都一样!” “这样,你去替我挑,”君夙折来了好玩的心思,“咱们家仓库里的东西,都是我小时候堆出来的,几十年没动过了,要不,咱们去翻腾翻腾,找个老古董送皇上?” 说着,也不管顾飒是不是反对,抓着她的手就走。 君家的库房,顾飒曾经来过一次,那还是正式接手君家的时候,和姜起来过。 但也仅仅是来过。 君家的库房太大了,大大小小的东西堆积如山,一眼看不到尽头。 当时顾飒就看了一眼,就把账册交给姜起了,让他抽时间清点一下库房。 但是看目前这样子,姜起也没清点。 东西上都堆积了厚厚的灰尘,现场只有君夙折的脚印。 君夙折叉着手:“咱们是一起,还是分开行动?” “小侯爷?你当真……要送破烂吗?”顾飒都要哭了。 “当然!咱们一起?” “别了,还是分开吧,就这样分开,都不一定能找出什么所以然呢。” 顾飒拧亮风灯,找了布帛遮住口鼻,指向左侧。 “我走这边!” “那我走这边,”君夙折也拎起一盏小风灯,走进黑漆漆的库房:“你要是害怕,就喊我一声。” “这有什么可怕的?”顾飒不以为意,顺着风灯的光亮看向四周:“就算冷不丁蹦出个阿飘,也没什么吓人的!” “阿飘?谁啊?”君夙折一怔:“是看库房的吗?” “……没事,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怎么就这么执拗,非要在这一堆东西里找礼物?” “我是要提醒咱们的陛下,勿忘旧物!你别忘了,我的功勋没了,换了十一皇子自由,以咱们这位新帝的心性脾气,肯定要扫除我这个绊脚石,所以我要提醒他,勿忘旧物,常思旧人!” 赵子佑的性子最是凉薄,和先帝一样。 如今忌惮军侯府的旧势力,动不了君夙折,但是动他是早晚的事情。 君夙折就是要用东西时时刻刻的警醒新帝——勿忘旧人! 想当初,他们俩密谋谋逆的时候,可是“苟富贵,勿相忘”的那种互相利用。 此时赵子佑卸磨杀驴,难免难看了些。 “咱们府里的东西,好多都是先帝所赐,金赵氏再大胆,以她的平民身份,也不敢动御赐的东西,要不然不用我动手,魏师兄就能找理由弄死她!” 就是因为金赵氏智商在线,没有动御赐之物,才让她们娘俩巧合的残喘那么久。 “所以说,咱们要在这些东西里,找一个能让陛下看到就立即想到我的旧物……”君夙折转了一圈,走向更深处。 顾飒没有转弯,提着风灯径直往深处走:“要是想要他时刻见到你,那这个东西要选的巧……太大了,他不方便携带,太小了,他可能会看不到,太寻常呢,又不会太在意……所以呢,要找个不大不小,又能让他时时刻刻都看到的东西!” 但是,这个东西能是什么? “咚” 顾飒的脚下传来一声轻微的踩踏声。 她倏然站住:“嗯?” “怎么了?”君夙折在远处喊道。 “没事,踩着一个东西了!” “你要是害怕就说一声,我一定第一时间冲到你身边……” “不需要,找你的东西去!” 顾飒没有理会他,在地上踩了一圈后,将风灯挂在一侧的柱上,走到出声的地方,敲了敲。 “咚咚!哐哐!咚咚!” 声音清脆,但是范围不大。 “这地下有个空壳?” 顾飒好奇的拂去灰尘,看到了一个巴掌大的方形图案。 仔细看去,图案竟然是一个字符。 “甲骨文?” 看到字符的那一瞬,顾飒的脑壳感觉有点缺氧。 她在军中的时候,被国际刑警借走,经手一个境外追回古物的案子,她被选去做卧底。 为了成功蒙混过去,她恶补了一个月的甲骨文,补到见到甲骨文都想吐的地步。 如今见到甲骨文,生理上再次引起了一点不适,差点吐出来。 “飒飒?” 没听到她的声音,君夙折在远处大声提醒。 “你没事吧?” “别喊,没死呢!别烦我,找你的东西!” 顾飒懒得理他,迅速将甲骨文上的灰尘拂去,看着露出来的文字。 这是一个甲骨文拼图。 虽然拼图很乱,但是在看到上表面那些字的时候,顾飒的脑海里自动跳出一句话。 一句让她很上头的话—— 【我烧高香敬神明,抵我心中意难平】! “这可真是……与众不同的风格啊!” 在军侯府,能有这么特立独行风格的,估计也就君夙折的母亲,那位可能也是穿越而来的奇女子! 第169章 暗格 顾飒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按照【我烧高香敬神明,抵我心中意难平】的顺序,来来回回的了好多次,终于将拼图拼个完整。 突然。 “咔嚓” 黑暗中,似乎有什么机括打开了。 她提起灯,那边传来了君夙折的喊声:“我好像听到了机括打开的声音,是你碰到什么了吗?” 顾飒刚要告诉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女人的第六感让她脱口而出。 “你们家一个破仓库,能有什么机括,你想多了,就是我碰到了一个东西而已。” “那声音还真像!”君夙折相信了,但还是低声嘀咕着。 顾飒循着声音向前走去,突然发现空气中多了些灰尘。 ——应该是什么东西动过了,才掀起了灰尘。 想到了什么,她提起风灯向头上看去。 再看看远处的君夙折,纵身一跃,踩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向上挑起来,抓住了上面的横梁。 那边,君夙折听到了动静,抬头看时,看到了挂在横梁上晃悠的顾飒。 “飒飒,你干什么呢?小心摔下来。” 她没有气劲防身,摔下来可不轻。 顾飒仿佛没听到般,右手在横梁上摸索着,洒下一片片灰尘。 回忆着灰尘洒下的位置,右手用力往前一够,终于摸到了一个卡槽。 卡槽是半开的,里面有什么的东西,四方四正,像是个小盒子。 “飒飒?顾飒?”君夙折往这边走了。 顾飒连忙将小盒子取出来,随手扔进了空间,跳下来,拍了拍手:“这边有老鼠,我怕把东西咬坏了,想要抓到它,可惜还是跑掉了。” “有老鼠而已,你追什么?还跳到那么高的地方去追,要是摔到了怎么办?” 君夙折满脸愠色,提着风灯扫了她一眼。 “没事吧?” “没事,就是爬上去而已,能有什么事?”顾飒看向君夙折脚下。 他只顾着她的安危,并没有发现地上的字符拼图,此时就站在字面上。 她连忙过去,撒娇的在他身上蹭了蹭手心的灰尘:“我知道了,下次再遇到老鼠,一准告诉你,绝对不自己抓了!” “还要什么下次,就这次了,”他走到一边,随手拎起一个水桶状的东西,“就它了!” “……这东西……”顾飒犹如雷击一般:“君夙折,你认真的?” 这玩意看上去是个水桶,其实是个恭桶。 也就是马桶! 新帝登基,他送马桶! 估计没到金銮殿,就能被八百棍子打出皇城了! “这东西好啊,奇特!不管他以后用不用的上,只要他如厕,那就能记起我来!”君夙折再次打定主意:“对,就它了!” 顾飒:“……” 这哥的脑回路,真的,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君夙折,你送这个……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你这不是送礼,是找死啊!” “是吗?”君夙折笑了:“那就对了!” 他就是想找死! —— 国丧期间,新帝不举办加冕礼,但是该有的早朝还是一天不落。 一大早,顾飒陪着君夙折走出军侯府的大门。 看着他手中的精美礼盒,再一次叹息:“你确定,就送这个礼物了?” “放心,我有分寸,”君夙折的指腹抚过她脸庞:“你也小心点,如今你可是权侯娘子,出门进户的,会有些不一样的事情,小心应对。” “你也放心,我有锦络呢,她跟在太子身边多年,对京中那些女眷基本都认识,有她在,没事的。” 君夙折不放心的揉揉她的发髻,转身将礼盒扔给石大路,飞身上马。 “上朝!” 锦络等人屈膝行礼。 目送他们离开后,才小声询问:“小姐,看你的脸色,好像那个礼物不太好啊?” “你还记得,昨天小侯爷从库房拿回什么东西吗?” “记得,恭桶啊……”锦络不解:“昨天,小侯爷把恭桶拿回房间后,亲手洗刷干净,又上了一遍新漆,我们都看到了,怎么了?” 顾飒叹了一口气,哀怨怨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锦络先是没明白,懵的很:“啊?” 但是下一秒,瞳孔地震:“不是?小侯爷不会是把……” 顾飒点点头。 锦络的五官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一时间变化出好多种情绪,最后化成三个字。 “他,疯,了?” 小侯爷就算是疯了,也不敢拿着恭桶做新帝登基的贺礼吧? “搞,搞不好,他就……陛下可不是什么好人,他这么让陛下下不来台,陛下还不……新官上任三把火,万一这把火烧到小侯爷身上呢?”锦络急了。 “……” 顾飒什么都没解释。 君夙折有自己的筹谋和布局。 她所能做的,就是配合:“走吧,叫小公子起床,我们送他去学院。” 空阑早就洗漱完毕,已经写了三页诗词,正在默诵第四页。 见到顾飒进来,乖乖顺顺的起身见礼:“母亲!” “听桑娅说,你四更天就起床了?” “师兄们都读完了《悲秋》和《语》,我比他们启蒙晚,读书少,脑子也不灵光,所以得早些起床默诵,才能赶上他们的进度。” 顾飒对诗文不通,也不好多说,只能让桑娅送来早饭,陪着他一起吃完了,送他去青禾学院。 国丧期间,禁止戏乐。 街上显得冷冷清清,行人萧肃。 来到书院门口,空阑背着书包,下车后再次行了礼,蹦蹦跳跳的跑进书院。 锦络低语:“小姐,怎么不给小公子配个书童呢?他这来来回回的一个人,连个拿书具的人都没有,也没排场,惹人笑话。” 京城里的公子少爷们哪一个都是势利眼。 他们不认识对方的身份,但是能从书童随从的穿着中断定主子尊卑。 像空阑这种连书童都没有的人,处于食物链的最低端,是会被欺负的那一个。 顾飒轻叹:“他的书童可不好找!” 空阑身上的秘密太多了,朝夕相处的书童势必会了解到他的秘密,而这些秘密,是绝对不能被外人知道的。 所以书童这事,可遇不可求。 暂且也就这样了! “小姐,咱们现在上哪?”蛮瑟驾着车,转头问。 “去巡一下铺子,这些天忙的乱糟糟,也不知道铺子怎么样了,去看一看,顺便买点东西,我要去拜访一位新朋友。” “新朋友?”锦络一怔:“小姐,你什么时候认识的新朋友?” 她从没听说,也从没见过这位新朋友。 自从顾飒接手君家商贸后,曾经懈怠的那些商号老掌柜都换人了,新上任的掌柜如果业绩不好也会被换掉。 因此即便顾飒不在京都,或者是不直接参与生意,营业额也是直线上升,不再像过去那样入不敷出,勉强温饱。 顾飒巡了一条街,完事后去了早市。 锦络好奇道:“小姐,咱没去哪边?左边是金银器皿,右边是玉石翡翠,您要挑什么样的礼物送人?” “我自己去就行,你们不用跟着我,就在这里等我!” 顾飒谁都没带,自己下了马车,径直进入市场。 一炷香,姗姗而来:“锦络,给钱。” 她身后跟着一个十多岁的小男童,男童满身泥巴,脏兮兮的,怀里抱着一个蒙着红绸的东西。 应该就是送朋友的礼物了。 锦络还以为她买的是奇珍异宝,连忙打开钱袋子:“多少金?” “姑娘,给我二十三钱就行!” “……多少?”锦络的手一段:“二十三钱还是二十三金?” “二十三钱就够了,”小童笑了:“姐姐真会开玩笑,我这个又不是金子做的,哪能用二十三金?” 二十三钱? 那能买到什么? 一碗面的礼物,能送“新朋友”? 第170章 客人 锦络付了钱,接过“礼物”时,感觉礼物还挺重。“ 刚要掀开看一眼,顾飒从车窗上探出身来:“你好了没有?走了!” “好了,好了,”锦络也没机会看,连忙将礼物送到车上,“小姐,咱们去哪?” “青禾学院!” “……啊?”蛮瑟也是一怔:“青禾学院?小姐,咱们不是刚从那儿出来吗?” 锦络抬手就是抽了他后背一巴掌,叱声:“让你去就去,怎么这么多废话!” 蛮瑟立即闭嘴,不再多说一个字。 到了青禾学院,顾飒有些失神。 锦络叫了她两次后,才回过神,下车:“你们两个在这里等我,不用跟进去!” 锦络听话的答应着,等她走远了,才又踢了蛮瑟一脚:“你最近的话怎么这么多,小姐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你问什么?” “我那不是问……” “你不是问是什么?” “我那是……” “还狡辩!” “……” 蛮瑟抽了抽嘴角,闭上嘴。 但是锦络还是又打了他一巴掌:“以后我说什么你就听什么,明白了吗?” 蛮瑟委屈的点点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省得再挨打。 这个锦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总是喜欢挑他的毛病,借机打他。 他不敢说,也不敢问,只能闷闷的一个人受着。 好在,锦络人也怪好的呢,有什么好吃好玩好东西,总是会给他留一份。 嗯,看在那些好吃的份上,挨个打就挨一下吧! 反正又没多疼! —— 湖心岛岸边的小舟只剩下一艘,另外一艘在湖心岛那边。 岛上人影绰绰,像是有人上岛了。 顾飒将礼物放下,自己划着小舟,晃晃悠悠的去了湖心岛。 船刚靠上埠头,就听到一阵男人的笑声随风吹来。 “不愧是沈姑娘,这泡出来的茶就是不一样,色香味俱全,就连本王府内的茶娘,都泡不出这样的味道。” 本王? 顾飒一惊。 自称本王的那些家伙,现在不应该都在皇城里恭祝新帝登基,共辅朝政了吗? 这里怎么还有“漏网”的王爷? 顾飒拿着缆绳,站在岸边有些风中凌乱。 女主人有男客人聊天泡茶,自己现在过去好像有点不合时宜! 但是吧…… 顾飒想到了昨晚上看到的小木盒里的东西,眼尾瞬间刃出一冽寒光。 管他呢! 爱谁谁! 反正她是来做客的! 打扰了,活该! 想到这里,顾飒系好缆绳,抱着礼物,晃晃悠悠的循着声音走去。 男人还在笑:“沈姑娘,你看看吧,我这边也邀请你多次,想要请你去我府上浅住几日,教教那些茶娘们茶道,可你却总是推辞,这……” “我这个人喜欢清净,不喜欢出岛,更不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应酬,隽王爷应该知道的吧?”沈约的声音很是清冷,还夹杂着极致的不耐烦。 隽王爷? 肇亲王……华隽? 那个“花卷”异姓王? 大梁朝有很多世袭的异姓王侯。 只要祖辈上有泼天功勋,子孙后代就能继承泼天富贵,三代罔替为王。 这个叫华隽的肇亲王就是其中一个。 但是王位传到他这一辈已经是第四代王爵,因为除了先祖用功勋挣下家业后,华家的子孙后代就再也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人才,家族也就开始没落。 到了华隽这一代,原本是不再享受王爵之位,但是他爷爷临死前,死乞白赖的拖着最后一口气,跑到先帝面前,哭着喊着的为华隽又争取到一代王爷的爵位。 就这样,华隽虽然是名义上的肇亲王,但是从家族实力还是个人能力来说,都是废菜那一级别。 不过,仗着祖上留下来的家产,他也是妻妾成群,吃穿不愁。 之前君夙折在给顾飒科普朝廷官员的时候,把可利用和无用的王爵朝臣规划了一下。 这个华隽就是无用里面的一个。 当时顾飒念着他名字的时候,还调侃的笑了句:“他这名字是谁取的?华隽花卷,花卷王爷……” 没想到,今天竟然就在这里遇到了传说中的花卷王爷。 被沈约直言拒绝的华隽,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还在哪里孜孜不倦的陪着笑脸。 “其实,沈姑娘的规矩,我是有所耳闻的,只是……我实在是太喜欢姑娘所泡之茶了,不如这样,我让我府里的茶娘来向姑娘讨教一二,还请姑娘不吝赐教……” “肇亲王,真是不好意思,我最近身体不适,不宜长时间见客,”沈约黑着脸,将最后一杯茶放到华隽面前:“还请王爷饮过此茶后,自行离开,沈约不陪了。” “沈姑娘……”华隽连忙去抓她的手。 沈约蓦然抬手,手指上弹出一道气旋,狠狠打在华隽身上,将他整个人都打飞出去。 “啊,啊呀,诶呦呦……” 华隽好巧不巧的摔进了玫瑰花的花丛,被玫瑰刺扎的浑身肉疼,哎呀呀的大叫着起身。 但是。 眼前光影闪过,一袭素耦色的裙裾印入眼中。 他错愕的抬头,正对上顾飒玩味的眸光:“花卷王爷,你没事吧?” “你?你是……” 华隽楞了一下,只觉得这姑娘很好看,但也很眼熟,只是一时半会想不到在哪见过。 他忍着玫瑰刺扎身的痛苦,颤颤巍巍的爬起身,咬牙拔掉扎进肉里的尖刺。 沈约看到顾飒,眼神微微一颤:“你怎么来了?” “我送儿子上学,顺便过来看一眼姐姐,没想到姐姐这边有客人,”顾飒似笑非笑的看向华隽:“肇亲王,我建议你先洗一洗身上的血迹,那边都是上学的孩子,要是被他们看到你这满脸的血……怕是不好看!” 华隽几次求爱沈约不成,本来就一肚子火,现在又被她当着外人的面教训,还搞的这么狼狈,脸色一时间青紫交加,异常难看。 但他还是忍着怒火,冲着沈约颔首:“那我今天就不打扰了,改日再来拜会姑娘。” 沈约刚要说话,顾飒却横跨一步,拦在他身前:“王爷,你看你这一身的伤,就此出去就吓到孩子的,要不,我替你先治治伤?” “……你还会治伤?” 华隽迟疑了一下。 “会一点,保命的手艺。” “……” 华隽没有说话,只是看向沈约。 顾飒立即道:“姐姐不必管我们,你可以先去休息,我陪王爷在这里治伤就好。” “你?”沈约看了眼华隽,眼中透出担忧:“要不,还是让他传御医吧。” “那怎么行?肇亲王是在姐姐这里受的伤,要是被别人看到了,万一说起闲话来,那得多难听,姐姐放心,我治伤是有点手段的,不会有事!” 顾飒给了沈约一个眼神,邀请华隽去茶桌那边治伤。 沈约再次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华隽揉着身上的伤,看看顾飒妖娆勾魂的小腰肢,不由舔了舔嘴唇,咽下口水。 “这可是你自找的!” 他在沈约这边看得见吃不着的难过了大半天,冷不丁有这么一个绝色小美人主动送上门,他要是拒绝了,那还叫男人嘛? 第171章 礼物 顾飒来到茶桌位置:“肇亲王,看样子你和姐姐很熟呢,经常来吗?” “也不是常来,沈约姑娘清冷,性子又孤傲,不喜与人多来往,我不过是借着一点薄面,才能见她一面,讨碗茶水喝。” 华隽在顾飒对面坐下,双眼肆无忌惮的游走在她身上。 “我可从没听说,沈约姑娘有妹妹……而且,还长得如此倾城绝色。” “我与姐姐只是萍水相逢,今天是第二次见面而已,不像王爷,和姐姐是旧相识了。” 顾飒看着桌上的茶具,笑眸勾魅。 “要不,我也煮一盏茶,王爷尝尝味道如何?” “好啊!”华隽求之不得,立即答应了。 顾飒将铜壶里加满水,坐在小泥炉子上,取了净水冲洗茶壶。 “新帝登基,大家都去祝贺陛下了,王爷怎么不去朝贺?就不怕陛下怪罪?” 她本是随口一问,孰知华隽却红了老脸。 “这个……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宫朝贺的!” 如果能进宫面见陛下的话,他会不去?、 他敢不去? 他不去,自然是因为他不配去嘛! 他这个世袭王爷的身份,在理论上不存在的,在礼法上也是不存在的。 一个莫须有的王爷,有什么资格去宫里朝贺陛下? 华隽感觉丢了脸,不好意思的岔开话题:“姑娘以前学过泡茶吗?” “看人家泡过,我没学过!” “……姑娘没学过?”华隽一怔。 从顾飒这谈吐举止来看,她可不是寻常女子。 而但凡有点家底的家族,家里的女孩子都要学习针线茶道,琴棋书画,这些东西都是未来是否能嫁入豪门的标准。 她竟然没学过茶道? 那是不是说,她出身低微? 华隽心里乐开了花:……这样就更妙了! 像沈约这种有身份地位的,他就算馋疯了,也不能霸王硬上,否则不说沈约本身的手段,就连她身后的实力都不能放过他。 所以他不敢真的对沈约动粗。 但是没有身份地位就不一样了! 他只要稍微用点手段,就可以哄骗到手,即便弄不到,硬上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关系,我的府上有最好的茶娘,只要姑娘想学,可以到我府上慢慢的学,”他嘿嘿一笑,贱兮兮的去摸顾飒的手。 顾飒手中拿着挑茶的银匙,见到咸猪手过来,银匙翻转着,“噗嗤”一声刺进了茶桌上。 华隽的手一顿,立即僵在那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银匙。 顾飒仿佛没看到他的表情,转身打开茶盅,又拿来一只茶盏,甩着手腕,将茶叶掂了掂,掂了几根到茶盏里。 “王爷可能误会了,我没有学过泡茶,是因为我没有学过茶道,不是没机会学,而是不想学……茶叶能饮就好,何必计较怎么泡呢!” 顾飒挑了铜茶壶,将滚水倒进茶盏。 “他们都说,冲泡茶最好的水温是八九十度,不要沸水,说是沸水容易破坏茶的口感和味道,可是我不觉得……” 她抬眸,将冲泡好的茶盏推到华隽面前,似笑非笑。 “我觉得,只要能喝,喝不死人,能解渴就是好茶好水,天道自然,自然是才是一切……人们做的再好,也不过是破坏了最根本的自然!王爷?” “啊?”华隽猛然惊魂搬醒过来,连连点头:“是,姑娘说的是,是……” “那王爷尝尝,我这茶泡的如何,与姐姐的茶比起来,又差在什么地方!”顾飒拔起银匙,在纤指的指间来回翻转,把玩。 不知道为什么,华隽总感觉心头沉甸甸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上面,难受的很。 他咳嗽一声,缓解了心口的异样,笑着抬头。 “那,那个……” “嘘!” 银匙利于艳唇,顾飒淡眸而笑:“先喝茶,喝了茶,品鉴一下,咱们再说别的事情!” 仿佛是来自于骨子上的碾压,碾的华隽将后面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他低着头,转动着茶盏,无意识的低头喝了一口,却被烫的蓦然睁大眼睛,差点把嗓子烫穿了。 “好烫啊……” “王爷不着急,咱们慢慢的品,慢慢的聊!” “……” 慢慢聊? 聊什么? 聊这见鬼的压迫感吗? 该说不说,华隽在沈约身上都没有感知到压迫感,在顾飒身上却感受到了。 他蓦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抬头:“说了这么多,也喝了姑娘的茶,却不知道姑娘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氏?” “哦,我一个小女子,爹娘也无人在朝,说了怕王爷也是不知道的,还是别说了吧!” 顾飒越是这么说,华隽的好奇心就越重,讪讪的端着茶盏,浅浅喝了一口。 “话不能这么说,父母丢开且不说,本王总是要知道,该如何称呼姑娘才恰当嘛!” “嗯,说的很有道理,”顾飒听的直点头,倾身,浅眸笑:“我姓顾,有人叫我顾姑娘……” “顾姑娘……” “但是也有人从夫家的称呼我……他们叫我小夫人!” “……” 华隽喝茶的动作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捧着茶盏,惊骇抬头,愣神搬盯着顾飒看了几秒。 抽了抽嘴角:“你,夫家?” “是啊,我儿子都有了,自然是有夫家了!” “……夫家?小夫人?”华隽有种不好的预感,慢慢的站起身,见鬼搬往后退了一步:“你,你夫家是……” “哦,肇亲王应该是听过的,我夫君姓君,君夙折,朝廷为官,御封的小侯爷……” “啪嗒!” 华隽手里的茶盏摔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但他还是压不住震颤的心,连续后退了好几步,惊恐又难以置信。 “你,你……你是,是顾,顾飒……” “哈,王爷听过我?”顾飒笑了:“没想到我这个闺名传的还挺广,连你这么一位不用上朝,不用关心国家大事的闲散王爷,都能知道我是谁……” “对,对不住,小夫人,对不住,”华隽哪还敢再有花花心思,连忙鞠躬:“我刚才不是有心冒犯,我那是……哦,我这就走,马上就走!” 不等顾飒说什么,他急急忙忙的往外跑。 但是跑了没多久,陡然感觉手脚发软,人也狼狈的摔飞出去,摔了个狗啃泥,直接甩飞了三颗大门牙。 “诶呦,肇亲王,您没事吧?”顾飒不急不缓的跟上来:“要不要我帮您看看是怎么回事?” 华隽晃了晃头,感觉自己又行了,连忙爬起身,连滚带爬的上了小舟,手脚并用的划着船桨,划向对岸。 “其实你不用为我得罪这些人,”沈约走到顾飒身侧,眺望着小舟:“不过,还是要说一声多谢。” “我知道,你一定有能力解决这些人,我只是不想他在这里打扰咱们,所以才出手多管闲事而已。” 顾飒没有回眸,眸光深邃的凝视着天上的白云。 “说真的,如果换做是我,我也喜欢在这个地方度过一生……” 沈约眼尾一颤,遽然看向她。 顾飒笑道:“对了,这次来,给你带了份礼物,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就在你那边的茶桌上,告辞了!” 她没有多说话,沈约也没有挽留,目送她离开后,走向茶桌。 茶桌上放着顾飒送来的礼物。 红绸下,是一簇荆棘花,黄色的小花从荆棘从里延伸出来,带着无限的生命力奋勇向上。 “这姑娘……”沈约不由笑了:“送的礼物也与众不同。” 但随后,她就看到了荆棘花正中,还有一个四方四正的小木盒。 看到盒子的那一瞬,她的笑容彻底崩塌。 第172章 秘密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沈约颓然而无力的跌坐在蒲团上,旋即看向顾飒消失的方向。 “这是她……找到的?” 她看着盒子许久,最终下定了某种决心,打开盒子。 在看到盒子里东西的时候,像是碰到了逆鳞,“砰”的一声将盒子盖上。 旋即,看向一侧的小泥炉子。 下一秒,小盒子扔进了火炭里,瞬间被火点燃。 …… 顾飒似乎有所感知,上岸后,转身遥望着湖心岛茶桌的方向。 突然。 “顾姑娘。” 顾飒迅速敛下瞳底的情愫,淡眸转身:“戚风?好巧啊,你要去湖心岛吗?” 戚风行了礼:“并不是,恩师听说姑娘来了,特命我在这里等姑娘。” “老先生找我?”顾飒一怔之后,粲眸一笑:“正好,我也有点小问题,想要请教老先生。” 戚风看着她,表情有点怪。 不知道为什么,孔老爷子在听说顾飒来了湖心岛之后,气场就低了下来,似乎有什么心事。 许久之后,才让他来湖心岛等顾飒。 孔老爷子已经退幕多年,学院里的事情都是大师兄在打理,即便是皇子贵胄们想要求见他,都难得才能见上一面。 可自从顾飒和空阑出现后,孔老爷子对他们母子俩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空阑可以理解,毕竟那小子的天赋不是他们这些师兄弟们能比拟的。 恩师爱才,对空阑格外照顾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顾飒…… 为什么恩师还要单独约见她呢? 孔老爷子坐在廊下,裹着厚厚的冬衣。 见到顾飒,招呼她过来,拍了拍身边:“坐!要喝茶吗?不过我这边的茶,可比不上那边的茶。” 顾飒眼尾一颤,看向周围:“老爷子身子不好,怎么还在这里吹风?要不我们还是进去说话吧!” “隔墙有耳,这样挺好的。” 隔墙有耳? 顾飒看了看四周。 这里是廊下,周围是花园,唯一可以藏人的地方,是身后十多步远的屋子。 她笑了笑,在老爷子身边坐下:“老爷子,您这是有什么要紧的秘密要和我说啊!” “难道姑娘来这里,不是探寻秘密的吗?”孔老爷子一针见血。 顾飒的笑眸瞬然一沉。 她不确定孔老爷子是不是知道自己心底的秘密,但是那个秘密太大太惊骇,她不敢说,也不敢露一点痕迹出来。 转瞬间,她笑眸明媚:“老爷子,您这话说的,您这青禾学院有什么秘密,是怕我寻到的?再说了,我就是来这里玩一玩,没别的意思,更不会窥探您什么秘密。” “……” 孔老爷子看了看她,裹紧了大氅:“喝茶,不着急。” “老爷子……” “你可知道,咱们这个青禾学院是怎么来的吗?” “……啊?”顾飒一怔。 是她想多了吗? 老爷子要说的秘密,其实不是她心里的那个秘密,而是和青禾学院有关? 想到这里,她轻松了很多,笑道:“我听说了一点,都是外人以讹传讹的流言蜚语,并不是很清楚……” “青禾学院之前是不存在的,嗯,也不能说不存在,它更像是皇家学院里的一个小课堂,只是皇家学院的附属而已,并不像现在这样,可以和皇家学院并驾齐驱!” 孔老爷子咳嗽了两声,老眼之中闪出一寸光,遥想到了当年的辉煌。 “那个时候,我还年轻,不像现在这样垂垂老矣……当然了,也不是你们这样的青春年少,那个时候,嗯,我大概五十多岁吧……” 顾飒:“……” 五十多? 叫年轻? 不是有句古话么,说什么“六十岁不死就活埋”! 老爷子,您快到活埋的年纪了,还年轻呢? 您口中的岁月度量衡,是不是和咱们的不一样? 孔老爷子似乎是猜到了她心中的腹诽,笑着锤了她一下:“我和你说,那个时候的我是真年轻,先帝出事之前,不也是青春永驻吗?我也差不多……” 他当年也是只长年纪,不长皱纹,一身入骨的儒雅即便五十岁了,也依旧能招惹不少的桃花债。 “要不是我中毒,变成和先帝一样的老态,你以为,我会是你现在看到的这个鬼样子?”孔老爷子摸了摸自己的脸:“那样子的话,我即便是老死了,那也是个死帅的死老头!” 顾飒遽然想到了先帝曾经追求的长生不老,看着孔老爷子的眼神不由起了异色。 ——先帝曾说过,他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长生不老术的,也就是西岳羽人的神虫秘蛊术。 难道,孔老爷子也和他一样? 是借助所谓的神虫共生活到现在? 孔老爷子突然看向她,顾飒连忙敛眸,但还是慢了一步,被孔老爷子捕捉到了瞳底的异色。 他笑着摇摇头,端起热乎乎的茶盏,喝了一口茶:“瞧瞧,瞧瞧你那眼神哦,一看就知道你的小心思,你是不是以为,我和先帝一样,也是因为秘蛊术才活到这么老的?” “……老爷子?”顾飒没想到他竟然一语戳到自己的心思,难以掩饰的吃了一惊。 孔老爷子得意的歪着头:“孩子,你还是阅历太少,太嫩了!” “老爷子,你咋不说是你太惊人了呢?”顾飒此时也不掩饰了,震惊道:“我一直以为,满大梁朝知道秘蛊术的人,连死的加活人,不会超过五个人,没想到,老爷子你开口就吓我一跳……这怪我吗?” 真不是她表情管理失控,而是整件事都有点失控。 孔老爷子很喜欢她的坦陈,笑着点点头:“孩子,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一个道理……” 他的眼神渐渐沉了下去,睿冷而深邃:“这个世界上又太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了,这有些事情啊,真的是永远都不知道最好,就让它成为秘密,永远被历史吞噬,被时间湮没,才是最好的结局。” “老爷子,您这是在暗示我什么吗?”顾飒若有所思,“先帝已经是先帝了,他的是非功过都已经成了云烟,不在我的评价范围之内,自有历史去评述。” “我说的不是先帝的事!” “不是先帝的事?”顾飒心思急转。 不是先帝的事,还能有什么大事,是要惊动老爷子亲自和她说的? 她试探道:“老爷子,您所说的,和青禾学院是不是有什么直接联系?” “当年,我中毒之后,退出了朝堂,本想在家里安享晚年,就此了却残生,但是有人和我说,我这一身的抱负,若是就此埋没,那是历史的损失,所以,就有了如今这个青禾学院!” “……”顾飒听的一头雾水。 她现在还没摸到秘密的边缘,总感觉自己的脑回路和孔老爷子的脑回路,不在一条线上。 孔老爷子还在缅怀式回忆:“创办青禾学院是需要钱的,很多很多的钱,而且,也需要很大很大一块地方,所以,那个人就将花巨资,借用我的关系,暗中买下了这块地,创办了青禾学院。” 顾飒:“……” 所以嘞? 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吗? “老爷子,您这,是不是在暗示我,我也要捐点银钱给学院?没关系,您直接说,不要这么拐弯抹角的让我猜……我脑壳不行,智商受限,猜不出来的!” 孰知,老爷子却摇摇头。 “如今已非当年,不需要银钱了,我只是想告诉你,那个人买下这块地以后,就在湖水那边圈了一个湖心岛,做为她自己的私人之地。” “……湖心岛?”顾飒惊的跳起来,动作大的打翻了身侧的茶具:“你是说,湖心岛……这青禾学院是,是她的?” 孔老爷子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看打翻的茶盏,再看看顾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果然,和我猜想的一样……你果然知道了某些不能说的秘密!” 第173章 各论各的称呼 “某些秘密?不能说!” 顾飒看着孔老爷子的眼睛,一字一顿。 “所以,我的猜测是真的?” 孔老爷子不置可否:“你猜到了什么?” “当然是他们说的那些事情了……” “他们说了什么?” “……” “你又听说了什么?” “……” “还是说,你到底猜测到了什么?” “……” 孔老爷子一连三问,问的顾飒哑口无言,也明白了什么。 她收回之前八卦的心思,慢慢的坐回在老爷子身边,默默的把东西放好,低着头不说话。 许久,低声问:“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多吗?” 孔老爷子再次反问:“你说呢?” “……应该不多吧?”顾飒试探着抬头:“要不然,关于这件事情的绯闻早就满天飞了。” 孔老爷子点点头:“所以说,这件事情得保密!” “可,怎么可能?”顾飒疑惑不已:“当年……应该很多人见过她的,如今即便她深居简出,藏身在湖心岛,可是……比如说今天来到这里的肇亲王,他之前肯定也是见过她的,为什么会……他不应该这么大胆吧?” 如果沈约是她所知道的那个人,那以她的身份,华隽就算死也不敢招惹她的。 为什么他敢在这里揩油,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孔老爷子神秘莫测的呵呵一笑:“她能藏身在这里,自然有她的方法手段,要不然,如你所说,这消息岂会瞒到现在呢?” “诶,”顾飒突然想到一件很要紧的事:“那她知道……知不知道我是谁?” “你上次过来的时候,她还是不知道,没过多久……她就知道了!”孔老爷子的眼中多了些看戏的八卦:“是不是感觉有些不对?” “是很不对,”顾飒喃喃:“我还以为她不知道,还一直叫她姐姐呢……” 突然,她又想到了一件事。 “不对啊,我叫她姐姐,是因为我以为她不知道我是谁,可照你所说……她知道我是谁,为什么还允许我叫她姐姐?” “姐姐就姐姐,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你不叫她姐姐,还能叫她什么?” “也是!”顾飒蔫蔫的,但又快乐起来:“嘿,这就是传说中的各论各的,你叫我姐,我叫你……嘿嘿嘿……” 孔老爷子不由摇摇头:“你和她有时候还真是一样的秉性,这都能乐出来……对了,关于你儿子空阑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 “空阑怎么了?” “他没和你说吗?” “说什么?”顾飒意识到自己最近这些天,对空阑有点大意了。 这段时间,先帝的事情弄的她心力交瘁,对空阑也就没特别的上心。 孔老爷子也猜到了,笑着摇头:“这孩子,有时候懂事的让人心疼,你也别紧张,不是什么要命的大事,是这些天,我收到内部消息,说是皇子要选陪读,要从咱们青禾学院甄选学子……” 赵子佑上位后,第一件事就是扩充后宫,绵延子嗣。 他如今膝下只有赵长纬一个儿子,虽然是妾室所生,但终究是他目前来说唯一的儿子,自然是极其器重的。 所以,他下了一道圣旨,要给儿子选陪读。 青禾学院的大梁朝年轻学子的第一学府,这皇子陪读自然也就落到了学院身上。 孔老爷子道:“陛下说了,这陪读一看人品,二看学时,三看家族……从陛下所设立的甄选规则看,你儿子空阑绝对是第一人选,就是不知道你和小侯爷意下如何?” “不行!”顾飒想都不想就直接拒绝了。 空阑是什么身份,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那孩子绝对不能出现在赵子佑面前。 以赵子佑的嗅觉和心机,早晚能发现空阑的小秘密。 一旦被他知道空阑是太子的遗腹子,还会留他活口吗? 孔老爷子很诧异她的决绝:“这件事……要不要和小侯爷商量一下?” “不用商量,我儿子,我说了算!”顾飒斩钉截铁:“而且,就算问了小侯爷,他也是和我一样的回答!” “这么说,我心中就有数了,”孔老爷子收回视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但是你们也要注意点,听说陛下对陪读之事十分上心,此事更是亲自来抓,你们小心他找上你们!” —— 新帝即位,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这些天,赵子佑忙的焦头烂额,每天入后宫也是倒头就睡,就连功课也是敷衍着交了就完事,惹的那些新入宫的妃嫔们怨声极大。 但是像卫娘子这样的旧人,就没有多少执念了。 反正赵子佑做王爷时,一年也不见得宠她一次。 “娘娘,这是今年新上贡的花茶,请娘娘您过目。”小太监捧了贡品,跪在卫娘子面前。 如今的卫娘子,母凭子贵。 以赵长纬是如今宫内唯一皇子的地位来说,她是唯一的皇子之母,封为卫贵妃,地位仅次于皇后和皇贵妃。 但是赵子佑没有纳娶皇后,更没有皇贵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就是后宫地位最高的女主人。 所有的奇珍异宝和珍馐美味,太监们是换着法的往她这边送,但她就是高兴不起来。 见到上贡的新茶,她连看都没看一眼,挥手让太监拿了下去。 太监退出去时,遇到进来的赵长纬,连忙跪下行礼。 “亲王殿下。” 赵子佑对儿子着实不错,开局就封为亲王。 赵长纬看了看东西,进来行礼:“母妃,您是不喜欢那些东西吗?您喜欢什么,告诉儿臣,儿臣给您去寻。” 他看的出来,母亲自从入宫以来,人明显消瘦了很多。 见到他,也是笑的勉强,眼睛里似乎满是故事。 卫娘子笑了笑,将心思压了下去,招呼他过来坐下:“你不是在书房读书的吗?怎么有空过来了?” “儿臣有一件事,想征得母妃同意,特来一问。” “什么?” “听说父皇在给儿臣选陪读,儿臣想……这个陪读,儿臣能不能自己来选?” “读书这事母亲不懂,但是你父皇对此事一直很上心,若是你有喜欢的陪读,告诉你父皇,他定然也会答应的。” 赵长纬犹豫着低下头:“可是,儿臣怕,这件事,父皇他不会同意。” “……为什么?”卫娘子一怔:“难道说,这个人不学无术,你怕……” “不不不,这个孩子比儿臣要聪明,听说还是青禾学院孔老爷子的关门弟子,是难得一见的读书奇才,比儿臣优秀多了。” 卫娘子笑了:“这么优秀的孩子,你父皇自然是会同意的,为什么还怕他不同意?” “……也,也不一定会同意,”赵长纬的眼神明显黯了下来:“因为,这个人是……是君空阑。” “谁?君……”卫娘子大惊失色:“军侯府的那个孩子?” “是,就是他!”赵长纬低下头:“儿臣想要他来做陪读,就是怕父皇不会同意……” “不是你父皇,是君家,”卫娘子对君夙折和顾飒的性格略知一二。 这件事别人都同意也没用,只要他们两个不点头,神仙都没法子。 卫娘子想了一会道:“这件事问你父皇没有,还是要问军侯府的小侯爷和小夫人……这样,你暂且不要出面,让,让你父皇身边的人先出面,试探一下军侯府的意思,看看他们怎么说,再做决定。” 只要君夙折和顾飒同意儿子做陪读,那赵子佑就算不同意,也得顾忌三分。 所以,还是先问一下他们夫妻二人的意思最好。 第174章 不能让他活着离开军侯府 空阑每天放学后,都是蛮瑟接他回家。 大书包垮在屁股后头,随着他一蹦一跳的动作,“哐当当”的兜屁股。 “阿娘,我回来了,”他背着手,神秘兮兮的冲进花药居:“你猜,我给你买什么了!” 顾飒在盘账,听到他回来,长出一口气:“快来,我这边有些帐算起来费脑子,你回来的正好,快帮我算一下。” “可我还有功课没做呢!” “做什么功课?算两本账而已,又不费你多少时间,”顾飒敲着桌子:“快些来,算了做功课。” “可,可你还没说,我,买了什么呢。”空阑站在门口,背着手,不肯进来,忸怩的撒娇。 “冰糖葫芦!” “……咦?你怎么知道?”空阑好奇的睁大眼睛。 顾飒的目光从他身后收回来:“猜的!” 她为什么会知道? 那么大的冰糖葫芦,从他的屁股后头露出来,瞎子都能看到。 但是哄孩子嘛,还是要“善良”一点的。 她叫桑娅搬了躺椅过来,坐在那里一边晃悠着,一边吃糖葫芦。 可怜的空阑,刚放下书包,就被锦络塞了满怀的账册。 “小公子,快些算,我们煮了你最喜欢吃的冰粉,要是晚了,被你娘吃光了,可别怨我们……” “冰粉?”空阑吃货上身,哪还顾得上账册不账册的,撒丫子就往厨房跑。 锦络的笔墨纸砚拿了一半,人没抓到,眼睁睁的看着他跑了。 “诶,不是,小公子,你,你这个……” 一抬头,对上了顾飒想要吃人的目光。 “锦络,你是故意气我的是吧,我好不容易把他抓来做壮丁,先把这几日的帐盘清楚,你就把他给放走了?” “不是,小姐,这事它不怪我……” “那是怪我咯?”顾飒没好气:“是不是怪我教会你们怎么做冰粉?” “那,也不是,我们……” “小夫人,”姜起急匆匆的跑到花药居门口,深深的鞠了一躬:“七尺堂来帖子了……拜帖!” “七尺堂?” 顾飒和锦络同时一怔。 自从先帝驾鹤西游之后,他手里余留的那些侍卫也就重新大洗牌。 像七尺堂这种专门为陛下所设的暗杀堂口,自然是不会解散。 只不过是里面的人员大换血,最主要的核心人员换成了赵子佑的心腹而已。 如今七尺堂的人公开拿着帖子上门…… “先帝在时,七尺堂还不至于这么张狂,如今,都敢拿着贴着上门了,”顾飒掂了掂拜帖,冷笑:“来人说没说是什么事?” “没说,只是说奉命拜帖!” “奉命?”锦络冷笑:“直接说陛下让他们来不就行了,还文绉绉的奉命!” “人家是陛下的御用杀人刀,自然是奉命!”顾飒略一沉吟,冷眸:“请!” 赵子佑的刀,是要见一见的! 就算不见,也不耽误它暗中使坏杀人。 既如此,何必不见呢? 锦络出去后,很快带着人来了。 来人四十来岁,瘦小精湛,一双眼睛滴溜溜的透着精光。 “在下鱼爪,见过小夫人!” “客气,我还不是军侯府的小夫人,叫我顾飒就行!” “在下不敢,小夫人之名,岂是我一个奴才能直呼的,”鱼爪客套的鞠躬行李,笑眯眯道:“而我今日前来,也不是陛下的意思,而是贵妃娘子所托,特来求见小夫人的。” “贵妃娘子?”顾飒一怔,“卫娘子?” “是,贵妃娘子卫娘娘,她不方便亲自前来,特命奴才代为询问小夫人一件事。” “说吧,”顾飒对卫娘子映像不错,淡然道:“她让你问什么?” “是这样的,我们家亲王殿下要选陪读,殿下十分赏识的贵府小公子的学时,想要请他入宫陪读,但是又怕小侯爷和小夫人不舍得小公子,所以让奴才过来询问一声,可否……” “不可以!” 不等鱼爪说完,顾飒就黑了脸,冷冷一笑。 “麻烦你回去告知卫娘娘,就说我这个儿子是草莽出生,从小就顽劣不服管束,在我军侯府都压不住他的猴屁股,进了皇城还不把陛下寝宫的瓦给揭了啊!” 鱼爪显然没料到顾飒会拒绝,楞了一下:“小夫人,您说什么?” “我说还不够清楚吗?”顾飒冷了气场:“那你听好了,回去好转告卫娘娘,就说我儿子君空阑不会入宫做陪读!” “小夫人,要不,您再考虑考虑,这可是……” “阿娘,”空阑端着冰粉,颠颠的,喜滋滋的跑进来:“你看我……” 突然,他的动作一顿,站在了门口。 鱼爪听到动静,连忙转身行礼:“小公子。” 顾飒察觉到了空阑的不对劲,缓缓起身:“空阑?” 空阑仿佛没听过她的话,还是直勾勾的盯着鱼爪,一动不动。 顾飒迅速往这边走:“空阑,你过来。” 空阑很少有情绪失控的时候。 除非是发生什么应激事件刺激到他了。 但是这个叫鱼爪的男人,是第一次来军侯府,按理说,不应该刺激到空阑才是。 一定是哪出错了! 顾飒心里一边想着,一边小跑着过来。 但她还是晚了一步。 同时,鱼爪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虽然低着头,但是不知不觉间,总感觉有一双刀子般的眼睛锁定了自己的脑袋。 就像是……他自己将脑袋放到了人家的砧板上,等着别人来宰割似得。 这种感觉很不好。 鱼爪悄然戒备,眼睛悄悄上抬,看着眼前这个粉嘟嘟,皮肤透白的小男娃。 空阑的眼睛透着一股剔骨的杀意,阴沉狠厉的凝视着他,似乎要将他一刀刀的剥开,扒皮拆骨。 嗯? 突然。 鱼爪的瞳孔一缩。 随即无限放大,难以相信又惊恐的看着空阑。 “你,你是……” “嗡!” 空阑的身后突然爆出一对蓝色羽翼。 “空阑……”顾飒就知道事情不妙,但是没想到不妙到这个地步。 想要阻止时已经晚了。 空阑像是一发爆发的子弹,骤然扑向鱼爪。 鱼爪沉腰,下镇,在空阑扑过来时精准的抓住了他的肩膀,翻身向后,猛地往地上一摔。 空阑脑袋向下,鱼爪的力道又大,若是此时落到地上,即便不脑袋开花,也要扭断脖颈。 顾飒恰好此时冲过来,单膝下跪,及时接住空阑,护着他的脖颈顺势一送,用手掌拖住,在地面上狠狠一滑,两个人一起摔飞出去。 鱼爪没有恋战。 趁此机会,飞身跃上屋顶,纵身飞起,一个跳跃就躲过了蛮瑟的阻拦。 他能在赵子佑身边那么多年,完成那么多任务,可不是吃素的绣花枕头。 即便军侯府侍卫飞身而起,争相阻拦,但都没能拦下他,还让他一步步的开始突围。 “小姐,你怎么样?”桑娅冲进来,看到了倒在一起的顾飒母子俩。 刚把顾飒搀起来,“哇呀”一声大叫:“你的手……” 顾飒的左手因为拖住空阑,在地上滑了一道,手背上皮蹭掉了一片,露出鲜红的血血肉,染红了衣衫。 但她此时伤口麻木的很,感觉不到疼痛。 她翻身而起,抓住还要飞腾的空阑,反手抓出一支抑制剂打在他的屁股上。 抑制剂入身,空阑再一次安静下来,乖乖的睡到顾飒脚边。 顾飒取出绷带,缠着手上的伤口:“桑娅,传我的命令,不论如何都要抓住那个家伙,绝对不能让他活着离开军侯府!” 鱼爪是赵子佑心腹,如果活着离开军侯府,空阑的秘密也就守不住了。 而且,看空阑的应激反应,那家伙和空阑应该是有一段渊源。 于情于理,都不能放鱼爪离开。 桑娅飞快跑到门口,吹响了一支竹哨。 远处,围堵鱼爪的蛮瑟神色一变:“小姐有令,杀了他,不留活口!” 顾飒很少下这样的命令。 说明眼前这个人必须死! 随着竹哨声,军侯府隐藏的暗卫纷纷出动,转瞬间以碾压的姿态将鱼爪打了回去。 鱼爪边打边退,硬生生的被逼回了花药居。 顾飒缠好最后一圈绷带,咬着绷带一角,黑眸深邃的凝视着鱼爪,将绷带在手背上打了个死扣。 第175章 他不是人 鱼爪几次突围,想要杀出去,但是都被拦了回来。 情急之下,他身上还伤了好几个地方,鲜血很快染红了半身衣衫。 “顾飒,你们军侯府想要造反吗?我可是七尺堂的人!” “知道,那又怎么样?”顾飒撩起裙裾,单脚踩在廊下的围栏上,折腰坐下,淡冷一笑:“在我军侯府,管你七尺堂还是八尺厅的,我说你能走,你才能走!” “我可是奉皇命前来……” “知道,但是你已经走了呀,”顾飒不屑敛眸:“大门口那边,会有一个和你身形一样,衣衫一样的男人离开。” 鱼爪意识到不妙了。 顾飒这是将所有的对策都想到了,铁了心的要把他给弄死在军侯府。 心思一转,他换了语调。 “小夫人,没必要这样吧?我们无冤无仇的,我不过就是奉命来传个话,同意不同意的都和我没关系,您有什么话,有什么心思,还是去和陛下说为好,何必为难我一个当差吃粮的奴才呢!” “该和陛下说的话,我自然会去说,不牢你费心!”顾飒还是那种云淡风轻的模样。 她就坐在那里,也不看鱼爪,完全不给他眼神,让鱼爪心里更没底。 他迅速扫过周围。 周围的这些人都是生面孔,都是他没见过的,应该是军侯府隐藏的暗卫。 暗卫出手,只怕他今天凶多吉少。 必须另外想个对策脱身才行。 眼睛转了转,他试探道:“小夫人,您贸然留下我,应该是突然想要杀了我吧?” 顾飒垂着长睫,漫不经心的整理着衣裙上的丝绦流苏,淡淡的“嗯”了声。 鱼爪舔了舔嘴唇:“是,因为,你们家的……小公子?” 顾飒的手一顿,终于缓缓的抬起头,唇角慢慢的压了下去:“呦,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主动提起来呢!” “……” 鱼爪心中骂了一句脏话。 顾飒的眼神渐渐变的阴鸷,微微倾身,气场两米八,直接碾压:“鱼爪啊,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咱们就直接说呗,难不成,还要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吗?” “……这个……” “要我问也行,只是怕你会吃点苦头!”顾飒缓缓的抬起右手。 鱼爪是识时务的,立即提高嗓音:“不用,小夫人爽快,我也爽利,左右……所有的事情,我都是奉命行事,并不是我本意!” 说着,他慢慢的放下长剑,失意着军侯府的暗卫,将剑放到了地上。 “你看,我是很有诚意的!” 顾飒也挥手,撤了暗卫,只留下蛮瑟等人,但是将他们都散开了,护在周围,防止鱼爪逃跑就行了。 鱼爪看懂了她的意思,心中更加有了底气:“小夫人,恕我冒昧的猜测一下,你将他们给散开,应该也是不想他们知道小公子的秘密吧?” “不是!”顾飒冷笑:“难道你家主子没告诉你,秘密这东西,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吗?” “……” “我是怕他们死的太快!” 鱼爪抽了抽嘴:“小夫人还真是……风趣!” 咳嗽一声,他咬着下唇:“我其实知道的也不多,一切都是照规矩行事,那还是五六年之前了,陛下……那时候的贤王,他把一个孩子交给我,让我好生的把那个孩子看管好!” 当时的鱼爪,见到孩子的时候,并没把孩子当回事,转手就将孩子交给了自己的手下,让他们看着。 赵子佑那时候一切行动都很小心,所有的事情都是亲力亲为,和所有的心腹都是单线联系,然后让他们做事,绝对不给他们互相认识和交流秘密的机会。 所以鱼爪并不知道孩子的特殊性,将孩子交给收下后,就吃喝玩乐享受去了。 这一享受就是三天。 等三天后,他如约给手下送吃喝的时候,才发现手下早就已经死了。 而且还是死状凄惨,死无全尸的那一种。 “我当时见到那个孩子的时候,他正在吃东西……满身满嘴满手都是血,哪怕是看到我来了,他也像是看着猎物那样,依旧在吃他自己的东西。” 说到这里,鱼爪有些想干呕。 他想到了当时那个画面。 “小夫人,你知道他当时在吃什么吗?” 鱼爪指了指自己的脑壳。 “我那个手下,脑袋被开了瓢……” “说重点!”顾飒打断他的话,眼神幽冷:“为什么我儿子见到你时,会是那样的反应?” “……什么?”鱼爪一怔。 他的眼神肉眼可见的慌了些。 显然,这个问题是他不想回答的! “我?小夫人,我的话你是不是没听明白?小公子他天性就是这样的,他吃人的……” “他是什么样的秉性,我比你清楚!如果不是你们做了恶毒到不可原谅的事情,他不会那样对你的手下,也不会这样对你!”顾飒戾冷了双瞳:“鱼爪,我可以一剑杀了你,也可以将你留给我儿子处置!” 说到后面那句话,鱼爪的眼神明显变的恐惧。 “不,不行!”他下意识的一声低吼:“他不是人,我要是落到他手里……” “那就好好说话!”顾飒傲冷凝视:“说实话,说不定我还能救你,否则的话……” “我,我,我……” 鱼爪心里比谁都清楚,空阑见到他时,为什么会那样对他。 但是这些事情说出来,估计顾飒也不会放过他。 他犹犹豫豫,踌躇不定的站在那里。 顾飒却失去了耐心:“蛮瑟!” 她提衣起身。 转身而立。 身后,蛮瑟意挥手,无数的暗卫从暗处冲出来,没等鱼爪做出反应,身上莫名其妙的多了数不清的伤口。 暗卫们一招之下,立即后退,留下浑身冒血的鱼爪。 人数太多了,鱼爪都不知道自己要防备哪一个。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身上多了些伤口,瞬间崩溃:“顾飒,你不讲武德,我都放下兵器投降了,你竟然还对我下手,还下这样的狠手?” 顾飒微微侧眸,眼尾凝视着他:“这一次,只是警告,好让你知道,要怎么和本姑娘说话!下一次,可就没这么幸运了……他们每一刀下去,都会带走你身上的一个东西,可能是手指头,可能是一块肉,也可能是一根骨头……拿什么,全凭他们爱好!” 眼尾瞬沉,咄咄逼人。 “现在,你告诉我,你对他究竟做了什么?” “……我,我,我就是,就是看他那个样子,把他吊起来,打了一顿而,而已……” 鱼爪明显的底气不足,顾飒都不用转身,就听出了其中的颤音。 冷眸一笑:“看来,你还真是不老实呢!” 左手微微一抬。 鱼爪意识到不妙,惊恐大叫:“别……” 但是,已经晚了。 暗卫们再次出手。 这一次,就像是顾飒所说的那样。 等暗卫们离开的时候,鱼爪身上伤痕累累,几乎找不到一个好地方。 突如其来的疼痛感麻痹了鱼爪的神经,他茫然而下意识的看着自己。 等发现自己真的如同顾飒所说的那样,身上少了好多皮肉时,顿时崩溃的嘶声大吼。 “啊……” “喊吧,趁着现在还能喊出声来,你尽情的喊,也可以尽情的骂,”顾飒揉揉耳朵,不以为意:“因为等一会,他们可能就要挖走你的眼睛,割掉你的舌头,对了,还有你的耳朵,也会贴心的割掉它,免得你听到世界的声音,却再也没法回话了……” 她的手再一次抬了起来。 这一刻,鱼爪仿佛来看到了从地狱走出来的修罗神,肆意屠戮着人间,践踏生命。 在顾飒手指即将落下的一瞬间,再也绷不住的大吼。 “我说,我说,我都说……” 第176章 骨头磨刀 鱼爪也顾不上别的了,竹筒倒豆子,将自己做过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我,我就是,就是饿着他,不,不给他吃的东西……还,还逼着他吃,吃一些腐烂的东西……” 顾飒忍着怒火:“说具体些!” “具,具体……比,比如说,说……他杀了的那个手下,我,我一直让他吃,生蛆,烂掉了,还,还让他吃……” 蛮瑟的脸明显抽了一下:“你说什么?你?你让一个孩子吃……” “我,我当时就是为了好玩,我没别的意思,我没想对他怎么样?我,我就是,就是好玩,好玩……”鱼爪惊恐的连忙解释,“真的,我没有要伤害他的意思!” “他要是不吃,你是不是就看着他被饿死了?”顾飒的声音明显变了。 “我,他,我,我,他,他,他不会,不敢不吃的,我,他要是不吃,我,我就会用,用他的骨头磨,磨刀……” 骨头,磨刀? 顾飒突然想起一件事。 之前在给空阑医疗仓做检查的时候,发现他的左大腿骨很不对劲,像是天生畸形,少了一块骨头。 但是当时因为别的事情,而且他的左腿也没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就没有特别在意。 如今鱼爪这么一说,她才将整件事情都串了起来。 “骨头,磨刀!你磨刀的骨头,是他的左大腿骨吧?” “……是,”鱼爪大吃一惊,“小夫人,你,你是如何知道的?” 当时,小空阑不听话,他就把他捆起来,用绳子捆成粽子,用刀片在他左大腿骨上来回的蹭。 但是,这事也就是空阑小时候在做。 后来,他把小空阑交给了别人,就没有再做过这样事,顾飒找到孩子的时候,小空阑的腿应该是完好无损的,而他动手时候,孩子年纪又小,她究竟是如何得知的呢? “我怎么知道的,你还需要知道吗?”顾飒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死人:“还有别的吗?” “有,但,但是……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他是您儿子啊,”鱼爪连忙解释:“我当时看到那孩子的翅膀,以为他就是个异类,不是咱们人族的,对他也不用像对人一样,对了……” 他突然想起来了,急忙辩解。 “我当时之所以那么做,是陛下的意思,都是陛下让我做的!” “……陛下?”顾飒眼底迸出杀意:“赵子佑让你逼他吃腐肉,逼你用他的骨头磨刀?” “不,不是,陛下当时没说具体做什么,但是他说,说……好好招待他,不要弄死了,但也不能让他活的像个人!” 想到这里,鱼爪的记忆再一次被打开。 “对对对,我当时还觉得奇怪,不知道这孩子究竟是什么出身,怎么就让陛下那么恨他,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陛下就要我们往死里弄……” 为什么那么恨他? 顾飒怒极反笑。 还用问吗? 赵子佑从一开始在穆克依兰手里抱走空阑的时候,就没打算当他活着。 不! 不对! 是没打算让空阑像人一样的活着! 赵子佑知道羽人羽毛的重要性,所以想要圈养空阑,到时候利用他的翅膀钳制先帝。 但是,他又不允许太子的儿子像个人一样的活着。 因为他一旦像人一样的活着,像君夙折这样的太子党就一定会想方设法的保护他,甚至于保着他登上帝位。 到那时候,等待赵子佑的就是一个大麻烦。 所以,他要留着空阑的命,但是又要毁掉他。 这个时候,摧残一个孩子的精神世界就足够毁掉他了。 而事实也如赵子佑所愿,空阑变成了一个怪物。 如果不是他恰好在那个时间点遇到顾飒,不是顾飒用抑制剂压制了他的兽性,不是她和君夙折给他了他一个家的温暖,此时的空阑,就是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恶魔,一个怪物。 鱼爪还要说什么,顾飒抬手,眼尾尽是隐忍的滔天怒意。 “后来呢?后来你们又做了什么?” “后来……我们为了方便,就在城郊找了个寺庙,暗中在寺庙后山挖了个地窖,而为了方便,我们派人在寺庙里出家,其实是为了保证那孩子不给饿死……” 鱼爪观察着顾飒的眼神,觉得不妙,连忙将自己给摘干净。 “小夫人,我对天发誓,我就是之前的时候做了些不是人的事,但是我没有想要弄死他,这一切都是陛下的意思,后来发生了什么时期我就不知道了……” “不需要了,”顾飒敛眸,低语:“你后来做过什么,咱们都不需要知道了。” “小夫人……” “……” 顾飒什么都没说,扬起右手,“啪”的打了一个响指。 鱼爪懵了下:“小夫人,您这是……” 话音未落,头发蓦然被蛮瑟揪住。 没等他反应过来,喉咙上一痛,他连忙伸手去抓,却抓了一把血。 蛮瑟面无表情的一推,将他扔到地上:“我就是割断了你一小根血脉,你不会马上死掉,而是慢慢的死,但也很快,不过半个时辰而已……” 半个时辰之内,鱼爪会在死亡的恐惧中等待死亡的到来了。 鱼爪慌了,惊恐的站起身,跌跌撞撞的往外走。 蛮瑟等人没有拦,反而是让开一条路,眼睁睁的看着他逃命。 逃吧! 逃命说明他想活。 而越是想活,死亡的恐惧就越深入骨髓。 这种用孩子骨头磨刀的变态,慢慢让他等待死亡,算是便宜了他。 一些侍卫们收了兵器,但是没有散开,而是默默的跟在鱼爪身后,从精神层面上更压榨着他的灵魂,让他在无尽的恐惧和绝望中,流尽最后一滴血。 最终,鱼爪在距离军侯府大门门槛一米远的地方,永远的停下了挣扎。 蛮瑟让人把尸体处理了,将消息回告给顾飒。 顾飒听后,沉吟片刻:“鱼爪是赵子佑的心腹之一,无故失踪,一定会有人来查,告知军侯府的人,统一口径,不要说错话了。” “姜管家已经把消息散出去了,就是怕……怕陛下不会相信,再找咱们军侯府的麻烦。” “赵子佑不会相信的,也不会停止找军侯府的麻烦,我现在担心的是……”顾飒在思考另外一件事:“听说陛下因为国丧,登基后不举办盛典,但是按规矩要祭天问爻,占卜吉凶,这时候会需要扶爻的乩童,注意听着点消息,别让陛下把注意打到空阑身上。” 新帝登基,按照规矩都会祭天祈福。 在祭天大典上,占卜师龟爻卜卦,询天问意是必走流程。 这时候,会有一些权贵家生辰八字好的孩子,被选定为扶爻乩童,跟在占卜师身后打下手。 虽然这一切就是个流程,按部就班的走过场,但是空阑不比别的孩子。 一旦他的情绪控制不住,露出点端倪,那他的身份就真的藏不住了。 …… 晚些时候,君夙折回来了,闻到院子里有血腥味,询问了事情的起因后,什么都没说,只是去看了还在昏睡空阑。 锦络上了晚饭,和桑娅等人退出门外候着。 吃饭时,顾飒说了祭天大典和乩童的事,君夙折听的直点头。 “我听说,鱼爪是卫娘娘找来的,他不见了,也没回话,卫娘娘怕是能猜到什么,还有长纬那个孩子……你当初不是说,他是见过空阑蓝羽模样的吗?我怕他万一嘴巴不牢,把这件事和卫娘娘说了,事情怕是就一点点的漏出去了。” “你什么意思?”顾飒夹菜的手一顿:“你不会是想……” “我不方便出面,你去探一探虚实,具体的……我来做,不会让你沾手的!”君夙折说的面无表情。 顾飒却听出了其中的玄机。 如果卫娘娘和赵长纬威胁到空阑的安危,他不会有任何手软,一定会除掉他们,确保空阑的安全。 在他心里,任何人都比不上太子的这点血脉重要。 “飒飒,不是我心狠,是你不明白权力这个东西的阴暗,他会将人性一点点剥离……如果我不动手,他们早晚会对空阑动手!到那时,我们也会和当年的太子一样……满盘皆输!” 第177章 是我不配了 太子之事在君夙折的心里留下了抹不去的阴影。 他发誓,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有能力,哪怕是背上千古骂名,他也要保护所有想要保护的人。 顾飒岂会不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她没有说什么,只是握住了他的手。 那一瞬,君夙折抬眸,四目相对的瞳底涤荡起涟漪。 一切都已了然于胸,无需再多言。 他的指尖勾了勾,微微倾身,刚要吻上她的唇,外面突然传来嘈杂声。 两个人同时敛下心神,迅速收回手。 顾飒佯装整理着碎发,君夙折则起身走出门口。 “什么事这么喧闹?” “小侯爷,您稍候,我去看看。”锦络将东西交给身边人,提着裙子向着外面跑去。 自从顾飒执掌内院以来,已经没有人敢这样喧哗了。 声音是从内宅入门处传来的,蛮瑟带着人拦下了一群人,双发吵吵嚷嚷的,眼看就要打起来,姜起在那边和事佬般说着什么。 “怎么回事?蛮瑟,”锦络厉声沉喝:“不知道小姐的规矩吗?竟然在内宅喧哗!他们是什么人?” “肇亲王王府的,非要见我们家小夫人!”蛮瑟梗着脖子叫嚷。 姜起连忙在一侧解释:“这位是王府的老王妃。” 锦络这才注意到,在人群的最后面站着一个穿着凤冠,穿着凰鸟霞帔的老太太。 她瞬间明白姜起为什么在这里当和事佬了、 这位老王妃姓万,是老王爷正儿八经的原配大夫人,也是目前为止,为数不多的,受过先先帝诰命亲封的老王妃之一。 这身份,别说君夙折了,就是老侯爷来了也是被吊打的份。 蛮瑟不懂规矩,所以硬拦了下来。 锦络一边让人回去回话,一边上前喝住蛮瑟:“蛮瑟,这位老王妃是贵客,不可无礼!退下!” 说着,微微屈膝行礼。 “不知道老王妃贵驾亲到,得罪了,还请王妃见谅!” “军侯府,还真是好规矩!”老王妃冷笑着昂首而立:“你们家老侯爷见到我,都得规规矩矩的行大礼,你们一群奴才竟然能在这里和本王妃吆三喝六!” “老王妃勿怪,我们……” “住口!老王妃的话你没听到吗?”老王妃身边的一个嬷嬷蓦然大喝,上来就扇了锦络一记耳光。 谁都没料到老王妃身边的人会出手,那一瞬都楞住了。 那嬷嬷还在喋喋不休:“我们家老王妃已经说了,连你们家老侯爷在这边都不敢放肆,你们几个奴才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挑事,轮到你们和老王妃说话了吗?一群奴才,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你说谁呢!”蛮瑟总算反应过来,怒吼着冲上去就要动手。 锦络眼疾手快的拽住他,忍着眼泪低着头摇头:“不许放肆!” 别人不懂规矩,她懂。 按照规矩来说,老王妃面前,确实没有他们奴才回话的份。 这一巴掌,她挨了,就只能挨了。 蛮瑟还不依不饶:“可她打你,我……” “够了!”锦络狠狠瞪了他一眼:“都说了,不许放肆!” “可……”蛮瑟还是不服。 尤其看到锦络眼底屈辱的泪,更是暴躁。 “他们都上门来欺负人了,还不许我在自己家门口放肆,我……” “蛮瑟!”顾飒的声音骤然传来。 老王妃那边也有了反应,炯炯双眸迅速看向众人身后。 人群里,顾飒缓步而来,黑眸灼然的掠过肇亲王王府的人。 “来者是客,招待不周就是我们军侯府失礼,小女子顾飒,在这里先道一声不是,还望老王妃大人大量,不和我们计较。” 她屈膝行礼,粲眸而笑。 “你就是顾飒?”老王妃眼神一戾,阴阴笑道:“果然是个妖艳美人,祸国殃民的货色,怪不得君夙折那小子都被你迷的神魂颠倒呢!” “老王妃这是还没消气啊,来来来,客上请,咱们坐下来说话。” 顾飒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笑吟吟的上前要搀老王妃,但是之前那个嬷嬷骤然从一侧横过来,拦在了她面前。 “顾姑娘,不好意思,我们家老王妃有个习惯,不干净的东西,我们家老王妃是碰的!” 此言一出,众人的脸色都变了。 尤其是军侯府的人,眼神阴的能杀人。 侮辱他们是奴才,他们能忍,但是一个奴才竟然这般羞辱他们的当家主母,这就不能忍了。 孰知,顾飒还是不生气,依旧笑吟吟道:“这么说来,是我不配了!” 她歪着头,笑眸从那个嬷嬷的身侧看向老王妃。 “老王妃,您这是确定不需要我这个不干净的东西了吗?” “哼!” 老王妃翻了个白眼,直接回了个冷哼。 这一声哼,让顾飒无趣又无奈的挑了挑眉:“好吧,既如此……锦络,咱们昨天是不是说,今晚上要连夜启程去丰李镇?” “……啊?”锦络蒙了一下,但还是配合的回答:“是,东西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小姐您启程了。” “那就好,”顾飒再次乖巧的屈膝行礼:“老王妃,对不住了,我这边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不在这里让您碍眼,不舒服了。” 老王妃及时厌弃的看着她,直到她和锦络的身影消失不见,这才沉喝。 “君夙折呢?你们的小侯爷呢?本王妃都在这里站了这么久了,为什么他还不来见我!” 姜起一脑门汗:“这个……” 他到现在脑壳还是懵的,不知道顾飒和小侯爷是在搞什么。 按理说,小侯爷在家,老王妃来府里,应该是他与小夫人一起露面才对。 可偏偏是顾飒一个人来应对,而君夙折自始至终都没出现。 如今被老王妃追问,他都不知道要回答君夙折不在,还是不见客。 —— 顾飒径直走向大门口:“马车准备好了吗?” “啊?哪有什么马车啊?没人和我说啊?”锦络彻底晕了:“不是,小姐,你不会真的要出门吧?” 这好端端的,说出门就出门,是一点预兆都没有啊。 “小姐,真的要准备马车吗?” “当然啊!” “那,我,这就去……” 锦络急匆匆的去了后院,叫了马车。 回来时,急匆匆道:“小姐,咱们要不要准备点别的东西?吃的喝的用的什么的,在路上好用啊?” “用什么用?”顾飒给了她一个白眼:“你不会真的以为,咱们要去那劳什子丰李镇吧?” “不去吗?”锦络更不解了:“可您刚才在老王妃面前说……” “你知道丰李镇在什么地方吗?” “……没听过,想必应该在京都附近吧?” “傻丫头,在边疆呢!” “……” 顾飒之前听洪俊说起边疆的一些故事时,记住了这个地名,没想到此时竟然用到了。 锦络完全是一头雾水:“小姐,你到底在搞什么?” —— 君夙折行色匆匆的赶到客厅,见到老王妃,立即深深鞠了一躬。 “晚辈君夙折,见过老寿星。” “你倒是会说话,”老王妃的气色明显好了很多:“不像你那个妖艳贱货的小狐狸精!” “谁?”君夙折错愕抬眸:“老寿星是在说谁?” “算了,不重要,今天本王妃来找你,是有很重要的一件事。”老王妃端正了坐姿。 君夙折也极其配合:“老王妃请说!” “本王妃想要小侯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那个不争气的孙子!” “……啊?”君夙折很茫然的失了一下神:“谁?您孙子?肇亲王……华隽王爷吗?他怎么了?为什么要我高抬贵手放过他?老寿星,您这话是从何说起啊?肇亲王究竟怎么了?” 第178章 送客 说到自家孙子,老王妃是一肚子的邪火没地方发。 肇亲王怎么了? 她也想知道这个孙子到底是怎么了! 现如今,亲王府虽然不是昔日那样的繁华,可老祖宗留下来的家产还是能让他一辈子吃喝不愁的。 他不想读书上进,想要混吃等死也就算了。 只要你好好的娶妻纳妾,再好好的养出一群儿女来,那人生也就圆满了。 可他呢? 竟然连续纳娶了十多房妻妾后,没生出一瓜半枣,那些妻妾的药都一罐子一罐子的往下灌,可就是一个能生的想没有。 按理说,华隽都三十多岁了,此时没有子嗣是非常危险的,得想尽办法的去求子嗣,可是呢,他还是醉生梦死的只想要吃喝玩乐。 你玩就玩吧,玩什么不好,偏巧玩到了军侯府这个叫顾飒的小妖精身上。 老王妃的肚子气的一鼓一鼓的,气咻咻道:“怎么,你家那个小妖精没和你说吗?” 君夙折越发茫然了:“……没有啊?要说什么?” 他这表情不是装的。 是真不知道! 之前锦络让人传话到花药居,说是肇亲王家的老王妃找上门了,看样子是来者不善,是要论什么事。 君夙折还一头懵的时候,顾飒恍然的点点头:“原来是他家啊?也真是,这才找来呢……我还以为他们早就要登门了呢!” 他追问是什么事情,顾飒并不细说,还很云淡风轻的告诉他:“没事,他们家那个花卷王爷欺负人,我看不过去,就顺带手的在他身上下了点药而已……” 能让顾飒亲自动手下药,说明华隽是真的触到了顾飒的逆鳞。 但是不管他怎么问,顾飒都主打一个回答:“不关你的事,你就装无辜,装不知道,装懵逼就行了,其他的交给我……” 君夙折当时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是石化的:“……” 他还用装? 他是真的不知道! 不过,这也说明了一件事。 ——肇亲王肯定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一本正经道:“老寿星,关于肇亲王的事情,我的确是不知情的,但是我们家飒飒……好像和肇亲王并不相熟,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还能有什么误会?不就是你家那个小妖精勾搭我孙子,勾搭不成,就对他下了毒手吗?” “……” 君夙折的脸色明显阴沉下来。 “老王妃,此言不妥!” 他声线一沉,带出了几分杀意。 “肇亲王在外面的名声如何,您不知道,我可一清二楚,他不要脸,我们家飒飒还是要名声的……你这样败坏她的闺名,很不合适!” “君夙折,你什么意思?”老王妃也不悦的低声沉喝:“难道说本王妃是在污蔑她不成?” “污蔑?是信口雌黄放狗屁吧!”君夙折直接爆空阑粗口:“还我们家顾飒勾搭花卷王爷?也不撒泡尿照照他自己,他那个又老又丑的鬼样子,我们家飒飒就是眼瞎了,也看不上他!” “君夙折,你说什么!” 老王妃似乎没想到君夙折敢这样爆她的粗口,气的浑身都在颤抖。 “你,你就这样和本王妃说话?就是你爹在这里,也不敢这样同我讲话!” “我爹要是知道你这样羞辱他的儿媳妇,毁我君家声誉,只怕他手里的剑都压不住,还这样和你说话……”君夙折爆了冷脸,阴鸷敛眸:“我军侯府没有这样的客人,还请老王妃自重自行离开,别到时候大家打起来,互相脸上挂不住,难看!” “君夙折……” “送客!” 军侯府的人早就看老王妃不顺眼了。 此时见君夙折下了逐客令,哪还会客气,直接亮出兵器,横在那些人脖子上。 “君夙折,你,你敢,你好放肆!”老王妃气的原地跳脚:“你敢对本王妃不敬……” “老王妃,此言差矣,我和我的手下可什么都没做,”君夙折张开双手,戾冷一笑:“我们只是很客气的送你出去而已!” 君夙折做事是有分寸的。 老王妃的身份在那里摆着。 为了避人口舌,他不能直接用刀逼她。 但是肇亲王王府的那些人可就不一样了! 他们每个人的脖子上,都落着两把剑,左右夹击,一步一步的逼出军侯府。 眼看着君夙折不吃自己那一套,老王妃彻底急了:“君夙折,你无礼的事情暂且不说,我家华隽是先帝御赐的亲王,爵位还在你这个侯爷之上,你对他下手就是大逆不道,我可以到陛下那里去告你……” 君夙折蓦然抬手。 侍卫们识趣的收住脚步。 老王妃以为君夙折害怕了,立即又拿出姿态:“但是本王妃念在我们两家世交不错的分上,不会追究你今日的无礼,只要你把在我孙儿身上做的手脚解了就好!” 手脚? 君夙折想到顾飒的话。 她还真是下药了! 敛眸一沉,他冷笑:“什么手脚?自从我康复后,就从未见过肇亲王,哪来的机会做什么手脚?” “不是你?”老王妃一怔,显然不信:“不可能,隽儿回去之后,就一直在重复说着军侯府……不是你做的手脚,就是你家那个小妖精,反正我不管,你今天必须给我解决这件事,否则,我就去告御状!” “老王妃,”姜起突然走过来,冲着君夙折丢了个眼色,深深的鞠了一躬:“您在生气之前,最好先弄清楚一件事,我家小夫人已经走了,算算脚程,现在可能已经出了城门。” “……什么意思?她走就走了,关我什么事?”老王妃脸黑似铁:“你难不成还要把那个小妖精走掉的事情,赖到我身上吗?” 这脑回路,让姜起都差点没跟上。 他耐着性子解释:“如果老王妃您真的要找我们家小夫人,最好现在就去追,晚一些,怕是要追到边疆才能追上了!” “……什么边疆?”老王妃还是没能回过味来。 “我们家小夫人此次是要去边疆的,如果您要的……比如说什么手脚的,在小夫人手里的话,只怕是要追到边疆去才行呢!” “怎么是边疆了?不是丰李镇吗?” “丰李镇就在边疆……老王妃要是不信的话,可以随便找一张边疆地图,都能找到那个地方。” “这,怎么会是……边疆了都!”老王妃是真急了。 自家孙子的小命最要紧。 其他的都可以暂且不谈。 “来人,去,去拦下顾飒……” 都不用君夙折再下逐客令,急匆匆的往外走。 但还是不忘回头再警告。 “君夙折,这件事咱们没完!” 君夙折冷笑:“一样!” 沉下脸,立即呵声:“石大路,去查查到底怎么回事!” “查?查什么?”石大路头都大了:“查小夫人吗?我,我不敢啊……” 如果是能说的事情,小夫人肯定告诉他了。 人家不告诉,那就是不能说! 他现在去查,那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吗? 但是君夙折一个眼神压过来,只要硬着头皮答应了:“我,我这就去!” —— 顾飒并不是真的要去边疆。 她在马车里写了一封信,是给老侯爷的。 到了城门口时,交给了车夫,让他换乘快马,把信送去边疆,还特意叮嘱,一定要亲手交到老侯爷手中。 处理完这件事,她和锦络步行回家。 为了避开耳目,两人专门捡没有人迹的小巷子走。 很快,她们看到肇亲王王府的快马,从远处的主街上奔驰而过。 “这下好了,咱们军侯府的千里神驹都是军马,随便一匹都能吊打这些马,让他们追吧,追到边疆也追不上!诶,对了,小姐,你究竟给那个花卷王爷下了什么药?” 锦络唤了几声,没听到顾飒回答。 转身看时,发现顾飒站在一个巷道口,直勾勾的盯着里面。 巷道深处,一个穿着黑色夜行衣的姑娘,正用刀割开一个男人的喉咙。 割开的那一瞬,顾飒恰好经过,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就这样四目相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了。 “小姐……” 锦络好奇的跑过来,但是还没等看清楚,就被顾飒捂着眼睛,直接倒退着拽走了。 “走了,回家!” “不是,小姐,你刚才看什么呢……” 锦络还想看,但是被顾飒揪着发辫拽回来。 “什么都没有,回家!” 第179章 挟持 “小姐……” 锦络好奇的跑过来,但是还没等看清楚,就被顾飒捂着眼睛,直接倒退着拽走了。 “走了,回家!” “不是,小姐,你刚才看什么呢……” 锦络还想看,但是被顾飒揪着发辫拽回来。 “什么都没有,回家!” 巷道里。 黑衣女子慢慢抽回刀,在男人的身上蹭干净血,又狠狠踢了男人几脚,这才折身翻上墙头。 这边,锦络还在和顾飒拉扯,两个人由之前的嬉笑变成拉拉扯扯,嘻嘻哈哈的走出小巷。 “这边,这边有脚印!” “人呢,散开找!” “把这里都包围起来,一定不要让那女人跑了!” “那边,快看,那边有人!” “……” 顾飒和锦络刚露面,就被人给围上了。 “张曹,这边,快看,抓到两个姑娘!” 锦络将顾飒护在身后,警觉的看着众人:“你们要干什么的?” 这些人都穿着一样的衣服,像是某个人家的看家护院,但是看她们的眼神都不清白。 很快,那个叫张曹的男人分开人群过来,看到两人顿时抽了身边人几个大耳刮子。 “不长眼的东西,也不看看是谁就拦吗?” 下一秒,他九十度鞠躬,涎着脸陪笑。 “小夫人,对不住了,这些小东西都是没见过世面的,不认识您,得罪了……” 说着,冲着身边人又狠踢了几脚。 “都给我睁大狗眼看清楚,这位是军侯府的小夫人,你们整天在街上溜达,竟然连小夫人都不认识,找死呢!” 众人一听是军侯府的小夫人,之前的眼神都变了,哪还有人敢盯着她们看,都自觉的低下头。 “小夫人!” 顾飒的大名,在京都里可比小侯爷要狠的多。 不说别的,那些的罪过她的人,或早或晚的,好像没一个有好下场。 就连顾飒的那位不着调的老父亲,最后都没好下场。 他们这群蝼蚁,就更没人敢对她不敬了。 “你们是哪家的?出了什么事?这么大的阵仗?”锦络冷着脸问。 “回姑娘,我们是东街白家的,之前我们家小公子买了个瘦马,哪知道这瘦马是个刺客,竟然把我们家小公子给重伤,还跑了,逃跑的路上,又伤了我们几个兄弟……” “……瘦马?”顾飒疑惑的瞥了眼锦络。 这马,和刺客? 有什么直接联系吗? “扬州瘦马,”锦络转身在她耳边低语:“就是买回来的小姑娘。” 顾飒恍然的点点头:“那就不耽误你们抓……瘦马了。” 她顺势往大路那边一指:“穿过去就是大路,都是人,说不定那个……瘦马,藏到了人群里,你们找找看吧!” “多谢小夫人!” 张曹道过谢后,带人顺着顾飒指引的方向追去。 顾飒若有所思的看向四周:“锦络,找辆马车吧!” “啊,不是说好了,要步行回家的吗?” “我累了。” “……哦!” 锦络不解,但还是让她在原地等着,自己去找马车。 顾飒找了个石墩,撩衣坐下:“我说,姑娘,追你的人都走了,你还不逃?还想要干什么?” 话音未落,她的后背上落下一抹冰凉。 “看样子,你很有身份。”是刚才巷道里的那个黑衣女子。 “你从哪……”顾飒笑着要回头。 “别动,别回头!” “……那你也别手抖啊,”顾飒无奈的指了指后背:“你这抖来抖去的,我害怕,心脏受不了,万一你抖过了,一剑扎我个透心凉,那我得多吃亏啊!” “别废话,你只要乖乖的配合我,不敢不叫,我就不会伤你!” 女子似乎很紧张,但是也很无措,剑锋抖的更厉害了。 顾飒指了指左侧:“我的婢女马上就要回来了,你要是不想惹麻烦的话,我劝你还是把剑收了……” “别耍花招,只要你听话,把我送出城,我就放你走,绝对不会伤害你!” “……” 顾飒没有再坚持,黑衣姑娘也没有为难她,只是用剑贴着她的后背。 很快,锦络带着马车来了,见到黑衣姑娘楞了一下。 “她是……” “我朋友。”顾飒眨了眨眼睛。 “朋友?” 锦络心说人家那剑就要戳到你脑门上了,你还说什么朋友。 对这种敢挟持的女人,就不应该纵容! 她刚要动手,顾飒再次飞了个眼神:“那个,锦络,你驾车,咱们一起出城。” 锦络还能说什么? 又给了些钱给车夫,算是买下了马车,亲自坐在了车辕上。 “走!” 黑衣姑娘提着顾飒的肩袖,半拖半拽的上了马车。 “走!” “姑娘,小心点你的剑,都卷刃了!”锦络不高兴的吐槽了一声。 “别废话,只要我出了城,保证你家主子安然无恙!” 剑刃一转,指向顾飒。 “你也是,不喊不叫,我就不会伤你!” “姐姐放心,只要你不伤我,我保证不喊不叫。” “……” …… 城门口。 守城的衙役和白家的家丁,在仔细的检查过往车辆。 锦络勒紧缰绳:“小姐?” “冲出去,”黑衣姑娘的剑指向顾飒喉咙:“要不然,我弄死她!” 张曹看到了驾车的锦络,楞了下:“姑娘,你这是?” “哦,我家小夫人说,有点事情要出门,”锦络淡淡的指了指身后:“要不,让我们家小夫人亲自和你们说?” “不,不用,自然是不用的。”张曹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掀顾飒的车帘。 他讪讪笑着,挥手放行。 但是手下很鸡贼的凑上来:“大哥,这事不对啊!刚才小夫人说要回家,怎么突然间就要出城了?” “闭嘴!”张曹黑了脸。 “不,不是,我说真的,那瘦马就是在小夫人那地方失踪的,她又突然间说要出城……这明显是有鬼嘛!” “都说了让你闭嘴!”张曹忍无可忍,转身踹了他一脚,随即揪住衣领子压低声音:“你当老子是瞎的吗?” 他说的事情,他自然是都知道的。 顾飒出现在那里还可以解释是路过,毕竟军侯府在那边的方向,可如今她却来到这边的城门,显然是南辕北辙,有问题。 但是,那又能怎么样呢? “我问你,你是敢掀小夫人的车帘,还是敢上车去检查?” “我……” “你要是都不敢,那拦下她的马车做什么?” “……不是,我……” “小夫人可是出名的杀人不见血,双手不沾血的人,你敢在这里查她的马车?” “……我,不是那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是觉得自己脑壳有点硬,硬往她的手上送?我和你说,你但凡敢去掀一掀车帘,保证你吃不到明天的早饭!” “……我错了,大哥,我错了,”男人被吼的哭出声:“我就是那么一说……” “说什么?说瘦马可能藏在军侯府小夫人的马车,出现在这里?” “不,当然不是,没有,什么都没有,我什么都没看到,不,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 “……算你还算聪明!” 张曹这才悻悻的将人给甩开。 蠢东西! 要是被上面的人知道,他们忽略了嫌疑人,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可要是他们什么都不知道,那就代表什么都没发生。 既然什么都没发生,那主子是生是死,瘦马是逃还是藏,就都和他们没关系了。 第180章 催眠 马车出了城,过了护城河外三里地,黑衣女子还没有叫停的意思。 顾飒歪着头,看了看抵在腰间的剑:“姑娘,你这个是不是得收了?我们已经把你送出城了!” “别废话,能放你走,我自然会让你走!” 黑衣姑娘还是凶巴巴的样子,但是手抖的更厉害了。 “你受伤了,要不要我帮你?”顾飒看着她的肩膀,挑了挑眉:“放心,白帮忙,不要钱!” “住口!”黑衣姑娘是一点不领情,剑刃反倒是更往前近了几分:“你少耍花招,别逼我动手!” “不需要就算了,当我没说!” 顾飒也不是非要当圣母不可,人家姑娘既然不领情,那就算了。 她歪坐在车里,浅笑淡眸的看着对方,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车厢。 “咚,咚,咚” 随着一声声的敲打,黑衣姑娘的眼神渐渐涣散,眼皮不由自主的打架。 最后,终于缓缓的闭上眼睛,“咚”的一声栽倒,昏睡不醒。 “锦络!” 锦络听到动静,立即勒住马车,掀开车帘。 “咦?小姐,她这是怎么了?重伤昏迷吗?可我没感觉她的伤,竟然伤到了这个地步啊!” 这姑娘虽然伤了,但是气劲很足,显然不是重伤的迹象。 如今突然昏迷不醒,有点太夸张了。 “你想什么呢?是我用催眠术做辅助,催眠了她!” 顾飒勾勾手指,招呼锦络上车。 “检查一下,看看她什么身份,别待会把咱们俩带到狼窝里去。” 黑衣姑娘的身上并没有象征身份的地方,唯有那把剑算是身外之物。 但是剑鞘很普通,也没什么特殊标记,难以甄别身份。 “现在怎么办?”锦络什么瓜都没吃到,很泄气:“咱们是把她扔在这里还是?” “你说呢?” “扔在这里显然不行,这么大的大姑娘……”锦络无趣:“但也不能带回军侯府吧?” 顾飒想了想,指向前面:“这样吧,咱们去那边,到那个林子把她放下,那里地势偏僻,短时间内不会出什么事。” 锦络驾车赶到树林,两个人合力将黑衣姑娘抬下来,预备找个树丛藏好再走。 可是…… “站住!” 树林里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群人,一个个凶神恶煞,虎视眈眈的看着三人。 顾飒和锦络还抬着姑娘呢,这一时间不知道该放下还是继续,都尴尬的要死。 “那个,大哥,我们……”顾飒囧笑着解释:“我们不是坏人,这是我们的姐妹,因为受伤了,想要来这里疗伤,所以才……” “是素裳姐姐!”人群里,一个小姑娘骤然指着黑衣姑娘叫嚷。 顾飒:“……” 锦络:“……” 不会这么背吧? 这姑娘竟然和他们是熟人? 这就尴尬了啊! “素裳?”为首的男子警觉而敌意的看着顾飒,再看看黑衣姑娘,眯起眼睛:“小雨,去看看素裳怎么了!” 小姑娘答应一声,飞快的跑过来,试向姑娘的鼻息。 “她没死,是受伤,我们路上捡到的……” 顾飒的话还没说完,为首的男人就用剑指着她:“你之前不是说,你们是姐妹吗?现在怎么变成路上捡的了?” 锦络看向顾飒。 顾飒尴尬的脚趾抠魔仙堡:“这个,真是误会,我是真没想到你们会认识,只是想着说成姐妹,可以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结果呢? 更麻烦了! 为首的男人嗤之以鼻的冷笑:“既然是误会,那就麻烦两位跟我们走一趟,等素裳醒了,解开你们的误会再说!” “不是,你们怎么……”锦络还要解释,但是对方一个剑刃落在身上,不得不手动闭嘴。 有人上来抱走了素裳,有人将顾飒和锦络捆起来,还蒙上了眼睛。 顾飒被人拽着,兜兜转转,跌跌撞撞,又是上山又是下坡的走了很久,才听到一丝水声。 随即,她被人推搡着摔倒,摸到了冰凉潮湿又带着青苔的石头。 “哐当” 像是铁门带上的声音。 脚步渐渐远去,顾飒摘下了蒙眼的黑布。 这就是一间山洞,黑黢黢的,只有一个拳头大的洞口传来昏暗浑浊的火光。 “小姐,你在吗?你怎么样了?你没事吧?”锦络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没事,你呢?” “还好,就是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黑咕隆咚的,像是个山洞。” “也许,这是个地牢。”顾飒起身,试着从洞口看向外面。 不出所料,什么都看不到。 “小姐,咱不回去,不会有事吧?”锦络担心小侯爷的暴脾气。 她们两个本来是想要摆老王妃一道,所以谎称出城了,其实就是城门一逛就回去,所以没有和任何人细说。 如今,顾飒骤然失踪,而且无声无息,小侯爷找不到她,还不得急疯了呀! “那能怎么办?”顾飒倒是淡定的很:“放心,咱们又没有伤害那姑娘,也算是她半个救命恩人,不会有事的,应该很快就能回去。” 只要等那个叫素裳的姑娘醒了,解开误会,对方就能放她们回去。 “啊……”锦络突然在那边尖叫起来。 “锦络?” “老鼠,有老鼠,我,我,没事,”锦络带着哭腔:“小姐,我没事,就是被一只老鼠吓了一跳。” 山洞里阴冷,潮湿,静谧。 顾飒甚至于能听到外面滴滴答答的水声。 她闭着眼睛,将所行的路线在心里画了一张地图,倏然缓缓睁开眼眸。 “不对啊!” 这个地方…… 算算脚程的话,也不过是出了京城几公里之外。 在大梁朝来说,这里还是皇城帝都的范围,而且多数是哪个人家的圈地。 在这样一个地方,怎么会有牢房一样的山洞和那么一群古怪的人呢? 正疑惑着,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随即,有人打开了锦络那边的铁门:“出来!” 几个彪形大汉冲进牢房,抓起锦络就往外拖。 锦络又气又吓,立即对他们拳打脚踢:“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滚开……啊!” 只是没踢出两脚,被人又扔回了山洞,随即铁门又落了锁。 “不是她!” “是另外那个!” “……” 锦络已经做好了玉碎而保清白的准备,没想到对方抓到她之后,仅仅是看了一下脸就把她给甩了。 这个,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她立即跳起来,疯了般拍打着铁门:“你们要干什么?你们有什么冲我来……” 顾飒这边的铁门也被打开了。 她坐在地上,淡冷沉静的看着走进来的几个男人。 “你们这么多人,吓到我家丫头了!” 其中一个走到顾飒面前,正是那天要抓他的男人。 他歪着头,居高临下的看了她几眼:“只要你听话配合,我们就不会吓到她,也不会吓到你!” 他冲着身后几个男人一挥手,顾飒立即道:“不用你们动手,我自己能走。” “小姐……”锦络在那边听到动静,急的大喊大叫。 顾飒却还是冷静的很:“没事,他们不会伤害我的!” 男人冷笑:“你倒是冷静的很,怎么知道我们不会伤害你?” “因为你们手中拿的是绳子,不是刀啊!” 他们进门的那一刻,顾飒就发现了他们手里的绳子。 他们这是要带她去某个地方,怕她不听话不配合,所以带了绳子预备捆起来带走。 如果想要对她做什么事情的话,哪还用带绳子?直接上就行。 为首的男人惊讶的看了她几眼,低下头:“只要你听话,我们不止不会伤害你,还会放你走!” 他们把顾飒带到一个大溶洞里,溶洞下放着很多陈旧的毡子帐篷,其中一个帐篷里灯光比较亮,人也进进出出的,还有不少男女老少都守在外面。 见到顾飒,一些人站起来,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奇妙。 为首的男人掀起帐子,示意顾飒进去。 血腥味和草药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顾飒略一犹豫了下,还是走了进去。 木板搭成的床榻上,黑衣姑娘脸色苍白,呼吸急促的躺在那里,左肩处的伤口渗出殷红的血,怎么都止不住的往外喷。 而床头处,坐着一个满头白发,满脸褶子的老婆婆。 从衣衫和服饰上看,她的地位应该蛮高的。 男人走到她面前,行礼:“阿姆,人带来了。” 第181章 大祭司 老婆婆缓缓睁开双眼,清澈剔透的眸子让顾飒心下一动——好漂亮的眼睛!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但是,人到了一定的年纪,窗户就会蒙尘,眼睛就会变得浑浊。 只有那些稚嫩的童子才会保持纯真的双眸,清澈的眼神。 可面前这个婆婆,却有着一双堪比孩童的剔透眼睛。 顾飒第一次在老人身上见到这样的双眼,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不自觉的看痴了,双眼直直的盯着那双眼睛,一动不动。 男人看了眼周围的人,挥挥手,让所有人都退出了毡房。 突然。 顾飒的脑海里“叮”的一声。 她瞬间清醒,下意识的垂下长睫。 再抬头时,眯了眯眼睛:“你催眠我?” “……催眠?”老嬷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管这个叫催眠?” 她看向素裳:“所以,是你对那孩子做了催眠?” 顾飒晃了晃头:“她伤了血脉,越激动,血流的越多,而且她还一直用剑指着我,我不喜欢,就催眠了她,让她暂时的昏睡……但是?” 她回忆着刚才的事情,遽然惊醒,抬头凝视着老嬷嬷的眼睛。 “是你的眼睛!你的眼睛有催眠的效果……” 老嬷嬷的催眠术比她厉害多了。 她尚且还得借助外力,才能达到催眠的效果,而老嬷嬷仅仅是用一双眼睛,就让她这么一个保持警觉的人,在不知不觉间中了招。 老嬷嬷点点头,似乎满意的很:“你很有天赋,假以时日,可做我洛伊族大祭司!” “……洛伊族?大祭司?”顾飒恍然:“您是大祭司?” 大祭司点点头:“床上躺着的那个,她叫素裳,是我孙女,也是我们洛伊族最有可能成为大祭司的接班人,可惜……她坏了规矩,伤了身子,不能再做大祭司了!” “……那,真是可惜,”顾飒看向素裳的伤口:“那个,她的伤口还在流血,你们不救她的吗?再不救,她可真的要死了!” “她已经没救了,”大祭司的眼神黯了下来:“我们已经和她告过别了,也是多谢你,让她在最后走的时候,不至于太痛苦!” “……不是,她,她还活着呢,你们就不救了?” “不是不救,是救不活了,诶,这是她的命数!” “……” 这狗屁命数啊! 那姑娘只是伤口流血,止血就行了,至于送死吗? “你们,还真的是……” 顾飒没时间废话了,转身挽起衣袖,拢了头发。 “点灯,多点几盏灯来,亮如白昼的那一种!” 大祭司一怔:“你要做什么?” “救人啊!救你孙女,你说还能做什么?” 顾飒在床榻边站定的时候,手中已经多了些手术器械。 一般来说,伤口出血,只要及时止住出口点,再以本身的凝血酶的凝血时间,就可以自动化止血。 出血厉害的,加上止血药也可以及时止血。 单纯的出血,不致死。 大祭司看懵了。 她是第一次见到那些明晃晃,冷冰冰,看上去更像杀人凶器的东西。 这一刻,她看着顾飒微不可察的点点头,但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身让人点灯。 毡房里很快亮堂起来。 “所有人都出去,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要进来,”顾飒转头看向大祭司:“包括你!” 大祭司会意,将所有人赶出去,自己亲自坐在门口守着。 顾飒戴上无菌手套,将伤口暴露出来,微微侧目:“这是咬伤?” 她还以为,素裳是被刀剑所伤的伤口,没想到竟然是渗人的撕扯伤。 从伤口的创面来看,撕咬她的东西体型不小,牙齿又尖又大,咬合力也非常大。 素裳的伤口脱落了一块皮肉,小动脉断了一根,所以才止不住的流血。 顾飒先将动脉结扎,确保没有了出血点才将伤口一点点,一层一层的缝合。 “大祭司……” 帐篷外面,那个男人低语。 “您不是说,把这姑娘带来……” 大祭司蓦然抬头,眼底满是凶狠的警告:“洛奇!” 男人立即闭嘴,听话的低下头:“洛奇明白!” 他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大祭司用手指挑起帐篷的一角,看着顾飒那娴熟的动作,再次点头:“天意如此,果真是你啊!” 素裳的伤口很快就缝合完毕,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血好像还是止不住。 顾飒微微蹙眉:“不会是……凝血有问题吧?” 她刚才仔细确认过,所有的出血点都缝合。 如今血还止不住,那就只能凝血问题了。 她暗中取了血,送入医疗舱做凝血酶实验。 结果很快出来了。 她看着上面的数据,黛眉完成了一对小月牙:“还真是……” 她的空间里确实有止血凝血的药,但是……怎么给这姑娘用呢? 要是给她静脉注射,还不得吓死其他人? 看着素裳越来越弱的呼吸,她揉着眉心走到毡房门口。 “大祭司。” 大祭司秒掀帘子:“姑娘请说。” “是,这样,我需要再给她治疗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任何人都不许进这个房间……” “没问题,我守在这里,没人敢进!”大祭司似乎知道她心中的忌惮,慢慢的放下帘子:“我也可以保证,绝对不会有人偷看一星半点。” 有了她的保证,顾飒才放下心,配了药,静脉推进素裳体内。 几分钟后,出血量开始减少。 顾飒松了一口气:“成了!” 止住血,素裳的命就算捡回来了。 收拾好一切,她示意大祭司可以进来了。 “她不会有性命之忧,但是伤还是得养着,我开个方子给你们,你们自行配药……” “这个不需要,我洛伊族有治外伤的法子,”大祭司神秘笑道:“虽然比不上你的手段,但是可以不用药就自愈,而且不会留疤痕。” 顾飒:“……” 吹牛吧你们! 有这样的手段,为什么还救不了她? 大祭司似乎是猜到了她的意思,沉声道:“实不相瞒,身为大祭司的继承人,她和我一样,都有一种病,我们不能流血,一旦流血就止不住,最终血尽而亡。” 顾飒:“……” 那要是这样,你们的姨妈怎么解决? 大祭司继续道:“所以我洛伊族的姑娘,都会服用一种草药,这种草药可以控制每个月的葵水,可以让她们在成婚之后,才会有入月之事,而一旦怀上身孕,有了孩子,就会再次服用草药,终生绝红!” “那,要是这样,生孩子的时候岂不是……” 顾飒突然想起来,从进来之后,基本上很少看到成年女子,多数都是小姑娘和成年男子。 像素裳这么大的姑娘并不多。 大祭司点点头,很无奈的叹息:“这一直是我们的洛伊族的宿命,族中的女子,很少能闯过生子那一关,多数都死在了产床上……” “你们……应该是族人通婚的吧?也就是说,你们不娶外面的女人。”顾飒说的很委婉。 像这种基因方面的毛病,十有八九都是近亲通婚的结果。 “自然,我们要保证血统的纯正,才能更好的继承大祭司的能力!不过,”大祭司看着顾飒,突然抬手撩起她脖颈上的几根乱发:“我们也会使用献祭的仪式,改变血统,从而完成传承!” “献祭?”顾飒心说还有这么玄学的东西呢? 下一秒,大祭司的手指蹭过她的脸庞。 粗粝的手指散发着一股冰凉的酥麻。 她的眼神骤然一变。 不好! 但是身体跟不上脑子。 酥麻几乎一秒之内吞噬了她。 第182章 失忆 顾飒重重倒在了地上。 大祭司就那样站在不动,眼睁睁的看着她倒在自己脚下。 顾飒的脑海还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但是身体完全失去了掌控权。 视野中,大祭司缓慢的半跪在地上,指腹摩挲着她的脸庞。 “睡吧,睡醒了,一切也就结束了……” 顾飒不由自主的看上她的眼睛,清澈的双眸这一刻如同浩瀚星海,让她逐渐沉迷其中,再也没有意识。 …… 许久。 许久之后。 温暖的指腹拂过她的脸庞。 顾飒心中警觉瞬起,反手扣住对方手腕,顺势一拧。 “是我……” 君夙折的声音随之在耳边绽开。 顾飒倏然睁开眼睛,看着那张熟悉的脸。 “君夙……折?” “是我啊,你怎么了?”君夙折担心的拂过她的额头:“是不是还在发烧?” “我发烧了?”顾飒揉揉眉心。 不知道为什么,恍然间,感觉好像做了一场怪异的梦。 梦醒之后,梦中那些光怪陆离的事情渐渐从脑海里抽离,让她怎么都想不起来那些梦中,只是直觉发生过什么事。 顾飒感觉了一下自己,好像除了虚弱无力,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这是……花药居,我怎么会在这里?我好像应该在,在?” 应该在什么地方? 她怎么不记得了? “你回家了,当然会在这里啊!”君夙折温柔的摸了摸她的额头:“两天前,你和锦络在街上昏迷了,是师兄把你送回来的,回来之后,你就一直高热不醒,今早上才退热呢!” “……两天前?”顾飒再次晃了晃头,“两天前?两天前是发生什么了吗?我怎么……好像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君夙折想说什么,最终笑道:“没什么,你就是偶染风寒,昏睡了两天而已,饿不饿?想吃什么?我让厨房给你做。” 顾飒却摇摇头。 她感觉好像不是风寒这么简单。 脑袋里…… 她摸摸额头,蹙眉:“我好像是忘记了什么?” “真没什么,我让厨房炖了燕窝粥,你要不要先吃点?”君夙折借机起身,让桑娅去把粥端来。 顾飒蜷坐在床上。 君夙折过来,给她披了件外衣:“吃过饭,我们……” “不对,”顾飒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疑惑道:“为什么我的脑子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懵懵的,难受的很。” 君夙折无奈的一声低叹,心疼的揉着她的太阳穴:“都说了,你是伤寒昏迷了两天两夜,能不难受吗?” “锦络呢?” “她没事,她可比你好多了,前天晚上就醒来了,今天去了铺子忙活,晚些时候回来,我让她来见你。” 桑娅恰好端了燕窝粥,君夙折接过来,吹了吹。 “来,吃粥。” 顾飒吃了一口,索然无味。 她皱着眉,又吃了一口。 还是没有味道。 “这什么粥?这么寡淡?” “燕窝粥,寡淡了些,你又大病初愈,没有胃口,但是这粥能补身子,乖,再吃两口……” “……” 顾飒是真的吃不下。 君夙折硬喂才喂了半碗粥。 不知道为什么,顾飒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趁着君夙折去拿水果的时机,穿衣下床。 君夙折连忙过来拦住:“你刚醒来,得休息,快躺下。” “躺不下,我得去一个地方。” “去哪?” “……不知道!” “……” 顾飒是真的不知道要去哪。 她就是有一种直觉,觉得自己应该出门,应该去一个地方。 君夙折没法子,只好让人套了大马车,亲自陪着她出门。 顾飒的气色很不好,唇色淡淡的,初秋的风刮在身上,感觉骨头缝里都透着冷。 她裹紧大氅,看向周围:“是不是哪漏风了?” 君夙折顿时皱了皱眉:“你冷吗?” 问完就后悔了。 肯定是冷啊! 要不然她会说这样的话? 他转过身,将她抱在怀里,将绒被都盖在她身上。 “现在呢?” 顾飒也意识到不对劲了:“没有风是吧?可我感觉哪都透着风。” “你风寒初愈,高热刚退,身子还虚的很,不宜出来走动,自然会感觉到……” 君夙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飒瞪了一眼,立即软了嗓音。 “好好好,我错了,我不该说话,你说吧,想去哪,我陪你去。” “去我昏倒的地方!” 顾飒虽然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但是自己这身子骨不至于弱到昏迷。 肯定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她蹭了蹭,整个人窝进君夙折怀中,虚弱的很:“对了,你没有问过锦络吗?她怎么说?”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说和你一起从城门那边回来时,突然昏倒了……她是没什么大碍,但是你高热昏迷,一直在昏睡。”君夙折揽紧她,故意云淡风轻的很。 他是顾飒出门五个时辰之后,才收到魏辽消息,说是顾飒和锦络被人发现昏倒在小巷里。 他把人带回来后,问过锦络,但是锦络只记得和顾飒一起去城门口的事。 至于怎么回来,为什么会昏迷,这其中的几个时辰去了什么地方,她根本不知道。 好在,她们两个都没受到伤害,只是都失忆了。 魏辽和他亲自在顾飒昏迷的地方搜查过,但是什么痕迹都没找到,派人查问周围,也没找到有用的线索。 她们主仆二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五个时辰似得。 来到城门街,顾飒掀开出来车帘看了看:“这是哪?” “你和锦络昏迷的地方……” “不对!”顾飒皱着眉头:“不是这里!” 这个地方给她的感觉很陌生。 应该不是她要找的地方。 “怎么不是这里?就在那边的巷道里,要不要过去看看?” “……” 顾飒犹豫了一下,还是下了车,跟着君夙折来到他们发现自己的地方。 这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巷道,周围是泥坯和碎石子混合的院墙,碎石子小路,偶然间冒出一颗不服输的小草。 君夙折来到顾飒身后,抱住她,温暖着她的手:“外面冷,你身子虚,还是回去歇一会吧。” 顾飒默默的站了会,有些沮丧的回到了车上。 “我总感觉……去了一个地方,发生了一些事,但是我不记得了。” “没关系的,我们以后有时间了,慢慢寻,”君夙折轻抚着她的手背,温声安抚着:“就算最后寻不到也没关系,只要你安全就好。” “不是,你不懂,我就是不安心。”顾飒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这种不安心。 她感觉消失的这段记忆,可能会变成一个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在她脑子里炸开了。 “不怕,不怕的,许是你想多了,你病了那么久,又昏睡不醒,难免会做个噩梦,许就是你的噩梦呢。”君夙折心疼的保住她,轻抚着后背。 顾飒没有再解释。 这种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根本就没法做些什么。 驾车的是石大路,他绕了一圈路:“小侯爷,现在去哪?回府吗?” 君夙折看了看顾飒,抱紧她:“既然出来了,就都走一走,四个城门,都走一遍吧,全当出来散心了。” 反正京都就这么几个城门,逛一圈,也让顾飒安安心。 石大路马车掉头,晃晃悠悠的奔向西城门。 顾飒蔫蔫的,君夙折吻着她的额头,柔声低语:“你现在还是不舒服,要不要自己配点药吃?这几天给你吃的都是苦汤药。” “没事,我这是长时间没吃东西,气血虚了,补点能量就好。” 顾飒从空间里取了瓶葡萄糖,刚要喝,神色遽然一震,拉着毫无防备的君夙折进了医疗舱。 君夙折又懵又拘束,站在那里不敢动:“这是……要干嘛?” 顾飒指向垃圾桶:“这里有止血剂,电脑里有止血凝酶的实验数据,消毒区还有没有消毒处理的手术器械……” 君夙折听不懂这些:“所以,这些说明……” “说明我刚刚才用过啊……不对,是我不久前用过的,甚至于连手术器械都没有及时清理。” 手术器械对于顾飒来说,是不可替代的宝贝,每一次使用完毕,她都会细心清洗高温消毒。 但是现在呢? 消毒区那些手术器械还沾着血,血渍干涸。 这绝对不是她的行事风格! 第183章 十个小时的记忆盲区 君夙折也看到了那些沾血的器械:“这些东西上的血……” “我不记得用过手术器械,也不记得做过止血凝酶的实验……说明我不是无病呻吟,我是真的失忆了,”顾飒有些歇斯底里的恐惧:“我丢失了一段记忆,而我自己却不知道,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定时炸弹,随时会炸死我的!” 未知的东西最恐惧。 难以决定的未来也最无助。 “君夙折,你明白吗?这个记忆断层对我而言,对你们,都是不好的存在……因为有人用特殊的手段,强行抹去了我的记忆,而且我还不知道这个记忆有多久……” “五个时辰!” “……什么?” “你,丢了五个时辰!”君夙折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再隐瞒:“从你那天离开侯府,我所能找到的行踪,到你突然出现……你和锦络丢了五个时辰。” “那你之前说……” “我那是怕你胡思乱想!” 毕竟,那是五个时辰,整整一个白天啊! 君夙折无奈解释:“你大病初愈,身子还不好,如果我开始就告诉你实情,你肯定受不了,所以我才隐瞒了你。” 可谁能想到,竟然被她自己看出了端倪。 “事情发生后,我和师兄四处寻找过关于你们的痕迹,是真的一点没有消息,我们只知道,你们最后消失的地方,是在西城门附近……” 顾飒和锦络下车,送别信差的时候,是有人看到的,而肇亲王王府的人也是从哪里离开的。 但是她们两个后来去了什么地方,最后遇见的什么人,就没人知晓。 石大路驾着马车,来到西城门。 顾飒下车后原地转了一圈,突然看向一条偏僻的巷道,裹着衣衫走了过去。 君夙折让石大路在马车上等,他陪着她进入了巷道。 顾飒什么都没说,脚步也没停,径直往前走,直到走到一个丁字形的路口,站住。 微微蹙眸,她看向一侧幽深的巷道。 “怎么了?”君夙折紧在后:“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不知道,”顾飒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好像,我来过这里,有种熟悉的感觉。” “你在这里等我,我进去看看。” 君夙折进了巷道,很快发现了地上干涸的血渍。 他半跪在地上,指甲抠了点沾血的泥土,搓了搓。 “血腥味还在,但是泥土都干了,看样子,应该有两三天了。” 顿了下,看向四周。 “这里没有打斗的痕迹,看样子是单方面屠杀……有人杀了人,从那边的墙头翻走了。” 他飞身上墙,检查了一下痕迹。 “飒飒,你是在这里等我还是……” “我和你一起。” “那你上来,小心点。” 君夙折怕她伤到,上下墙头的时候很小心,生怕蹭到了。 墙下有踩踏过的痕迹。 两人顺着痕迹追了不远,来到一个地方,看脚印挺乱的。 君夙折突然“嗯”了声,示意顾飒别动:“你看,这里的脚印……和你的很像。” 地上的脚印虽然乱,但是有几个清晰可见,与顾飒的几乎同出一辙。 “说明,我来过这里,这里还有马车印……”顾飒不解:“难道说,是我在那边杀了人,然后……用马车抛尸?” “马车?马车!”君夙折突然想起来:“你们当时是下车步行离开的,并没有马车,那……现在哪来的马车?” 他们叫来石大路,让他去周围打听。 “小侯爷,这是出来散心了?”魏辽带着几个衙役,晃晃悠悠的从街道另一边活过来。 有外人在场,君夙折也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魏捕头,今天是当差了?” “调查一个死人案子,路过这里,看到你们军侯府的马车,就过来问一下安,”魏辽瞥过顾飒,微微颔首:“顾姑娘醒了,看样子不太好啊!” “大病一场,总是气色不好,”顾飒也是演技在线:“听说那天是魏捕头送我回的军侯府,还没来得及说一声感谢呢!”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况且,能搭上军侯府的小侯爷,让他欠我一个人情,何乐不为呢?” “……” 三个人扯皮的时候,石大路回来了。 见到魏辽和那几个衙役,神色微微一变,但是在君夙折的授意下,还是实话实说。 “那边的车马店说,大前天,确实有个姑娘去车行租了马车,说是大户人家的女子,看衣服装扮都不俗,我猜是锦络。” 而且,那马车到现在也没还。 “不过,他们提供消息说,说是有人看到马车出了城,走的是王普山那条路……” “王普山?”魏辽提高了嗓音,夸张一笑:“顾姑娘那天还出城了?诶呦呦,可真是够忙的。”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魏捕头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出城?”君夙折黑着脸:“要是不去的话,那我们就不打扰魏捕头办事了!” 说着,也不管魏辽什么脸色,揽着顾飒上了马车,掉头出城。 魏辽咬着牙:“这个小侯爷,现在是越来越不规矩了,都能甩我脸色,你们说,老子我要不要上去甩他一个脸色?” “可是,魏捕头,咱们不是还要调查白家公子那起案子吗?” “白家都死人了,死人又不会跑,但是小侯爷可是长腿会跑的,”魏辽咋舌:“这样,你们去调查白家的事情,我去跟那家伙。” 一甩头,飚了和很帅的姿势。 “再说了,这王普山就是白家的产业,老子今天去,说不定还能有意外的惊喜……就这么定了,咱们兵分两路,我找机会他们仨,你们去查那个死人。” 衙役们见他坚持,也不好说什么,给他留了一匹马,让他可以去追君夙折的马车。 出了城门,魏辽晃晃悠悠的追上了马车。 “我说,你们不会真是要去王普山吧?” 君夙折掀起车帘看了眼后面,确定没人,没了客气:“你跟上来凑什么热闹?” “你以为我是闲着没事,爱凑你这破热闹?我是听你们说王普山才……诶,这是你们家的最大的马车吧?嘿,早就听说你们家改造了马车,像房子一样舒服,石大路,停下,让我也上去感受一下。” “不许停,”君夙折给了他一记白眼:“对不住,魏捕头,我家你弟妹身子不爽利,不方便欢迎你上车,你就骑马吧!” “君夙折,你……” “再说了,要是被赵子佑看到我们共乘一车,说不定就对你心生疑虑了,咱们这位新帝可是疑心最重的一个,你要……” “那边,”顾飒突然在车里喊道:“那边的树林,石大路,看到那个树林了吗?转过去……” 这一路上,她都在观察周围。 越看越感觉熟悉,自己好像不久前来过。 而当看到一片树林的时候,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我来过这里!” 魏辽看向周围:“什么时候?” “就是失忆的时候!” “……” 魏辽并不知道医疗舱的事,听到这话,询问的看向向君夙折:“她的烧……退了?” 这意思,显然是在怀疑顾飒说胡话。 君夙折拍了拍他的肩膀:“师兄,你要像相信我一样相信她!” “相信什么?相信她失忆时的记忆?” 她是你婆娘,又不是我的。 你信她,我可不信。 魏辽在一块石头上坐下:“她都失忆了,还怎么记得自己来过这里?” 君夙折看着地上的痕迹,微微跳眉:“倘若,这里是有人动了手脚呢? “什么手脚?” “伏羲阵!” “嗯?”魏辽一怔,迅速起身:“什么阵?” “天生阴阳,地存太极,衍生八卦,蜉蝣瞬生,伏羲现,困时间!”君夙折看着眼前的景物,惊叹不已:“师父要是在这里,估计能笑醒……他研究了一辈子的伏羲阵,竟然出现在这么一个不着四六的地方!” 他突然蹙眉:“你刚才说,这是谁家的地?” “白家,泗溪白家……”魏辽看着眼前的山水,倒吸一口气:“师弟,你确定,这是伏羲阵?” 第184章 找到了 君夙折侧眸,愠色:“你不信我?” “不是,我,我自然是信你的,可,可是这伏羲阵……不是早就失传了吗?就连师父研究了那么多年,都没研究出来,”魏辽挠挠头,再一次不确定:“你确定这真是伏羲阵?” 君夙折的脑壳比他灵光,悟性高,所以很得师父欢心,只要他想学的东西,师父都是倾囊相受,从不藏私。 记得师父研究伏羲阵那会子,君夙折每天缠着师父学,虽然师父最终布阵失败,但是期间的精髓什么的,他应该是学了七八成。 他若是说这是伏羲阵,那十有八九错不了。 只是…… “伏羲阵都灭绝上百年了,怎么会在这个荒山野岭出现?” “你不是说,这是白家的地吗?或许问问白家还能知道点线索,不过现在,”君夙折环顾四周:“咱们怎么进啊?” 魏辽不屑:“你不是和师父研究过伏羲阵吗?你都不会进?” “进时容易,就怕出来不容易,”君夙折狠挖了他一眼:“伏羲现,困时间,你又不是不知道!” 师父说,伏羲阵最大的法诀是锁定时间。 但凡进入其中的人,都会被时间吞噬。 但是这个吞噬是什么,师父也说不上来。 魏辽挠头:“既然这里这么危险,咱们还进去做什么,打道回府……诶……” 他一声惊叫。 君夙折这才发现,顾飒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走进了伏羲阵。 “飒飒……”君君夙折连忙警告:“你别乱动,小心启动这个伏羲阵。” “什么伏羲阵?我记得怎么走,这边,跟我走……” 顾飒根本没听到君夙折和魏辽的聊天。 她来到这里之后,发现周围一切都是熟悉的。 虽然没有记忆,但是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熟悉的感觉总会跳上心头。 循着这种感觉,她走进了伏羲阵。 君夙折和魏辽哪里还敢耽误,都紧跟在后面。 石大路也要进来,魏辽连忙道:“你就别进来了,免得咱们几个都折在这里面……要是我们两天没出来,你就回去搬救兵!” “两天?这么久?” “放心,有你家俩主子在,两天之内咱们仨死不了。” 魏辽对顾飒还是有信心的。 只要有她在,保命问题不大。 顾飒虽然是走山路,却是闭着眼睛:“一二三四五六,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十三,一二三,一二三四五……” 每一次从头开始数,她的脚下就会转一个方向。 魏辽开始时还觉得莫名其妙,但是看到她每一次调转方向,眼前都会出现一条崭新的路时,这才终于相信了君夙折的话。 ——她真的来过这里。 这些数字,都是刻在顾飒脑海里的数字。 她不知道它们从哪来,但就是能从记忆里抽出这些数字。 若是她的记忆没问题,那就是之前在行走这段路的时候,她默默记下了每一步的方向和步数。 这是她多年作战养成的习惯。 也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终于,在一片水声,她缓缓睁开眼睛。 “咱们,到了……” 入眼之处,可以看到一个从天而降的瀑布,溅起来的水花打湿了他们的衣服。 瀑布四周,郁郁葱葱的树木拔地而起,遮天蔽日般笼罩了半个山谷。 “这里,竟然有瀑布?”魏辽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切:“原来,这才是王普山最真实的样子!” “那里!”顾飒指向瀑布后:“后面应该有一个山洞。” 这次不用君夙折开口,魏辽率先冲了过去。 很快,湿漉漉的冲了出来:“有,有山洞,快进来,真有!” 瀑布后面的山洞,贯穿向黑暗,隐约间有风吹过来。 魏辽点亮火把,火把被风吹的猎猎作响,差点吹灭,根本没法照的太远。 顾飒取出强光手电,走在最前面:“跟我走。” 魏辽看了看手电,再看看火把,惊奇又贪婪的看着那束强光:“那是什么?” 君夙折:“夜明珠!” 魏辽:“骗鬼呢!你家夜明珠那么亮?” 君夙折:“是啊,我家的夜明珠就这么亮!” 魏辽:“胡扯,有本事你送我一个!” 君夙折:“没本事!” 魏辽:“……你送我一个,我就信你!” 君夙折:“不送!” 魏辽:“#%¥%!” 君夙折:“切!” 魏辽:“君夙折,你重色轻兄弟!” 他不服:“自从你这小子有了婆娘以后,我这个师兄的地位就直线下降!” 咬牙:“我回去定要告诉师父……” 君夙折白了他一眼:“我回去也要告诉师父……你逼着我送你夜明珠!大个的夜明珠!” 魏辽:“#¥%……&*!” “你们快点,我到了,”顾飒在前面敲着铁门:“我找到了地牢!” 地牢是空的,顺着地牢,三人来到一个大溶洞。 大溶洞里空空荡荡的,但是一片生活过的痕迹,甚至于还有一些没有带走的炭石还堆在角落。 “这里……人呢?”君夙折捡起一些东西看了看:“这些东西上面的灰尘很少,说明他们才走没多久。” 他看向顾飒。 顾飒则无奈的摇摇头:“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直觉仅仅停留在这个地方,就再也没有其他感知了。 在这里发生的任何事情,她都不知情。 “你们看这边,”魏辽指了指脚下,招呼两人过来:“这边有血,也是最近一两天的样子,估计他们是最近才搬走的。” 君夙折看了看血痕,再看看顾飒:“有印象吗?” 顾飒摇头。 不过,想到了什么,她取出试管,取了些血的样本。 “你这是干嘛?”魏辽感觉自己的知识层面又多了些。 “做血液分析对比,可以比对出是不是我认识的人!” “……啊?”魏辽失望的很。 原本以为是可以长点见识,没想到根本听不懂。 顾飒给君夙折丢了个眼色:“你们在这里查看,我去外面看看。” 君夙折知道她是要回医疗舱,叮嘱道:“那你小心点。” 医疗舱里手术器械还没有清洗,上面还有残血,只要做个对比就可以看出来。 所DNA需要时间,她就简单的做了个血型比对。 不出所料,地上的血型和她手术器械上的血型,一模一样。 而且,它们的凝血酶时间也是一样的。 “是一个人!”顾飒将结果告知君夙折,推测:“我应该是在这里救了某个人,但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却失忆了……再之后,就是在京城,被魏师兄发现。” “你估计,你救人大概需要多少时间?” “不确定,看伤势……不过从手术器材的消耗来看,应该是外伤,再加上凝血障碍止血的话,估计得三个小时……也就是一个半时辰。” “一个半?”君夙折倒吸一口气:“就按两个时辰算,你还有三个时辰是没有记忆的!” 顾飒敛眸:“所以说,最关键的……” “就是这三个时辰!”君夙折的声音变的戾冷。 魏辽看着他们,像是在听天书,无奈的很:“我说,你们俩在交流的时候,能不能照顾一下我?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三个时辰,伏羲阵!”君夙折突然指向魏辽:“你还记得伏羲阵是怎么来的吗?” 魏辽像是做小动作被老师抓住提问的小学生,一时间抓耳挠腮:“伏羲阵?好像听师父说过,说是伏羲的后人,叫什么……什么族来着?” “洛伊族!” “对,就是这个族!”魏辽其实没听懂,但是很配合的配合:“说是他们隐世而居,不喜欢被外人干扰,所以利用伏羲阵设置屏障,避世独居。” 第185章 你认错人了 “师父说过,伏羲现,困时间!是伏羲阵的谶语,猜测伏羲阵和时间有关系,如今顾飒突然失去了三个时辰的记忆,应该和伏羲阵有关系。” 君夙折环顾四周,无奈轻叹。 “可惜啊,这里的人应该也知道这个道理,为了怕我们追来,所以提前离开了。” “所以,这些人离开,是怕我们找来这里?”魏辽头大的很,挠挠头:“可为什么呢?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吗?” “不是见不得人,是不能见人的……秘密!” “……”魏辽越发不明白了:“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自然有,”君夙折白了他一眼:“比如说,你曾经的那些风流韵事,是见不得人的,我们俩的关系,是不能见人的!本质区别!” “君夙折,你又要开始了是吗?”魏辽没好气的呛声:“别以为你让人家那个小姑娘要生要死的事情,我……” 顾飒遽然看向他们。 君夙折也是咬牙警告,眼尾都红了。 魏辽立即闭嘴,挠挠头,摸摸嘴巴:“咳咳,那个,咱们得走了吧?” “什么小姑娘?”顾飒走过来:“还要生要死的?” 君夙折恶狠狠的瞪着魏辽:“是啊,什么小姑娘?你说,说吧!” “不是,我胡诌的,随口一说,”魏辽讪讪的一笑,嗓子都哑了:“是他先说我那什么……他先胡说八道,我才回怼的,没有的事,都是我过嘴瘾,瞎说的,没有的事!” 顾飒没有应声,但是看他们俩的眼神明显能不对。 君夙折生气了:“师兄,让你胡说,现在你自己解释吧!” “不是,这真是我随口胡说的,没有的事,我师弟别人不清楚,弟妹你是最清楚的,你们认识这么久了,他可是招惹过什么烂桃花吗?没有吧!想当初京都那么多小姑娘……啊呸!” 魏辽再次怼了自己的嘴巴几下,笑的比哭还难看。 “没有小姑娘,那些小姑娘都是单相思,都吵吵嚷嚷的想要嫁入军侯府,但是我师弟都没睁眼瞧过她们,更没发生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是吧,师弟?” 君夙折看他的眼神更刀了。 ——你不觉得,你话太多,太密,还没什么用吗? 你这都解释了什么? 越说越多,越解释越心虚。 你快点闭嘴吧! 好在,魏辽看懂了他的眼神威胁,立即指向周围。 “对了,师弟,咱师父不是一直想要研究透伏羲阵吗?不如咱们四下转一转,把伏羲阵的阵眼要诀都看一遍,等改日见到师父也好交差嘛!” 君夙折探询的看向顾飒,见她点头,顿时如蒙大赦一般,拉着魏辽就走。 走远了,还不忘踢他一脚。 “以后没有的事情别瞎说,要是飒飒就此误会我,不理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魏辽被打的躲闪不及,闷哼着叫苦:“谁让你先说我的。” “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那我说的也是……” “嗯?” “那也是……”魏辽偷瞄了一眼顾飒的方向,捏细了嗓音:“那也不是空穴来风,最起码是捕风捉影嘛!” “你还说!” “诶呀,不说,不说了,撒手,疼……我告诉师父去!” “……” —— 顾飒坐在瀑布那边,等着君夙折和魏辽。 他们两个正来回穿梭,想要将伏羲阵的精髓描摹下来,孝敬他们俩的师父。 瀑布边上水滴飞溅,像是毛毛雨,很快打湿了她的裙裾。 她觉得有点冷,左右看了眼,没有看到两人的身影,遂起身向着出口走去。 “你们两个慢慢的弄,我先回去了,这边冷的很。” “你自己小心。”君夙折答应了一声。 声音很飘忽,不知道从哪传出来的。 石大路一直守在外面,坐卧不安。 见到顾飒出来,总算松了一口气:“小夫人,你可出来了,你急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们……咦?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小侯爷和魏捕头呢?” “他们有事情要忙,我想回车上休息,”顾飒裹紧衣衫:“你在这里等他们吧。” 马车停在山下,站在石大路的位置就能看到。 他答应着,送顾飒下山后,又重新回到半山腰等消息。 马车比外面暖和多了,顾飒吃了点东西,喝了茶,见石大路还在那边转悠,估计君夙折和魏辽还需要些时间,干脆躺在车里打瞌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到有震动传来,立即惊醒。 嘈杂的马蹄踩踏着地面,震的马车都发出颤音。 魏辽说,这里是泗溪白家的产业,没有他们家的允许,没人敢来这里,就连附近的猎户和农夫都不敢来这里捡柴火。 她掀开车厢后帘,果然看到了“白”字号的旗帜。 “泗溪,白家!” 白家人为什么回来这里? 石大路也看到了白家人,立即飞奔下山。 但是白家人很快,没等他下到山脚,白家人已经将马车围了起来。 为首的中年男人跳下马车,直奔马车而来。 “里面的人,给我出来!” 见没人答应,更急了,粗暴的掀起车帘:“下车!” 车帘打起的一瞬,他对上一双顾盼美眸。 刹那间,眼神不由自主的跳动了下,随即冷笑:“果然是个狐媚子!” 顾飒微微蹙眸:“先生,你认错人了吧?” “错不了,就是你!”男人很不耐烦后退一步:“再不下车,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顾飒裹紧衣衫,瞥了眼车辕上军侯府的“君”字篆记。 男人下意识的随着她的视线看去,下一秒,表情瞬间凝固,本能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君?” 在京都附近,能叫上“君”字号的豪华马车,也就军侯府一个地方。 没等他反应火过来,石大路已经从山上飞身掠下,杀了过来。 “滚开!军侯府的人你们也敢动!” 果然,听到这话,中年男子的脸色是彻底变了。 “军侯府……” 联想到车里女子的绝色,心中再次一颤。 “是……军侯府的小夫人?” 石大路落于车厢之上,剑锋出鞘:“难道这天下还有第二个军侯府?” “这个,这个,这是个误会,误会,”中年男子意识到自己惹祸了,连忙冲着车厢的方向鞠躬:“小夫人,对不住了,在下是真的不知道是您,是从手下那里得到消息说是……在下泗溪白家的护卫詹喜,见过小夫人!” “泗溪,白家……” 顾飒想到了魏辽说起的白家桃色小八卦。 说是白家公子买了个女奴,女奴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狐媚的白家公子不要不要的,不惜花重金将女奴带回家。 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当天晚上,女奴刺伤了白家公子,逃走。 但是在逃走的时候,女奴受了伤,白家人追了很久,却还是让她跑了。 而白家公子到现在还是昏迷不醒,所以没人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飒故作云淡风轻道:“听说白家公子受伤了,不知道如今可安好?” 詹喜楞了一下,不明白顾飒为什么这么八卦。 但人家既然问了,他也只好实话实说:“是,是受了点伤,但是不要紧,没有性命之忧,劳小夫人惦记了。” “我也不是惦记,就是八卦,好凑个热闹,”顾飒单手挑起车帘:“你之前见到我就说我狐媚,想必是将我当做了那个刺伤白公子的姑娘,既如此,你为什么会来这里抓人?难道说我刺伤了人,不往城外跑,而是跑来你们白家的王普山自投罗网吗?” 突然,她眼尾一动,想到了之前在山洞里的血渍,还有她出现在这里的记忆,以及那些没来得及清洗的手术器械。 “难道……” 难道说,伤了白家公子的姑娘,就是山洞里那个受伤的人,而她,救了那个受伤的姑娘? 第186章 逼不得已的美男计 而面对顾飒的追问,詹喜明显慌了些:“没,没有,不是,我们是听说这里有人,所以急匆匆的赶来查看,没想到遇到了姑娘。” 他再次行礼:“之前不知道是姑娘,才多有得罪,詹喜在这里再一次道歉,还请小夫人念在我白家与军侯府有生意往来的面上,绕过在下这一次。” “没关系,谁还没有个失误的时候呢?”顾飒很大度的笑了:“今天这事到此为止,我不会追究的,你们走吧!” 石大路没想到顾飒这么好说话,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随即,凶巴巴的冲着他们低吼:“还愣着干什么?小夫人都说了让你们走,还不走!” 詹喜不敢再逗留,忙不迭的上马离开。 君夙折和魏辽出来的时候,正看到白家马匹离开时的粉尘。 两人对视一眼,迅速下山。 “飒飒,你没事吧?”君夙折急匆匆的掀开车帘。 魏辽也是第一时间抓住石大路:“怎么回事?他们是谁啊?” “白家,泗溪白家,好像是抓什么人……对了,还是个姑娘,”石大路瞥了眼马车:“他们第一眼还将小夫人认做那姑娘呢。” 君夙折听到了,连忙捧起顾飒的脸:“他们没动你吧?” “没有,你们军侯府的招牌,没几个人敢惹。”顾飒云怕他担心,淡风轻的很,笑吟吟的指了指马车上的“君”字。 “他们还真的够好运!”君夙折瓮声:“竟然没有遇上我。” 要是他在这里,白家的人连靠近都不敢。 “这个,”顾飒敛眸想了一会:“我觉得,就算他们没有遇上你,你也可以兴师问罪一下!” “嗯?” “伤了白家公子的姑娘,就是我救的那个人,而那个人是这伏羲阵里的人,伏羲阵又在白家的王普山……我感觉这件事情的巧合有点太多了。” “巧合太多就不是巧合了,”魏辽单肩依在车窗位置,半个手臂搭在上面:“据我所知,那姑娘叫素裳,并不是简单的女奴……她和白家公子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关系,只是查不出来而已!” “师兄,还有你魏捕头查不出来的案子?这天下谁敢不给你面子?” “这可难说,”魏辽呵呵一笑:“人家有心隐瞒,我总不能挖坟刨骨,掘地三尺的寻根问底吧?” 白家并不是主动上报案情的,而是白家人满城找那杀人凶手的时候,惊动了魏辽,才插手此案。 如今看来,他插手是插对了。 —— 深宅,内院。 肃穆压抑的佛堂内,木鱼清脆的敲击声回旋耳畔。 詹喜跪在蒲团上,战战兢兢的将事情经过低声说过出来。 蓦地。 木鱼声戛然而止。 佛案一侧黄色垂幔动了下,紧接着,走出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美妇。 “你说什么?” 詹喜头都不敢抬:“夫人饶命,小的知错了!” “没问你这个,”妇人慢慢的走到佛案前,焚香:“我问你的是,你只见到了那个小夫人吗?” “哦,还有,还有一个男人,看样子应该是军侯府的侍卫。” “还有呢?” “……没,没了!”詹喜重重的叩在地上:“属下在得知那姑娘是顾飒之后,意识到情报出错,就急匆匆的回来了。” 中年美妇沉吸一口气,很不高兴的样子:“这么说来,你没有见到君夙折?” “没有,没有他!” “那就怪了,”她缓缓转身,眼神如刀:“詹喜,那你告诉本夫人,为什么军侯府的马车会在王普山,而车里只有小夫人,不见小侯爷呢?” “……” 詹喜的表情僵了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慢悠悠的抬头,以难以置信的口气说道。 “我记得,我刚到山下的时候,只见到了小夫人,那个侍卫……侍卫是从山上来的,他为什么会在山上?” “你问本夫人吗?” “不,不是,”詹喜的脸色彻底变了:“说明……说明小侯爷当时可能就在山上,只是在一个我没看到的地方而已!” “那你以为,他可能会在什么地方?” “……伏羲阵!” 还能是什么地方? 自然是那个让他们找了很多年,却都没找到蛛丝马迹的伏羲阵了! “该死的!”詹喜突然一巴掌狠狠抽在自己的大腿上:“我怎么这么糊涂,我早该想到的,小侯爷一定是发现了什么,说不定都进去伏羲阵了……哎呀!我当时要是不走就好了,哎呀,哎呀呀!” 他越说越后悔,恨不得自己抽死自己的那种。 中年美妇却没有他的愤慨,而是淡然的转身,将香插进香炉:“其实,这是好事,最起码告诉我们,咱们的猜测没有错,伏羲阵就在王普山上!” 她的指甲一点点的掐进掌心:“不着急,找到入口……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詹喜抽了抽嘴角,讪讪道:“要不,再问问公子?” “他?那个逆子!”中年美妇的脸色明显变了:“不需要!没有他,本夫人一样能找到入口,进伏羲阵!” 突然。 管家急匆匆的跑进来,行礼后,急声道:“夫人,来客人了!” “什么人?” “军侯府的小侯爷和魏捕头!” “……他们俩?”中年美妇的呼吸明显一滞,遽然看向詹喜:“你留下什么马脚了?” “没有,绝对没有,”詹喜连忙摇头:“都就是站在那里说了几句话,而且是和军侯府的小夫人说的,都没见过小侯爷,更没见到魏捕头,这……他们俩怎么会一起来白家?” “为什么会来……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 —— 泗溪位于京都西南角,白家是泗溪首富,家产土地以山为单位,家族产业更是遍布各行各业,在商贾一道,碾压军侯府。 君夙折坐在马上,百无聊赖的摘着头上的树叶玩,地上扔了一地的叶子。 魏辽则穿着正儿八经的官衣,少见的戴了官帽,只是许久没戴官帽,有些不习惯,总是时不时的调整一下。 君夙折瞥了他一眼:“难得见你有正经的时候,这官服都还冒着新鲜气呢,怎么,是对白家有什么想法不成?” 他突然呵呵一下,倾身:“我听说白家夫人寡居多年,一人撑起偌大的家业,你不会是想少努力几年,做个赘婿吧?” “君夙折,你也太瞧不起我的审美了,”魏辽恨不得给他一脚:“你自己娶了个美娇娘,却和我说娶个半老徐娘,我魏辽就算要娶白家姑娘,那也得是白家的大小姐。” “白家大小姐?”君夙折一怔:“不是说,白家只有一个公子呢?白夫人哪又捣鼓出一个闺女出来?”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魏辽再次整了整官帽:“这白家的闺女和儿子是龙凤双生子,白夫人生下闺女后,大病一场,怎么都不好,说是和女儿相冲,大小姐克母,就被送走了,养在别处。” “这个我也知道,不是说这个女儿后来死了吗?” “没死,说死了只是说法,为的是母亲不冲而已,其实活的好好的,算算年纪,现在大概得有十七八岁了吧!” “……” 君夙折没有说话,但是看他的眼神不对。 魏辽被看的心虚:“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 “我都不知道的事情,你竟然知道?” “废话,我手底下就是扒人家祖宗八卦的一群人,你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他们都能给你扒拉出来,白家这点事,只要稍微动点心思,都能搞定。” 君夙折挑了眉:“你不会真是冲人家姑娘去的吧?” “瞧不起谁呢!我是那种假公济私的人吗?”魏辽撩起管帽下的头发,透出几分风骚:“我这受弟妹所托,逼不得已的美男计而已!” “……那还真是,辛苦你了!” “记住欠的人情,”魏辽的脸上堆上笑容:“要不然,今天使美男计的就是你了!” 第187章 分开行动 远处,白夫人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而来。 魏辽瞬间挑眉:“瞧这身姿,婀娜娉婷,风韵犹存啊!” 君夙折:“要不,你改个注意?” “算了,我还是没有这样的重口,”魏辽再次整理了一下官帽,收敛了笑容:“这女人可不是省油的灯,我怕自己没把她拿下,倒是被她拿下了,还是她闺女,那位白家大小姐比较适合我!只是……” “哪一个呢?” “……” 两人的目光迅速扫过白夫人身后的那群人。 那些人姑娘都是丫环装扮,也没有姿容出色,气质出尘之人,想必没有他们要找的白小姐 君夙折咳嗽一声,敛眸:“看来你的目标不在!” 魏辽嘴巴几乎不动,耳语:“没关系,不在也不耽误我今天的美男计!” 白夫人走近后,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温善,给人如沐春风的暖意。 “小侯爷,魏捕头,今天是什么风,竟然把二位吹到我们泗溪来了。” 君夙折沉冷着脸:“我是有是要请教白夫人,至于魏捕头……” 他斜睨一眼魏辽,叱冷:“就不知为何了!” “本捕头来这里是私事,与小侯爷无关,就无需多问了吧?”魏辽冷眼回怼,傲娇的很:“咱们不过是萍水相逢,结伴而行而已,小侯爷,莫太好奇了!” 白夫人恍然:“这么说来,两位不是一起来的?” 魏捕头:“当然不是!” 君夙折:“他不配!” 白夫人不动声色的笑了笑,转身邀请道:“既如此,那,两位里面请……” 魏辽是陛下的新宠,统管皇城安危,身份不比寻常。 而君夙折又是勋爵人家,如今似有官复原职,权倾朝野之意,也不容小觑。 不管他们是一起来的,还是分开来的,今天来到泗溪城,都不是等闲之事。 白夫人引两人来到客厅,命人送上茶水。 君夙折坐下之前,斜睨着魏辽:“本侯爷只喝雨前绿茶!” 魏辽抽了抽嘴角:“白夫人,我没小侯爷那么矫情,还喝什么雨前绿茶的,你给我泡一杯红茶就好。” 想到了什么,又笑道:“当然了,要是有个糕点配茶,那就更好了。” 两人各自看向对方,眼神中透着浓浓的敌意。 白夫人看出了其中的不寻常,笑道:“喝茶求的是心境,绿茶更是如此,小侯爷若是不嫌弃的话,不防屈尊去我们白家的茶轩,那里有风有水,是个喝茶的优雅之地。” “好啊!” 君夙折刚起身,魏辽也跟着站起来。 “我也去。” “魏捕头,人家白夫人邀请的是本侯爷。” “小侯爷,白夫人也没说我不许去呀!”魏辽直接更给了个白眼,丝毫不留退路:“白夫人,您说是不是呢?” 白夫人没料到两人针锋相对到这个地步,微微慌了一下神。 但很快就笑道:“我们家的小厨房专做各种糕点,都是现场制作,我看魏捕头喜欢吃糕点,不如去小厨房看看,若是有喜欢的,就让他们多做一些,可以带回去品尝一下。” “好啊,”魏辽也不客气,立即答应了:“不知道小侯爷可有喜欢吃的糕点,魏辽一并给小侯爷您带过来。” “不需要!”君夙折黑了脸,嫌弃的都不带给他眼神的,转身就走。 白夫人歉疚的笑道:“那,魏捕头,我先……” 魏辽很体贴的呵呵笑:“白夫人先忙着,我没他那么矫情事多,自己去溜达就行。” 白夫人冲着管家丢了个眼色:“祁管家,好生招待魏捕头!” 说是招待,其实就是监视。 祁管家会意,躬身道:“魏捕头,这边请。” 魏辽正衣冠,整官袍,迈着四方步,慢悠悠的踱步,还不忘冲着跟来的衙役们挥手:“你们不用跟着我了,自己找个地方吃喝玩乐就行!” 衙役们低声答应着,规矩的送他离开。 白家的小丫鬟们上前来,邀请他们进客厅闲坐喝茶。 衙役之中,一个最纤瘦的缓缓抬头,长睫卷起眼底的惊鸿,掠过小丫鬟们之后,垂眸。 “石大路!” 石大路收到指示,揉揉鼻子,蓦然转身时,打翻了身后衙役的糕点。 没等对方开口,他掸了掸衣襟:“你小子是没长眼啊,还是饿死鬼投胎,没见过吃的?拿个糕点而已,还毛毛糙糙的……” 衙役炸毛了:“你,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明明是你撞掉了我的东西,你不说道歉,怎么还骂人呢!” “骂你怎么了?这要不是在外面,老子都想打你了!” “打我?哈!来啊!有本事来啊!” “咦,来就来!” 石大路也不含糊,提起右手就是一拳,结结实实打在对方脸上。 衙役吃痛,捂着脸大叫:“你敢打我!” “是你让我打啊!” “我还让你死了,你怎么不去死!” “你才去死呢!” “你死!” “……” 双方眨眼间打成一团。 周围的衙役们本来是劝架的,但是后来不知道怎么一回事的,转眼间打成了一窝蜂,吓得的丫鬟们急忙散开,免得被波及。 谁也没注意到,一个小丫鬟从混乱中顺着墙根溜走,而她脚上,还穿着没来得及换下来的衙役官靴。 —— 白夫人所说的茶轩,位于水台之上,四周临水,清净雅致。 “这里确实是一个喝茶的好去处,静心养生,不错。” “小侯爷说笑了,其实这静心一词,不在乎什么地方,只在乎心境,”白夫人先坐下,邀请君夙折也入座:“我只是一个乡下村姑,没有多少烦心事,所以即便是身居闹事,也能静心!” “……白夫人这是在暗示我什么吗?”君夙折歪坐在草甸子上,曲着一条腿:“我这个人粗,做事全凭心情爱好,不过脑子,所以白夫人若是有话的话,最好和我直接说,千万不要拐弯抹角的明示暗示的,我不懂!” 白夫人笑着提来热水,冲洗茶具。 “小侯爷如今新贵当红,日理万机,每天都要忙的焦头烂额才是,怎么有时间来我们泗溪城?若是有事,尽管说,我百家能做到的事,一定照做。” 君夙折没有说话,只是歪着头看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白夫人冲泡好一杯茶,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盯着白夫人看。 白夫人先沉不住气:“小侯爷,是有难言之隐吗?” “是不知道该怎么和说!” “但说无妨,这里只有我们二人,”白夫人将茶水送到君夙折面前,笑道:“我白家虽然是一介商贾,没有涉足朝廷,可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白家去做,我白家还是可以全力一搏的。” 自古以来,商贾再有钱,也不是资本。 资本只掌握在当权者和官眷之手。 君夙折是资本,白家有钱,她当然也想攀上军侯府这棵未来的崛起大树。 “白夫人误会了,”君夙折对白夫人的热情无动于衷,淡冷道:“我此次前来的目的,白夫人应该能猜出一二吧?” “此次……”白夫人的笑容缓缓沉了下来,眼神散了些,低声:“小侯爷……可是为了小夫人一事?” 君夙折打两个响指:“我就说呢,白夫人定然能猜到!” 白夫人眼睛急转,沉默着没有说话。 君夙折倾身,笑道:“王普山下,你们白家的一个侍卫对我的妻子大不敬……” “不不不,没有大不敬,”白夫人连忙解释道:“詹喜和我说过,他当时只是脾气略爆的掀开了小夫人的车帘,并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还请小侯爷不要误会!” “没有做出格的事情?”君夙折还是在笑,但是眼尾溢出的杀意慢慢包裹了白夫人:“那你告诉我,他得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才是出格的呢?” “……” “我军侯府的小夫人,是他可以暴脾气辱骂的吗?” “……” 白夫人的心“咯噔”一下。 第188章 你竟然敢动他的女人 当君夙折找上门来的时候,她就想着是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 果然是找麻烦来了! 詹喜在王普山的事情,她不在场,不知道詹喜究竟做了什么事情,是否做出该死的,不可挽回的错事。 如今白君夙折咄咄逼问,她的气场瞬间矮了一大截。 “小侯爷,小夫人此事,是我们你败家理亏,只是这件事真的事出有因,并非詹喜敢对小夫人无礼……我以性命担保,詹喜他绝对不敢……” “性命!” 君夙折突然起身,越过茶桌掐住白夫人的咽喉,倾身落下,重重按在地上。 居高临下,他的眼睛里满是杀意。 “是这样吗?” “小侯爷……” 跟在他们身后伺候的丫鬟们慌了,尖叫着想上来求情,但是在看到君夙折的眼神里,吓的又退了回去。 好在白家家丁听到动静后,很快赶了过来。 “小侯爷,你这是做什么?” “滚开!” 君夙折迷乙剑出鞘,森冷的剑气弥漫在每个人的身上。 “想死的过来,我成全他!不想死的,给我滚!” 家丁们你看我,我看你,不敢走,但是更不敢动。 白夫人趁此机会挣开了些,用尽全身力气的喘着粗气:“走,都走……走开!” 家丁们不敢再逗留,纷纷退下去,但是也不敢走掉,都远远的站着。 白夫人挣扎道:“小侯爷,你看,我,很有诚意……” 君夙折冷哼,歪着头,不为所动:“是你说的,你可以用命担保,所以本侯爷成全你……” “詹喜,他,真的,不敢……” 白夫人倒不是真的要为詹喜洗清白,辩驳什么,而是真的不敢,也不能承认他对军侯府的小夫人做过什么。 只要詹喜不承认,那就等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而一旦承认了,詹喜要死,他们白家也会收到军侯府的打压。 所以哪怕是死,詹喜都不能承认做过什么。 此时,詹喜听到动静,已经急匆匆的赶过来,见此情景,“砰”的一声跪下。 “小侯爷,得罪小夫人的人是我,有什么事情您冲我来,要杀要剐,都是我……” “你?你就是詹喜?”君夙折戾冷而笑,斜睨着打量他一番:“不急,你家夫人愿意以性命保你,等我收了她的命,再要你的命!” 迷乙剑挑起,径直刺向白夫人。 “不要!”詹喜脸色大变,不顾君夙折的威胁,不顾一切的冲上来,狠准的撞开了君夙折,翻身将白夫人抱起来护在身后。 君夙折翻着身,借力落下,迷乙剑发出震慑人心的颤明。 “白夫人,你的手下对你可真是……” “……” 白夫人和詹喜的瞳孔同时一缩。 君夙折似乎没捕捉到他们的变化,戾色而立:“真是……忠心!” 手腕翻转,迷乙剑又是一阵颤明。 这一次颤明变得绵长清脆,龙吟般响彻云霄,钻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那是……迷乙剑!”詹喜神色彻底变了,转手间长剑出手:“没想到,传说中迷乙剑的主人,竟然是小侯爷!” “所以呢?”君夙折手执迷乙剑,步步逼近:“你是打算将我的身份公之于众?” 詹喜护着白夫人,步步后退:“我们和小侯爷本来就没什么恩怨,只要小侯爷不追究我的过错,我就保证守住小侯爷的秘密!” “哈哈!” 君夙折笑了,不屑的很。 迷乙剑再一次发出龙吟声,随着他的手腕缓缓抬起,俾睨的眼神顺着剑锋,落于对面的两人身上。 “你们以为,我敢在你们面前使用迷乙剑,就不敢承认我的身份吗?” 随着龙吟,迷乙剑的剑刃破出颤颤的残影。 詹喜意识到不妙,破声大喊:“君夙折,魏捕头就在这里,你要是杀了我们,那是滥杀无辜,他是陛下的人,你以为他会放过你吗?” “哈哈……” 君夙折这一次笑的更大声,看着詹喜的眼神,就像是看着白痴。 “白夫人,拜托你下次用人的时候,用一些脑子灵光点的,如今我是陛下的左膀右臂,对于陛下来说,比你们有价值,你们天真的以为,你们有价值会让魏辽为了你们,得罪我?” 这一次,君夙折是真的动了杀心,剑锋旋转着,瞄准詹喜,预备脱手而出。 “嘭!” 远处,传来一声巨响。 随即,一股浓烟直冲天空。 白夫人哑声:“是小厨房……魏捕头?” “不好了,爆火药了!” “走水了,快救火!” “来人,救人啊!” “……” 小厨房那边吵吵起来,不少人盯着浓烟进进出出,一盆接一盆的水送进送去。 人堆里,魏辽满身焦黑,狼狈的走出到水边,叉着腰大口喘气,抬头时,正看到君夙折和白夫人这边。 一时间,他僵站在那里,直勾勾的盯着这边。 君夙折的剑也在手上,似发不发,也在看着他。 白夫人看出了端倪,立即拉着詹喜悄然的往后退。 君夙折发现了他们的小动作,立即调转迷乙剑,就要动手灭口。 “住手!” 魏辽察觉到不妙,飞身跃来,一柄软剑破空而出,直接拦下了君夙折的迷乙剑。 两把剑“叮当”一声,碰撞即弹开。 迷乙剑再次落入君夙折手中,魏辽也越过水面,在空中接住软剑,横在双方之间。 “小侯爷,你这是做什么?” “魏辽,本侯爷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君夙折缓缓举起迷乙剑:“今天,他们两个,我杀定了!” “嗯?”魏辽夸张的皱起眉头,询问的看向白夫人和詹喜:“小侯爷不是滥杀的人,你们是做了什么事情,才把他激怒成这样?” “没有,是误会……”詹喜想要解释。 君夙折却不给他解释的机会:“他对我妻子无礼!” “哇哦!”魏辽再次夸张地一声大叫:“你……你们家小夫人?不是,白夫人,你们真是……自寻死路啊!大梁朝谁不知道,小夫人就是小侯爷的逆鳞,你们竟然作死的触到他的逆鳞,敢动他的女人?” 他立即收剑,撤步让开。 “对不住,小侯爷,我之前是不知道情况,鲁莽出手了,对不住,你继续!” 詹喜没料到魏辽还真是说不管就不管,真就有看着他们死活不问的意思。 他急了,连忙抓着白夫人躲到魏辽身后:“魏捕头,这是误会,我们没有对小夫人怎么样,顶多是大声了些,别的真没做什么……” 顿了下,他想起了什么:“您要是不信,把小夫人找来一对峙,就什么都知道了。” “对峙?你?和小夫人?”魏辽看着他的眼神,像是看一个死癞蛤蟆:“那你脸还真大,竟然都敢让小夫人来和你对峙!” 那眼神,没拿表情,满是“活该你作死”的幸灾乐祸。 白夫人突然道:“小夫人突然进入我们家王普山,我们听说后,以为是有外人擅闯,所以就去阻止了一下,这才得罪了小夫人,期间并没有动手,但是小侯爷却要杀我们……” “白夫人,你是不是觉得我魏辽的脑壳有点水啊?” “……魏捕头,这话何意?” 魏辽挖了挖耳朵,鄙夷一笑:“谁不知道,你们王普山就是一个破山头,荒山野岭的,小夫人凤驾光临,那是你们王普山的祥瑞,你们的老祖宗都得掀开棺材板表示欢迎,你们竟然还说什么擅闯,还派人阻止……” 白夫人和詹喜一时间哑了声。 —— 顾飒躲在角落,静静的看着天空。 等到一声巨响后,黑烟窜上天空,才一闪身,进入一个内宅。 外面,喊声震天,救火的声音此起彼伏。 她不由站住:“魏师兄不会是把我给他的火药,一把火都用了吧?” 那可是能炸翻一辆装甲坦克的量啊! 第189章 这哥是恋爱脑啊 内宅里的人听到动静,纷纷跑出来。 “怎么回事?” “哪走水了?” “……” 顾飒低着头,瑟瑟而匆匆的小跑进来,紧张到磕磕巴巴:“小,小厨房,小厨房被一个捕头炸了,夫人也,也……”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去救火救人!” 内宅里的人根本不等顾飒把话没说完,急匆匆的抄起家伙就往外面跑。 等他们跑的没了影子,顾飒才拍拍手,走进宅院。 “小侯爷,魏师兄,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而她,负责搞定内宅里的这一个。 竹林围绕的小屋,显得静谧而通幽,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 顾飒随时扯下晾衣架上的几件衣服,抱着进了屋子。 屋子里有很浓的药味,期间还夹杂着血腥味。 透过屏风,她看到内室的窗边塌上,躺着一个身影。 听到有人进来,白质扭头看向门口,随即又闭上眼睛:“外面怎么了?” “走水了,小厨房走水。” “你不是白家人?”白质的眼睛倏然睁开。 顾飒抱着一堆衣服走出屏风,侧眸而笑:“公子不认识我的,我是新来的,在别的地方当差,所以小公子不认识我。” 白质眯了眯眼睛,撑着脖颈,仔细看了看她,还是摇头:“你不是白家的人!” 顾飒的笑容沉了些,低头打量自己:“小公子为什么这么说?” “我们家的丫鬟没有你这样的气质,而且……”白质的目光落在她脚上:“丫鬟们都穿绣花鞋,而你穿的是官靴!你是衙门的人!” 顾飒穿了长裙,遮住靴子,但是行走间,还是露出了一点脚尖,没想到竟然被白质捕捉到了。 白质重新躺回床上,闭上眼睛:“其实,在你一开口的时候,我就听出你的口音不对,我们家的丫鬟我都说过话,你的口音,我第一次听。” “罢了,本来想逗你玩玩,没想到白公子这么没意思,”顾飒走过来,侧眸看着他的心口:“我看你这伤……动手的人是出手就想要你死啊!” 白质突然睁开眼睛,眼底爆出怒火,忿忿的看着她,却没说话。 顾飒倾身,凝视着他的眼睛:“素裳这么恨你呢!” 白质的呼吸遽然一颤,猛地撑起上身:“你……嘶……” 他因为动作过大过猛,牵扯到了伤口,疼的倒吸气,又躺了回去。 而这一折腾,使得伤口崩开,鲜血很快染红了衣衫。 他按着心口,五官痛苦的扭成一团,呻吟不止。 顾飒蹙眸:“白公子,你干嘛?不带你这样的,你这是要碰瓷吗?” 白质痛苦的挣扎着撑起身,趴在床边吐出一口血,随即昏死过去。 “不是?你这是……白公子,我都没碰你,要问的话也还没说呢,你就昏过去了?” 顾飒真是无话可说了。 在来白家之前,他们三个人就商量好了。 由君夙折和魏辽负责吸引白家人的注意力,能搞出多大动静,就搞出多大动静。 而她则负责找到白质,询问素裳的消息,从而推断出洛伊族和伏羲阵的相关消息。 没想到,她都还没来得及开口呢,白质就这样晕了过去。 突然,外面传来脚步声。 她迅速闪到白质身边,佯装伺候的样子,单手托起他的头。 “小夫人……”石大路从屏风后闪出来,压低嗓音:“他们都去救火了,您这边怎么样?” “是你呀,我还以为白家来人了,”顾飒松了一口气,跪坐在地上,无奈道:“晕倒了,应该是伤势过重。” “啊?那,那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他们都搞出那么大的动静了,总不能在我这里前功尽弃呀!” 顾飒解开白质的衣衫,掀开心头伤口处的布帛,眼睛瞬间沉了沉。 “嗯?这个……” 白质的伤口正中心脏位置。 伤口的创面看上去也诡异的很,就像是…… “他这伤……”石大路揉着自己的心口,一脸蛋疼的样子:“怎么感觉像是有人用刀戳进去以后,再……搅了一下似得。” 白质伤口处的那团肉,被搅了个稀巴烂。 “是啊,这样的伤可不是好事,”顾飒捏着伤口,小心按压了一下:“如果外伤这样,那他的心脏应该也废了,不可能还活着呀!” 对方下手很狠! 出手就要他命的那种! “是啊,一剑穿心也就算了,竟然还要搅和一下,啧啧啧,”石大路咋舌,感叹的很:“他对那姑娘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惹得那姑娘这样恨他,非要弄死他不可!” “可问题是……他现在没死,还活的好好的呢!” 顾飒的手指在伤口周围轻轻按压。 虽然力道不重,但是每一次施压,都让白质抽搐一下。 “石大路,你出去守着点,要是有动静告知我一声。” “明白!” 石大路会意的退到院门口,躲在暗处观察情况。 屋内。 顾飒小心的搀起白质,一针刺进百汇穴,确保他不会醒来,将他送进了医疗舱。 打开X光,扫描。 “主脑,给我立体投影,我要看他的心脏特写。” 光影闪过,受伤的脏腑投影出现在顾飒面前。 只一眼,她的眼尾不由挑了起来:“原来如此……” …… 一针肾上腺素打进身体,白质的身子蓦然抽动了一下,旋即咯出一大口鲜血,喘息着睁开眼睛。 顾飒坐在他对面,满手都是血,正在收拾一些他没见过的东西。 “你……” “别动!”顾飒没有抬头,声色清冷:“你伤口的淤血压制了心肺的气脉,导致呼吸不畅,我帮你把淤血处理,现在正在止血中,乱动的话,还会造成大出血,再次造成血液淤滞。” 白质这才发现,自己心口处的布帛被换过了,伤口也没那么疼了。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白家?为什么要救我?” “见死不救不是我的风格,救你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不用感激我!” 顾飒说的云淡风轻,姿态放到很低。 救人一命就要人家“以身相许”,那未免功利心太重,会让对方从心里对她产生敌意。 温水煮青蛙,才是双方关系最正确的打开方式。 果然,这淡漠的话语引起了白质的好奇:“你不是白家人,更不会无缘无故的救我,定然是有某种目的……你到底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那,试问白公子,你有什么呢?” “我……” 顾飒停下手下的动作,缓缓抬眸:“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以被我得到的东西,我还能从你这里得到什么?” 白质的眼神黯淡下来:“是啊,我什么都没有。” 他突然笑了,带有几分嘲讽:“就连我这条命,也不是我的,所以,姑娘,你怕是要白费心思了,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你给不了我,但是,有人能给我,”顾飒收拾好所有的东西,起身:“放心,你欠我的,素裳会还给我的!” 白质的瞳孔地震般睁大,蓦地抓住她的手腕,牵扯的浑身冒汗:“你,你等一下……” 大口喘了几口粗气,他试探着询问:“姑娘,你……你认识素裳?” 顾飒挑起眼尾,微微侧眸斜睨,唇角弯出一刃弧度,似笑非笑,但是没有说话。 白质急道:“她怎么样?她在哪?是她让你来看我的?” 顾飒:……还真是! 这哥是恋爱脑啊! 自己被素裳搅和的身上多了个大窟窿,差点没命,竟然还有心思问那姑娘的事。 第190章 师兄弟一起丢人 不过这样很好。 她也算是有机可乘,没白忙活! 敛眸,淡淡的瞥了眼白质的手。 白质意识到不对,连忙撒手,但是怕顾飒走了,抬手又抓住她的衣角,气喘吁吁的问。 “姑娘,麻烦你,告知我一声,她怎么样了?” “她对你很重要吗?” “……”白质一时的哑然。 顾飒手臂一挣,挣脱了衣袖,冷冷道:“怎么了?我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就你这样的,还想知道她怎么样了?素裳真是瞎了眼,竟然会……” 不知道两个人具体的剧情,顾飒怕说的多露馅的快,就佯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算了,反正我任务也完成了,就此别过吧!” 看她真的要走,白质急了,下意识的猛力一抓,却抓了一手空,还从床上掉了下来。 骤然受力,他的伤口又渗出了血丝,而他也再次吐出一口血。 “你这人……真是!”顾飒原地跺了一脚。 很是无奈的样子,转身将他搀回床上,又气又急:“你这是何必呢?问你你不说,她也不说,你们两个出了什么问题我都不知道,还都想通过我知道对方的事情,你们当我是什么,你们俩的信鸽吗?” “对不住了,姑娘,”白质嘴角挂着血,虚弱的靠在床尾,无力的看向外面的那点天空:“麻烦你回去告诉她,天空那么大,让她任意的飞吧,把我忘了,重新开始!” 顾飒:“……” 这什么情况? 难道白质和素裳是恋人? 因为……家长的棒打鸳鸯,所以散了? 不对! 就算是野鸳鸯被打散了,也没有手起刀落,要小伙伴性命的呀! 顾飒不记得素裳的伤势,但是能惊动她进医疗舱的,肯定不是小伤。 而白质这边要不是机缘巧合,白捡回一条命,估计也死了。 这两个人就像是仇家见面的那种相杀程度,怎么能是野鸳鸯呢? 可,不是野鸳鸯,好像又做不到对要杀自己的人那么牵挂! 诶! 烧脑啊! 理不清两人的关系,顾飒这戏本子就没法往下走。 没法子,只能顾左右而言他,打擦边球。 “那个,白公子,实不相瞒,我和素裳关系不错,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字吧?我叫小骨头……” 白质茫然的摇摇头:“她从来不和我说她的事情,所以,她身边的人,我并不清楚。” 顾飒悄然松了一口气。 不说好啊! 不说,那接下来可发挥的剧情就多了。 不过…… 素裳为什么不告诉白质自己身边的那些事呢? “白公子啊,你们,真的是一对啊,心思都是一样的,她不和你说我们的事,也不和我说你们的事,要不是她求着我,让我想办法混进白家,救你一命,我都不知道你的存在!” 事到如今,顾飒总算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借口。 反正大家都是互相隐瞒,谁都不知道谁,那就省事多了。 “我们……” 白质似乎是被戳到了痛处,脸色显得异常惨白,心口处伤口又开始渗血,但他仿佛没感觉一般,动也不动的坐在那里。 “小骨头姑娘,我们……我们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不重要了,姑娘就不必细问了!” 顾飒:“……” 啥子? 我们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好不容易混进来,找到你,又救你又打感情牌的,你竟然给我来了这么一句。 没等她发飙,石大路急匆匆的跑进来:“他们来了!” 小厨房那边已经灭了火,大家在各自回去。 白质咳嗽着,从枕头下抓出一个玉佩,交给顾飒:“麻烦你,帮我转交给她,就说……这辈子,我对她不住!来生,我必定偿还!” 顾飒:“……” 别呀! 你们要是生离了,我以后还怎么唱戏啊? “小……”石大路又开始催促。 “来了!”顾飒怕他露馅,连忙提高了声音应下,抓了玉佩就走。 那边,救火的人叽叽喳喳的,陆续回了内宅。 顾飒和石大路怕撞上他们露馅,从后面翻墙出去。 顾飒找了没人的地方,重新换上衙役的衣服,和石大路一起,大摇大摆的回正厅。 正厅那边,衙役们按照魏辽的吩咐,任由白家的小厨房烧成了灰烬,也没有一个人出手帮忙,还坐在那里喝茶聊天。 对于消失又出现的两人,他们也没多加在意。 反正这是魏捕头塞进来的人,他们爱咋咋地。 就算小厨房的那把火是他们来放到,也不关他们的事。 很快,君夙折在魏辽的安排下,也和白家达成了和解。 如果顾飒愿意的话,白夫人亲自在泗溪城设宴,安排詹喜赔礼道歉。 君夙折说回家问过爱妻,再给白夫人答复,至于接不接受道歉,还要看小夫人的心情。 很快,三个人离开白家,留下一地鸡毛的泗溪城。 三人没有回城,而是选了个风情水秀的地方,摆了些水果糕点,坐在溪边开剧情分析会。 白夫人很狡猾,嘴也硬。 即便被魏辽和君夙折双人夹击,她那边是一点口风都没漏。 顾飒失望了:“敢情,你们两个联手,还烧了人家一间小厨房,却什么消息都没搞到手?” 魏辽气恼的啐了声:“别提了,那女人,简直就是狐狸精转世,一肚子鸡贼,圆滑着呢!” 他也就罢了,问题是君夙折这样的人精都没能从她的嘴巴里扒出什么。 一时间,看着君夙折很气恼。 “你也是,我都那样配合你了,你都没能挖出点有用的消息,丢人!” “你都说了,她能以一人之力,撑起白家那么多年,肯定不是省油的灯,如今这结果,不是预料之中吗?” 君夙折笑着拍拍他的手臂,安抚的捏了捏。 “再说了,我们还有光明正大进入白家的机会,下一次说不定就能发现什么了,飒飒,你呢?” 顾飒摇头,无奈的很:“白家那个公子,那就是个恋爱脑,都被素裳戳成血窟窿了,还吵嚷着不恨她,对不起她,求下辈子的缘分呢!” “为什么要求下辈子?”魏辽起了吃瓜的小心思:“他们俩干嘛不求这辈子?” “你问我,我问谁?”顾飒取出那枚玉佩,丢给君夙:“我比你们那边唯一多的收获,就是白得一枚玉佩。” “嘿,这玉佩是好东西,”魏辽一打眼,就看出了不寻常:“这是玉虫,白质那小子挺舍得呀,竟然把这么金贵的东西,交给你一个外人转交?”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若非绝望到底,怎么会把有重要意义的东西,轻易交付陌生人?” 君夙折可没有他的八卦心,摩挲着玉佩,若有所思。 “玉虫是玉石里的金品,佩戴者冬暖夏凉,驱虫避蛇,还能防腐生肌,是难得的宝玉……换做是你,你会放心交给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外人吗!” 魏辽满不在乎道:“这有什么?那小子有钱,不在乎!” “这不是钱的事,是情!” “你,真是……”魏辽瞬间感觉牙齿都酸了:“君夙折,你说事就说事,别扯情不情的。” 他瞥了眼顾飒,鄙夷的很:“我只是暂时没娘子,又不是一辈子打光棍,别老拿这事来戳我!” 搞得全世间就只有他一个人有婆娘,别人都没有似得,动不动就塞一嘴狗粮。 吃都吃厌了! 当着顾飒的面,君夙折不好硬怼,只是含蓄的挖了他一眼,将玉佩扔给他。 “等你什么时候……嗯?” 他神色突然一变,手速极快的探手一抓,将玉佩又抓在了手指,缓缓举起来,迎上夕阳。 晚霞的光芒晕染着白色的玉佩,勾勒出一些瑕疵般的光电。 魏辽凑近几分:“你这抽什么风呢?” “你没看到吗?” “看什么?那些绵晕吗?玉质不纯的碎料,很正常呀!”魏辽仔细看了看,除了那些晕点外,没看到什么特别的地方。 “可是只有特殊的角度才有。”君夙折变换着玉佩的角度。 果然,随着玉佩角度的变化,光点消失不见,只余下光洁的玉质,洁白无瑕。 “嗯?这是人工雕琢出来的,不是纯天然!”魏辽意识到不对劲,拿过玉佩。 纯天然的玉佩有杂质就是有杂质,不会只在特殊的角度呈现。 如今杂质变化,时有时无,就意味着有人特意在这玉佩上做了手脚。 魏辽再次举起玉佩,迎上阳光:“会不会有人搞了个藏宝图,藏在这里面,咦……” 他突然倒吸一口气,瞳孔地震,旋即难以置信的看向君夙折。 “这,这个是……” “看出来了?”君夙折颔首:“就是你看到的!” 第191章 我还没死呢,母亲急什么 顾飒好奇的凑过来:“是什么?” “伏羲阵!” “伏羲阵法图!” 君夙折和魏辽异口同声的回答。 “哇哦,”顾飒听的惊奇,连忙把玉佩拿过来迎上太阳:“这就是你们在王普山发现的那个伏羲阵的阵法图?” 可是在她眼中,玉佩里不过是碎乱的杂质。 “这里怎么会有阵法图?”顾飒感觉事情有点乱。 君夙折和魏辽都没有说话。 他们也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顾飒敛眸:“看来,要想知道前因后果,白家这个鸿门宴,我是赴定了!” —— 看着烧的只剩下废墟的小厨房,白夫人的脸色阴沉如铁。 “查出什么了吗?” “有点线索,但是不确定!”詹喜从废墟里走出来,手指拿着一堆黑灰,递给白夫人。 “这是什么?嗯,”白夫人突然捂住口鼻,后退了一步:“这味道好呛鼻子,是……” “是硫磺!” “……火药?” 詹喜点点头,扔掉黑灰:“我查了一下,发现爆炸的点是东边的小炉子,爆炸的气浪一半从窗户飘走了,余下的一半点燃了厨房。” “这是有人……故意点了厨房?”白夫人明白过来:“魏辽?是魏辽干的!” 除了在小厨房转悠的魏辽,还有谁胆大妄为的敢点她的小厨房! “夫人,您不觉得奇怪吗?”詹喜忧心道:“魏辽和小侯爷和我们泗溪城从来没什么交集,就算军侯府和咱们有生意往来也不多,尤其是魏捕头,更不会无缘无故的炸了咱们的小厨房啊!” “是不对,很不对!”白夫人眼睛急转:“还记住之前你救我时,君夙折要杀咱们,是魏辽出面做和事佬,才压下的事情吗?” “是……” “魏辽可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的和事老!” 魏辽这个人在府衙中的名声并不好,人人都说他冷血黑脸,查案谁都不给面子。 他做事,除了公道正义,向来只看喜好,不问对方身份,除了登基的新帝,还没听说他和谁走的热络。 詹喜犹豫着低下头,半晌,低语:“会不会,是他看君夙折有崛起之势,所以想要给军侯府示好,才多管的闲事?” 白夫人却摇头。 她对朝廷的事情知道不多,也不关心,关于魏辽和君夙折的事情,听闻的居多,从没深入了解过。 “不论如何,他们这一次是冲着我白家来的,吩咐下去,速速搜集君夙折和魏辽的消息,明天早上之前,务必要交给我!” 白家在京都也是有眼线的。 晚上,信息就交到了白夫人手中。 看着手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信息,她不由皱眉:“好像,没什么特殊的关系啊!” 信息里说,魏辽和君夙折不过是萍水之交,并没有实在的交往。 “不对!肯定是哪里不对!”白夫人有自己的第六感。 她能感觉的出来,这两个人的关系并不简单。 詹喜进来回话,说是军侯府送来口信,明天正午,小夫人入府赴宴。 “小夫人要来?正好!”白夫人得意的呵呵一笑:“她来了,我们正好可以试一试军侯府和魏大捕头的真实关系了!” —— 泗溪城。 一大早,白家就吩咐下人洒水扫地。 从家门口开始,一直到城门口,来来回回洒扫了三遍。 偌大的动静,勾起了全城百姓的好奇心,都挤在街道两旁,等着看热闹。 临近正午,军侯府的马车悠哉而来。 正是那天詹喜在王普山看到的马车。 看到马车,白夫人的脸上浮上职业性的假笑,殷勤上前。 “小侯爷,小夫人,远道而来,辛苦了。” “白夫人不必客气,我家小姐说,劳驾夫人准备酒宴,夫人才辛苦呢。” 锦络和桑娅下车后,打起车帘。 “小姐,您慢点。” 车帘下,一袭藕荷色的素衣缓步而出。 过府赴宴,顾飒还是一如既往地素颜,未施粉黛,头发也只是簪着一枚简单的珊瑚簪,清风隽雅。 她借着锦络的手,走下马车:“白夫人,有劳了。” 白夫人的眼神微微有些异色,不由看着马车:“小侯爷……没来?” “没有,他公事繁忙,走不开,所以着我一人前来,”顾飒浅眸而立:“看夫人这样子,好像很失望。” 白夫人确实失望。 她本来计划好了,今天利用顾飒,挑拨一下魏辽和君夙折的关系,戏码都安排好了,君夙折竟然不来了。 算了。 不来就不来吧! 白夫人悄然看向顾飒。 有她在,等魏辽来了,也是一样的戏码。 而且,没有君夙折在,今天这戏只会更好看。 想到这里,她立即换上一张笑脸:“小夫人说笑了,小夫人能来,我们白家已经是蓬荜生辉,当然了,小侯爷能来也是好的,不来,我们女人之间说话就更轻松惬意了。” 她殷勤的,亲自搀着顾飒的手腕,笑着走向宴厅。 “我说这话,小夫人不会觉得我不知分寸吧?” “怎么会?白夫人的闺名,我在京都也是有所耳闻的,一直想要拜会,却苦于没有机会,今日得见,自然是要好好把酒言欢的。” 顾飒亲昵的与白夫人相拥,有说有笑,像是认识多年的闺中密友。 “哦,对了,临来之前,魏捕头还托我带来一句口信,说是要出一趟公差,去个很远的地方,三天后才能赶回来,赶不上今日这场宴席了……” “……魏捕头不来了?”白夫人的手指明显抽动了一下。 “是啊,夫人,你……”顾飒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的手。 “哦,没事,只是觉得有些遗憾。” “哦,若是夫人真有些许遗憾,那就等三天后,魏捕头回来,再宴请他一次好了。” “……” 这一瞬,白夫人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 ——三天后,宴请? ——你们没完了是吗? ——今天宴过,三天后再宴? ——我倒是不差这两顿饭,但怎么感觉你们有种不管人家死活的吃法呢? 白夫人哪里知道,这不过是顾飒他们三人商量出来的缓兵之计。 因为玉佩和伏羲阵的关系,他们不确定只赴这一次宴,就能弄清真相。 想来想去,就想到了三个人分开行动。 这样一来,最起码多了几次名正言顺进入白家的机会。 “小夫人,今日这场宴席,是我亲自下厨准备的,也不知道小夫人您爱不爱吃,都是一些……” 白夫人牵着顾飒的手,笑呵呵的进入宴厅,但是下一秒,整个人僵在原地,气场晴转阴。 “质儿,你身体不好,怎么出来了?还不快些回去好好修养。” 白质坐在桌边,身体孱弱的靠在椅子上,低垂着头,脸色惨白:“母亲,我是白家长子,母亲却不许我出面会客,是何道理?” “质儿……” “我还没有死,母亲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取代我了吗?” “你胡说什么?”白夫人的脸色彻底变了,冲着周围的侍卫叱喝:“你们怎么回事?小公子一直有病在身,不让他在房间静养,纵他出来做什么?还不快些把他送回去?” “砰!” 白质拼尽全力的一手拍在桌上,喘息着,吃力的支起后腰。 “谁,敢!” 他虽然一直低着头,可是身上却爆出了上位者的威慑力,震慑的那些侍卫们脚步发颤,不敢再上前。 “白质,你非要今天来搅阿娘的局吗?”白夫人咬牙低语:“小夫人是我白家重要的客人,容不得你这么放肆!” “哈哈,”白质笑了,绝望中透着报复的爽意:“如果不是重要的客人,我还不屑来呢!” 第192章 母子情断 “白夫人,小公子既然来了,就一起坐吧,”顾飒软语轻笑,“我正好也有些事情,想要请教一下小公子呢!” 听到她的声音,白质眼神遽然一颤,猛然抬起头,有些难以置信的缓缓转头。 当看到顾飒的那张脸时,他的瞳孔不可控的地震般颤抖。 “你,你是……” 顾飒柔柔的行礼:“我叫顾飒,虚长小公子一些,小公子可以叫我顾姐姐,也可以叫我的小名……小骨头!” “……” 听到“小骨头”三个字,白质终于可以确定,他不是眼花。 他昨天见到的那个丫鬟,那个自称认识素裳的“小骨头”,就是眼前这位……顾飒,白夫人的贵客!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被骗,被戏耍了。 素裳的好朋友,怎么会成为母亲的座上客? 愤怒之下,他愤然起身,手指颤巍巍的指向顾飒。 “你,你……” 突然的激动迸发了他的伤口,鲜血迅速染红了衣衫。 他也控制不住的吐出一口血,撞翻椅子,摔到地上。 “质儿……你这孩子,又弄伤自己,你这是要心疼死为娘吗?”白夫人的脸色比血还要红,叱吼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把小公子送回去,叫郎中啊……” 转过身,发现顾飒站在那里,又意识到不对。 “这个,小夫人……” “哦,没关系,救人要紧。” “得罪了……” 白夫人也顾不上顾飒了,亲自带人将白质送回他的宅院。 顾飒要跟上去,但是被拒绝了:“小夫人在这里稍坐,我去去就来。” 白夫人说着,还红了眼眶。 “那个,白夫人,要不我还是改日再来吧……”顾飒起身要走。 但是白夫人还是将她按下了,带着哭腔:“我去去就回。” “不是,我这个,你们,小公子他……” 顾飒碎碎的说了一大堆,但是白夫人还是跑了。 她有些尴尬的站在那里,环顾左右:“我,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周围的白家丫鬟都默契的低下头,佯装什么都没听到,静默不语。 顾飒原地转了一圈:“那个,茅厕在哪?” —— 白质近乎是被人强制性的拖回房间。 不管他怎么挣扎,不管衣服上的血有多少,还是被人按在地上,在他的脚腕上挂了重锁。  “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啊……” 他吼叫着,挣扎着,却怎么做都无能为力,直到力气耗尽。 白夫人慢慢的走进屋子。 众人立即低下头,习惯的退了出去。 白质坐在脚踏上,整个人趴在床边,怒视着走近的白夫人,眼神像刀子一样。 白夫人的眼中也没了慈母的爱意,冷冷的凝视着他:“白质,你非要逼我亲手杀了你吗?” “那就来啊,”白质阴恻恻的笑出声:“你又不是第一次杀你的孩子!” “我那是保护你!” “是吗?哈哈……”白质仰头大笑。 但是随后,就崩溃的将床上的东西都扔到了地上,歇斯底里的怒吼。 “你要是真的保护我,就杀了我,杀了我!来啊!” “会的!”白夫人并不理会他的疯狂,冷漠道:“等我耐心用完的那一天,就是你我母子情断的时候,到时候,我或者会真的亲手杀了你!” 她抚衣转身,重重关上房门。 “把门窗锁好,从今日开始,小公子禁止踏出房间一步,否则……我要你们所有人陪葬!” “啊!” 白质歇斯底里的怒吼着,却只能扯着锁链发泄怒火。 蓦地。 他的叫声戛然而止,转身看向床幔:“谁!” “嘘!” 顾飒手指压唇,迅速露出小脑袋,警觉地看了眼周围。 “我是偷偷跑来的。” “你……” “嘘!”顾飒这一次压住了白质的嘴巴,眸光落在他的脚踝上。 他的左脚踝比右脚踝明显细一些。 这是常年受到圈固而留下的后遗症。 看来,这个白质并不像大家想象中那样风光无限,是白家的大公子。 “今晚上,子时,我来接你!” “……什么?”白质一时间没弄明白她的意思。 “什么什么,我说,今晚上我来接你,”顾飒迅速看了眼四周:“这是万能钥匙,还有,我不是你娘那一伙的,别把我卖了!” 说着,折腰从窗户翻出去,迅速离开。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白质才恍惚的有些收回神。 此时,他才看到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顾飒塞了一把钥匙。 钥匙的才智和形状都很特别。 他看了看锁链,再看看了钥匙,犹豫了一下,小心的将钥匙插件锁眼。 轻轻一掰。 “咔嚓” 重锁竟然被拧开了。 …… 白夫人回到客厅,没有见到顾飒,脸色一变。 “小夫人呢?” “我在这,”顾飒从门外走来,气喘吁吁:“诶呦,白夫人啊,你们家真的是太大了,上个茅厕都要跑出那么远的距离……” “不远啊,”白夫人瞬间蹙眉,指向一个方向:“不过是几十步而已。” “啊?”顾飒一怔,旋即指向自己身后:“不是那边吗?距离这里得有……半炷香呢!” “自然不是,我们这边……” “那就难怪了,我还说呢,你们白家什么都好,就是这茅厕太远,不好。”顾飒不动声色的打断白夫人的话。 白夫人眼神微异,悄然看向丫鬟。 丫鬟连忙跪下:“我们是要带小夫人过去的,但是小夫人说……” “不关她们的事,是我自己,”顾飒淡眸道:“我这个人有个毛病,不喜欢一堆人陪着我去茅厕,这种隐私的事情,自然是自己一个人了,没想到南辕北辙,就这样跑了个很远的地方……不过也还好,运动了一下,我都觉得有点饿了呢!” 她想起了什么,恍然:“对了,小公子怎么样了?郎中来了吗?他怎么了?我看衣服上都是血,要不要紧啊?” “有劳小夫人挂心了,他还好,就是……” 说到儿子,似乎是戳到了白夫人的伤心事,她的眼圈瞬间红了,眼泪不要钱的成串掉下来。 “他就是个糊涂蛋子,这孩子,心思单纯,容易上当,我,我真的……” 她越说越伤心,最后是捂着手绢嚎啕大哭,像是受尽了无尽委屈。 顾飒又要了个帕子,轻抚的拍着她的背:“没关系,孩子嘛,还小,等他长大了就好了,你也别太着急了。” “小夫人,你,我都不好意思和你说,我家这傻儿子……魏捕头应该和你说过,我家儿子被刺,受伤的事情吧?他……” “没有啊,魏捕头……我上次见魏捕头的时候,他没和我说什么呀?”顾飒一脸认真的茫然:“怎么?白公子受伤,还和魏捕头有关系?难道是魏捕头伤的他?” 白夫人:“……”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啊! 她可真能扯! 眼看顾飒要把话题扯到月亮上了,白夫人连忙道:“不不不,这事和魏捕头没关系,只是我们报案后,魏捕头接手的案子……是一个叫素裳的姑娘伤了我儿子。” “素裳?” “……魏捕头可和你说过这个姑娘?” “没有,”顾飒一本正经的开始胡说八道:“这个素裳和魏捕头有关系吗?不会是魏捕头让素裳刺伤了小公子吧?” 白夫人:“……” 你怎么听不懂人话呢? 这事和魏辽有什么关系? 诶! 也是怪她自己! 没事扯什么魏辽啊? “不是的,素裳是我儿子买回来的一个女奴,那姑娘我是见过的,的确有些姿色,我那傻子就对她一见钟情,可那个姑娘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用刀伤了我儿子,跑了……” 白夫人说到这里,拉着顾飒又是一通眼泪。 第193章 丢人 “白夫人,大公子受伤,我是应该去瞧瞧的,”顾飒安抚的拍着白夫人的肩膀,柔声道:“而且,我还会一点医术……” “不用了,”不等顾飒说完,白夫人很警觉的岔开了话题:“今日请小夫人过府,是为詹喜前些日子不懂事赔罪的,怎么能让小夫人再劳心劳力,詹喜……” 她叫来詹喜。 “跪下,给小夫人请罪!” 詹喜配合的叩身谢罪:“之前莽撞,得罪了小夫人,还请小夫人大人大量,绕过小的鲁莽之罪。” “鲁莽?”顾飒笑了:“军侯府的马车上都有家族徽记,而且我们家的马车也不是寻常人家可以用的豪华,寻常人见到我们,都会忌惮身份而小心行事,怎么就你鲁莽了呢?” 詹喜一懵,不知所措的看向白夫人。 白夫人也不由皱眉:……这姑娘什么意思? 是要追究的吗? 可之前不是说好了,只要摆上一桌酒宴,当面谢罪,这件事就就此了结了吗? 为什么顾飒的语调听起来像是要深究的意思? “小夫人,您这是……” “白夫人,换做是你的话,你会轻易的放过得罪你的人吗?”顾飒笑眸嫣然:“我大病初愈,身子并就不爽利,再被他一吓,就更重了,难道白夫人想要我就此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并不是,当然不是,”白夫人心里恨的要死,还不好说什么,只好顺着她的意思笑道:“只是我们不知道小夫人打算如何惩罚他?” “哦,也是简单,听说白家有一批粗铁要出手,而我有心收购,只要白夫人将粗铁卖给我,这件事咱们就算过去了!” “……什么?” “白夫人是不打算卖给我吗?”顾飒沉了瞳色:“是白夫人有更好的买家,还是担心我军侯府买东西不给钱?” “不,不是,我是没想到小夫人竟然……” 白夫人还以为顾飒是要用什么法子惩罚詹喜,没想到竟然是购买白家的粗铁。 白家的库房确实存着一批存货,因为存铁生锈,正打算要出手,只是因为价格问题,一直没找到合适买家。 没想到,军侯府竟然神兵天降,对粗铁反感兴趣。 别说这件事可以化解之前的矛盾,就算不化解,她都愿意促成这笔生意。 当下,白夫人的心情瞬间美了起来:“小夫人瞧得上我们家的粗铁,是我们白家的造化,这样,咱们先吃饭,吃过饭,我们去库房走一圈……” “不劳烦白夫人了,”顾飒幽然的看向詹喜:“这件事是我和他之间的问题,就由他带我去库房好了!” 吃过饭,两人又闲话了一些家常,白夫人借口看儿子,招呼詹喜陪顾飒一起去库房。 白家的库房占据了小半个庄子,一眼望不到头。 “我们军侯府的库房就够大的了,没想到白家的更大。” 詹喜小心翼翼的陪笑:“小夫人说笑了,白家的库房怎么能和军侯府的相提并论,白家是做生意的,这里面都是不值钱的东西,军侯府则是内府库藏的宝贝,哪一件不是价值连城。” “清点吧!” “……什么?” “清点粗铁啊,”顾飒看向不远处的一棵大树:“我就坐在那边,你让人清点粗铁的库存,搬出来,我都要了!” “啊,可是,您还没谈价格,也没看货呢……” “价格晚些说,但货我也是一定会要的,放心,不会亏待你们白家!” 顾飒径直走向大树,不再理会詹喜。 詹喜猜不透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但是有人买粗铁是好事。 他立即叫了人过来,先是在树底下安排了桌椅板凳,又送了茶水点心,让顾飒悠哉哉的坐在那里。 而他则亲自点了精壮汉子,将库房里的粗铁一点点的搬出来。 粗铁太重,也实在是多,再加上有其他杂物,折腾到天黑,才搬出一半。 但是顾飒没有走的意思,还是坐在那里。 詹喜没法子,只能安排人手轮流继续搬。 期间,白夫人来过两次,和顾飒说笑一会后又离开了。 锦络回去叫了姜起等人,一边清点着粗铁,一边将东西往外面搬。 两府的人,忙乎到天快亮了,才将粗铁交接完毕。 顾飒也公道,按照市面上的价格给予结算,并没有克扣银钱。 等她上了马车,晃晃悠悠离开白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只是没走多久,就被詹喜拦住了马车。 “等,等一下,小夫人,稍等!” 詹喜脸色苍白,像是被人踹了一脚般,又憋屈又难受。 “我们,我们……” 他看着顾飒身后的车队,欲言又止。 “怎么了?是账目有问题吗?”顾飒停下马车,疑惑的掀开窗帘:“我们装车之前,可是对过账单的。” “不,不是,不是前账的事,是……是我们这里的铁有问题,”詹喜梗着脖子,几乎一字一顿道:“我得,重新检查一下……粗铁,确保无事!” “铁还能有什么问题?” “是,是几块劣质铁,不好的,杂质多,混在了里面……” “哦,那没关系,无所谓的,”顾飒云淡风轻的一摆手:“就那么几块而已,不要紧!你回去吧!” “不,不行,我,我得检查一下,”詹喜连忙抓住车辕,急道:“这是夫人的意思,她,她命令我务必查清楚,绝对不能让小夫人您吃亏!” “是吗?”顾飒疑惑的看了看他,旋即跳下车,招呼姜起等人也下车。 “你们都让开,让白家的人仔细查看,若是有问题,及时回我。” “多谢小夫人……” 詹喜连连鞠躬,趁着鞠躬,目光迅速扫过顾飒的马车。 顾飒装作不知,和锦络桑娅站在路边,任由他偷看车厢。 似乎是没发现什么,詹喜这才挥挥手,让白家的人检查运输的马车。 一行人很配合,都乖乖的站在一边不动。 桑娅低语:“这些人好奇怪啊!” 锦络瞥了她一眼:“哪怪了?” 桑娅皱眉:“说不上来,这些人不像是找劣质铁,更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连你都看出来了!”顾飒唇角压不住笑痕的弧度:“由此可见,白家这借口是多么拙劣!” “……啊?”桑娅后知后觉,有点反应过来:“白家真的是在找什么东西?他们家丢什么了?” “丢人!” “……” 詹喜是越往后面的马车找,脸色是越难看。 马车就是他们封存时的样子,没有改变。 而押车的人也都是军侯府的人,都是陌生的面孔,没有他想要找的人。 而顾飒所乘坐的马车,更是直接打起了车帘,里面的一切一目了然,根本就没有藏人的地方,甚至于马车的地步,他都找 借口查看过,一无所获。 “怎么样,我们可以走了吗?”锦络面无表情的走过去:“如果你们白家还是担心粗铁有问题,想要负责,可以和我们一起回军侯府,亲眼看着我们卸车。” “不必了,不用了,今日叨扰,已经是得罪,怎么敢再……告辞!”詹喜脸色难看,又尴尬,悻悻的给顾飒鞠了一躬,带着人离开了。 顾飒上了马车,放下车帘,叩了叩身下的暗格。 “好了,可以出来了!” 在桑娅惊诧的目光中,一个男人狼狈的从暗格里爬出来。 “呀,他不是……” 锦络及时捂住她的嘴:“闭嘴!” 她掐着桑娅的手臂,半拖着将她拽出来,坐在车夫身边。 桑娅还是一脸蒙圈的状态:“不是,那个男人……他是什么时候躲进咱家马车的?” 第194章 好狗血 马车里。 暗格不大,白质从里面钻出来后又挤压到伤口,渗出了不少鲜血。 但他顾不上处理,紧张的挑起车帘看着马车后面,像是受惊的狼崽子,警觉又敌意的戒备着周围的一切。 “白公子,你不用这么紧张,没事了,詹喜已经查过马车,不会再来了,喝杯热茶吧。”顾飒安抚的递过来一盏热茶。 白质却直摇头:“你不会明白我母亲的掌控欲,她绝对不会允许我离开她的手掌心,一旦詹喜回去告诉他没有找到我,她定然会亲自出马的!” 顿了下,看着手中的热茶。 “恕我冒昧,就算你有军侯府庇护,她知道你偷走了我,也会对你动手的!她就是个疯子!” “……你是你母亲的儿子,还是她的玩具?”顾飒听的皱眉:“怎么感觉她对你不像是母亲那样的疼爱,而是……” 若不是之前亲耳听到白夫人和儿子的对话,顾飒怎么都无法相信,一个母亲会那样对自己的骨肉。 白质笑了,笑容里透着嘲讽和苦涩:“并不是每个母亲都爱自己的孩子。” 想到之前的事,颔首道:“多谢你救我出来。” “先不说这个了,我家里有些宅子,空着的不少,我让人送你去那边休息,至于其他的,我们有时间再聊。” 顾飒并没有急着追问,而是选了个没人的地方,让白质下车。 姜起早就在那边安排好了接应的马车,并且亲自将他送到一个农家小院中。 “这里有干粮和水,还有治外伤的药,晚些时候,小夫人会过来,你看一下,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提。” 姜起留下了生活用品,又留下了一些银钱,并且在周围安插了侍卫暗中保护。 小夫人亲自设计偷出来的人,肯定意义非常,可不能有事! —— “嘭!” “哗啦!” “……” 东西一件接一件的砸在地上,白夫人发疯一般的暴跳如雷,将看到的,能搬动的砸了个稀巴烂。 “这就是你们对我的交代?没找到……三个字就打发我了!” 詹喜和侍卫们跪了一地,没人敢吱声。 今天早上,伺候白质的小丫鬟叫他起床换药,却发现怎么叫屋子里都没反应。 等她叫了人过来,强行开门之后才发现,大公子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他们都知道白夫人对儿子的疯批掌控欲,开始的时候还没敢告诉她,只是暗中偷偷摸摸的找。 等找了大半天也没找到人,他们才意识到不对,才敢将消息告知白夫人。 果不其然,听到消息的白夫人当初就杀了伺候的小丫鬟,然后就是命令所有人掘地三尺的找人。 甚至于没有走远的军侯府马车,都让他们找借口搜查了一遍。 可惜的是,一无所获。 大公子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很突兀的消失了。 “那么大的一个大活人,他又不是苍蝇蚊子,挥挥翅膀飞走了,你们看不到,那么大的一个大活人,得从你们的眼皮子底下出去,你们会看不到吗?” 白夫人怒吼着掀翻了桌子,气急败坏的踢飞了地上的东西。 “而且,他有伤,有伤啊……他那么重的伤,就算敞开大门让他走,他都不能走出去,现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不见,你们却说没看到,还说找不到……难道他化成水,消失了不成!” 有伤? 血! 血腥味! 詹喜的神色蓦然一变。 想起来了! 他当时借机查看军侯府马车的时候,闻到了一股若有所思的血腥味。 只是当时他只顾着寻找大公子那么一个大活人,从而疏忽了血腥味。 如今想来…… 难道,大公子当时就躲在军侯府的马车里? 该死! 他刚要告诉白夫人,可是在看到女人歇斯底里的样子时,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不能说! 这件事且不说没有证据,就是有证据又能怎么样? 人在军侯府的手中,他能要回来吗? 不能! 而且,白夫人还会将办事不力的罪责,强行压在他的头上。 到那时…… 那惨烈的结果,想想都可怕! “找,给我找,给我悬赏,巨额悬赏,找!”白夫人的眼神越来越亢奋,黝黑中透出诡异的光:“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是个死人,也要把他的尸体给我找回来!” 只要那个逆子回来,死活不论! —— 君夙折迎着阳光,一边看着里面的伏羲阵阵法图,一边在纸上勾勾画画。 魏辽蹲在他身后,时不时的歪着头,瞄一眼,再看看画出来的效果图。 “我说,师弟,你行不行?” “要不,你来?” “我,来不了,但是你画的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 “哪不对了?” “你看这边,从我这里看去,这边点好像不是丁卯线的……” 魏辽一边说,一边顶上君夙折的后背,脸颊与师弟的后脑几乎重叠,眯着眼睛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蓦地。 他感觉有些不对劲,缓缓转头看向一侧。 君夙折也有所感知,侧眸看去,挑起眼尾:“你看什么呢?” 顾飒就坐在不远处,手中端着一盘糕点,吃的有滋有味,看他们俩的眼神好像也有滋有味的。 “没事,想请你们吃糕点,但是看你们忙,就不打扰了,继续啊……” 君夙折的颜值那是不必说了,神颜般的存在,魏辽的五官虽然没有他那么魅惑,但也是英俊的那一挂,很招小姑娘。 这两人凑在一起,还那么亲昵,嗯……就是很养眼,很耐看,很好磕! “继什么续,你吃的什么?”魏辽嫌弃的推开师弟,起身走来。 拿了两块糕点,一起塞进了嘴巴里。 “嗯,这糕点味道不错,等一会我走的时候,多给我装一点……” “没问题,晚些时候,我再让人送一些去你府上……你们在看什么?” “伏羲阵的图,难画的很……” 整个玉佩里的阵法图,就像是微雕过一般,只有在特定的放大镜下,才能看个完整,就他们俩这肉眼,看了大半天才画出一点点,而且还意见分歧的厉害。 顾飒拿着图纸看了看,又看了看玉佩:“交给我吧,我试着做个微观测验,看看是否能把这东西拷贝下来。” “你有法子?”君夙折眼神一亮。 “应该没问题,”顾飒不动声色的看了眼魏辽:“晚上的时候,应该能出结果。” 她拿了玉佩要走,魏辽却跟了上来:“弟妹啊,你说的那个什么观测的是什么?” “吃你的吧,”君夙折抓起糕点塞了他一嘴,揽着脖子拽走了:“吃完了跟我出趟门。” “去哪?” “你说呢!” 白家那位小公子,是时候正式见一见了。 —— 顾飒进了实验室,将玉佩放到分析仪上。 “光脑,打开扫描仪,我要里面的所有细节。” 【主人,需要四维建模吗?】 “还能建模?” 这可是意料之外的惊喜啊! 【主人,分析到物品上有血液残留,需要做血液分析吗?】 “不需要了……” 顾飒需要的是伏羲阵的阵法图,至于上面的血没必要浪费资源。 况且,白质给她玉佩的时候,受了伤,上面有些很正常。 但是随后,她心思一动。 “光脑,做个血液分析吧,存档!” 万一…… 玉佩上面的血是素裳的呢? 顾飒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也就是转瞬一逝的灵光乍现。 四维建模再到打印出来,需要一定的时间,顾飒借着机会将实验室清扫了一遍,坐在电脑前等数据。 “叮!” 电脑的提示音惊醒了顾飒。 她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四维建模打印完成。】 【血液分析数据已经归档!】 【血液数据有覆盖信息,是否覆盖!】 “覆盖?” 顾飒揉着眼睛,迷迷瞪瞪看着电脑桌面。 血液分析出了两组数据。 说明血液上有两个人的血。 其中一个归了档,而另外一个与电脑里存档的血液数据发生了冲突,光脑询问是否覆盖原始数据。 “原始数据应该是素裳的,果然,我猜的不错,玉佩上有素裳的血,那另外一个就是白质了……” 顾飒点击了覆盖,鼠标随手往下一滑,看着下面的数据。 当一个数字跳进眼底的时候,她的神色有些恍惚,还以为自己看错。 许是睡得久了,眼睛发花了吧? 她连忙揉揉眼睛,再次看向那个数据。 可是读了N次以后,那个数字如同烙印般,深深烙在了她的双瞳中。 “不……不是吧?这么狗血的吗?” 第195章 喜欢一个人是很惶恐的 白质服下药丸,摸了摸胸膛的伤。 顾飒给的药很神奇。 自从受伤以来,他的伤口从未愈合过,血液总是不可控制的流出来,染红衣衫。 即便吃再多的药,也控制不住伤口崩开继续流血。 没想到,顾飒留下来的小药丸,不过是吃了两次,伤口就不再流血,也开始结痂了。 远门那边传来动静。 有人来了。 白质“噗”的一声吹灭蜡烛,拿起兵器贴墙站好,做好了出击的准备。 孰知,对方很礼貌的敲了敲屋门。 “白公子,我是君夙折。” ……君夙折? 小侯爷? 白质一怔,连忙打开门。 君夙折手里拎着食盒:“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就随便准备了一些卤肉和家常菜,鉴于你身体有伤,不能喝酒,就准备了一些果茶,来一杯?” 白质看着他许久,才恍然的点点头:“多谢。” 君夙折明白了他的眼神,笑道:“是不是没想到,来的人会是我?” “不是,也,也是,”白质想解释,但又觉得没有必要,笑道:“小侯爷那么忙,却在百忙之中来见我,着实……受宠若惊。” “她有别的事情要忙,所以让我先过来,”君夙折在屋子里摆好酒菜,将菜肴摆出来,找出白质坐下:“我来见你,也是有事情要问,所以白公子不必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他拿出玉佩,放在白质面前。 白质的瞳孔一缩:“这玉佩……怎么会在你这里?不是说……” “我们找不到她了!” “……什么?” “我们去过王普山,但是找不到那位素裳姑娘!” “……” 白质的神色微微一变,想要说什么,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将玉佩拿起来。 指腹摩挲着玉佩,许久低语:“她不想见人的时候,都是躲起来的。” “她不是躲起来,而是不见了,”君夙折再一次解释:“那个地方空无人烟,毫无人气,不只是她,住在那里的人都不见了。” “嗯。”白质哼了声,没有说什么。 君夙折敛眸:“白公子,我想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 “我明白,”白质打断他的话,“小侯爷,恕我直言,王普山……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的。” “所以我说,你没弄明白我的意思!” “……” “王普山有伏羲阵庇护,普通人进不去,但我的意思是说……” 君夙折的话还没说完,白质的表情都变了,极是惊骇的看着他。 君夙折叹息:“所以我说,你没明白我的意思!” “你怎么会知道……伏羲阵?”白质难以置信,试探着问道:“是,素裳告诉你的?” “那么你呢?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君夙折不讲武德的直接反问:“也是素裳告知你的?” 白质下意识的点点头,还是难以相信的样子:“可她告诉我说,除非是自己人,否则任何人都不会知道伏羲阵的存在,这是他们洛伊族的祖训……一旦被外人知道了伏羲阵的存在,就会搬离那个地方!” 说到这里,他好像明白了,眼神瞬间黯然下来。 “所以,她搬走了……离开了王普山!” 身为男人,君夙折懂他现在的落魄和无奈。 转过身,抓起地上的一壶果茶,递给白质:“虽然不是酒,但味道不错,也能解你千愁!” 白质木讷的接过果茶,无意识的猛灌了好几口,颓力的坐在那里,不再说话。 君夙折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坐在一侧默默的喝果茶。 静谧了许久。 君夙折打断沉默:“有些时候,喜欢一个人是很惶恐的……因为你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离开你。” 白质眼尾一颤,遽然抬眸看着他,但还是没说话。 君夙折转动着手中的果茶,垂下眼睫,似笑非笑:“她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是两个完全不可能认识的人,却阴差阳错的认识了,所以我一直在害怕,害怕她什么时候会离开我,再回到她曾经的世界。” 他突然自嘲的一笑,灌下一大口果茶。 “算了,我和你说这些干嘛?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会懂我这种无助的……” “谁说我不懂?”白质终于开口:“我和素裳也是不可能……” 他的表情微微一变,眼神中透出难以言说的绝望和痛。 “我们俩比你们俩更不可能……你们最少,还在一起过,不论将来是什么样子,你们的关系变成什么样子,最起码你们现在是相爱的,我呢?” 君夙折没有打扰他,只是碰了碰他的茶盏。 清脆的声音,使得白质的眼神有些定格:“我们从一开始……就是天理难容的笑话!” “素裳姑娘,嗯,我听过一耳朵,了解不多,说她是个女奴,”君夙折观察着白质的眼神,小心试探着询问:“她不是什么洛伊族的吗?” “女奴只是一个谎言,我母亲为了掩盖她那些丢人的事情,故意扯出来的谎言,骗一骗你们这些不知道原委的陌生人罢了!” 说到这里,白质遽然冷笑,眼中的温情渐渐消散。 “如果不是她,我们也不可能是如今这个局面!” 君夙折轻咬起下唇,做好了吃瓜的准备:“……你母亲,不许你们在一起吗?” “她……” 白质的话音突然顿住了。 似乎是触到了什么逆鳞,他的表情变得极其痛苦,整张脸因为压制的激动而有些扭曲,甚至于伤口都开始渗出血渍。 “白公子……” 君夙折连忙压住他的伤口,气劲打进他的身体,压制暴躁的气旋。 好在,白质也察觉到了不对,情绪再次管理到位。 “不好意思,刚才太激动了。” “没事,也是怨我,提了不该提的话题,”君夙折很识趣,饮尽最后一口果茶,起身道:“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今天与你畅谈一次,我心甚悦,若是以后还有机会,希望与你能有真正把酒言欢的机会,告辞了!” 他今天的目的,就是来投石问路的。 目的达到,拍拍屁股就走人。 小小的青色帆布马车停在巷头,他三两步跳上车,钻进车里。 “走!” “打听出什么了?”顾飒蜷坐在角落里,低头看着一张纸。 君夙折凑过去扫了眼,看不懂。 “那位白公子是个谨慎的人,我的感情牌都打完了,他那边还是纹丝不动,半点风都没漏……诶,也不是没漏。” 君夙折坐好,将和白质的聊天复述了一遍。 “反正是话说了不少,但是基本上上没用,没什么有用的价值……你在看什么?”他忍不住又凑过去,偎在她身边,下巴蹭着她的颈窝,闻着发梢弥漫的香味。 顾飒的情绪有些低落。 顿了顿,几次欲言又止。 最终,无奈的一声叹息。 “一个……让你难以相信的命数!” …… 两人回到军侯府时,魏辽已经等候多时了。 看着他大摇大摆的坐在正厅,再看看大门的方向,君夙折若有所思。 “你就这样……招招摇摇的进来了?” “是啊!” “……这么张狂?谁给你的胆子?陛下?” “猜对了!”魏辽很是嘚瑟的从后腰取出一个东西:“我是奉陛下之命,来宣旨的!” 黄色圣旨异常惹眼,他也笑的很欠抽。 “小侯爷师弟,沐浴更衣摆香案吧……陛下有旨呢!” “宣旨……不是有宣旨太监吗?”顾飒觉得事情有点不对。 记得典礼中有记载,陛下有专门的宣旨太监,很少有大臣代为宣旨。 “除非是陛下口谕,没有御笔亲批,才会让大臣宣旨,”君夙折动作很快,一把扯过圣旨打开。 果然,上面空空如也,一个字都没有。 “说吧,陛下让你找我要说什么?” “你这人真是无趣,”魏辽很失落,咋舌:“赚你个响头都赚不到!” “等你死了,我跪在你棺材前磕一千个,说,什么事!” “陛下让你我主持过些日子的秋猎!” “主持就主持呗,还用你巴巴的跑来?”君夙折并没怎么在意。 魏辽却收了嬉笑:“他还特意点名……让你们家空阑参加少年队,做长纬小皇子的特别陪护!” 第196章 尊重你的选择 提到空阑,君夙折的笑容都瞬间消失不见。 “皇上,是对空阑起了疑心了?”他紧张低语,手指尖不由自主的握紧。 “怎么了?”顾飒察觉到不寻常的气息:“就是一场秋猎而已,有什么问题吗?” 她之前听过秋猎这个说法。 每年入冬后的第一场雪,皇家都会举行一场秋猎,寓意收割秋天的果实,蓄满冬天的粮仓。 即便是从皇家书院那边出发,空阑做为弟子也有可能被选上,怎么君夙折会这样如临大敌? 魏辽看了看她,挑起眼尾:“你不知道?他没和你说过?” “说什么?”顾飒一脸茫然。 君夙折那边也摇头:“没有!” 魏辽吹了声口哨:“难怪!” 顾飒被他们师兄弟俩搞的也莫名紧张起来:“不是,难怪什么?你们在说什么呢?” “这场秋猎,是一场真刀真枪的拼杀!”君夙折抬起头,眼神锐利起来:“参与秋猎的人,会被困在猎场三天,三天之后,猎杀的动物最多那个人会成为赢家!” “三天,小孩子被困在冰天雪地三天?”顾飒不解:“像空阑这种的还好理解,那些皇子呢?皇子也被困三天?” 养尊处优的孩子,扔进猎场自生自灭三天。 对于他们来说,这和极限求生有啥区别? “皇子自然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因为有人暗中保护,”魏辽咋舌,挑了挑眉:“现在你明白这件事的危险性了吧?” 保护皇子的,自然是陛下最信任的暗卫。 这些人武功高强,有极强的生存手段和对陛下足够的忠心。 只要陛下一声令下,他们可以暗杀掉所有陛下想要杀掉的人。 在猎场这个地方,任何死亡都可以解释为名正言顺的失手误杀! “这是皇家心照不宣的游戏规则,”君夙折握紧拳头:“当年太子参加狩猎时,我跟在他身边,三天的时间,遭受了十七次暗杀!” 三天,十七次! 那还是太子,身边还有君夙折这样的少年郎! 而今,空阑身边又能有谁? 如果陛下动了杀心,谁又能保护他呢? “陛下的旨意很清楚,我和你是此次秋猎的主持者,也就是说,我们俩谁都不能进入秋猎,”魏辽敲了敲圣旨。 如果没有这张圣旨,魏辽和君夙折都可以以官员的身份进入秋猎,从而暗中保护空阑。 但是现在不行了! 陛下这一局,等于是断了他们俩的可能性。 “你们不去,别人可以去啊,”顾飒若有所思道:“蛮瑟,石大路,他们都可以进入猎场,陛下可以放暗卫,咱们为什么不能带侍卫!” “弟妹啊,你还是太天真了,”魏辽不等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咱们的先帝爷们,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是禁止家奴参加狩猎的,能进入猎场的,只有官爵加身的人!” 也就是说,他们要想找人保护空阑,就必须在朝廷里的武将中物色人选。’ 可这些人是不是陛下一党先不说,这样一来,就会把空阑推到万众瞩目之下,让人更加揣测好奇他的身份了。 对于空阑来说,这可不是好事。 —— 晨曦微光透过纱窗,折入屋内。 沈约打开屋门,习惯性的拿起木盆去打水,却脚步一顿。 “顾姑娘?” 顾飒坐在门外的秋千上,见到她,笑吟吟拍拍腿上的食盒:“我请姐姐吃早饭。” 沈约下意识的看向周围。 顾飒笑道:“姐姐放心,只我一人。” 沈约走到井边取水洗漱。 等她洗漱完毕,顾飒也在茶桌那边摆好了早饭。 沈约颇有敌意:“你来找我,不会是单纯只是的请我吃饭把?说吧,有什么事?” “姐姐何必这么紧张,我所求之事,不会让姐姐为难的,”顾飒取出糕点,割开,用竹签插好,推到沈约面前。 “有事就说,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我不会推脱,”沈约垂下长睫:“就当我答谢你之前为我处理了肇亲王之事。” “姐姐,你好像对我很有敌意!” “……” 沈约没有回答,但也没有抬眸。 不过,她的气场不再是之前样的温雅和煦,而是充斥着冰冷的疏离感。 顾飒很失望。 她淡淡敛眸:“我尊重姐姐的选择。” 沈约的眼尾不由颤了颤,但还是没有说话。 顾飒轻声道:“听老爷子说,姐姐在书院有一定的话语权,所以,我想请姐姐帮忙,为我在书院谋一个职位。” “职位?”沈约没料到是这个,神色微微一震:“你想要什么职位?” “姐姐别紧张,我无所谓,不会要求那些先生,恩师,亦或是掌权的要紧位子,你可以随便安排我做事,做厨娘也可以……” “厨娘?”沈约越发不明白了:“以你如今的身份地位,钱财人脉都有了,何必还要来我们书院做一个厨娘?” “姐姐想必听过一句话,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沈约的瞳孔一震,冷意瞬出。 顾飒无视她的冷漠,微微倾身,一字一顿:“我的儿子在书院读书,为了他,我可以舍弃身份地位而甘心做一个厨娘!” “随你!”沈约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蓦然起身:“你可以去找孔老夫子,就说我答应给你一个厨娘的位子。” “多谢姐姐……姐姐,早饭你还吃吗?” “……” 沈约没有回答,只是重重关上屋门,算是回答了。 “不吃算了,扔了可惜,”顾飒将点心一点一点的装入食盒:“好不容易花银钱买的,丢了浪费,多利用几次才不吃亏。” 她出了学院,上马车。 “蛮瑟,去肇亲王府。” —— 自从上次被顾飒戏耍之后,肇亲王的病更重了,老王妃气急攻心,一口心头血喷出来,中风晕过去。 如今的肇亲王府,乱糟糟的就像是杂货市场。 顾飒拎着食盒走了一路,差点被那些横冲直撞的奴才们撞上三次。 “听说老王妃一向治下很严,下人们却这么莽撞!” 领路的管家暗戳戳的咬牙道:“自从老王妃病了,王爷的姬妾们又闹腾的很,府内无人管事,所以才有些糟乱。” 这言外之意就是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心里没点数吗? 如果不是你,我们肇亲王府会成这样一盘散沙? “老王妃病了?哎呦呦,你看我,我也不知道,只给王爷带了一份礼物过来,要不,我先去看看老王妃?”顾飒那假惺惺的模样,怎么看都像是鳄鱼的眼泪。 但老管家不敢得罪她,只能陪笑:“御医们说了,老王妃得静养,小夫人还是不要去了!” ——本来老王妃还有一口气,你要是过去一刺激,估计那口气也就散了,人能直接没了。 顾飒也知道这个意思,又再客气了两句,不再坚持,跟着老管家来到华隽的院子。 隔着门,就听到一些女人叽叽喳喳的在吵闹什么。 “老四,你想死是不是,放手,这是我的!” “二姐,还以为家里你当家呢?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我还说这朱钗是我的呢!” “家里的首饰一向是我掌管的,我说谁的就是谁的!” “我呸,你说是你的,有本事就叫它一声,叫一声答应了,我就给你!” “……” 院子里,一群丫鬟瑟缩在一起,而两个妆容精致的女人,在争夺一个长匣子。 见到老管家进来,两人都没搭腔,但是看到后面的顾飒,很有默契的飞了个白眼。 “房管家,这是哪来的姑娘?长得倒是挺好看的,不会是给我们做妹妹的吧?”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嫁给那个活废物,一样守活寡,和咱们一样!” “……” 老管家咳嗽一声,低头:“二姨娘,四姨娘,慎言,这位是军侯府的小夫人,今天是特意来瞧王爷的。” 第197章 坐地起价 “军侯府……” “小夫人?” 两个女人的神色瞬间一变,再看看手里的匣子,都尴尬起来,谁都不再争了,顺势往地上一扔。 “原来是军侯府的小夫人,我姓薛,是府里的二姨娘,也是我一直照顾王爷……” 薛二姨娘话还没说完,就被苗三姨娘给推开了,笑容满面的走到顾飒面前。 “小夫人,我是苗三姨娘,一直就听说小夫人的闺名,却无缘一见,今日见面,果然是个美人呢。” 薛二姨娘忿忿不平的挤过来,没好气的白眼:“小夫人是来探望王爷病体的,又不是听你说闲话的,小夫人,这边请……” “小夫人,您小心台阶,我带您去见王爷。” 苗三姨娘也不逞多让,紧跟着薛二姨娘的脚步,一左一右的陪着顾飒往主厢房那边走。 华隽这个人别看妻妾多,处处留情,可主打一个雨露均沾,主厢房这边从来不留妻妾住宿,因此房间看起来更像是个书房。 “阿嚏……” 内室那边,连续几个大喷嚏过来,随即是男人沙哑的嗓音:“纸,给我纸……” 顾飒在外面站住。 薛二姨娘和苗三姨娘会意,立即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王爷,咱家来客人了。” “王爷您猜猜,咱们家来的是哪位贵客?” “……” 两个女人在屋子里和华隽撒娇。 管家则不动声色的看了眼顾飒:“小夫人勿怪,我们家王爷的身体一向很好的,可是前些日子从未外面回来之后,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日渐羸弱消瘦,每天总是喷嚏不断……” 顾飒不动声色的微微一笑,并没说什么。 管家观察着她的神色,继续道:“之前,我们都以为是王爷出门在外,不小心惹了风寒,再加上没有大病症,寻思着吃两副药就好了,没想到这药一吃就停不下来了。” “风寒热毒最是相冲,”顾飒敛下长睫,“风寒为阴,郎中所用的药都以温热为补,佐以热药为引,但是热毒却是火属性的药,倘若以性寒之药医治的话,还能压制两分,可若是服用温热的补药,那效果可就……越补越虚了!” 管家神色惊变,难以相信的看着顾飒:“小夫人,你……” “你说了那么多话,不就是想知道,你们家肇亲王的病,是不是我做的手脚吗?” “……” 管家没想到顾飒这么直接,像是被人扯去了遮羞布,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难道我猜错了吗?”顾飒浅眸:“上次,你们家老王妃去找我,难道不是为了肇亲王的病症?” “是,自然是,”管家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嗫嚅道:“只是那次老王妃没能得到想要的东西,自己也气病了,不知道今天……” “放心,我既然来了,自然是要给肇亲王解药的,”顾飒意味深长的绽唇浅笑:“当然了,这还要看肇亲王是否愿意解毒了。” 屋内。 肇亲王蜷缩在椅子里,身子整个瘦了两圈,一张脸显得格外长,双眼黯淡无光,无视薛二姨娘和苗三姨娘的叽叽喳喳,空洞的吸着鼻涕。 门口处,人影闪过,遮住了光线。 他下意识的瞥了一眼。 下一秒,整个人像是被雷击了一半,蓦地挺直了身子,不眨眼的看着走进来的女子。 管家紧跟在后:“王爷,小夫人来看您了。” “……顾,顾飒?”肇亲王像是见鬼一般,猛地坐起身。 随即,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连滚带爬的从椅子上翻下来,手脚并用的爬到椅子后面,歇斯底里的大叫。 “拦住她,快拦住她,你们快把她给我拦下,拦下,她是个妖女,是个妖女……” “王爷,您说什么呢?” “王爷又发疯了。” 薛二姨娘和苗三姨娘连忙笑着打圆场。 “自从王爷得了伤寒,吃了药以后,这神态就有些不对劲了。” “其实他一直也是挺好的,只是偶尔神神叨叨,小夫人别见怪。” 两人使出师奶的力气,想要将肇亲王从椅子后面拉出来,但是肇亲王的力气更大,反倒是把她们俩都给拖进了后面。 管家连忙招呼人,要过来帮忙,顾飒却制止了他。 “你们都出去吧,我和王爷聊聊。” 管家不敢得罪她,唤了薛二姨娘和苗三姨娘,三个人退出门外,但是都默契的将耳朵贴在了门上,想要听听他们都说了些啥。 顾飒不急不慢的走到桌边,将食盒打开,拿出之前切好的糕点。 “王爷,来,吃饭!” “不,不吃……”肇亲王现在看她和看瘟神差不多,哪敢上前,急急忙忙的摇头。 “怎么?怕我真是妖女?” “……” 顾飒轻抬眼尾:“王爷是要我亲自过去请吗?” “……” “那,好吧,”顾飒悠然起身,“我就亲自……” “小夫人,我错了,我刚才是脑袋抽风,胡乱喊了一嗓子,我不是骂您呢!”肇亲王像是见了鬼,惊恐的往后退。 他现在是一点都不敢让顾飒碰了。 上次从青禾学院回来之后,他就感觉浑身不对劲。 开始的时候,还没察觉到哪不对劲,等到晚上的时候,就感觉到了。 随着夜晚来临,他像是坠入冰窟一般的阴冷,浑身冷到针扎似的疼,冻一下疼的要命。 郎中说他是染了风寒,让吃药。 御医也说他是小问题,吃两副药就可痊愈。 可鬼知道他前前后后吃了多少药,可没一点效果。 最恐怖的是,随着病情加重,他的身体也出现了不可逆转的情况。 最让他受不了的,就是如厕的难言之隐。 每一次如厕,他都感觉无数根小刚针挣扎,挤破头的要从身体里出来,疼的他每一次都满头大汗。 而不管御医还是游医野郎中,都诊不出他的病症,甚至于还说他是幻觉,多休息休息就好了。 该死的! 是不是幻觉,疼不疼,他自己不清楚吗? 疼痛难忍,生不如死这种事情,也是能幻觉出来的吗? 思前想后,他想到了离开湖心岛时,顾飒那意味深长的眼神。 再加上坊间对顾飒这个姑娘的传言,让他意识到,自己可能被顾飒下了蛊了。 所以,老王妃在听说这些事情后,擅自做主,直接去到军侯府找顾飒要解药。 谁曾想到,解药没要到,老王妃却因此中风,如今是半身不遂,躺在那里流口水。 而今,顾飒就在他面前,还拎了食盒摆鸿门宴,他怎么敢吃? “小夫人,真的,我现在是悔不当初啊,当初就不该对您不敬……我现在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以后由您在的地方,我华隽保证不再露面,求您放过我吧……” “这里面有治你病的药,你确定不吃?”顾飒敲了敲点心,认真又无辜:“你要是不吃的话,我就拿走了,可别说我没救过你。” 她真的开始收拾碗碟。 “别,等一下,”肇亲王连忙扑过来,但是又因为害怕,又瑟缩着后退了好几步,“你,你发誓,这里面真的有解药?” “我发誓!” “……” 肇亲王的眼睛明显亮了,连忙扑过来。 但是顾飒端着糕点旋身后退一步:“王爷,刚才请你吃,你不吃,如今想吃,可就不一定吃得到了!” 肇亲王一怔:“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解药我可以给你,但是我有条件,答应我的条件,我给你解药,而且还会治愈老王妃。” “……小夫人,你这是威胁我吗?”肇亲王又恨又菜的不敢动。 顾飒浅笑:“王爷,这叫坐地起价,谁让你迟疑的呢?迟疑是要付出代价的,你但凡再犹豫一下,我可就又要加条件了!” 第198章 坦白 “我答应,你说什么条件我都答应,”肇亲王忙不迭的答应。 这个女人简直是不按常理出牌。 一句话都还没说完呢,她就能坐地起价。 他还真怕自己的稍微犹豫,会让她在提出乱七八糟的条件来。 “说吧,你要我做什么?只要不是谋权篡位,让我干什么都行!”肇亲王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王爷说笑了,没这么夸张,”顾飒将糕点递给他:“再说了,就算真的要谋权篡位,王爷,不是我打击您,您如今的势力……真不够用的!” 肇亲王想想也是。 苦涩一笑,塞了块糕点在嘴巴里:“也是,我就是个闲散王爷,又是最后一门勋爵,没本事没地位的,喂喂鸟,打打兔子什么的还行,谋权这事真指望不上。” “所以啊,我请您帮我去打一场猎!” “……” 肇亲王遽然抬头,惊诧的看着顾飒。 她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 “小夫人,你说真的?” 想到了什么,他恍然。 “哦,秋猎,是过些日子,第一场雪后的秋猎……你是想我参加那场秋猎?” “对!”顾飒从腰间取出一个小瓷瓶,放在肇亲王面前:“这是老王妃的药,吃上三天后就能下地行走了,但是这种药需要连续吃上半年,一旦中断,病情复发,她会变的更严重……” 肇亲王嘴巴一顿,随即嚼着糕点,默默将小瓷瓶收了起来。 “小夫人放心,就算你不给我药,我也会帮你……我华隽不是傻的,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我有分寸!” 要不是母亲护子心切,擅自做主,去找顾飒要解药,他们双方可能还不至于落得如今这个局面。 肇亲王府已经到了末路,他是最后一点余晖。 如果发挥的不好,肇亲王这一脉就断在他这里了。 他不敢,也不能得罪军侯府而自寻死路。 而今,顾飒抛出了橄榄枝,他当然要趁机抓住。 “小夫人想要我在秋猎上做什么?” “……” —— 天气渐冷,夜里已经出现霜冻。 白质冷到睡不着,干脆起床去院子里劈了些柴火,抱回屋子里,扔进火塘,点了火。 夜深了,他一时半会的也睡不着,就在火塘边打了地铺,裹着被子烤火。 院子里传来“咚”的一声,随即“啊呀”。 是个女子。 “白质,你有病吧?墙根下面晒什么咸鱼啊?”顾飒骂骂咧咧的进来。 她左手拎着食盒,右手拎着一串咸鱼,其中一半还挂在她的发髻上。 白质连忙起身,先是鞠躬致歉,这才帮她把发髻上的咸鱼取了下来。 “对不住了,蛮瑟兄弟送来的鱼我吃不了,想着不如趁阳光还好,腌一下,晒成鱼干,冬日里吃是不错的,没想到,竟然……” 他忍着笑,邀请顾飒坐下。 “顾姑娘,那边有门的啊,你可以走门进来,何必要翻墙头?” “这大半夜的敲门,多惹眼,还不如我翻墙进来省事呢……”顾飒看了看咸鱼,在看看白质,淡眸:“看你这样子,在这里过的挺惬意呢?” “还好,这一切还要多谢姑娘。” 白质说到这里,再次起身,甚是郑重的又鞠了一躬。 “若不是姑娘药,还有姑娘在泗溪城的搭救,我怕是如今还要在那个地狱里挣扎呢!” 顾飒看了看他的伤口:“愈合的不错。” “已经痊愈了,”白质高兴的拍了拍心口的伤:“说出来姑娘怕是不信,我从小到大,还从没愈合过这么快呢,没一次受伤,我都是要伤很久,留很久很久的血才能慢慢的痊愈。” 想到了什么,他摸出小药丸,有些难为情的笑了笑。 “那个,顾姑娘,不知道您那边还有没有这药,能不能再给我一些,我怕下一次受伤就……” “你母亲或者是你父亲,是不是也有这个毛病?”顾飒打断他的话。 “……是,我母亲,”白质眼神蔚然一黯:“她也是如此,流血后,也是很久才会痊愈。” “那就是了,这是一种家族遗传病,通常都是直系遗传,只要爹娘中有一个有这个毛病,儿女就会有九成的概率得这种病。” 顾飒打开食盒,慢悠悠取出两坛酒,递给白质一坛。 “我,这深更半夜,咱们饮酒……怕是不妥吧?还是不要喝了。”白质很委婉的拒绝了。 篝火长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是再来点酒…… 传出去,怕是对顾飒的闺名清誉有所折损。 顾飒意味深长的把酒放在他身边:“你会想喝的。” “……什么?” “还记得你之前给我玉佩吗?”顾飒再一次岔开话题。 “记得,那玉佩现在在我这里,姑娘是想要吗?”白质说出扯下了脖子晚上的玉佩。 顾飒却摆手:“前些天,我闲着没事,检测了一下上面的血迹,测出了你和另外一个人的鲜血……秉着好奇的心思,我又对你们两个人血,做了个测试。” 白质虽然没听到顾飒在说什么,但是有点猜到她要隐晦表达的意思,一时间神色凝重,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顾飒没有看他,酒坛子在手中转圈圈:“那个测试告诉我,那个姑娘的血液,和你一样,你们都有着一样的血液病,受伤以后一样不会痊愈。” 白质的手开始颤抖了。 顾飒继续道:“而且,我还得到一组数据,数据表明……” 她终于停顿了一下。 白质的心似乎也跟着顿了顿:“什么?” “表明,你和那姑娘的血液……有着九成九九九的相似!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们存在于某种直系亲属的关系,比如说……兄妹!” “……啪嗒!” 酒坛在白质的手中四分五裂,酒香四溢, 流淌进火塘的酒,瞬间点燃了酒水,眨眼间窜到了白质面前,烧着了他的衣服。 但他像是没知觉似得,还是坐在那里不动。 顾飒眼疾手快的将他给拖走,又转身抓起棉被将他摁住,这才黯灭了火苗。 但他已经颇为狼狈,头发也烧焦了不少。 顾飒没有打扰他,而是折回火塘边,将火苗清理好。 “你,你确定吗?”白质坐在远处,嗓音带着沙哑的颤。 “什么?”顾飒没有回身:“你问的是兄妹关系吗?从血液分析上来看,那姑娘应该是你的姐姐或妹妹。” “……竟然,是真的!”白质整个人陷落在黑暗里,身影在火光的折映下,无力的飘晃着。 “之前,她和我说的时候,我还是不信的……没想到,竟然是真的!真的……怎么能是真的呢?” 他突然笑了,随即双手插进头发里,揪着头发,蜷缩在黑暗中,整个人显的颓败无力。 顾飒看着他的背影,许久,低叹:“有一个姐姐妹妹不是好事吗?最少,你的人生也是不孤单的。” “可如果那个人是……” 白质像是被揭开了逆鳞,整个人都显得拧巴起来,手脚并用,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只是把一张脸憋的红紫。 “你知道吗?当你在这个世界上孤寂的时候,你会渴望有妹妹,但是……如果那个人,是你,你是倾慕暗恋的人,这就不是渴望,而是惊悚了……” 顾飒不由挑起了眼尾。 果然! 一切都和她猜测的一眼! 这是一个狗血的故事! 一个狗血的骨科故事! “我从不知道,我竟然有一个妹妹,母亲只是告诉我说,让我密切监视王普山,要盯死从那里出没的人,尤其是年轻姑娘。” 说到“年轻姑娘”,白质的脸上闪过一丝“恶心”的表情。 他似乎从心里排斥这个词。 “我不是登徒子,也不是对年轻姑娘的不尊重,我只是……后来我才发现,我这个年轻男子的身份,其实也是母亲利用的一步棋!” 也就是说,他和妹妹的相遇之前的一切必然因素,都是母亲特意安排的结果。 母亲是特意利用少男少女的心思,安排他们兄妹相遇。 第199章 记忆闭环 白质和素裳的相遇,像是一场偶然,却是母亲白夫人在后面推波助澜。 过程的桥段,不过是老掉牙的“英雄救美”。 素裳离开王普山后,被人追杀,白质恰到好处的出现,救下了姑娘。 少年的鲜衣怒马,少女的青春恬静,在他们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就注定了故事的走向。 而这一切,都在白夫人的眼线尽收眼底。 白质回到家中,坦白了与素裳的相遇,白夫人听到之后,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叮嘱他按照之前的计划,稳住素裳。 从那以后,白质就以白家公子的身份,与素裳开始了少男少女间的情感拉扯。 当他以为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发展,而他和素裳最终会尘埃落定,携手一生的时候,素裳突然出现在白家。 准确来说,是出现在白夫人的房间。 那天,白质和往常一样,晚上临睡之前,去给白夫人请晚安。 没想到,刚进院子,就听到了屋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你胡说,你骗我,你在胡说八道,你闭嘴,不要说了……” 听到这个声音,白质瞬间定在原地。 这是素裳的声音。 他只听一遍就能识别出来。 白质还以为素裳找到白夫人,是因为他们俩的事情,而之所以哭泣,是因为白夫人棒打鸳鸯,不允许他和素裳在一起。 所以,在听到素裳的哭声后,他根本就没有多想,急匆匆的冲进了房间。 屋子里。 素裳拿着匕首,遥遥指着对面的白夫人,一双眼睛哭的又红又肿。 见到有人进来,匕首立即警觉的对准门口。 可是在看到进来之人是白质时,她的表情瞬间变得崩溃。 白质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不想素裳的匕首对着白夫人,连忙上前道。 “素裳,你别胡来,她就是我娘……” 孰知,不说这句话还好,说完之后,素裳的表情更痛苦了。 她歇斯底里的尖叫:“住口,不要说了,我让你不要说了,啊!” 白质被他的样子吓到了,不明所以的看向白夫人:“阿娘,这是怎么回事?” 白夫人自始至终都很冷静,见到他询问自己,淡淡的垂下眼睑,慢慢悠悠的坐回到椅子里。 “没事,我就是告诉了她一些事情,她不相信那些事情而已……” “你和她说了什么?”白质懵了。 什么样的事情,能让素裳这么失态,失态到拿着匕首对着她呢! “阿娘,我和你说过的,我和素裳是认真的,我们……” “住口,白质,不要说了,你住口!”素裳像是被恶心到了,尖叫着打断他的话,yue了一下,险些吐出来。 白夫人的眼神瞬间一亮,猛的站起身:“你?你这是……你们?” 她猛然看向白质,眼神变得期待起来:“你们两个是不是……” “什么?”白质整个人都是懵的。 素裳恶心的干yue了两声,眼神也怪异的看着她。 白夫人激动起来:“你们两个是不是……” 见白质和素裳还不明白,她立即点头:“就是那个……她是不是有了身孕?” 孰知,这句话让素裳更恶心了,yue的停不下来。 白质急忙道:“阿娘你胡说什么?我和素裳是清白的,我们是君子之礼,连手都没牵过的……” 说着,他要轻抚素裳的背,可是素裳却像是避开蛇蝎一般,连忙将他给推开了。 “不要碰我,你们都不要碰我……你们,真是,让我,恶心!” “素裳,你怎么了?” 白质被推的莫名其妙,还想上前去解释,但是素裳像是失去了理智,突然反手将匕首刺进了他的心口。 “……素裳!” 白质难以置信的看着胸口处渗出的鲜血。 素裳看着他的伤,却更加绝望:“那就一起死吧!” 她翻转着匕首,刺向自己的脖子,但是白质及时出手,挡住她的手腕。 匕首歪了下,刺穿她的肩膀。 “叮当!” 素裳身上掉下一块沾血的玉佩。 清脆的声音像是唤回了她的意识。 她缓缓低下头,看着玉佩,再看看受伤的白质,目光落在白夫人身上。 自始至终,白夫人都站在那里,像是受伤的不是自己的儿子。 泪水从素裳的眼中崩落:“你就那样站着,看我们自相残杀?” “要不然呢?”白夫人歪着头,冷冷的看着他们:“你伤了自己,就无法再成为大祭司,也就失去了可利用的价值,活着还是死了,对我而言意义并不大,至于他……” 她的目光转向白质,眼神阴毒:“他太让我失望了!” 白质失去了支撑力,无力的摔翻在地,颤抖着手指想要抓向素裳的鞋子,但是她却后退一步,避开了。 “失望的,不止你一个,我也很失望!”素裳不顾身上的血,缓缓握紧了匕首:“我真的很后悔今天来这里,不过,你也让我看透了一件事……为你这种无情无义,自私自利的女人而死,不值得!” 她的眼中噙着泪,将失望尽数隐藏于眼底,一步步的往后退。 “我素裳今天在这里发誓,如果我活着,不死,总有一天,我会亲手在我们之间做个了结!” 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刺激到了白夫人,她的眼神顿时显出阴毒的恨意。 “既然如此,那今天……我就送你上路吧!” 她没有丝毫犹豫,吹出了一声口哨。 白质知道,那是白家的追杀令。 他急了,用尽最后的力气:“走,快走,走啊……” 素裳果断转身,从窗口翻身而出。 白质想要追上去,但是伤口太重,血流不止,他根本就撑不住,没走几步就跪到了地上。 詹喜带着人出现:“夫人!” 白夫人斜睨着白质,缓步从他身边走过去:“传我命令,封锁泗溪城,白家上下倾全力找到那个姑娘!” “是……”詹喜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夫人是要活的,还是……” “死活不论!” “……是!” 白质听的绝望,却无力挣扎,昏迷之前,只是下意识的将那块玉佩捏在手中。 而等他再醒来…… 说到这里,白质突然摩挲着玉佩,眼中的泪水折出了火光的跳跃,煜煜而动。 他沉默着,顾飒也没有再追问。 人在伤心的时候,总是需要时间来消化情绪。 许久,白质才哑声道:“等我醒来之后,母亲告诉我一件事……她说,素裳和我是双生子,我们班是双生胎,而她,是洛伊族……” 他当时不想了解这些,只想知道素裳伤的如何。 “可是母亲却告诉我说……说素裳活不了,因为洛伊族的病就是这样,除非不受伤,受伤流血之后能不能活,全看天意!” “我当时听后就崩溃,而更让我崩溃的是……” 白质像是有难言之隐,嘴唇翕动,嗫嚅了许久,才以一种崩溃的语调说道。 “她竟然恬不知耻的和我说,洛伊族有个传统,为了保证大祭司的血统纯正,任何成为大祭司的女子,都必须是近亲生子,所以她想要我和素裳……为她生一个大祭司的继承者!” “……” 大祭司? 大祭司!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这三个字之后,顾飒的脑海里有一根弦被拨动了。 好像…… 记忆里出现过这个东西。 “白公子,你说的大祭司……是个女人?是不是叫……叫?” 顾飒揉着太阳穴,努力在记忆的漏洞里捞着那头发丝一般的记忆。 “大祭司,女人……洛伊族……啊,对,阿姆……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阿姆的女人?” 她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脏兮兮,造型诡异,眼神更诡异的女人。 女人藏于烟雾后,若隐若现。 等顾飒凝聚心神,想要看仔细的时候,女人突然吹飞了手中的花瓣。 花瓣乱飞,顾飒感觉自己被一股奇怪的力量包围,记忆再次闭环。 “阿姆?”白质表情怪异起来:“你见过阿姆了?” “什么阿姆?”顾飒奇怪的看着他:“阿姆是什么?” “你说的,阿姆……” “我没有啊,我什么时候说的阿姆?”顾飒很确定自己没提过这个名字:“白公子,你糊涂了吧?” 第200章 见不得光的秘术 白质定定的看着顾飒。 顾飒坐在那里,一本正经的回答他的问题。 她眼神清澈看,气息沉稳,不像是在开玩笑。 他眨了眨眼睛,声音也变得颤抖:“你刚才和我说,问我认不认识一个叫阿姆的女人!” “是吗?不会吧?我怎么不记得?”顾飒还是坚持自己的记忆力:“我要是问过你,我会不记得吗?一定是你的幻觉,你幻听了……” “不是我幻听,而是你失忆了,”白质看着她的样子,再一次确定:“阿姆是洛伊族对大祭司的尊称,阿姆,是母亲的意思,在洛伊族族人的心中,大祭司地位尊贵,职责很重,是保证所有人活下去的筹码,也就是所有人的母亲,所以,洛伊族不论多大年纪的人,见到大祭司,都要叫一声阿姆……” “哦,是吗?”顾飒记忆闭环,对这个话题也就失去了兴趣,淡淡的应了声。 白质却深知其中的厉害关系:“大祭司有一种秘术,可以配合迷药控制一个人的记忆,她会将人的记忆封闭起来,并且在记忆上再加一把锁,只要有人打开了锁,窥探到被封闭的记忆,就会再次枷锁,重新封闭记忆。” 顾飒对他的话半信半疑。 她好奇的皱着眉心,若有所思:“你和我说这些,是说我……我的记忆被封闭了,然后刚才的阿姆……是我记忆里的东西?然后又被……封闭了?” 白质点点头。 顾飒却对此还是觉得难以相信:“那,按照你的说法,是大祭司封闭了我的记忆,可她为什么要封闭我的记忆?我和她无冤无仇,我们……” 她的话音一顿,突然想到了医疗舱里那些没来得及清理,一记王普山山洞里的血迹。 “素裳!”顾飒明白了什么:“是素裳……我救了素裳!” 不知道什么原因,她救了素裳的命,而大祭司为了隐藏这个秘密,所以就将她的记忆封存了。 “这么说来的话,你们那个阿姆大祭司还真是不讲武德,恩将仇报,”顾飒很不爽:“我救了素裳,她非但不报恩,反而封闭了我的记忆……” “不会这么简单的,”白质瞬瞬的看着她,眉心拧成了疙瘩:“这个秘术很麻烦,非常非常的麻烦,还很消耗大祭司的功力,如果不是特殊事情非要出手的话,她不会做这种劳心费力的事情,而是直接抹掉你的记忆,让你彻底忘记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抹掉记忆?还不是一个道理!”顾飒心说这和记忆闭环有什么区别? “不,不一样,你不懂!” 白质对洛伊族多少有点了解,深知大祭司绝对不会只为了抹去一个人的记忆,而使用秘术。 但是顾飒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也并不清楚。 顿了下,他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大祭司肯定在你身上做了什么,这件事是隐秘的,见不得光的,所以她使用了秘术,将你的记忆封存,只有在特定的情况下,才会被打开……” “我?用了秘术?”顾飒指了指自己,“她在我身上用了秘术?” 蓦地,她细思极恐。 “不会是下了蛊吧?” 蛊虫虫卵这种东西,在很小的时候,是不容易发现。 等发现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不行……” 顾飒蓦然起身,转身就冲出了门外。 白质一脸懵:“不是,顾姑娘,你这是去哪啊?” 外面没人回答。 他担心顾飒出事,紧跟着起身追到门外。 夜色深沉。 寂静如祭。 冷风袭来,他打了个寒蝉:“……这么快?” 这消失的速度也太快了! 前后脚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 顾飒直奔医疗舱。 “光脑,快,检查,全身检查,DNA筛查,不是老娘细胞的异类,都给我标记出来……” 想到自己可能被下了蛊,顾飒在心里问候了大祭司祖宗十八代。 光脑操控着检测仪,从头扫描,连头发丝都没落下,一一标记。 但是到最后,数据显示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她没有对我下蛊?那她折腾了这么大的动静,是图什么?” 顾飒不死心,又做了一组DNA异类筛查对照组。 黄和第一次的数据显示,一切正常。 也就是说,大祭司没有对她的身体造成任何伤害,真的就是用秘术封存了她一段记忆而已。 可惜,记忆里的东西光脑无法筛查,只能作罢。 等她再回到白质房间的时候,他已经准备要休息了。 “顾姑娘,你这是……” 这姑娘,消失的快,出现的也神秘。 “刚才只顾着和你聊天了,差点把今晚上最重要的事情忘记了,”顾飒在或塘边坐下,招招手,示意他过来坐下:“我今天过来,是有件事要请你帮忙……” —— “小公子,这是你昨天要的糕点和水果,我已经洗净了,一份一份的都归类装好了。” 桑娅将小食盒交给空阑,挥手告别。 “等一下,等我一下……”顾飒穿着粗布长裙,一边系围裙,一边往马车这边跑。 “阿娘,你这是做什么?”空阑好奇的看着她爬上马车。 “哦,阿娘找了个差事,在你们学院做事,咱们俩正好一路。” “……差事?”空阑看着她身上的衣裙,疑惑不已:“这衣服是咱们学院厨娘的工作服,你为什么会穿这衣服?” “因为我就是你们学院新任的厨娘啊!” 既然允了孔老夫子是要去做厨娘,那每天必要的打卡还是要有的。 最起码,她得刷一个脸熟。 这样到了秋猎,才能名正言顺的堵住那些好事者的破嘴。 “……你?你做厨娘?呵呵……”空阑怪笑了两声,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顾飒不高兴了:“干嘛,嫌弃你娘亲我做厨娘,丢你的脸了?” “我是怕你做不到一天走人,”空阑抱紧身边的食盒:“总之,祝你今天工作愉快!” “……做厨娘而已,又不是累人的差事,为什么一天做不了?”顾飒叉起腰:“君空阑,我告诉你,你阿娘我上过战场杀过人,挖过战壕买过雷,想当年,什么苦我没吃过,会做不了厨娘?” 真是笑话! 厨娘而已,不就是做厨房里的那点子破事吗? 顶多也就是累一点而已。 孰知,君空阑看看她,还是意味深长的摇摇头:“我劝你,还是不要想太多了。” …… 顾飒在学院一道街之外下了马车。 戚风在那里等候多时了:“小夫人,你确定要隐姓埋名做厨娘?” “军侯府的小夫人去你们学院做厨娘,听起来是不是非常不合理?眼下是多事之秋,我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就不自报家门了。” 顾飒将头发盘起来,包了厨娘专用的包头巾,素面朝天,但也难遮风华。 戚风暗中摇摇头:……谁家的厨娘顶着这样一张脸? 这张脸,放眼整个京都无出其二,只要见过的,都能认出来。 不出一个时辰,就能被人家扒出来她的身份。 顾飒又取出一根金针,刺进耳后,顺手将耳朵往后一提拉,双手在脸上一滑而过。 再看时,她的气场整个都变了。 “怎么样?现在还能认出我吗?” 戚风看的目瞪口呆:“这是易容术吗?就,就……” 就,很奇怪。 她的五官看上去还是那个样子,仔细看的话,还是那个样子,但是整体来看,好像又整个都变了。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都难以相信这“眼见为实。” “不,不是,小夫人,你这脸……” “叫我小骨头吧,”顾飒将头发拢进耳朵,遮住了金针:“还有,别人若是不扒出我的身份,你就装疯卖傻的说不知道。” 戚风抽了抽嘴角:“说知道,也没人信啊……” 眼前的小骨头,和军侯府的小夫人…… 嗯,怎么说呢? 好像是一个人,又,好像不是! 第201章 都滚,你也滚 戚风带着顾飒,直接找到小厨房的赖管事。 “赖管事,这位……小骨头姑娘,是一个熟人介绍来的,要在你们的小厨房帮两天工,你看着安排一下。” 赖管事点头应了,叫了一个路过的厨娘:“万贵他娘,你把这姑娘领取后厨,先熟悉一下,具体做什么,过些时候再说。” 等她们走了,才谄媚的笑道:“戚风小哥,冒昧的问一句,这姑娘和你是……” “哦,什么都不是,我和她也是第一次见面。” “那,她是怎么进来咱们这学院的小厨房的?” 青禾学院的弟子基本上都是孩子,吃的少,所以工作量相对少一些,但是工钱和皇家书院那边的大厨房是一样的。 因此,不管是厨子还是厨娘,都想进小厨房做事。 可是孔老夫子对小厨房的进出有严格要求,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来的。 戚风扫了赖管家一眼,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过来。 赖管家连忙凑近耳朵。 戚风附耳,蓦地,很大声的吼了一嗓子:“不知道!” 突如其来的一震,震的赖管家脑瓜子都“嗡嗡”的。 “戚风小哥,你这是做嘛嘛!” “赖管家,你是越来越市侩了,你管是谁介绍她来的呢,有活让她做事,按时候发工钱就事了,管那么多!” 戚风答应了顾飒不暴露她的身份,又耐不住赖管家碎嘴皮子的瞎打听,只好没好气的怼回去,气势汹汹的走了,只留下被吼的没了脾气的赖管家,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 小厨房的活没顾飒想象中的那样油腻,整个厨房都很干净,几个厨娘在择菜洗菜,有的在打扫厨房,大家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姐妹们,咱们厨房来新人了,来来来,都把手里的活放下,认识认识新来的小妹妹。”万贵娘笑嘻嘻的将顾飒推到面前。 择菜的厨娘们都笑嘻嘻的起身打招呼,但是那几个打扫的厨娘只是瞥了眼这边,翻了个白眼,继续做事。 万贵娘推着顾飒来到一个胖厨娘身边:“她是余家婶子,专门负责咱们外组厨娘的,你要是有什么事情不懂的,问我问她都是一样的。” “余家婶子好,”顾飒客气的颔首行礼。 “这姑娘,懂事,比某些人可强多了,”余家婶子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握住顾飒的手,把她拉到身边:“赖管家有没有说,你在哪做事?” “赖管家说了,让我带她先熟悉一下,具体做什么的,等他回来再说,待定。”万贵娘解释道。 孰知,余家婶子对顾飒的映像极好,拉着她的手道:“待定什么呀,这姑娘长的好看,就在咱们外组做事……” “呸,说的好像你们外组的都是美人胚子似得,长得再好看,也是厨娘,”之前翻白眼的厨娘斜睨向这边,再次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要是真有本事,就去大厨房那边勾搭一个有钱有势的,在咱们这边折腾什么呢?” “崔白氏,你会不会说话呢?不会说话就闭嘴,人家小姑娘年纪轻轻的,都还没婆家呢,你在那边说话那么难听?怎么着,是昨晚上去了茅厕没擦嘴吗?”余家婶子根本不客气,火力全开的怼了回去。 “姓余的,一大早上的你就想吵架是吧?来啊,吵啊!”那厨娘摔了手里的锅盖,气势汹汹的站起身,挽起袖子叉起腰:“老娘今天要是让你半句,就是你赢!” “两位……别吵,都,都是我的错,我的……”顾飒没想到自己刚来,都还没搞清楚怎么一回事呢,就成功挑起了两拨人的矛盾争端。 不过,她也清楚,自己只是一个导火索。 余家婶子带领万贵娘她们几个厨娘,负责采买和择菜清洗等打杂的小事,工作轻松,还有商家给出的回扣等小钱,日子过的有滋有味。 而崔白氏那一组的厨娘就比较惨了。 她们几个年纪稍大了些,目不识丁,只能负责锅碗瓢盆等物件的清理,不但工作量大,还没有甜头可赚,久而久之的,自然也就心生怨怼。 有了怨怼,就就会吵架。 也就是说,不管顾飒今天来没来,做什么事,都会引起她们吵架。 顾飒深知这一点,但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像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明明自己都“吓坏”了,还得软语细声的两边劝架, “余家婶子,别,别说了。” “崔白氏姐姐,别,别吵了……” “……” 对于两拨人嘈杂的吵闹声,她的声音比蚊子苍蝇大了多少,“嗡嗡”的,也没几个人听到。 余家婶子和崔白氏的争吵,由两个人斗嘴,上升到了群架,所有厨娘都参与到吵架中。 顾飒这个当事人反倒被挤到最外面,着急的原地转圈,可就是插不上话。 而厨子杂役那些人,早就习惯了这些女人的争吵,非但没有一个人过来劝架,反倒都看热闹的站在那里,甚至于还笑嘻嘻的指指点点。 “闹什么?你们在干什么?不用做事的吗?每天就是吵吵吵,吗,没完了是不是?再吵吵,老子不管你们是谁介绍来的,都给我滚蛋,滚蛋……” 赖管家站在门口,歇斯底里的一番输出,骂的唾沫横飞。 这些女人,那就没一个是省心的。 一个个的,都仗着身后有人,有点子靠山,都不把别人放在眼里,那就没有一天不是吵吵的,吵的他只要一进小厨房就觉得脑瓜子疼。 余家婶子和崔白氏默契的手动闭嘴,各自回去做事,但是她们脸上的表情来看,应该心里还在骂,而且骂的还很脏。 “你,新来的,过来,”赖管家气势汹汹的指向顾飒:“这里暂且用不上你帮忙,你去后面的猪圈,帮那边的鬼手七烧猪食,打扫猪圈去!” 青禾学院在厨房后院圈了个猪圈,养着几头猪,但不是为了吃肉,而是因为孩子们每天吃不完的饭菜扔掉太可惜了,所以才圈了个猪圈,养了几头大黑猪。 顾飒跟在赖管家身后,穿过一片菜地,来到了猪圈。 “这些菜地也是鬼手七在打理,你先试着干两天,行就行,不行咱们再说!” 戚风既然说她没什么背景,那就当没背景的用了。 鬼手七那个残废,一个人打理着猪圈和菜园,每天忙的像个狗一样,却没忙出什么活来,不管猪圈还是地里的活,都是越积越多。 “鬼手七!我又给你送了人过来……”赖管家冲着地垄上坐在坑里抽旱烟袋的男人招手。 又? 顾飒品味着这个字。 不用问,在她之前,肯定有很多厨娘来过,但是又走了。 鬼手七像是没听到似得,还是坐在那里,没转头。 “死东西,耳朵又聋了不成?”赖管家骂骂咧咧的,还不忘回身解释道:“鬼手七生过一场病,病好了人就残废了,眼睛不好使,耳朵也时好时不好的,而且还不爱说话,手脚不利索,做事拖拖拉拉的……反正你不用管他,只管做你的事情就好。” 他走到鬼手七身边,推搡了他一下。 “喂,和你说话呢!” 鬼手七这才回过神来,半歪着头,牙齿咬着旱烟袋,操着很浓的口音:“干啥子!” “来人了,这次给你搭了个姑娘,”赖管家指向顾飒:“以后就让她帮你做事……” “不要!”鬼手七回身坐好,都没看顾飒一眼:“不需要,都滚,你也滚!” “鬼手七,你……” “滚噻!”鬼老七似乎怒了,蓦地抓向脚边的搂耙。 顾飒这才发现,他的右手食指是中指都没了,齐根斩断的那一种。 而他拿烟袋锅子的左手,大拇指也被斩断了,齐刷刷的长着瘢痕,余下的四根手指中,中指和食指比普通人的要长上一个骨节。 第202章 互不干扰,挺好 “鬼手七,你有病吧……”赖管家见势头不对,撒腿就往后退,一边退还一边骂:“老子是看你可怜,想要找个年轻姑娘给你搭把手,你竟然敢……” 话音未落,钉耙“啪嗒”一声落在他的身前。 赖管家的脸色瞬间变了,下意识的低头看着自己。 钉耙就贴着他的身体切了下去,这要是再稍微的往里偏上那么一点点…… 赖管家第一时间撅起屁股,将关键部位藏起来往后退。 “疯子,你差一点就……” 目光瞥向顾飒,将后面的话硬生生的又咽了回去,忿忿的指着他的背影。 “你,你就自己累死在这里吧!” 他走了两步,不解恨,又折回来,狠狠的踢了钉耙踢一脚。 “累死你个狗东西!” 鬼手七缓缓转头,阴鸷的目光透过乱发,死神般落在赖管家身上。 他不敢再骂,转身就跑。 顾飒看了看他,又看看鬼手七,犹豫了一下,起步走到钉耙旁,抓住钉耙用力一拔。 嗯? 没拔动! 她眸光微异,若有所思的看向鬼手七。 鬼手七似乎并不感觉意外,转过头,坐在那里继续抽烟。 顾飒看了看钉耙,双手握住,沉住气息,用力一掘地面,将钉耙掰歪,再来回活动着搞出多余的空隙。 这个动作吸引了鬼手七的注意。 他歪着头,咬着眼袋,像是看猴子耍戏似得,看着顾飒忙活。 来来回回的活动了好动词,钉耙终于松动。 当钉耙拔出来的那一刻,顾飒再次动容。 “唔,好重!” 不夸张的说,这个钉耙看上去很普通,但是我在手里足有几百斤。 怪不得以她的臂力,一拔之下,竟然纹丝不动呢! 鬼手七歪了歪头,转过身看着她,依旧不说话。 顾飒试着掂了掂钉耙,太重,干脆甩手将钉耙又插了回去。 鬼手七:? 顾飒拍拍手:“不行,太重了,扛不动!” 她环顾四周,揉揉鼻尖:“看样子,你是不喜欢我在这里的,想必是因为我的出现,会打破你做事的频率是习惯,没关系,你就当我不存在,你继续按照你喜欢的方式做事就好了。” 鬼手七的眼睛眯了眯,吐出一个眼圈,还是沉默。 顾飒指向远处:“那边的那棵树,应该不会影响到你了吧?” 鬼手七“吧嗒”一口旱烟袋,,目光随着她的手指转动。 ——很好! ——只要他在听,有反应,就说明她的计划没有错! 顾飒起步往大树那边走:“从现在开始,我就在那边,不会打扰到你的……当然了,条件是赖管家过来查看的时候,你不要说我偷奸耍滑就行了!” 身后传来一声闷哼,似乎是鬼手七鄙夷的鼻音。 顾飒听后,唇角勾出一抹笑:“其实我在那边,你在这边,咱们是一个共赢的关系……我不干活,只拿工钱,但不打扰到你,你依旧活在你的舒适圈里,没有人打扰!” “……” “要是我没猜错的话,在我之前,一定很很多人来到这里,但是都被你赶走了,其实你比我清楚,就算没有我,也还会有下一个厨娘过来……所以呢,不如我留在这里,咱们共赢,岂不完美?” 顾飒不清楚赖管家为什么那么锲而不舍的往这边塞人。 但是从他和鬼手七的关系来看,一个是硬塞,一个是硬拒,多轮下来,谁也管不了谁。 只要稍微有点脑壳的人,应该都会接受她的建议。 果然,鬼手七坐在低头,看着她背影的眼神多了些玩味。 他的手指摩挲着烟袋锅子,不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久,吐出一个眼圈后,起身,拎起钉耙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顾飒此时也走到了树下。 大树下有一块石头,石头上层的菱角都被磨平了,看样子没少坐人。 看着鬼手七继续做事,她的唇角勾出笑意。 如此看来,这个暴躁的家伙,是接纳了她的提议了。 嗯! 在这里歇息,不必在厨房惬意吗? 她闲着没事,干脆从空间里取了一本书,又翻出一些小零食,一边吃,一边看书。 正看的入迷时,陡然感觉气场的压迫感袭面而来。 她警觉不对,抬手时,果然对上了鬼手七的目光。 他正蹒跚着往这边走来。 见她抬头,目光稍微接触手,立即错开,但是微不可察的抬了抬下巴,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去。 顾飒:“?” 这是,什么意思? 她学着他的样子,也抬了抬下巴。 ——这是,当我跟上的意思? 正疑惑着,陡然听到钟声传来。 那是中午开饭的声音。 顾飒看着鬼手七的背影,眼神遽然一亮:“……这是叫我去吃饭呢?” 嘿! 今天可真是嗨皮的一天! 什么事情都没做,坐在那里摸了大半天的鱼,却能到点准时打卡吃饭。 小食堂吃饭是分批次,孩子们吃完一波走一波。 而大人们必须等孩子们都吃完了,才能坐下吃饭。 排队等饭的时候,她看到了空阑。 空阑跟在一群人的后面,一边走一边在忙碌的厨娘中找顾飒的身影。 蓦地。 身后有人粗暴的推了他一下,碗碟里的汤饭瞬间被泼了出去,泼洒了前面那人一身。 随即,他的身后爆出了哄笑声。 那是三个比他年纪大,个头比他高的孩子。 三人看恶作剧得逞,都得意的哈哈大笑。 但是下一秒。 空阑在汤撒出去的瞬间,几乎没有没有停顿,拿起空碗,转身就冲着身后的少年砸了下去。 他的目标很精准,就是少年的脑袋。 这要是砸上去,少年不死也得憋半拉脑壳。 好在少年也不是吃素的,见到杀意袭来,立即警觉的后撤一步,顺势一脚踢在空阑心口。 空阑比他小,身高不够,被少年一腿直接给踢飞了,狼狈的撞在被洒了汤汁的少年身上,两个人一起摔倒。 “白承堂!”空阑暴躁的怒吼一声,翻身跳起来就要动手,但是被摔倒的少年拦腰抱住了:“空阑,你冷静一点!” “赵……长纬!” 顾飒此时才看到那个少年的容貌。 竟然是赵长纬! 他竟然也在这里读书? 不是说,赵子佑给他选了陪读,要留在宫里读书的吗? 怎么会进了青禾学院呢? 赵长纬抱着君空阑,原地转了一圈,将他放在身后,微怒道:“白承堂,你做什么?” “亲王小殿下,这可不怪我,是君空阑他先动的手……要不是我刚才躲的快,我这脑壳就被他给淬了,”白承堂指着自己的脑门,一点不怕赵长纬的亲王身份。 君空阑在原地气的直跳:“是你,明明是你故意撞的我,让我打翻了汤饭,你还恶人先告状,我……” 他越说越气,越过赵长纬,又要扑向白承堂。 横侧里,一个人影走出来。 君空阑的脚步倏然一顿,所有人都看着那个身影。 那是一个厨娘。 只见她蹲下身,捡起地上的瓷碗碎片,无视双方的剑拔弩张,慢悠悠的收拾一切。 见到她,君空阑的怒火不由自主的灭了,像是犯错的孩子,闷哼一声,转身跑了出去。 而白承堂则皱着眉头上前,在厨娘即将捡起碎瓷片的时候,连带着她的手,一起踩在了地上。 “臭女人,你算什么东西,这地方哪有你……” “咳咳” 声音不大,却带着些微沙哑的咳嗽声打断了他的话。 他似乎意识到什么,蓦然抬头,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对面的男人。 “鬼,鬼手七……” 鬼手七没有说话,但是那双眼睛死死盯着他的脚。 这一刻,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似得,偌大的饭堂静到能听到松针掉落。 顾飒微不可察的抬眸,收回了要出击的手,黑眸瞬瞬的看向白承堂。 “公子,不好意思,我的手是不是硌到你的脚了?” 白承堂蓦然惊醒般,连忙抽回脚:“不,不好意思,我,我不,不是……” 顾飒的手指被碎瓷片碾住,没有伤口,只是留下了印痕。 她揉了揉手指,若有所思的看向鬼手七:…… 这家伙是什么来路? 竟然有这么大的威慑力! 只一眼,就让连亲王都不怕的白承堂毛骨悚然? 第203章 冲他来的 白承堂的脸都笑的拧巴了,见鬼手七并没说什么话,像是得了特赦一般,连忙往回跑。 而跟在他身边的一群人,也点头哈腰的和鬼手七致意,乖乖的跑走了。 孩子们吃过饭后,大人们才坐下吃饭。 “小骨头,这边,过来这里坐。”余家婶子和万贵娘坐在一起,冲顾飒招手。 顾飒看了看鬼手七,见他并没什么反应,随即拿着碗筷过去了。 “诶呦呦,小骨头,你这脸面可不小啊,鬼手七竟然没轰你走?”余家婶子一副八卦的模样:“我和你说,在你之前,好多人都被鬼手七给赶走了,你是唯一留下的那一个呢。” “是啊,快和我们说说,他是怎么同意你留下的?”万贵娘也是一脸的八卦:“我和你说,那老头脾气怪的很,他……” “还能怎么办?人家是小姑娘,年轻,这男人都喜欢年轻的小姑娘,自然不会赶她走了!”隔壁桌子的崔白氏,冷不丁的冒出嘲讽的笑。 “崔白氏,饭都堵不上你的嘴是不是?”余家婶子啐了一口:“你要是有本事,别在这里阴阳怪气的,到男桌那边去说,说给鬼手七听,看看他会不会收拾你!” “姓余的,你以为我不敢吗?” “呸,人家鬼手七是不打女人,你才敢!要不然,就你这种嘴巴长长疮的烂嘴,早就被打死了!” “姓余的,你……” 崔白氏气的站起身,拿起碗就要往这边的饭桌上扣。 “干什么?”赖管家的声音骤然传来:“饭吃撑了是不是?还敢糟践东西了!” 大家这才发现,赖管家陪着一个身穿华服的年轻男子,正往这边走。 “我以前是怎么和你们说的,东西金贵,不能浪费,崔白氏,你这是拿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出去,罚你三天不许吃饭,饿你三天就好了,滚!还不快滚!” 说着,冲着年轻男子陪笑脸。 “钟公子,您看这,这事误会,这些厨娘本身不错,就是……女人嘛,好斗个嘴什么的,斗不过就要动手,但她们绝对不敢砸东西,我保证……” 男人笑而不语,只是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厨娘这一桌时,落在了顾飒身上。 顾飒一直背对着她,感觉到身后有异,缓缓侧眸,眼尾与他的视线不经意的碰撞。 男人的眉头顿时挑了挑,看着她的眼神多了些玩味。 但他依旧什么都没说,径直穿过饭堂,从侧门进入后厨。 赖管家连忙跟上:“钟公子,您小心脚下,这边走,您看这个……” 他们一走,女人们立即叽叽喳喳的凑在一堆。 “这钟公子好久没来了吧?” “不用问,肯定是冬天到了,学院想要多买些炭火,拉赞助呢……” “你们说,这钟公子什么来路?怎么就没人知道他的家世呢?” “呸,知道了又能怎么样?难道你还能高攀了不成?” “我肯定不行啊,一把老骨头了,但是我侄女可是貌美如花……” “可拉倒吧,就你侄女你那二两重的骨头,也就是一辈子干丫鬟的料,还想攀高枝呢!” “我侄女怎么了?长得好看,皮肤也白……” “你侄女那能叫好看?论脸,不如人家小骨头好看,也没她白……诶,小骨头,你看什么呢?” 万贵娘声音拉回了顾飒的心思。 她迅速敛眸,云淡风轻的吃了口米饭:“没看什么,就是觉得好奇,这学院不是皇族拨款给钱的吗?怎么还用得上拉赞助?” “怎么不用?还有嫌钱多的吗?”万贵娘笑了:“这冬天有炭火费,夏天有降温费,春秋还有菜果费……反正这种费用多了,好多都是那些有钱人家赞助的嘞!” 顾飒想想也是! 国库里的金银终究是有限的,而整个大梁朝需要用钱的地方又太多。 身为当权者,更喜欢把金钱砸在军事上,扩产兵力,增加军饷,补充粮草等等。 像学院这样的地方,更大一部分得是自给自足,拉赞助也是必然的操作。 吃过饭,厨娘们收拾碗筷,顾飒则跟在鬼手七身边,又回去了猪圈。 鬼手七坐在地垄上抽旱烟袋,顾飒坐在树底下看书,吃饭后甜点,双方互不干扰,好不惬意。 蓦地。 鬼手七看向身后。 顾飒也有所感知,不动声色的收了东西,乖巧的起身站在树下。 赖管家陪着那个钟公子走到猪圈旁,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又指向菜地,说的唾沫横飞,大有指点江山的气势。 鬼手七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了。 许是听不惯他的废话,烟袋锅子磕了磕鞋底,起身走向水井,打水洗手洗脸。 “鬼手七,你这个人……钟公子,您别和他计较,他就这样,您也不是第一次见他,就别和他计较了。”赖管家都习惯给这些人擦屁股了,圆场子的话是张口就来。 钟公子哼了声,看向菜地。 一个账房先生模样的男子会意,立即道:“赖管家,不如你和我说说,上次我们拨给你们这里的一万两银子,你们都是怎么分配的吧……” 赖管家连忙跑到他身边喋喋不休,钟公子则撩起碎发,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悠哉哉的走过菜地,走向顾飒所在的大树。 “刚才在饭堂那边看到你,我还以为是我眼花了呢,没想到还真的是你……” “臧晨,你要是不说话,我都忘记你这钟公子的贵公子身份了,”顾飒浅眸,不动声色:“怎么,有心投资青禾学院?” “投资不敢,就是发发善心,赞助一下。” “……赞助?”顾飒咬重这两个字,眼神渐起玩味:“你确定只是赞助,不是投资?” “……啧!”臧晨咋舌,很无奈的摇头:“真就是赞助!” 顾飒歪着头,看他,笑而不语。 臧晨被看的不好意思,避开视线,咬牙:“也,也就是偶尔过来看一下,有没有可用的好苗子,及早沟通,若是合适,对方也有意的话,收入麾下……” “这还不算投资?”顾飒笑着戳破他:“你用万两散银,来这个大皇朝最顶尖的学府甄选人才,还不叫投资?” “怎么能这么说呢,大家都是这么干的,又不是只有我一个,”臧晨被戳穿了目的,一点也不恼,反倒是更坦然了:“不说别的,你们军侯府把小公子送到青禾学院,南难道就没有投资的意思?” 君空阑所在的环境,更是人才中的天才,而他又有军侯府小公子+孔老夫子关门弟子的身份加持,未来能拉拢走的人才更多。 就算顾飒说没这方面的私心,外人也不会信。 既然不信,顾飒也就懒得解释了。 “多说无益,清者自清,臧晨,我在这里的身份不想被人知道,所以……” “放心,我这个人很有契约精神,咱们说到底也是半个朋友了,我是不会出卖朋友的,”臧晨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不过,别说我没提醒你,你这个身份藏不了多久的!” 顾飒的大名,京都的狗都知道。 见过她的人也不在少数。 只要稍微用点心,都能把她的身份扒出来。 顾飒不以为意:“没关系,我反正在这里的时间也不久……” 等秋猎的事情一过,她也就不会过来打卡了。 但是臧晨的眼神微妙了很多:“你在这里……哦,我知道了!” 他突然看向鬼手七。 “你是冲他来的?” 第204章 他活不到长大 “他?”顾飒一怔:“你知道他?” “你不知道?”臧晨比她还要惊讶:“你冲他来的竟然还不知道他?不对……你也不是冲他来的?” 旋即,他拍了拍衣服。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也得回去了,有时间咱们再聊!” 这是明显要避开鬼手七这个话题。 顾飒没有追问。 人家不想说自然有不想说的理由,没必要死缠烂的刨根问底。 再说了,想知道,自己可以去查。 晚学后,君空阑上车后没看到顾飒,立即掀开车帘:“蛮瑟叔,我娘呢?” “她说怕引起注意,所以在早上下车的时候等咱们。” 顾飒下车的地方是个死胡同,走那边的人很少。 马车停下后,顾飒环顾四周,确定没人了,这才上车。 还没坐下,君空阑就一头扎进了她的怀里。 顾飒将他给推开,缩进角落,义正言辞:“别来这一套,今天我不吃!说吧,中午是怎么回事?那个姓白的小子又是怎么回事?” 君空阑才去青禾学院几天呐,再加上他知道自己不能动怒的毛病,所以没道理会主动招惹别人。 而且他中午出手的时候,没有丝毫犹豫,那碗砸的,行云流水,显然是在心里想了无数次了。 君空阑噘着嘴,坐在那里抠手指,就是不吱声。 “君空阑,我和你说过的,咱们情况特殊,不怯弱怕事,但也绝对不能惹是生非,阿娘相信你,你不是主动惹事的孩子,但期间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俩之间究竟有什么矛盾,你得告诉我,我才能斟酌处理!” 这番话,使得君空阑眼神一亮。 大眼睛眨了眨,试探着问:“你,真的信我,不是我主动惹得事?” “君空阑,你说这话是不是太没良心了?”顾飒故作生气,不轻不重的踹了他一脚:“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是不是没点数?” “我当然知道阿娘对我好嘛,”君空阑瞬间变了笑脸,连滚带爬的钻进她怀里,揽着顾飒的纤腰撒娇:“但是,我怕阿娘和其他人家的娘亲一样,会不问青红皂白的罚我嘛!” “君空阑,我什么时候罚过你吗?” “没有!” “那你……” “他不是冲我!”君空阑很鸡贼,立即提高了声音:“白承堂不是冲我来的!” “……不是冲你?”顾飒回想着中午发生的事情,惊讶的挑了挑眉:“不是冲你,难道是冲……赵长纬?” 君空阑点了点头。 “怎么会?”顾飒感觉事情有点不对:“那个姓白的小子,不知道赵长纬的身份吗?” “当然知道,他可是咱们大梁朝唯一的亲王小殿下,谁会不知道他是谁?” “那,怎么还……姓白的什么路子?这么野的呢,连亲王都敢招惹?我看他的样子,不像特别聪明的那一挂……应该不是凭本事进去的吧?”顾飒来了精神。 能进青禾学院的,除了是有真材实料的神童之外,还有一种是绝对权力下塞进去的关系。 比如说赵长纬! 他可以天资平平,但是身份爆表的高贵。 难道,姓白的也有这样斐然的身份? 要不然,他怎么敢对赵长纬大不敬? “他姓白,咱们陛下的宠妃小白贵妃也姓白!”君空阑小大人般,很是无奈的一声长叹:“唉,红颜祸水啊……现在你知道为什么白承堂的后台难么硬了吧?” “小……白贵妃!”顾飒脸上吃瓜的表情更微妙了。 说起这个小白贵妃,她还真的听卫娘子提起过。 严格说来,理论上是有两个白贵妃的。 一个是大白贵妃,一个就是如今在这个白贵妃。 她们俩是姑侄俩。 在赵子佑还是皇子,连亲王都没晋封的时候,姑姑就嫁给了他,并且还有过一个孩子,只是孩子胎死腹中,夭折了。 没了孩子以后,姑姑伤心欲绝,人也憔悴了,对赵子佑她也就失去了兴趣。 时间久了,白家察觉到了危机,就将侄女也送到了赵子佑的床上。 侄女年轻,活泼,用卫娘子的话说,那就是在床上“玩的花”,所以从进府就很得赵子佑宠爱。 当姑姑的哪受得了这种气,总是时不时的找侄女晦气,时不时的训斥她。 后来在一次争吵中,姑姑“失足落水”,被救上来以后就说是侄女推的自己下水,还让赵子佑主持公道。 赵子佑怎么舍得侄女上心,当即训斥姑姑得了失心疯,让人将她关了起来,每天灌药,时间久了,她非但没有好转,反倒是真的疯了。 关于姑姑疯掉一事,外面一直有说法,说赵子佑每天给姑姑灌的就是疯药。 反正从那以后,侄女就正式上位,成了王府的贵妾,再加上赵子佑没有正妻,她就成了王府的女主人。 如今,赵子佑登基,她也顺理成章的被封为贵妃。 而皇后之位空缺,没有国母执掌后宫,小白贵妃就理所应当成了后宫的女主人。 “这就很好理解了,小白贵妃没有子嗣,而赵长纬又那么大了,还被封了亲王,可若是她不能生下一儿半女,登上皇后之位,只怕她的荣华富贵就悬了!” 顾飒越说越激动,开心的不得了。 “怪不得上次我去见卫娘子,告诫她不要再以陛下的名义,宣你入宫做陪读的时候,她的脸色会那么难看!” 在鱼爪找到军侯府,并被狙杀之后,她曾经暗中找过卫娘子,两人促膝长谈了很久。 顾飒一再告诫她,明确表示君空阑不会入宫,更不会做赵长纬的陪读。 其中原因和赵长纬无关,是君空阑个人因素不能进宫。 当时的卫娘子就欲言又止,想要说什么,但是看到她态度坚决,也就答应了她。 如今看来,卫娘子是想要利用他们军侯府的力量,扶持赵长纬与小白贵妃他们对抗。 毕竟,赵长纬没有足够可用的母舅。 救过他一命的君空阑,就成了他们母子可以依附的最后稻草。 所以,赵长纬才会出现在青禾学院,才会成为君空阑的同学。 “人心啊!这个卫娘子……我还真是小瞧她了!不过,她也的确和之前不一样了,竟然懂得谋划布局了……” 女子柔弱,为母则刚。 卫娘子当初是多么傻白甜的一个人,浑浑噩噩的在王府那么多年。 如今入了宫,做了贵妃,为了儿子,也学会了阴谋算计了! 君空阑没听懂她的碎碎念,但是明白白承堂和赵长纬之前的事。 “他们都说,白承堂是小白贵妃的亲弟弟,以后等小白贵妃生下皇子之后,母凭子贵,坐上皇后之位,那白承堂就是名副其实的国舅了……” 他想到了什么,突然坐起身子,凝视着顾飒的眼睛,认真道。 “阿娘,长纬哥哥真的会长不大吗?” “傻孩子,你说什么胡话呢?人怎么可能长不大?”顾飒笑着捏捏他的鼻子:“就算他不想长大,时间和岁月也会催着他长大,身为皇子,长大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所以,他才不想长大!” “不是!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君空阑急了,连忙解释道:“长纬哥哥说的长不大,就是长不大……他长不到陛下那个年纪,可能连爹爹这样的年纪都长不到呢!” “胡说,他又不是神仙,他怎么会长不大?” “因为他会死的!” “……”顾飒的笑容遽然以沉。 她此时才算明白赵长纬的意思。 君空阑还在认真的解释:“长纬哥哥说,他是庶出,不是嫡皇子……有朝一日,要是小白贵妃生下了皇子,等皇子长大后当了皇上,白承堂做了权倾朝野的国舅,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势,到那时,他和卫娘娘的性命就都保不住了!” 顾飒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是啊! 皇家的孩子,很多都是长不大的。 又是死于疾病,但更多的是死于阴谋。 第205章 不舍得骂你呀 顾飒的沉默,让君空阑有些难过:“这么说来,长纬哥哥说的都是真的?他真的会死,不能和我一样长大的吗?” “你很喜欢长纬哥哥吗?” “喜欢啊!”君空阑笑着猛点头:“学院的人都不和我玩,只有他和我亲近……” “学院的孩子不和你玩?”顾飒一怔。 他没从想过,君空阑竟然在学院没有朋友。 “也不是不和我玩,是我不和他们玩,”君空阑撇着嘴,一脸嫌弃:“他们都太蠢,太无趣了……” 和君空阑在一个班级的孩子,年级上和他差不多,但是在人生的经历和智商上,都不是一个等级的存在。 那些孩子更纯真,更像是没有被世俗染指的小白花,天真无邪。 可是君空阑不一样! 他是从地狱爬出来的! 从小到大,他能活着全靠嗜血凶狠,才能活下来,才一步步的走到今天。 即便是赵长纬比他年长几岁,也不能完全理解那些经历在他心里留下的痕迹。 “空阑,”顾飒轻叹,轻抚他的耳垂,揉捏着:“你知道爹娘为什么要把你送到书堂吗?” “……读书啊!你们想要我做个君子,做个有知识的大人物啊!” “……嗯,是,也不是!”顾飒想了想,认真道:“我们当然希望你的未来斐然,但是我们更希望你和其他孩子一样,有一个属于孩子的童年!” 君空阑需要同龄人。 即便那些孩子在他眼中是蠢到极致的傻白甜,但他们身上的童趣,是最能淡化他骨子里阴暗面的东西。 只有那些同龄的孩子在一起,才能唤醒他骨子里属于孩子的纯真无邪。 君空阑看着她,点了点头:“阿娘,我不明白,但是我会听你的话,以后……我不会嫌他们傻3了,我会和他们一起玩的。” 顿了下,他的眼神黯了下来。 “那长纬哥哥呢?我就不可以和他玩了吗?” “当然不是,你喜欢谁,想和谁玩,那是你的自由,只要那个人不是坏孩子,你想和谁玩都可以!” “那,你和爹爹会觉得……他和我玩,是因为你们的,想要你们帮他吗?” “……” 君空阑突如其来的问题,让顾飒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君空阑,你为什么会问我这么奇怪的问题?” “因为长纬哥哥说,他和我在一起玩很矛盾,很纠结……他说他是真心想和我做朋友,他从小到大也根本没什么朋友,在他冲下来祭祀塔救他的时候,他就把我当朋友,当兄弟了……但是……” 君空阑欲言又止,无奈,又可怜兮兮的看了眼顾飒,低下头抠手指。 “但是吧,你和爹爹的身份很特殊,他说,和我在一起玩得久了,就会有人说闲话,说他与我玩是为了结交权臣……” 顿了下,很认真的抬头道:“权臣是我爹!” 顾飒忍不住笑了:“你爹算什么权臣?要是你爹是权臣,白承堂还敢欺负你?他就是个……有点自保能力的小臣而已,所以,这并不妨碍你和赵长纬做朋友……嗯,做兄弟!” 说出“兄弟”这个词的时候,她的心倏然一动。 “空阑,你听过你爹和太子的故事吗?” “……”君空阑很茫然的摇摇头。 顾飒揉着他的脑袋,低语:“你爹和当年的太子,也就是赵长纬的皇伯,他们就是很好的朋友,也是很好的兄弟,阿娘希望你和赵长纬也是如此,你们在一起,仅仅是因为你们俩兴趣相投,脾气契合,愿意做朋友做兄弟,而不是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世俗问题所困扰!” 君空阑点点头。 但是那神情……像是听懂了,也像是没听懂。 —— 一大早,顾飒被“哐哐当当”的声音弄醒。 起床看时,发现院子里放了一大堆工具。 工具满是灰尘,有些东西她在军侯府的库房见过,更多的是没见过的。 君夙折满身都是灰尘:“你们小心点,不要磕碰着了,这些都是独一无二的,弄坏了你们可赔不起……” “君夙折,一大早上的不睡觉,你哐当什么呢?” “你怎么起来了?” “我倒是不想起,你哐哐当当的,我怎么睡?你这……” “你怎么不披件衣服?”君夙折冲着廊下的桑娅打了个手势:“拿件厚衣服来!” 桑娅抱了件披风过来,还没开口,就被君夙折训斥了:“她大病初愈你不知道吗?她出门也不给她披件衣服?这要是冻着了怎么是好?” “不是,我……”桑娅一脸委屈:“我拿了的……” “你别冤枉她,她是拿了衣服的,是我没穿。”顾飒接过披风要穿,但是君夙折打开她的手,亲自给她披上,系好。 “你不穿也是骂她……” “为什么?” “因为不舍得骂你呀!”君夙折脏兮兮的手蹭过她额头,留下一道灰痕。 “……小侯爷,不带你这样的,你不能因为不敢惹小姐,就骂我们呀,小姐,你看小侯爷,他不讲理……”桑娅冲着顾飒嚷着撒娇。 就知道是这样! 惹不起的不敢惹,就会骂她这个惹得起的杀鸡儆猴! 果然,顾飒给了她一个眼神:“行行行,下次出门听你的,保证不再让你挨骂!” 转身,看着满院子的东西,好奇的问。 “这还不到年关,不到大扫除的时候,你怎么突然把这些东西搬出来的?” “没什么,就是昨晚上突然梦到母亲了!”君夙折看着手里的灰尘,拍了拍:“睡醒之后就睡不着了,就让人把东西翻了出来。” 母亲? 顾飒这才发现,他拿出来的那些东西,很多东西都是小孩子的玩具。 “这些……都是你小时候玩的?” “是啊,你看这个小木马,我最有印象了!” 君夙折从一堆杂物里翻出个陈旧的小木马,擦去上面的灰尘,跨身做了上去。 宽肩窄腰的身板,几乎把小马给做散架了。 “我小时候最喜欢骑的就是它了,有一次骑它下台阶,不小心摔了,我摔的鼻青脸肿,它摔断了马头,我当时哭的不行了,爹还以为我是疼的,其实我是心疼马头!” 小马的脖颈上,做了一个铁箍,将马头箍住了。 “爹当时抱着我说,要找人重新做一个新马给我,又大又好看的那种,但我就是不愿意,死活都要这匹马……呵呵,也不知道我当时怎么就那么执拗,非要这个破马!许是因为这马是母亲亲手给我做的吧!” 他坐在小马上,“吱吱呀呀”的晃了两下。 “我想着,把做这些东西收拾一下,修一修,以后给我们的孩子用……这叫传承!我君夙折的传承!你觉得怎么样?” 君夙折带着嬉笑的态度,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说着的心理最想倾诉的话。 说完之后,他甚至于都不敢看顾飒,只是低着头,佯装玩笑的样子,一晃一晃的骑着小木马。 但是,他没有听到现象中的回答。 顾飒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不同意。 她像是没听到似得,站在那里,看着一堆东西出神。 君夙折的眼神黯了下来:“你不同意?” “……” “那,你是不同意我……还是不喜欢这些东西,觉得他们都是旧物,不想给孩子们玩?” “……” 顾飒的敛默,让君夙折有些慌了神,讪讪起身:“你不会是……不想嫁给我吧?” 而回应他的,依旧是沉默。 “飒飒?” “……” “顾飒?” “……” 君夙折沉下眸色,走到顾飒身边,左手在她眼前一晃:“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顾飒这才惊醒:“啊?什么?” 第206章 那女人,是用脑子换的美貌 她茫然的看着周围,似乎根本没听到君夙折的任何话:“你刚才说什么了吗?” “没什么。”君夙折眼里的光肉眼可见的灭了。 他好不容易鼓足勇气的话,就这样夭折了。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胎死腹中,什么都不说了呢! 顾飒看出了他情绪不对,连忙跟过来解释:“我刚才想到了一件事情,想的出了神,所以没注意听你说的什么,你,你刚才说的什么?” “没什么,真没什么……” “真没什么?” “没,没什么,”君夙折一脚将小木马踢翻了:“我是突然意识到,是我自己脑抽,一厢情愿了!” 说着,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把这些东西都收了。” 正在清晰的家丁们都懵了。 “小侯爷,都,都收了吗?” “收,收进仓库!” “……” 他们都疑惑的看向顾飒,孰知顾飒比他们还懵。 刚才君夙折提到“母亲”的时候,她的思绪不由自主的就放飞了,以至于君夙折说了什么,她是一点没听到。 想要问桑娅是怎么回事,但她比她还茫然。 “我怎么知道?我站在的那么远……你们说没说话我都不知道,哪还能听到小侯爷说什么?” 不过…… “但是我能看的出来,他刚开始做木马的时候,挺开心的,后来不知道怎么了,说着说着就高兴了,以至于到了你身边之后,就更不高兴了!” 桑娅是懂补刀的。 她暗戳戳的歪着头示意:“小姐,是不是因为你没听小侯爷说话,所以他才会生气?” “不会吧?”顾飒质疑她的分析:“小侯爷可不是那种矫情的男人!” “不矫情?”桑娅那眼神绝了。 不矫情的男人,说生气就生死! 嘿! 还生气了也不说! 就像打哑谜一样的让你猜! 猜不到也不说! “算了,不管他,我还得去学院点个卯呢,让他暗自伤春去吧……” 新官上任三把火。 虽然她去了也是个混饭吃的闲差,但是头三天的打卡必须保质保量,不能迟到早退。 顾飒又蹭了儿子的车,还是在一道街外下车,步行去青禾学院。 走了一半路程,听到身后传来快马声,随即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还真的是她!” 是白承堂。 他骑着一匹白马,带着一群侍从从街尾疾驰而来,路过顾飒身边的时候,故意践着街边的泥草丛 ,溅的灰尘四起。 顾飒用衣袖捂着口鼻,敛下眼眸想走,却被白承堂的侍卫拦住去路。 “嘿,姑娘,还记得小爷我吗?”白承堂端坐在马背上,得意洋洋:“昨天在饭堂踩了你手的那一个!” 顾飒捂着嘴后退两步:“白公子是要道歉吗?” “道歉?哈哈,哈哈……”白承堂先是一愣,随即放声大笑:“你还真是个蠢女人,本公子在这个地方拦下你,是为了给你道歉?你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哦,不是道歉!”顾飒并不惊慌:“那就是要来杀我灭口的了?” 她看了眼四周。 “现在是上学的时辰,青禾学院的人来来往往的不少,你要是在这里杀我的话……好像并不是最合适的地方呢!” “你倒是淡定,”白承堂惊讶的叱了一声,在马上弯下身子:“放心,本公子就算想杀你,也不会蠢到选这么个地方下手!” “嗯,那就是要继续羞辱我了,”顾飒拧着眉心:“只是这个地方似乎也不合适,要是你对我动了手,传到青禾学院,怕是鬼手七不会放过你!” “……”白承堂的得意笑容蓦然僵在脸上。 顾飒无视他的模样,还在那里环顾四周:“不对,你也不会蠢到做这事!那,就是来警告我的了?” 此时,她的视线终于落在了白承堂的身上。 “白公子,你要警告我什么?” “……” 白承堂一时语塞。 他要警告什么? 他自己都不知道! 不过是刚才来的路上,看她腰肢纤细,走路婀娜,想到了昨天那个捡碗片,被他踩了手的厨娘,这才好奇的追上来一看。 当时也不过是一时冲动,并没想太多。 如今问他要做什么,他自己还真的不知道。 不过,顾飒的眼神让他意识到了什么,立即顺着她的话继续道。 “不错,就是要警告你,你就是个厨娘,安安分分的在厨房做事,别惹事,更别招小爷我不高兴!这一次就放过你,要是有下次的话……哼!鬼手七也保不住你!” 威胁一番后,白承堂唤了手下,洋洋得意的策马离开。 顾飒刚要走,看到一个人走过来:“姑娘,他都这样羞辱你了,你竟然忍了?” “要不然呢?打一架?还是杀了?”顾飒挥手赶走灰尘,敛眸:“要不,魏捕头给支个招?” “这可不是顾姑娘的行事风格,”魏辽看着白承堂的背影,笑眯眯:“弟妹啊,你是不是在憋着什么大招呢?要不要我帮你个忙?” “你帮我?”顾飒斜睨他一眼,呵呵:“你现在是什么身份?皇城第一的大统领!看起来是风光无限,可还是赵子佑赏饭吃!魏师兄,我劝你还是收敛点吧,这女人的枕头风可是很厉害的!” “……叱!小白贵妃吗?”魏辽不屑一笑:“那女人就是花瓶身子豆腐脑袋,所有的脑壳都换了美貌了,一点脑子没有,还整天妄想着做皇后,一家人想着鸡犬得道,一飞升天!也不用脑子好好的想一想,就他们白家那样的母族,也配做国丈做国舅?” 赵子佑是何等精明的一个人? 当初他做王爷的时候,妾室娶了一大堆,可正妻王妃的位子就是定不下来,先帝几次要给他说一门婚事,都被他解决了。 为什么? 自然是要寻一个能扶持他坐上帝位的岳丈了! 当然了,后来他是机缘巧合,没用得着的岳丈出手,就夺得了帝位。 但是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 如今他后宫空虚,很需要一个贤惠淑德的皇后掌管后宫,正需要一个德高望重的家族稳固朝纲。 像白氏这种不入流的下等家族,哪配做皇后。 顾飒想到了泗溪城的白家,好奇道:“对了,魏师兄,这个小白贵妃的白氏,和泗溪城的白家,有什么关系吗?不会是一家吧?” “是也不是!白氏和白家的祖宗是一家,后来分支了,泗溪城的白家以商贾为生,小日子过的流油,而小白贵妃的白氏一族,则走了儒生入仕的路,虽然清贫,但摆脱商贾这个下九流的身份。” 自古以来,商贾贩夫虽然有钱,但是没身份,地位甚至于排在农民伯伯之下,仅高于戏子乞丐这样的下九流。 “不过,咱们还是要小心一点,”魏辽收敛了笑意:“之前呢,他们两支也就在冬至这天回先祖那边祭祀一下,其他的时间交集不深,但是如今小白贵妃做了宠妃,泗溪城的白家又有钱,他们钱权交易,互相帮助的话,对咱们可没啥好处。” 泗溪城的白夫人估计还没讲怀疑的种子放到顾飒身上,还在一门心思的四处找儿子。 如果被她知道白质的失踪是顾飒插的手,以白夫人的行事风格,肯定不会放过军侯府。 顾飒不动声色道:“放心,我既然出手了,就不会让白夫人找我的麻烦,而且……算了,等过些日子再说这事吧!” 怕与魏辽说话的时间过长,引起别人怀疑,她行了一礼后,转身要走。 魏辽连忙跟上去,与她并肩而行:“先别急着走,我找你的事情还没说呢,我问你,你是不是和我师弟吵架了?” “……没有啊? “那是……冷战了?” “……怎么可能?”顾飒被问的莫名其妙:“你来找我,就是为了问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那就怪了,”魏辽挠挠头:“今早上我休班回家,路上与师弟走了错面,发现他脸色不对,像是在和谁生闷气,那满脸的不高兴,就差把不高兴仨字写脑门上了……” 以君夙折如今的心性,能让他动怒,情绪都写在脸上的,就只有顾飒了。 所以魏辽才在回家的路上,顺路拐了个弯,过来问顾飒两人是不是出什么矛盾了。 第207章 我不会 顾飒也想到了君夙折的神色不对,但没怎么放在心上。 “放心吧,他就是昨晚上做梦梦见妈妈,想妈妈了,才会有点小情绪,缓一缓就好了。” 魏辽:“想……妈妈?” “哦,就是想他母亲了。” “……” 顾飒看了眼周围,发现学生们多了起来,不再和魏辽多话,急匆匆的跑向青禾学院。 魏辽挠挠头,一头雾水:“想妈妈?” 和君夙折认识那么久了,还从不知道他想母亲竟然能想到抑郁。 —— 顾飒如今在猪圈帮忙,厨房里的事情就不插手了。 而鬼手七又不喜欢她动自己的任何东西,所以她也就是象征性的在菜园里走了走,还顺带着花样的夸了夸鬼手七种菜的手艺。 “七哥,这是你种的菜还是花?太水灵了,你看这菜叶子,掐一下能出水呢!” “呀,这小柿子太好看,红彤彤的,样子也好看,吃起来一定很甜!” “我的天哪,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讲萝卜种出一样大小的,七哥,你是怎么做到的!” “……” 开始的时候,鬼手七只是冷漠的瞪她一眼。 看那样子,还有些讨厌。 但是在听多了之后,神色就变得不一样了。 不管眼角眉梢还是嘴角的弧度,都起了明显的变化。 最终,破天荒的开了口:“太红太软的柿子甜腻,你摘那种稍微硬一点的,吃起来酸酸甜甜,更有口感!” “多谢七哥,我能吃吗?真的是太谢谢七哥了。” 事实也证明,这不论男女老少,都喜欢被夸。 顾飒一边吃着小柿子,一边继续夸。 一大早上,她是一点活没干,一点话没少说,说的口干舌燥。 鬼手七那边摘了一筐新鲜的瓜果,招手叫她过来:“你把这个送到湖心岛去!” “咳咳……”顾飒差点被小柿子呛死:“哪?送到哪去?” “湖心岛,就在那边,过了竹林就能看到,水榭边有小船,划着船过去,把东西放到栈桥上,会有人将东西拿走,你再将篮子拿回来……听懂了吗?” 顾飒:“……” 听见了,但不想懂! 鬼手七看出了她神色不对:“怎么?你不想去?” “不,不是……我,我不太会划船……” “没关系,学着慢慢的划,以后要在这里做事的话,每天都由你去那边送菜。” “……” 顾飒是欲哭无泪!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现在是一点都不想见那个女人。 本以为说不会划船就躲过了差事,没想到鬼手七是死磕上她了。 想不出拒绝的话,只好接过篮子:“那个,我试试吧,尽量……” 算了,就装模作样的到水榭那边走一圈。 到时候就说自己不会划船,退回来就是了。 她拎着篮子,哼痴痴地来到水榭,还不忘吐槽:“就一个人住而已,还吃这么多……你不是仙女吗?人家仙女都是喝露水的,怎么就你吃人间烟火呢?有本事断情绝欲,有本事你不吃饭啊……你吃什么人间的饭呢!” 两艘小船都停在水榭边,看样子今天是没客人。 顾飒上了传,拿起船桨,正想着怎么敷衍的时候,陡然听到一个急促的声音。 “等一下,姑娘等一下,稍微的等我一下……” 一个穿着朝服的男人跑过来,手里拎着一个药箱。 也不等顾飒说话,男人气喘吁吁的上了小船,擦汗:“好了,走吧!” 顾飒没有动:“……” 不是! 你谁啊? 那边不是有一条船吗? 你是看不到还是没长手? 你上船的时候,问过别人,征询过人家同意的没? 哼哧哧的上来就大屁股一坐,好像别人给你划船就是天经地义似得! 见顾飒没反应,男人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再次强调:“好了,可以走了。” “我知道,但是我不会划!”顾飒拿着船桨,胡乱划拉了两下。 非但没有把船开走,反而是在原地转起了圈。 男人被吓了一跳,随即大骂:“你这婆娘,你是要吓死我吗?快住手,你要干什么?住手住手,再不住手,船就翻了……” 说着,他还是被惯力给甩翻了,连带着手里的药箱也打翻了。 七八个药包洒了一船,其中一个还碎了,药材都洒了不少。 “呀呀呀,快住手,这些老金贵了呢……” 男人连忙喝停顾飒,也顾不上狼狈,半跪在小舟里,将药材捡了起来。 顾飒趁机抓了一把扔进空间,其余的交给了男人:“那个,您是……” “御医!老子是胡御医,”男人指了指自己的朝服:“这是御医的朝服,你不认识吗?” 顾飒很老实的回答:“……不认识!” 她是真不认识。 她只认得君夙折的朝服,其他的对她而言,长得都差不多。 “你真是……” 胡御医没心思和她生气,急匆匆的将药材重新包好,瞪了她一眼,警告低语。 “今日之事谁都不许说!” “什么事啊?”顾飒很认真的问:“是您坐船摔倒了,还是您把药材重新打包的事?” 胡御医似乎被噎了一下,没好气道:“是爷我差点被你气死的事!” 他气恼的抓过船桨,对着岸边的石阶一怵,瞬间将小船弹开。 “看好了!这样划,一下一下的稳着来,看着角度调转方向,手下的力道要稳,就这样……” 胡御医一边说着,一边划船,往湖心岛去。 “那个,要不,我来试试吧?”顾飒乖巧的伸出手。 胡御医见她还算识趣,气消了一大半:“还算是有眼力劲的,给你,好好学着点!” “诶,好嘞!” 顾飒点头哈腰的答应着,但是转头就将船往回划拉了。 “诶诶诶,你这个,你这是,住手,快出手……” 胡御医气的大叫,要拿回船桨,但顾飒就是不给,还划的更用力了。 “没关系,我可以的,再多练习一会就好了,我可以,我可以……” 在她一声声“我可以”的助力下,成功将划出去的小船又划到了岸边。 胡御医气的好像抽她一巴掌:“你这个姑娘,诶,真是……怎么能这么笨呢?竟然往回划,我这好不容易划走了。” 要不是这傻瓜姑娘添乱,他现在都能到。 现在好了,又要重头开始。 “那,要不,我还是下去吧,就不耽误您的事了。”顾飒故意一脸内疚,拎着菜篮子就要起身。 但是一扭头,看到了站在岸上的鬼手七。 他歪着头,略有些玩味的看着她。 顾飒被看的心虚,又坐了回去:“我,这就去……” 胡御医也发现了鬼手七,似乎所有的怒火都没了,也不咋呼了,抓起船桨就开始摇船。 从他的神色看,应该也不想和鬼手七沾边。 两个人很快划了一半,胡御医这才松了一口气,盯着菜篮子看:“你是……厨娘?还是给鬼手七打杂的厨娘?” “猪圈,我给七哥干活……” “哇哦……”胡御医怪异的叫了一声:“这么多年来,还第一次听说,有人能在鬼手七手底下干活呢!姑娘,佩服!” 如此一想,眼前这姑娘除了不会划船外,应该挺厉害的。 要不然,也不至于能得到鬼手七的认可。 “胡御医,你……好像对七哥,鬼手七蛮了解的嘛,”顾飒故意压低声音:“而且,我看其他人都怕他,但是你就不怕!” 这么一说,胡御医的脊梁瞬间就硬了很多:“那是自然,你也不想想,我当年可是救了他一命的……之一,论起来,也是他的救命恩人之一,当然不怕他了!” “当年?当年他怎么了?” “你不知道?”胡御医好奇的看了她一眼:“你这姑娘真是胆大哦……你都没打听他的事情,就在那里帮他做事了?” 第208章 她的秘密 顾飒装作很尴尬的笑了笑:“我是新来的,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就被送到猪圈那边去了……” “送你去猪圈,也不是独你一份,每个新来的厨娘都会去那边,好像是小厨房那边的规矩,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不过,听说这个规矩还是孔老爷子定下来的呢。” “……孔老爷子?”顾飒先是一怔,随即释然。 也是。 像鬼手七这样的人,身份背景能力什么的,孔老爷子肯定是亲自把关的。 如果不是十足的底气,也不可能让白承堂看着他都发虚。 “这话说起来就话长了,”胡御医好像比顾飒还有兴趣,不自觉的放缓了船桨:“我和你说,这个鬼手七的来历众说纷纭,谁也不知道哪个版本是真的,不过,流传最多的版本,是他和孔老爷子,还有沈姑娘一样,都是青禾学院的创始人之一!” “他?创始人?不能够吧?”顾飒故意夸张的一声大叫:“他有什么呀?人家孔老爷子是君子儒生,德高望重,吗,名满天下,沈姑娘……人家财大气粗,以金钱为实力,打造了今天的青禾学院,他?” “是不?很奇怪是不是?诶,这就是传说中的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说到这里,连胡御医都激动起来。 “你被看他现在畏畏缩缩,丑不拉几的,传说当年也是个美男子嘞!只是可惜啊,在一场保护青禾学院的鏖战里,伤了脸,从此以后就以发敷面,看起来不人不鬼的样子了。” “鏖战?”顾飒有些不以为意。 这些书生就是喜欢夸大其词。 他们估计都没见过什么是战争,就敢直接说鏖战了! 鏖战,那得是战役那样的杀戮,尸山尸海,血流成河,那才能叫鏖战。 “对了,”胡御医突然凑近了些,神秘兮兮道:“你知不知道这个湖心岛有多深?” “……啊?” 这家伙,好端端的说这个干嘛? “传说这个湖深三百尺,人若是掉下去了,必死无疑!” “……三百尺?”顾飒瞥了眼黑黢黢的湖面。 这也太夸张了! 三百尺,那可算是一百米啊! 一百米是什么概念? 都能很划拉到深沟的范畴啊! 胡御医继续道:“不过呢,你也不用太害怕,如今的湖深呢,也不二十多尺,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底下的那八十尺,都是白骨!” “……” “当年的那场鏖战,死掉的那些人,都沉尸这里,差一点就把池塘给填平了呢!” “呵呵!” 顾飒听的匪夷所思,只好回了个尴尬的笑。 好在此时小船已经靠岸,胡御医也没心思管她了,拎着药箱起身,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 “姑娘,我的样子没问题吧?刚才那一摔,没把我摔狼狈吧?” “没,没有,当然没有,很好!” “……” 胡御医听的喜滋滋,高高兴兴的上了岸。 顾飒拎着菜篮子犹豫:“……上去,还是不上去呢?” 转头时,看到了对面岸边的鬼手七。 得! 上去吧! 不过,有胡御医在,应该不至于出其他的幺蛾子。 胡御医站在沈约的小屋门口,再一次整了整衣服,再回头看了眼顾飒,见她点头,这才敲了敲屋门。 “东西放下吧!多谢了!”沈约应该是早就看到他们了,但是拒绝开门。 顾飒如释重负,立即将菜篮子放下,转身就走,没有半点犹豫。 但是胡御医还是不甘心的站在那里:“沈姑娘,你已经许久没诊脉了,也不知道病况如何了,不如……” “我好的很,没事了,有劳挂心!” “……可是,那个,好吧,”胡御医很失落,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将药包拿出来,放在菜篮子上以后,还不忘叮嘱:“沈姑娘,你一定要按时吃药。” 沈月没有回答,只是透过窗户的缝隙看着顾飒的身影。 她已经上了小舟,正在等胡御医,脸上露出明显不耐烦的表情。 沈约微微蹙眉,低下头,看着手中的木匣子。 这个木匣子,正是顾飒在军侯府库房,通过甲骨文谜语找到的小盒子。 “你是碰巧打开的机括……还是,你能看懂那上面的文字?” 若是寻常人,只是根据甲骨文的毫无规律的符记,很难打开她藏东西的地方。 陌生人想要通过几率识别甲骨文,并且打开机括的难度几率几乎不存在。 除非……这个小姑娘认识甲骨文! 可是! 怎么可能呢? 一个小姑娘,怎么会认识甲骨文? 胡御医站在门外叮嘱了一番,没得到沈约的回应,有些无趣的回到栈桥。 只是他很恋恋不舍的回头看着屋子,在顾飒的一再催促下,才上了小舟。 “胡御医,不至于吧?你要是想来,明天再来就是了,犯得着在这里等吗?”顾飒故意道。 “你不懂,”胡御医瞬间多了些伤感:“我……总之,如果不是送药的话,我是不能随便来这里的!” “送药也没问题啊?”顾飒压低声音:“你为什么要一次性的把那些药送来呢?你可以多分几次的嘛!这样不就有了一天来一次的机会?” “……也,不是,我也不想啊!”胡御医更尴尬了:“你是不知道,那是沈姑娘的规定,一个月四次,七天一次,我……” “还有这规定呢?”顾飒故作惊讶的张大嘴巴,夸张的很:“不会是每个月都来,一年十二个月,月月都不落吧?她这是生病吗?养生都没这么夸张的用药吧?” 胡御医突然警觉起来,迅速收回视线,哈哈一笑:“是,是啊,是夸张了点,人家养身子都不这样,哈哈……诶,姑娘,你的菜篮子不用拿回来吗?” 他岔开了话题,顾飒也就识趣的没有追问。 “不需要了,反正下次来送菜的时候,再拿回来是了!” 她看向湖心岛,若有所思。 ——看来,这位沈约大美人,并不像她所想的那样简单! 她的身上,也是缠绕着无数的秘密啊! 只是,不知道这个秘密,是不是和她隐姓埋名,藏匿在这个地方有关! —— 第209章 挑战 今天是青禾学院练习骑射的日子。 孩子们一大早换好骑射装,跟着骑射先生来到练武场,每个人选一匹训练马。 君空阑来到马厩。 还没推门,就见一名驯马师牵着一匹黑色大马,将缰绳丢到了他手中。 “来,你的!” “我的?”君空阑看了看马,一脑门问号。 这马的品种有点问题吧? 怎么比寻常的马还要高出大半个身子呢? 君空阑在同龄人中的身高已经属于拔尖,但是在黑马面前一站,竟然也就到它的膝盖上多一点,都没够马腹。 “这马好高啊……” “高吧?”驯马师趴在围栏上,似笑非笑道:“这匹马是学院刚得的,还从没有人骑过呢,听说性子非常的野,不是一般人能驯服的……你嘛?” 他嘿嘿一笑,带有几分挑衅。 “君小公子,你要是害怕的话,我给你换一匹?” 看着他那张欠抽的笑脸,君空阑有点明白了什么。 他是刚来青禾学院不假,但是里面的黑暗面他可看了不少。 “害怕?你们特意给本公子选了这匹马,我要是害怕,岂不是丢军侯府的脸?” 学院的马厩君空阑看过,都是清一水的小马驹,很少有成年壮马。 更何况是他这么一个没马腿高的孩子! 对方给他这匹马,分明就是为了羞辱他。 既如此,那就收了吧! 君空阑牵着黑马,到戚风那边领马鞍。 戚风本来是随手递给他一个马鞍,但是在看到黑马后,沉了脸色:“谁给你这匹马的?” 这匹马刚来学院,还没有驯化,是不能给人骑的。 更何况还是这么小的一个孩子! “简直是胡闹,这不是要害你,这是想要你的命!” 戚风护短,怎么能容忍欺负自己家的小师弟。 欺负他戚风的师弟,就是欺负他。 他气势汹汹的要去找人算账,但是君空阑却唤住了他。 “师哥,”他傲娇的挺拔了脊背,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倔强:“不是别人给我的,而是我自己选的!” “……你选的?”戚风一怔:“你知道这匹马是什么马吗?你就选?” “……不知道啊!” “不知道你就敢选?”戚风给他气笑了:“这种马是宝马,汗血宝马的一种,它们生来就是做军马特训的,我们学院的这一匹,是恩师他老人家舍了脸面才买到手的,本来是想驯化好了以后,最年终奖励,你倒好,竟然先选上了!” 他一挥手,上来牵马。 “来,把它给我。” “不给!”君空阑却拽紧了缰绳,“这马是我选的,那它就是我的!” “怎么就成你的了?”戚风更笑了:“且不说它还没有被他驯化,就算是驯化了,那也是做奖励所用,不是白白送给你的!” “那就是我的奖励,”君空阑更加死揪住缰绳,就是不撒手:“我有种直觉,这匹黑马注定是我的,它就是我的!” “你这孩子……”戚风又气又无奈,但转念一想,正好也可以给他一点教训,压一压他的傲气:“行,今天看到你是我师弟的面子上,我给你这个机会!” 他拿过一个马鞍,扔给君空阑。 “这是你的马鞍,今天我就看着你骑……骑不好,这匹马就这辈子和你无缘了!” 顿了下,弯下腰,看着马鞍调侃。 “小师弟,要不要帮你一个忙,把马鞍直接卡上去?” “不需要!”君空阑抱紧马鞍,转身就走。 他有长纬哥哥帮忙,才不需要这些人帮助呢! 但是找了一圈,竟然没看到赵长纬的身影。 “奇怪,刚才还看到的呢。” 君空阑单手抱着马鞍,牵着马绕着练武场找了一圈,也没看到赵长纬,正疑惑着,对上了顾飒的身影。 这些天才神童在孔老夫子的眼中,是不可多得的宝贝,所以每次练习骑射和搏杀的时候,厨娘们都会准备好点心和盐水,供他们补充体力。 顾飒本来是不用来的,但是听说能见到儿子,就自告奋勇,帮着余家婶子她们将东西抬来了。 她看着君空阑,以眼神示意要不要帮忙。 君空阑立即避开视线,将马鞍甩上了马背,表示他自己可以。 奈何,他的身高实在有限,站在那里都不够马肚子,哪还能锁固马鞍。 正犹豫着要怎么弄的时候,白承堂出现在他身后:“呦,小矮子,搞不定马鞍了?” 他示威的拍了拍自己的马鞍,调侃笑道:“你说这马厩里的人也真是的,你这么点的小个子,弄个小马驹给你就差不多了,竟然给了配了这么一个高头大马……他们还真是瞧得起你哈!” 君空阑咬紧下唇,慢慢转身:“白承堂,咱们比一比吧!” “你,和我比?”白承堂像是听到了笑话,整个人夸张的叫起来:“哎,你们过来,都过来,过来看看,君家的小公子要和我比试呢!” “哦吼!” 白承堂的跟班们立即起哄叫嚷起来。 君空阑静静的看着他们,气场稳得很:“你让他们过来干什么?给你壮胆吗?” “哈,君空阑,你还真是……”白承堂要爆粗口,但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又不好直接开骂,也就咬牙点头:“好,答应你,你说,比什么?” “比骑射啊!”君空阑指了指远处还在布置的比赛场地。 “你和我,比骑射?”白承堂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着摆手:“不不不,我要是和你比骑射,别人会说我欺负你!” 穷人家的孩子,是进入青禾学院才接触到骑射。 他们起步晚,再加上天赋受限的话,骑射方面很快就会进入瓶颈。 但是像白承堂这样的富家子弟就不一样了! 他们打小就练习骑射,会有专门的骑射教练教习,骑马射箭队他们而言就是家常便饭,手到擒来的小事。 白承堂挥舞着马鞭,走到君空阑面前,居高临下,用马鞭挑起他的小脸蛋。 “小爷我知道你,你是军侯府捡来的野孩子,说来也真是奇怪,你那个阿娘……那位顾姑娘,听说她长得很好看,貌美如花,可那样一个绝色美人,到如今都没和小侯爷圆房……所以也就生不了孩子,才收养的你!” “……什么圆房?我爹娘很好的,你别胡说八道!” 君空阑还小,不懂什么是圆房,但是从白承堂的神色里,猜出这两个字是不好的意思,就气恼的辩解了两句。 孰知,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白承堂等人笑的更放肆了。 “哈哈,你爹娘感情好?君空阑,真以为你姓了君,就真的是君家的人了?说白了,你就是君家收养的一个玩物,和小猫小狗一样的玩物,真以为他们就是你爹娘了呢?” 君空阑的小脸气的煞白。 但是不远处的顾飒却像是看热闹的局外人,歪着头坐在那里,笑吟吟的看着他们。 君空阑很快冷静下来,阴狠的看了眼马鞍,咬牙:“说了这么多的废话,你是胆怯,不敢和我比了是吗?没关系,本公子不是小气的人,只要你跪下来说一声你不敢,本公子就不和你计较!” “君空阑,你是听不懂人话是不是?”白承堂的怒火给挑了起来:“既然你自己找死,那小爷我就成全你!” “啪!” 他虚空抽了一马鞭,提高了声音。 “小爷我在这里应了你,就和你比骑射!” “不要马鞍,不用马鞭,不要脚蹬,单手牵绳,脱缰骑射,一人十支箭,射中的命中率高,射的人多获胜!” “……” 这变态的附加条件让白承堂一愣神:“你说什么?” 君空阑冷眸,一字一顿:“我们两个人,一人十支箭,骑快马,在最短的时间内命中最多最准的人获胜……前提是,我们只骑马,单纯的骑马,没有马鞭,马鞍,脚蹬,缰绳……什么都没有!” 第210章 我害怕,怕血 “君空阑,你是疯了?还是想死?”白承堂忍不住低声怒骂。 没有马鞍也就算了,没有缰绳,没有脚蹬,还骑马飞射…… 这不是比试,这是找死啊! 在没有缰绳的束缚下,即便是训练了很久,很有默契的马儿,都不可能完成这种变态的比赛。 你小子若是想死,就自己去死,别拖累小爷我! “你不敢吗?”君空阑挑衅的挑了挑眉,指了指自己的脚下:“本公子说过了,只要你跪下说你不敢……” “谁说小爷我不敢?” 白承堂被赶鸭子上架,不行也得行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众目睽睽之下,他能说不行? 那以后这青禾学院,这帝都的富贵圈,他还混不混了? 再说了。 据他所知,君空阑就是个野种,刚到军侯府的时候,连话都不会说,大字不认识一个。 这样的人,和他比骑射,那也是自寻死路。 “君空阑,今天小爷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实力!” 他大手一挥,将自己马鞍缰绳什么的都给解了。 君空阑则省事多了。 毕竟他都还没把马鞍固定好。 不过,在拿下马鞍的时候,因为身高不够,跳起来两三次,才将马鞍拽下来,又招惹了一些人哄笑。 但是君空阑的心情丝毫不受影响,慢悠悠的将马鞍放在地上,牵着比自己高的黑马走向骑射场。 其他人起着哄的跟在后面,叫嚷着要看个实打实的热闹。 厨娘那边,余家婶子她们也坐不住了。 “我说,姐妹们,咱们也别在这里干坐着了,也过去瞧一瞧呗?” “一群小孩子射箭,有什么可看的?”顾飒不以为意的摆摆手:“你们去看吧,我在这里看着东西。” “这些东西有什么可看的?都是些水和果子,谁爱吃谁吃,”余家婶子拽着她的手腕,急匆匆起身:“再说了,这些东西就是给他们吃的,谁都吃以一样,不用看,走,看热闹!” “余姐姐,真的不去了吧?”顾飒故意很抗拒:“我对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不感兴趣,那个……” 她戳了戳自己的心口:“我害怕……怕血。” “血有什么可怕的?再说了,他们是比赛射箭,又不是比赛杀人,不见血,不怕!” “可是……” “走吧!” 在余家婶子她们的拖拽下,顾飒被硬生生的拖到了骑射场。 此时的骑射场,所有人孩子都主动清理场地,空出了要比赛的项目。 比赛的项目是寻常的一条龙,看上去简单的很,就是骑马过障碍,钻火圈,侧身下马等等马术环节。 与马术不同的是,他们要在完成姿势要求的同时,按要求完成射箭。 余家婶子等人挤到前面,兴致勃勃的低语。 “诶,小骨头,你们知道这个君家小公子是什么来路吗?” “啊?不知道啊,”顾飒很茫然的摇头:“我才刚来两天……不是说他是军侯府的……”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觉得这孩子不见大,”余家婶子看君空阑的眼神,像是看自己儿子,满眼都是喜欢:“这青禾学院,可没有哪个孩子敢在骑射上,单挑白家小公子!” “是吗?这白……家小公子,很厉害吗?”这一次顾飒是真的不知道。 “自然是厉害的,你不会以为,这白家小公子之所以能进青禾学院,是因为他姐姐的原因吧?”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白家小公子在骑射上非常的有天赋,我们经常过来看白家小公子练骑射,那射箭的手段,真的……很棒!” “……” 白承堂能被小白贵妃那么宠爱,也并非只是单纯的因为他是弟弟,是因为这小子是真的有真材实料在身上。 他从小就对骑射方面有一定的天赋,再加上白家想走仕途,所以花重金培养白承堂,想要他将来飞黄腾达,做个手握兵权的大将军。 后来,白家姐妹在赵子佑那边接连受宠,白家人扶持白承堂的心思就更明显了,连续两年参加青禾学院的甄选,终于进入了学院。 余家婶子神秘兮兮道:“我还听说,自从那小子进来之后,这骑射上就一直稳居前茅,看着吧,这小子今天是要吊打君家那个小公子了。” “是吗?” 顾飒淡淡的应着,眸色沉冷,看不出她是担忧还是不屑。 骑射场上。 戚风在主持台上坐好:“我说,你们两个小子准备好了没有?” 君空阑和白承堂互相对视一眼,各自点头。 “先说规矩,在对面也有这样一把铜锣,先通过障碍者,先敲响铜锣,而一旦有人敲响了铜锣,就算笔试结束,也就是说,另外一个人不管到了哪一步,都算结束。” 戚风抬起手中的铜锣,做好了敲击的准备。 “当然了,咱们这是骑射比赛,最重要的是射箭结果,所以说,最终谁赢,要看你们最终的射箭准数。明白了吗?” “哐当!” 铜锣敲响。 君空阑和白承堂同时飞身上马。 但是,所有人视线都聚焦在君空阑身上。 白承堂的马是寻常的成年壮马,而且他年纪稍长些,身高占了优势,所以一步箭步后,帅气的飞身上马。 相比较来说,君空阑在这方面吃太多亏了。 因为在一声令下之后,黑马率先飞奔出蹄,仅仅只是一个跨步,就将君空阑甩在了后面。 小小的君空阑,像个被抛弃的可怜孩子,眨眼间就要被丢弃。 人群中,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这第一步就输了……” 但是随后,君空阑抛出手中的长弓。 弓弦一角勾住了马头,勒的它一声嘶鸣,硬生生的收住脚步,原地打了一个旋。 借着这个旋,君空阑手臂一紧,借着弓弦的力道上了马背。 小小的小短腿用力一夹马背:“驾!” 可是。 黑马并没像众人想象中那样策马疾驰,而是原地颠簸甩头,要将君空阑给摔下来。 “这匹马有灵性啊,”人群中,一个驯马师敬畏又感叹道:“它是感觉到自己被算计了,所以生气的要将人给甩下来。” “那这孩子完蛋了!”有人感慨。 “也不见得,”驯马师看着君空阑,眼中多了些不寻常的东西:“这孩子虽然没有力气,但是骨子里有一种气……” “什么气?” “……说不上来的气!嗯……”驯马师想了会,认真道:“就像是百兽之王的那种气场!” 前排的顾飒眼尾微微一挑,不动声色的侧眸看向那个驯马师。 青禾学院还真是个卧虎藏龙之地。 一个小小的迅驯马师,竟然能在君空阑身上感知到兽王之气。 可惜,其他人都这句话并不在意,都将它当做了一个笑话,都笑嘻嘻的调侃着“百兽之王”的说法。 马背上。 君空阑借着被甩的空档俯下身子,看样子像是力不从心的抱住黑马,但是在俯下身子的时候,喉咙里爆出极低的只有黑马才能听到的声线。 在这一瞬,原本还癫狂的黑马瞬间老实了,原地踏了两步,立即调转马头追向白承堂的方向。 而此时,白承堂已经过了两关,正在奔向第三关。 至于前两关的箭靶上,箭箭命中十环。 “没有用的,”有人低叹:“就算君家小公子追上去了,也不过是射中十环,和白承堂打个平手,但是,白家小公子已经领先两局了……” 这一场比赛,怎么看,君空阑都输定了。 第211章 小东西输定了 “这个可不一定,”之前的那个驯马师意味深长的一笑,嘿嘿道:“你们要看看君家小公子骑的是什么品种!它的大长腿可以秒杀三匹普通马叠加的践踏力,你们只管看着好了!” “马就算再好,这场比试也要看人!人不行,马再好有什么用?”那人不服输,红着脸对辩:“白承堂的骑射天赋咱们是有目共睹的,君空阑虽然也有才学,可他就是才学,在骑射上可不行……差了白承堂一大截呢!” “你怎么知道差一大截?” “这还用问?君空阑年纪小,又骑着那么大的一匹马,天赋又不行,肯定不是白承堂的对手!” “是吗?”驯马师呵呵深笑:“那咱们就拭目以待,看看谁才是最后的赢家吧!” 他的话音刚落,人群中突然发出了惊叹。 “哇……” “好快!” “这是飞了吗?” “……” 只见黑马的马背上,小小的君空阑整个人伏着身子,几乎与马背贴在了一起,两条小短腿紧紧夹着马背,与黑马融为一体的疾驰飞奔。 不过是议论了几声后,黑马就驮着他追到了第一关。 面对箭靶上晃动的十环箭矢,君空阑并不着急慌张,而是稳稳的拿出弓弦,从后背抽出羽箭,拉弓、瞄准、射出,三个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 甚至于给人的感觉,他好像都没怎么瞄准。 就那么随意一搭,羽箭就脱手而出,射向箭靶。 “咻!” “咔!” “卟!” “……” 当君空阑的羽箭射进箭靶的时候,所有人都沉默了。 就连顾飒也是惊讶的微微挑眉:“这小子……” 还真是,一点都不低调! 而一些没看清楚的人,都懵懵的看着箭靶:“箭呢?” 看的一清二楚的人就白眼:“你不是在靶子上晃着呢吗?那么大的一支箭,你没看到?” “自然是看到了,可那不是君空阑的箭吗?我说的不是君空阑的,是白承堂的……白承堂的箭呢?” “……你说呢?” “……” 为了有效区别,白承堂的羽箭是白色箭尾,而君空阑的箭是黑色箭尾。 而今的箭靶子上,只有黑色箭尾在晃晃悠悠的晃动着,根本没有白色箭尾的踪迹。 也就是说,白承堂的白色羽箭,不见了! 可刚才,白色羽箭就在箭靶子上啊?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 “你,往地上看?看到那两个被劈成两半的白色尾巴的羽箭没?那就是白承堂的箭……” “……啊?” “啊什么?刚才太快,你没看清楚吗?不会是君空阑的黑羽箭,从屁股后面射中白羽箭,将它一分为二的劈开后,将人家给挤掉了,又射中了白羽箭刚才射中的十环位置……懂了吧?” “……懂是懂了,但,这怎么可能?” “……” 是啊! 怎么可能? 估计在场的人都想问一下,这怎么可能呢? 简直太变态了好吗? 君空阑射出来的黑色羽箭,竟然将白承堂的羽箭劈开了,又鸠占鹊巢的占了人家十环的位置。 这可不是射靶子那么简单! 这需要精准的瞄准和巧妙的射箭力道,因为哪怕是力道上稍微的判断失误,都可能劈不开白承堂的箭,从而失之千里,丢靶都有可能。 “巧合,这一定是巧合!”人堆里爆出一个声音。 众人看去时,发现是跟随白承堂的一个学生。 见到大家都看自己,立即耿起了脖子叫道:“你们看我干什么?那个姓君的一看就不可能射出那样的箭,那种箭,连我们的骑射教习都射不出来,是吧,秋教习?” 骑射教习秋水漆的青禾学院的王牌教习,也是最有发言权的人。 他本来正咬着嘴唇看君空阑,冷不丁被点名,顿时不耐烦的一眼瞪来。 “你是说老子做不来?” “不是,当然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打个比方……” “愚蠢的比方!”秋水漆冷冷看了他一眼,冷笑:“自己没能力,就质疑别人做不到,聪明的人会想着自己为什么做不到,愚蠢的人却在找各种借口,质疑人家办到的能力……” 收回视线,厉色:“以后出门,别说是我的学生,老子丢不起你这个人!” 这番话,惹得周围的人哈哈大笑,笑的那学生头都抬不起来:“秋教习,你怎么……” 被哄笑成这样,他也待不下去了,狠狠的骂了几句,扭头钻了出去。 戚风走到秋水漆身边,不动声色:“秋教习,怎么样?我这位小师弟的天赋是不是不错?有没有让你失望?” “天赋?”秋水漆蓦然一笑,有些意味深长:“谁和你说,你这个师弟有天赋了?” “他都这样了……还叫没天赋?”戚风指向几乎与马并线的小身影:“你看那姿势,多帅……” “他那不是骑马,是在控马!” “……什么玩意?” “……” 秋水漆一直在研究君空阑。 从他上马的第一次,他的视线就在他身上打转。 “戚风,说实话,从骑射的角度来说,你的这个小师弟并不是在骑马,而是在用某种力量控马,这控马的手段有很多种,力量,语言,驯服的技巧什么的,很多很多,目前……我还没看出来他是怎么控马的!” “看不出来你还话这么多?”戚风不高兴了:“秋水漆,承认我师弟优秀很难吗?” 秋水漆白了他一眼:“对牛弹琴!” 对于这种没有马术天赋的人,说多了都是白费唇舌。 “秋教习,你是从哪个方面看出他是控马的?”顾飒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侧。 见是个厨娘,秋水漆并没多大聊天的兴趣:“说了你也不懂,多问无益!” “骑马是人与马的配合,控马是马对人的臣服,之前也有人说过了,这匹马是宝马,宝马都有灵性,若不是骨子里的臣服,不可能被一个小孩子掌控……秋教习,君空阑就是个孩子,他有什么力量可以让宝马臣服?” “你这厨娘……倒是还有点见识,”秋水漆见她不是寻常女子那样的愚钝,也就来了些性质,指向黑马和君空阑:“他的腿,你看懂了吗?” 疾风掠过衣衫,君空阑的腿紧贴着马腹,看上去没什么特殊。 秋水漆道:“骑马之人,是马走腿动,也就是马在带着人跑,但是他是腿动马走……也就是说,黑马所走的每一步,每一个跨步,都是在按照君空阑的节奏在走。” 君空阑让马走,马就走,让马跑,马就跑,让马跨跳,它就会听话的跨跳,哪怕前面是刀山火坑,马也会毫不犹豫。 戚风听了他的话,不由仔细的盯着君空阑的腿。 但是看到眼睛都酸了,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不可能,秋教习,你莫诓我了,那哪有什么不同?” 秋水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朽木不可雕!” 而顾飒这边,则是露出了一个恍然的神色:……怪不得他敢和白承堂打这个赌,原来是早就胸有成竹了! 这小子,定然是用了羽人族的力量,利用骨子里霸蛮的兽性对黑马进行进精神上的碾压,从而轻而易举的将它给掌控。 秋水漆一直在观察她的反应。 见她眼神变化,瞬间来了兴致:“你看出来了?” “哦,没有,当然没有,”顾飒立即将眼底的光芒压下去,恢复了死水般的静敛:“连戚师兄这样的都没看出端倪,我一个厨娘能看出什么?” “是吗?”秋水漆却不相信,而是再次看了她几眼。 有时候,人在无意间露出来的微表情,才能说明真相,而不是她随便敷衍的那么一说。 不过,顾飒终究也就是个厨娘。 秋水漆对她的好奇,仅仅局限于好奇,也并没多想其他的,而是将注意力又压在了君空阑身上。 第212章 小野种,你耍诈 此时的君空阑,已经破了第二关,直冲第三关。 这一次,他的黑羽箭和之前一样,还是直接劈开了白承堂的黑羽箭,插在了十环的中心。 不过,他对自己的表现好像并不满意,而是重重摇了摇头,掂了掂的弓弦,调整着手中的力道。 当策马奔驰到第三关的时候,抽箭,搭箭,开工,瞄准,脱手……又是一气呵成。 围观的人群立即屏住呼吸,等着和之前两关一样的开白承堂羽箭的屁股。 但是这一次,黑羽箭是破开了白羽箭,却没有将它们挤出箭靶,而是以破入中心的姿势,稳稳的刺进了箭靶。 “咦……”围观的人群有人唏嘘:“可惜了,这一个力气不够,不过也是,到底是小孩子的嘛……” “你们不懂就别说话了,知不知道这种半掉不掉的射箭,才最有考验价值呢!”秋水漆忍不住又开始了。 他就像是护犊子的老母鸡,只要听到有人质疑君空阑,说他的骑射有问题,就要跳出来解释。 “你们知道这玩意要控制力度有多难吗?更何况还要在那么难的射击条件下,哪怕那马不听话,落地的时候稍微的用力一点,所产生的震动,都可能导致箭矢飞偏……诶,我和你们说这些有什么用?你们又不懂!” 话是这么说,但是看君空阑的眼神,多了些宠溺。 “这小子,还真让人挺惊喜的!” 戚风傲娇的挺拔了脊背:“那是,你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关门弟子?我们家恩师所收的关门弟子,会没有天赋?” 秋水漆,你刚才不该嘚瑟嘚瑟的说咱家小师弟没天赋么? 现在怎么打脸了? 秋水漆丝毫没难为情:“我刚才说的是他骑马方面不是天赋,而是控马,是一种比天赋更难的纵马术,你不懂别胡说……” 戚风的嘴巴张了张,难以置信:“你这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说……你刚才是在夸我家小师弟呢?” “你别废话了,看比赛!” 此时的白承堂已经过了第五关,直奔第六关,还在领先的位子上。 不得不说,他在骑射方面确实有天赋。 而后面的君空阑一直采取稳扎稳打的局面,还是以不落箭的方式,冲过了第四关,也进入第五关。 在白承堂进第七关之后,君空阑轻轻松松的进入了第五关。 比赛的环节一共是九关。 目测来看,白承堂获胜的几率还是很大。 因为君空阑即便是猛追猛赶,如今还落后一整局。 如今,时间已经过了大半,白承堂胜望在即。 “可惜了!”秋水漆突然爆了一句话。 周围的人纷纷看向他,都以为他要说出君空阑败的有点可惜的时候,他却轻叹般自言自语。 “早知道这样,我就应该在一开始的时候开一局的!” “开什么局?”戚风问过后,恍然:“你是想设个赌局?” “这么刺激的事情,却没有设输赢对赌,多可惜……诶,还是怪时间不充足啊!”秋水漆摇头叹息。 话音顿了顿,又低语:“也不是,主要是因为没人想过……白承堂会输!” 一场必赢的比赛,没人会设庄。 毕竟庄家也不傻,不会白白的拿银钱往外砸。 有输有赢的对赌,才有挑战性,才更有意思。 “白承堂会输?” “真的假的?” “不能够吗?这眼看着就出结果了!” “……” 人们对秋水漆的话半信半疑。 而且骑射场上,白承堂已经开始冲击第八关,君空阑还在没过七关。 秋水漆没有说话,笑而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君空阑。 所有人的视线都在白承堂的身上,只有他注意到了君空阑的气场变化。 “……这小子,要放大招了!” 此言一出,顾飒再一次多看了他几眼。 而场上,君空阑果然如同秋水漆说的那样,身上爆出一股锐气。 黑马感知到了变化,蓦然发出一声嘶鸣,四蹄腾飞,竟然比之前更加快了速度。 而君空阑的出箭双速度也更快。 就在大家都没看出什么的时候,第七关的箭靶子上,多了一支黑羽箭。 此时,白承堂即将冲到第八关的箭靶子前,也感知到了身后的气场变化。 他下意识的转身看去,看到了疾驰而来的君空阑。 “该死的!” 这小子的速度这么快的吗? 明明领先了他两关好不好! 但是现在无暇顾及其他,他只能拼尽全力的策马狂奔,来到第八关的箭靶前精准的射中后,飞奔第九关。 第九关是终局。 只要射中箭靶子,敲响铜锣,那这一关就赢定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耳边,同时也传来了围观吃瓜群众的吆喝声。 “天哪!” “他在干嘛?”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还带这样的?” “……” 在人们一声声的质疑声中,白承堂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一边策马,一边转头看去。 身后,君空阑竟然站在了马上,拉弓,引箭,瞄准了箭靶子。 “……什么?”白承堂此时才意识到事情不对。 君空阑这个小疯子,他竟然在刚过第八关之后,就开始引弓拉箭,要射第九关的箭靶子了! “小崽子,他这是看马跑不过我,就要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射箭吗?真是不自量力!” 那么远的距离,就连他都没把握射中,君空阑竟然敢尝试! 不知死活的东西! 不过,他随后就警觉起来。 “不知道他后面射的怎么样,但如果被他射中第九个箭靶子的话,我可就输定了……” 正想着要怎么破坏的时候,羽箭的破空声在耳边传来。 君空阑动手了! 这一刻,周围似乎瞬间安静了。 人们都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眼睛随着黑羽箭转动。 白承堂转头查看的瞬间,突然感觉一个东西从眼前飞了过去,随即就感觉脸颊火辣辣的疼。 紧接着,周围人爆出喊叫声:“啊!” 黑羽箭正中第九个箭靶子的十环。 “中了!” “赢了!” “竟然……中了!” “完了,白承堂输了!” “……也不一定,还没输呢,铜锣还没响!” “……” 比赛的规矩,是在射中第九个靶子之后,敲响铜锣才算比赛结束。 在铜锣没有响之前,白承堂就可以再射箭。 而只要他也射中箭靶子的十环,输赢就不一定了。 白承堂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他一拍马背,挺直了腰背,拉弓引箭,白羽箭瞄准第九个箭靶子。 “咻!” 白羽箭脱手而出。 而就在此时,又是一支黑羽箭给他才身后射过来,贴着白羽箭的羽毛飞了过去。 被黑羽箭的气旋带动了箭身的白羽箭,竟然擦着边的射向了箭靶子的外环。 而就在这个时候,黑羽箭射中了铜锣。 “咚!” 清脆的声音传进众人的耳朵。 所有人的眼神遽然一震:……这是,君空阑敲响铜锣的意思了! 直到此时,白羽箭才“吧嗒”一声,射中了第九个箭靶子。 可惜,在黑羽箭的擦边下,白羽箭这一次射中了最外的一环,差一点就脱靶飞出去了。 不过,即便白羽箭射中了十环,在比赛规则的压制下,这一靶也是无效的。 因为落靶的时候,铜锣响了。 “啊!”白承堂愤怒的摔了弓箭,飞身策马奔向君空阑:“小野种,你耍诈!” 顾飒的瞳孔瞬然一缩:……不好! 君空阑这小子哪都好,就是不能被骂“野种”。 他深知自己的身世来历不能被提起,以至于幼小的心里一直压抑着一块禁区,这个禁区就是“野种”二字。 他绝对不能被人骂这两个字。 一旦被骂,内心的怒火就会暴动,就会爆出他的身份。 顾飒反手将抑制剂藏在手心,迅速穿过人群往君空阑那边跑。 哪怕是暴露她和君空阑的关系也不要紧,只要能守护住他的秘密就行! 第213章 你说赢就赢了 就在白承堂即将冲到君空阑面前的时候,黑马突然抬起前腿,马蹄重重的踢向白承堂。 白承堂眼疾手快,迅速抬手手臂,交叉着挡在身前,硬生生的扛下了马蹄一脚。 黑马的力道太重了。 白承堂承受不住,“砰”的一声跪在地上,随即侧翻着一滚,这才安全的避让开。 众人不由一声惊呼声:“好险!” 在马蹄下捡回一条命,也彻底激怒了白承堂。 他一滚之后,再次起身,猛地从靴子里拔出匕首,再一次扑了上来。 君空阑也跳到马背上,眼睛里冒出蓝色微光,像是等待猎物的猎豹,咄咄逼视着白承堂。 就在双方就要一战的时候,人群里传来骚动。 随即,有人大喝。 “住手!” 听到这个带着颤抖的呵斥声,所有人表情一变。 就连白承堂也硬生生的收住脚步:“夫子……” 孔老夫子颤巍巍的从人群里走出来,咳嗽着,冷目看着白承堂和君空阑。 ——孔老夫子来了? 顾飒立即转身,巧妙的将抑制剂藏在手心。 此时,君空阑也看到了顾飒,立即意识到自己的状态不对。 他迅速低头,压制住情绪,等再抬头的时候,眼睛里的蓝光已经消失不见。 好在,这一刻变化的太快,并没有人发现他的不寻常。 “戚风,怎么回事?”孔老夫子上来就将炮火对准了戚风:“你是他们的大师兄,让你过来监督,是让你维持秩序的,不是让你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打架看热闹的!” “恩师,弟子错了。”戚风低下头,看上去挺乖巧,但是挑起的眼尾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和笑痕。 老爷子这是要杀鸡儆猴了! 没法子,谁让他是孔老爷子的亲传弟子呢? 最有震慑力的杀鸡刀! 果然,孔老夫子沉下脸:“既然知道错了,那就自行去领罚!” 转过身,看着白承堂和君空阑。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君空阑刚要说话,白承堂却先开了口:“回恩师,我们这是在……” “切磋!”君空阑立即打断他的话。 白承堂眯了眯眼睛,转头略有些疑惑看着他,但最终,还是配合的点点头:“是,我们是在切磋,想要看看谁更厉害,所以就比试了一场。” “是吗?”孔老夫子不动声色的看向远处的顾飒,收回视线:“比赛结果如何了?” “还在统筹,不过,输赢应该没什么悬念,”秋水漆走上前,行了礼,规矩道:“目测来看,君空阑不论是骑射的技巧还是弓弦掌握的娴熟度,都比白承堂要高一些。” 他让人将九个箭靶子拿过来,顺势岔开了话题。 “今天这个比试,也算是给这些孩子们开了眼界,也让他们意识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们的骑射都还需要好好的练习才行!” 孔老夫子看了看箭靶子,拔下一支黑羽箭,又看了看君空阑和白承堂,不动声色的将黑羽箭摔在秋水漆手里。 “你小子,比以前老道了,竟然会来事了!” 秋水漆嬉笑着点头:“跟了您老那么久,看也看会了,不过也就是点皮毛,还是比不上您老人家!” 孔老夫子嘁了声,给他一个白眼:“那就好好的教他们,争取让他们也学一点你的皮毛!” “是,您老人家是不是先回去休息,这里的事情交给我?”秋水漆嬉皮笑脸的应了,搀着老爷子转身回去。 这边,白承堂恶狠狠的看向君空阑:“怎么,你怕了?怕被老夫子惩罚?竟然撒谎说切磋!” 君空阑没有给他眼神,摸了摸黑马的下巴,牵着它转身就走。 “君空阑,我和你说话呢!” “……” “君空阑!” “……” 白承堂连续喊了两声,都没得到君空阑的回应,恼了,追上来一把揪住他的手臂,蛮横的一甩。 “我和你说话,你没听到吗?” 君空阑被甩的趔趄,衣服的袖子都被撕烂了,但他却像是没感觉似得,慢悠悠的将衣袖拽回来,发现没法接上后,索性不管了,慢慢的抬起眼皮。 “白承堂,你想听什么?” “你说呢?”白承堂看冷眼孔老夫子的方向,见他已经走了,来了底气:“老子和你说话,你是听不到吗?” “听到了,那又怎么样?”君空阑不以为意,丝毫不气的模样:“你不就是想说,今天这比试是你赢了吗?好啊,如你所愿,今天这笔试……就是你赢了!” 后面这话,他提高了声音,让周围的人都听到。 但是对于旁人来说,这简直就是在羞辱白承堂。 今天的笔试,谁输谁赢已经很明显了。 即便是没有骑射知识,但凡是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君空阑秒了白承堂。 但是现在白承堂咄咄追问,君空阑连续几次避让之后,说出承认他赢的话,无疑是在大白承堂的脸。 果然,周围的人听到这话,都发出了“嘘”声。 白承堂被笑的挂不住脸面,气恼道:“你胡说什么,谁要和你说输赢的问题了?我是问你,你为什么说……”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问这个也是白问。 说切磋还是比试,结果都这样了,再说也没意义。 想到这里,他一把揪住君空阑的衣领:“小子,你给我听好了,今天这场比试小爷我输了,输了就是输了,但是小爷最后还是能赢你!” “……哦?” “今年的秋猎,小爷和你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打一场,你敢不敢?” “好啊!”君空阑气定神闲,“如你所愿!” 白承堂恶狠狠的将他甩下,愤恨的看了眼周围,嘶吼:“看什么看?你们不用训练的吗?滚!都给我滚开!” 他摔了匕首,气恼的转身就走。 君空阑怯怯的看了她一眼,牵着黑马向她走去,顾飒却突然敛眸,不接他的视线,迅速从他身边错步走过,走到白承堂的马儿身边,捡起那把弓弦,像是拿着战利品一般,喜滋滋的回到了余家婶子等人身边。 她刚才跑出去的时候,所有人都懵了,都不知道她要干嘛。 如今见她捡了白承堂的弓弦回来,都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小骨头,你刚才那么着急慌张的跑出去,就是为了捡这个?” “是啊!这么好的一张弓,摔坏了多可惜,”顾飒抚摸着弓弦,满眼都是欣赏:“这也就是我速度快,先下手为强,把弓弦捡回来了,要不然就被别人捡走了。” “诶呦,我真是……”余家婶子看她的眼神简直了:“小骨头,你不会以为,你捡了这个弓弦,这把弓就是你的了吧?” “难道不是吗?”顾飒一脸认真:“白家小子不要了,扔了,我捡回来了,自然就是我的了……” 其他人被她的发言逗笑了。 “小骨头,那你猜猜,为什么咱们围观的这么多人,咋就除了你,就没人去捡这个弓弦了呢?” 顾飒想了一会,脸色微微变了:“……不会是,就算是我捡了,这把弓……也不是我的吧?” “你想什么呢?”余家婶子真是气笑了:“你知道这把弓多少钱吗?够你在这里干一年的了,你说,这样的东西,人家是随便就能扔,你随便就能捡的吗?” “啊?这么金贵啊?”顾飒满脸都是难以掩饰的失望:“我就说呢,为什么那么多人,就我一个人冲过去捡弓弦,都没人和我抢呢……敢情,捡了也是白捡啊?” “你呀,是真敢想呢!” “……” 其他人都起哄着大笑,完全没注意到顾飒眼底的如释重负。 还好她机警,利用白承堂的弓弦转移视线,很好的解释了自己当时盲目冲出去的原因。 要不然,要扯个完美的谎言还真是不容易呢! 第214章 教坏小孩子 马厩。 君空阑将黑马拴在柱子上,挠了挠它的脖子:“不知道他们要把你当做什么比赛的奖品,不管什么比赛,你放心,我都会想办法赢了比赛的。” “你喜欢它啊?”秋水漆抱着一捆干草走来:“喜欢它就和夫子说,看的出来,老夫子很疼你,今天怕你吃亏,都赶来为你助威了!” 君空阑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秋水漆把干草递给他,示意他喂黑马。 君空阑再次看了他一眼,眼底的敌意少了些,接过干草:“多谢。” “不客气,看的出来,你和这匹马有难得的契合灵性,这可是不多见的,如果你开口,老夫子一一定会送给你……” “它叫什么名字?”君空阑还是不搭话。 “名字?好像还没有名字,再说了,这名字还是得马的主人来取最合适……” “那我就让你风速好不好?”君空阑喂着干草,挠挠黑马的脖子:“风速,像风一样的速度,喜欢马?” “恢恢” 黑马的鼻子发出嘶鸣。 君空阑笑了:“你喜欢啊?那以后就叫你风速了……” “怎么?想求老夫子送给你了……” 秋水漆的调笑声还没完,就被君空阑飞了一个白眼:“烦不烦?” 秋水漆:“……” “你都说了好几遍了,我都不想搭理你,你看不出来吗?” “……” 小娃子的挑衅对刺,刺的秋水漆一时哑口无言:“你,我那是……” “你自己都说了,这匹马是奖品,是孔老夫子为了做奖励而买回来的,既然是奖励,那就是奖励,怎么能因为我喜欢就开口讨要呢?” 君空阑的白眼都要翻到额头上去了,很不爽秋水漆是试探。 “再说了,我有能力赢到它,为什么还要开口求?难道求人是见很容易的事吗?那是比比赛更难的事情好不好?” 说着,又白了秋水漆一眼。 “你还是教习呢!又是男人,遇到事情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教小孩子去讨要……难道不应该是教小孩子遇到喜欢的东西,要自己去努力争取吗?” 秋水漆再一次被怼的无话可说。 他刚才也就是纯粹的好玩,想要逗一逗这个小奶娃娃。 没想到,玩来玩去,玩到最后,玩到自己被呛了一顿,弄的老没面子了。 君空阑又给黑马塞了一口干草,摸摸它的头:“好了,我得走了,你好好吃,好好长大,等我把你赢回来!” 说着,翻着白眼的从秋水漆面前走过。 但是走了两步之后,又折了回来。 秋水漆正气到要原地炸毛,见他折回来,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警觉的很:“小子,你要干嘛?” 君空阑站在那里,定定的看着他,突然九十度鞠躬:“秋教习再见!” “……再,见……” “……” 等君空阑走了,他才后知后觉的,忍不住笑出声:“这小子,回来就是为了和我说再见?还怪有礼貌的……” 想了想,又黑了脸。 “有礼貌个屁,竟然训我!” 话是这么说,但是想想君空阑那翻着白眼训人的奶软模样,还是忍不住笑出声。 “这小子,会不会成为咱们青禾学院建校以来的传奇呢!” 君空阑未来会不会成为传奇不知道,但是眼下的他,绝对成了京都炙手可热的风流人物。 别说青禾学院,不到一天的时间,整个京都的茶馆戏园子里,说的都是君家小公子与白家小少爷骑射的事情。 —— 君夙折一回到花药居,就看到了廊下跪着的君空阑。 “这是……怎么了?”他瞥了眼屋内,见顾飒正翘着腿坐在摇椅里吃东西,压下声音:“你又惹事了?” “嗯。” “惹了什么事?” “……张扬!” “……” 君空阑在外面是风风光光的,但是回家就被罚跪在院子里。 “爹,你救救我吧,我都跪了快两个时辰了,膝盖都要跪烂了。”君空阑可怜兮兮的使苦肉计,哀求君夙折去求情。 但是君夙折的模样比他还可怜。 “儿子,爹求求你,你别求我了,你娘那张脸……但凡我敢多说一个字,就和你一个阵营,都要在这里罚跪了,你就当可怜我这张脸,别让我张嘴了。” “不是,爹……” “嘘,别说话,再说话我都是罪过!” “哎呀,爹,你别走,别,别走啊……” “……” 君空阑想抓住君夙折这个救命稻草,但是稻草压根不敢招惹他,三两下甩开他的手,低着头进了屋子。 君空阑在后面无声呐喊,示意稻草去给自己求情。 君夙折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揉揉鼻尖:“那个……” “你听说了吧?”顾飒都没有抬眼皮,低垂着眼睑,声音清冷。 画风不对啊。 君夙折立即放弃了救君空阑的想法,义正言辞道:“是关于这小子在青禾学院和白承堂比试的事吗?” “连你都知道了?” “不止我知道,估计满京都都知道了,”君夙折指向君空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说说你,你和谁比不好,非要和白承堂比?白承堂那是个什么东西,和他比拉低你的风格……” “什么?”顾飒蓦然抬眸,“君夙折,你再说一遍?” “……嗯?我说错了吗?”君夙折感觉事情有点不妙,迅速在脑海里组织词汇:“白承堂他……” “这件事关白承堂什么事?” “?”君夙折没接到顾飒的意思,怔然了片刻。 这件事不是因白承堂而起吗? 难道是他听错了故事? 君夙折看向君空阑,无声唇语:……你哪犯的错? 君空阑拧巴着小奶膘:“阿娘说……我不敢鲁莽行事,还差点暴露自己!” 君夙折秒懂今天“教育”的重点,立即换了关键词。 “你阿娘说的对,不管对方是白承堂还是别的谁,在没有确定你安全的情况下,绝对不能动怒,不能暴露……嗯?你今天暴露了?” “没有,我没有……” “没有?”顾飒咻的站起身,差点把瓜子壳甩到他脸上:“君空阑,别逼我扇你!” 君空阑立即低下头:“我,我当时是真的气了……但是,真没暴露。” “你没暴露翅膀,但是你的眼睛怎么回事?也就是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白承堂的身上,没人注意到你那一闪而过的蓝眼睛,这种巧合的事情能有一次就算不错了,不可能还有第二次,第三次……” 也就是当时的白承堂满身怒火,而围观的吃瓜群众距离较远,没注意到君空阑眼睛的变化。 但只要稍微有点心机,在他身上多注意一下,很容易看到他的不寻常。 “君空阑,你在生气愤怒的时候,不止是要控制翅膀,也要注意你的眼睛,只要稍微的一点变化,都可能害了你,”顾飒眼尾一沉,睨视君夙折:“现在,你还感觉他跪的冤吗?” “不冤!打一顿都不冤!”君夙折自然是站在她身边,立即掉转矛头指向君空阑:“你你你,你怎么这么不省心?你阿娘说的不错,不是每次都能这么幸运的……你不知道宫里那些人都是人精,要是被他们知道端倪,特定把你的秘密扒的骨头渣都不剩。” 说着,从石大路丢了个眼色。 “去,把他拎到祠堂去跪,再跪两个时辰,不够时间不准起来!” 石大路连忙答应着,拎着君空阑的衣领就揪走了。 君夙折一转眸,对上了顾飒的眼神:“小侯爷,你这么公开防水,是不是不太好?” “……放水?什么放水?放谁的水?君空阑吗?不会,怎么会?” “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也就是在你们家的祠堂那边走个过场,并不是真跪,那小子满身都是傲骨,现在不压压他的傲骨,等长到十五六岁,鲜衣怒马的时候,谁能压住他的脾气?” “不至于,空阑还是很乖的,”君夙折顾左右而言他,故意岔开话题:“再说了,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呢。” “说什么?” “陛下要选皇后了!” “……他选皇后就选呗,关咱们什么事?” “你知道他选的是谁吗?” 第215章 我的男人不共享 顾飒对这个话题是真的不感兴趣,淡淡的:“选谁?还能选我?” “……” 君夙折不说话了,只是看着她。 顾飒被看的发毛:“你干嘛这样看我?” “……” “不是吧?他不会真的选我吧?” “……你就这么想做皇后?”君夙折给气笑了。 “做皇后有什么好的?还要和一群女人争宠,就为了争一个公用小黄瓜,我才不稀罕呢!”顾飒嫌弃的很。 说实话,想到那家伙小黄瓜的使用次数和频率,她都觉得恶心。 “我顾飒的男人,一生一世只能有我一个女人,我的男人绝对不共享,想和我共享男人,除非我死了……皇后?呸,白送我都不要!” 君夙折又一次听到了新鲜词。 虽然不甚明白,但能猜到意思,笑道:“那你还真是没皇后命,身为皇后,平衡后宫是必要的本分,所以说……” 顾飒倏然侧眸看着他,眼尾渐其锋锐:“君夙折,你什么意思?” “……什么?”君夙折莫名其妙被打断了说话,茫然的很:“我怎么了?” “你和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啊?” “你是在暗示我,我以后也要做个大方的小夫人,平衡你小侯爷的后宫?” “不,不是,当然不是!”君夙折没想到闲聊八卦的玩笑,竟然惹火烧身,烧到了自己身上。 他怎么这么倒霉呢? “顾飒,咱们说的陛下选皇后,又不是说我,你这有点牵连无辜了!” “无辜不无辜的,现在可不好说,”顾飒没了好脸色:“对于你们男人来说,三妻四妾是平常之事,哪个男人要是不娶妻妾还会被其他人看不起,而且,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别看你现在信誓旦旦的发誓,也保不住你日后食言而肥!” 想到这里,她的心情瞬间黯了下去,白了君夙折一眼。 “呸……渣男!” 君夙折:“……” 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好端端的都还没说什么话呢,就被划分到渣男一列了? 再说,他君夙折自始至终,都没说过要纳妾的事,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局面了呢? “那个,顾飒,我觉得这件事咱们得说清楚……” “说什么呀?说你以后只娶我,不纳妾?” “是啊……” “男人的誓言,是最靠不住的!” “……那,那你要我怎么做,你才能相信?”君夙折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发誓都不信,他又不能自宫以证决心,还能怎么做? “我不知道啊。”顾飒也很茫然。 感情的事情,未来可能也是千变万化的,谁能保证以后的事情呢? 君夙折感觉委屈了:“你都不知道,那你这个……” “算了,不说了,情感变化谁都说不准,说不定我们俩最后还会分手离婚呢,现在说什么都没意义……” “分手,我懂,可,这离婚是?”君夙折试探着陪着笑脸:“是离开婚约的意思吗?” “也可以这样理解……” “可我们都还没有婚约……” 话没说完,顾飒遽然看向他,他立即陪上笑脸。 “也不算是没有婚约……” 转过头,不甘心的嘟囔。 “是没有洞房的婚约……” 他都和顾飒成婚这么久了,可还是和蛮瑟石大路他们一样,独守空房。 说真的,还不如当初他不能动,顾飒陪睡在他身边的日子呢! 最起码那个时候,她还是看得见的摸得着。 哪像现在,她都是自己一个人睡内室,自己在外暖阁睡小铺。 诶! 这闹心的婚约! “喂,你想什么呢?”顾飒见君夙折神色有些微妙,“啪”的一声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和你说话呢,又在瞎想什么?” 君夙折有气无力,满心无趣:“没事,想婚约……” “不是想皇后的吗?” “……” 君夙折心说还不是你打岔? 刚说的重点差点就忘了。 “陛下选了陆家的女儿陆瑶瑶。” “陆瑶瑶?”顾飒不由蹙眉:“这个名字好耳熟啊,好像在哪听过。” “你自然是听过的,陆瑶瑶的是内阁大学士家的掌上明珠,陆学士是孔老夫子的同门师弟,同样是桃李满天下,遍地是门生,而陆瑶瑶的长兄陆丈青又是行伍出生,如今在军中地位极高,几乎和我君家平分秋色了。” 自从君家落寞后,陆家在军中的势力就开始扶摇直上。 如今三年过去,陆家军在军中也有了一席之地,名声上完全可以媲美昔日的君家军。 “能文能武啊,”顾飒明白了赵子佑的选后标准:“他果然是个聪明人!” 论文人书生,陆学士在文生之中的名声极高,论武学,陆家军在军中也有威严,有这样的国丈坐镇朝堂,就可以震慑住半个朝堂的逆反之心了。 君夙折低语:“赵子佑比谁都清楚,他这个帝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虽然说是非功过自有历史评说,可历史终究是要在他死后很久才能评说,而不是如今这样,还要搪塞活人的悠悠众口。” 而一旦他立陆瑶瑶为后,这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顾飒突然黛眉微拧:“不对啊,陛下要立什么人为后,定然有他自己的考量,也不是咱们可以左右的,你为什么和我说起这个?你,不会是……想要干扰赵子佑立后吧?” 君夙折犹豫了一下,低语:“赵子佑这个人凉薄,不是陆瑶瑶的良人,而且……我也不希望朝堂上多这么个对手!” “啊?”顾飒听的糊涂。 她整理了一下思路,疑惑的很:“我有点没搞清楚,你的目的是什么?想办法拆散他们的婚约?” “能拆散当然是最好的了,”君夙折试探着低语:“你也是女子,从你的角度来说,你也不希望嫁陛下这样的男子吧?” “我肯定是不希望嫁入皇家,可那也仅仅是我的意思,诶呦,要怎么和你说呢?” 难道要和他说,她所在的世界,提倡的是一夫一妻? 可这事说出来也没用,陆瑶瑶和她接受的完全是两种思想教育。 在这个世界里的女子,骨子里是默认男人可以三妻四妾的。 现在就是给陆瑶瑶洗脑都没用! 顾飒想了想,放弃了:“算了,你还是别想太多了,对于任何一个女子,当然了,我除外,都是希望可以母仪天下,成为这众臣之主的!如今能做皇后了,顺带着带着家族都飞升,鸡犬升天,她会反对排斥?” 嗯? 今天的君夙折有点奇怪! 他以往是不关心这些琐碎八卦事的,如今怎么这么上心? 顾飒想到了君空阑,会意的拍了拍君夙折的肩膀:“好了,你也不用在这里磨我了,我答应你放了君空阑,让他可以起来了,你呢,也就不用在这里和我说这么多不关己的八卦绯闻了!” 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要她忘记君空阑受罚的事吗? 诶! 还真是用心良苦呢! 君夙折咬了咬嘴唇:“那个……” 欲言又止。 似有难言之隐。 顾飒回眸:“什么?” “没事,”君夙折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着起身:“我去唤空阑回来。” 倒是顾飒,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的背影:“他今晚上……不会是别有所指,有话要说吧?” 想了想。 “应该不会,我们俩都这样了,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说?” 应该是她想多了而已。 第216章 爽文的剧本应该这么写 空阑在青禾学院一箭封神,造成的影响太大,容易招人嫉恨。 顾飒第二天三更天就起床,招呼了姜起锦络和蛮瑟,一行四人赶着马车出门。 “小姐,咱们这是去哪啊?”锦络坐在车上还在打哈欠。 “君空阑哪小崽子惹了那么大的麻烦,难免会有人羡慕嫉妒恨,所以我们要提前准备一些礼物,去堵那些人的嘴!” “堵嘴?”锦络不明白:“小姐,这个,没必要吧?有些人……保不准看到咱们家的东西以后,更羡慕嫉妒恨了呢!” 驾车蛮瑟立即接话:“对嘛,这有些人天生就是坏,就是看不得别人好,尤其是那些贱骨头,你越是对他们好,他们就越找你的麻烦!” “这个你们就不懂了,”姜起笑着打断他:“有些人呢,是像你们所说的那样,那是天生的坏种,对这种人,也不指望一个礼物就能改变他们,小夫人要做的,是堵那些普通人的口!” “……有什么区别吗?” “自然是有,这普通人是大多数人,他们会随着周围的情绪而变化,比说你说好,他们就说好,你说不好,他们就附和着不好,而这些人,一向是吃人嘴短,拿人的手软。” “哦,我明白了,”蛮瑟恍然大悟:“小姐要做的,就是堵这些人的嘴巴?” “那其他人呢?”锦络疑惑:“其他人,那些坏种的嘴就不堵了?” “悠悠众口,众,才是关键!才是大多数人……” 造成舆论的通常是大多数人。 只要把这部分人的嘴巴堵住了,再大的舆论也能压下去。 顾飒打了个响指:“说的简单点,这叫收买人心!” 只有把那些吃瓜群众的人心给买了,君空阑的舆论危机才会降到最低点。 时间久了,这件事就自然而然的也就淡化了。 礼物这些东西,对于顾飒来说都是现成的,不过是到自己家店里去拿而已。 男生她送了笔墨纸砚以及扇坠剑穗等配饰,女生则是胭脂水粉和一些金银首饰。 收拾好一切,蛮瑟拉着东西先回去,姜起在和账房们将东西登记在册。 顾飒看了眼蒙蒙亮的天,想着好久没有吃包子里,就带着锦络去买包子。 还是之前那家包子铺,两人打包了三笼,说说笑笑的走向姜起约定的地方。 天色渐亮。 街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 一辆马车从街尾疾驰而来,人们纷纷让开。 顾飒也拉着锦络的衣袖避到墙角。 马车在经过她们之后,停在了包子铺前:“掌柜的,两笼肉包子。” “好嘞,陆小姐,您稍后!”掌柜的和马车里的姑娘显然是熟客,笑嘻嘻的请安问候。 陆小姐? 顾飒不由转身多看了一眼。 锦络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小姐,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我神经质!” 顾飒知道自己是条件反射。 主要是昨天听说了陆瑶瑶的名字,所以对姓陆的姑娘就格外敏感了些。 锦络听到这话,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顾飒本来还没怎么在意,后来发现她的眼神带有明显探寻的意思,不由侧眸。 “你看什么呢?” “小姐,你是不是知道了?” “……知道什么?” “……陆……啊……”锦络一边说,一边看向马车。 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动作,看的顾飒火冒三丈:“什么路不路的?这路怎么了?” “没事。”锦络瞬间意识到自己翻蠢了。 顾飒这反应明显是不知道啊! “锦络?” “……” “你觉得我是那么好忽悠的?”顾飒来了小暴脾气:“你是自己说,还是我来帮你说?” “不是,小姐,我就是刚才突然想到了一个小故事,就随口说了一句,哪想到你就……”锦络眼珠子急转,在心里想对策,CPU都要烧没了:“再说了,那是别人的八卦,你知不知道的也没什么要紧!” “你说不说?” “诶呀,你真是,小点声,”锦络连忙用肩膀撞向她,示意她小点声,同时也瞥向身后的马车:“我说的,就是这位陆家大小姐!” “……啊?哪个陆家?” “没哪个陆家,人家就是姓陆,咋地,姓陆的陆家呗,还要啥陆家啊?” 锦络这一番耍赖撒泼似的解释,让顾飒很不耐烦。 “别废话,说事!” 锦络在脑子里组织说辞,谨慎道:“话说,也是很多年前的桃花事了,说是陆家小姐看上了一个公子哥,每天对他暗送秋波,可这公子哥就是个……石头,死活不开窍,对陆小姐的示好视而不见。” “可他越是这样,陆小姐呢,就越是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以至于在家里都刚割腕自杀了……” “陆小姐的父亲没法子了,只好舍了老脸去公子哥家里提亲,这时候,那公子哥才知道陆小姐喜欢他的事,可他是个石头墩子啊,即便听说陆小姐为他要死要活的,可他就是不同意,始终也没同意这门婚事。” “……” 顾飒还在等着听下文呢,但是锦络不说话了。 她有些难以置信:“……完了?” “完了呀!” “然后呢?” “……然后?不知道啊……” “……啊?” “哦,听说,那陆小姐被伤的不轻,回去之后就寻死觅活的不想活,如今……有二十一岁了吧,听说是个老姑娘了,还没嫁人呢!” 顾飒听的咋舌:“咦,这姑娘,真傻!” 锦络瞥了眼后面的马车,没说话。 顾飒继续道:“你说这天下的男人何其多,歪脖树也多,何必要在一棵歪脖树上吊死?要我说,就应该敞开心怀,接纳新世界,迎接新人生……当然,还有新的小哥哥!” 锦络不由抽了抽嘴角:“也,也不止小姐你一个人这样说,大家都劝她想开点,两个人做夫妻那是将姻缘的,他们两个没有姻缘,就没必要强求了。” “是啊,好看的小哥哥那么多,何必单恋一枝花呢!” “嗯,陆小姐说,她,她会一直等,等那个公子哥成婚了,她才会考虑嫁给别人,否则,那公子哥一天不娶妻,她就一天不嫁人!” 顾飒的眼睛顿时一亮:“然后呢?那个渣男娶妻了没有?” 锦络笑的比哭还难看:“……娶,娶了。” “那他妻子好看不?” “……这,这……” “比陆小姐好看不?” “好,好看……” “……那就可惜了,”顾飒顿时满脸的失望,悻悻的叹了一口气:“按照爽文剧本来写,这种男人就应该找个丑女人,然后陆家小姐逆袭,在一场聚会中出尽风头,抢丑女人的风头,让渣男眼前一亮,然后转身去追求陆小姐……” 锦络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小姐,你要不要先听听你在说什么? 顾飒手腕一挥,挥舞着包子,意气风发:“到那时候,渣男一看陆小姐,立即惊为天人,还很不要脸的回头追求陆小姐……” 锦络以手扶额:……小姐,求求你,不要说了! 顾飒:“而此时,就是爽文的高光时刻……陆小姐挽着自己的未婚夫,像渣男隆重介绍:看,这是我的未婚妻,某某某,霸总……然后,甩渣男一脸的白眼和不屑,挽着未婚夫的手臂翩翩起舞,琴瑟和鸣了!” 锦络:……快住口吧! 第217章 追杀儿子的悬赏令 马车“得得”的从他们身边走过去。 顾飒和锦络默契的闭嘴,双双目送马车远去。 “大小姐也喜欢吃他们家的肉包子?”顾飒瞥了眼手里的笼包:“和你们家小侯爷倒是一个口味。” 锦络垂下眼睑,偷偷瞥了眼马车,催促着顾飒快走。 一行人紧走慢赶,终于在天亮之前将东西拉回了军侯府,由石大路和桑娅陪着君空阑,将礼物送到青禾学院。 今天太招摇了,顾飒就没有搭马车,而是不急不慢的往学院走。 路上,围墙上的寻人启事吸引了她的目光。 “白质……白夫人这是想儿子了,连寻人启事都贴出来了。” 寻人启事白家贴的,重金寻找白质的线索。 “五十两黄金……我去,这么多吗?” 白夫人为了儿子,还真是下了血本,连她都眼红想要赚五十两黄金了。 寻人启事贴满了大街小巷,看笔墨是新的,也就最近一两天的事。 蓦地。 一栏寻人启事面前,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那姑娘穿着黑衣服,连头发都包了起来,正一动不动的站在墙下,瞬瞬的看着寻人启事。 似乎是感知到了身后有人注视,姑娘迅速回头看了眼。 她蒙着脸,看不清五官,但是那双眼睛很好看。 不过,也就是好看而已,顾飒确定自己不认识。 既然不认识,也就没当回事,客气的冲她笑了笑,拐去了去学院的小巷子。 而那姑娘的眼中也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稍微的迟疑之后,迅速跟上来,也进了小巷子。 顾飒倏然站住,笑吟吟的转身:“姑娘,有事?” 她现在用金针控制着五官,并不是之前的模样,按理说姑娘应该不认识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上。 “你?”姑娘仔细看着她的脸,疑惑道:“咱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姑娘应该是认错人了,我们不认识的,告辞。”顾飒再一次确定她不认识姑娘,也就委婉的表示了拒绝。 孰知,在她走了两步之后,姑娘突然唤了一声。 “顾姑娘!” 顾飒倏然站住:——姑娘认识我? 不止是认识,还认出了她这张仪容的脸。 顾飒缓缓转身,疑惑而警觉的看着姑娘:“姑娘……认识我?” “你这脸?”姑娘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过来,好奇的看着她的脸:“虽然变了样子,但是气质还是那样,所以我才觉得奇怪,为什么变了脸……” “姑娘是谁?我们在哪见过吗?”顾飒不动声色的往后退。 对陌生人的突然搭讪,还是装熟人的那种搭讪,还是要时刻保持警惕的。 要不然,对方趁机捅一刀都不知道。 姑娘也看出顾飒的敌意,立即站住了,只是端详着她好一会,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原来,你是失忆了,也是,这是她们惯用的伎俩……顾姑娘不用紧张,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说着,她扯开衣襟,露出了右臂肩膀上的伤口。 “当时我的血止不住,差点就要死了,是姑娘救的我!” “……是吗?”顾飒心说胡说八道。 救人这种事情,她自己会不知道吗? 看到她眼底还是迸发出警觉的敌意,姑娘很无奈的笑道:“我叫素裳,你应该是不记得,因为……” 她欲言又止,最终摇了摇头:“算了,这是你我的宿命,命运如此……或许,我们以后还会有见面的机会,顾姑娘,有缘再见,还是要亲口说一声,谢谢,救命之恩日后再报,后会有期!” 素裳? 顾飒的心“咯噔”一下。 要不要这么巧? 这姑娘就是素裳? 白质的……双胞胎……亲妹妹? 我的天! 家庭伦理剧的女猪脚闪亮登场了! 眼看着素裳就要离开,顾飒连忙唤住她:“你等一下!” 素裳浅笑着回眸:“顾姑娘想起我了?” “没有,”顾飒摇头:“但是我有你想要找的人!” “……我要找的人?”素裳不以为意的笑道:“你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又怎么能知道,我要找的人是谁呢?” 顾飒倏然指向墙上的寻人启事,没有说话。 但是素裳脸上的笑容渐渐僵化。 她不敢相信的看了看寻人启事,又看了看顾飒。 许久,才颤抖着嗫嚅:“你?你怎么知道我要找是他?” “我不止知道你在找他,还知道王普山和伏羲阵,以及一块藏着秘密的玉佩……” “不可能!不,不可能,你已经失忆了,为什么还会知道这些?” “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顾飒粲眸明媚:“简单,只要你让我知道,为什么我失忆了就行!” 相比较来说,顾飒的失忆在素裳这里,并不是什么秘密。 为了白质,她愿意交换。 “在我们洛伊族,大祭司是不能受伤的,一旦受伤,就失去了灵性,受的伤越重,灵性丢失的越多,直到再也无法成为大祭司,但是大祭司需要传承,所以我们就选定了你……” 素裳是洛伊族培养的下一任大祭司。 从小,她就被阿姆他们细心谨慎的呵护着,也从不让她到外面去。 十多年来,她一直是无忧无虑的活着,等待着阿姆百年之后,成为洛伊族的大祭司,继续守护洛伊族。 可是,这一切的一切,在她无意间发现伏羲阵的进出法门,并且成功溜出去以后,就彻底改变。 素裳不想多提自己的事情:“你既然知道白质,自然也应该听说了一些我的事情,关于这个,我就不多赘述了,你见到我的时候,我伤的很重,眼看就要死了……” 顾飒并不知道,即便她一再保证,素裳不会有性命之忧,但是洛伊族等人还是不敢相信,不敢将大祭司的传承压在素裳一人身上。 阿姆在看到顾飒的一系列行为后,断定她是可以获得大祭司传承的人,所以就在将她迷晕之后,用秘术将有关大祭司传承的东西,都封印在她的脑海中。 顾飒静静听着素裳所说的事情,表面上很淡定,但是心下已经惊涛骇浪。 白质和她所说的,关于洛伊族和大祭司秘术的事情,竟然都是真的。 细思极恐啊! 竟然有人在她的记忆中加了某些东西! 那,是不是也意味着,那个叫阿姆的大祭司,也可以擅自改变她的某些记忆。 比如说,让她忘掉什么,或者是人为的给她灌输一些本就不存在的记忆? 太可怕了! “顾姑娘?”素裳看到顾飒脸色不对,软语提醒:“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感觉……有点可怕,”顾飒揉着眉心:“怪不得当初一醒来,我就失去了好多的记忆,后来白质和我说,说我的记忆被封存了,我还不相信……” “你真的见过白质?他在哪?他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危险?他母亲有没有找到他?”素裳抓住顾飒就是一连串的急问。 “他没事,现在很安全,藏在一个地方,倒是你……白质说,你离开他之后,就消失不见了,他一直在找你,可就是找不到,你怎么?” 顾飒打量着素裳,若有所思。 “看你这狼狈的样子……不会是偷跑出来的吧?” 素裳的衣服上满是污垢,鞋子也是沾满泥巴,只有那张脸还算干净,但是头发已经很油腻,显然是很长时间没有洗过了。 身为洛伊族未来的大祭司,不应该这么狼狈。 除非是她偷跑出来的! 果然,素裳的眼神黯然下来:“我们洛伊族有规定,当一个藏身之地被发现以后,就不能再住下去了,我们那天送你离开后,我们也就搬走了,但是……” 但是她从心里放不下白质,不知道他伤的怎么样了,所以还是忍不住回来看看他。 没想到,回来就看到满城的寻人启事。 打听之下,才知道他不在泗溪城,而是不见了。 “我听说,白……白质的母亲一直在寻找他,而且还下了两个悬赏令,一个活令,就是你看到的这个寻人启事,还有一个是死令……那就是白质的人头和他身上的那块玉佩!” 第218章 封印,漏了 “玉佩?司令?白夫人要杀白质?”顾飒的三观被震撼住了:“她疯了?白质是他亲生的儿子呀!” “那又怎样?”素裳的脸上满是嘲讽的冷笑:“你觉得,那个女人会在乎自己的骨肉,爱自己的孩子吗?” 这个世界上,就是有很多妈妈不爱自己的孩子。 白夫人那个女人就是这样! 孩子对她来说,那就是筹谋谋划的工具! 有用的时候,她是孩子的母亲,孩子没用了,那就是弃子,一脚踢开。 “白夫人,这个女人……之前看到她的时候,就觉得她怪怪的,尤其是那张脸,克夫骨,三尾眼,断子眉……诶?” 顾飒本来只是吐槽白夫人的,但是在说完这些话以后,自己都楞了一下。 “我在说什么?” 见鬼啊! 这些词怎么会那么突兀的出现在她脑海里? 她是谁? 红色出身,断绝封建迷信,打小就是唯物主义者,不相信鬼神论的。 而她也从没接触过人面相术之类的书册,怎么会那么突兀的在脑袋里跳出这些词呢? “顾姑娘,你……以前学过观天术?”素裳的神色很微妙。 “什么观天术?没有啊,我不懂,我从没接触过这些东西。” “你确定?会不会是……别人聊天的时候,你无意间听过,从而记住了?” “不可能!”顾飒回的斩钉截铁:“我所在的家庭……环境,那都是唯物主义者,绝对不可能出现这样的词汇……素裳,不会是你们家大祭司封存的记忆,出了什么问题了吧?” 素裳的脸色变得难看了:“在我们洛伊族,有一门观天术,也就是你们所说的相面术,是根据一个人的面相推断她未来一生走势……大祭司在传承的时候,把它和那些奇门遁甲一样,都封存在了你的记忆中!” “……我看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顾飒有种不祥的预感:“我现在,无意识的知道这些词……不是好事吧?” 素裳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这就说明阿姆的封印出了纰漏。” 顾飒都要哭了:“出了纰漏会怎么样?” “……那些封存的东西,是我们洛伊族几千年来文化积累,是一个很恐怖的知识量,如果没有从小训练,没有提早接触规避,这些东西就会在你的脑海里爆发,会逼疯你的。” 素裳想了想,双手慢慢的握成拳头。 “我们接触秘术,是一点点的慢慢吸收,但是你是突然将这么多的东西一次性放在脑子里……轻则,你会被逼疯,重则……你会头痛至死!” 而最主要的一点是。 “阿姆为你封印的记忆,按理说只有在阿姆设定的提示下,才会觉醒,可如今,封印出现问题……顾姑娘,你最好还是去找阿姆,把,把你的封印再加固一下。” “还要……加固?”顾飒都想爆粗口了:“我要是见到你们家那个大祭司,先要打她一顿,我本来是你的救命恩人,她却恩将仇报,在我的脑子里安了这么一个定时炸弹!” 素裳一脸的为难:“我劝你,还是不要惹大祭司,她……她很可怕的,尤其是生气以后。” “……” 其实顾飒也就是说说。 如今自己的脑袋里被埋了定时炸弹,引爆器就在大祭司的手中。 要是她不高兴,触动了封印的开关,将她的记忆打开,那她岂不是要被爆而亡! 顾飒越想越憋屈,看素裳都不顺眼了。 “你们真是……神仙种族!” 内部通婚,骨科繁衍,拿人家脑壳当仓库,恩将仇报……简直是乱的一批。 “等下!”素裳突然拽住顾飒衣袖,警觉的往后退:“前面有人打架,我们得绕路!” “绕什么路啊?你哥就在前面……” 顾飒的话刚说完,心思遽然一动。 对啊! 白质的院子就在前面。 而且听声音,打斗似乎就是从那个院子传来的。 下一秒,两人连忙往打斗的地方跑去。 素裳的动作终究更轻盈更快,在墙头上一个踩跃,消失不见,顾飒此时才刚爬上墙头。 “不是吧,这么快……还有你的破封印!你封印的时候,怎么不封印些绝世功法,好让我无师自通,自我就能完成修炼,成为天下第一……” 没事封什么奇门遁甲观天术,她又不算命打卦,要这些不靠谱的东西干什么! 素裳的呵斥声传入耳朵里,看样子是和对方接上手了。 有她帮忙,白质应该没问题了。 顾飒松了一口气,连续翻爬了几个墙头,把人家的瓦片都给跑掉了,总算是看到了那边一团乱的打斗场面。 除了白质和素裳外,还有一个人很是眼熟。 那个人拿着一个白布包裹的大棍子,棍子旋转着飞起落下,每一次都能将白质逼退一步。 顾飒记得他。 那次她和君夙折被围攻追杀的时候,这个人也是刺客之一。 不过在看到君夙折亮出迷乙剑之后,就带着人退走了。 事后,她问过君夙折此人的来历,但是君夙折没有细说,只是淡淡的说是曾经的手下败将,叫什么……李义! 此时围攻白质和素裳的人群中,就这个叫李义的修为最高。 白质和素裳若是联手对他还有胜算,如今要面对李义在内的二十多人,胜算就不大了。 顾飒气喘吁吁的在屋脊上站好,正预备着先从哪个下手开始帮的时候,有人看到了她。 “那里,那里有个同伙……” 一时间,有三个人不问青红皂白,立即提剑杀了过来。 顾飒:…… 不是吧? 不问一声就打? 你们就不怕打错了,是误杀? 她心里问候了三人全家,抬起左手,弩箭射出,将三人逼退。 如今的十字弓弩经过连续五次改良,已经可以自动装填弩箭。 逼退三人之后,顾飒并没有追杀,而是对准了白质和素裳,将围杀他们的几个杀手解决了。 两人得以喘息,立即虚晃一招,退回到她身边并肩而立。 “怎么回事?”顾飒低语:“怎么一来就遇到你被追杀?” “我怎么知道?我还在睡觉呢,这些王八蛋就袭击我!”白质咬牙:“要不是你们来了,我今天怕是没法活着离开了。” 此时,其他杀手还想着再次杀来,李义却喝住了他们。 “都住手!退后……” 他压着手背,示意所有人都后退,而他则一步步的走向顾飒。 “姑娘,我们在哪见过吧?” 顾飒心说我这张脸那么有标志性吗? 说明我这个易容术很失败啊! 她负手上前,桀冷而立:“前些日子,你带人去杀小侯爷,我们见过……” “……还真是你!”李义的瞳孔瞬然一缩:“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们是我朋友,这个房子也是我军侯府的,李义,你动手之前,不先打听一下这个房子的主人是谁吗?” 李义是君夙折的手下败将,当初见到君夙折的迷乙剑二话不说就走,那今天她搬出君夙折,李义看到小侯爷的面子上,应该不至于赶尽杀绝。 果然,李义的脸色微妙了很多。 他叫了一个人过来,说了几句话,在得到答案后,狠狠瞪了他一眼。 “为什么不早说!” 早知道这是军侯府的产业,他才不会淌这趟烂浑水呢! 当下,鞠躬抱拳:“小夫人,对不住了,手下人办事疏忽,不知道冲撞了小夫人……在下告辞!” 顾飒也客气的回礼:“多谢!” “不过,小夫人还是要谨慎才行,这个地方不能呆了……”李义指向白质:“白夫人对他下了必杀令,死令!只要拿着他的人头和玉佩,就可得黄金一千两!” “一千两?” 别说顾飒了,连白质都觉得不可思议。 “我母亲,对我下了……一千两的诛杀令?” 怎么可能? 那是他的母亲啊! 难道她不知道,一千两黄金的诱惑,会让他死无全尸的吗? 失望加上心悸疼痛,白质难以呼吸,颤巍巍的后退两步,发现顾飒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顾姑娘?” 顾飒:“要不,你成全我算了!一千两黄金啊……我们军侯府一年的纯利润,都不见得能有一千两黄金啊!” 第219章 与人一诺,胜过千金 “不行!”素裳下意识的护在白质身前。 “素裳,顾姑娘是玩笑呢,”白质在她身后幽幽的一声叹息:“他们军侯府运转一年,十万金都不止,不可能看上这区区一千两的!” 顾飒的眼底淡出玩味:“好了,接下来的时间,暂时留给你们,我先出去!” 出门后,她叫住李义,从腰间摘下腰牌,递给他。 “……小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我的腰牌,我顾飒不喜欢欠人情,你这次给我面子,放了白质,我欠你一次人情,以后若是有需要我帮忙的事情,尽管说,能帮的我一定帮!” “……” 李义看着顾飒的腰牌犹豫不决。 他是君夙折的手下败将。 如今,却要收他老婆的谢礼! 这事……怎么感觉那么别扭呢? 顾飒看出了他的心思:“这是我的腰牌,不是小侯爷的,他是他,我是我,我们个自的恩怨情仇各自算!” 李义笑了,但还是摇头:“小夫人的好意,我李义心领了,只是……我和小侯爷之间,可不是寻常的恩怨情仇,您是他的夫人,我敬您的好意,只是……我不能收!” 他是君夙折的手下败将,求到顾飒门前时,和求到君夙折有什么区别? 顾飒没有强求,收回了腰牌。 “李先生是个汉子,我顾飒敬佩!虽然你今天没有收我的腰牌,但我的话还是有效,若是有需要的时候,我顾飒还是会承认今日的承诺。” “多谢,小夫人爽利,我也喜欢,若不是……您若不是小侯爷的夫人,或许我们还能成为朋友!” 李义抱拳致谢,招呼手下撤退。 顾飒再一次喊住他,将腰间的钱袋子扔过去:“钱数不多,仅做感谢!” 李义来杀白质,是为了他的项上人头,自然是冲着一千两黄金来的。 如今空手而归,即便大家心里不说什么,但是跟着他混饭吃的兄弟,难免还会心生隔阂,时间久了就会生怨怼。 所以,给些亲苦钱是必须的。 李义没有看钱袋里的钱,但是收下了。 人家姑娘诚意给,他自然也不虚伪的推脱。 顾飒没有打扰院子里的两个人,而是默默的坐在门外。 不多会,白质开门走了出来,素裳跟在他身后,眼圈红红的。 “聊……完了?”顾飒看着他们,八卦又好奇的问。 白质什么都没说,站在门边看着远处。 素裳则流着泪,无声的从他身边走过去。 错身而过时,脚下微微一顿。 但也就是微微一顿,她哭泣着,什么都没说,飞奔着离开了。 顾飒:“……?” 什么情况? 她看了看素裳的背影,再看看白质,最终还是按捺不住八卦的心,抽了抽嘴角。 “那个……你们这是聊……崩了?” “她要我和她走,我说不可以,我答应了你,与你有诺在先,要帮你一个忙,所以不能走!” “啊?”顾飒心说那我不是罪过吗? 她揉揉鼻尖:“其实,我那个忙,你也不是非帮不可,我觉得,你还是遵循内心比较好!” 白质阴沉着脸:“我的内心告诉我,与人一诺,胜过千金,绝对不能毁诺!” “……那个,要不,我,收回之前的话?让你们两个……” “没必要!”白质不等她说完,立即打断她的话:“我白质一言九鼎,不能毁诺!” “其实,你是从心里就不想走吧?” “……” “你接受不了你们的关系,所以,你不能走!”顾飒一阵见血,直接戳穿了白质的心事:“我们的之前的承诺固然重要,但是……” “没有但是,我就是重诺之人,不可能走的!”白质还是执拗的坚持自己的意思,只是脸色很难看。 顾飒说的对,他是没法子面对自己和素裳的关系。 那是他的亲妹妹啊! 即便心里再爱她,也改变不了事实。 他绝对绝对不能和素裳走。 最终,白质幽沉叹息:“顾姑娘,其实你比我清楚,我们两个人分开,是最好的选择!分开久了,有些事情就淡了,淡了,事情也就了了,成为记忆中的过去……所以,我不能和她走!” “好吧,我敬你的选择,”顾飒指向身后:“既然不和她走,那就和我走吧!” “去哪?” “自然是换一个地方了,你母亲可是要花一千两黄金收你人头的!”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白质现在可是个行走的大金砖,谁都想啃一口。 若是不把他藏好了,等不到他帮忙,估计就会被啃成渣渣。 …… 马车晃晃悠悠的停在青禾学院的门口。 门卫看到下车的顾飒,一脸不可思议:“不是,这都什么时辰了?快吃午饭了你才来?” “家里有点事,来了个穷亲戚,吵嚷着要我给他介绍个工作,”顾飒笑眯眯,薅着白质的头发就把他拽下车:“叫人!” 此时的白质,变成了一个黑黢黢,怯懦懦的乡下小哥哥。 他憨憨揉揉被薅乱的头发,给守卫鞠了个躬:“大哥,好!” “这是我表弟,以后还请诸位多多关照,多多关照……” 顾飒走了一路,介绍了一路,白质也鞠了一路的躬。 等他们走到猪圈的时候,已经脑袋发眩了:“这是哪?” “猪圈,我工作的地方!” “……你?”白质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我怎么了?就不能喂猪了?”顾飒白了他一眼:“以后你也是要在这里喂猪的!” “……喂猪!” “要不然呢?以你现在这个招灾的倒霉体质,也就鬼手七能罩着你!” “……” 顾飒本来是要把白质带回军侯府,但是仔细一想,觉得不行。 这个房产是君家的,那些贪财的有心人早晚能查出来。 到那时,即便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的进军侯府杀人,也能暗中使坏。 如今的军侯府正在风口浪尖上,能不招摇,还是不招摇了。 所以,顾飒决定把白质这个倒霉蛋甩给鬼手七。 “白质,你给我听好了,就按我教你的说,你可别给我露馅,这个鬼手七很麻烦的,可别让他知道你的身份……到时候不好忽悠!” 鬼手七要是知道白质的身份,肯定不会惹火上身。 所以,顾飒只能曲线救国,从侧面忽悠鬼手七接收白质。 鬼手七和之前一样,还是坐在地垄上抽烟。 顾飒带着白质过来,放下了两坛酒和一捆烟叶。 鬼手七的眼神明显一亮:“这黄陵烟叶?这烟叶是极品啊,皇家御供的,你哪弄来的?” “我表弟带来的,”顾飒趁机将白质推到身前:“他家里以前就是干御货贡品运送的,这些烟叶好酒什么的,要什么有什么,这不,家里觉得赚了点钱,就想着把他给送来我这里,学点手艺,以后娶妻的时候,身份格调可以高一点嘛。” 鬼手七对其他的话都是一耳朵进,一耳朵出,只是在听到运送御货贡品的时候,不易察觉的瞥了白质一眼。 这个细微的小变化,自然没逃过顾飒的眼。 鬼手七与其他人的口味不同,他喜欢抽旱烟袋,看他十次最少得有五次是蹲在那里抽旱烟的。 所以,她精准的抓住了他的小嗜好。 “表弟,叫七哥!” “七哥!”白质立即憨憨的行礼。 鬼手七再次打量了他一眼,突然笑了,随即摇摇头:“我不管你们是惹了什么事,要在我这里避 祸,先说好,出了事,我可不管,而且,这黄陵烟叶,一个月我要一捆,也不多,一捆一斤的就行!” “两斤,两斤黄陵烟叶外加贡酒管够!”顾飒立即加码:“但是在青禾学院,若是有不开眼的弟子惹到我表弟,您得替他打掩护,不需要您出手,关键时刻,您站出来咳嗽两声就行!” “成交!” 鬼手七自付以他的名声,在青禾学院都不需要咳嗽,往那一站就是杀名。 只是给这小子做个狐假虎威的靠山而已,不成问题。 第220章 传说中的宠妻狂魔 泗溪城。 白家。 “你再说一遍!”白夫人捏着茶杯,几乎要将茶杯捏碎:“白质那个逆子在哪里?” “现在不知道了,不过之前,听说藏在京城的一座宅子里,那座宅子……是军侯府的!” “军侯府?君家……”白夫人眼神一沉,茶杯终于承受不住怒火,“啪”的一声被捏的粉碎:“君夙折不会管这些闲事,君家能惹事的,只有那位小夫人顾飒!她不过是过来了一次泗溪城,怎么就和白质认识了?而且还帮他躲起来?” “这个……属下不知!” “不知道就去查!” “是!” “……等一下!”白夫人突然唤住转身要走的手下,阴沉沉的一笑:“把逆子在君家的消息散出去,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江湖上总有些不怕死,又贪财的穷鬼!顾飒……你想搅动我白家的水,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 午后。 君夙折洗了手,刚在桌边坐下,还没拿筷子呢,就听到了衣袂之声。 “师兄,什么情况?这大白天的你都飞檐走壁,不走正门了?” “还不错嘛,隔着好几栋屋子,就能听出我的声音,”魏辽旋身落下,拍了拍身上。 溅起的灰尘惹得君夙折一阵嫌弃:“不是,你这是扫马路才回来吗?这么多灰……再说了,你看不到这里正在吃饭吗?有灰不能去别的地方拍?” “这都是你家的灰?肥水不流外人田,自然是还给你了!” “胡说,我家哪来这么多灰?” “你家屋顶上都落满灰了,一走一个深脚印,我这是功夫好的,沾的灰少,那些不长眼又贪财的,怕是要落个一嘴泥了,咦……那是你家的卤鸭吗?你怎么不早说?我就好你家这口卤味,又麻又辣,过瘾!” 魏辽也不废话了,满身灰尘就要坐下。 君夙折一个掌风将石凳推开,魏辽及时一个马步稳扎,这才没有一屁股摔到地上。 “君夙折,你什么意思?吃你个鸭脖都不许了吗?” “不是不许,把你身上的灰洗洗!” “我滚的是你家屋檐……” “洗洗,等一会让厨子把剩下的卤鸭都给你打包带走!” 君夙折才不怕师兄生气呢,精准拿捏住了他的命门。 果然,魏辽脸上的表情阴转晴,瞬间笑嘻嘻:“这还差不多!算你有良心!” 等他回来,石大路已经将打包好的食盒送过来了。 魏辽也不客气,坐下就开始啃鸭头:“你媳妇,我家弟妹呢?” “人家现在是有正经工作的人,厨娘……每天都要去学院走一个过场,晚上才回来,我们都见不到她,你还想见?” “我倒是不想见,怕是那些人想见,你让她小心点!” “……” 君夙折的手明显一顿。 但随后,又继续吃东西:“她这是又惹上谁了?” “你不知道?”魏辽惊讶的看着他。 难得啊! 这个家伙竟然有不知道自己婆娘事情的时候。 魏辽随即笑成了一朵花:“师弟,想知道吗?我可以告诉你的呀!” “说吧,什么条件?” “把你家厨子借我几天,就做卤鸭的这个!” “可以啊,就是他的价钱比较贵,你付得起就行!” “没问题!”魏辽高兴的一拍大腿:“你师哥我现在也是有点老婆本的,请个厨子而已,没问题!” 君夙折依旧低头吃东西:“那就说吧!” “泗溪白家!” “……泗溪,白家?”君夙折倏然抬头:“白质的事?” 魏辽点点头:“我的人刚接到消息,说是暗市那边的人头榜第一就是白质!” “多少价位?” “一千两,黄金!” “……” 君夙折不说话了。 他知道这个人头榜的榜一有多厉害! 那就是个移动小金库。 “而且,暗市那边已经有人洒出了消息,说是人在你们君家,你们军侯府最近小心点!”魏辽啃着鸭头,说话都含糊不清。 “能取消吗?” “取消?谁去取消?”魏辽遽然抬头,若有所思的看着君夙折:“你是认真的?” “……” 君夙折再次沉默。 魏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慢慢的放下鸭头:“君夙折,一千两黄金而已,不值得!” “我知道,我也就是随便说说,”君夙折放下筷子,擦了擦嘴:“你吃好了吗?” “……没有啊!” “那好,我们走啊!” “……不是,君夙折,我是没吃好,我这一个鸭头都还没啃完呢!” “你确定?” “……君夙折,你特么的……又威胁我是不是?”魏辽看着满盘子的卤鸭,不甘心的咂了咂嘴,“有你这么一个师弟,真的,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我家厨子借你一个月,免费!” “嘿?嘿嘿,真的?”魏辽瞬间变怒为笑:“师弟,我就知道你是最疼师哥的,我魏辽一定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才有了你这么一个师弟,嘿嘿嘿。” 君夙折无语的摇摇头,起身就走。 魏辽连忙跟上,但是走了几步之后又折了回来,巴巴的把那盘子卤鸭端上路上吃。 石大路牵来三匹马:“主子,上哪啊?” 君夙折上了马,接过马鞭:“这一次,我和魏捕头出门就行,你们在家里守着,都给我守好了,我不在的日子,不论什么人进入军侯府,格杀勿论!” 石大路从没发现君夙折的脸色这么难看,连忙答应:“是!只是,那个,要是小夫人回来,我们要怎么说?” “就说……我和魏捕头出个门,快则一两天,慢则三五天,不用担心我们,我们就是去个地方,没有危险,不会有事的!” 魏辽将鸭头装在马鞍一侧的褡裢里,一边走一边吃,还时不时的瞥君夙折一眼。 “……不会有事?师弟,你是要顶着这张脸去呢,还是戴个面具再去?” “面具?”君夙折似笑非笑:“我要戴上面具往那一站,会是什么后果?” “乱刀,砍死!” “所以呢,你觉得我要戴面具吗?” “你真要去?” “你都往那边走了,你说呢?” “你呀!真是……”魏辽感慨的吮吸着手指,酸唧唧的感慨:“传说中的宠妻狂魔就是你这种吧?为了一个暗杀令,竟然要……” 君夙折倏然看向他。 魏辽识趣的闭嘴,将整个鸭头都塞进了嘴巴里。 —— 顾飒回到军侯府时,没见到君夙折,只是从石大路的口中得知,他和魏辽出门了。 她有些意外:“出门了?什么事?” “主子没说,但是看那意思,他是临时起意,突然出门的。” “……临时起意?”顾飒越发不解:“魏捕头和他说了什么吗?” “之前听到了一些,好像……魏捕头是来警告主子,说是让小夫人您注意点,说是有人盯上军侯府了,后来,不知道怎么了,主子就把我们几个都清场了,只和魏捕头说了些什么,再然后就出门了……” “……小侯爷没说去哪吗?” “没有,我还特意问过,若是小夫人问,我们要怎么回答,可主子什么都没说,只说了三五天之内必定回来!” “……” 顾飒彻底懵了。 今天她是提前回来的,都没等君空阑放学,就是想提前回来,和君夙折说一下白质被追杀的事情。 没想到,他竟然神神秘秘的出门了。 而且是连她都不告诉的出门!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什么样的秘密,值得他这么急匆匆,神秘秘的守口如瓶? 晚上。 顾飒陪君空阑吃过晚饭,聊了些学院的八卦,又陪着他温习了一会功课,才回房休息。 树影婆娑,暗影沉沉。 她孤身行走在石子小路上,不急不缓,身影被莲花灯拉的老长。 突然。 一个黑衣人从暗中突然冒出来,闪着寒光的匕首无声的刺向她的后心。 顾飒仿佛没感知到危险,依旧慢悠悠的走着。 就在匕首即将刺进她衣衫的刹那,一只手硬生生的抓住了黑衣人的手腕。 “兄弟,你胆子不小啊,竟然敢行刺我们家小夫人!”蛮瑟瓮声,将黑衣人甩开。 黑衣人稳稳落地,不屑一笑:“五百两的人头,我当然想试一试了!” “五百两?不是一千两吗?”蛮瑟一怔:“而且你要取的人头,应该是泗溪城的白质!” “白质?哈哈,白质的确是一千两,但是军侯府顾飒的人头……五百两,黄金!” 第221章 人头榜,榜三 “五百两?”蛮瑟懵了。 顾飒也难以置信:“我?五百两?黄金?谁要买我的人头?” “谁发布的不知道,但是暗市的人头榜,你的脑袋挂上了五百两黄金,人头榜榜三……榜一就是白质的一千两!” 黑衣人列开招式,阴森森的一笑。 “可惜了,长的这么好看,却要香消玉殒……说真的,我都要舍不得杀你了!” 顾飒冷笑:“五百两黄金呢,还是杀了吧!” “不是五百两,是一千五百两!”黑衣人信心十足:“等我杀了你,再去拿白质的人头,那就是一千五百两黄金!” “你还真是贪心,”顾飒冷眸:“好吧,我成全你!” 她提起莲花灯,漫不经心的转身:“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我偌大的军侯府,你进来的时候,却像是一路平地,轻轻松松的就来到内宅,没有一点阻碍?” “……”黑衣人的笑容沉了沉。 “当真是我们军侯府全部都是庸才,连进来个杀手刺客都不知道吗?” “……你是说?” “因为我们喜欢……关门!打狗!” 随着顾飒的笑声,黑暗中骤然冒出密密麻麻的暗卫。 黑衣人的心瞬间“咯噔”一下,耳边传来了顾飒毫无生机的命令。 “杀!” —— 夜深人静。 孔老夫子翻了个身,下意识的去抱身边暖床的侍妾。 孰知一摸之下,摸到了冷冰冰的床榻,顿时不高兴的睁开眼睛:“死丫头,去茅厕掉进……啊!” 他一声低叫,猛地坐起身:“谁?” 桌边的暗影中坐着一个人。 而他的侍妾就站在旁边,脖子上正顶着一把匕首:“老爷,救我……” 孔老夫子连忙捻亮油灯,这才看清坐着的那个人:“你是……” 下一秒立即闭嘴,示意侍妾出去。 “诶呦,我说小夫人,姑奶奶,你这大半夜的跑来的我家做什么?” 顾飒随着蒙着脸,但是那双眼睛太明显了,一眼就认出来了。 “我是有些事情想要请教老爷子,所以冒昧了!” “有什么事情,不能明天上学院说啊?”孔老夫子下了床,披上衣服,点起暖炉里的火炭:“你非要半夜三更的跑来我家……诶?” 他突然倒吸一口气,转身,眼神变得暧昧。 “不会是……小侯爷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们俩吵架了吧?” 不等顾飒回答,立即摇头。 “不对,小侯爷在男女一事上甚是君子,从没出过什么难听的绯闻,那还能是什么事?” 君夙折在帝都这个皇权贵胄的圈子里,那是有名的不近女色。 他未出事之前,多少贵女想嫁入侯府,和君家结亲,但他一个都没看上,每天就是泡在太子东宫,甚至于还一度传出他和太子是断袖之交呢! 后来,顾飒进入军侯府,大家都等着看她被休,被逐出军侯府的笑话,可她非但没有被逐出君家,反而还得到了君夙折的独宠。 现如今,小侯爷这宠妻狂魔的美名,早在京圈里传开了。 他怎么就……大半夜的惹上了小夫人,还让她巴巴的跑到自己来,用刀把侍妾给逼走了? 孔老爷子大开着脑洞,想的脑壳都要抽筋空阑,也没搞清楚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没法子,只好老老实实的坐下,请顾飒喝茶吃点心。 “说吧,小夫人,您找到到底是有何事?” “你知道……暗市吗?” “暗市?”孔老爷子一怔,不以为意的给她倒了一盏茶,自己则咬了口芝麻饼,含糊不清道:“听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有人出五百两,买我的人头!” “咳咳咳,”孔老爷子一口芝麻粒全都喷在火堆里:“什么?咳咳咳,人头,咳咳咳……” 顾飒将茶水递给他,他连忙灌了一大口,润了润喉咙,浑浊的老眼睁的比油灯都亮。 “不是,你从哪听说的?你的人头怎么会挂上暗市呢?” “挂人头就挂人头,我的人头怎么就不能挂上暗市了?我不配吗?” “不是不配,是,”孔老爷子一时急得的直挠稀秃的头顶:“你是不知道,这暗市的人头榜是不能随便挂的,会反噬的!” 暗市的人头榜创建于五年前,当时是有人出价十万黄金,买一个名叫梵棣的人头。 那段时间,江湖上掀起了腥风血雨,所有人都在追杀这个叫梵棣的少年。 但是几个月之后,买家的人头挂上了人头榜,而杀了买家的人就是梵棣。 从那以后,暗市就多了条不成文的规矩——如果被追杀者能反杀悬赏者买家,人头榜的悬赏令就算作废。 孔老爷子郑重解释道:“所以,敢在人头榜挂你名字的人,肯定不是寻常人,要不然此人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悬赏你的人头!你知道买家是谁吗?” “一头雾水,毫无头绪!”顾飒是真的没有一点线索。 她对江湖上的事情了解不多,君夙折和魏辽又都不在,她想打听都没地方打听,所以只能来找孔老爷子询问情况。 “不知道就去查呀!”孔老爷子激动起来:“你去暗市,这些人在暗市买你的人头,那肯定会有消息露出来,只要找到消息,顺着蛛丝马迹查下去,就能知道是谁,到时候你把此人反杀了,你的人头榜也就自动取消了!” “去暗市?怎么去?暗市在哪?” “北方!你等我一下……” 孔老爷子也不气喘咳嗽了,颠颠的跑到书柜哪里,翻箱倒柜的找了大半天,找了个木匣子。 木匣子里装着一张羊皮地图和罗盘。 “这是我多年前一个老朋友给我的,是去往暗市的地图,用罗盘就能找到……不过,你要小心点,听说暗市的规矩和咱们得不一样,鬼里鬼气的,总之……很难评!” 孔老爷子也不知道要怎么形容暗市。 他也只是听说,从未去过。 “还有,你去那里,绝对不能用真名,不能让人家知道你的身份,也不能问人家的分身,这也是那里的潜规则……为什么我也不清楚,反正就是这么说的。” 暗市,是一个像是虚构出来的新世界。 据说它存在于一个只能靠罗盘定位的地方,自从规则体系。 它甚至于都不受皇权帝王的约束,哪怕是皇上的朱批圣旨,都不如草纸用处多。 顾飒回去以后想了一夜,觉得孔老夫子说的不错,在家里坐以待毙,等着别人上门来收人头,还不如自己主动出击,去暗市打探一下消息。 最起码,可以知道究竟是谁想砍自己的脑壳。 第二天一大早,她写了封请假信交给锦络,让她送去青禾学院,并且将军侯府的大小事务,都交给了她和姜起。 而顾飒则带着蛮瑟和桑娅兄妹俩,轻装上路。 —— 策马行舟,三个人根据罗盘和地图的指引,在第二天傍晚来到了暗市的标记点。 “小姐,你确定是这里?”桑娅看着四周光秃秃的山梁,满脸疑惑。。 此地是一处山坳,蜿蜒的盘旋山路上驻扎着不少的大脚行夫,他们三五成群的坐在路边,点着篝火吃干粮。 蛮瑟也觉得事情不对劲了:“小姐,咱们这一路上遇到的脚夫不少,可在这个时间点,驻扎在山上的可不多。” “脚夫都以贩卖针头线脑这样的小物件为生,怎么会半夜三个的睡在野外,干嘛,要把针头线脑卖给鬼啊?” 顾飒直接戳破那些人的身份,吩咐蛮瑟也在路边生火吃饭。 “所以呢,他们不是脚夫,就像咱们也不是烟贩子一样。” 为了隐藏身份,他们三个人各自背了些烟叶子,扮做烟贩子,倒也一路太平。 第222章 我要是疯了,记得敲晕我 桑娅煮了肉汤,泡软了馍,三个人各自一碗,吃过后正准备休息,孰知其他脚夫却各自行动起来,纷纷收拾行囊。 顾飒看到这一幕,立即吩咐两人也收拾东西。 “跟上他们,一起走!” “一起走?咱们都不确定他们是不是也去暗市,这万一……”蛮瑟有些担心。 这一次出行,只有他一人护卫顾飒周全,他时时刻刻都绷紧了神经,生怕出一点差错。 “有什么可万一的?大不了咱们走过了头再折回来。” 三个人很快收拾妥当,默契的跟在队伍后面,进入山胧。 不出顾飒所料,脚夫们并没有顺着山道走,而是半路拐进了一个昏暗僻静的羊肠小道。 不久之后,前面有人打起了火把,渐渐的,火把形成了一条蜿蜒的火龙。 很快,顾飒三人跟着队伍进入一除弥漫着浓雾的峡谷。 当迷雾散去,三个人再次出现在峡谷前。 晚风轻抚,虫鸟皆无。 四周寂静的仿佛一处死地。 桑娅紧张的看着四周:“不对,他们人呢?” 刚才还是一长串的火龙呢,现在怎么一个都不见了? “咱们是不是又绕回来了?”蛮瑟指向身侧的一块岩石:“我记得,咱们刚才进入迷雾的时候,我无意间看过这个地方,这里就是这个风蚀后的图案。” 峡谷还是那个峡谷,峡谷里面也还有雾。 只是,之前的那些脚夫不见了。 而他们又回到了原地。 “小姐?”蛮瑟兄妹俩同时看向顾飒。 顾飒一直没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盯着的峡谷两侧的岩石。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脑海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蹦出来,但就是被一层薄纱挡住,出不来。 这种感觉让她很难受,有些抓狂的焦躁。 “小姐?”见她没反应,桑娅忍不住又唤了一声。 “什么?”顾飒突然很暴躁的喊了一声。 声音很大,吓空寂中回旋。 桑娅被吓的后退一步,不知所措的看着她,不敢再说话。 好在顾飒很快清醒过来,脸色瞬间红了,眼神也变得微妙:“我刚才……是不是像疯了一样?” 桑娅下意识的点点头。 “是封印!”顾飒明白过来:“我脑子里被封印的记忆想出来……” 尤其是在看到这个峡谷迷雾的时候,那种呼之欲出的感觉更强烈了。 她想到了素裳对她的警告。 “桑娅,蛮瑟,要是我哪天……突然毫无预兆的发疯了,你们不用客气,直接把我打晕绑起来,不要担心以下犯上。” “小姐,你说什么呢?”桑娅真的被吓到了,说话声音都像是蚊子哼哼:“你,你是不是被,被鬼上身了吧?” 但是蛮瑟很听话的点点头:“小姐放心,我手重,保证一下子就敲晕你!” “那就准备准备,蛮瑟,我需要三根木棍做火把。” 顾飒半跪在地上,手中多了些东西。 这是她刚从空间取出来的酒精和纱布。 蛮瑟很快折来了三根木棍,顾飒用它们做成火把。。 点火机点燃火把后,一人一个:“迷雾应该是障眼法,光是进入的钥匙,咱们刚才三个人都没拿钥匙,所以才没能进入暗市。” “小姐,你咋知道的?” “自己从脑袋里蹦出来的!” “……” 第一次进入峡谷的时候,顾飒就感觉到了异样,转了一圈之后,这个解决方案就在她的脑海里来回蹦迪。 好像只要她不按照这个方法来一圈,就要把她逼疯了似得。 火光照耀过的地方,浓雾散去,出现了一条林荫小道。 当三人相继踏入小道之后,迷雾骤然从他们的眼前消失,好似从未出现一样。 “三位是第一次来暗市吗?”一个带着牛头面具的人出现在三人身后。 顾飒客气的行礼:“是,初来贵宝地,叨扰了。” “叨扰不至于,按规矩行事就行,按照规矩,第一次进入暗市的人,要登记身份,方便我们记录入册。” 两个戴着羊头面具的小童走上前来,手里各自捧着笔墨纸砚等东西。 顾飒想了想,提笔写下:“六五七!” “六五七?”牛头面具一怔:“姑娘这名字是不是有些太随便了点?” “名字而已,就是为了方便让人记住你,辨识你,没必要非得起个惊世骇俗的,简单明了,也一样能让人记住!” “……姑娘此话,有道理!”牛头面具一笑,吩咐小童当场刻出了“六五七”的姓名牌。 “姑娘,收好了,若是在这里发生意外的话,这可是唯一能辨别你身份的东西了。” “多谢提醒!” 来此之前,孔老夫子就强调过,暗市的人不讲真身份,但是对假名字非常细心。 就像牛头面具所说的那样,一旦他们在暗市挂了,假名字就是他们唯一的身份标记,也是他们能被外面人找到真实身份的唯一途径。 所以,这里的用假名,都或多或少的和自己的身份或者真名有点关系。 就顾飒这种上来就数字姐的不多。 桑娅和蛮瑟也分别刻了身份牌,这才进入暗市大门。 “这就是暗市?和寻常的集市一样,没什么区别嘛!”桑娅看了一眼,很失望。 如果不说这里是暗市,她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京城了呢。 “这里的人昼伏夜出,日落开市,日出收市,蛮瑟,你去东边,我和桑娅去西边,不论打听出什么,一个时辰之后,我们在那边的茶楼碰面。” 顾飒将一包银子扔给蛮瑟,再一次叮嘱。 “这是暗市,可能会发生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记住了,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搭理,也不要多管闲事,更不要随便的暴露身份。” 孔老夫子说,这里的人都不是寻常人,绝对不能以寻常人的思维去看他们。 而最好的保护自己的方法,就是我行我素,不多管闲事。 蛮瑟答应着,很快消失在街角。 顾飒带着桑娅去往另一边,一路上还背着装烟叶的筐子,尽量靠着墙根行走,暗中观察一切。 就像孔老夫子所说,这里的人都很怪,所有人都行色匆匆,互相保持着警戒的距离感。 “咕咕咕” 桑娅的肚子叫出了声,她不好意思的捂住小腹:“小姐,饿了。” 晚上她吃的不多,又走了大半夜的山路,早就饿了。 顾飒看了眼周围,指向一家简陋的包子铺:“那边,我们吃包子。” “啊?又吃包子,你看着铺子都没客人,肯定不好吃,小姐,咱们去吃点别的东西吧,”桑娅指向酒楼:“那边的酒楼看起来不错,咱们去那里吃呗。” “你一个贩烟叶的,有钱去那边吃肉喝酒?” “……没有!” “所以,低调点吧!咱们在这里的一切都要符合身份!” 桑娅被主子的一句话打回原形,蔫蔫的跟她去包子铺,要了两笼包子。 进入暗市的人都不是寻常人,但是所有人好像都很低调,没有一个权势富贵的样子,所以她们也就入乡随俗,还是烟贩子的扮相。 在没有了解周围的情况之前,蛰伏是最好的保护色。 掌柜的听说她们要两笼包子,神色诧异的很,不确定的再次问了一遍:“两笼,包子?” “是,两笼,我们能吃!” 桑娅就是个吃货,一个人眩了两笼包子,吃到最后一个时,才客气了一下:“小姐,你,真的不吃吗?” 顾飒摇了摇头,眼睛里都是爱意:“你吃吧!” “谢谢小姐,小姐你真好,”桑娅把包子塞进嘴巴里,含糊不清的呜咽:“把包子让给我吃。” 顾飒一脸认真:“既然买了就不能浪费,我等一会是要吃肉喝酒的,所以现在没空吃包子。” “……唔?你不是说,你没钱的吗?” “是你没钱!” “……” “我有钱!” “……” 顾飒还是一脸宠溺的笑:“你吃的包子,你去结账!” 桑娅愁眉苦脸的起身,拿着钱袋去结账,但是不知道人家说了什么,她突然跑到门口吐了出来,脸色煞白难看。 一边吐,还一边指着人家掌柜的:“人肉,人肉包子……” 第223章 不要相信任何人 人肉包子? 顾飒警觉而起,但也觉得不对劲。 这人来人往的街面上,怎么会有人敢公开卖人肉包子? 而且从刚才进来的程序看,暗市是有管理者的,不可能纵容包子铺这么明目张胆的卖人肉包子。 果然,掌柜的脸色铁青:“姑娘,莫造谣,我说的人包子是人包的包子,不是人肉包子……你这样我还做不做生意了?” 没等两人回话,他面无表情的将一个东西扔给桑娅。 “你的!” 这是一个红色令牌,上面雕刻着符文。 桑娅懵的很:“这是什么?” “你吃了两笼包子,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掌柜的皮笑肉不笑的叱喝一声,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 桑娅还想追问,顾飒却拉着她迅速离开了。 “小姐,都还没问清楚这手令牌是什么意思呢,怎么就急匆匆的走了?” “不用问,肯定不是好事!” “你怎么知道?” “直觉!”顾飒指向远处。 灿烂的星空下,悬浮着一个硕大的红色灯笼,朦胧的灯光下,笼罩着一个红褐色的诡异城堡,阴森森的透着鬼气。 “小姐,我们进来的时候,好像没有这个灯笼,也没有那座城吧?”桑娅整个人都是懵的。 “所以说,事情不妙,不是好事!”顾飒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危机感。 这么大的一座城,又有那么惹眼的红灯笼,没道理看不见。 看她十分确定,他们刚才进来时,绝对没看到这些东西。 那时候的暗市,就像是藏在深山老林里的交易市场,十分寻常,哪像现在这样的诡异呢! “走吧,咱们先去和你哥会和,后面的事情再说。” 两人决定先找到蛮瑟再说,看看他那边打听出什么了。 哪知道刚转身,就看到之前登记他们身份的那个牛头面具,正死死盯着桑娅手里的红色令牌。 顾飒不动手时的将桑娅的手藏在身后:“几位,有事吗?” 牛头面具盯着她们看了一会,冲着桑娅歪头示意:“带她走!” “你们干什么?”顾飒护着桑娅迅速后退,敌意的很。 “两位,暗市有暗市的规矩,希望姑娘不要让我太为难!”牛头面具声音冷冽,挥手示意。 “怎么办,小姐?要打吗?”桑娅低声。 “事实不明,不要轻举妄动,稳住性命再说,”顾飒猜到可能是红色令牌的事,趁桑娅不注意,抢过令牌举起来:“这东西是我的,你们要抓,就抓我!” 桑娅想说什么,但被她一个眼神压下去了。 扑上来抓人的几个羊头面具闻言站在了哪里,拿不定主意的看向牛头面具。 牛头面具“啧”了声,很不耐烦的走过来,只是在她们身边闻了闻,指向桑娅:“是她!” 顾飒蓦然出手扣住他的手腕,哑声:“我替她去!” “姑娘,这是规矩!”牛头面具沉沉一笑,挣开她的手,指向包子铺:“你想去,吃包子就行!” “……” 吃包子? 顾飒突然想到掌柜的听说她们点两笼包子时的表情。 原来,是包子的问题。 —— 蛮瑟一路小跑,气喘吁吁的冲进茶楼,找到了坐在窗边的顾飒。 “小姐,我回来了。” 他一屁股坐下,抓起茶壶灌了大半壶,这才发现妹妹不在,而主子的神色也不太好。 “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桑娅呢?” 顾飒敛眸,随意问道:“打听出什么了?” “哦,很多,都是一些细碎的小事,这里的人嘴巴都很紧,什么事情都说一半留一半,难问的很,最主要的,是那个黑红双城!” “暗市一共有两个灯笼,一个黑灯笼,一个红灯笼。” “暗市每天都会挂上公告,公告一些交易的货物,发放的任务,还有一个赏金猎人的身价筹码什么,如果有人想要买其中的货物,或者是领某个任务的时候,就在红灯笼悬起的时候,进入红城就行了。” “但是说起进入红城……他们说,因为事情不同,拿到的手令也就不同,可我没搞懂这不同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到哪拿手令。” “……” 蛮瑟说完挠挠头,再一次看向周围:“小姐,桑娅呢?她是不是自己溜达着去玩了?” 顾飒并没有正面回答:“我知道怎样才能得到手令。” “啊?” “吃包子!” …… 也不知道是哪位大神想出来的,进入红城的通关密码,竟然是在包子铺里吃包子。 而根据所吃包子的数量,人们所拿到的手令也不尽相同。 比如说,单纯卖货的是两个包子,纯客人买东西的是三个包子,而以物易物搞交换货物的就是四个包子。 至于两笼包子…… 蛮瑟一口气将两笼包子都塞进了嘴巴里,噎的直打嗝:“小姐,我要是进去了,你怎么办?” 顾飒面前放着三个包子,她不急不慢,优雅的咬了一口:“你还担心我?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我是客人,你是货物,你说是客人安全,还是货物安全?” 没错! 吃两笼包子的人,那就是将自己当做一个货物进入的红城。 至于货物在红城里会怎么样,顾飒也不知道。 所以,为今之计,只能是将蛮瑟也当做货物送进红城,让他和桑娅兄妹俩可以互相照顾,至于她则在伺机而动,见机行事。 吃过包子,之前的牛头面具人再次准时出现,和刚才一样,把蛮瑟给带走了。 顾飒则坐在包子铺等待。 此时的包子铺里,坐在不少拿着客人手令的人,他们都在等。 “爷爷,咱们还不走吗?”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压低声音问:“天都快亮了!” 他应该也是第一次来暗市,稚嫩的脸上满是激动和紧张。 相比较来说,他身侧的老者就淡定多了:“红城三更开,五更闭,也就是说,咱们只有等三更天时红城开城门的时候,才能进入红城。” “刚才不是有人先进去了吗?” “傻孩子,那是货物,咱们是客人,不一样。” “那货物……” “他们走的和咱们不是一条路,嘘!” “……” 孙子在爷爷的示意下,乖巧的闭上嘴。 三更天时,红城门无声而开。 闭目养神的顾飒缓缓睁开眼睛,背起烟叶子挎篓,跟在人堆里,慢慢走进红城。 在跨入城门的那一刻,她心底的某个东西“铮”的一声。 “是封印!” 大祭司留在记忆中的封印,似乎再一次松动了。 这可不是好事情。 跟着人群,顾飒穿过长长的廊道,终于踏足在白玉石的地面上。 光影从头顶落下。 “这灯笼好亮啊……”她下意识的抬头。 但是下一秒,她整个人都石化了。 “我的天!” “我看到了什么?” “这是我能……看到的?” “……” 之前的红灯笼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巨大的天幕般公告牌。 公告牌很大,像是电影院的巨幕版,滚动着丹药,兵器,丹书,文卷,庙宗等字符。 “怪不得孔老夫子说,这里与外面的世界不同,果然是不同的。” 这里,嗯,怎么说呢,有种修仙世界的既视感。 即便是她,也不由赞叹这惊人的“高科技”。 “姑娘,第一次来吧?要不要找个人替你引路啊?”说话间,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走上前搭讪,他手里牵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 女孩的眼睛很灵动,乖巧致意:“姐姐好。” “这是我闺女,叫小狐狸,别看她年纪小,却是在红城长大的,对这里熟悉的很,姑娘若是第一次来的话,不妨让我闺女替你引荐一番,只求姑娘赏口饭吃就好。” 中年男人很和善,笑眯眯的,再次推了推女儿。 “当然了,要是姑娘有什么事情,只管让她做,不用客气,别看她小,但是勤快的嘞,什么活都会干!” 顾飒不动声色的看了小姑娘一眼,点头:“行,跟着我吧!” 小狐狸立即点头鞠躬,乖巧的接过烟叶挎篓:“姐姐,我帮你背。” “姐姐,你要去哪? “姐姐,这边走,那边人多,挤的很。” “……” 小狐狸和她的名字一样,活泼灵动,很快将顾飒领到了一个僻静之地。 “小妹妹,咱们这是走偏了吧?这里太偏僻了,都没什么人呢……” “姐姐,红城第一课,不要相信任何人呦!”小狐狸还是笑嘻嘻的,放下挎篓转身的那一瞬,手里多了一把闪着红光的匕首:“现在,你先劫财还是先劫色?” 第224章 我故意的 “劫财我还能理解,劫色,”顾飒忍着笑,上下打量小姑娘:“你是个女宝呀,还是个小娃娃,你打算怎么劫色?” “她是不能,但是她爹我可以,”中年男子从黑影中走出来,笑眯眯的打量顾飒:“虽然你这个吧……长的一般,但是身段不错,所以也是可以劫色的!” “不过,你也可以把你身上的钱都交出来,我们就不劫你的色了!”小狐狸再次强调。 “你们看我这样子,像是有财可劫的?”顾飒指向烟叶挎篓:“我全部的家产都在那里了。” “你少糊弄人,能来暗市的客人都是有钱的,你会没钱?”小狐狸收了笑容,一脸不高兴:“别废话,快点把钱都拿出来,要不然让我爹劫你的色!” 中年男子立即凶神恶煞的咬牙:“对,劫你的色!” “好吧,”顾飒忍不住笑出声:“那就劫色吧,反正我是没钱的!” 小狐狸父女俩的表情瞬间僵了下。 尤其是小狐狸,眉眼间都有些恼羞成怒了:“你这人……你好歹也是个姑娘,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呢!” “谁不要脸了?”顾飒双手叉腰,一副泼妇骂街的架势:“你们要劫我的财,我没有,劫我的色,我说我也没有,但是你们不听啊,非要我选一个,那我就只能选色了,因为选财更没有了嘛!” “你……爹,你看她,”小狐狸气的原地跳脚,气急败坏的指向顾飒:“她这是油盐不进嘛!” “不是不进油,是没有油可进,不信你来搜,”顾飒站在那里,将自己的口袋都翻了过来,袖口也甩了好几甩:“我是真没钱。” “你没钱你会来暗市?” “谁说来暗市就一定要花钱了?”顾飒好奇的看着他们:“难道我就不能是来凑热闹的?” “你拿着烟叶子,能凑什么热闹?” “人头榜的热闹啊!” “……” 小狐狸父女俩的神色再次一变。 人头榜这个东西,连他们都是谈虎色变,她一个小姑娘竟然说的这么云淡风轻。 中年男子揪住女儿的衣领,不动声色的将小狐狸拽到自己身后,也没了之前的玩笑之色:“你是冲着人头榜来的?” “是啊!”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什么?” “难道你不知道……人头榜在黑城吗?” “……” 顾飒是真的不知道。 就像她不知道暗市还分红城黑城一样。 “你都是冲着人头榜来了,还说没有钱!”小狐狸忽然回过味来,匕首立即对上顾飒:“快点把钱交出来,要不然真对你不客气了!” 顾飒气笑了:“小姑娘……” “嗡!” 小狐狸手里匕首突然颤鸣,飞旋着射向顾飒。 小狐狸的身形也随后跃起:“爹!” 中年男子会意,从侧面掠身而来,扬手打来一串珠子。 “嘭” 珠子在顾飒身边爆开,瞬间腾起一片刺眼的烟雾。 等烟雾散去,小狐狸和她爹都不见了。 …… “爹,今天收获不小嘞,”小狐狸坐下桥洞下,眉开眼笑的数着钱袋里的金银珠宝:“不过,最阔绰的还是最后面这个姐姐,钱袋子里都是金子呢,爹?老范,你想什么呢?” 老范蹲在水边,用水洗去脸上易容的浮粉,脸色很不好:“那姑娘是冲着人头榜来的!” “那又怎么样?也不关我们的事嘛!” “能挂人头榜的……都不是寻常人!”老范想到顾飒最后看他们的眼神,总觉得心里不踏实:“闺女,那姑娘的钱袋里还有别的东西吗?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没有,不过,有一个黑珠子很奇怪,”小狐狸捡起一枚指甲大小的黑珠子,“这里面有个红点,一闪一闪的,很好看,不知道是什么宝贝。” 老范拿起珠子看了一会,也没发现什么端倪,就吩咐将今天抢来的钱袋统一烧掉,又去采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在天亮之前回到了住处。 他们住在一个山洞里,人还没到,小狐狸就蹦蹦跳跳的跑了进去。 “阿婆,我们回来了……” “狐狸姐姐回来了。”几个三四岁的孩子跑出来,每个人的手中还拿着香喷喷的鸡腿。 “狐狸姐姐,你吃鸡腿。” “小四,你哪来的鸡腿?”小狐狸看了眼手里的东西,高兴的举起来:“看,我今天也给你们买了好多鸡腿呢。” “是小七姐姐给我们买的,”叫小四的女娃娃踮着脚,将鸡腿往小狐狸嘴巴里塞:“小小七姐姐买了好多的鸡腿,阿婆还给你留了好多呢。” “小七姐姐?”小狐狸笑着往洞里走:“咱们家什么时候多了个小七……” 在看到火堆旁边,笑着和她打招呼的“小七姐姐”时,她手里的东西“哐当”一声都掉到了地上。 火堆旁,竟然坐着那个被他们打劫了的姑娘。 “小狐狸,你好啊,刚才你们走的匆忙了,以至于我都没来得及介绍我自己,我叫六五七,你可以叫我小七姐姐。”顾飒笑眸嫣然的抬手打招呼。 老范此时走了进来,看到她的那一瞬也懵了,但他随即就看向周围的人群。 这里住的都是老弱妇孺,要是真的打起来,那就是待宰的羔羊。 “小狐狸她爹,你还站在那里做什么?快来帮我,小七姑娘买了好多东西呢。”年纪最大的阿婆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他们都是无家可归的流浪者,每天蜗居在这里苟且活命,如果不是有老范和小狐狸父女俩的接济,他们这些老弱残病早就饿死冻死了。 老范哑着嗓子应了几声,以眼神示意小狐狸看着顾飒,自己帮忙把东西搬到灶台那边。 阿婆带着孩子们忙活饭菜,他则警觉的走回来,敌意道:“姑娘,这些人都是无辜的,他们都是无家可归的流浪者,在这里勉强栖身而已,姑娘何必赶尽杀绝的追到这里?” “谁我是来杀他们的?”顾飒很无辜的耸耸肩:“我是找你们的!” “你是怎么找来的?”小狐狸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 “要找你们还不简单?”顾飒坏坏微笑,指向父女俩:“你们一个叫小狐狸,一个叫老范,又不是第一次抢劫,大名在外,要找你们还不简单?花点钱而已,很轻松就能问到你们的藏身地。” “不可能,红城的人都很守规矩,不可能有人敢出卖我们,”老范才不信这套说辞呢:“在红城,杀人或许没人过问,但如果有人泄密或者是出卖某人的身份信息,绝对活不过明天早晨!” 这就是暗市的规矩。 在这里,信誉和诚信排在第一位。 暗市的人会最大可能的保护所有客人的私人信息,绝对不允许倒买倒卖任何身份信息。 敢卖消息的家伙,那是自寻死路。 “说,你到底是怎么找到我们的?”小狐狸像是炸毛的刺猬,咄咄逼人。 “过来,我和你说。”顾飒勾勾手指,示意她过来。 小狐狸谨慎的走过去:“你别耍花招。” 顾飒眼疾手快,迅速抓住她的手腕,再抬手时,掌心多了那颗黑色的珠子。 “这东西叫定位器,只要它在暗市,那不管它在什么地方,我都能知道找到它!” “……你,早就算计好我们了?”老范意识到不对劲:“你是故意让我们得手的?” “聪明!” 在小狐狸叫嚷着打劫的时候,顾飒就将定位器扔进了钱袋里。 “你想干什么?”老范迅速将女儿拉到身后,警戒起来。 “你们抢了我的东西,还问我要做什么?”顾飒笑了:“换做你们是我,你们想干什么呢?” 老范明白了,将今天抢来的东西都扔给她:“这是我们今天抢到的,你都拿走,多了我们也没有!” 谁知,顾飒用足尖将金银珠宝都踢了回来:“我不要!” “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去黑城!” “……” 顾飒不再废话,开门见山:“我要去黑城,需要一个向导,向导开价五十两黄金,你们帮我找到那个人呢,这些金银珠宝就当做是你们中介费的谢礼!” 第225章 货物 “五十两?” “黄金!” “……” 小狐狸和老范父女俩的眼神都是一亮,迅速对视一眼后,极有默契的指向自己。 “我来……” “我做向导!” 这父女俩都在介绍自己,都想接顾飒这一单。 顾飒挑起眼尾,隐下笑意:“你们这是父女俩一起吗?我只有五十两的酬金,你们是一起赚,还是?” “一起赚!”父女俩很有默契的靠在一起,笑的父慈女孝。 “关于这一点,我是没问题的,只是,在此之前,我还有两个人……你们得帮我捞一下!” “没问题,”老范把胸膛拍的“哐当”响,“你说,人在哪?” “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怎么捞? “他们把自己变成了货物,至于具体的我就不清楚了!”顾飒将两笼包子的事情说了一下。 老范听后皱起了眉头:“这个货物……可大可小,不过,变成货物之后,通常都会送到黑城,你可知道他们的货物符记是什么吗?” “……符记?” “就是当时给他们那个手令上的花纹,那就是符记,根据符记的不同,货物所送到的区域也不相同……” “那不好了,”顾飒遽然想到了蛮瑟兄妹俩的符记:“他们两个人的符记是什么我没看清楚,但是绝对不相同!” “既然不同,那他们所送到的区域定然也不同,这样,等我去找一份货物符记的文书,看过之后再说。” 老范去找文书,那边阿婆也将饭菜煮好了,招呼顾飒过来吃。 小狐狸的抄起一个瘪盆,拎着棍子敲了几下:“吃饭了!” 很快,一群不满十岁的孩子乌泱泱的冲回来,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破碟子碎碗,吵吵嚷嚷的围在阿婆身边。 “别挤,都有,挤什么,放手,放手……”阿婆一边骂着,一边给每个人都添了饭。 小狐狸找了个干净的碗碟,连饭带菜的盛了一碗,递给顾飒。 “我们这里就是这样,大锅饭,你凑活着吃吧!” “你几岁了?”顾飒看着她小大人般的老练,忍不住好奇的问。 “十一,怎么了?” “可看你这样子,比同龄的孩子成熟多了。” 小狐狸吃了一口米饭,沉默片刻:“我三岁出门乞讨,遇到了老范,后来又遇到了阿婆他们,混饭吃的孩子,自然要更长大一些。” 她说的云淡风轻,但是顾飒明白这几句话后面的心酸。 一个三岁就要乞讨为生的孩子,没人知道她究竟经历了怎样的黑暗和邪恶。 顾飒不忍心雪上加霜,也就故作轻松的笑道:“老范不是你亲爹?看你们俩的默契,我还以为是亲父女呢!” “他不是我亲爹,但是比亲爹要好,也幸亏是遇到了他,要不然……”小狐狸的眼中透出与年纪不符的怨恨。 顾飒明白她的意思,也能共情到她的无奈和心酸,没有说什么,只是安抚的摸摸她的头。 小狐狸突然抬起头来:“你要是可怜我们,可以多给我们一些酬金,等攒够了钱,我和老范就能离开这里了。” “关于酬金,我觉得咱们还是得有契约精神,”顾飒笑的很温柔,但是语调很决绝:“说五十,就五十!” 小狐狸失望的咂咂嘴,闷头吃饭。 很快,老范回来了,将一张皱巴巴的文书打开。 顾飒看了一眼,根据记忆圈出两个,老范的神色轻松下来。 “那还好,他们两个都是寻常的货物,这样的货物都在人字号货栈,咱们到了那边再见机行事,只是……”老范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老范犹豫了下,还是摇头:“没事,既然答应了你,就尽量做好。” 他没有细说,顾飒也没有细问。 吃过饭,老范和小狐狸收拾了东西,和阿婆说了几句话后,叫上顾飒出门。 “红城是日出而歇,黑城则是与它相反,日出而作,日落才息,咱们必须在红城关城门前进入黑城,否则就要再等一天了。” 路上,他买了不少酒肉和货物,都打包放在一个竹篓里,进入一家货栈。 货栈的伙计和老范是熟人,见面就笑嘻嘻的抱拳打招呼。 “老范,好久不见,这次是又要送什么东西?” “这次有点贵,”老范指向顾飒:“是个人!” “人?”伙计瞥了眼顾飒,又看了眼周围:“那可真有点贵!” 老范没说什么,只是在他手里塞了个钱袋子。 伙计捏了捏,会心一笑:“还是老范你爽快!得,进去吧!” 老范从他手里接过一个手令牌,塞给顾飒:“我们会通过的货物的方式,将你给送进去,这个手令是应付检查的,你放心,检查的人我们也都有关系,不过就是走个过场。” 顿了下,又补充:“他们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千万不要逞强不要惹事,到了那边,我会把你接出来的。” 顾飒一怔:“你们不和我一起进吗?” 她还以为,三人会像偷渡那样一起进入黑城,没想到进去的渠道竟然还不一样。 “我们是暗市的人,和你不同,”小狐狸撩开头发,露出脖子后面的一个圆环:“这是我们的通行令,所以不用手令。” 老范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带着小狐狸走向正门。 城门守卫用一个圆环在他们背上点了下,就把人给放进去了。 而顾飒则跟着那个伙计走向一个货笼。 货笼和集装箱一样大小,不过是栅栏围成的,可以看到里面站满了和顾飒一样的人。 这些人都是要运进黑城的“货物”。 “老蔡,来货了!”伙计将顾飒介绍给一个老头,特意低声提醒:“老范带来的!” 老蔡心照不宣的点点头,掐着顾飒的手臂将她推进货笼:“老范和你说过规矩了吗?” “说了些,不多。” “总之一句话,遇事淡定,不要慌,不要乱,人家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放心,不会有事的!” “……那个,会发生什么事吗?为什么老范也一再叮嘱我说,不要慌,不要动?”顾飒感觉事情有点不对劲。 “我们有一种异兽,名叫嗅鼠,可以闻出你到底是不是货物,不过,嗅鼠的鼻子有时候也不灵,所以即便它抓狂你也不要慌,稳住了,就不会有事。” 老蔡貌似说的很清楚了,但顾飒是一点没明白:“这异兽只是靠闻,就能闻出谁是货物?这么神奇?” “因为货物吃的包子多,散发出来的味道是不一样的,所以是不是货物,嗅鼠一闻便知!” “……这么好?” 这么神奇的小东西,要是弄一只回家养着,一定很好玩。 顾飒被推进货笼,老蔡还特意给她挑了两个胖女人之间。 胖女人体味稍微重点,到时候嗅鼠验货,说不定能浑水摸鱼,蒙混过关。 此时顾飒还没察觉事情有什么不对,还在想着怎样弄一只嗅鼠回家养着玩。 直到随着一声钟鸣,城门关闭,黑色的灯笼悬上天空,顾飒看到了毛骨悚然的一幕。 只见一个体型巨大,足有两层楼高的黑色大老鼠,猩红着双眼,缓缓走到货笼面前。 此时,顾飒才明白老范他们为什么一再强调“不要慌”了。 面对这么一个庞然大物,但凡心理素质差一点的人,都会自乱阵脚,暴漏身份。 第226章 总感觉被利用了 货笼一共有三个,目测看来,得有一二百人。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惊恐的看着走近的嗅鼠。 嗅鼠的头上站着一个蒙着面纱的少女,随着她的手势转动,嗅鼠走向第一个货笼,隔着栅栏,一边闻着味道一边转圈圈。 但凡被它闻到的人,都脸色惨白,紧张无比,有甚者不受控制的浑身颤抖,牙齿都在打颤。 好在,它很快就闻完了第一个货笼,也没有做什么事情,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但是,在它慢悠悠的走向第二个货笼的时候,细长的尾巴突然旋转着伸进第一个货笼,卷住一个男人的脚踝狠狠一拽。 男人猝不及防的被拽到,惊恐的用力一踹,踹在了嗅鼠的尾巴上。 嗅鼠吃痛,尖叫着收回尾巴,但是转身就是一爪子,抓在了男人的肩膀上。 它的爪子就像是钢钎,深深刺进了男人的筋骨,在他的惨叫声中硬生生拽出了货笼。 “该死的东西,滚开!”男人受不了了,惨叫着踢打着嗅鼠。 连续几次挣扎,这才挣开尖爪,但也被爪牙撕扯下一块皮肉,鲜血洒了一地。 男人顾不上疼,转身撒腿就跑。 “想跑?”蒙面少女一声冷笑,吹出一声口哨。 随着哨声,嗅鼠飞奔着冲向男人,张开尖牙大嘴,以铲地的姿势将跑路的男人从身后“铲”进了嘴巴里。 “啊!” “嘎吱” “……” 男人的惨叫戛然而止。 只有他露在嗅鼠嘴巴外面的手脚,随着嗅鼠的咀嚼还在神经反射的抽搐着。 但也仅仅抽搐了几下而已,就被嗅鼠全部吞了下去。 鲜血顺着它嘴巴下的皮毛流下,沾在黝黑的老鼠毛上,黏糊糊的,渗人又恶心。 蓦地,它“嘎”的一声,似乎是打了个嗝,抻着脖子吐出一个东西。 “哐当” 是一把匕首。 应该是男人藏在身上的东西。 看到匕首,蒙面少女的眼神尽显杀意:“你们是怎么检查的?货物身上竟然藏有兵器?难道不知道这些东西会害死嗅鼠吗?” 货栈的伙计们都变了脸色,屏住了呼吸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按照规矩,货物上货栈之前是要搜身的,不是怕货物自杀,而是怕他们伤到嗅鼠。 蒙面少女捡起匕首,阴森森道:“今天这笔账先给你们记下了,晚些时候再和你们算账!” 她指挥着嗅鼠,走向第二个货笼。 顾飒就在这个货笼里。 她低垂着眼尾,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但是神经却比任何时候都崩的紧。 嗅鼠的咬合力很变态,一口就能咬断人的脊椎骨,那么大的一个大活人,连衣服带鞋子,也不过三两口就咽了下去。 就她这个小身子骨,要是真的被咬中,一口就能断成两截。 腥臭的味道渐渐弥漫,嗅鼠的呼吸在头顶滑过,但随后,又折了回去。 随机,她感觉一个带着温度的细软的东西从脚踝滑过去。 ——是嗅鼠尾巴! 不过,嗅鼠的目标并不是她,而是另外一个姑娘。 那姑娘在感觉到嗅鼠尾巴之后,蓦然抬手,一把闪着寒光的长剑破空而出,斩向嗅鼠尾巴。 “吁吁!” 随着蒙面少女尖锐的哨声,嗅鼠的尾巴倏然一闪,从姑娘的剑下划走了,但是姑娘并没有停滞,而是紧跟着跃起来,再次杀向嗅鼠。 “祸兽,去死!” 但是嗅鼠很鸡贼,它迅速卷起一个人,利用那人做挡箭牌,迎上剑锋。 姑娘的剑收不及,硬生生将那人拦腰斩断。 鲜血从空中落下,下面的人躲避不急,被淋成了血人。 而姑娘没有丝毫停顿,再次奋起杀向嗅鼠,一时间,二号货笼乱成一团,瘦削能动的都从栅栏缝隙里钻了出来。 但也有一些胆小不敢动的,瑟缩在货笼里抱头惊叫。 顾飒满身是血,巧妙的蜷缩在那群不敢动的人堆里,透过缝隙,捕捉着嗅鼠和姑娘的厮杀。 “江凤舞?原来是你啊!你们流水阁的人是越来越大胆了,竟然敢来刺杀嗅鼠,”蒙面少女此时认出了姑娘的身份,不屑笑道:“今天,本姑娘就砍了你的人头,算是给你们流水阁一份大礼!” 她打着手印,配合着哨声,操控着嗅鼠。 在她的指挥下,叫江凤舞的姑娘开始后力不足,渐入下风。 江凤舞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是预备着全力一击,想要一招就杀了嗅鼠,所以出招时是全力以赴。 一招失败后,她没了先机,气力和心境也就后续无力,越战越败,被嗅鼠逼的节节败退。 不过,她很聪明,看势头不对,立即折身进了货笼,利用货笼上栅栏的阻拦来化解嗅鼠的攻击力。 嗅鼠联系几次都被伤到她,恼羞成怒,大尾巴“唰”的扬起,狠狠抽在货笼上。 “啪嗒” 货笼应声而碎,碎成了两段。 江凤舞见势不妙,转身跃起,蒙面少女却趁机打来一掌,硬生生的将她打了回去,跌进了顾飒所在的人堆里。 顾飒本来在人群的最中间藏的好好的,冷不丁货笼被嗅鼠打烂了,一群人立即叫嚷着四处逃命。 她也迅速起身,哪知道刚抬脚,就见到江凤舞跌落下来,将她们一群五六个人都压在了下面。 而嗅鼠庞大的身躯和尖锐的前爪此时也跟着落了下来。 “糟糕!” 顾飒被压在人堆里,周围的人又被这一幕吓傻了,竟然都不知道逃,只是躺在那里“啊啊”大叫着,眼睁睁的看着嗅鼠的庞大身躯压下来。 江凤舞反应最迅速。 眼看着嗅鼠就要落下,一个鲤鱼打滚立即起身,翻滚着就要滚出去。 但她也就滚了一圈,随即被人抓住了头发。 是顾飒! 嗅鼠落下时,顾飒还不怎么担心,想着有江凤舞在,只要她在嗅鼠落下时绝地反击,伤它腹部就能反败为胜。 哪成想,这姑娘的第一个反应竟然是逃。 顾飒哪能让她逃了? 她要是逃了,其他几个人可就真的成了嗅鼠的腹中餐了。 所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顾飒抓住江凤舞的头发就给拽了回来。 江凤舞被人揪住头发,躲闪不及的摔了回去,随后酒杯嗅鼠压了个结结实实。 嗅鼠又重又臭又恶心,身子像棉花一样,压的大家难以呼吸。 完了。 这次完了! 就算被没当场压死,也要被嗅鼠这一身皮肉给憋死。 就在大家心中绝望,觉得自己死的窝囊的时候, 嗅鼠突然一声怪叫。 它像是被扎了一刀,敏捷的跳起来,惊弓之鸟般的迅速往后退。 在它的胸膛,一个撕裂般血窟窿在汩汩流血。 所过之处,鲜血洒了一路。 众人立即看向它的对面。 只见江凤舞拿着剑狼狈的站起来,剑尖还在滴血。 很明显,嗅鼠的伤是她刺的。 不过,她的表情很奇怪。 她茫然的看了看剑,眼神怪异的转身看向地上的几个人。 包括顾飒在内的几个人,还在狼狈的哀嚎惨叫。 “你敢伤我家嗅鼠!”蒙面少女见到嗅鼠受伤,恼羞成怒,飞身扑上来要杀了江凤舞:“江凤舞,你死定了……暗主不会饶过你的!” 江凤舞也不惯着她,提剑迎战:“暗主那个变态,竟然养嗅鼠这样的祸兽,本姑娘除掉它那是在为民除害!” 但她也就嘴巴上是这样说的,心里已经骂到天雷勾地火的地步了。 也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揪了她的头发把她拽回去不说,还在混乱中抢走了她的剑,用剑刺伤了嗅鼠。 你他么的伤就伤了吧,伤了嗅鼠后,还把剑又塞回她的手里,以至于她成了背锅侠,要被对方追杀。 追杀也就追了,反正她也是想杀了嗅鼠的。 但这个人的一番连环动作下来,江凤舞总感觉自己是被人利用了,恼怒的很。 顾飒混着人堆里,打算浑水摸鱼的先走为上。 但是没走两步,嗅鼠突然尖叫着冲向她。 顾飒低估了兽性的嗅觉。 她是借用江凤舞的剑刺中了嗅鼠,但是嗅鼠却闻到了她独有的体香,所以在她要逃走的时候,立即张开尖牙直冲脑袋。 第227章 我们生下来就是祭品 察觉到身后的危险,顾飒心说我怎么这么倒霉? 她纤腰瞬折,侧身避开嗅鼠的前爪,旋身时,顺势一脚踢中它的脑袋,借力后退,避开了几米远。 就在她要回身给嗅鼠一箭的时候,遽然想起了老范和老蔡对她的交代,硬生生将还手的心思收了回来,继续借力跑向江凤舞。 江凤舞的眼尾看到了这一幕,心里再一次骂起了脏话。 没有嗅鼠,她还能和蒙面少女五五开,如果对方加上嗅鼠,她肯定不是对手。 可顾飒眨眼间逃到了她身边,嗅鼠也被引到了这里。 蒙面少女病不知道嗅鼠和顾飒的恩怨,还以为它是贪吃,想要吃了顾飒,立即呵斥道:“嗅鼠,帮我,杀了她!” 随着她的手势和命令,嗅鼠不得不收回对顾飒的追杀,转头又杀向江凤舞。 江凤舞叫苦不迭,再次落入下风,而顾飒则趁机躲开攻击,很是“狼狈”的跑进了观望的人堆里。 就在这时,一个尖锐的哨声传来,随即一道锁链从空中而来,缠住了嗅鼠的脑袋。 江凤舞眼神一亮:“阁主!” 随着锁链的晃动,一名带着面具的男子踩着锁链顺滑落下,旋身落到嗅鼠的身上,双手翻转间,多了一把长剑,直直刺向嗅鼠脑袋。 “噗嗤” 献血混着脑液翻飞,疼的嗅鼠疯狂尖叫,庞大的身躯车轱辘般碾向周围。 “是流水阁阁主!” “快拦下他!” “来人!抓住他!” “……” 黑城那边的守卫也看到了这边的情况,呼吼着一起冲上来,一时间打成了一窝蜂。 蓦地。 顾飒后背被人狠狠推了一下:“还不快走!” 是老蔡! 他指向城门,压低声音:“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人,这些人都和顾飒一样,都是花钱进黑城的“假货”。 一行人混在人群里,默契的跟着老蔡东躲西藏,跌跌撞撞的冲进了黑城。 此时,其他“货物”也发现了他们的小动作,也都聪明的跟了上来,一时间,城门里的守卫往外冲都费力。 混乱声中,顾飒被一个人撞进了墙角:“跟我走,这边!” “老范?” “嘘!跟我走!” 老范带着小狐狸,一人一边抓着顾飒的手,离开了老蔡的大部队,迅速退进了一条小巷道。 确定见四处无人后,老范用力掀开一个石板:“快点下去!” 小狐狸的率先跳下去,顾飒紧随其后,但老范没有下来,而是将石板迅速归位:“躲起来,别出声!” 顾飒还以为下面是个地道,没想到就是个藏身的坑洞:“咱们在这里,不会被抓吗?” “不会,这是茅坑,没人会检查这个地方!” “……茅……”顾飒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虽然说她以前执行任务的时候,什么恶劣的环境都遭遇过,但是吧……躲茅坑,还是第一次。 不过,这个茅坑好像有点不对。 没想象中的那些污秽物,连气味也没有。 小狐狸白了她一眼:“这是个假茅坑,又不是真的,城门守卫只是第一关,过去以后还会有牛面卫,他们可以筛查出谁是货物,谁是假冒的,所以咱们必须等外面安全,等那些牛面卫走掉了,才能出去。” 小狐狸不是第一次干这事,找个舒服的姿势坐好。 “现在流水阁的人闹成那样,马面卫的人肯定会增加,咱们在这里且得等一会呢!” “牛面卫?马面卫?牛头马面?”顾飒想到了孔老夫子说起的事,笑道:“这个暗帝的口味还真是不一般,手下人都是些牛鬼蛇神。” 牛面卫是带着牛头面具的侍卫,专门负责守护黑城的防卫,而顾飒之前见到的带着马面面具的则是马面卫,负责红城的守卫, 而他们的主人也就是暗市的掌权者“暗帝”,则是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人,除了知道他是个男人之外,没人知道他究竟是谁。 外面传来吵闹声,随后就是惨叫。 顾飒神色微凛,小狐狸见怪不怪:“是那些牛头面对货物出手了!” “货物……究竟有什么作用?”顾飒不动声色道:“为什么自己就可以把自己给卖进来?” “货物分两种,一种是被卖进来的,这一类的货物通常比较惨,多数活不久,而且都是要惨死在黑城的,还有一种,就是你朋友那种情况。” “自己卖了自己?” “说是卖了自己,其实不是,老范说,这一种人多数是进来避难的,因为黑城有黑城的规矩,惹了麻烦的人在这个地方,反倒会得到一种变相的保护。” 进入黑城的“货物”,那就是黑城的财产。 如果“货物”在外面惹了仇家,仇家追杀到黑城,也要遵守黑城的规矩,否则就要收到黑城的惩罚。 所以说,但凡是自己把自己卖进来的“货物”,十有八九是打算老死在这里。 “自己把自己卖进来的货物,如果生下孩子,有了后代,那后代就会成为暗市的人,像我一样,”小狐狸再次撩起头发,指向脖子后面的圆环:“这是我们的身份象征,也是禁锢我们的东西!” 顾飒想到了一个词:“……绿卡!” 这些把孩子生在暗市的货物,就像是拿到了漂亮国的绿卡,可以因为孩子的羁绊永远的留在暗市。 小狐狸听不懂她说的什么,眼神黯然的很:“但是他们都没有想过,我们是不是想要留在这个地方!” 就像她的爹娘一样,当初将自己变成货物,留在暗市,还生下了她,但是最后又怎么样? 还不是没有善终! 以至于她小小年纪都要自己讨活路。 要不是老范收养了她,照顾她,抚养她长大,她早不知道死在哪个臭水沟里了。 外面闹腾了很久,直到彻底没了动静,老范才过来叫她们出来。 “我打听了,今早上彩虹塔那边来了不少货物,不知道你的朋友在不在那里,如果在还好说,如果不在就麻烦了!” 自己将自己卖进来的货物,黑城是没有出钱的,所以他们的待遇相对好一些,都是做些没有危险的事情,比如说工坊,水部,亦或是铁库之类的地方。 但是被别人卖进来的货物,黑城花了钱,自然就要发挥最大的作用,因此他们一般都比较惨,比如兽园,矿洞这样的去处。 …… 彩虹塔是一座冶炼塔,因为塔高入云端,雨后可看到彩虹而落名。 看着黑漆漆的塔身,顾飒低语:“这名字还真是……般配!” 老范让她和小狐狸等着,他则进去找人打听消息。 “小狐狸,你爹的人脉还真是广的很哈,他好像就没有不认识的人!” “老范在这里五十多年了,能活到他这个年纪的人可不多,活着的,多多少少都会成为熟人,”小狐狸突然看向顾飒,很疑惑的样子:“我们之前是要抢你的,你为什么还会信任我们,就不怕被我们骗了?” 顾飒笑眸:“因为……我还从没见过谁家的父亲,会带着养的这么好的闺女,出来劫财劫色!” 劫财也就罢了,带着女儿劫色就夸张了。 所以她断定,他们父女俩的本性不坏,这才放心大胆的和他们做交易。 “小狐狸,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你们明明有那么多金银珠宝了,为什么还要求财?找个地方,安安稳稳的过个小日子,不好吗?” 从他们父女俩搜刮的钱财数量来看,应该有笔不小的存款。 有那样一笔存款傍身,到哪都不至于会饿着了。 “安安稳稳?呵呵,”小狐狸嘲讽一笑:“你猜,为什么活到老范这个年纪的人不多?” “……” “因为暗帝要借我们的寿命延续他的永生!”小狐狸显出不耐烦的神色,嘀咕:“算了,和你说了你也不会懂的,反正你们也就是个过客,来去自由,不像我们,生下来就是给暗帝当祭品的!” 第228章 钞能力 “永生?”顾飒心下一惊。 又是永生。 上一次听到这个词还是先帝那个渣皇的口中,没想到如今又听到了。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永生? “小狐狸。”老范站在远处打招手,示意她们过去。 “行了,老范搞定了,”小狐狸站起身,快步走向老范,同时也和接过熟人打了招呼:“伯伯们好。” “小狐狸,几天没见,你又机灵了,老范,好福气啊!” “同福同福,”老范笑呵呵的点头,指向顾飒:“这就是我那个表侄女,表侄女,叫人!” 顾飒很乖巧的点头招呼:“伯伯们好。” 对方也是心照不宣的笑了笑:“巧得很,正好有一批新来的在候着,你们去看看,有没有你们要找的人,不过,今天是姓吴的当差,看你们的造化。” “姓吴的?吴侍卫?”老范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怎么了?这个人……很难缠吗?”顾飒察觉到不妙。 “不是难缠,是麻烦,”老范面有难色:“他和我有过节!” 若是其他人,看在相熟的情分上,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让他带走货物。 但是这次不同了。 “姓吴的阴狠毒辣,最不是玩意,也从来不拿货物当人,小七姑娘,我怕是帮不了你了……”老范摸了摸腰间的钱袋:“要不,我把钱推给你,你另请高明吧。” “别呀,咱们都走到这一步了,你这临时让我换人,我换谁去?”顾飒瞥向内院:“不就是要人吗?我自己去!” “你?自己?”老范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太危险了,你不知道这个人,贪得无厌,别到时候你没救出人来,再将自己给搭进去……” 顾飒搭进去他不关心的,关心的是顾飒允诺他的五十两黄金尾款还没有付清呢! …… 塔门内。 一群“货物”被绳索捆着手臂,排着长长的队伍,面无表情的走进塔门。 人群中,蛮瑟属于蛮族人那高人一头的身姿异常惹眼。 桑娅紧张的拽着他的一角:“哥,他们不会是要把咱们……炼丹了吧?” “不怕,哥保护你!”蛮瑟握紧拳头,低声安慰:“放心,等情况不对,咱们就杀出去” 要不是要等顾飒,以他的暴脾气,早就用拳头开路,先杀出去再说了。 “喂,你,大高个,说你呢,就是你,你,你你,听到没有……” 一个带着羊头面具的人指着蛮瑟叫嚷了半天,他才反应过来,看了看周围,不确定的指了指自己。 “你叫我?” 这些羊头面具都是牛头马面的手下,是最底层的打工人。 能让他们驱使的也就蛮瑟的“货物”了。 他叫了蛮瑟,又指向几个身材健硕的壮汉。 “你们几个货物,跟我走!” 蛮瑟警觉的后退一步:“你们要干什么?” “废什么话?叫你走就走,不想活了!”羊头面具举着棒子,凶神恶煞的怒吼。 桑娅紧张的抓住蛮瑟的手,不让他走:“哥,你能走,哥……” 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鬼地方,被叫走肯定没好事。 蛮瑟也知道这一点,但更清楚现在要是不听话,就是叫嚣挑事,肯定会引来事端。 眼看着其他壮汉都走出去,他只能压低嗓音,低语安慰:“没事,哥能保护自己,倒是你,小心点,看情况不对就给小姐发信号!” 顾飒给过他们联络用的信烟,关键时刻可以求救。 桑娅哭着点头:“我知道,那你怎么办?” “都说了,我没事,我……” “喂,你们嘀咕什么呢,听到没有,快点过来!”羊头面具不耐烦的催促。 桑娅没法子,只能放开蛮瑟的手,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带走。 “哭什么哭,又不是去奔丧,”押解她的侍卫很不耐烦,扬手抽了一鞭子:“快走,别耽误事!” 桑娅等人像是串葫芦一般的捆着手臂,人挨人的挤在一起,她的心思又都在蛮瑟身上,根本没注意抽来的鞭子,被硬生生的抽在手臂上,爆出一道紫色血痕。 而侍卫还不解恨,扬起鞭子就要抽第二下,却听到一声呵斥。 “住手!” “谁啊,谁特么的……”侍卫也是暴怒,吼叫着转身。 没想到,两个金灿灿的大元宝落入眼中,他的怒火值瞬间降到冰点。 “诶呦,姑娘,你这是?” “大哥怎么称呼?” “我姓吴……” “吴侍卫,”顾飒捧着一对金元宝,眼尾挑向桑娅:“她是我妹妹。” “小姐……”桑娅见到她以后,所有的担心和委屈瞬间化作眼泪滚了下来。 “我妹妹不懂事,让吴侍卫你费心了,还请高抬贵手,”金元宝放到吴侍卫手中,顾飒走近一步,低语:“放她一条生路!” 吴侍卫掂了掂金元宝,咬了一口,确定是真材实料,笑的眼睛都要眯成一条线了:“这个好说。” 对于他们来说,货物就是货物,虽然也分三六九等,但在他们眼中没多大差别,哪有两个大金元宝实在。 再说了,多一个货物少一个货物,没人在乎。 他挥了挥手,让人将桑娅放出来。 桑娅带着哭腔奔向顾飒:“小姐,大哥他……” “嘘!”顾飒示意她不要多话,而是又拿出了两个金元宝:“吴侍卫,还有件事要请你帮忙!” “好说好说……” 金元宝在前,什么都好说。 “你有什么尽管说,我必定……”吴侍卫迫不及待的去拿金元宝。 顾飒却倏然收手,避开了:“不好意思,这是另外一个人的价格!” “另外……哦,那个大个子嘛,他也是你的人?”吴侍卫想到了蛮瑟,顿时咋舌:“你说你也不早说,啧!早知道他是你的人,就不让他走了。” 他眼睛一转,倒吸一口气,笑眯眯道:“这样,你把元宝给我,我带你去找他。” 说着,就要去抢金元宝。 但是顾飒的速度更快:“吴侍卫,那就不好意思了,见不到人,这金元宝嘛……” “你这姑娘,我都说来带你去找他,你怎么不信任人呢?” “既然你会带我去找人,那找到了,金元宝自然是要给你的,我想,吴侍卫应该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的吧?” “你……”吴侍卫直勾勾的盯着金元宝,舔了舔嘴唇,眼底尽显贪婪:“这样,你先把元宝给我,我带你去找人!” 顾飒后退一步,态度决绝:“不可能!找到人,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姑娘,你这就不给我面子了,”吴侍卫阴下眼神:“难道我还会骗你吗?要是我想骗你的话,早就动手抢了!” “吴大哥,你不会的,我是客人,在黑城,客人身份尊贵,可不是货物可以随意处置,”顾飒亮出自己的身份牌:“我想,咱们都不想撕破脸吧?” 她也不再客气,直接撕破脸,挑明关系。 果然,吴侍卫忌惮的收回手。 黑城规矩森严,不是他敢挑衅的。 看着金灿灿的大元宝,他咬牙切齿的哼哼了一声后,迅速切换成笑脸模式。 “那是,客人尊贵,我们怎么会得罪客人,刚才我就是随口说的玩笑,姑娘别在意,走吧,我带姑娘你去找人!” 这表情,这态度,就像刚才阴狠的想给顾飒一刀,动手抢元宝的另有其人。 …… 小狐狸和老范站在塔门外面,父女俩来回交错着踱步,还时不时的看向里面。 “老范,你说她真的能把人带出来?” “能不能带出来是她的事情,我已经告诉她了,姓吴的家伙很难缠,让她做好思想准备,但是她不听,要自己进去要人,既如此,那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话不能这么说,咱们的钱她还没结算清呢,”小狐狸拍拍脑壳,后悔的很:“诶呦,早知道在她进去之前,咱们应该先结一部分款的!” 要是顾飒惹怒了姓吴的,那他们可就鸡飞蛋打,白忙活一场。 “嘘,来了!”老范看到了走出来的顾飒和桑娅,不由松了一口气。 但随后,就看到了紧跟在后面吴侍卫,脸色瞬间变了:“他怎么也来了!” 吴侍卫也看到了老范,眼神也是一沉:“老范?” 不过,他也只是哼了哼,目不斜视的从他身边走过去。 老范拦下顾飒:“小七姑娘,这什么情况?” “没什么?他现在也是我的向导,带我去找另外一个人……” “他,带你去?”老范不可思议的摇摇头:“你是怎么说服他做你向导的?” “钞能力!” “……” 第229章 救你一次 许是“钞能力”的作用,吴侍卫和老范一路上都当对方不存在那种,相安无事。 倒是小狐狸,因为年纪小,藏不住情绪,一直像只小刺猬一样,炸毛般盯着吴侍卫。 “小七姑娘,姓吴的有没有和你说,你的那个朋友在什么地方?”老范看着四周的路况,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没有啊,怎么了?”顾飒嗅到了他的紧张不安:“你是担心吴侍卫骗咱们,要对咱们不利?” 老范摇摇头:“不确定,但是这个地方不对……这是去坟场的路!” “……坟场?”顾飒的心遽然一沉:“什么坟场?是我想的那种……埋死人的坟场吗?” 老范点点头:“货物死亡之后,有些是做为兽族的口粮消耗掉的,但是也有一部分人,比如说试药死的那些,兽族是不能吃的,需要挖坑掩埋处理。” 不只是人类,就连兽类死后,尸体也要处理。 久而久之,坟场就成了一块荒地,周围没有任何人迹。 老范指向前方:“那些盘旋大乌鸦,你看到了吗?那个地方就是坟场!” 前方的天空上,盘旋着几百只黑乌鸦。 黑乌鸦乌泱泱的,叫声渗人。 “肯定是有新鲜的血肉可以吃了,”小狐狸接过话:“要不然你看不到这么多的乌鸦。” 乌鸦觅食,也是分食而居,除非有吃不完的血肉,否则不会这么大规模的聚集。 大乌鸦之下。 “你们特么的没吃饭啊?用力!”羊头面具手持木棍,怒吼着用力一挥:“一二三,用力!” “嘿咻!” 以蛮瑟为首的十个多莽夫大汉,每个人的身上都挂着一道手臂粗的绳索,努力的将车上的尸体拉下来。 “一二三,用力!” “嘿咻!” “一二三……” “……” 随着呼吼声,尸体终于一点点的挪动,最终被他们给拽了下来。 不远处。 “是哥哥。”桑娅一眼看到了蛮瑟的身影。 看到他没事,她也放下心来,但随即,就被那个尸体吸引住了目光。 “那是什么东西?这么大?一座山吗?” “是尸体……嗅鼠的尸体!”顾飒认出大块头就是刚才被流水阁阁主爆了脑浆嗅鼠。 想必是嗅鼠死后,他们将尸体扔到坟场处理。 运送尸体的人很快走了,只留下羊头面具和蛮瑟等人在原地挖坑埋嗅鼠尸体。 吴侍卫瞥了眼顾飒:“姑娘,人在这里,我也算是完成任务了吧?” “当然!”顾飒也不推诿,将金元宝交给了吴侍卫。 吴侍卫收好元宝,恶狠狠的瞪了眼老范,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老范后知后觉的点点头:“这就是……钞能力?” “是啊,屡试不爽,”顾飒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有钱能使磨推鬼,不是吗?” 只要是钱能解决的问题,那就都不是问题。 因为,她有钱! 她取出金元宝,如法炮制的走向羊头面具:“这位大哥,怎么称呼?” 果然,人们在金元宝面前的反应是一样的。 羊头面具也是眼冒金光,直勾勾的盯着金元宝:“金元宝?给我的?” “交换!”顾飒指向蛮瑟:“换他!” “没问题!”羊头面具更干脆利索。 验过金元宝的真假后,一句废话没有,叫来蛮瑟,一手交人,一手交钱。 老范不由叹息:“果然,百试不爽!” 有钱就是好啊! 本来得打几架才能解决的问题,被她几个金元宝全都解决了,省时省力。 空中盘旋的乌鸦鸣叫着,俯冲着落到嗅鼠的尸体上,疯狂咬啄着它的尸体。 其中几只乌鸦是识货的,直接扑到嗅鼠脑袋上的伤口上,撕咬着新鲜的血肉。 “吱吱” 嗅鼠突然尖叫了一声,尸体也剧烈的抽动起来。 乌鸦们受惊,纷纷飞上高空,就连走了一半的顾飒等人也吓了一跳,纷纷转身。 “它没死?” “被刺中了脑壳都没死?” “……” 相比于顾飒等三个人震惊,老范和小狐狸很淡定。 “嗅鼠都是特别驯养的,一百多只能驯化成功一个,那身体也是经过各种丹药灵草淬炼过的,如果不是伤了脑壳,它伤到哪都不会死!” “这一只被伤到脑壳还没死,倒是奇迹,”老范虽然惊讶,但也没特别在意:“不过,它也就是苟延残喘一时半会而已,用不了多久,还是要死的!” 嗅鼠的珍贵之处在于它的灵性,它的智商很高,单纯的通过哨声和手势就能操控驾驭。 同样的,如果伤到了脑子,那它就等于失去了利用价值,也就没用了。 即便现在没死,也要被主人扔掉,早晚是个弃子。 “咱们走吧,”小狐狸小跑着跑走:“咱们还得快些去酒泉,人头榜就在那边,从这里步行过去,天黑才能到!” 后面,羊头面具骂骂咧咧招呼人们快些埋,免得那些乌鸦飞来飞去的烦人。 …… 路过一处浅溪的时候,顾飒突然冲着桑娅丢了眼神。 桑娅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但还是夸张的捂着小腹:“哎呀,哎呀呀,好疼,我的肚子突然好疼啊……” 顾飒搀着她,靠着树坐下来,很“关切”的问:“你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吃坏肚子了?” “不知道啊,就是突然很疼,不能走了……” 桑娅可怜兮兮的,连脸色都煞白煞白,浑身都在抖动,像是中毒了。 顾飒:……你这演的太过了。 让你装病,不是要死了! 她试了试桑娅的额头:“好像没什么问题,老范,咱们到那个什么酒泉,还有多远?” “快了,”老范指向溪水上游:“顺着小溪往上走,就能到酒泉,大概也就再一个时辰作用,因为咱们要走小道,避开那些牛头军,所以要绕着走。” “那就歇一歇吧,”顾飒看向身后:“我在来时的路上,看到一种藓菌草,能缓解腹痛,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会,我去采些过来。” 老范立即起身:“我陪你……” “不用,你留在这里,万一有什么事情的话,还能应对,我一个人去就好,很快就回来!” 顾飒再次给蛮瑟和桑娅丢了眼色,起身离开。 蛮瑟兄妹俩根本不知道她要干嘛,但只能配合,一个装病叫疼,一个紧张的原地转圈,不知所措。 顾飒顺着来时的路一路飞奔,径直跑到了坟场。 此时,挖埋嗅鼠的人刚走,依稀间还能听到底下传来嗅鼠“吱吱”的叫声。 这种被“活埋”的恐惧,激发了嗅鼠的求生欲,它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只是本能的惨叫着。 不知道叫了多久,脑袋上众人被人给扒拉开了。 熟悉的味道让它一怔,竟然忘记了惨叫,而是失神的看着眼前这个灰头土脸的姑娘。 “你这个大块头……我要怎么处理才行?” 顾飒一边扒拉着嗅鼠身上的泥土,一边想着对策。 也幸亏它埋的不够深,她才能一个人将它给扒拉出来。 要不然,真的得累死。 扒拉干净最后一点泥土,顾飒站在它身上,一手叉腰,一手拄着铁锹,气喘吁吁。 “这么大的东西,我还没试过呢……要是等一会把你给弄成两截,或者是更多石块,你可别怨我!” 嗅鼠眨巴着三角眼,似乎是听懂了,更多的是懵逼。 随着顾飒心思倏动,嗅鼠和她凭空消失,只有那把铁锹“啪嗒”一声,掉进了嗅鼠的埋尸坑里。 “哐当当” 嗅鼠的大块头突兀的出现在医疗舱,小山一般的身躯瞬间塞满了整个空间,撞的那些仪器叮当直响。 出现在空间的一瞬,顾飒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感觉自己要被嗅鼠给挤到墙上。 她连忙闪身,换了个位置,踩着嗅鼠的背踉踉跄跄的甩到了医疗床上。 “好险!” 要是被嗅鼠挤到墙上,没被挤死也得被挤断骨头。 但她刚爬起来,脚下一个踩空,踩着医疗舱的边缘翻滚着跌到了地上。 顾飒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骂骂咧咧的爬起来。 “我怎么这么倒霉……” 转头,看着奄奄一息的嗅鼠。 “你,最好值得我救你一次,要不然,我把你扒皮拆骨,用你的皮做皮大衣,人手一件……绝不浪费!” 第230章 仗着自己长得好看 时间紧急,顾飒还要和蛮瑟他们会和。 她翻出药剂,来来回回的扎了嗅鼠十多针,枕头都扎顿了。 “这么大的块头,用药简直就是浪费!” 不过,若是能救活,那可就是一件大杀器。 …… 桑娅开始的时候还哼哼唧唧的装肚子疼,但是等了老半天,也没等到顾飒回来。 她不知道主子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又怕老范看出端倪,索性一歪头,直接装晕。 晕着晕着,她竟然发出了轻微的呼声。 小狐狸:“?” 老范:“?” 蛮瑟:“!” 尴尬。 尴尬啊! 蛮瑟连忙一把掐住妹妹的腰:“妹妹,你是不是哪不舒服?” 好在桑娅演技还是在线的,脑袋里迷迷糊糊的,但是下意识的哼哼了声,等清醒过来后,哼哼的声音更大了。 “嗯,是,还好……我能受的了,就是,疼……呀,小姐……” 她一歪头,看到顾飒正气喘吁吁的往这边跑。 “来了,来了,找来了。”顾飒手里拿着几片绿叶子,浑身狼狈的跑过来、 没等老范看清楚那是什么样的叶子,顾飒已经将叶子拧巴拧巴塞进了桑娅嘴巴里。 “快吃,吃了就好了。” 叶子又酸又涩,桑娅都给涩出表情包了,痛苦的看着顾飒:……小姐,这玩意能吃吗?吃了会不会死人啊? 顾飒给了她一个心安的眼神,示意她咽下去:……废话!让你吃就吃,还能真的毒死你吗? 桑娅皱着眉头,舌头都给涩麻了,才勉强将叶子咽了下去。 不过,随后她就感觉不对劲了:“……小姐?” 诶,不对,不对诶…… 怎么,小肚子真的开始……疼了? 而且,好想去方便一下? “妹妹,你这是……怎么了?”蛮瑟也发现桑娅的脸色是真的不对劲了。 因为毕竟是装病,刚才桑娅的脸色还可以,红润红润的,但是现在真的不妙了,竟然肉眼可见的变得惨白。 没等他说完,桑娅蓦然跳起来,飞一般的冲向远处的树丛。 “桑娅……” 蛮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紧张的也要跟着去,却被顾飒拽住了。 “你干嘛?” “我,去……看看呀!” “看什么看?在这等着,她没事,一会就好。” 既然是生病,那就要有个生病的样子。 她也就是给了桑娅几片腹震的叶子,让她腹痛着解决一下就好了,不会有后遗症,更不会有毛病。 果然,不过一会,桑娅就过来了,除了脸色惨白一些外,没什么大问题。 “姑娘,怎么样了?能走了吗?”老范看向顾飒,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这姑娘刚才那一把绿叶子是掩人耳目。 但他又想不明白顾飒要掩藏什么。 毕竟从刚才到现在,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她隐藏的秘密。 桑娅点头,表示自己没事。 老范也不废话,转身带头赶路,一边走还一边把行走路线和酒泉的事情介绍了一下。 酒泉是暗市核心区域,因为泉水酿出来的酒口感清冽而得名。 “这个暗帝……起名废啊!彩虹塔,酒泉……” 酒泉酒泉,知道的是泉水可以酿酒,不知道的还以为去了阴曹地府的下九泉呢。 “老范,这个暗帝是什么人?” “不知道,几百岁了,谁知道他曾经是什么人呀?” “……真有几百岁?”蛮瑟吃惊道:“人怎么可能活几百岁呢?” “是不是真的不知道,但是……”老范挽起衣袖,露出手臂上两道怪异的符文伤疤:“能抽走寿命是真的!” “这是什么?”桑娅好奇的凑过去。 “献祭符!” “……献祭,符?” “身为暗市的人,年满三十岁之后,就会被强行烙上这样的符文,每十年献祭一次寿命,至于能献祭多少次,每一次献祭多少,谁都不知道。” 老范抚摸着献祭符,眼神阴沉。 “反正我在暗市这几十年,从没见过耄耋老人!多数人都死于壮年……因为每一次的献祭之后,就会有就很多人加速衰老死亡。” 顾飒等人沉默了。 他们都是局外人,不知道其中的关键是什么,但总觉得长生不老是个噱头,是痴人说梦。 “可惜你们走的早,要不然,等到新年的时候,你们就能看到献祭符集体献祭寿命的壮观场面了,”小狐狸老气横秋的一声长叹:“那场面,宏大壮观,但是要命啊!” “今年是第十年了吗?”蛮瑟挠挠头:“那可真是个够巧的!” 话没说完,发现大家都在看他,而且眼神都不清白。 他懵了:“怎么了?难道我说错了吗?” 顾飒拍了拍衣服,敛眸低语:“是每个人十年轮一次,不是暗帝十年轮一次……” “……可,不是说,十年,吗?” “难道每个人都是三十岁吗?难道暗帝就眼巴巴的等着老范变老吗?自然是有其他人填补了……所以,暗帝才能每年的新年启动献祭符,让其他人献祭寿命,让他长生了!” 说到这里,顾飒才算是彻底明白为什么老范和小狐狸一定要逃离暗市的原因。 不过,人……真的能长生吗? —— “滴答” “滴答” 滴水的声音在幽暗的环境下直钻耳膜。 魏辽摸了摸头发,一脑门的水,气恼的擦了擦脸:“江白南不愧是属老鼠的,竟然住在这样的地方,阴暗潮湿,不见天日,你确定,他住在这里?” “现在不确定,不过我们分开之前,他确实是住在这里,”顾飒点着火把,率先走进甬道。 “你们分开之前?那得是好几年前了,你看这鬼地方,”魏辽吐槽着,又摸了一把石壁,揪下来一把青苔:“你看,青苔都长的这么老长了,一看就是很久没人碰过的样子,怎么还会住人呢?” “江白南是个聪明人,除非他死了,否则搬走的时候,一定会留下痕迹,好让我们找到他!” “是让你找到他,不是我,”魏辽说着,突然嘿嘿一笑:“这人啊,不论男女,只要长得好看就占便宜,想当初,得到迷乙剑的人明明就应该是我,他却选择了你,不就是因为你长得比我好看么……” “师哥,你又想说什么?”君夙折蓦然站住,眼神不妙:“你最近是口不择言,说话要来越跑偏了,要不要我手动帮你正正嘴?” “不用!谢谢!”魏辽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扳着他的肩膀推开,走在了最前面:“你不就是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在师父哪里讨巧,总是害我被师父骂嘛!嗯?” 他突然站住。 “怎么了?”君夙折从身后过来,火把照向前方。 前方的地面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白骨。 白骨或者是被折断脖颈,或者是断了肋骨,有的骨头上都插着黑黢黢的箭头。 君夙折拔下一个箭头,手指一撮,满手的铁锈:“生锈了,说明这些人死了就很多年了!而且自从他们死后,这个地方就废掉了,再也没人来过!” “师弟,事情不妙啊……”魏辽看向前方的黑暗:“江白南不会死在这里吧?” “你说呢?” “他和你一样,都是打不死的那种,死的应该是别人!”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君夙折蹲在那里没有动。 魏辽懂他的心思,举高火把:“行,你在这里等着,我先进去看看……看看是不是能找到江白南的尸体!” 君夙折遽然抬眸看着他。 他咋舌:“就是个玩笑!那家伙,哪那么容易死?等着……” 魏辽迈过尸体,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光亮消失,君夙折的心也不由提了起来。 多年前,他和江白南机缘巧合之下相识,成为生死之交,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他不得不离开暗市,而江白南则选择留在这里。 这么多年没有联系,也不知道他如今如何了! 蓦地。 “哎呀,江白南……”魏辽的惊叫声骤然传来:“师弟,快来,你快来看看这是不是……” 君夙折眼前发黑,急忙冲到了最里面的一间石室。 石室里也是一地的尸骨,而魏辽正站在一具白骨前,手里拎着一把长剑。 那把长剑和迷乙剑几乎一不一样。 “迷甲剑?江白南……”君夙折隐忍心头的颤栗,跌跌撞撞的冲到白骨面前:“江……” 第231章 小心他出卖你 下一秒,他一拳头打在魏辽的肩膀上:“师哥,你太过分了!” 魏辽被打差点摔在白骨上,但还是哈哈大笑:“我就是说嘛,你和江白南的关系不清白,瞧你那着急慌张的样……” “等哪天你死了,我也会这样慌里慌张的!”君夙折没好气的从他手里去抢过长剑,用手肘插过剑锋。 原本暗褐色,脏兮兮的剑身,瞬间发出了刺骨的冷芒。 “迷甲剑!”魏辽的眼睛不由一亮:“想当年,迷甲剑和迷乙剑双剑……” 眼尾一扫,又扫到了君夙折的目光,立即识趣闭嘴:“当我没说!” 君夙折反手将剑收于肘后,单膝跪地检查地上的白骨。 白骨骨架很大,从烂掉的衣衫来看,和外面的白骨是一伙的。 君夙折看向白骨右手:“这不是江白南!” “肯定不是,这把剑是插在他身上的,”魏辽指向白骨胸口:“一剑斩断肋骨,直刺心脏,伤口光滑利索,是江白南的手笔。” “不是他……也没有把剑带走,”君夙折沉下呼吸:“迷甲剑与他一向是剑不离手的,为什么剑在这里,人却不在?” 他看向周围其他白骨。 魏辽立即道:“不用看了,我都看过了,这些人的右手都很正常,都是五根手指,你家江白南是六指,所以不是他!” “那他为什么会把迷甲剑留在这里?是故布迷阵,还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 —— 夕阳西下。 温暖的阳光洒落在篆书的“酒泉”二字上,弥漫着一层彩色的光芒。 顾飒跟在老范身后,漫步在街道上:“这里和红城除了黑白颠倒,好像也没太大的区别?” 不止是红城,甚至于和外面的世界没什么区别。 偌大的城镇,繁花的商铺,来往的行人,唯一不同的是这些行人都是行色匆匆,面色凝重,好像极有心事的样子。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静。 不管是商谈的商贩客户,还是聊天谈事的友人,大家说话的声音似乎都很小,都怕隔墙有耳那种的交头接耳咬耳朵。 顾飒的话音刚落,小狐狸立即竖起手指:“嘘,在这里说话要小声,你没看他们都很小心了吗?” 老范低语:“暗帝手下有一种人,我们称他们为耳卫,他们的听力很好,非常好,你想象不到的那种好。” 他指向远处的城楼:“他们即便站在那个地方,也可以清楚的听到你说过的话,甚至于你的心跳。” “……真的假的?”蛮瑟狐疑低语:“这也太夸张了吧?” 那么远的距离,就是扯着嗓子喊,都不见得能听到,更何况还是寻常的说话声。 “不是夸张,是事实,而且这些人也不会真的站到那么远,说不定你我的身边就有这样的人,”老范再一次严肃道:“所以,谨言慎行,一切小心。” 蛮瑟还要说什么,但是顾飒一个眼神将他压制了:“不知者无畏,有些事情不知道不代表不存在!” 在没有见到嗅鼠前,就算是核爆炸辐射变异,她都不敢想那样的大老鼠,但现实不也是存在吗? 就像永生和献祭符这些东西,他们不清楚,不代表就不存在。 她看向老范,咬唇低语:“我们要找的那个……” 老范倏然抬起手指,轻轻摇了摇,面色紧张起来:“我们先吃点东西吧!” 在来酒泉的路上,他就一再叮嘱,不要随随便便提人头榜三个字,因为那些耳卫都能听到,也会特意捕捉这些敏感字眼。 一行人来到一个茶馆,蛮瑟腿快,掀开帘子就往里面闯,却被一个茶水壶给顶了出来。 “干什么,莽莽撞撞的?” “喝茶啊!”蛮瑟心说你不是废话吗? 上你们茶馆来不是喝茶,难道还是来睡觉的? 伙计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你是外族人?” “对不住了,兄弟,误会,”老范及时上前,将蛮瑟拉到身后,同时也将一个手令亮出来:“我们是一起的。” 伙计的神色松懈了些,但还是不屑的瞥了眼蛮瑟:“看着点,别惹事。” “知道知道,不好意思,”老范陪着笑脸,掀开帘子让顾飒等人进来。 茶馆很冷清。 除了他们几个之外,就只有一个破衣烂鞋的乞丐歪在角落打瞌睡。 “眼下是吃饭的时间,所以喝茶的人不多,所以咱们在这里说话方便些。”老范介绍道。 顾飒却看着柜台上的一个符文若有所思:“这是……禁音符?” 看着符文,她的脑海里自动跳出了相对的知识点。 “小七姑娘,你竟然认识禁音符?”老范吃了一惊。 这一路上,她可不像是能认出符文的样子,怎么突然就认出符文了? “禁音符嘛,顾名思义,可以屏蔽声音,这个东西是相辅相成,组合使用的。”顾飒遵循着脑子里的东西,看向四周。 果然,在其他家具上,也发现了这样的禁音符。 “是啊,贴了禁音符的地方,才能屏蔽掉那些耳卫的声音追踪,这也是为什么你们这样的外族人进不来的原因!” 酒泉的茶馆是分三六九等的。 最低等的茶馆,自然是什么人都能进去。 但是像这种高等茶馆,只有暗市的本地人才能进来喝茶。 其实说喝茶,不过是在这里说话方便一些。 老范要了茶水糕点,又让店小二煮了面,招呼顾飒他们坐在最里面一桌。 顾飒看了看乞丐,端起一碟子糕点,放在了乞丐脚下。 乞丐听到动静,微微睁开眼睛,瞥了眼糕点,又瞥了眼顾飒的背影,继续打瞌睡。 一行人都饿了,等面上来后,每个人都吃了一大碗。 “吃过饭,咱们先歇一歇,人头榜每天晚上子时更新,咱们到时候再去看就行了。”老范压低声音,再一次提醒:“你们一定要记住我的话,不论看到什么,都不要表现的太惊讶,就像是看热闹那样就好,更不能与任何人起冲突!” “带你们看到人头榜,我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小狐狸嘬着面条,大眼睛盯着顾飒:“到时候,咱们清账走人,姐姐,你可要准备好我们的酬金。” 桑娅看了眼顾飒,从腰间取出一个钱袋,放到他们面前:“小姐早就给你们准备好了。” “还是小七姑娘爽快,”老范眼疾手快,在小狐狸动手前将钱袋抄在手里,下一秒,神色微微一变:“这数量……好像有点不对吧?” “少了吗?”顾飒敛眸,继续吃着面。 “不,是多了!” “那就没错!”顾飒云淡风轻:“这是你们应得的!” 与他们俩相遇一次也是缘分,老范也着实帮了她不少忙,所以多给一些是值得的。 “可是,这个是不是太多了点?”老范捏着里面的金锭子,有些局促:“这,最少得是咱们商定的两三倍吧?太沉了……” “如果你们有机会出去的话,可以到京都找我,我姓顾,夫家姓君,在京都算是有点名气,”顾飒不动声色的岔开话题:“不管你们是暂时歇脚还是想要长住久居,我们能帮忙的,都会帮到!” 角落里,乞丐的眼睛倏然睁开,灼热的光芒看着顾飒的身影。 蓦地,他缓缓起身,抄起点心晃晃悠悠的走向顾飒。 “姑娘,好人做到底,赏我一碗热汤面吧,这几个糕点冷冰冰的,吃起来没意思!” “你这人真是,要饭闲饭酸,”老范没好气的起身拦下他:“给你糕点吃,你还嫌冷冰冰……” “这糕点又不是你买的,你多什么话?”乞丐冷眼,将糕点戳在了他身上,挑衅的歪着头,一副“有本事你打我”的贱胚子模样。 老范被戳的火大,猛然掐住他的手腕一拧:“你……” 但是下一秒,看到他的右手手指,瞳孔遽然一缩:“你是……” 乞丐突然出手,手指戳在他的喉咙上,将后面的话戳回了肚子里,人也脱骨一般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的小狐狸跳起来,可惜还没出手,就被乞丐掐着脖子拎起来。 蛮瑟怒吼着要动手,顾飒却拦住他,黑眸幽沉的看着乞丐:“我们什么时候得罪阁下了吗?” “在这个地方,不要随便将身份泄露出去,”乞丐斜睨着老范,俾睨冷笑:“有些人就是靠这些东西赚钱的!” 顾飒恍然,吃惊的看向老范:“你是说他……会出卖我们?” “那要看他面临的诱惑有多大,”乞丐拿走老范手里的钱袋子:“或许他现在会感恩你送他的金子,会为你保守秘密,但是当他面临更多的诱惑时,可能就会出卖你了!” “我,不会……”老范努力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她,对我,好……我,有,良心!” 第232章 他怎么找了这么个傻白甜 “良心?”乞丐笑了,歪着头,瞬瞬的盯死老范的眼睛:“在暗市,人的良心是最靠不住的东西,还不如一条狗呢!” “臭乞丐,你放了我爹!”小狐狸冲着老范又踢又打,但是奈何腿脚太短,够不到。 “放了你爹?可以啊,但是有条件,”乞丐斜睨着她,邪笑着打量一番,“我有一枚丹药,只要你吃下去,我就放了他,如何?” “好,我吃!”小狐狸没有任何犹豫。 “不,不行,”老范也急忙道:“丹药,我吃,你放开她。” “你以为你躲的了?”乞丐示意老范张开嘴,弹进去一枚黑乎乎的丹药:“咽下去。” 老范抻着脖子咽下丹药,又张开嘴巴让乞丐检查。 乞丐满意后,喂了小狐狸一枚丹药,这才将她扔给老范。 “规矩你都懂,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现在拿着你的赏金……滚!” “你这个人……”小狐狸还炸毛,想要和乞丐较量一番。 但是刚踢出去一脚,就被老范眼疾手快的掐住后脖颈,整个人拎小鸡崽子般拎起来。 “对不起,孩子小,不懂事,得罪了,”老范冲着小狐狸狠狠挖了个眼神,忌惮的给乞丐行了大礼,抓着自己的东西飞快离开。 “爹……唔!” 小狐狸还要抗议,但是被老范直接捂住了嘴巴。 直到跑到没人的地方,才放开她。 “老天……”老范长出一口气,还下意识的看了看身后,确定没有人跟踪他们。 “老范,你这什么意思?”小狐狸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不明白也不高兴:“那个乞丐就是个疯子嘛,你干嘛那么怕他?” “他可不是疯子,他是……诶呀,算了,你还小,和你说你也不明白,别废话,走了,走了!” 老范对乞丐的身份忌讳莫深,尤其是在这个充斥着暗帝耳卫的地方。 他可不想卷进一场风波里。 况且,他和小狐狸的体内还有毒药。 他翻出一堆丹药,也不管是什么,自己一份,小狐狸一份。 “快些吃了,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解毒呢!” “咱们可以把药吐出来,再以气劲解毒嘛,何必还要吃这么多的药?” “你懂什么?那药和见血封喉一样,只要你吃了,就指望着能吐出来,那毒素早扩散到你全身了,而且除了他,没人有解药!” 老范解释着,嘴巴上却没闲着,塞了满嘴的丹药,催促小狐狸也快些吃。 其实他心里清楚的很,那个男人下在他们身体的毒,没有解药。 如今吃这么多丹药,也不过就是图个心理安慰而已。 小狐狸诱惑的看向身后:“老范,他究竟是什么人啊?竟然让你怕成这样?连名字都不敢提?” “他?一个死人……”老范的瞳孔不由缩了缩:“一个早就被宣布死亡的男人!” 虽然上面那些人都说他死了,但是更多的人相信他没死。 果然,他还活着! —— 乞丐在桌边坐下,看了看满桌子的狼藉,打了个响指招呼伙计。 “伙计,收拾一下桌子,再给我下一碗热汤面,有肉的,大肉,肥瘦相间的……记他们的帐上。” “你谁啊?”蛮瑟没好气的怼声:“你说记账就记账?” 伙计走过来,看着顾飒:“姑娘?” “记账!”顾飒敛眸:“再准备一下你们店里的那首小菜,记我账上。” 这是个茶馆,不是酒楼,后厨也就一些小吃拼盘,并没有什么大鱼大肉。 乞丐也不嫌弃,秃噜噜的嘬了三碗面,这才心满意足的擦了擦嘴。 “好久没吃的这么饱过了,姑娘,多谢。” “应该道谢的人是我,先生刚才不也是帮我化解了后顾之忧吗?”顾飒微微蹙眉:“只是,我不明白,先生为什么要帮我?” “什么?帮你?”乞丐单腿翘到长凳上,似笑非笑:“姑娘这话从何说起?你送我糕点,我稍微的指点迷津而已,算不上帮忙!” “不止如此吧?”顾飒看向周围,压低声音:“老范对你忌惮的很,说明先生很有名望,但是先生却藏匿在此,而且从衣衫上来看,应该藏了很久了,也就是说,只要先生不暴露身份,就不会有人知道先生藏在这里。” 而今,乞丐却因为帮她暴露了自己,为了安全,肯定是要换地方的。 “萍水相逢,我自忖没有让先生帮助的机缘,所以很不明白,先生为什么要冒险帮我?” “……”乞丐看了她几秒,抬手从牙签筒里抽出一根牙签,咬着,吊儿郎当一笑:“你们要去哪?” 他答非所问,顾飒也是一怔:“……什么?” “老范带你去的地方,我也能带你去,而且收费更低,性价比更高,”乞丐抬起头,笑眯眯:“所以,你想去哪?” 顾飒略微犹豫了一下,手指蘸着茶水,在桌上写下了一个“人”字。 “人?人头榜啊?”乞丐的神色微微一凛,再次看向顾飒:“你?不会是来领赏钱的赏金猎人了?” “当然不是,你看我这样子像吗?” “也确实不像,”乞丐很认真的点点头:“你这样的人要是做了赏金猎人,那人头榜上的名单就都是安全的了!” “……什么意思?”桑娅一时半会的没回过味来。 “他是在说我笨,说我菜,吃不了赏金猎人这一碗饭,”顾飒很坦诚,“论修为,我确实不配……” “不是修为,是这个,”乞丐指了指自己的脑壳:“你这里不够,坐赏金猎人早就被肉头反杀了!” “……肉头?” “就是人头榜上的人!”乞丐一脸嫌弃:“就是你这样的,被人悬赏了脑袋的人,就是肉头!” “你怎么知道我被……悬赏了?”顾飒后背微微后仰,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这个乞丐好像对她很了解。 虽然不可能,但必要的防御还是要做的! 万一…… 这乞丐就是个赏金猎人,是来拿她人头的,那就不至于没有还击之力。 乞丐看着她,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掩不住笑意的摇摇头。 “顾姑娘,我要是想要你那五百金的悬赏金,早就动手了!” “……” 顾飒猛然站起身,警觉后退:“你知道我是谁?” “是你自己说的,”乞丐看着她夸张的动作,一脸无辜:“你刚才和老范说的,说你姓顾嘛!” “可我没说,我脑袋挂在人头榜的事!” “啧!”乞丐咋舌,很不悦的放下脚,低声嘟囔:“他怎么找了这么个傻白甜?” “……你说什么?” “我说,你就差把你的名字写在脑门上了,还问别人为什么知道,是不是傻?” “……” “人头榜的第二名,是京都军侯府顾家的小夫人顾飒,悬赏金,五百两,而你刚才自我介绍,自己姓顾,来自京都……这不是赤果果的挑明身份吗?” 顾飒却不相信:“京都那么大,姓顾的那么多,你怎么就确定是我?” “因为你若不是来拿人头榜赏金,那就是来这里想办法取消赏金的……而你又姓顾,夫家姓君,满天下,不就只有军侯府的小夫人顾飒了吗?” 乞丐敲了敲桌子,打了个响指。 “我相信,用不了多久,老范也会猜到你就是顾飒,到时候,你说……他要不要砍了你的头去领那五百两的赏金呢?” “……”顾飒的瞳孔瞬然一震。 此时此刻,她才明白乞丐为什么会对老范做那些事情。 老范是爱财的,而且他和小狐狸也需要很大一笔钱离开暗市。 而她的脑壳,就是行走的五百两黄金。 谁也不敢确定,在面对五百两黄金的时候,老范的人性和良心还在不在。 乞丐的所作所为,等于在无形中帮她杜绝了这样的潜在危险。 乞丐看到了她的惊颤,戏谑的点点头:“还能明白利害关系,说明也不是太蠢,还能挽救一下!” 第233章 信任是一门玄学 顾飒想到了他刚才说过的话:“所以,你告诫我说,在这个地方,不要相信任何人?” “现在长记性了吧?”乞丐的脸上露出小得意。 “那你呢?” “……嗯?” “你呢,”顾飒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我能信任你吗?” 乞丐先是眼尾一沉,随即挑起胡子拉碴的笑脸:“信任这个东西,我觉得比较玄学,要不然,你凭直觉吧,直觉让你信我,你就信,让你不信,那你就别信!” “直觉?”顾飒似笑非笑:“直觉告诉我,你的目的不简单!你不会只是单纯的想要帮我,而是另有目的吧?” 她倾身,软语低声:“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我不是帮你,是为了赚钱……”乞丐敲打着桌子,丝毫不畏顾飒的眼神:“你的脑袋值五百两黄金,唯一的办法就是反将一军,找到出钱悬赏的人,然后除掉此人,从而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我可以帮你找到这个人,然后……” 他做了个斩首的动作。 顾飒回忆:“你倒是会,斩草除根!” “做事就要做绝,才可以活的长久,要不然,总会有人惦记你的脑袋,也是烦……” “你想要多少?” “那要看姑娘肯给我多少了,”乞丐扒拉着手指,掐算了一下:“你的脑壳值五百两黄金,但是以你的身价论……两千吧!” “两千?”桑娅忍不住惊叫:“我们小姐的……才五百两,你竟然张口就要两千两?” “那就让你们家小姐掉脑袋好了!”乞丐一点不慌:“她的脑袋对别人来说,那是标价了五百两,但是对她而言,肯定不止这个价格……是吧,顾小姐?” “成交!”顾飒竟然出乎预料的答应了:“不过,我还有一个附加条件!” “……还有条件?说来听听!” “你到底是谁?叫什么,来自哪里,帮我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啧,”乞丐咋舌,想了想,颔首:“在下的名字已经很久没人提起了,久到我自己都忘了,这样吧,你可以叫我白乞丐,也可以叫我老白,至于目的嘛……” 他嘿嘿一笑:“你就当我是为了赚钱好了。” “白先生,你这可有点不坦诚了!” “都说了,在这个地方,不要相信任何人,就算我告诉你我真实身份,我的真实来历,你会相信吗?” 白乞丐似乎完全拿捏住了顾飒的心思,歪着头,沉冷而笑。 “当然了,我这个人也不是非得要强买强卖不行,如果你还是不信我,觉得没必要花两千两,那就不必纠结,当我没来过好了!” 他起身,撑起腰,慵懒随性的伸了个懒腰。 “走了,谢谢你的一顿饭,放心,我比老范那家伙有良心,不会出卖你的!” “白先生要去哪?”顾飒起身而立,“刚才我已经答应了先生,我们这笔交易成交,我也只是提了附加条件而已,既然先生不想说,那就不说,桑娅,去结账,我们去看看人头榜。” …… 黑城的夜,透着一股子压抑的阴冷。 桑娅感觉有点冷,下意识的裹了裹衣衫,转身道:“小姐,咱们……” “哐当” 一个老头从巷道里冲出来,猝不及防的撞在她身上,撞的手里的东西洒了一地。 沾血的刀,沾血的衣服,露出一缕头发的包裹…… “妹妹……”蛮瑟急忙过来,拉着桑娅后退了好几步。 老头此时也在戒备的看着他们,连地上的东西都没捡。 “对不住,我们是路过的,”白乞丐慢悠悠的走过来,示意蛮瑟和桑娅急促往前走:“东西掉了,麻烦你自己捡起来吧!” 老头像是炸毛的刺猬,一直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直到他们几个人走远了,才收拾了东西迅速离开。 “什么情况?”蛮瑟低声道:“他抱的是个人头吧?” “肉头的人头。”白乞丐说着,还特意瞥了眼顾飒。 “你怎么确定?”顾飒没好气的怼了他一眼:“万一是赏金猎人的呢?那老头说不定就是肉头呢,反杀了赏金猎人!” “如果他是肉头,此时就不会这么紧张了,你没看到他看人的眼神充满戒备吗?那是怕你们冲出来抢肉头的人头分赏金……” 而且,赏金猎人赚钱,那是要看清自己能力的,什么样的肉头能杀,杀得了,他们才会接,怎么会作死的接自己杀不了的单子? 所以说,不是每个肉头都有反杀赏金猎人的能力。 说话间,黑黢黢的天空突然滚出了一道天幕般的白光。 “人头榜,子时了,开始更新今天的榜单了……”白乞丐示意顾飒看仔细:“你的名字和赏金是随时叠加变更的,而在你的名单后面,会有一个标记,那个标记就是悬赏你的人。” 听到这话,顾飒等三人的眼睛立即睁大,仔细盯着滚动的天幕。 第一名还是白质的,只是赏金叠加到了一千三百两。 第二名就是顾飒啊,不出所料,赏金叠加到了六百两。 不过,三个人睁大眼睛看了好半天,都没看到白乞丐所说的标记点。 就在此时,天幕上排行十三的肉头名字突然开始变化,字体从实到虚,随即淡化到消失不见。 “怎么回事?” “还记得咱们刚才撞到的那个人头吗?”白乞丐指向远处一个灯火辉煌的厅堂:“那里是登记处,人头上缴到登记处后,人头榜就会更新,顺便结算赏金。” “可我没看到名字后面有什么标记,”顾飒疑惑的看着人头榜:“不会还要用特殊手法去看吧?” “看到你们后面的数字了吗?那个字体最后一笔收尾的变化,就对应着相对的标记。”白乞丐说的一本正经。 但是顾飒和蛮瑟兄妹俩则看的是一头雾水。 三个人看向白乞丐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个大骗子。 白乞丐无语:“你瞧瞧你们,怎么这么不信人呢?这样,我负责带你们去找!真是……” 他转身走向大厅,但随后又站住:“只是,那个,我现在的身份不适合出现在这里,你们有没有什么特殊法子,可以让我进去?” “你现在的身份?”蛮瑟没好气道:“你这身份有什么不合适的?他们是不许乞丐进门吗?” “……那个,倒不是……” “那就是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 “啧,”白乞丐显然不想多说废话,挠挠头:“反正我的身份不能暴露,要是暴露了,别说查东西,就是你们也要跟着我一起被追杀!” “……啊?你,你这个……”蛮瑟懵了。 这家伙…… 不讲武德啊! 原本还指望着他能带来什么惊喜呢,没想到他自己本身就是个随时会爆的惹事包啊? “蛮瑟,”顾飒压住蛮瑟的话音,敛眸:“我除了有点钱这个钞能力外,也没有别的能拿出手的东西了。” “这个就很好,够用了,”白乞丐笑的眼睛都眯了:“这个地方的人都想逃出去,可逃出去的出门证是一笔重金,是他们寿命被献祭完之前都攒不到数字,所以呢,在这样一个地方,钱是最好用的东西!” 这也是他为什么担心老范会出卖顾飒的原因。 良心那个东西,老范或许真的有,但是谁能知道他的良心值多少钱呢! 既然有钱可用,那就用吧! 蛮瑟拿着钱袋去交涉,很快就回来了,招呼他们进去。 厅堂里灯火辉煌,人头攒动,除了看门的差官一直盯着白乞丐外,没人注意他们几个人。 在墙壁一角,悬挂着几幅画像。 画像时间久了,画纸熏黄,但还是能看出上面人物的肖像画。 顾飒在看到第一个男人的时候,眼尾明显一挑,不动声色的看向白乞丐。 白乞丐则拢着头发,遮了面容,笑眯眯的指向右侧:“那边,走那边,咱们去后院。” 他对这里似乎很很熟悉,轻车熟路的带着顾飒他们穿过厅堂,从曲水廊桥进入后庭。 后庭里树木高耸,石子路蜿蜒曲折,悬挂的宫灯随着夜风一晃一晃的将人影拖拽出老长。 “你,要饭,站住!”沉喝从身后传来。 是守门其中的一个差官。 他的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缓步而来:“转过身!” 白乞丐缓缓站住,慢慢的将右手缩进了袖子里,嬉皮笑脸的转身:“差官大哥,是我们的银钱不够吗?” “不是银钱,是你的手,”差官盯着他的袖子,示意:“把你的右手露出来给我看!” 第234章 果然是你 “这个,就没有必要了吧?”白乞丐嘻嘻笑着,目光却迅速扫过四周:“差官,不过就是混碗饭吃而已,没必要太认真了!” 顾飒不动声色的看向蛮瑟和桑娅,在她的眼神示意下,三人默契的往后退。 差官的神色愈发凝重:“给我看,你的手!” 白乞丐“啧”了声,很是无奈的一声长叹:“俗话说的好,听人劝,吃饱饭,可这世上总是有那么一种人,愣是听不懂好话啊……” 碎碎念着的,他的右手也露了出来。 差官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果然是你……” “诶,不是我!”白乞丐举起手,很是无辜的直摇头:“在这个世界上,长六个手指的人很多,没道理到长六个手指就都是他吧!” “我都没说你是谁,你竟然都知道我是说谁了?” “谁人不知道你说的是谁?”白乞丐笑了,“你们外厅直到现在还挂着那么大的一副画像呢,只要是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到吧?” “那你什么意思?你不是他?是不是的,跟我走一趟就知道了!”差官腰间的刀拔了出来,指向白乞丐:“你要是不走,那就是心虚,说明你就是他!” “你这人,怎么这么拗呢!诶,”白乞丐很是无奈的摇摇头:“刚才就和你说了,这有些事情啊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何必将自己也搭进去呢!” “你……” “咻!” 白乞丐突然毫无预兆的出手,并指戳在了差官的喉咙上。 “噗嗤!” 差官喷出一口血,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你……” “都说了,你就是个当差的,没必要认真,你看看,搭上自己了吧?” 白乞丐遗憾的摇摇头,转身扶住差官,在确定周围没人发现的时候,将尸体扔进了树林中。 “咱们得快些了,这里当差的差官可不多,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人发现他失踪……” 他加快脚步,带着顾飒他们来到一个房间前。 “你们进不去,就在这里等我,若是有人来也不用惊慌,不说话装不熟就没人多管闲事。” 说着,他推开房门进入房间。 “这是什么?”蛮瑟从侧面发现一些端倪,歪着头,看着虚空。 “什么?”桑娅发现他的异样,也学着他的样子歪头看,但是只看到一层朦朦胧胧,若隐若现的彩色闪光。 七彩闪烁,如同雨后的彩虹。 “彩虹吗?” 桑娅好奇的戳了一下,却发现像是戳在了软糖上,戳进入之后,又迅速的弹了回来。 顾飒迅速抓住她的手腕,示意她不要乱动:“这是结界!要进入这里是有条件的,所以这里房间没人看守。” 在他们身边,陈列着十多个这样的房门。 但是每一个房门前面都没人看守,也没有上锁。 之前她还没在意,以为这些房间都是空的,没什么要紧的东西。 如今看来,完全是她猜反了。 不是房间里的东西不重要,而是没人进得去,也就没有必要派人看守了。 “这就是结界?神奇的很嘞,”桑娅好奇的看向四周,压低声音:“不过,为什么他能进去?咱们就进不得?” “等你的画像也挂在外面那个厅堂的时候,就会明白其中的原因了。” “……” 白乞丐没说他的身份,顾飒也就不问。 就像她说的那样,信任是个玄学的东西。 虽然和白乞丐接触的时间不多,但她还是玄学的对他多了些信任。 “画像?什么画像?”桑娅和蛮瑟都是一怔。 他们刚才进来的紧张匆忙,都没看到什么画像。 顾飒的手指指向白乞丐:“他的画像。” 指尖触碰到结界,并没有像蛮瑟和桑娅那样,晕出涟漪后再弹回来,而是手指戳进了彩虹,从另外一面露了出来。 “小姐?” “你,这是?” “……” 三个人都愣住了。 尤其是桑娅和蛮瑟,在确定的看了看顾飒的手指后,也学着她的样子去戳结界。 可是和之前一样,兄妹俩都像是按在了软弹的糖果上,按进去就又弹回来。 “小姐……” “你不会也,能,进去吧?” 桑娅和蛮瑟在震惊中透出期待,示意顾飒试一试,看看能不能穿过结界。 其实不用试,在手指穿过结界的时候,顾飒就感觉到了:——没有阻力! 她的手就像是穿过云雾一般,没有半点阻力。 “你们在这里等我。”顾飒轻飘飘的穿过结界。 白乞丐站在偌大的柜子前,正昂着头搜寻着什么,感知到身后有人靠近,警觉而戒备的转身。 “谁?” 在看清是顾飒时,先是微微一怔,旋即就轻轻的点点头,意味深长的一笑。 “果然,果然不是寻常的姑娘!” “这是什么地方?”顾飒看向一侧,黛眉微微蹙起:“这么多柜子?” 柜子一排排的排列着,看不到尽头的样子。 而白乞丐站在一个四方格的柜子前,正搜寻着什么:“这是人头榜的存档区,通过对应的符文标记,就可以找到相对的货柜,再从中找到对应的书案存档,就能知道的是谁买你的人头了!” “这么简单?” “简单?”白乞丐忍不住气笑了:“姑奶奶,你是不是觉得你现在站在这里,和我一看找那个文档,是手到擒来,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事情?” 顾飒挑了挑眉:“错,我并不觉得!” 一个需要用结界保护的地方,得有多重要,她心里一清二楚。 而这个地方连守卫都没放,是因为这个结界会挡住所有想入进入的人。 能放在这么一个神奇地方的东西,注定了不寻常。 “我之所以能站在这里,是因为我有贵人相助,如果没有老范和你白先生,我肯定是到了不了这里的,”顾飒敛眸,微微屈膝行礼:“这一点,先生不用怀疑。” “你知道就好,”白乞丐没好气道:“如果不是你的有钱,身上有气运这玩意,自身可能还有一定的手段能力,是绝对不可能站在这里的……” 他转身,神色凝重了很多。 “这么和你说吧,自从人头榜创建以来,一共只有两个人躲过了人头榜的追杀,这个躲过并不是没人追杀他们,而是他们利用人头榜的反规则,找到了幕后买家,杀了买家,终结了生意!” 顾飒乖巧的点点头:“这个我听过,所以我才来到这里,依葫芦画瓢的想要找到幕后买家的线索,学着那个叫梵棣的男人,反杀金主……” “梵棣?”白乞丐忽然牙疼的咬了咬牙齿,酸的很:“你还知道梵棣?” “听过一点他的事……怎么了?”顾飒疑惑。 这个白先生的表情很耐人寻味。 难道说,那个叫梵棣的男子出了什么事吗? “白先生,是不是我听说的故事版本……有点不对?” “不是不对,是很对,”白乞丐的表情更微妙了:“那家伙……看到外面那些画像了吗?和我画像挂在一起的那个家伙。” “……” 顾飒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画像的内容。 遽然,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刚才进来时,只顾着看你的画像了……” 白乞丐的画像拍在第一个,所以她着重看了几眼,至于其他的都是走马观花的扫了一眼。 不过,第二个画像她是有点印象的。 “我只记得,那个画像……不是人的画像,更像是……面具?像是那个人的脸上带着一个木头人的面具,有着人的五官,但是没有人的那种灵性。” 相比较白乞丐的画像,第二张画像的主人更像是个木头人,是个傀儡一般的存在,五官中透着一股子邪性和硬朗。 “顾姑娘,你不会是听过梵棣的事情吧?”白乞丐的表情耐人寻味起来。 “听过一点,只说他至今是人头榜上的榜一大哥,脑袋值十万两黄金呢!”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他的脸,他的面具……” “面具?”顾飒一怔,旋即释然:“他真的带着面具?那就是了,我说他的脸看上去那么别扭呢!” 第235章 幕后金手 白乞丐盯着顾飒看了许久,还是怀疑的态度:“你确定……不知道梵棣戴着面具?” “我当然不知道,诶?我为什么要知道?”顾飒这才反应过来。 白乞丐的反应很奇怪。 说的好像她就应该知道,那个叫梵棣家伙是戴着面具似得。 “白先生,我是第一次来暗市,关于梵棣的故事,也就是那些传说而已……可看你的意思,我好像知道很多似得。” “不重要,那家伙的事情,不知道也就罢了,”白乞丐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咱们还是先找符文标记吧!” 他指向柜子,交代了寻找的方向和方法,与顾飒分开左右。 很快,顾飒找了个十分相似的,招呼白乞丐来看,他只是瞥了眼,就果断摇头:“不是!” “……可我看着差不多啊?” “差的远了!” “……远吗?”顾飒再次比对了一下。 说实话,虽然不是十分相似,但也长的差不多。 再说了,白乞丐给她的也不一定就是标准答案嘛! 但是白乞丐很是肯定的看着她:“远,很远,非常远。” “你怎么确定?这万一……” “因为这些东西都是我设计的!” “……” 虽然顾飒猜测过白乞丐的身份,但是这么赤果果的关系还真没想到。 “你?你设计的?”她指向身后的柜子:“这些都是?” “你可以这么理解,所以,去找吧,”白乞丐不想说太多,再一次叮嘱:“我给你的图案,就是最标准的图案,错一点都不是!”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说什么? 顾飒这一次认真了很多,一个接着一个比对手上的符案,但是越看眼越花。 “找到了!”白乞丐激动的打了个响指:“我就说嘛,这些人都是懒的,也是蠢的,肯定还会延续用我的符记,不会改变,果然……” 他拉开柜子,找到了其中存放的文书,打开。 在看到上面的文字时,顾飒挑了挑眉:“竟然是她?” “你认识?” “听过,大名在外……还真是预料之外啊!”顾飒想到了什么,又疑惑:“不过,她为什么会要我的命呢?” 她好像,没得罪过她啊! 白乞丐将文书收好,又存放了回去,带着顾飒出了房间。 蛮瑟和桑娅在外面等的焦急不安,见到他们,立即迎上去。 “怎么样?” “小姐,找到了吗?” “嗯。”顾飒看着他们,点点头。 桑娅急道:“是谁啊?” 顾飒沉吟片刻:“回去吧,回去再说!” “这就走了?”蛮瑟懵了下。 “要不然呢?”顾飒白了他一眼:“你还想干嘛?” “不是,不是说,要杀了那个幕后金主,这件事才算解决的吗?” “所以咯,咱们得回去!” “……什么意思?”蛮瑟先是楞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那个人在京都?” 也是! 顾飒在京都那边招摇了那么久,肯定树敌不少。 但是能在人头榜上挂她的名字,此人的身份肯定也是非比寻常。 “小姐,是谁啊?”桑娅好奇道:“究竟是哪个不开眼的想杀你?” 顾飒什么都没说,只是谢过了白乞丐:“答应过你要重谢,所以……” 她取出允诺的酬金,但是白乞丐仅仅是瞥了眼,并没有收:“我帮你,不是为了酬金,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们再相见,或许你就知道答案了。” 他看了眼天空,算了算时辰:“你们快些走,可以无缝链接红城开门,记住了,不要好奇,不要多事,先走为上。” 白乞丐亲自送他们到城门交界的地方,目送他们进入红城,这才伸了个懒腰。 “帮你这一次,算是对你的新婚贺礼,也不枉……” 他的动作遽然顿住,看着人群中的一个身影。 “嗯?” 那个身影好熟悉啊,似曾相识。 身影似乎刚吃过饭,正缓步从一家酒楼出来,腰间悬挂着一把剑,剑身用布包裹的严严实实,只是露出稍许剑柄。 但就是这露出来的稍许,就让他认出了那把剑。 “……迷甲剑!不可能……” 就在此时,那个身影缓缓转身,目光在人群里一扫而过,也极其迅速的从他身上掠过。 可随后…… 那个人的目光又转了回来,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最终,那人的唇角翕动,以无声的唇语说出了一个名字:“……江白南!” 同时,另外一个男人抱着一串糖葫芦边吃边走到那人身边,递上糖葫芦的时候,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这边。 下一秒,抻着脖子喊出了他的名字:“江……白……南!” 这一刻,白乞丐也终于确定了他们的身份:“君夙折……魏辽!” 想到了什么,他蓦然指向身后,飞快的打着手语。 看到他手语的那一刻,魏辽的眼睛瞪的像铜铃:“……他在说什么?说……你媳妇……你媳妇在这里?” 他旋即皱着美貌,缩着脖子疑惑:“这家伙不会真的疯了吧?要不然,怎么会把迷甲剑丢了都不找?” 江白南用手语说了一会,见君夙折和魏辽都站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动弹,急了。 “你们真是……你家小夫人,顾家姑娘就在这里,我刚刚才把她送走了!” “……卧槽!”魏辽懵了:“他竟然还知道弟媳的名字?不会她真的……” 不等他说完,君夙折急匆匆的冲到江白南身边:“她在哪?” …… 顾飒三人牢记警告,一路上目不斜视,主仆三人贴着墙根专心走路,终于在开亮之前踏出了暗市。 他们并不知道,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也有三个人,鬼鬼祟祟,贼兮兮的跟着,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直到将他们三人送出暗市。 “怎么?你真不打算去打声招呼?”江白南敛眸轻笑:“早知道你们也在,我就多留他们一会看。” 魏辽瞥了君夙折一眼,指向身后:“那个,我去买点吃的,你们聊……” 关键时刻,该有的眼力劲还是要有的。 ~~ 晨曦微亮。 踩着脚下结实的土地,嗅着青草香,顾飒有种从阴曹地府走过一遭的错觉。 蛮瑟也挠挠头:“说实话,我到现在才发现自己一直都是懵的。” “可不是吗?从进去到出来,好像……发生了很多事,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桑娅也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似乎,他们是进了一次暗市,又好像完全没进去。 因此自始至终,都是有人在帮助他们走,甚至于都没搞清楚暗市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兄妹俩还在回味暗市里发生的事情,一回头,发现顾飒都已经上了盘山路,连忙跟上去。 去了集镇,三个人雇了马车,直奔帝都。 路上,桑娅问了顾飒好几次,询问买她人头的人到底是谁,但她就是不说。 回到帝都之后,顾飒的情绪彻底稳定下来。 她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先是找来了锦络询问家里的事,又要了账册翻看。 “这些日子,柜上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一切照旧。” “嗯,京都里可是有什么好玩又新奇的事情吗?” “也,也不算有,都是之前就露出来的消息,如今不过是证实了而已……” “什么事?” “就是陛下封后的事,”锦络一脸的八卦,笑道:“听说,陛下封后消息传出来的时候,京都里还有人专门设了赌局,堵谁家的贵女可以入主东宫,我还跟着赌了几局,赚了二百多两银子呢……” 顾飒淡水无痕的瞥了她一眼,“这么说,陛下是定下皇后人选了?” “定了,就是那位陆瑶瑶,陆学士的掌上明珠……” 顾飒的手倏然一顿,淡眸:“还真的是她!” 敛下长睫:“锦络,准备一份贺礼,再备上一份贺贴,祝她荣登高位,母仪天下,落款嘛……写我的名字!” “……啊?落款……”锦络怔了下,连忙解释道:“小姐,如今您是军侯府的小夫人,这以军侯府送出去的礼物,是要落您和小侯爷夫妻名讳的。” “不,就落我的,”顾飒眼尾瞬抬,戾色渐起:“只我一人,明白了吗?” 第236章 突如其来的荣华富贵 “小姐?这个……好的,我这就去办。”锦络疑惑顾飒的意思,但还是顺从的去选了礼物。 “锦络,选好礼物之后,我和你一起去。” “啊?这个就没必要了吧?”锦络越发看不透顾飒的心思了:“小姐,你现在是军侯府的小夫人,论身份地位都在陆家小姐之上,没必要亲自去送贺礼的。” 侯府和陆府既不是亲戚也不是幕僚好友,也就是官场上的客套。 等到陆家小姐出阁那日,去陆家喝个喜酒,走个过场就好了,实在没必要惊动顾飒亲自去送贺礼。 顾飒没有解释,只是让她去挑礼物。 锦络以前就是太子身边的人,深知京都女眷间的往来礼数,所以她挑礼物最合适,不会太贵重,也不会太轻薄。 很快,锦络挑选了一对金鸳鸯珊瑚灯,送来给顾飒过目。 见到顾飒时,眼睛遽然一亮:“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顾飒换了一身寻常的麻布长裙,这是军侯府粗使婆子的服饰。 “你来的正好,我这头发太长,一根簪子的盘发我不会用。”顾飒将银簪扔给锦络。 锦络放下东西,灵巧的将她的长发盘城发髻,再用簪子箍好。 “小姐,你这是要扮成下人和我一起去啊?”她若有所思,歪着头,再次看了眼顾飒:“是为了陆家小姐?” “是为了她,更是为了我。”顾飒取出化妆箱,将果出来的肌肤涂黑,再以金针封穴,揉搓着脸颊,拉低眉眼,易容成一个不起眼的粗使婆子。 …… 陆府。 陆瑶瑶封后的消息一出,京都中但凡是嗅到味道的大小官眷都来送礼了。 陆府的管家亲自站在大门口迎来送往。 军侯府的马车刚停下,他就小跑着过来,亲自打起车帘。 “姑娘,小心点,小心脚下。” 锦络下了车,与跟在车边的顾飒交换了一下眼神,从她的手里接过礼盒,捧着呈给的陆府管家。 “小女子锦络,是军侯府小夫人身边的婢女,小夫人得知陆家小姐的喜讯,特意让奴婢来送贺礼。” “锦络姑娘?哦,对,我想起来了,是你,”管家笑脸更深了:“之前在太子府的时候,我是见过姑娘的,几年没见,姑娘如今是越发稳重了。” “管家谬赞了,锦络就是一个小小的婢女,如今东西已经送到,小女子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告辞。” 锦络故意装作要走的样子,果不其然,管家连忙唤住他:“姑娘,且等一下,等我将礼物送进去,再来送姑娘。” 他的意思是说,要将礼物送进去,看看陆瑶瑶有没有什么要说的话,或者是什么事情要吩咐。 锦络懂其中的意思,也就颔首应下。 管家捧着礼物进去以后,很快出来了:“姑娘,我家小姐有请,请跟我来!” 锦络颔首,冲着顾飒示意:“你跟我来,其他人守在这里,不要乱了规矩。” 顾飒乖顺的点头应下,勾着脖子,缩着头的跟在两人身后,来到后花园。 秋风瑟起,天气已经起了冷意,但是陆瑶瑶还是坐在风中的凉亭下,一动不动的看着静谧的荷花池出神。 夏季已经过了,荷花池的荷叶残花也已经出现落败之相。 但这些仿佛并不妨碍陆瑶瑶赏莲。 听到脚步声,她微微侧目。 管家上前致意:“小姐,军侯府的锦络姑娘来了。” “给陆小姐请安。”锦络上了凉亭,顾飒则站在亭外。 一根柱子挡住了她和陆瑶瑶。 陆瑶瑶挥挥手,管家识趣的退下去。 丫环送来茶点后,也退到了下处,远远的伺候着。 陆瑶瑶一直没说话,指腹间摩挲着一个玉坠,玉坠的穗子已经起毛,显然是摩挲了很久的样子。 她一直不说话,锦络斟酌之后,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陆小姐,您唤我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陆瑶瑶的手指倏然一顿,终于缓缓看向她:“你家……小侯爷如何了?” 锦络的眼尾遽然一动,不动声色的看向顾飒,笑道:“回陆小姐,我家小侯爷和小夫人的感情一向很好,想必陆小姐也是有所耳闻的……” “我问的是君夙折,不是你们的小夫人!”陆瑶瑶遽然提高了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亭外。 顾飒的眼尾瞬然一挑,看着陆瑶瑶的背影多了些耐人寻味。 锦络没想到陆瑶瑶这么直接,想到顾飒就站在那里,一时间紧张起来,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瑶瑶转过身,示意她过来:“我听说过你,你以前是太子身边的人,所以才进了军侯府,跟了……跟了顾飒,怎么样,她对你好不好?” “好,自然是好的,小夫人对我极好,”锦络再一次提高了声音,生怕顾飒听不到:“小夫人不只是对我好,对其他人也很好……” “是吗?”陆瑶瑶突然一声冷笑:“可我怎么听说,她的母家被她弄的家破人亡,就连她的亲生父亲她都没放过。” “……这个,外面的传闻,陆小姐听一听,当个茶余饭后的谈资也就是了,不必当真。” 当初顾家出事后,君夙折为了顾飒的闺名,曾经下令封锁顾家的事情。 但事情往往就是这样。 你越是想要封锁藏匿的东西,越是有人想要挖出来,巴不得昭告天下的让所有人都知道。 “传闻,谈资?”陆瑶瑶听到这话,转过身,瞬也不瞬的盯着锦络的眼睛:“一个连自己爹娘都不顾及,都那么冷血的人,能对你有多好?” 锦络刚要说话,顾飒在那边突然很轻很轻的咳嗽了一声。 她会意,长长的一声轻叹:“陆小姐,您究竟是什么意思?这里也没有外人,您有什么话,尽管说。” 陆瑶瑶看了看顾飒。 锦络连忙道:“哦,不要紧,她是我的人,自己人,陆小姐放心,咱们今天的谈话,绝对只有咱们三个人知道,不会再有第四个人知道了。” “有些事情,还是两个人知道的为好!” “……” 锦络还要为顾飒争取一下,她却很自觉的颔首,低着头,规规矩矩的退到了远处,与那些丫鬟们站在一起。 凉亭中。 陆瑶瑶起身走近锦络:“当初,太子出事的时候,我曾经去过,也是想要救你的,只是……我那时就是个小女子,人微言轻,微不足道,所以……” 锦络心中一阵疑惑:……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突然提起太子? 陆瑶瑶握住她的手低语:“幸运的是,你如今安好,我也心安了,要不要跟我进宫啊?” “……啊?”锦络被这突然起来的一问问懵了,错愕的抬头:“陆小姐,您这是?这是什么意思?” “我身边缺一个心腹,你若是愿意的话,可以跟我入宫,入宫之后,我为皇后,你就是我身边的掌事姑姑。” “……” 锦络越发懵逼了,但是心中却警笛大作。 这突如其来的荣华富贵,可不是谁都能接的。 陆瑶瑶和她来说就是陌生人,一个陌生人突然丢来橄榄枝,只怕带来的不是荣华富贵,而是血雨腥风。 锦络迅速敛下心神,装作惶恐的模样,说话都磕磕巴巴了:“不,不是,陆小姐,您,您这样吓到我了,我,我锦络何德何能,竟然能做您身边的掌事姑姑?不,不行的……” “你不想入宫,还是不想到我身边为我做事?”陆瑶瑶的眼神沉了下来:“我可是未来的皇后,一国之母,你做了我的掌事姑姑,这身份与你如今的地位想比,孰高孰低,你应该清楚吧?” “清楚,奴婢清楚,可就是因为清楚吗,奴婢才惶恐,”锦络噗通跪下了,“陆小姐,您是还说清楚吧,您这样突然……真的吓到奴婢了。” 第237章 青梅竹马还是爱而不得 陆瑶瑶勾起锦络的下巴,抬起她的头,凝视着她的眼睛。 “那你先告诉我,我给你的荣宠地位,你,想不想要?” 锦络稍微的迟疑之后,嗫嚅着,小声道:“陆小姐说笑呢,这荣华富贵,身份地位,哪个人不想要啊?可,这些东西,不是我想要就能要到的……” “你只回答我,我给你的荣宠,你想要不想要?” “想!” 这一次,锦络没有丝毫犹豫,回答的很干脆。 陆瑶瑶对这个回答很满意。 她笑着勾勾手指,示意锦络起来:“想要就好,只要你想要,我就能给你!” “那,我能为陆小姐做些什么?” “简单,我要你帮我监视一个人……” “……监视?”锦络神色微微一变:“小侯爷?” “不,是顾飒!” “小夫人?”锦络倒吸一口气,下意识的看向顾飒的方向。 她还以为,陆瑶瑶关心的人是君夙折,没想到会是顾飒。 锦络的这个举动,引起了陆瑶瑶的注意,她也看向顾飒:“怎么,你怕她泄密?” “不是……” “怕也没问题,这样的一个婆子,杀了就是,就不会多嘴了!”陆瑶瑶说的云淡风轻,好像是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的轻松。 这一刻,锦络看着陆瑶瑶的眼神起了变化。 “陆小姐,恕我冒昧,有个问题,我不知道能不能问?” “说来听听!” “您,为什么要监视我家小夫人?” 陆瑶瑶笑了:“因为我不喜欢她!” “……可,可您现在已经是未来的皇后,小夫人就是一个连诰命都没有的官眷,您何必和她过不去呢?” 陆瑶瑶的眼神骤然沉了下来:“怎么?你心疼她?” “不是,”锦络连忙解释:“是因为奴婢觉得没必要,不论如何,您现在的高度,是她一辈子都比不上的,您是皇后啊,一国之母,何必还要……” “因为我不想小侯爷的身边,有这样一个女人存在!”陆瑶瑶脱口而出。 锦络惊讶的抬头看着她,她丝毫没有畏色,反而更加坦诚道:“你没有听错,这就是我的真实想法,不只是那个姓顾的女人,其他任何一个女人都不行!” “陆小姐,您这,这话我可没听到,”锦络十分聪明的低下头:“奴婢什么都没听到,您也什么都没说。” “嗯,所以说,你是个聪明的姑娘,我选定了你,你也必然不会让我失望!”陆瑶瑶满意的点点头,从袖子里抽出一沓银票,放进她的手中。’ “陆小姐……” “拿着,这是你应得的辛苦费,孰轻孰重,我想,你会有分寸的!”陆瑶瑶意味深长的拍了拍她的手臂。 锦络颔首,将银票叠好,行礼后低头快步离开。 顾飒远远的也行了礼,跟在锦络身后消失在陆瑶瑶的视野中。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就不信,面对巨款,你会不心动。” …… 锦络上了马车。 等马车走出街尾,离开陆府视线后,她立即掀开车帘:“小姐。” 顾飒瞥了她一眼:“眼含春光,不是发春就是发财,看你这样子,应该是发财了。” “你猜,陆家小姐给了我多少辛苦费?” “……多少?” “猜猜嘛,提示你一下,”锦络竖起一根手指,眼睛都在发光。 顾飒目视前方:“一千两?还真是大手笔!” 锦络的月银也就十两银子,一千两够她赚十年了。 孰知,锦络笑的像朵花,高兴的很:“不是!” “……那是一百两?” “小姐,”锦络收了笑容,一脸嫌弃:“啧,你格局大一点行不行?人家陆小姐好歹是未来的皇后,出手怎么会那么小气呢!” “……不是一千两?”顾飒看着她的手指:“总不会是一万两吧?” “对嘛!一万两!” “……果然是,出手大气!”顾飒轻叹:“是我格局小了!” 一万两,锦络不吃不喝做到死,也赚不够一万两。 看来,陆瑶瑶是铁了心的要收买锦络,才下这么大的手笔了。 路上没人,顾飒掀开车帘,上了马车:“那就说说吧,陆瑶瑶为什么会花一万两真金白银,让你来监视我,而且,还是提前给了!” 锦络的笑容突然僵在脸上。 看看银票,也觉得银票不香了。 她嗫嚅着,将银票放到顾飒脚边:“那个,小姐,我对你的忠心日月可鉴,岂是这区区一万两银子能买下我的!” “……”顾飒歪着头,笑笑,不说话。 锦络被看的发毛:“小姐,我说的是真心话,我可以对天发誓,绝对不会背叛你的!” “……” “小姐,你这眼神看人,吓人嘞……” “……” 锦络被看的心里受不了,苦哈哈的低下头:“小姐,不带你这样看人的,压迫感太强了。” “……” “好吧,我和你说,”锦络最终受不了目光的灼视,很是无奈的低下头:“只是,我如果和你说了,你不许……不许告诉小侯爷,说是我说的。” “没问题!”顾飒答应的很爽快。 锦络却一点不信她:“小姐,我不是和你开玩笑,你要是告诉小侯爷是我说的,他非杀了我不可……” “是吗?”顾飒的眼尾沉了沉:“什么样的秘密,会让小侯爷要杀了你?” “还,还不是陆瑶瑶和小侯爷的那些事情!” “……” 虽然顾飒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在听到这话时,心脏还是忍不住漏跳半拍似得,心悸的难以呼吸。 她定下心神,忍着难以描述的压抑,极力以最是轻松的语调笑道。 “陆瑶瑶,小侯爷?呵呵,我还真是没想到,他们俩竟然有故事……” 这一刻,她也想到了君夙折将皇后大名告知她时,那奇怪的神色。 原来,是在这呢! “怎么着,他们俩是青梅竹马?还是爱而不得?亦或是爱过恨过不得已分开过?” “不不不,小姐,你别胡猜了,这都什么啊……”锦络连忙打住她的话:“你要是再胡思乱想下去,真的让你想出事了,不是你想的那回事,也没那么复杂!” “那你还怕什么?说来听听,”顾飒故作八卦的样子,招呼锦络坐到自己身边:“我看看他们俩的爱恨情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真不是你想的那样,一切准确来说,都没我们家小侯爷什么事,都是这个陆瑶瑶自己一个人的单相思,独角戏……” 锦络将陆瑶瑶对君夙折爱而不得的故事说了一遍。 但是看顾飒的神色,显然是不信的:“照你这说法,陆瑶瑶是落花有意,小侯爷是流水无情了?” “是,就是这么个事……” “那为什么陆瑶瑶会这样的恨我?她应该恨小侯爷的嘛!”顾飒有种脑壳被门夹了的无奈:“毕竟是小侯爷对她无情,她爱而不得的嘛!” “啊?”锦络被这个逻辑搞懵了:“为什么要恨小侯爷?她是爱,呸!单相思,她都单相思了,又怎么会舍得恨呢……” “那就恨我?” “……这个,啊,嘿嘿。”锦络囧囧的一笑,发现自己犯了个错误。 这是小侯爷和两个女人的爱恨纠缠,她一个外人实在是不适合发表意见。 “那个,小姐,咱们都说了这一会子话了,你渴不渴?要不,咱们喝口水,润润嗓子?” “你润吧,说了那么多话!” “嘿嘿,那,那我自己喝了。”锦络尴尬的笑了笑,自己斟了一口茶,不是滋味的喝了。 一杯茶下肚,她竟然都没尝出是冷茶还是热茶。 “其实,小姐,你也不用太生气,毕竟这一切都是陆家小姐的单相思,和咱们家小侯爷不想干,我可以证明,自始至终,小侯爷别说对她动心了,连眼神都没给她一个……” “所以啊,陆瑶瑶才会那么的恨我,”顾飒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你想啊,她费尽心思,要死要活都没得到的男人,却娶了我,娶也就娶了,还对我那么好,你说,她能受的了?” “受不了就受不了呗,还能怎么办?”锦络不以为意道:“再说了,她现在也是要嫁给陛下,要做皇后的人了,再对小侯爷有心思也没用……注定了她是爱而不得!” 顾飒没好气:“哦,她爱而不得就恨我!甚至于不惜动用暗市的人头榜来杀我!” 第238章 那个女人不能杀 这一瞬,锦络像是被雷劈了一般,端着茶盏直勾勾的盯着顾飒。 许久,才颤声的问:“什,什么?人头榜……人头榜是陆瑶瑶搞,搞的?” “惊奇吧?我也觉得很惊奇,”顾飒嘲讽一笑:“我和这个陆瑶瑶连认识都不认识,她却开局就是大杀技,而且搞上了人头榜!” 所以,在暗市的黑城看到陆瑶瑶的名字时,她好久都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在回来的路上,我还一直在想,是不是咱们的这位新帝陛下想要和小侯爷斗法,所以让陆瑶瑶插手此事,暗中对我下手,如今看来,竟然是我想多了。” “……”锦络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了笑,不知道说什么好。 其实,摸着良心说,小侯爷在这件事情上也是无辜的。 “那,小姐,您打算怎么处理此事?”她小心的看着顾飒,揣摩她的意思:“不是说,要想解决掉麻烦,是杀了幕后金主吗?您,是要杀了陆家小姐吗?” “这个问题,我还没想好!” 就是因为没想好,所以顾飒才来一探陆瑶瑶的底。 “如果她只是寻常人家的女子,杀了也就杀了,从根本上解决这件事,一了百了,可现在她是未来的皇后,不是说杀就能杀的!” “……” —— 酒肆。 悬挂的酒帆随着疾风猎猎作响。 掌柜缩在茅草棚中打盹,炉灶上的火炭也渐渐熄灭。 “掌柜的,来壶热酒。” 酒帆掀开,三个人一身寒气的走近来。 掌柜的答应了一声,刚起身,说话的那人却又道:“算了,还是我们自己来吧。” 他扔了一粒碎金子给掌柜:“我们要在你这里喝酒聊会天,你先回家吧,明早上再来收摊。” 掌柜的看着碎金子,眼神一亮,连忙道:“好嘞,三位慢用,那边的酒坛里都是好酒,底下是煤炭,后面小柜子里有花生大枣,几位自取自用,我就不打扰了。” 这一粒碎金子,买他的小酒肆都够了,更何况还不用陪着熬夜。 等他走后,三个人分别在酒肆周围贴上符纸。 “好了,今天咱们可以好好的喝酒,好好的聊天,不会有人打扰,有人偷听了!” “江白南,你是怎么找到这么偏的酒肆的?”魏辽掀开草帘,看了眼外面:“暗市之中,竟然还有这么荒凉的地方,我还以为,都是黑城红城那样的繁花地呢。” “如今的暗市,已经不是当年的暗市了,暗帝专注长生,也就是每年出来借一次寿命,其他都是都是他的亲眷掌管暗市,算了,不说他了……” 江白南挥挥手,在炉灶边坐下,鼓捣着炭火。 “倒是你们,确定暂时先不回去?” “我们的事情等一会再说,还是先说说你吧!”君夙折将迷甲剑接下来,扔给江白南:“就从这把剑开始,说说它为什么会在那个山洞里?” “这有什么可说的?”江白南不以为意道:“世人都知道,我和迷甲剑生死不离的,剑在人在,剑亡人亡,只有我和迷甲剑分开了,人们才会相信,我真的死了……” “你若是想假死遁走,为什么不离开暗市?”君夙折对这个解释并不满意:“以你的能力,绝对可以离开暗市,到外面的世界重新生活。” “外面?”江白南突然抬头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的笑着摇了摇头:“对于我来说,在外面和在里面,没有什么区别,反正暗帝那一套借命的玩意,又用不到我身上。” 魏辽坐在酒桶那边,一边给酒壶慢悠悠的装酒,一边竖起耳朵瞥向两人,偷听他们说话。 听到江白南说的话有些酸了,立即起身打岔:“诶呦,可惜了,咱们在来的时候,应该准备些卤肉的,你们说说,这冷风之夜,咱们仨守着一个小炉子,吃着肉,喝着酒,说着久别重逢的话题,啧啧,那得多惬意啊。” 说着,脚尖踢了君夙折一下。 “要不,我去买点肉?” 君夙折会意:“我和你一起去!” “还是我去吧,”江白南起身:“你们对这里的情况不熟悉,出去也找不到卖卤肉的,还是我去吧!” 他披上外衣,走出酒肆。 等他的身影看不到了,魏辽才压低声音:“我说师弟啊,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 “什么?” “他为什么不出去,当然是因为你啊!”魏辽急了:“因为你在外面,他不想面对你,不想打扰你的生活,所以才留在这里隐姓埋名的活着!” 君夙折遽然皱眉:“师哥,你是不是还要说……” “我什么都没说,我就是意会,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也当我什么都没说,”魏辽打住他的话,咬着下唇:“迷甲剑迷乙剑,当初名动天下,他为什么要把迷乙剑送给你,你是当真一点数没有啊!” 君夙折沉下瞳色:“魏辽!” “好!我闭嘴!”魏辽手动拉紧嘴巴,不再说话。 “我和江白南,就是单纯的惺惺相惜,君子之意,你可别胡说八道的扯那些东西,我喜欢飒飒,你不是不知道,在我心中,她是我今生唯一且不能被替代的伴侣。” “嗯,我懂,你和弟妹是伴侣,和我是兄弟,是江白南是生死之交……我懂,我都懂!” 魏辽咬着唇,将后面的话咽回了肚子里:……不懂的是你! 看着君夙折那清澈又愚蠢的眼神,他只能再一次提醒。 “师弟,我的意思是和你说,等一会咱们聊天归聊天,你可千万不要再提什么前尘往事,也不要质问他的所行所为,咱们就聊点有用的,比如人头榜什么的……” 有些东西吧,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他作为旁观者,看明白了很多事情。 也就这个直肠子师弟还傻乎乎的,永远坚持自己的意思。 在君夙折的心里,江白南和当年的太子一样,都是他值得用命交换的生死兄弟。 可是在江白南那边,只怕不是想的这么单纯了。 可惜啊,君夙折这个憨货,却永远吃不透其中的深意。 他忍不住又是低低的一声轻叹:“友谊之上,挚爱未满啊……” “你又嘟囔什么?”君夙折在那边劈柴,敲了敲斧子。 “哦,没事,就是说等一会少喝点,别喝醉了,麻烦!” “……” 江白南很快回来了,手里拎着一堆吃食。 外面冷风呼啸,吃食都冷了,三人就用鼓捣炭火的铁钩子掰弯了架在炉子上,算是弄了个建议烧烤架。 肉食放上去以后,没多会就飘出了肉香味。 三个人温了酒,举杯轻碰,一饮而尽。 这一次,三人都避开了某些话题,随意的聊着从前的那些事情。 只是在聊到人头榜的时候,都默契的顿住了。 最后,还是江白南直言:“关于这个人头榜金主的事,你打算如此处理?” “还用问?自然是杀了!”君夙折想都不想。 “咳咳” 魏辽一口酒差点呛死,咳嗽着打住:“你,等会,咳咳,师弟的,你要搞,咳咳,搞清楚,这个陆瑶瑶是赵子佑的人,是大家都知道的未来皇后,你杀她?你疯了?” “那要不然呢?”君夙折不以为意:“就眼睁睁的看着人头榜上赏金高挂?” “……自然也是不行,”魏辽一时语塞:“但杀陆瑶瑶肯定也是下下策!” “也不是下下策,”江白南淡然的喝了一口酒:“你们杀那个姓陆的姑娘,肯定是不行,但是我可以,我出手吧!” 君夙折和魏辽如今都和朝廷牵扯着。 杀了未来皇后对他们俩都不利。 但是,江白南就不同了。 他和朝廷没有半点牵扯,就算查夜查不到他的身上,更牵扯不到君夙折他们。 但是君夙折很果决的拒绝:“这件事是我的事,和你无关!” 他不想因为此事把江白南牵扯到不必要的是非中。 “而且,要想解决此事,也不是非咱们自己动手不行!”他倾身,眼尾刃出一丝邪佞:“咱们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第239章 得不到,就毁掉 陆府。 “盛王府送贺礼礼金白银五千两,黄金六百六十六两,礼物包括暖香琉璃玉灯盏一对,红袖添香拂尘一对,鸳鸯戏水金酒杯杯碟一套共十二件……” 小厮一个帖子一个帖子的读着收到的贺礼,陆瑶瑶像是没听到一般,自顾自的低头绣着鸳鸯戏水喜帕。 “小姐,你是不是不舒服?”贴身婢女小环看出了她的不高兴,让小厮不要再读了,“好了,小姐今天身体欠佳,礼单就放在这里,过些时候,小姐自己会看的。” 她将其他人都轰了出去,转身走到陆瑶瑶身边。 “小姐,你怎么了?是不喜欢这些东西吗?” “……”陆瑶瑶没有说话,只是抬起眼,冷漠的看了眼礼单。 小环低语:“这些都是各家官爵送来的贺礼,夫人说了,这些东西都是作为你的嫁妆,陪嫁入宫的,你怎么还不高兴呀?” “不过是些冷冰冰的器皿而已,都不是我想要的,又什么可高兴的?” “小姐,你……” “我想要的,这辈子都得不到了!” “小姐,”小环连忙捂住陆瑶瑶的嘴,紧张的看向门口方向:“小姐,慎言啊,这都什么时候了?您是皇后,一国之母,这样的荣宠……天下有多少女子想要这样的尊荣还求不到呢!” 陆瑶瑶不屑的甩开她的手,冷笑:“尊荣?一个死笼子而已,又什么尊荣可说?” “嘘!”小环吓坏了,连忙起身走到门口,将周围伺候的人都打发走了,折回身,跪在陆瑶瑶脚边:“小姐,求你了,这个想法以后千万千万不要再有了,您要知道,老爷大公子他们因为你被选为皇后,有多高兴吗?” “他们自然是高兴的,因为进入那个死笼子的人又不是他们!” “小姐!” “不过,也不全然都是坏处,”陆瑶瑶遽然一声轻叹,眼神中的冰冷化成了阴鸷:“以我如今的身份地位,有些事情……之前想做却做不了的那些事情,如今倒是轻而易举的就做到了!” 如果不是她现在这未来皇后的身份,又怎么能知道什么暗市,什么人头榜呢? 这些东西,以前待嫁闺中的时候,是听都没听过的。 即便之前听到了,也感觉是天方夜谭,是戏本子里的传说,是吓唬人的故事。 谁能想到,这样的事情竟然能存在呢! “小环,你说,要是那个顾飒死了,他会伤心吗?”狰狞的笑在陆瑶瑶的嘴角释放:“我真的很想看看,君夙折他会伤心到什么地步,会不会跟着那个贱货一起死……” “小姐,你这是何必呢?” “外面的人不是都说,小侯爷对妻子情根深种,是个宠妻狂魔吗?不知道他的女人死了,他会不会也生无可恋的随他而去……” “……”小环看着她的样子,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和陆瑶瑶从小一起长大,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家小姐。 从小姐第一次见到君夙折,就情根深种,这种一见钟情的感觉她不懂,只知道从此以后,小姐的眼里心里再也容不下第二个男人了。 为这事,她还一度成为京都女眷们的笑话。 而老爷和大公子也一直在托人给她做媒,想要将她给嫁出去,但那些说媒的人一听说是陆瑶瑶,都摇头拒绝了。 不为别的,就因为她曾经为君夙折自杀过。 试问,哪个有权有钱的男人,会容忍自己的正室嫡妻为别的男人自杀? 这要是传出去,整个家族门楣都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就这样,陆瑶瑶的婚事一拖再拖的被拖了下去。 就在陆家人以为陆瑶瑶嫁人无望,这一辈子都要老死闺中,甚至于也做好让她在陆家做个老姑娘的时候,陛下的封后诏书,竟然奇迹般的下到了陆府。 小环清楚记得,当陆学士和大公子陆长青得知圣旨的内容时,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个在京都嫁不出去,没人要的老姑娘,竟然成为了新帝的皇后,一国之母! 这样的荣宠尊贵,直到今天,陆家人还觉得是在做梦。 而整个陆家,除了陆瑶瑶,所有人都像是打了鸡血般的高兴。 唯独陆瑶瑶,一直都是闷闷不乐,整个人像是秋日的鲜花一样,一天比一天枯萎。 直到那天,陛下宣旨召陆瑶瑶入宫。 再回来之后,她就像是换了一个人,整个人容光焕发,人也精神起来了。 “小姐,小环一直想问您个问题,不知道……”小环犹豫着,支支吾吾的半天才低语:“那天,陛下召您入宫,究竟和您说了什么?” 陆瑶瑶的笑容遽然沉了下来:“小环,有些事情,你知道就行了,不要问的太清楚,知道的太多,对你没好处!” “……可是,自从您回来之后,就……” “小环!” 陆瑶瑶一个压制的眼神飞过去,小环的话语戛然而止。 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低下头,嗫嚅道:“小姐,就算您责备,这该说的话奴婢还是要说,你何必为难自己,和军侯府的小夫人过不去呢?放过她,也是放过您自己啊!” “放过她?”陆瑶瑶不屑的笑道:“小环,等过了新年,我大婚之后,就是正儿八经的皇后的了,到那时,天下人的生杀大权都在我手里,别说那个贱婢了,就是君夙折的性命也在我手里,我为什么还要放过贱婢呢!” “可是……” “好了,你走吧!”陆瑶瑶沉了声线:“小环,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应该是懂我的,这一辈子,我就只喜欢过那么一个男人,如今我要另嫁他人,他也别想姻缘完美!我得不到的男人,也绝对不允许其他女人得到!” 要不是舍不得,她当初完全可以将君夙折的脑袋,也挂上人头榜。 但是现在,她只要顾飒的命。 她就是不允许君夙折的身边有其他女人! 哪怕她得不到,看着他也好! 只要他身边没有其他女人,她就无所谓。 总之,君夙折只能是她的,绝对不允许别的女人染指! “嘭嘭嘭” 窗棂外面有人轻叩。 她心思一动,迅速打开窗户。 窗外,一名黑衣男子微微躬身,双手奉上一支金色信筒。 “小姐,主子密信。” 陆瑶瑶拆开信筒,抽出纸条看过后,眼尾淡出一抹冷意,冷冰冰道:“你回去告诉陛下,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我自有分寸。” “小姐……您不写封回信吗?” “不用,口信就好,”陆瑶瑶面无表情的将纸条点燃:“陛下会明白的。” 黑衣男子没法,只好应下,关上窗户后,无声的翻上屋脊,迅速消失。 片刻后,他掠进皇城,在御书房外落下。 侍卫们见到有人,立即戒备。 但是在看到他之后,纷纷收了兵器,双方点头打招呼。 黑衣人快步进入御书房:“陛下。” 赵子佑低头勾画着一副水墨画,没有抬头,慢悠悠道:“回来了。” “回陛下,陆小姐没有回信,只是让属下带回口信。” 赵子佑并没有很失望,似乎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说!” “陆小姐说,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她自有分寸,知道该怎么做,请陛下放心!” “嗯,下去吧!” “是!” “……” 等黑衣人下去后,赵子佑突然一声轻笑:“自有分寸,呵呵,还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声女子的轻笑在帷幔后传来,婀娜妖娆的身姿在烛光的映照下若隐若现:“陛下,您这个黄雀什么时候才会出面,啄一啄那只螳螂啊?” “黄雀要的是心性,看的也是个热闹,如今,君夙折后院不稳,朕何必急着去做黄雀?”赵子佑提笔,在水墨画上重重的落下一笔:“朕只要最后收网的时候,可以得到朕想要的就好!” 第240章 总感觉哪里不对 君夙折回府的时候,带回来一马车的东西。 顾飒听到他回家了,立即小跑着迎上来:“你一走就是三四天,没个音讯,也不说去做什么……咦?这车上拉着什么?” 马车上蒙着一层大大的黑布,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不过看起来很高很耸,还有棱有角的。 “飒飒,陪我去个地方吧!”君夙折的声音很沉,似乎有什么心事。 顾飒瞬间沉了笑意:“好!” 石大路驾着马车,君夙折和顾飒另外做了车架出城,来到了城外的一座的庙庵。 顾飒挑起车帘,黛眉微微一蹙:“青衣庵?” 君夙折下了马车,搀着顾飒的手“小心点,这是尼姑庵,我们君家供奉的。” “君家……供奉的?” 顾飒这时也想起来,军侯府确实供奉着一座庙庵,而且还是登记在册的那一种。 她曾经看过账册,只是从未在意过。 “我想起来了,咱们刚才路过的那个鱼塘,荷花池,果子林,还有一眼看不到尽头的稻田……应该都是君家的家业吧?” “大梁朝有规定,但凡是勋爵人家,都可以圈地做祠堂供奉先祖,并且以地养祠,是家族私产,即便日后君家犯了事,只要不是抄家灭族的死罪,这块地都可以保留下来。” 按照大梁朝的朝廷律法,君家可以在京都周围圈出一块地做君家宗祠。 而这块地,日后就会成为君家儿孙们世袭罔替继承的家产。 哪怕以后没有军侯府这个荣勋爵位了,宗祠名下的地产也会成为君家子孙后代立世的根本。 所以,但凡是有资格的家族大户,都会圈出一块地做自己自家根基根本。 君家在这方面却没有走寻常路,他们在军侯府另外辟了个地方盖宗祠,而是将圈出来原本盖宗祠的地块,盖上了一座尼姑庵。 因为在大梁朝的法规中,宗庙庵堂和家族宗祠一样,也是不能动的东西。 “为什么你们家盖的是尼姑庵?”顾飒好奇的看着青衣庵三个字:“即便是要弄一个方外之地,也应该是和尚庙之类的吧?”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眼尾蔚然一动。 “不会是……是你母亲的意思吧?” 青衣庵这么有特色的名字,也就那位从现代穿越来的婆母大人能想的出来了。 而且,君家也只有她,可以有权利将君家给老祖宗建宗祠的地方,建成了一座尼姑庵。 “就是她!用你的话说,除了她,我们君家怎么会建一座尼姑庵?要建也是建和尚庙啊!”君夙折的笑容略显苦涩:“听父亲说,母亲当年的意思是说,等她死后,骨灰不要入土,就放在这座青衣庵里受香火。” 他勾起顾飒的手指,指尖微凉:“今天,是我正式带你来见母亲。” 顾飒的信瞬然颤了颤:“君夙折……” 她有些话想说,到那时那些话如鲠在喉,怎么都说不出口。 “什么?”君夙折发现了她的异样,还以为她是因为紧张而不自在:“怎么了?你在害怕啊?” “也,也不是……” “不用怕,我会和母亲说,你很好,你待我也很好,她看到你,一定会喜欢你的!” “……你怎么知道?万一她……她觉得我是个事儿精呢?” “怎么会?”君夙折被她逗笑了:“她是我母亲啊,我喜欢的,她必定也会喜欢,我喜欢你,她自然也会喜欢你了,怎么会觉得你……事儿精?” 他忍不住笑出声,好久,才又气又笑:“不是,顾飒啊,你是怎么想到这个词的?” 天下间的形容词那么多,偏她就挑了个奇葩的。 “就是,那么一想而已,没什么的,”顾飒不好再说什么,故意岔开话题:“所以,咱们今天来这里是?” “祭祀!” “……” “祭祀母亲!”君夙折指向马车:“要过年了,也是母亲的忌日,所以就买了些金银元宝和香烛纸钱来祭奠母亲。” 石大路掀开的黑布,露出一马车的金山银山和金童玉女。 青衣庵那边大门打开,几个年纪稍长的老尼姑走出来,恭敬的颔首行礼。 “贫尼慧能,见过小侯爷,见过小夫人。” 顾飒敛眸回礼,君夙折则指向马车:“你们着人将东西搬去香烛堂,小心点,别弄坏了。” “小侯爷放心,您二位先随我来,先到后面的庵堂喝杯粗茶吧。” 青衣庵里很冷清。 除了上香和扫祭的十多个香客之外,就没有多余的信徒了。 “这里怎么这么冷清?”顾飒疑惑道:“按理说,这里就在京郊之外,又是尼姑庵,应该很受那些官眷娘子和贵女小姐们青睐的。” 烧香拜佛求姻缘这样的事情,一向是深闺女眷们最喜欢做的事情。 一来可以慰藉寂寞,二来也可以利用上香的由头,多出门散散心。 毕竟像尼姑庵这样的地方很少有男客,所以女眷来这里并不会引起什么名节上的事情。 但是青衣庵的香火就少的可怜。 君夙折低声解释道:“青衣庵一直是咱们军侯府在供应花销,并不开山门受外面的香火,所以来这里的除了虔诚信徒外,不是什么人都接待的。” 侧过身,在顾飒耳边耳语:“这是父亲的意思。” 见顾飒越发疑惑不解,无奈的摇摇头:“你别这样的看着我,我也不知道。” 反正在他的记忆里,青衣庵就没有香客。 每年除了他们父子定时来这里上香供奉之位,很少有人来拜祭。 慧能听到这里,放缓脚步:“老侯爷的意思,是夫人生前最喜欢清净,不喜欢热闹,如今她在这里供奉,自然也不喜欢庵堂里熙熙攘攘的吵闹,所以才不许我们开门。” 她指向周围的香客。 “至于这些人,那都是因为她们或者是她们的孩子身患重病,为了祈祷,所以我准许她们带着孩子住在这里祈福,夫人宅心仁厚,定然不会责怪贫尼的。” 石大路此时已经将马车上的金山银山卸了下来,和几个小尼姑将东西房间大火塘。 君夙折和顾飒一起联手点着纸钱,然后牵着她的手跪下,虔诚的双手合十。 顾飒看着他,眸光再一次变得复杂。 最终,还是学着他的样子,也合手闭上眼睛。 焚祭过后,慧能将两人请到静室用斋饭。 饭菜上齐之后,石大路也走了进来:“小侯爷,按您的吩咐,东西厢房已经收拾出来了,您和小夫人的东西稍后就会送来。” “什么东西?”顾飒夹菜的动作一顿。 “盥洗之物,衣衫鞋履,”君夙折不动声色的抬眸:“飒飒,我们得在这里住些日子。” “……为什么?”顾飒一惊:“这事……是不是太突然了点?” 她还以为,就是来这里祭祀一下那位准婆婆,没想到竟然是要住在这里。 而且,之前君夙折是一点口风都没漏。 “我也是心血来潮,突然的想在这里住些日子,陪陪母亲,”君夙折放下筷子,握住顾飒的手:“飒飒,你就留在这里陪我,好不好?” “……” 不知道为什么,顾飒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好像…… 君夙折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一样。 但是,他这样殷切的求她留下来,她也不好说什么,点头答应。 “好,我可以陪你在这里住些日子,但是……君夙折,咱们说好了,你有任何事情都必须和我说,不许瞒着我!” “好!”君夙折答应的无比痛快。 可不知道为什么,顾飒看着他的眼神,总感觉哪不对。 “君夙折,你真的只是……想要在这里陪你母亲?” “当真!” “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第241章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君夙折笑而不语,顾飒也不好说太多。 等他们吃过饭,手拉手的来到下塌的东西厢房。 慧能带着一众小尼姑已经将厢房收拾出来了:“这两个厢房是共用一间地笼子,所以若是您二位哪位觉得冷,想烧地笼子的话,需要商议好了再说。” 东西厢房说是分东西,但是中间仅仅是一墙之隔,还有连廊拉拢,更像是东西房间的邻居。 顾飒走进厢房,楞了下:“咱们,就,就住这?” “怎么?你不喜欢?”君夙折从她身后轻揽纤腰:“你若是不喜欢,就去挑其他的房间,反正东西还没到,你看上哪个房间,咱们就让他们打扫哪个房间。” “不是,这个,小侯爷,咱们住哪啊?你不觉得这个房间太空了吗?” 说空还是客气,简直就是一无所有。 可以说,除了窗户和门,房间里什么都没有。 君夙折意味深长的微微一笑:“太空就对了,因为咱们什么东西都还没搬过来呢!” “你什么意思?”顾飒一怔:“你,你不会是想……把,那些锅碗瓢盆,桌椅板凳什么的都搬来吧?” “当然不是!” “……我就说呢!” “还有床!” “……床?”顾飒看了看空荡荡的房间:“君夙折,你是疯了吗?竟然把床都搬来了?你怎么不把军侯府也给搬来?” “有你在这,我还要军侯府做什么?不过,”君夙折倾身,在她耳边低语:“这床……还是要有的,你说是吧?” 他的呼吸在顾飒耳边晕开,晕染了她的耳尖,刹那间红的滴血。 “随你,”她连忙将他推开:“你爱搬不搬,把军侯府都搬来也随你……” 晚些时候,连续三辆大马车浩浩荡荡的停在青衣庵门口。 顾飒出来一看,真的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君夙折,你这还真的是把军侯府给搬来了?” “飒飒,你也太瞧不起我们君家了,军侯府岂会就这一点东西?不过是觉得反正要住些日子,就从家里搬了些东西过来,保证你我能住的舒服嘛!” 君夙折指挥着石大路等人,嘿咻咻的将家具都搬到了东西暖阁里。 锦络和姜起留在了军侯府,桑娅兄妹俩跟着顾飒住进了青衣庵。 入夜。 陆府。 冷风吹过树梢,呼啸有声。 一个巡逻的侍卫抱着肩膀,冷呵呵的走到二道门,冲着守门的两个守卫点头打招呼。 “冷不冷?” “怎么不冷?冷风钻脖子……”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守卫打量了侍卫一眼,疑惑道:“看你眼生,新来的?” “是啊,都说咱们家小姐要出阁了,家里用人的地方多,我就托人找关系进来了。” 侍卫嘿嘿笑着,冷不丁一个回旋风打来,冷的他缩了缩脖子,打了个喷嚏。 “阿嚏,这天呦……这眼看着就深秋了,冷的很,晚上要是不来上一杯热酒的话,保不齐就要伤风呢。” “这话不错,要是有杯热酒就好了,”年轻的守卫咋舌,馋的咽了口口水,“要是再来一碟卤肉,实在不行来上一碟子花生也行啊……” “说这么多做什么,想喝就去喝,”侍卫压低声音,指向身后:“我在我的小屋里藏了酒,现在就在炉灶上坐着呢,就是没有卤肉,但是有麻辣鸭头和小鱼干。” “诶呦,这可是下酒的好菜啊!”年轻守卫光听都开始流口水了。 这大冷的天,要是有一杯热烧酒,再啃上一个麻辣鸭头,几条小鱼干……啧啧啧,那滋味简直不要太美。 “怎么样?两位兄弟,要不要过去我那里喝一盅?”侍卫低声蛊惑着。 “现在?”年长的守卫左右瞥了眼周围,谨慎的很:“现在是不是早了点?” “这都快子时了,下半夜了,大冷的天,谁还出来找事?”年轻守卫则一脸不屑,不以为意道:“再说了,这是什么地方?未来皇后的娘家,哪个不长眼的小贼会来咱家找麻烦?” “这话不错,”侍卫再一次诱惑:“主子们早就钻被窝梦周公了,咱们几个支起小灶,温起小酒,美美的喝上几盅再来守夜,也不枉这漫漫长夜嘛!” 一时间,两个守卫被说动了心。 他们你看我,我看你,最终贼兮兮的一笑。 “哥?怎么着?” “那就走吧!” 两个人跟在侍卫身后,兴高采烈的跟着他走近侍卫休息的房间。 只是。 在进门的一刹那,两个人都发现了不对劲。 “酒呢?” “哪有肉?” “……” 一愣神之后,两个人瞬间反应过来,立即看向侍卫。 “你是谁?” “你骗我们!” “……” 此时就算是傻子,也能意识到不对劲了。 就在两人刀剑出鞘,预备要对侍卫下手的时候,两支长剑从他们的身后倏然刺过来。 剑锋刺穿胸膛,滴着血,一点点的将他们的衣服染红了。 “你这人……”侍卫看着染红了的衣服,有些气急败坏的一跺脚:“都和你说了,衣服很重要,要留个全尸,你怎么还这么不小心呢!” “嚷嚷什么?这黑灯瞎火的,谁还能看到你身上有俩窟窿,能看到血不成?” “魏辽,你脑壳是不是有坑?” “江白南,你说话注意点,”魏辽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来,白了江白南一眼:“咱们俩就是借他们身衣服穿穿,又不是穿了就不脱了,有没有血的,有什么要紧?” “魏辽,你可真是!”江白南给气的都要爆粗口了,“这半夜三更的,血腥味迎风能飘十里远,咱们俩要是穿上这衣服,估计都没走到人家面前呢,就能被他们给闻出味道而发现!” “发现就发现呗,”魏辽活动了一下手指,“咯吱咯吱”的直响:“反正他们发现不了,咱们就搞暗杀,要是被他们发现了,咱们就真刀真枪的杀进去……反正,今晚上,谁都别想安生!”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不管是暗杀,还是真枪实战,都注定要轰动大梁朝。 既如此,那开局如何,还有什么要紧的吗? 第242章 自己砍自己,赚血汗钱 疾风吹过树梢,打在窗棂上,“哐当哐当”的直响。 闺房内,陆瑶瑶躺在床上翻来复去。 不知道为什么,她今晚上似乎有什么心事,总是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窗棂又一次敲打起来。 陆瑶瑶被敲的心烦意乱,翻身做起来,掀开帐帘,很不耐烦的喊道:“小环,小环,看看窗户怎么回事,也不关严实一点,晃的人心烦。” “……” 屋内屋外都没有动静。 除了呼啸的风声,没有一点声音。 “小环?小环!” 陆瑶瑶又喊了两声,还是没听到小环的答应声,不高兴的起身下床。 “死丫头,最近是越来越赖床了,我都喊成这样了,竟然都喊不醒!” 她抱怨着,亲自去关窗户。 窗棂从里面打开了,锁销开了一半,所以开开合合“哐当当”的总是响。 “小环,明天找人把窗户修一下,这样来来回回的开关开关,还睡不睡觉呢!” 说着,她拔下锁销,将窗户重新打开,对齐窗扇,关上。 但是,下一秒,她的手突然顿住了。 再抬头,看着窗户的眼神就变了眼色。 “谁!” 刚才在关窗户的时候,她就感觉窗户外面似乎有个人影。 如今抬头看去,果然看到一个人影模样的影子映在窗扇上。 人影一动不动,随着树梢枝叶的晃动,显得鬼影森森,渗人的很。 没人回答。 陆瑶瑶紧张的心放松下来:“看来是我看花眼了……” 许是因为丫鬟们偷懒,有衣服没有收拾干净,被风刮到了树上,所以看上去才像个人。 陆瑶瑶自我安慰着。 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总有一种打开窗户看一眼究竟的想法。 这个念头一经产生,就再也挥散不去。 最终,陆瑶瑶还是打开了窗户,抬起眼尾,缓缓看去。 只一眼,眼神遽然变了:“啊……” 窗户外面,竟然真的站着一个人。 一个带着阴森面具的男人。 凄厉的尖叫响彻陆府。 魏辽被震的耳膜都在疼,忍不住“啧”了声。 索性,他带着面具,没人看到他的统奎面具。 “……真能嚎!” 就这一嗓子下去,心理素质稍微轻一点的,估计能直接给她送走。 陆瑶瑶尖叫着,见鬼般的往房间里跑。 魏辽:——姑娘,别光在屋子里嚷啊,你在屋子里嚷破喉咙也没人听到啊! ——你得到外面喊! ——使劲的喊,不要命的喊,别人才能听到! ——别人听到了,今晚上的这场戏才能继续进行啊! ——…… 陆瑶瑶在屋里跌跌撞撞的跑了好久,总算是想起来打开门冲到院子里。 “来人啊,有刺客!” “救命,救命啊……” “……” 她的喊叫声终于惊动了陆府的侍卫。 这些人很多都是陆长青行伍中退下来的士兵,打架杀人都是一把好手。 听说府内来了刺客,而且目标还是未来的一国之母,一个个顿时像是打了鸡血般兴奋,拎着刀就冲出来了。 “谁?谁在这里?” “想死的快点出来!” “……” 陆瑶瑶的闺房外,魏辽再一次检查了一下自己,确定面具挡住了脸,衣服遮住了身材,这才慢悠悠的踱步走出来。 “陆家小姐,你就别挣扎了,乖乖过来让我砍,保证一刀砍下你的头,一点都不疼!” 这么作死的挑衅,自然激起了陆府兵丁的胜负欲。 一个个叫嚷着,挥舞着兵器就杀了上来。 “大胆刺客,你找死!” “说什么屁话呢!” “你活的不耐烦了是吧?竟然敢说这样的话!” “……” 一刀袭来,魏辽轻轻松松的避开。 一剑刺来,他又横跨一步,简简单单的一个走位就躲掉了。 总之,不管这些兵丁是单打独斗还是群起而攻之,都被魏辽简而化之的化解了。 随着时间的拖延,围攻魏辽的人越来越多,里三层外三层的将他团团围住。 陆学士听说府里来了刺客,急忙慌张的起身起床,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刺客呢?可是抓住了?徐管家,快些来。” 徐管家急匆匆的跑来,满头大汗:“回老爷,暂时还没有,不过刺客已经被我们围住了,抓住也就是时间问题而已。” “爹,爹……”陆瑶瑶哭着跑进来,一头扎进陆学士的怀里。 “瑶儿,可是伤到了?”陆学士连忙抓起女儿查看。 这可是未来的皇后,一国之母啊,虽然现在还是他女儿,可一只脚已经踏进了皇城,成为大梁朝的半个国母了。 要是她受了伤,就不具备再做皇后的资格,那陆家随之而来的荣华富贵也就鸡飞蛋打没有了。 陆学士是宁可自己断条腿,都不舍得也不敢让陆瑶瑶受伤。 “爹,我没事,我没受伤,就是害怕。”陆瑶瑶的眼泪瞬间崩落,扑到父亲的怀里嚎啕大哭。 “不怕,瑶儿不怕,等爹抓到他,把他大卸八块,”陆学士是越说越气愤,喝令徐管家:“徐管家,你亲自带人去抓,一定要抓到他!” 徐管家连忙点头应下:“是!” “猖狂,简直是太猖狂了,一定要抓住他,抓住他仔细的审,问清楚究竟是什么人指使他来我们陆府行凶,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敢跑到我们学士府行凶!” 陆瑶瑶在陆学士的安抚下,情绪逐渐稳定下来,由丫鬟和护卫们陪着,躲在房间里。 而陆学士则穿好盔甲,亲自提剑,在徐管家等护卫的护送下,气势汹汹的去找魏辽。 “陆府兵丁听令,今晚上务必要拿下刺客,不论死活,但凡是抓到刺客者,赏银一千!” 顿了一下,又提高嗓门加了一句。 “能伤到刺客者,上银一百两……一刀一百两!” 魏辽:“……” 卧槽! 这么舍得吗? 一刀一百两。 说真的,他都想自己砍自己几刀,赚点血汗钱了。 这钱来的也太容易了。 不过,这样也激起了陆府护卫们的斗志。 这年头,有钱能使磨推鬼。 更何况,还是在陆学士这样的主子面前,谁不想好好的表现一下自己,说不定下一步就是加官进爵,平步青云呢! 所以,陆学士的话音刚落,陆府的护卫们就像苍蝇般“嗡”的全围上了魏辽。 他们这边打的如火如荼,难分难解,陆瑶瑶那边也焦灼不安。 她在屋子里里来回踱步,时不时的看向外面:“抓到了吗?” “回小姐,还没有!” “……” 过了一会,又忍不住问:“抓到了没有?” “好像,也还没有!” “……” 又踱了几步后,实在又忍不住问道:“还没有消息吗?” “……”此时的丫鬟都不敢说话了,只是低着头,轻轻的摇了摇头。 果然,陆瑶瑶开始暴躁了,抓起桌上的杯盏,连续砸摔了好几个,吓得周围的丫鬟们都跪下来,不敢吱声,大气都不敢出。 “真是没有用的废物,咱们陆府这么多人,这么久了,竟然都没抓到一个刺客?他们到底行不行?我们陆府养的都是吃白饭的废物吗?” “……” 丫鬟们齐刷刷的叩头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生怕陆瑶瑶把火撒到自己身上。 “还跪着干什么?还不快些起来去打听消息,要是有消息了,早些告诉我,快去!” 丫鬟们如释重负,连忙跪爬着退出去。 唯独角落里站在的一个身影,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陆瑶瑶这才发现,从她发火到现在,那个人就一直站在那里,好像没跪过,也没说话。 她不由皱起眉头,狐疑的走过去:“你是哪个房里的?本小姐的话你没……呲……” 倒吸一口气,她脸色大变:“你,你是……” 第243章 咱俩,纯聊天 “嘘!” 对面的人几乎是闪现般出现在陆瑶瑶面前,手指压住她的唇,将人禁锢着压进黑暗中。 “姑娘,且莫出声,对你没好处!” 江白南一身黑衣,脸上同样戴着一副面具。 他漫不经心的看了眼外面,嗓音细弱蚊蝇:“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可若是出现第三个人的话,姑娘这张美丽的脸,可就保不住了!” “你是……” 陆瑶瑶话还没说完,下巴骤然被江白南掐住,凶戾的抬起,压下了后面的话。 “姑娘,别说话!” “……” 确定丫鬟们没有发现屋内的情况,江白南将陆瑶瑶带进内室,粗暴的推开后,转身关上房门,侧耳倾听。 陆瑶瑶看着他的动作,紧张的往后退,一直退到床边退无可退才停下。 “你,你想做什么?”她倏然抓紧衣服,惊恐布满脸庞:“我是皇后,你要是敢对我……陛下会灭你九族的!” “皇后?”江白南不屑的嗤鼻一笑,转过身,凝视着陆瑶瑶的眼睛,带着一丝丝的死亡气息:“未来的皇后而已!” “……就算是未来的皇后,我也是尊贵之身,你们这群龌龊腌臜的东西,要是敢碰我,我定然会杀了你们,还会诛灭你们九族……”陆瑶瑶有些歇斯底里的尖叫。 “哈哈……”江白南被这话给气笑了。 “你笑什么?”陆瑶瑶不知道为什么,心虚又心慌:“有什么好笑的!闭嘴!不许笑……” “陆小姐,要是我们真的对你做了什么……嗯,”江白南的双手虚空在她身上比划了一下,眼神都变得猥琐恶毒了:“做了不可描述的事情,你以为,你还有进宫做皇后的资格?” 陆瑶瑶的脸瞬间白了:“你敢!” “不是不敢,是不屑!”江白南在桌边坐下,手指敲了敲桌子:“过来,坐下,我们聊聊天!” “……聊天?”陆瑶瑶一怔。 她下意识的看了眼外面。 听动静,陆家的那些护卫还是没有抓到江白南,而且还打的不可开交。 而,眼前这个男人,竟然只是让她……坐下聊聊天? “是啊,聊天,”江白南抬起头,双眸瞬也不瞬的看着她,一脸正人君子的反问:“难道说,姑娘还是希望在下……做点什么事情吗?” “当然,当然不希望!”陆瑶瑶立即拒绝。 “那就请吧!” “……” 陆瑶瑶看着江白南邀请的手势,犹豫着,纠结着,缓缓的在他对面坐下。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要做什么呢?”顿了下,她的手指绞着衣角,紧张道:“你最好别胡来,你的伙伴马上就要被我们抓住了!” “你们,抓他?”江白南闻言哈哈一笑,淡然的很:“不是我瞧不起你们陆府,你们家能抓到他的人还没出现呢!” “你们想要我做什么?” “你是未来的皇后,陛下钦定的女人,我们还能做什么?”江白南歪着头,再一次敲了敲桌子:“任何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还是要有的,我说过了是聊天,就是聊天!” 他突然倾身,意味深长的一笑:“纯,聊天!” 纯,聊天? 陆瑶瑶的心却一点都不安稳,越发没底了。 此时他若是说要劫财或者是劫色,她最起码还能有个应对的法子。 就这样的纯聊天算怎么回事呢? “聊,聊什么?” “陆小姐想聊什么都行,”江白南很是贴心的一笑:“我随便。” “……你随便?不是你要聊的吗?” “是啊,我和陆小姐你随便聊,聊什么都行,我都陪你聊!” “……” 陆瑶瑶要被逼疯了! 这两个大男人,半夜三更的跑到他们陆府,既不杀人也不防火,还搞出了那么大的动静,竟然只是为了和她……纯聊天? 她直觉有些不对劲。 但是哪不对劲,还真的说不上来。 陆瑶瑶逼着自己稳下心神,定定的看着江白南,眼睛一转,突然道:“那,咱们就聊聊你吧,你是谁,为什么会来陆府找我,找我的目的是什么,难道真的只是为了陪我聊天?” “啧,姑娘,你这个……”江白南揉揉眉心,似乎有些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陆瑶瑶像是抓到了他的死穴,立即逼问:“怎么,我问的问题很不好回答吗?可明明是你说的,你要我陪你聊天……既如此,那我问什么,你就该回答才是。” “陆小姐,你好像对盘问审讯和聊天……搞混了!”江白南抬起头,淡冷道:“我说的是聊天,不是你对我的盘问。” “可你……” “有些问题,知道答案之后是会没命的!陆小姐,你确定还想知道答案吗?” “……”陆瑶瑶一瞬的语塞。 这个不能问,那个不能聊,那还能聊什么? 她赌气的冷笑:“既如此,那我们就没有什么可聊的了!” 本以为江白南会怼她,孰知他却点点头:“也好!” ……也好? 陆瑶瑶这一刻彻底懵了。 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他说的,要和她聊天,而且是聊什么都行。 怎么现在她拒绝聊天了,他是“也好”呢? 好像,他自己本身也不是很希望聊天似得。 “你这人……究竟想做什么?”她缓缓起身,敌意十足的缓缓后退:“还是说,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聊天啊,真的就只是聊天,你淡定,来,坐下……” “不坐!你不说清楚我不坐,我……” 陆瑶瑶的话还没说完,陡然听到外面传来丫鬟的声音:“小姐,小姐,京兆府尹的衙门派人来了,廖捕头带人过去抓刺客了,还说是请小姐出来说话呢。” “京兆府尹来人了,”陆瑶瑶的底气瞬间多了些,“廖捕头来了,你们跑不掉了。” “是吗?”江白南笑了,很贱兮兮的那种:“谁说我们要跑了?” …… 魏辽在陆府护卫的围攻下,打的也挺累的。 这些人的武功也就那样,对敌还行,但对他没用。 而他又不想杀他们,甚至于连伤他们的心思都没有,也就游离的在他们之间转圈圈。 可谁知道,这样的转圈圈最累人。 因为他时时刻刻的得拿捏好力度,免得一个不小心,就用力过猛暴露修为。 毕竟,他是混过京兆府尹,做过捕头的人,这些府宅里的护卫们,多多少少是打过交道的。 就在他打的身累心累的时候,总算有人来通传,说是京兆府尹的廖捕头来了。 “……这家伙,总算是来了!” 廖捕头廖虎和他曾经搭的档过很多案子,对那个人还算了解。 既然他来了,那今晚上的重头戏也就该上场了。 眼尾瞥见廖虎的身影之后,他剑锋一沉,第一次用上了杀招,逼得陆府护卫纷纷后退。 廖虎见情况不对,又有陆学士在一侧观战,立即拔剑飞身迎上,对上了魏辽的剑锋。 “铮!” 剑锋相对,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而在看到魏辽提剑迎对的动作之后,廖虎的瞳孔明显一缩,难以置信的盯死魏辽的面具,想要看到面具后面的那双眼睛。 魏辽咳嗽一声,大声冷笑:“廖捕头?你就是廖捕头,我还以为能有多厉害呢,也不过如此嘛!” 廖虎的眼睛眯了眯,再次看向他的眼睛,惊讶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魏捕头!”这声音不大,近乎耳语。 除了他们两个人,谁都没听到。 魏辽立即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闭嘴!” 显得你能是不是? “魏捕头?还真的是你?不是,你这是……” “你猜,老子为什么要戴着面具!”魏辽没好气的打断他。 “……”廖虎懵了一下,下意识的闭嘴。 是啊! 为什么要戴着面具? 自然是不希望有人认出他呗! 现如今,他不知道魏辽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能抻着脖子配合着演戏。 “好大胆的小毛贼,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大学士的府邸,你一个小毛贼竟然不知死活,敢夜闯学士府!” “要是就此惊了未来皇后的架,你小子还要不要命了?” “来人,把这个贼子给我拿下!” “……” 廖虎一番操作猛如虎,剑锋压着魏辽,招呼身后的捕快们上来锁人。 孰知,就在捕快们蜂拥着扑上来的时候,一声女子尖锐的叫声传入耳膜中。 “啊,滚开,你放肆……” 是陆瑶瑶。 她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喊叫都变了调。 这一刻,所有人的神色都精彩起来。 第244章 好像,发生了什么 刺客就在这边,为什么陆瑶瑶那里却叫的不像个人声? 难道说,她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莫非……那边也有刺客? 如果是刺客,那应该和这边这个是一伙的,那就是来陆家很久了。 既然来了很久,为什么陆瑶瑶一直没什么动静,此时才喊出来? 一群大男人,都不由自主的在脑子里脑补了一篇小作文。 即便是陆学士,此时也慌了神:“怎么回事?怎么弄回事?大小姐那边出什么事了?人呢?还不快点过去看看怎么了……” 他这一喊,大家才醒过神一般的往喊叫声那边去。 廖虎趁机拉下魏辽:“魏捕头,你这是做什么呢?” “问这么多做什么?” “不是,你得告诉我一声,我好配合你啊……” “你就本色出演,就是配合我了!” “……啊?” 廖虎还在懵逼中,魏辽不耐烦的低语:“就是说,你还是不知道我是谁,该怎么抓就怎么抓,该救人就去救人……” 说着,冲陆瑶瑶那边丢了个眼色。 廖虎虽然还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按照以往的惯例,一把将魏辽推开。 “你们几个看着这个小贼,不要让他跑了,你,你,还有你,你们三个跟我走……” 他吆喝着点了几个衙役,跟在陆府护卫身后飞奔而去。 很快,陆瑶瑶的叫声传入耳中:“来人,快来人,救命,救命啊……” 等陆学士和廖虎等人冲进内宅的时候,陆瑶瑶跌跌撞撞的冲出房间。 “爹……” 见到陆学士,她惊惧的扑上来。 “爹,救我,那个人要,呜呜呜……” 看到她的那一瞬,陆学士心如死灰,脑袋“嗡”的一声,差点炸了。 只见陆瑶瑶衣衫不整,发髻散乱,脸颊绯红,眼睛里还噙满泪珠,整个人踉踉跄跄的从房间里冲出来。 但凡是过来人,见到这个场面,都会不由自主的在脑海里脑补出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 陆学士懵懵的,陆瑶瑶是怎么扑到他面前的都不知道,直到身边有人给陆瑶瑶披上了外衣,他才蓦然惊醒。 “瑶儿,你这是……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爹,我……” 陆瑶瑶话还没说完,陡然听到身边有人惊叫:“那是谁啊?” “他怎么会在房间里?” “小姐刚才……” “难道……” “……” 众人纷纷脱口而出,惊骇的看着从房间里走出来的男人。 江白南看了一眼众人,很是淡定的将衣服穿上,还着重提了一下裤子,这才将微散的头发又拢了下。 就这几个动作,似乎,一切,都已经……不言而喻了! “瑶儿,你,他……”陆学士的脸色惨白无色,人也筛糠一般,不可控制的抖动不已。 “爹,呜呜,他欺负我,他刚才还想……呜呜呜……” 陆瑶瑶还没哭完,就听到江白南轻声笑道:“陆小姐,今天和你相处的很愉快,虽然,嗯,还是不错的……” “你,贼子!”陆学士气到一口老血鲜血喷出来,恼羞成怒的嘶声怒吼:“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呢?上啊,把这贼子给我乱刀砍死!” 陆府的护卫们听到命令,纷纷拔刀冲向江白南。 但是在江白南的眼中,这些人连蝼蚁都算不上,仅仅是简单的一个旋身,就轻松避开了所有的刀刃。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闪身到了陆瑶瑶身侧,颇为轻薄的抚向她的脸庞。 陆瑶瑶尖叫一声,躲到了陆学士身后:“爹!” 陆学士更是气到暴跳如雷:“放肆,贼子……” 他一巴掌拍向江白南的手,但是他的速度岂能跟上江白南。 江白南轻笑着避开:“陆小姐,后会有期!” 衣袂衣衫,飞身掠上了屋顶,“咻”的吹出一声口哨。 “叮叮当当”声中,魏辽撞开所有的围攻,轻松的飞落到江白南身边。 “如何?” “这个嘛,”江白南转身看向陆瑶瑶,意味深长道:“与我而言,还算不错。” 陆瑶瑶被看的头皮发麻,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魏辽则坏坏的大笑:“哈哈,你开心就好!既如此,那咱们就走着?” “走!” 两人再次大笑几声,纵身消失在黑夜中。 一瞬间,陆府的所有人都看向陆瑶瑶。 此时此刻,估计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陆学士更是气到浑身颤抖:“贼子,贼子……乱臣贼子,无法无天,该死的!” 蓦地,他看到了廖虎,瞬间爆炸了:“廖捕头,你怎么还在这里?还不快些去抓人……你们京兆尹是保护京城百姓安危的,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贼子溜掉呢?” 其实,廖虎直到现在,整个人还是炸裂的,还没有完全回魂。 之前他一直以为,魏辽出现在陆府,是因为要查某个案子,以至于他都不敢轻举妄动,还想要配合他行动。 没想到,结果竟然是这搬的炸裂! 魏辽,如今的皇城军大统领,竟然,协助某个男人……欺辱未来的皇后! 这可是未来的皇后啊! 他竟然站在这里,给那个男人放哨? 等会! 整个大梁朝,能让魏辽乖乖站岗放哨的男人可不多。 而且,那个男人欺辱的还是未来的皇后。 放眼天下,哪个男人能这么大胆,敢对皇后……嗯哼哼? 莫非…… 那个男人,是陛下? 嗯? 不对! 赵子佑做王爷时,廖虎见过很多次,不管是从身形还是气场,亦或是谈吐来说,和那个男人都是天差地别的不同。 这么说,男人不是陛下! 那,能是谁呢? 关于魏辽身份的事情,要不要说出来呢? 毕竟,陆瑶瑶是未来的皇后啊! 不! 不对! 陆瑶瑶出了这样的事,哪还有再入宫做皇后,入主东宫的资格? 既然不再是皇后了,那就没必要捧着了! 再为了陆家得罪魏辽这个陛下新贵,似乎有点不值得。 想通了这一点,他立即招呼衙役们:“来人,听我命令,你们都给我睁大眼睛仔细找,不要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都要把欺辱陆小姐的贼子给找出来!” “是!”衙役们还在吃瓜中,一个个都颇为激动的应下了。 他们倒是很想知道,究竟是哪个不怕死的男人,竟然敢染指未来的皇后。 廖虎调走了京兆府尹的衙役,也让陆学士立即清醒了不少。 他立即唤来管家:“快,你快些去找人过来……” 他趴在管家耳边,低声又迅速的说了些什么,管家脸色明显一变,不由看了看陆瑶瑶,急急忙忙的点头答应。 陆瑶瑶直觉有些不妙:“爹,你……” 陆学士给了她一个眼神,等周围的人都退下之后,方才低语:“没事,就是然他们伺候你先休息一下,诶,小环呢?怎么到现在也没看到她?” “回老爷,小环给人打晕了,现在都还没醒呢,”一个嬷嬷谨慎的瞥了眼陆学士的脸色,低语:“要奴婢现在把她给弄醒吗?” “弄醒了,老爷我要问话!”陆学士黑着脸,让人将陆瑶瑶送回房间。 回到自己闺房的陆瑶瑶还是惊魂未定,心惊胆战的坐在那里。 不多时…… “大小姐可在屋里,我是张小娘,我进来了。” 张小娘是陆学士的妾室之一,五十来岁,年老色衰,已经不被陆学士宠爱,在陆府就是个边缘人物。 她的到来,让陆瑶瑶一怔,但她现在也没心思想太多,闷闷不乐的让她进来了。 “你来做什么?看本小姐的笑话吗?” “大小姐,是老爷让我来的,而且,我也不是一个人来的……” 张小娘面无表情的吩咐身后的三个婆子进来。 “她们是谁?”陆瑶瑶紧张的站起身:“张小娘,你要做什么?” 第245章 检查 张小娘吩咐丫环们将门关上,拉上窗帘床幔。 “张小娘,你这是做什么?”陆瑶瑶莫名的感觉到窒息感,惊恐又愤怒的往后退:“你给我出去,带上她们三个,都给我出去!出去!” “大小姐,稍安勿躁,”张小娘不急不慌:“刚才我已经说了,不是我想来这里的……” 陆瑶瑶是正室嫡妻生下来的孩子,又是陆学士的掌上明珠,在陆府一向是跋扈的存在。 而张小娘本身没有孩子,未曾生育,在陆府这样一个拜高踩低的地方,更没有多大的生存价值,再加上色衰而爱驰,在陆学士面前渐渐失宠,因此陆瑶瑶从来没给她多少好脸色。 这也是为什么陆瑶瑶现在见到她,会感觉不妙的原因。 “张小娘,你给我听好了,我不管是谁让你来的,你现在立刻给我出去,要不然,我让人把你给打出去!” 孰知,张小娘非但没有走,反而一转身在桌边坐下。 就连看着陆瑶瑶的眼神都带上了一丝丝的嘲讽:“大小姐,我劝你安生点吧,如今是今非昔比,不同往日了!” 要是放在两个时辰前,陆瑶瑶下个逐客令,她都得跪着走。 而如今…… “这三个婆子,分别是老爷让我花重金请来的,这两个婆子都是接生了四十多年的稳婆,手底下生出的孩子没有一千也得有八百,至于那位万婆婆,你想必也是听过的……” 万婆婆? 陆瑶瑶的心遽然一颤。 她确实听过万婆婆的名号,只是这件事吧……它难以启齿。 就是因为万婆婆是个暖房婆婆。 大梁朝有个风俗,那就是新娘子大婚之前的头天晚上,娘家人要宴请族人亲朋等宾客坐席,也叫喝暖房酒。 这暖房酒的过程中,有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程序。 因为准新娘子都是少不更事的黄花闺女,不懂人事。 即便将其中的一些东西讲给她们听了,她们也不会明白最关键的关键。 这时候,母族娘家的人就会请一个年长的,有经验的,可以巧妙传授闺中秘事的暖房婆婆,让她将男女之间的那点子事,神神秘秘的传授给新娘子。 而万婆婆就是京城权贵中,最喜欢请的那个暖房婆婆。 陆瑶瑶的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磕磕巴巴道:“她,她是暖房……暖房婆婆。” 万婆婆很是恭敬的行礼:“回大小姐,就是老身。” “可,可是,这暖房婆婆……不是只有在大婚的前夜,才会……” “大小姐,这事……”万婆婆看向张小娘,含蓄道:“是张娘子说,小姐身体不适要老身过来检查一下,看看小姐贵体是不是……” “你什么意思?”陆瑶瑶陡然明白了什么,愤怒的一声尖叫,打断了她的话:“你们这是怀疑我……你们放肆,本小姐冰清玉洁,岂是你们想的那样龌龊?” 张小娘不以为意道:“大小姐,稍安勿躁,这事是老爷子的意思,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可以找老爷子理论……” “我去找我爹!” 陆瑶瑶气愤的打开屋门,但是十多个婆子齐刷刷的堵在了门口。 “你们干什么?想死吗?给我让开!” “……”婆子们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像是什么都没听到。 “我说的话你们没听到吗?都给我让开,让开!” 陆瑶瑶歇斯底里的喊了几声,没见到婆子们行动,瞬间恼羞成怒,尖叫着去推搡她们。 张小娘冲着婆子们一挥手,她们立即抓起疯癫一般的陆瑶瑶,强制的将她给抬回了屋子里,放到床上。 “大小姐,我劝你安生点吧,这是老爷子的意思,今天你是出不去这个屋子的!” “张小娘……” 陆瑶瑶跳起来还要走,但是被婆子们又摁了回去。 她气的大喊大叫:“你们这群狗奴才,都给我放手,要不然我杀你们全家,放手,都放手……” 张小娘压根不理会她的疯喊,冲着万婆婆使眼色:“万婆婆,麻烦你们了,动手吧!” “可是……”万婆婆有些忌惮的看着陆瑶瑶。 如果出了意外的话也就算了,可要是不出意外的话,这可是未来的皇后,她们几个下等婆子强行动手的话,只怕以后是要吃亏的。 但是张娘子很是强势的点点头:“别怕,不管出什么事情,都有老爷替你们担着。” 万婆婆等三人对视了一眼,默契的点点头,走到床边。 “大小姐,得罪了……” “你们干什么?”陆瑶瑶本能的抓紧衣衫往后退。 “大小姐,您放心,如果您配合我们的话,保证我们会非常非常的轻,绝对不会让您感觉不舒服……” “你们敢!” “大小姐,您是自己来,还是我们帮您?” “帮什么?” “您得脱衣服,我们才好检查啊……” “不行,我……” “大小姐,奴婢们得罪了。” 万婆婆冲那些婆子们丢了个眼色,几个女人一拥而上,解腰带的解腰带,脱衣服的脱衣服。 陆瑶瑶疯了般的挣扎,但哪是那些女人的对手,没几下就被扒了裙子。 这一刻,陆瑶瑶的自尊和尊严像是死亡了一般,无助而绝望的放弃了挣扎,任由万婆婆在那里动作。 张小娘坐在桌边喝茶。 很快,万婆婆等三人从内室走出来。 她立即起身:“如何?” “恭喜张娘子,大小姐一切安好,还是完璧之身。” “真的?”张小娘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好像有些失望,又有些庆幸。 陆瑶瑶还是完璧,那就意味着她还能入宫,陆家还能有数不清的荣华富贵。 但是,再多的荣华富贵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无儿无女,又在陆家没什么地位。 从心里来说,她还真的希望陆家一起下地狱。 不过,她很好的掩藏了这份情绪,装作长出一口气的样子,紧张又后怕的拍了怕心口,笑道。 “这样就好,就好,如此我就能和老爷回禀清楚,也算有个交代了。” 婆子们都退出去了,而床幔那边没有动静,陆瑶瑶像是还躺在那里。 张小娘笑道:“大小姐,你先休息着,我就暂且不打扰了,我还得去把这个好消息告知老爷呢。” 众人很快走的干干净净。 屋内鸦雀无声,床幔那边终于有了动静。 陆瑶瑶面色惨白的掀开一道缝隙,目光呆滞的看着外面。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自己似乎死在了这一刻。 陆学士听说女儿还是完璧,也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他当即加派护卫,将陆瑶瑶的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让两班人日夜巡逻,绝对不再给任何刺客以有乘之机。 随后,他颠颠的跑去祠堂烧香,祈求陆家的列祖列宗保护好陆瑶瑶,让她可以顺顺利利的嫁入皇宫,成为一国之母。 …… “陛下,”内侍太监低唤声唤醒了打瞌睡的赵子佑。 他朦胧着睡眼,惺忪的看了眼周围:“这是……” 哦! 是龙椅! 是的! 他如今是新帝了! 赵子佑迅速调整好心态,恢复了帝王该有的冷漠:“何事?” “陛下,骁骑营的月卫回来了。” “哦,他回来了?让他进来!” 赵子佑话音刚落,一个人影从窗户那边飞身掠过来,无声的落在赵子佑面前。 内侍太监识趣的转身退下。 赵子佑站起身,活动着手臂,伸了个懒腰:“查出什么了吗?” 月卫单膝跪地:“回陛下,臣一直跟踪魏辽,但是他的反跟踪实在是太强了,即便是臣最后还是跟丢了他,还请陛下治罪!' “连你都跟丢了魏辽?”赵子佑略显惊讶:“他的能力好像在你之下吧?” “陛下谬赞了,臣……”月卫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道:“臣觉得,魏大总管好像隐藏了他本身的真实实力,所以臣才没有跟住……” “隐藏实力?”赵子佑的瞳孔不由一缩:“这么说来,朕对他的怀疑也是成立的了?” 一直以来,他都感觉魏辽在大大咧咧中,有着难以言说的细致,就像是一个人用粗枝大叶的特性隐藏了本心。 所以,在魏辽请假,说是有事外出的时候,他让从未露面的暗卫之一的月卫去跟踪他。 不出所料,果然是跟丢了。 第246章 朕在等他出手 “陛下,”月卫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道:“属下在回京之后,还听说了一件事,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赵子佑心说你还能有什么事情,也就不以为意道:“只管说!” “是,是关于陆家小姐的事!” “……”赵子佑的神色不由一沉。 陆瑶瑶? 难道是…… 他沉下气场,冷道:“陆家小姐怎么了?” “属下听说,陆家就在刚才进贼了!” “……进贼?” “是,属下是回城之时,恰好遇到京兆尹府的廖虎,带着衙役们去陆府,说是陆府进了贼子。” “陆府,进贼?”赵子佑听说后,很是不屑的微微一笑:“这个贼子可真是够大胆的,竟然敢进陆府行窃!” 那可是陆府,未来的皇后府邸。 是哪个不长眼还又胆大妄为的贼子,竟然敢闯陆府。 “月卫,贼子抓到了吗?” “回陛下,并……没有!” “没有?”赵子佑一怔,来了好奇心:“那可是陆长青的府邸啊,朕记得,他们家可是养了不少的护院看家,其中还有好多是从军中退下来的……这么多的人,竟然没抓到一个贼子?那,可知道贼子是什么吗?” “也,并不知晓,”月卫的表情变的有些奇怪,偷偷摸摸的瞥向赵子佑,“陆府将这件事情压下来了,估计陛下这边是不会知道的。” “也是,如果不是陆学士压下这件事,朕这边应该早就收到消息了,”赵子佑倒吸一口气,越发觉得事情有意思了:“这就奇诡了,陆学士为什么要隐瞒此事呢?” 按理来说,未来的皇后家里进了贼子,那等于是在打皇家的脸,陆学士应该就此事上报朝廷,让朝廷出面惩治贼子,以此扞卫未来皇后的颜面,也等于是维护了皇家的脸面。 可是,陆学士却命人压下了此事。 不对头! 事情不对头! 赵子佑此时已经笑不出来了:“月卫,起来说话,说说这件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月卫闻声站起身,讪讪的低头道:“据属下打听到的,说是,说,进入陆府的贼子并非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赵子佑:“……” 这进一个小贼,和进两个贼,对于偌大的陆府来说,又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吗? 看他这一头雾水的样子,月卫支支吾吾的回道:“回陛下,事情是这样的,听说……这两个贼子用的是声东击西的法子,其中一个贼子在陆府招摇行事,引来陆府的护卫们围攻搏杀,但是那一个嘛……” 他看了眼赵子佑,欲言又止。 赵子佑的瞳孔瞬间一缩。 身为男人,他自然是猜到了那个不敢想的可能。 但他还是咬牙低吼:“说!” 月卫挑了眼尾,嗫嚅:“据说另外一个贼子闯进了陆小姐所在的房间,嗯,时间挺久的……” 时间,挺久的……这简单的五个字,却已经暗示了一切。 月卫还在继续补刀:“后来,人们发现陆小姐的时候,她,嗯,衣衫,衣衫不整,满脸都是泪,说,说是……” 后面的话,他不敢再说了。 再说下去,保不齐新帝的怒火就要降临到他头上了。 那样的雷霆之怒,他可承受不起。 “衣衫不整?一个男人……呵!”赵子佑突然皮笑肉不笑的笑了一声。 “陛下?” 月卫看着赵子佑的模样,一时间懵了,感觉自己的脑壳像是卡壳了似得。 陛下,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雷霆之怒。 他,似乎对陆家小姐身上发生的事情,并不是很在意。 “除此之外,还知道什么?” “回陛下,这个,属下就不知道了,”月卫很识趣,“属下在听说陆府出事后,并没有等那边的事情彻底结束,而是早早的回来禀告陛下,估计……估计用不了多久,陆学士就会进宫禀明一切,到时候陛下就什么都知道了。” “陆学士?他不会进宫,更不会禀告朕的!” “……陛下的意思是?” 赵子佑呵呵笑着低下头:“陆瑶瑶这件事情,若是发酵出去,那就是陆家的丑闻,那陆瑶瑶还有资格入宫做皇后吗?” 皇后是什么? 那是一国之母! 她不仅要出身高贵,贤良淑德,美名在外,更要紧的是必须冰清玉洁,是绝对的处子之身。 如今,陆瑶瑶被贼子玷污,不管是是玷了身子还是污了闺名,她都不适合,不,是不配做皇后了。 这样子的话,京城里那些权贵耆老们,怎么会允许这样的婚事发生? 他们必定会奋而群起的阻止这门婚事。 尤其是那些家里面有女儿,并且有望入宫为后的官宦人家,更会咬死陆瑶瑶,直到将她踩死为主。 所以,陆学士就算是死,也绝对不会让这件事传播出来的,更不可能亲自进宫禀明贼子之事。 赵子佑思忖片刻,挥了挥手:“行了,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你没和朕说过此事,朕也什么都不知道,下去吧!” 月卫惊讶的看了他一眼,躬身退了下去。 赵子佑走到书柜前,拿下一本书后,书柜“咻”的移开了半寸,露出后面的一个密道。 密道之中,依稀可见一个女人的纤细身影。 “都听到了吧?” “陆家小姐的事吗?听了一些,但是不全面……” “朕听的也不全面,但是总体意思怕是不会错,”赵子佑走到书桌边,拿起糕点咬了一口,怡然自得的很:“你觉得,这件事朕要如何处理?” “陛下想如何处理?”女人娇笑着,身影若隐若现:“其实陛下心中清楚的很,这件事根本瞒不住,到时候陛下自然会知道,也就顺水推舟的就处理了!” “……” 赵子佑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女人继续道:“京城之中,各家府内都有其他官员家的眼线,陆家小姐这么大的事情……他们肯定趋之若鹜的打听,陛下,您还不打算出手吗?” “出手?”赵子佑看着双手,缓慢而有力的一握:“现在还不到朕出手的时候!” “陛下是在等君夙折?” “他不出手,朕如何出手?” “陛下,”女人突然倒吸一口气,沉了音色:“陛下不觉得这件事很怪吗?” “……怎么说?” “陆瑶瑶是未来的皇后,大梁朝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得是什么样的贼子,又是吃了多少的熊心豹子胆,才敢去玷污她?” “哈哈,”赵子佑笑了,笑声很大很得意:“你可算是想到这一点了!” “陛下早就想到了?” 赵子佑笑容依旧,但是眼神阴狠:“就像你说的,且不说天下人,就说这京城,有几个人敢去陆府生事?” 但凡是长点脑子的,都不会去得罪未来的皇后。 除非那个人…… 是,君夙折! “咯咯咯,”女人的笑声更加娇魅了:“如果真的是君夙折的话,那就恭喜陛下了,整件事情离陛下的目标又近了一些。” “是啊,又近了一些,”赵子佑昂着头,看着殿宇穹顶上的龙飞凤舞:“君夙折,朕可是等了你太久太久了……” —— 第二天一大早。 陆学士正跪坐在祠堂里打瞌睡,冷不丁被人拍醒。 “老爷……” “谁?”陆学士一个激动,猛然惊醒。 看到自己在祠堂,先是楞了一下,旋即想到了昨晚上的事情,这才意识到自己跪在祠堂给祖宗们上香祈福时,竟然睡着了。 罪过。 罪过啊! 他连忙跪直了身子,双手合十,虔诚的拜了三拜,又烧了一炷香,这才转过身。 “张小娘,这一大早上的,你何事来祠堂啊?” “老爷,不好了,咱家大小姐的事情传出去了……” “什么?”陆学士整个人瞬间被雷劈了一般,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你,你说什么?” “老爷,您没听错,是大小姐的事情东窗事发了……” 那俗话怎么说的?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更何况是未来皇后八卦桃花事呢? 第247章 他可不是长情之人 “怎,怎么会呢?”陆学士的脸色那叫一个死灰色,毫无生机可言:“我昨天晚上不是已经,已经下令,将这件事给压下去了吗?怎么会……而且还这么快?” 张小娘无声的翻了个白眼。 还用问吗? 即便陆家压下了此事,但想要拉扯陆瑶瑶下马扶持自己女儿上位,顺便还踩死陆家的人那是数不胜数。 这些人都是唯恐天下不乱,都巴不得将陆瑶瑶的这点破事弄到进人尽皆知。 “老爷,我也是听的丫鬟说的,那丫头早上出门给我买头油的时候,听那些大宅门里的婢女们闲聊咱们家大小姐,还说了昨晚的事情……” “该死的,”陆学士立即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急切道:“事情要坏……这样,你让万婆婆的随我一起入宫。” “入宫?现在?” “当然是现在了,拖的时间越久,越不妙……” 陆学士急匆匆的换了朝服,带上万婆婆,急匆匆的赶去皇城。 赵子佑听说他来了,有些吃惊,但还是不动声色的宣召了他。 陆学士进门就跪下了:“给陛下请安!” 虽然是未来的国丈,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更何况现在还是君臣关系。 “陆学士,这一大早上的,看起来像是有事的样子啊……”赵子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回陛下,臣家里真的出事了,就在昨夜,”陆学士一头叩到底:“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小毛贼,偷到了微臣的家里,还差点惊了我女儿的架,索性她只是受了些惊吓,并未出事,还请陛下放心。” “嗯?还有这种事?”赵子佑的气场骤然沉了下来:“哪;里来的贼子,胆子还真是不小,竟然敢偷到陆府!可是抓到了?” “回陛下,京兆府的廖虎廖捕头去追踪了,不知道是否能抓到,但是……本来只是进了小贼的一件小事,臣觉得事情不大就没放在心上,谁知道今天早上竟然变成了羞辱小女的流言蜚语!” 陆学士招呼了万婆婆上前,示意她跪下磕头。 “为了保证小女的清白闺誉,微臣特意请了京城里很有名的暖房婆婆,她可以证明小女的清白,万婆婆……” 赵子佑饶有兴趣的看向万婆婆。 万婆婆立即跪下叩头:“回禀陛下,奴婢斗胆为陆家小姐检过身子,陆小姐还是完璧,并不像外面传言的那样。” “陛下,您若是不信,可以让宫里的掌事嬷嬷再去检验,”陆学士跪在地上爬行了两步,急的脑门上青筋直跳:“还请陛下不要妄听那些流言蜚语,误信胡说八道的传闻谣言,微臣……” “陆学士,起来,”赵子佑比陆学士想象中沉稳淡定。 他搀起陆学士的手腕,示意他起身:“你放心,朕也不是人云亦云之人,事情的来龙去脉,是非曲直,朕的心中都有一杆秤,知道要要如何做。” “陛下……” “陆学士,你回去之后,替朕带一句话给陆瑶瑶,就说朕还是之前的意思,她也还是朕的皇后,朕和她的婚约依旧有效……不论如何,朕都不会辜负她的!” “……” 陆学士做梦都没想到,赵子佑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虽然在他的认知里,这位新帝不是长情之人,更不要说,他和自家女儿也根本没什么感情。 既然如此,为什么皇上还会这办庇护陆瑶瑶? 陆学士凭着政治嗅觉感觉事情不对,但是如今荣华富贵就在眼前,依旧是唾手可得,他也就顾不得想这些了。 谢过皇恩,他带着万婆婆走出皇城。 “恭喜陆学士,也恭喜大小姐,这件事的风头就此过去了,大小姐还是继续等着入主后宫就好了。”万婆婆谄媚着脸陪笑。 她心中也暗暗庆幸,自己当初没有拜高踩低的对陆小姐爱答不理。 事实证明,她果然没押错宝,陆小姐在皇上的心里还是很有分量的。 要不然,出了这档子事,莫说皇家了,就是寻常百姓的人家,也不会要这种“毁”清白闺名的小姐为正妻。 陆学士讪讪的笑了笑,心中疑惑:……究竟是哪出的纰漏,竟然弄到人尽皆知了呢? —— 人影婆娑,掠过庙宇的屋脊。 石大路抬起头,瞥了那个身影一眼,又继续坐下抠手指头。 “哥,不用过去看看吗?”身边的小护卫警觉的站起身,“那边是少主和小夫人居住的厢房呢。” 石大路白了他一眼:“你新来的?” “不,不是啊?哥……”小护卫气短了半截。 干嘛这么问? 石大路不悦的撇了嘴:“魏捕头的身影你不认识?” “魏捕头?”小护卫立即看向那个方向。 诶,还真别说,好像就是魏辽! “不是,哥,魏捕头他,他怎么翻墙头爬屋檐的来啊?他完全可以走大门的嘛……” “这是尼姑庵,你以为是菜市场啊?”石大路忍不住给了他一个脑瓜崩:“魏辽是谁?那是皇家的御用大统领,他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青衣庵?” 大统领出现在尼姑庵已经够惊世骇俗了,更不要说,这个尼姑庵还是君家的产业。 魏辽飞身落在西厢房:“水,给我来壶茶水……” 不等君夙折起身倒水,已经抓起桌上的茶壶“咕咚咕咚”的灌了个干干净净。 “师哥,你这是从哪来啊?”君夙折疑惑的走过来:“还是说吃席忘记喝酒,渴成这样?” “没时间和你扯犊子!”魏辽放下水壶,用袖子随意的擦了擦嘴:“我是按照你的吩咐,像个马猴似得在城里上蹿下跳,把陆瑶瑶的事情给散了出去,可效果甚微啊!” 当初,他和江白南分工明确。 江白南负责实际行动,制造和陆瑶瑶的桃色新闻,他则负责后续舆论,将陆瑶瑶的桃花事传散出去。 魏辽转身,看着书桌后面的江白南:“不是,你当初和陆瑶瑶在房间里那么久,难道真的就没有……发生点什么?” 江白南蓦然抬头,眼神能杀人。 魏辽呵呵一笑:“别这样的看我嘛!抛开别的都不谈,这个陆瑶瑶还是有几分姿色的,就算……” “魏辽!”江白南的话音很淡,但是杀意甚浓。 “玩笑,开玩笑,就是开个玩笑,我当然知道你江白南就不是那种人嘛!”魏辽很识趣,立即转了话题:“不过,这个陆学士下手也是够快的,他当时就找了暖房婆婆给陆瑶瑶检查,确定完璧后,今早上又带着暖房婆婆进了宫,我从宫里离开的时候,听说陛下并没有任何旨意,还是定了陆瑶瑶为皇后嘞!” “你确定?”江白南叹了声,过来,在他们身边坐下:“按理说,事情发生到这一步,陛下怎么着都不可能再娶陆瑶瑶了吧?”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即便陆瑶瑶真的是清白的,但是架不住人们的诽谤污蔑和造谣啊! 赵子佑身为帝王,应该忌惮皇后的清白,废了与陆瑶瑶的婚书才是。 “皇上……这是在走什么棋?”江白南看向君夙折,低语:“你呢?什么意思?一切还是按照之前的计划来吗?” 他们之前的计划,是想要毁掉陆瑶瑶的皇后梦,让她先尝一尝绝望的痛苦。 目测看来,这一步并不成功。 君夙折淡淡的,似乎对这件事不太在意:“无所谓,反正不论这件事情的结果如何,咱们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一切照计划行事!” “不是,师弟,我担心的是陛下,”魏辽不放心的提醒道:“在这件事情里,陛下身为一个男人,一个君王,他的反应和处理手段很不对劲,我总感觉……感觉事情没这么简单。” 赵子佑是什么人,他们心中一清二楚。 这是一个极其有心机,行事狠辣,做事果敢又凶残的人! 最重要的是,他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如果事情对他没有好处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去做的。 如今,他竟然可以忍受陆瑶瑶的清誉被毁,而一再坚持娶她,那就说明他能从中得到的好处更大! 那,他究竟想得到什么? 他的目的又究竟是什么呢? 第248章 听戏 陆府。 “小姐。”小环嗫嚅着,缓缓从门口走进来,手里捧着糕点果盘。 “你醒了?”陆瑶瑶坐在桌边,见到她,抬头示意:“听郎中说,你伤到了后脑,一直眩晕呕吐的,怎么就起来了?” 出事那天晚上,小环就睡在她的外厅,事后才知道她当时受到了袭击,昏迷不醒。 “多谢小姐关心,我没事了,”小环低着头,不敢看陆瑶瑶的眼睛:“小姐,对不起,那天晚上都怪我睡的太死了,竟然都不知道屋子里进了人。” “就算你知道了又怎么样?你还能打过他们吗?” “可是……” “算了,这件事就此过去了,我且问你,”陆瑶瑶看了眼外面,拉过小环的手在身边坐下,低声道:“你可是听说了什么,外面的,关于我的这件事情的传闻?” “嗯,这个……”小环犹犹豫豫的,欲言又止。 “小环!” “小姐,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咱们就不要再说了。” 小环着急慌张的起身要走,却被陆瑶瑶拽住了衣角。 她无奈又着急道:“小姐,那些人都是胡诌的,你何必听那些话闹心呢?反正陛下对你是有情义的,还是钦定您为皇后,等您做了皇后,也就没有人再敢说什么多余的闲话了。” “情义?”陆瑶瑶突然一笑,带上了几分嘲讽。 她和陛下之间,真的有情义吗? 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小姐,你要是心里憋闷,不高兴的话,咱们还是出去走走吧,”小环想到了什么,换了笑脸:“我听说,城西那边的新来了一个戏曲班子,唱的戏都很有意思,咱们去散散心吧。” “现在?”陆瑶瑶看了看自己:“如今,以我这个样子,出门怕是不合适吧?” “这怕什么?咱们换身衣服,再蒙上脸,谁知道咱们是谁啊!” “……” 陆瑶瑶心里也憋闷,想了想,就听从了小环的提议。 两人换上寻常的衣服,就像是普通人家的主仆,又套上挡风的面巾,遮住了大半的脸。 …… 城西是三教九流的聚集地。 戏曲班子,杂耍班子,算命摊子,野药郎中等等下九流的人物,基本上都聚集在城西。 陆瑶瑶这样的官家女眷,多数在南城门一带活动,很少到这边来。 即便是路过,也是窗帘紧闭,急匆匆的路过,从不多做停留。 今天,陆瑶瑶第一次踏足这个地方,新奇中也将雾霾般的心思给淡化了。 小环带着她兜兜转换,总算是听到了锣鼓点的声音:“小姐,就是这里,我听后廊上的几个大叔说,新来的戏班子是唐家班,班主姓唐叫芸娘,一手云扇水袖舞的是美轮美奂,咱们就去看唐芸娘的戏好不好?” 陆瑶瑶对这些自然是一窍不通的,随意道:“你看着办好了,我随便。” 城西的草台班子共有好几个,都在自家门口搭起了拉客的小台子,几个小戏子正在卖力的杂耍揽客。 两个人在一堆旗子里找到了“唐”字。 小环让陆瑶瑶在原地等着,自己先去买了票,这才带她进入戏园子。 戏园子里很暗,依稀可以看到有几个人。 这些人坐的很分散,稀稀拉拉的,见到有人进来,都纷纷转头。 陆瑶瑶跟着小环来到中间的位置坐下。 “小姐,这个位置最好了,可以纵观全局,又听的一清二楚,在这里听戏最好了。” 戏台上的戏曲在咿呀咿呀哟的唱着,但是下面听曲的却没有跟着起哄打赏的,一片死寂。 陆瑶瑶狐疑的看向四周。 周围的光线很是昏暗,看不清人脸,让她莫名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小环,这些人怎么有点不对啊?” “小姐,哪不对了?”小环的眼睛一直盯着戏台上,闻言笑嘻嘻的:“这唱的很好听嘛。” “我不是说这个,是他们,”陆瑶瑶指向身边的人,压低声音:“他们怎么都不跟着乐啊?” 按理来说,来听曲的都是戏曲发烧友,每个人或多或少的都能跟着唱几句,再不济,听到高潮的地方也会起哄叫号的去打赏。 哪像现在这样,一片死气沉沉,就像是……不像是给人唱戏,而是在给一群鬼唱戏。 “小姐,你说什么呢?”小环似乎没听懂陆瑶瑶说什么,转身看了眼周围的人,笑道:“大家都是来听戏的,沉浸其中就好,哪还有那么多的事啊。” “可是……” “诶,小姐,快看,唐老板出来了。” “……” 戏台上,一个穿着贵妃服饰戏子婀娜多姿的从后台走出来,踩着鼓点铿铿锵锵的来到台前,惊艳的一个亮相姿势后,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 开始的时候,陆瑶瑶的心思还没在戏腔上。 她总感觉不舒服。 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拽着小坏的衣服:“咱们走吧。” “小姐,这可是唐老板的场子……” “走吧!” “真的要走吗?” 小环还在依依不舍,但是陆瑶瑶已经起身走向账外。 陡然,唐老板的戏腔落在了耳朵里:“陆小姐,这就要走了吗?” “……” 这一刻,陆瑶瑶的头皮瞬间发麻,头发丝似乎都竖立了起来。 唐芸娘的戏腔还在咿咿呀呀:“既来之,何不安之,听奴家唱完这一曲,也可以解了你许久的疑惑……” “小姐,”小坏惊讶的看向戏台,难以置信道:“唐老板怎么,怎么像是在和您说话呢?” 陆瑶瑶缓缓转身,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戏台。 唐芸娘随着鼓点,一颦一笑一唱腔,字正腔圆的开始看戏唱。 “……小姐?她,她唱的是什么啊?”小环听着戏曲,疑惑的直皱眉:“什么君王爱妃的,我怎么没听过这个戏文?小姐,你见多识广,你可是听懂了唐老板在唱什么?” 陆瑶瑶没有说话。 但是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戏台上的那个女人。 小环当然听不懂唐芸娘唱的什么,因为……她所唱的内容,只有她自己知道。 “小姐,什么暗市啊?唐老板怎么唱到了暗市?是菜市场吗?夜里的菜市场吗?”小环听着曲子,一本正经的询问。 陆瑶瑶的瞳孔缩了缩。 唐芸娘所唱的,竟然是关于暗市人头榜的内容。 小环越听越认真,但是表情也越来越疑惑:“人头榜是什么?她唱的悬赏金又是什么?难道说,杀一个人,可以赚到五百两黄金吗?我得乖乖,那这个人的人头,得多值钱啊!” “……” 小环看了看她,花痴眼:“小姐,如果,我说的是如果哈,如果有五百两的黄金摆在这里,你会不会心动啊?” 陆瑶瑶的呼吸明显停滞了一下。 不对劲! 事情不对劲啊! 为什么这个叫唐芸娘的女戏子,竟然能将她在暗市花五百两买顾飒人头的事情,给唱的如此声色并茂? 就,就好像是她亲身经历过的? 而且,她还是在这样一个场合下唱? 是,特意唱给她听的吗? “小姐,你想什么呢?”小环凑近她,挤在她身侧,神秘兮兮道:“我和你说话你都没听到吗?小姐?小姐!” 她撞了一下陆瑶瑶,陆瑶瑶恍然惊醒,额头上不由自主的沁出冷汗。 “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如果此时有五百两摆在你面前,让你取我的人头,你会不会取啊?” “当然不会,”陆瑶瑶不清楚怎么一回事,但是极力镇定:“这都是戏本上胡诌的,你也信?还跟着一起胡说八道,走了,咱们得走了。” 此地不宜久留。 陆瑶瑶警觉的抓起小环的手臂往外走。 小坏娇笑道:“小姐,你急什么?你都还没问我!” “……问什么?” “你应该问我,如果有人出价一千两,买你的人头,我会不会取了你的人头啊!” “……” “小姐,你想知道答案吗?”小环还在笑。 但是陆瑶瑶感觉到了骨子里的寒意。 她下意识的松开小环的手,避如蛇蝎的后退了好几步,不敢相信:“你?你不是小环?” 第249章 下一盘大棋 “为什么这么说?”小环依旧笑眯眯的,指腹拂过脸庞:“小姐,我跟了你这么多年,打小就伺候你,我是不是我,您会不知道吗?” 此时,唐芸娘还在戏台上咿咿呀呀的唱。 但是之前坐在台下听戏的那些客人全都站了起来,一个个无声的看向她们两个。 陆瑶瑶此时彻底感觉到了威胁感,转身就跑。 身后,传来小环的笑声:“小姐,你跑什么呀?我都还没告诉你答案呢!” 陆瑶瑶哪还有心思听这些,着急慌张的顺着街道跑。 但是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刚才还热闹非常的城西街道,此时却像是见鬼一般的静谧。 静谧的根本不是街道上没有人,而是站满了人。 这,才是让陆瑶瑶感觉最恐怖的地方。 刚才街道上那些练杂耍,说相声,唱小曲的人还都站在这里,可是每一个人的眼神,都是直勾勾的盯着她。 他们似乎很享受的看着陆瑶瑶挣扎拼命。 蓦地,陆瑶瑶脚下一滑,踩着一个东西摔出去,摔的手掌心擦出了血,狼狈的跪在那里,想哭都不敢哭。 “小姐,你跑什么呀?” 小环的声音像是跗骨之蛆一般,淡定从容的从身后传来。 陆瑶瑶惊恐的转身看去,发现小环和唐芸娘一起,带着戏园子里的那些客人,悠哉哉的慢慢踱步而来。 “小姐,你就真的不想知道我的答案是什么吗?” “你不是小环,还有必要知道答案吗?”陆瑶瑶看向四周,明白了什么:“今天,你是故意扮做小环的样子,引我过来的?” “小姐不愧是要做皇后的人,就是聪明!” “聪明?呵呵,”陆瑶瑶强撑着身上的贵女气场,咬牙道:“本小姐要是真聪明的话,就不会蠢到被你设计,落进你的圈套里!” 她昂着头,不屑的看向周围。 “你们这些人……什么唱戏的,赶路的,算命的,其实都是一伙的吧?你们还真的是煞费苦心,搞出这么大的排面的引我上钩!” “小姐,你是皇后啊!再说了,您的人头值一千两黄金呢,为了这一千两黄金,我们这些人自然是可以合作了!” “一千两……” 陆瑶瑶此时已经从惊慌中缓过神来,强壮镇定的看着四周。 她心中清楚的很。 以她这弱不禁风的样子,想要凭本事杀出去很难。 所以,她必须巧妙转圜,寻找一线生机。 陆瑶瑶咬着唇,极力让声音平静:“你这是从哪听到的胡说八道?什么一千两……谁会蠢到花一千两买我的脑袋?” “怎么不可能?”唐芸娘笑了,手指掐起兰花指,笑靥如花:“你当初可是在暗市的人头榜上,悬了五百两买别人的人头,为什么就不能有人挂上一千两,买你的人头呢!” “胡说,我从来不知道什么暗市,也从没没悬赏什么五百两……” “陆小姐,事到如今,你就敢做敢当的爽利一次不好吗?”唐芸娘的笑容遽然收敛,声音也变成了本来的音色:“你以为我们这些人是吃素的吗?会不知道你挂人头榜的事?” 这个原声是个略显粗冽的男音,听起来有些别扭。 小环有些嫌弃的瞥了他一眼:“唐芸娘,麻烦你穿戏服的时候,就不要用自己的声音了好吗?” “……啧,碍着你什么事了?”唐芸娘没好气的怼了声。 “你一个大男人,穿着女人的衣服,说着男人的大嗓门……算了,先不说你的事了,”小环转向陆瑶瑶:“今天,咱们的未来皇后才是重点!” 唐芸娘配合的挽起衣袖:“要我说,也不用和她废话,就按照咱们之前的计划,先动手,动手之后拿到赏金,才说分配的事情!” “那就,动手?” “动手!” “……” 随着唐芸娘的一声令下,小环遽然飞身跃起。 同时,原本还站立不动的那些人,也骤然动身,纷涌着扑向陆瑶瑶。 —— 夕阳垂落。 夜幕笼罩大地。 陆学士刚回到府内,张小娘就急匆匆的迎上来:“老爷,出事了。” 自从家里出事之后,陆学士最不敢听到的就是“出事”两个字。 他的脚下不由一颤,整个人差点跪在地上,几乎带着哭腔:“又怎么了?又是谁出事了?” “大小姐,是大小姐啊……” “瑶儿?瑶儿又怎么了?” “大小姐失踪了!” “……什么?” 陆学士脑壳“嗡嗡”的,再也站不住,就地坐到了地上。 “说,这又是怎么了?大小姐好端端的怎么会失踪?” “事情是这样的,早些时候,大小姐和小环换了衣服出门,也没说去什么地方,只说是去散心,还不让下人们跟着,后来,有人就发现小环被人打晕了,塞在衣箱里……” “不是,你等会,”不等张小娘说完,陆学士连忙拦下她:“不是说,小环和瑶儿一起出门了吗?” “是啊,我们也是这样问的,但是小环说,她一大早就被人打晕了,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是不知道的!” “……” 陆学士的眼睛开始发黑,血往上涌,似乎随时能爆了脑壳。 闹心。 太闹心了。 没完没了是吗? 这才安稳了几天啊,就又开始整幺蛾子了! 这人就不能换个人祸害吗? 张小娘捶着陆学士的心头:“老爷先别太担心,我们已经派人出去找了,也让京兆府尹的廖捕头出去寻人了……” “不,不行,撤回来,把人都撤回来,”陆学士急的话都说不利索了:“还有京兆尹府那边,也把人撤回来……” “老爷,您不找大小姐了?” “找,当然要找了,”陆学士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但不是这样的找,要,要慢慢的找,隐秘的找……” 这些人怎么找的? 那是敲锣打鼓,恨不得昭告天下的去找。 是生怕知道陆瑶瑶出事的人不多是吧? 之前发生的贼子事件,已经让陆瑶瑶成为众矢之的了。 要是再被人知道她又失踪了,那陆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 皇城。 赵子佑端坐在龙案前,提笔批阅着奏折。 魏辽穿着盔甲配着剑,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殿门口。 “陛下,陛下……”内侍太监一路小跑,急匆匆的跑进殿门,跪伏在地。 赵子佑微微沉眉:“什么事情这么着急慌张的?” “回陛下,京兆府尹求见,说是有要紧的事情要面见陛下。” “……京兆府尹?”赵子佑的毛笔倏然一顿。 京兆府尹虽然统管着京都治安,但是官阶甚小,若非是暴动之类的突然事情,否则就只能等着陛下宣召,而不是直接闯宫求见陛下。 “让他进来!” 赵子怡起身拂衣,快步走下龙椅。 “京兆府尹,若是没有要紧的事情,朕可不轻饶你!” 京兆府尹倒头就跪:“回禀陛下,是陆小姐……陆小姐失踪了!” “陆小姐?”赵子佑的眼尾遽然一跳:“陆瑶瑶?” “是,下官接到陆家人报案,说是陆小姐失踪了,让我们京兆府尹协助寻找,下官觉得此事事关重大,不敢担责,所以就僭越规矩,前来面见陛下,还请陛下明示下官要如何处理此事……” “……” 赵子佑像是没听到一般,若有所思的看向殿外,嘴角浮上一抹不易察觉的笑痕。 许久,点点头,低语:“陆瑶瑶,失踪……” 君夙折,看样子,你终究还是对陆瑶瑶下手了! 对嘛! 这才是你行事的风格! 弄两个小贼夜闯陆府,想要让朕毁去婚约这样的小事,怎么能让解恨呢? 魏辽不动声色的看向赵子佑。 赵子佑站在那里,背对着他,看不清面孔,但是从气场推断,他好像并没有暴怒。 魏辽的眉心微微沉了下去。 身为帝王,自己选定的皇后却接二连三的出事。 对方可以说是根本没把他这个帝王放在眼中,一再挑衅,他却一忍再忍! 这,绝对有猫腻! 总感觉…… 赵子佑,他们的这位新帝,是在下一盘棋! 一盘大棋! 第250章 生死不论 “陆瑶瑶,”赵子佑颔首而笑,慢悠悠的在殿堂里踱着步:“可是查出什么了?” “还未曾查出来,只是……”京兆府尹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说!” “回禀陛下,陆学士的府邸本来是派人报了案,说是让京兆府帮忙寻人,可是下官飞衙役们都派出去找人之后,陆学士又让人来传话,说是不用我们帮着寻人……” “嗯?”赵子佑的眼睛瞬然一眯:“怎么,是人找到了?” “回陛下,据下官所知……并没有!” “那他为什么要撤销寻人?” “这个,下官也不知情,”京兆府尹悄咪咪的抬头瞥了眼赵子佑,低声道:“下官觉得这件事情非比寻常,下官做不得主,所以请陛下明示,下官要如何处理此事?” 丢的那位姑娘可是未来的皇后啊! 如果人找不到,肯定是要拿几个人做替罪羊的! 要是陆学士到时候嘴巴一张一闭,反咬一口,说是他京兆府尹寻人不及时不尽力,那吃亏受罪的岂不是他自己? 所以,与其那时候掉脑袋,倒不如现在冒险先来禀告陛下,一切等陛下定夺,就能高枕无忧了! “陆学士,不想你们京兆府寻人?嗯,”赵子佑淡淡的点了点头:“那你觉得呢?” “……呃,这个?” 京兆府尹做梦都没想到,皇上竟然会反问,一时间被问的心虚,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圣心难测啊! 他怎么知道要找,还是不找? 正犹豫不决的时候,眼尾的余光对上了殿门口的魏辽。 只见魏辽看着他,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张开嘴巴,无声的说了一个字。 京兆府尹的眼睛瞬间一亮,立即一头叩在地上:“回陛下,下官以为……” 他抬头,提高了声音,清脆的很:“找!必须找!” “哦?”赵子佑微微侧眸,似笑非笑:“怎么说?” “回陛下,下官以为,整件事可大可小,与小里来说,陆小姐是京城之人,也是下官辖区内的人,不论她出了什么事情,下官都有责任保证她的周全,与大的来说……” 京兆府尹挺拔了几倍,态度恭顺无比的拱手作揖。 “陆小姐是未来的皇后,是我大梁朝的未来国母,下官即便是粉身碎骨,也得保证陆小姐的安全,所以,下官以为,找,一定要找!”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还来找朕做什么?”赵子佑挥挥手,还是不咸不淡的腔调:“那就去找吧,如你所说,她是朕的未来皇后,是生是死,朕都要一个结果!” “是!”京兆府尹感觉自己的后腰都硬了,意气风发的很:“陛下放心,下官一定竭尽全力,力争找到陆小姐,救她回来!” 赵子佑突然笑了。 没人知道他笑的是什么。 但他也没说话,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京兆府尹下去。 京兆府尹叩头之后,躬身倒退着退了出去。 路过殿门口的魏辽身边时,冲着他丢了眼色,离开了。 魏辽不动声色,许久,寻了个上茅厕的借口,悄然在拐角处找到京兆府尹。 “魏捕头,哦,不对,魏大统领,下官这厢有礼了……”京兆府尹见面就客气躬身行礼。 之前在京兆府的时候,魏辽只是他手底下的一个捕头。 而今,人家直接晋升为御林军的大统领,受陛下的直接调度管辖,官阶在他之上,见风使舵是必须的。 “大人客气了,”魏辽也是客套的回了礼:“之前在大人手底下做事的时候,大人可没少照顾我,这份情谊,我魏辽记得呢!” “诶呦,那都是不足一提的小事,倒是今天这事,要多谢大统领的提点呢。”京兆府尹从衣袖里抽出一沓银票,迅速塞到魏辽手中。 “大人,你看你只是做什么……” 魏辽客套的推辞,但是京兆府尹岂会让他推掉。 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 魏辽不拿这笔钱,他心里都不踏实。 “魏大统领,客气客气,收下收下,下官我这里还有事情要请教呢,你若是不受,让下官如何再张这个嘴?” “大人客气,那,我就,收下了?”魏辽象征性的又推了推,把银票推到了自己的口袋里:“大人还有什么疑惑只管说,我魏辽但凡能帮的,绝对不含糊!” “这个,还是陆小姐的事,这件事……我说的是万一,”京兆府尹谨慎的瞥了眼周围,压低声音:“这万一,人没找到,或者是找到了,人却……出事了,要如何结局才好?” “大人,糊涂了不是?”魏辽似笑非笑道:“难道大人没听陛下说嘛?是生是死,陛下都要一个结果,这句话的重点是什么?” “……是生是死?” “啧!是一个结果!” “……” 魏辽倾身,以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低语道:“只要你认真尽力的去找了,找到了陆小姐是生是死,陛下还能怪你不成?” “可,这万一她真的……死了,我这个……”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陆小姐要是真的出事了,那是她命薄,没有做皇后的命格,难道还能怪你一个小小的京兆府尹救人不成吗?” “……” 这一番开导,说的京兆府尹感觉春天都来了。 “是啊,我就是个京兆府尹,官职不大,手底下也不过是衙役之流,又不是御林军这样的能人,救不了人,也不是我的错嘛……” “是喽,所以说,大人你只管把气势做足,能铺到多大就多大,”魏辽笑了笑拍了拍京兆府尹的胸口:“到时候事情的结果如何,就和你无关了!” 京兆府尹听的连连点头,急匆匆的道谢之后,出宫了。 回到京兆府,他立即叫来廖虎,命他将所有能调动的衙役都调动起来,不止是城里,就连外面的地界都掘地三尺。 “外面都要找?”廖虎懵了一下:“大人,这外面怎么找?” 若只是在京城之内,别说掘地三尺了,就是掘地十八尺都可以,反正就那么大的地方。 但是外面…… 那可是一个无限大的地方,怎么掘? 京兆府尹也想到了这一点:“这样,外面但凡是能住人的地方,比如说庄子,农户,田舍,猪圈,林子,寺庙等等,但凡是能住人,可能会住人的地方,都找一遍……总而言之,这气势一定要做足,好让人知道咱们京兆府尹在找人!” “可是,范围是多大呢?”廖虎挠头:“总不能无限大的找下去吧?” “嗯,陆小姐失踪的时间也就一天,这样,一天马车能跑过的地方,都找!” “一天,马车……跑过的地方?” 廖虎在心里已经开始骂娘了! ——大人,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一天马车能跑过的路程,他们一个月都查不完啊! ——你这是坐在大堂上,嘴巴一哆嗦,就把他们这些人给累死了!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京兆府尹看着廖虎,不悦的皱了皱眉头。 廖虎连忙摇头:“没,没有!属下这就去查!” ——妈的! ——官大一级压死人! ——有不对又能怎么样? ——还不得去查? ——…… 廖虎在心里把京兆府尹的祖宗十八辈都骂了一圈,招呼了手下,将命令传了下去。 不出所料,大家听到命令后哀嚎一片。 “廖捕头,这得找多少地方啊?” “是啊,衙门发的那点子俸禄,都不够买鞋子钱的!” “有钱人家的游戏,倒霉的是咱们自己!” “可不是,这陆小姐就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那可是皇后之位啊,谁不想要?她倒好,出了一次事以后,竟然不知道收敛,还敢四处招摇!” “就是嘛!她不出事谁出事……” “……” 听到后面的唠叨开始跑偏,廖虎连忙呵斥:“都说什么呢?不要命了?这些事情也是你们能说的?想死不成?都给我闭嘴,去干活!” “……” 第251章 搜寻 这些天来,陆瑶瑶的事情简直成了京城老百姓茶余饭后的八卦谈资。 毕竟,谁家的皇后会这么命运多舛,接二连三的出事呢? 就连廖虎本人也在没事的时候,和衙役们八卦这里面可能的桃色事件。 不过,如今轮到了自己头上,就不好说什么了。 廖虎亲自带了一队人,出城去往南郊。 南郊这边,多数为官眷人家的封地,都是有些资本的。 他怕手下人办事不力,再加上那些人家狗眼看人低,怕到时候弄出不愉快的事情来,所以就亲自带队挨家挨户的搜寻。 只是可惜,连续两天下来,一无所获。 反倒是这大冷天的,大家都冷透了心,蔫蔫的不想再找。 “廖捕头,这天大地大的,上哪找一个姑娘呢?” “就是,说不定她是和情郎私奔的嘞,现在早就鸳鸯同被,戏水早睡了!” “也就咱们这些不值钱的,还得苦哈哈的在这冷风天里瞎寻摸。” “……” 廖虎也是一肚子冷风,外加一肚子的邪火:“废什么话啊?上面的命令,你们照做就是,你们以为老子愿意出来挨风吹吗?不挨风吹,咱们就得挨刀子砍脑壳,你们自己选一个吧……” 说话间,一辆马车晃晃悠悠的从身后而来。 “诶,你们看那个车夫,像不像劫匪?”一个衙役指向车夫。 身边的人一巴掌抽在他后脑勺上:“你放什么屁呢!不要命了?那是军侯府的马车!” “军侯府的马车?” “你小子自己找死就自己作死好了,别拉扯上我们!” “……” 军侯府如今可是风头正盛,不是他们能惹得起。 廖虎也看到了赶车的车夫,眼神一亮:“常将军?” 赶车的正是常起运。 他也看到了廖虎,立即勒住缰绳:“廖捕头?你们怎么在这?还这么多人?出事了?” “执行公事,常将军,你这是……” “哦,少主他们在前面的青衣庵,我这里为他们送些东西过去。” “……小侯爷在青衣庵?” “是啊!小侯爷和小夫人最近都在青衣庵,为夫人举办亡祭,要在那里待一个月呢,”常起运看了众人一眼,低语:“廖捕头,我看你们这人倦马乏的,要不,去青衣庵喝杯热茶,吃点东西歇歇脚?” “这个,那就打扰了!”廖虎巴不得有个地方可以歇歇脚。 反正他们也是要去青衣庵走个过场的,正好借这个机会也不错。 常起运带着他们一行人来到青衣庵,石大路等人迎了出来,卸下了马车上的元宝蜡烛等东西。 “廖捕头,这里是尼姑庵,咱们都是大男人,进去不合适,所以就麻烦几位在外院小稍微歇歇脚吧。” 外院的厢房已经腾空了,石大路等人就住在这里。 没有绝对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进如香火大厅后面的内厢房。 石大路等人烧了热水,泡了茶,又拿来一些糕点让大家吃,还将外厢房的地笼都烧了起来,让大家暖和暖和。 “廖捕头,我出城的时候,发现城门多了好些关卡,像是在搜什么人,”常起运将热茶递给廖虎:“是不是京城里出了什么事?” “你们不知道?”廖虎一怔。 “不知道啊!”常起运等人比他还要吃惊:“我们已经在这里十来天了,要不是侯爷夫人的祭祀需要用到香烛纸钱,我都不回城,说说,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你们可真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们竟然不知道,”廖虎摇着头,叹息的很:“陆家又出事了!” “……陆家?哪个陆家?”石大路一脸激动,吃瓜的表情:“不会是上次被贼……嗯,那啥的那个陆家吧?” “别胡说!”常起运立即敲了他一个脑瓜崩,大声呵斥:“那可是咱们大梁朝未来的皇后,岂容你在这里胡编乱造,小心隔墙有耳,再被外面的人听了去,给小侯爷惹出什么麻烦来!” “常叔,你这话就不对了,他们俩那点子事,京城里的人谁不知道?但是怕什么呢?咱们家小侯爷都已经成婚了,陆小姐也被陛下钦点为未来的……呀,少主!” 石大路刺猬扎屁股一般,猛地跳起来,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将自己的凳子拎起。 “少主,您怎么来了,来,这边坐!” 他将凳子递给君夙折以后,脚底抹油,一溜烟的跑了没了影子。 “你们说什么呢?”君夙折打着哈欠:“想睡个觉都睡不安稳,在后面都能听到你们的大嗓门……” “小侯爷。” 廖虎等人连忙起身行礼。 君夙折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都坐下。 石大路识趣的冲衙役们丢了个眼色,带着他们去远处坐着吃东西。 君夙折在地笼里添了几块炭:“刚才听你们说陆家的什么事,是陆瑶瑶吗?” “是,小侯爷,陆小姐失踪了,”廖虎连忙起身,恭敬的很:“我们正在满京城的寻陆小姐的下落。” “可是有什么消息了?” “没有,已经两天了,京城里的住户基本上都过了一遍,但是没发现什么。” “所以你们就找到外面了?” “也,也不是,找到外面是我们大人的意思,”廖虎讪讪道:“大人说,不论如何都得找到陆小姐,说是陛下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所以我们只能来打扰小侯爷您了。” “说到打扰,”君夙折淡淡的,总算是抬起头来:“家母的灵位一直在青衣庵,廖捕头可知道?” “回小侯爷,小的听说过。” “知道就好,家母生前就不喜欢喧嚣,如今身故了,也不喜欢被人打扰,但是廖捕头肩负皇命,不得不为,小侯爷我也理解,所以,”君夙折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家母的灵位供奉之地,就只能廖捕头一人前往,廖捕头,没问题吧?” “小侯爷,您这真的是言重了。”廖虎本来是想着,实在不行,就在青衣庵的大门口转一圈了事。 毕竟,小侯爷这不按常理出牌的暴脾气,可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没想到他竟然如此体贴,还让他亲自进去看一眼,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下官来到侯爷夫人的静灵之地,本就是擅自打扰,该罚的,又怎么敢去惊扰侯爷夫人?下官只是想去给侯爷夫人上一炷香,行个跪祭之礼。” 这番话,说的冠冕堂皇,双方听着都舒服。 君夙折侧眸,示意廖虎跟自己来。 供奉灵位的庵堂里,顾飒静坐在蒲团上,默诵经书。 廖虎进来后,先行了大礼,又去一侧的水架上洗了手,上香,焚拜。 顾飒与君夙折对视一眼后,起身颔首回礼,不动声色道:“廖捕头真是有心了,竟然专门来这里为婆母上香焚祭。” “不,不是,下官是有事要去附近的几个村镇,路过此地,特来为,呃,为侯爷夫人上香。” 廖虎本来是要解释的,但是想到陆瑶瑶和君夙折曾经的桃花事,很自觉的将陆瑶瑶的话题给屏蔽了。 焚香过后,廖虎转身要走,顾飒却又唤住了他。 “廖捕头,有件事想要麻烦您帮忙,只是……” 廖虎连忙行礼:“小夫人客气了,您有什么吩咐,但说无妨。” “也不是累人的事,就是有些麻烦,”顾飒从佛龛里取出一串佛珠,双手捧着送上:“还请廖捕头路过小桥流水的时候,将一串佛珠拆开,珠子洒在桥下就好。” “这个好办,”廖虎恭顺的接下,但是一头雾水:“不知这个是?” “这是我们在皇相寺禅德大师那里求来的过魂珠,是专门超度过世之魂的,也是我为我婆母往生所求的,一共九串,大师说,需要九个福泽绵厚,正义忠贞之人将它们拆开,洒在桥下,我婆母就可以转世投胎,投生在富贵人家,来生必定荣华一生,长命百岁。” 廖虎:“……” 侯爷夫人都死了那么多年了,就算是投胎转世也早投胎了,哪还轮到现在? 但吐槽也就在心里咆哮几句,还是恭敬的很。 “小夫人抬爱,下官愧不敢当,放心,下官必定亲自将佛珠洒入桥下,祈祷侯爷夫人早日安魂。” 第252章 无头女尸 廖虎等人吃了东西,喝了热茶,又闲聊了一会子天,这才告辞,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青衣庵。 出门后,衙役们嬉嬉笑笑的交头接耳。 “我说,他们都说军侯府的这位小夫人是个杀伐之人,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这怎么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不像外面传的那么邪乎嘛!” “谁说不是呢,虽然我就是看了一眼,没看真切,但那模样……啧啧啧,说真的,比陆家小姐好看多了。” “所以说啊,小侯爷还是有眼光的,也难怪看不上陆家小姐了。” “可不是,换我我也看不上呢。” “……” 大家叽叽喳喳的调侃着,唯独廖虎看着手里的佛珠出神。 “廖捕头,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想着这珠子要往哪扔才是,”廖虎掂量着佛珠:“咱们这一路走来,也没什么像样的小桥流水……” 京城周围,除了护城河外,就没有像样的栈桥。 他又不能找个臭水沟那样的小桥,就随便把佛珠给扔那里了。 要不然,这要是他日传到小侯爷的耳朵里,岂不是要说他懈怠不恭? 毕竟,这是在给那位过世多年的侯爷夫人祝祷祈福呢! “廖捕头,要不,咱们去西朱村吧,那里有个通内海的栈桥,看上去大气,景色也好,就是这路有点远……” “路远怕什么?”廖虎正想着和军侯府搞好关系呢。 路远,也正好在某种程度上,说明了他的诚意。 再说了,反正是要找陆瑶瑶的,也是要在外面溜达不回家的,那搏一搏军侯府的好感岂不是一举两得? 大家稍微修整了一下,骑着马直奔西朱村。 西朱村距离京城甚远,已经出了京都的管辖范围,即便是骑马也要将近一天的路程。 等廖虎他们赶到西朱村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大家商量了一下,决定住一夜,等明天早上太阳升起的时候,把佛珠给洒入栈桥,再吃早饭回京城。 西朱村是内海的入口,过往客商很多,村镇上的人家基本上都改建成了客栈。 廖虎等人找了几家都是客满,最后在一家稍偏的地方找了个民栈。 开客栈的是祖孙三人,年约五六十的祖父祖母,十二三岁的小孙女。 小孙女很腼腆,将他们迎进客栈后就去厨下烧水煮饭了,老婆子准备睡觉用的铺盖,老头子则负责招待。 “几位客人是京城来的吧?一路辛苦,先坐下歇歇脚,茶水马上就好。” 廖虎大刀阔马的坐好:“老人家,怎么称呼?” “小老二姓孙,大爷叫我孙老二就好,那是我婆娘和孙女杏花。”孙老二很健谈。 等杏花把茶水端上来以后,亲自一个个的斟茶。 “看几位爷都是穿着官衣,是来办案子的吧?” “路过,”廖虎不动声色的岔开话题,端起茶盏:“你们这里的商旅客贩还真是不少啊,我们这一路走来,想找个客栈都没找到,竟然都住满了,老人家,好生意啊!” “诶呦,也就是最近这几天人多了些,以往的客商可没这么多,如今这些人都是来看热闹的。” “看热闹?”廖虎不以为意的端起茶:“你们这个地方都是做生意的,生意往来而已,有什么热闹可瞧?” “做生意的自然是没意思,可无头女尸就是个热闹了……” “噗!” 廖虎的一口茶喷了出来。 与此同时,其他正在喝茶的衙役们也齐刷刷的停下手中的动作,直勾勾的看着孙老二。 孙老二被看的莫名其妙,心虚的后退一步:“怎,怎么了?” “你说什么?无头女尸?”廖虎顾不上错愕,难以置信的问:“什么样的无头女尸?”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他的心中突然有种了一种难以言说的预感。 不只是他,其他衙役们也有这样不好的感觉。 京城那边真的是要掘地三尺,地翻天了,可都没有找到陆瑶瑶的行踪,所以在听到无头女尸的时候,都不自自主的想到了那个可能。 “廖捕头,你说,会不会是……”有人谨慎又笑声的嘟囔了一声。 但是不等他说完,廖虎就蓦然抬手,眼神冷厉的压住了他的话:“别胡说!” 这种事情,可不能随便乱说。 若是寻常人家的姑娘也就算了,那可是陆瑶瑶,未来的皇后啊! 是她倒也罢了,倘若不是,今日这事传出去,大家都要落一个大不敬的罪名。 “谨言慎行,不可乱说,”廖虎再一次给了众人一个眼神,恶狠狠道:“都给我记住了,别因为你们一时的口舌之快就害了自己,害了咱们大家!” 孙老二被他们的气势给吓住了,自觉的闭上嘴,拿着东西转身就走。 “老人家……” “官爷,我可什么都没说,”孙老二转身就跪下了,脸色惨白:“那都是别人说的,我都是听他们说的……” “老人家,你别怕,”廖虎示意手下将他给搀起来,压下声音:“我们也没有要怪罪你的意思,你也别有后顾之忧,只是先和我们说说这无头女尸的事情就好。” “不,不是,没有,没有的事,”孙老头膝盖发软,站都站不住:“应该都是他们胡诌的,谣传,你们别当一回事……” 这些都是官府的衙役,出现在这里,保不齐就是冲着那个无头女尸来的。 在这种时候,知道的越多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孙老二想到了这个可能,打死都不打算说实话了。 廖虎听他这么说,就勾勾手指,唤来两个手下:“你们两个出去打听一下,看看究竟有没有无头女尸这回事,若是有,一定要查清楚其中的细节!” 等他们走后,示意孙老二过来,一只脚踩在凳子上,冷冷道:“老人家,你可要想好了,我已经让人去查了,如果他们回来说查到了那个所谓的无头女尸,而你却说不知道,我们怕是要治你个包庇,或者是知情不报的罪名了……” “官爷……” 孙老二吐血的心都有了。 还带这样的吗? 这不是不讲理吗? 无头女尸又不是他砍的头,怎么现在倒是怪起他来了? 孙老二在心里把廖虎等人的祖宗十八代,都拎出来骂了一遍。 最终,还得是挂着无奈的哭丧脸,嗫嚅道:“真,真不是我说的,都是他们说,我听的……” “那就听到多少,说多少,”廖虎将凳子踢过去:“不要有遗漏,我都爱听。” “这个……那,那个女尸是在栈桥下发现的,看到的时候就没有头,只有一个脑袋,诶呦,吓人吆……” “……” 西朱村是来往客商的落脚处,而做生意的以男人为主,除非是村镇里那些烟花青楼之地,很少见到有外来的女子。 当人们发现无头女尸的时候,当地官衙先是在村寨里摸底排查了一遍,发现不是本地人,就把这件事情上报了。 但是,上面的官差来没来呢,看热闹的人就把西朱村的客栈给住满了。 廖虎默默的听着,手指倏然的抬起来,打断孙老二的话:“你刚才说,这个无头女尸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四天前……呃,不对,加上今天,五天了……” “五天?” 廖虎与其他衙役顿时互相看了眼。 五天,正是陆瑶瑶失踪的时间。 不会,就这么巧的……那个无头女尸就是陆瑶瑶吧? 他不动声色道:“老人家,可是查出那个无头女尸的身份了?” “没有,都没有头,怎么查那女尸的身份?” “没有头,不是有衣服吗?通过衣服也能大体分辨出身份吧?这身份地位什么的,终归是可以看出点端倪,找出点线索的……” “这个就不知道了,”孙老二咋舌:“反正我就听说,说这件事官衙上报给了上面,但是上头那边迟迟没派来人,说是人手不够……” 顿了下,再次看了看他们一行人。 “说真的,刚才看到你们都穿着官衣,我还以为你们是冲这个案子来的,没想到,你们竟然都不知道这无头女尸这档子事。” 第253章 要变天了 西朱村虽然就在京城远郊,但是不属于京都管辖,而是远在几百公里之外的甘宁城。 所以,即便西朱村出现了无头女尸这样的大案子,也会上报给甘宁城那边。 再由甘宁城的总督下放文书,派遣专职的捕头来这边协查破案。 这一来一去,快则五六天的时间,慢的就得十天半个月,甘宁城那边才会来人。 这也是为什么西朱村的客栈会爆满的原因。 这些看热闹的人要想等到甘宁城的捕头到来,就得在这里暂住,直到上面来人。 孙老二瞥着廖虎的官衣,若有所思:“这位官爷,看您这衣服,好像不是甘宁城那边的吧?” “我们是京城来的,办事,路过此地,暂住一宿,”廖虎不动声色道:“不过,我们在京城那边却是没听到什么无头女尸的传闻,这女尸如今在什么地方?” “义庄啊,就在村西边的林子里,不过我们当地的伍长派人守在哪里,没有伍长的允许,谁都不能看女尸……” 西朱村不大,却有一个专门的义庄,用来收放一些难以运转的货物和客死他乡的孤魂野鬼。 看守义庄的人是个姓包的鳏夫,人称包鳏夫,瘸着一条腿,脸上还有疤,整个人看上去邋里邋遢,面相凶狠,因此孤身一人打理着义庄。 “包鳏夫,这是今夜的烧刀子,你慢慢的喝,我们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了,”一个人放下一坛子烧酒,叮嘱道:“诶,你且记住了,要是伍长日后问起来,你可不能说我们俩回家睡觉,得说我们一直在这里守着女尸嘞。” 守个屁女尸。 也就伍长那个没脑壳的,为了讨好上面,不给上面留把柄,才让他们守在义庄看守女尸的尸体。 那个破尸体有什么可看的! 难道还能有谁来偷尸体不成? 也幸亏包鳏夫虽然性格怪癖,但是嗜酒如命,只要给他一坛子烧刀子,就可以浑水摸鱼的回家睡觉。 两个人叮嘱完包鳏夫,迫不及待的回家搂婆娘睡觉了。 包鳏夫左手拎着酒坛子,右手打着灯笼,婆娑的走到内室,刚坐下,就听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他的眉头微微一皱。 这深更半夜的,鬼都不来的义庄,竟然会来人? 而且,听脚步声,人数还不少。 “来人,有人在吗?”外面传来喊叫声。 “谁啊?”包鳏夫打起灯笼,一瘸一拐的走出来:“这半夜三更的,诈尸了吗?” “诈什么尸?你看清楚了,我们是京城来的衙役,”一个衙役不耐烦的呵斥一声,顺手将包鳏夫的灯笼压了下去:“我们是京兆府的,这是我们廖虎廖捕头,廖捕头有话要问你。” “哦,原来是廖捕头,失礼,失礼,”包鳏夫低下灯笼,低声下气道:“不知道廖捕头这深更半夜的来我这义庄……” “那个无头女尸在什么地方?” “哦,这边,”包鳏夫在前面打着灯笼带路:“我们伍长说过了,要小心看管好尸体,等上面的人来了才能动,廖捕头,您……” 他的话还没说完,无头女尸的棺材就给推开了。 一股子怪味立即冲了出来。 眼下虽然是冬天了,但尸体还是一样会腐烂。 廖虎还好,捂着鼻子后退了几步,但是有些人就受不了,“哇哇”吐着跑了出去。 “废物!”廖虎很嫌弃的看了那人一眼:“连这点子味道都受不了,还做什么捕头?” “不是,廖捕头,这味道真不是人能闻的,我,哇……” “行了行了,受不了的滚出去,”廖虎的脸上现出怒色:“我这没被尸体的味道呛出来,再被你们这群废物给恶心吐了!” “……多谢捕头!” 其他衙役一听不用在这里受罪,纷纷跑了出去。 只留下几个廖虎的心腹陪在他身边。 “廖捕头,你看这女尸的衣服……不像是有钱人家的女眷,”其中一恶搞指着女尸的衣服:“这就是寻常的女使服,很常见的。” “这是女使衣服不错,但是你们别忘了,”廖虎的脸色阴沉沉的:“陆瑶瑶出事的时候,穿的可不是绫罗绸缎。” 陆家人来报案,说陆瑶瑶是穿着寻常女子的粗布衣衫离开家门的。 如果这女尸穿的是绫罗绸缎,那或许还不是陆瑶瑶。 如今穿着女使的衣衫,可能性就更大了。 廖虎挑起女尸的手,再看了看她的手臂,脸色越发阴沉了:“来人,派人回京……” “廖捕头?” “请陆学士来,还有,伺候陆小姐的那些丫鬟婆子什么的,也多叫一些过来……认尸!” “……什么?”衙役的脸色瞬间变了:“廖捕头,您的意思是说,这个,这女尸她,她是……” “女尸虽然穿着寻常的衣服,但是手指纤细,指甲圆润光滑,一看就是没干过任何家务事的纤纤玉指,而且,她皮肤白皙,肌肤细腻,明显就是养尊处优,身居高位……” 除了身上的衣服,女尸所有的特征,都十分契合陆瑶瑶。 至于是不是陆瑶瑶……在没有找到头之前,只能让陆家的人来辨认尸体了。 廖虎走出义庄,外面夜风呼啸。 他抬头看了看天:“怕是,要变天了!” 包鳏夫就坐在门外的竹椅上,闻言,也抬头看了看:“嗯,是要变天了……” 廖虎的嘴角抽了抽,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他口中的变天,可不是天气要变化,而是朝堂里的局势要有所变化了。 陆瑶瑶,未来的皇后啊,竟然被人砍了脑袋,变成了无头女尸的扔在荒郊野外。 凶手不是在打陆家的脸,就是在挑衅陛下的皇威。 不论是什么原因,朝堂那边肯定要发生动荡。 国丧刚过,新帝都还没举行登基大典,就发生了这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朝局不变不乱才怪呢。 包鳏夫则抄着手,迎着寒风闭上眼睛:“北风,风气里带着潮湿,还有一股子腥膻味,嗯……这是要下雪的节奏啊!” —— 青衣庵。 跳跃的烛花拉扯着棋盘上的残影,来回跳动。 顾飒的黛眉是越来越紧:“桑娅,把烛花剪了,跳来跳去的,影响我发挥!” 桑娅正在打瞌睡,听到叫唤,朦朦胧胧的抬起头:“哦……” 她揉揉眼睛嘴巴,转身在做针线的簸箕里抓起剪刀,但是睡眼惺忪的嘟囔:“剪烛花,剪烛花,剪,对,剪刀,咦,剪刀呢?剪刀哪去了?” 君夙折挑了眼尾,淡然的看了眼顾飒:“你是心不定,不是烛花影响了你!” 他袍袖一挥,蜡烛的燃芯子应声断了一节。 光线暗了些,但烛花也不跳了。 顾飒听的火大:“不是,我怎么心定啊?这下棋本来就不是我的强项……你就像是一个国手,我就是个业余爱好者,你非要拉着我找爽感……君夙折,咱们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的好不好?” “这不是,长夜漫漫嘛,”君夙折被说的心虚,很自觉的卸了自己几个黑子:“这样,我,我自杀几步……” 孰知,顾飒看着棋盘还是不灭火:“你走的那几步有什么用?我还不是死局?必死无疑?” “当然不是,你可以走这边,然后再这样,这样……” 君夙折哪敢让她再生气,立即指出了活路。 顾飒这才转怒为喜:“这还差不多。” 君夙折不敢再硬落子,又自杀式的走了几步棋,让顾飒占了上风。 反正又不是生死局,让媳妇赢一局开心了,他还能有点好日子过,输也就输了。 一局胜出,顾飒心情大好:“再来一局……” “还来?”君夙折看了看外面:“看时辰,应该有动静了。” “放心,西关村那边要是有动静,石盘他们肯定会有消息送回来……” 顾飒的话还没说完,一只信鸽扑棱棱的落在门口。 蛮瑟眼疾手快的抓住信鸽,摘下信筒递给君夙折。 “怎么样?”顾飒好奇的凑过来。 “西朱村有动静了!” “这么快?”顾飒伸了个懒腰:”看来,该是我登场的时候了!” 第254章 不敢说 西朱村。 统管地方治安的伍长听说京都那边来了衙役之后,半夜三更惊坐起,叫上了村长,急急匆匆的赶去义庄。 义庄这边灯火通明,衙役们见到两人立即拦下来。 “差官办案,闲人免进。” “官爷,我是伍长,我姓马,专门管治安的,这是我们雷村长,”马伍长点头哈腰的陪着笑脸,“我们听说您几位来了之后,特意过来配合办案子的。” “什么人?”廖虎那边听到了动静,提高声音。 在听说是本地的伍长和村长后,招呼他们俩进来。 “你们来的正好,我正要让人去找你们呢,可知道这无头女尸的尸体,是在哪里发现的吗?” 雷村长急忙道:“回官爷,这无头尸体和咱们无关,我们这里虽然不大,但是进进出出的人多,这姑娘不是我们本地的姑娘,所以我们也不知道这女尸的身份……” 廖虎不高兴了:“谁问你们身份了吗?我问的是无头女尸的尸体是在哪发现的,又是怎么发现的……” 听不懂人话吗? 答非所问! 老滑头! 上来先把自己的责任给撇开了。 雷村长这才嘿嘿一笑,躬身作揖:“官爷,您是上头的人,京城里的官,我们这些小地方的人人微言轻,有些事情是真的承受不住,所以还是先将事情说清楚的比较好。” 马伍长也很识趣的跟在后面附和:“官爷,若是您方便的话,我们现在就过去吧,瞧这时辰,估计等咱们走到了,天色也该大亮了。” 廖虎答应了一声,召唤来两个手下:“你们两个,去,将无头女尸重新封棺,在上面加盖我们京兆府的官印,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许再打开管材。” 陆瑶瑶的尸体处理不当,那可是非同小可,他可不敢大意。 发现无头女尸的地方,是在一处洼地里。 等到了那边,廖虎才明白什么是“洼地”。 他捂着嘴,皱着眉,难以置信:“这是洼地?” “是,就是洼地,我们这边都叫洼地……” “这是……粪坑吧?”廖虎想到了什么,捂住了口鼻。 “官爷,这不是粪坑,这是加了料后处理的粪……”雷村长还想解释一下细节,但是在看到廖虎的表情后,神色立即就变了,紧急撤回了一个知识的科普。 对于没有肥料的农户来说,这些米田共就是开春后最肥沃的肥料。 廖虎也知道这一点,但是从心里来说,实在是接受不了……因为他的手还摸过无头女尸。 想到是在这个一个恶心的地方发现的女尸,他的恶心程度又加了几分。 “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官爷,不是在这里发现的,是在那边,”马伍长看出了廖虎的嫌弃,连忙解释道:“那边是干净的,没沾上脏东西……” “对对对,在那边,”雷村长也立即跟着解释:“早上的时候,我们这里的农户人家都会将……处理之后送来这里,所以那天早上很多人都看到了无头女尸。” 西朱村的本地村民都有储肥料的意识,所以每天早上都会有人过来处理那些东西。 而无头女尸就是在那边土里发现的。 “刚发现那女尸的时候,大家都吓坏了,跑的跑,散的散,等我听到消息赶来这里的时候,就只有几个胆子大的后生在,其他人都跑了……” 雷村长是赶到后不久,马伍长也到了。 两人商量了之后,决定将无头尸体给送到义庄存放。 要不然这大冬天的,谁能在外面看守尸体呢。 廖虎让他们将那几个后生叫来,又询问了一些细节。 等忙完一切,已经到了中午。 雷村长和马伍长商量之后,邀请廖虎去吃酒席,廖虎也不推辞,让他们先去酒楼定下酒菜,自己回孙老二的客栈换身衣服就过去。 孙老二的客栈门口多了辆马车。 马车看着眼熟。 廖虎跳下马,一边拍打着身上的衣服,一边走进院子:“老人家,来客人了?” 杏花端着热水从厨房出来,闻言道:“官爷,客人是来找您的。” “……找我的?”廖虎一怔。 什么人找他竟然能找到孙老二的客栈? 他呵呵一笑,脱下臭烘烘的外衣,一边走还一边解腰带,顺便将带着味道的裤子也给脱了,掀开帘子进门。 “诶呦,这是哪来的邪风啊,竟然到这鬼地方找我,呵呵,哪……啊呀!” 廖虎一声怪叫,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 “小,小夫人……” 真要命! 要命的尴尬啊! 廖虎做梦都没想到,在屋里等自己的竟然是那位军侯府的小夫人! 他迅速看了眼自己,急急忙忙的又跑出去,将衣服重新穿了上去,极其尴尬的走进来。 “那,那个,小夫人,真是对不住,我,我不知道您在这里……我这一早上的……味大,所以一回来就脱了,对不住,真是对不住了……” 顾飒黛眉微蹙:“听说你去洼地了?” “是,那个地方……脏,脏的很,所以我才,这才弄了一身的味,”廖虎自觉的往后退:“那,那个,小夫人,要不,您先在这里坐着,等我去洗漱一下,再换身干净的衣服再来回话?” 顾飒微微颔首:“廖捕头,没有通报就打扰是我的错,廖捕头请便。” “不敢,不敢……” 廖虎尴尬的脚趾头抠地,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 回屋后,他也顾不上用热水,直接用冷水,洗洗刷刷了三次,确定没有味道了,才尴尬再次来到顾飒面前。 “小夫人,莽撞了,之前真的不知道是您……若是知道,下官再有几个胆子,也不敢在您面前大不敬呢……” “没事,只是衣衫凌乱了而已,又不是什么过错,过来坐吧。”顾飒坐在火塘边,温着酒。 廖虎没敢靠着她坐,在火塘对面坐下,还隔了两步远。 桑娅上前来,将温好的酒呈给廖虎,又退了下去。 一口热酒入喉,像是一道火线,瞬间点燃了廖虎,温暖了身子。 “多谢小夫人,刚才在外面看到马车的时候,我就觉得眼熟,实在是没想到竟然会是小夫人您……您来这里是?哦……” 廖虎突然想起了佛珠的事,连忙解释道。 “小夫人,您是为了佛珠而来的吧?今天早晨出去的时候,我就将珠子洒下栈桥了,您可以问其他人……还有雷村长和马伍长,他们俩当时都在,都看到了。” “廖捕头说笑了,我既然将珠子给了你,自然是信任你的,怎么还会跟来确定你做没做这件事呢?” “……那,小夫人,您来这里是?” “听说这里出了个无头女尸的案子,我来看看!” “……啊?这个……” 廖虎一瞬的结巴了。 这要怎么说? 陆瑶瑶当年暗恋君夙折的事情,可是连狗都知道的。 她如今追来这里,是不是还在纠结当年的事? 如果这样子的话,他要怎么处理才能完美? 总不能让小夫人知道从他口中,知道当年那件艳事吧? 要是这样子的话,君夙折还不得扒了他的皮? 正纠结的时候,顾飒打了个响指,拉回了廖虎的思绪:“廖捕头?” “啊?是,是这样的,我们暂时也是没有头绪的……所以……” “查出女尸的身份了吗?” “……没,没有,我们就看到一具女尸,别的什么都没看到,”廖虎的额头开始冒汗了:“所以,一时半会的,暂时还不能确定她的身份。” “没有头,但是总有其他物品吗?朱钗首饰,衣衫针线什么的,这些都是线索呀,”顾飒好奇道:“廖捕头是没有查,还是没查出来?” 廖虎:“……” 这要怎么回? 说没有查,那显得自己太蠢,太不配做捕头了。 可若是查了…… 这陆瑶瑶的身份要怎么说才能不连累自己? 第255章 老子是正人君子 “这个,小夫人,关于无头女尸的身份,一切都还在猜度中,都还没有定数。”廖虎憋了大半天,总算是想出了一个比较恰当的解释。 “猜度中?”顾飒抬眸,眼尾淡出一抹异色:“这么说来,廖捕头是暂时还不知道无头女尸是谁啊?” “猜测,一切都是猜测……” “既然是猜测,那廖捕头怎么那么大的胆子,竟然敢直接让人去京都回话?” “……”廖虎的身子蓦然一震。 顾飒浅眸:“廖捕头派人去陆府请陆学士的消息,可是已经传回京都了!” “……呵呵,小夫人也,也知道这事呢?”廖虎像是被人戳穿了谎言的小把戏,整个人更尴尬了:“我只是觉得这件事还没定夺,还是不要多说的好,所以才……” “廖捕头别误会,我来这里没别的意思,并不是追责什么事情,仅仅是代表小侯爷来查清楚一件事。” “……代表,小侯爷?” 小夫人,代表,小侯爷? 廖虎的脑壳瞬间烧了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 不会是说,小侯爷要插手此事,插手此事的代表……就是小夫人吧? 咦…… 这个关系可有点……乱呐! 顾飒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喝茶:“不知道廖捕头可听说多年前的一则旧闻?” 廖虎的头皮一麻。 他猜到了“旧闻”是什么,但是不敢直说。 喝了一口茶,掩饰尴尬:“不知道小夫人说的是什么旧闻?这京城里的旧事可多着呢。” “就是小侯爷和陆家小姐的那则桃花艳事!” “……” 廖虎心说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这问题怎么回答好像都是送分题啊! “那个,小夫人,关于这件事,下官确实是听到了一些,嗯,一些不实际的传闻,那都是他们胡说八道的……” “廖捕头以为是胡说八道?” “……自然,”廖虎立即点头,斩钉截铁的样子:“自然是胡说八道!这都是莫须有的事情嘛!都是胡诌的……” 顾飒点点头,但是眼神变得意味深长:“廖捕头能这样想,但是不代表其他人也这样想。” “怎么会……” “怎么不会?难道廖捕头没听说吗?” “……听说什么?” “他们都说,陆瑶瑶这一次出事,是因为我们家小侯爷因爱生恨,才对陆家小姐下了杀手……”顾飒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难道廖捕头……没听说?” 廖虎整个人都懵了。 这都是那些人在胡说八道啊? 这都扯的没边了吧? 他清了清嗓子,义正言辞道:“小夫人,这个您就多虑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是吗?” “肯定是的啊!而且,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就算他们俩会有什么,那也是陆家小姐对小侯爷爱而不得,怎么就变成了小侯爷对陆家小姐因爱生恨嘛!” “对嘛!”顾飒猛然拍了一巴掌,赞许的竖起大拇指:“小侯爷也是这么说的!” “……?” 等会! 廖虎突然有种自己被圈进陷阱的感觉。 他好像在不知不觉间,自己主动跳进了顾飒挖好的坑里。 廖虎扭扭头,若有所思道:“小夫人啊,关于这件事……” “所以说,小侯爷让我来查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顾飒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锁死:“这人言可畏,要不然日后若是传出,说什么我家小侯爷和陆家小姐的死有关,那多闹心啊!” “是,这个……” “不止小侯爷闹心,陛下更闹心,”顾飒倾身,粲魅勾唇:“廖捕头,你说呢?” “……啊,是……”廖虎只能附和,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还能说什么? 人家小夫人都把小侯爷和陛下搬出来了,他还敢说什么吗? “所以说,为了陛下头顶上的那顶帽子……还请廖捕头用心查出事情的真相!” “……帽子?陛下?”魏辽不由摸了摸后脑勺,感觉后脑勺都在冒冷气。 说真的,敢在陛下头顶上扣帽子,都够死罪了! 他打了个冷战,连连点头:“是应该查出来,就算不为陛下,不为小侯爷,还原案件真相也是我们应该做的,应该的……” 此时,他骤然想到了自己还和别人约了饭,连忙又邀请了顾飒。 顾飒听说是约见那天发现尸体的第一目击者,自然也是要一起共赴饭局。 雷村长和马伍长带着三个后生站在酒楼门口,被风吹的都要成肉干了。 等廖虎和顾飒下车后,忙不迭的请他们进包房。 廖虎快走顾飒几步推开屋门。 刹那间…… “给大爷请安!” “……” 屋里,齐刷刷的站了十来个花枝招展的姑娘,每个姑娘的手中还各自捧着一个乐器。 顾飒抬起的脚僵在半空,最终,又慢慢的收了回去,意味深长的看向廖虎。 “廖捕头,我在这里,是不是有些……不方便?” 廖捕头整个人也是懵的。 此时被顾飒一点,瞬间清醒过来,立即一百八十度的飙高音:“雷村长,这是怎么回事?这都是哪里的姑娘?” “诶呦,廖捕头,这些姑娘都是咱们青楼里的姑娘,都弹的一手好乐器,是我们特意叫来伺候廖捕头您的,只是……” 雷村长看了眼顾飒,那眼神简直不要太猥琐。 “只是没想到,廖捕头您自己就带了女伴,不过也不要紧,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这些姑娘也是有点姿色的,全当一乐,全当一乐!” 廖虎刚要发飙,顾飒却一本正经道:“要不,这样吧,我先去旁边的屋子里,等你们这边喝的差不多了,玩的也够尽兴了,咱们再聊事情……” 她还真的转身要走。 “不是……这是胡说八道,不是我的意思,”廖虎真的黑脸了:“雷村长,马伍长,你们这是弄什么?让她们走,都走,胡闹嘛这不是……” “廖捕头,这上头来了人,都是这样玩的,您大可不必拘谨……”马伍长还在暖心的劝说。 廖虎都恨不得一巴掌抽肿他的脑袋了:“他们是他们,老子是老子,老子是正人君子……” 他愤恨的瞪了几人一眼,冲着顾飒毕恭毕敬的鞠了一躬:“小夫人,这都是误会,我对天发誓,我真的不知道这件事,他们之前真的什么都没和我说,我和您一样,都是到了这里才知道的……” 小夫人? 雷村长和马伍长的笑容瞬间都僵在了脸上。 能让廖虎都这么恭顺的“小夫人”,好像不多。 两人此时也意识到闯祸了,立即冲着那群姑娘招手:“下去,都下去……” “别呀,”顾飒反倒是叫住了她们:“姑娘们也是混饭吃的,出一次局子不容易,要是就此回去了,怕是要被责罚的,这样,让她们到隔壁的房间吹拉弹唱,也算是应了这趟差事。” 她给蛮瑟丢了个眼色,示意他去办理此事:“再给她们准备些吃喝的东西,记我账上。” 那些姑娘千恩万谢的谢了,拿着乐器去了隔壁房间。 说个隔壁,也就是隔了一层薄墙,乐符是一点不落的飘进了他们的房间。 雷村长和马伍长知道自己惹祸了,在顾飒面前大气都不敢喘,那几个后生更是连正眼都不敢瞧一眼,都拘谨的站在门口,谁都不敢过来。 顾飒坐了主位,示意廖虎招呼他们过来。 廖虎唤了几次,他们才怯怯懦懦的过来,半拉屁股挨着凳子,低着头不说话。 廖虎不高兴的敲了敲桌子:“你们干什么呢?让你们过来是说话,一个个都吃了哑药似得,给谁看呢?” 一巴掌下去,雷村长和马伍长都站了起来。 他们一站,其他几个后生更不敢坐了,也“哧溜”着站起身。 “你们,真是……是不是老子得用点手段,逼你们说话?”廖虎简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不,不是,不敢,是不敢,”雷村长捏着嗓子小心的回:“我们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从哪说。” 廖虎咋舌:“就从……” “从你们拿走无头女尸身上的东西开始说吧!”顾飒不冷不阴的开了口。 第256章 谁是凶手 包括廖虎在内的所有人,听到这话的一瞬间,脸色都变了。 尤其是廖虎,眼睛瞪的像铜铃:……什么东西? ——陆瑶瑶的身上有东西? ——该死的! ——这么重要的一点,他怎么就疏忽掉了呢? ——陆瑶瑶的官眷贵女,即便是以女使的身份出门,身上肯定也是带了银钱或者是名贵首饰的。 ——而这些东西,和她的脑袋一样,都不见了。 ——如果不是凶手给搜刮一空,就是这些发现案发现场的村名们干的! ——丢人!之前只顾着彻查陆瑶瑶的身份了,而忘记这些东西。 ——不过,这些东西……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要不然,顾飒为什么开口就是这个问题。 ——…… 他的心中一团雾水,但还是很配合顾飒。 冷眼一瞪,猛地一拍桌子:“都愣着做什么?小夫人的话你们是没听到,还是没听明白?还不快点把东西叫出来!” “交出来,快点拿出来,”马伍长第一时间配合的低声叫嚷:“还不快点把东西都交出来。” “没有东西,伍长,我们什么都没拿。”还有后生在嘴硬,打断打死不承认。 其他几个后生反应过来,也立即犟嘴:“对,我们什么都没拿!” “没拿!” “我们什么都没动!” “……” 他们这几个人最先赶到现场,看到无头女尸的时候,也都是吓坏了。 但是,在看到无头女尸身上的首饰之后,谁都不怕了。 在金银首饰面前,阎王爷来了都能打出脑浆子,更何况只是一具无头女尸而已。 “你们几个还嘴硬呢,”雷村长气不过,甩起手就抽了几人大耳瓜子:“别以为你们私拿金银珠宝的消息,别人不知道……快点都给我拿出来!” “村长,没有,我们没有,什么都没拿!”这几个后生是铁了心的不打算认账。 反正事发的时候,除了他们这几个西朱村本村的后生,根本就没有外人在场。 就算后来听到消息的那些村民,都不知道他们先到的这几个人瓜分了金银首饰。 拿贼拿赃。 反正没人在现场抓到他们的手,那就怎么都不能承认。 “不承认也没关系,”顾飒看着自己的手,敛眸,淡然的很:“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和人……这样,马伍长,有廖捕头带人,亲自去他们几个人的家里搜查一下,应该没问题吧?” “没,没问题,自然是没问题的。”马伍长连连点头。 同时,又恨铁不成钢的转向那几个后生。 “蠢东西,有东西还不快点交出来,廖捕头可是京兆府的捕头,要是比他搜出来了,都不用向上报,也不用回禀任何人,就能治你们的罪……不想死的,还不快点把东西拿出来!” 廖虎是京城来的捕头,京官,在阶层上就碾压下面的官僚,更不要说,还只是不入流的村长和伍长。 听到马伍长这么说,那几个后生的脸色算是彻底变了。 几个人黑沉着脸你看我,我看你,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的样子。 顾飒猜到了他们心中的忌惮:“人啊,有些时候一紧张,就会忘记很多的事情,你们都不要紧张,再仔细想想,是不是忘记了什么要紧的事情?” “……” “没关系,如果你们现在想起来,现在告知我也是一样的,不会追究你们刚才忘记的罪名!” “……” 人家小夫人的台阶都递的这么明显了,要是再不借此机会下台阶,那可真的是找死了。 想到这里,几个后生立即换了表情,一个比一个殷勤。 “小夫人,您这么一说,我还真的想起来,我好像是拿了一个耳坠……” “我那边似乎有一个戒指……” “我有一个腰封……” “……” 雷村长咬牙:“都别废话了,都回家去拿,把东西都拿来,小夫人这是给你们脸了,可别不要脸!” 很快,那群后生气喘嘻嘻的跑了回来,没人或多或少的送回来不少东西。 顾飒翻看着那些东西,漫不经心的问:“那你们谁是第一个到达现场的,当时又是怎么个情况呢?” “回小夫人……” “停!”顾飒倏然抬手,眼尾淡出一抹碎光,淡淡笑道:“几位可能搞错了,这一个案子的主办人是廖捕头,有什么问题,你们都要和他细说,我不过是过来凑个热闹而已。” 廖虎很是配合的清了清嗓子:“话是这么说,可小夫人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所以小夫人问什么就是什么,你们只管回答就是……” 顾飒是女眷,没有官职。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没有资格直接过问案子。 但是人家夫君的地位高,在任何时候都有发言权。 官面上的话,说说也就听了,不能当真。 其他人也深知这个道理,所以面对顾飒的提问,还是把知道的不知道的都说了一遍。 顾飒默默的听着,时不时的还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这严肃的模样让其他人更不敢怠慢,回答的愈发严瑾了。 询问一直到傍晚,大家的肚子都饿了。 顾飒收了笔墨,让店家重新上了酒菜,记在自己的账上,而她则叫上廖虎去另外的房间查看的问询的笔录。 “廖捕头,可是看出什么端倪了?” 廖虎在听到这话,后背瞬间一紧,整个人都僵了些:“端倪?” 他猜不透顾飒是什么意思,又不能表现的太弱,只好将压箱底的功夫都拿了出来。 “小夫人,端倪我是看出了一点,只是,不知道对不对……” “凡事万物哪有什么对错?有时候你无意间发现的一个小东西,可能都会成为整条故事线的关键,所以,有事说事,直说无妨。” “是这样的,我发现那个洼地并不是无头女尸的第一案发现场,因为现场没有很大的血迹……” 人的脑袋都被砍了,那血得是“噗嗤噗嗤”的那一种喷洒。 但是在洼地,他只看到一小块血痕。 “而且,我也看过尸体的手指甲,很干净,如果在洼地被杀,她难免要挣扎,这挣扎之下,手指头里肯定会抓到泥土……” 但是,陆瑶瑶的尸体指甲很干净,没有一点脏东西。 “所以我断定,若非是杀人凶手特意清理过陆家小姐的手指缝,那就是她被杀的地方,是个很干净的地方!” “……” 廖虎侃侃而谈,顾飒一直静静的听着。 他说了很多,但是顾飒不说话,他又不确定了:“小夫人,这些都只是我个人的揣测,不知道事情对不对,所以……” “猜的很对,尸体我虽然没见过,但是从这些痕迹里看的出来,杀她的,一定是熟人!”顾飒将桌上的首饰依次排开。 廖虎起了好奇心:“这是从哪看出来的?” “首饰啊,这些首饰都完好无损,说明陆瑶瑶死的时候,没有太多挣扎,是突然就死掉的……为什么样的情况下,死者才会不挣扎呢?” 顾飒挑起一枚步摇,拨弄着下面晃晃悠悠的缀饰。 “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也毫无防备之心的人了……” “小夫人,您的意思是说?” “杀死陆瑶瑶的凶手,是她的熟人,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熟人,是非常非常熟的熟人……而且,在死之前,她做梦都没想到,这个人会杀了她,以至于在被杀的时候,没有丝毫的防备!”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廖虎想起那个无头女尸的尸体模样:“在陆家没有来人确定之前,我还没有让仵作检验过女尸,不过,从她的衣衫痕迹什么的来看,她死的时候应该……很平静,猝不及防的那种平静!” 说到这里,廖虎的脸色开始难看起来。 陆瑶瑶是贵女。 贵女这个身份能接触到的熟人可不多! 能不动声色就杀了她的,就更不多了。 想到了什么,廖虎突然看向顾飒。 顾飒并没有抬头,依旧在把玩着陆瑶瑶的那些首饰。 只是在这一瞬,她似乎有所感知。 眼睫低敛,戾眸浅笑:“廖捕头,你不会是怀疑我杀了她吧?” 第257章 我会自证清白 “不会,当然不会,”廖虎心虚的很,立即移开目光,尴尬的一笑:“小夫人说笑呢。” “这可不是说笑,难道廖捕头刚才在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吗?” 顾飒微微抬眸,眼尾透出的薄光仿佛能钻进廖虎的心里,直窥他心底最真的想法。 “所有人都知道陆家小姐和小侯爷的那段往事,在人们的心里,我身为小侯爷的妻子,在得知这种事情的时候,第一时间肯定是嫉恨陆家小姐,不是吗?” 廖虎更尴尬了:“当然不是,这种事……怎么可能?我可以对天发誓,我绝对不是这样想的。” “这样想也没关系,换做是我,我也会这样想,善妒嘛,女人的天性,尤其是我这种……嗯,有着杀伐狠心的女子!”顾飒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 但是廖虎被整的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小夫人莫要玩笑了……” “我可不是玩笑,我是认真的,”顾飒倾身,收敛了笑意:“要不然,廖捕头,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呃,这个?” “就是因为小侯爷说我名声不好,恐怕某些有心人会将陆家小姐的死安在我的头上,所以才让我来这里,想办法自证清白的!” “……”廖虎彻底闭嘴,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的确。 就在刚才的那么一瞬间,他的脑海里骤然蹦跶出来的念头,就是“情杀”两个字。 在某些程度上来说,陆瑶瑶和顾飒的关系确实微妙。 而以顾飒昔日在京城的行事风格来看,也的确有杀了陆瑶瑶泄愤的理由。 因此,就是那么一刹那,他想到了顾飒是凶手的可能。 但是在顾飒这一番说辞之下,这个窒息的想法就烟消云散了。 他咳嗽了两声,哑了嗓子:“小夫人,您说的这些……嗯,真的是您想多了,小官可从来没这么想过。” 顾飒意味深长的浅眸笑:“廖捕头,我说了,想也没关系,反正我会在这里自证清白,会用实际行动证明……陆瑶瑶的死,和我以及小侯爷无关!” “……” …… 陆家人是在下半夜的时候到的。 一直等候消息的蛮瑟叫醒了顾飒:“陆家来的是陆学士和几个女眷,陆长青没有来,廖捕头让我来请小夫人,他则先陪着他们去义庄了。” 顾飒坐了一会,想了想,起身:“走吧,重头戏来了。” 义庄。 包鳏夫坐在大门口的破门槛上,两只手抄在袖子里,哈欠连天。 “这大半夜的……就不能让人家睡个安稳觉吗?非要大半夜的来折腾。” 那边。 “包鳏夫,过来,多点几个灯笼。”廖虎在棺材边上嚷嚷。 “诶呦,对不住了官爷,实在是没有啊,我这是义庄,”包鳏夫蹭了蹭鼻涕:“放死人的地方,用不上灯笼,所以也就没有那么多东西了。” “没有就去找啊,”陆学士在那边咆哮:“去买,去找,去弄灯笼过来,听不到吗?快去……” 他不敢承受失去爱女的痛苦,只能将愤恨焦躁都发泄在别人身上。 包鳏夫的嘴角抽了抽,似乎是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将所有的话都咽了下去,起身,蹭着鼻涕出门了。 但是这一走,就像是失踪了似得,一点动静都没了。 陆学士等人等了好一会子,都没见到他回来,越发焦躁了。 “怎么回事?人呢?不是去找灯笼了吗?人怎么就没了……廖捕头?” 廖虎心说我哪知道? 腿长在包鳏夫身上,他上哪我还能管着不成? 但现在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冲着身边的衙役丢了个眼色:“你,去看看。” 衙役答应了声,象征性的在外面转了一下,恰好遇到了过来的顾飒等人,立即上来行礼。 “小夫人。” “这大半夜的,你怎么在外面?”顾飒打起灯笼,看向义庄的方向:“里面出什么事了吗?不会是诈尸了吧?” “还不如诈尸呢,”衙役叹了一口气:“那个陆学士吵嚷着要灯笼,我这大半夜的上哪给他找灯笼?” 这是义庄,又不是商品铺子,随时随地都能买得到。 就算出村子里买,来回路上也得一个时辰。 这大冷的天,谁想为了几个破灯笼跑那么远的路。 “我还以为是出什么要紧的事了,不过是几个灯笼而已!灯笼嘛,我们有,恰好多带了几个,”顾飒让蛮瑟取出几个备用的灯笼,一并交给衙役。 “多谢小夫人,只是……您带进去也是一样的,”衙役千恩万谢的谢了,疑惑不解的呢喃:“我这个,是不是有点喧宾夺主了……” “你先进去,我们等一会再进。” “……这个?” “你先进去,把灯笼交上去,那是你办事有力,在你们廖捕头面前也能刷一波好感,我带进去也不过是徒增点照明而已,不如你拿进去,还让你得到点好处。” “诶呦,小夫人,这,这个……”衙役做梦都没想到,拿个灯笼还能有这样的好处。 但是仔细想想的话,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 那个包鳏夫没有拿回灯笼,他拿回去了,在廖虎这个顶头上司的眼中,肯定是飚了一波好感度。 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好处啊! 而顾飒竟然将这个好处送给了他! 想到这里,衙役更是感动了:“小夫人,多谢您的扶持之恩,这恩情在下记住了,日后有机会的话,一定报答……” “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不用报答,你快些进去吧,回的晚了,说不定你家廖捕头又要被骂了。” 顾飒似乎对这份情谊不甚在意,催促衙役快些回去复命。 衙役再一次感谢,带着灯笼回去了。 不出所料,陆学士还在那里破口大骂,不只是骂衙役,连廖捕头都怪上了。 “廖捕头,明知道我们今夜会来,你就应该多准备些火烛,好让我等看清楚……” 廖虎:……你们自己大半夜的过来,怎么不知道带点蜡烛灯笼呢? 现在竟然还好意思开口骂他准备的不妥当? 一时间,看陆学士伤心欲绝的样子,竟然有了几分痛快。 ——活该! “大人,灯笼找来了。”衙役抱着一捆子灯笼进来,挨个点起,挂在了棺材上方。 廖虎咬着下嘴唇:“陆学士,咱们可先说好了,这尸体没有头,所以我们也不确定这女尸到底是不是陆家小姐,所以,还请您等一下一定要控制情绪,确定好女尸的身份再说其他!” 陆学士紧张的点点头,但是他身边的张小娘却不耐烦道:“你废什么话呢?快点开棺!” 廖虎无声的翻了个白眼。 还真特么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一家人怎么一个个都这样不识好歹? 他好歹也是京兆府的捕快,连军侯府的小夫人对他都是客客气气的,一个学士家的妾室小娘,竟然都敢对他大呼小叫。 要不是有陆学士在这里,他真想甩脸子走人。 但即便如此,还是得耐着性子哼道:“张小娘,暂时先不急,咱们还得等一个人!” “等谁?还要等谁?”张小娘看向四周:“我们陆府的人都在这里,你们京兆府的人也都在,还要等什么人?” “军侯府的人!” “……什么?” 张小娘和陆学士同时一愣。 陆学士眯了眯眼睛:“谁?你说谁?” 廖虎一字一顿:“军侯府,小夫人,顾飒!” “她怎么来了?”张小娘是内宅的妇人,在八卦嚼舌根这种事情上,知道的内容可比陆学士还要多。 当下,她不阴不阳的呵呵了一声:“这位小夫人是来看热闹的吗?看我们家大小姐身首异处,无缘皇后之位,来嘲讽讥笑的吗?” “张小娘怎么会这么想呢?”顾飒的声音戾然传来:“我顾飒好像从未见过张小娘,和你们陆府也从没有过什么枝节末叶的冲突……连微末的冲突都没有过,为什么在张小娘的心里,我顾飒是这么一个恶毒的女子呢?” 第258章 要帮忙吗 “小夫人?”廖虎的神色一变,看了眼张小娘后,迅速躬身行礼:“小夫人。” 除了陆学士和张小娘,所有人都低头行礼。 而张小娘则像是被人当场抓女干了一样,一张脸躁的通红,尴尬又无措的站在那里,想笑又笑不出来。 “小,小夫人,我刚才是,是……” “是什么?”顾飒在她面前站定,一双眼睛瞬冷中透出一丝丝的笑意:“张小娘,你还想说什么?” “没有,我刚才就是随口一说,一说而已……”张小娘不敢再看顾飒的眼睛,避开她的视线,嗫嚅着往后退,退到了陆学士身后。 陆学士阴沉着脸:“你就是军侯府的小夫人?” “陆学士。”顾飒甚是有礼的屈膝行礼。 “你来这里做什么?”陆学士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这件事难道和你们军侯府有什么关系吗?” “本来自然是没有关系的,只是我怕事情发生之后,会被某些人制造出关系,”顾飒不卑不亢,淡然浅笑:“所以,小侯爷特命我过来,协助陆学士您还有廖捕头查清楚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制造出关系?”陆学士眼神一沉:“小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学士别误会,就是字面意思,”顾飒并不打算解释太多,侧眸示意廖虎:“廖捕头,可以开始了吗?” 廖捕头立即咳嗽一声,很识趣的点点头:“我这边自然是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就是陆学士……您准备好了吗?” 陆学士此时也没心思和顾飒多说什么,暗中靠上张小娘,借着她的力量站好:“开棺吧!” 随着廖虎的示意,衙役们揭开封条,撬开棺材。 看到尸体的那一瞬,陆家跟来的几个人都忍不住“唔”的一声,捂着嘴巴跑了出去。 张小娘也是如此,也顾不上陆学士了,转身就跑。 倒是陆学士,终究是见过世面的,虽然身子摇摇欲坠,可还是借着棺材边稳住身形,不敢相信的看着面前的一切。 “瑶儿,瑶儿……” “陆学士,您确定这就是陆小姐?”廖虎微微皱眉。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这个判定,可是当事实就是如此的时候,还是有些愕然。 “我,我……”陆学士一时间也磕巴了起来。 女儿是他的不错,可姑娘大了,与他也不好太亲近,所以这说起身体来,还得是张小娘这些女眷。 “张小娘,小环,万婆婆,你们都进来……” 小环从小伺候陆瑶瑶,万婆婆当时检查过陆瑶瑶的清白,此时也只有她们最能肯定陆瑶瑶的身份了。 张小娘本人是不敢看的,只是吩咐小娘和万婆婆等人进去。 “你们都看仔细些,这件事非比寻常,是不是小姐,你们都要定了才能说……” 男人们都被清了出去。 顾飒和桑娅虽然是女人,但是局外人,很自觉的退到了一侧,让万婆婆和小环她们上手检查。 但是对于这些女人来说,她们什么时候摸过死人。 而且,还是死了好多天的死人。 那身体,已经有了腐烂的迹象,摸上去恶心又渗人。 小环还是个小姑娘,心理哪里能承受的了这种事情,还没等衣服彻底解开,就蹲在一边的吐了出来。 她这一吐不要紧,让本就强撑着的万婆婆等人也受不了了,纷纷收回手。 “你,你这丫头,真是……” “你这样,让我们还怎么做?” “……” 她们一个个退缩的往后,气的张小娘直跺脚:“你们干什么?躲什么?让你们过来是做事的,不是看热闹的……” “要帮忙吗?”顾飒突然开了口。 所有人瞬间看向她。 顾飒歪起头,淡淡道:“如果要帮忙,我可以帮忙。” 张小娘虽然巴不得她上手,但还是客气道:“小夫人身份尊贵,这种晦气的事情,怎么敢污了小夫人的手?” “我也不是要帮你们,而是看你们这扭扭捏捏的,明天早上怕是也没个结果,不过是想着早些做完事情,大家可以早些回去休息。” 顾飒挽起衣袖,从桑娅的手中接过手套。 “所以,张小娘,需要帮忙吗?” 看她这气场和势头,显然是早有准备,张小娘还能说什么,自然是满口答应。 “小夫人不嫌弃,愿意帮忙,我们自然是感激不尽。” 顾飒将头发拢起来,挥手让所有人后退,亲自解开了无头女尸的衣服。 “这手法……不错呀!” 她的手指顺着女尸的脖颈处滑过。 “骨头的边缘都切的这么整齐,还真是一把好刀!” 女尸的头是被一刀斩下的。 凶手出手干脆利索,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简单粗暴,一刀毙命。 而且,纵观全身,女尸身上就再也没有其他伤痕了。 很明显,陆瑶瑶是在毫无防备,全身松懈的情况下,被人一刀送走。 她再次检查了一些细枝末节,这才示意张小娘等人上前。 “我已经替你们处理过了,但是具体的身体特征,还是需要你们身边亲近的人才能知道……” “小环,”张小娘哑着嗓子,示意小环上前:“你,你先来。” “我?”小环也害怕啊。 她长这么大,还没这么近距离的见过死人。 更不要说,这个人还是自己朝夕相处的主子。 见她踌躇不前,张小娘直接黑了脸,低声呵斥:“快点,磨蹭什么呢?老爷还在外面等消息呢!” 小环没法子,只能硬着头皮过来。 她努力让自己平静,抻着脖子看棺材里的女尸。 但仅仅是一眼,就控制不住腹内的翻滚,转过身又吐了出来。 “小环,你……”张小娘气的跺脚,但是没办法。 顾飒淡眸:“没事,很正常,没见过死人的人都这样,第一次总是要吐的,多吐几次,多摸几次死人就没这种恶心的感觉了。” 听到这话,张小娘的瞳孔明显缩了缩。 听这意思,这位军侯府的小夫人是没少碰死人了! 看来,外面对她的传闻,可能也就不是传闻那么简单了。 这个女人十有八九和小侯爷一样,也是个心狠手辣,双手沾满血腥的杀神。 要不然,瞧她摸尸体时候的神态,哪能那样的镇定自若,像是在摸一块豆腐板简单轻松。 想到这里,更不敢惹顾飒了,只能附和着一笑,冲着万婆婆示意。 “你,你去看。” “我?我这……”万婆婆也是犹豫,但是推脱不掉,只能硬着头皮上。 反正早看晚看,都是要看的。 陆府花重金情她们过来,不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万婆婆没法子,看了看其他几个婆子:“一起吧。” 她们三个都是当时为陆瑶瑶自证清白的暖房婆婆,对陆瑶瑶的身体算是有过一面之缘。 检查过后,三个人低声商量了几句,转身道:“回小夫人,张小娘,我们眼拙……” “别说废话,就说是还是不是!”张小娘可没和他们废话的心思,直接打断她们的话。 万婆婆犹豫了一下,站了出来:“我等拙见,可能,八成是陆家小姐……” “……”张小娘的心狠狠一颤。 还真的是她? 这下好了! 陆家的荣华富贵算是彻底断断送了。 她又看向小环:“小环!” 小环此时已经吐的只剩下苦胆汁了,闻言硬着头皮走过来,一边擦嘴,一边勉勉强强的看完了尸体。 “是,是小姐……九成,九成是小姐……” “我可怜的瑶儿啊……”张小娘的表情瞬间切换到悲伤模式,一声哭嚎。 “是完璧吗?”顾飒突然开口,声音虽然不大,但是清晰的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张小娘的哭声也戛然而止,紧张又期待的看向万婆婆。 万婆婆等三人立即点头:“是,是完璧!” “完璧之身!竟然是完璧……”顾飒的眼尾淡出一丝耐人寻味,敛眸看着棺材里的女尸:“陆小姐,你我虽然不相识,但还是要衷心的说一句,你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至死都没有受到折辱!算是保留了你最后的尊严!” 第259章 线索 张小娘的哭声吸引了陆学士。 他跌跌撞撞的冲进来:“如何?如何了?” 虽然从张小娘和小环的哭声里,他已经猜到了结果,但还是忍不住抱着最后的希望询问。 而张小娘也很配合的打断了他的希望:“老爷,是小姐,是咱家的大小姐啊……” “……” 陆学士再也熬不住了,昂首喷出一口鲜血,摔了下去。 后面的人尖叫着扶住他,将他放好。 “老爷,老爷你要节哀啊……”张小娘扑到他的身上嚎啕大哭。 陆学士却心如死灰,眼睛里没有半点色彩:“完了,完了……” “老爷……” “我们陆家,完了……” “呜呜呜,老爷,你别这样,你伤心就哭出来吧……” “陆家的荣耀,就此没了,没了呀……”陆学士哀嚎的一声长啸,也不知道是苦还是哀嚎。 下一秒,他蓦地坐起身,满脸都是惊恐:“那,那瑶儿她,她死前有没有……嗯,那个……” 其他人还在揣测他到底要问什么的时候,张小娘秒懂他的意思,立即拉着他的手摇头。 “没有,没有,万婆婆她们已经检查过了,说咱家大小姐还是完璧之身呢!” “那就好,那就好……”陆学士如释重负的叹出一口浊气,随即才开始放声大哭:“瑶儿,爹爹的瑶儿啊……” “……” 陆府的人哭声一堆,顾飒唤了桑娅,带着她避开到门外。 桑娅疑惑的嘟囔:“小姐,我怎么感觉……那个陆学士有点怪啊!” “他哪怪了?他不是哭的很伤心吗?” “不是伤心,就,就是感觉,他好像在听到陆瑶瑶没有被那什么的时候,才开始伤心……” “你也发现了?”顾飒意味深长的一笑:“很正常的,因为在这些男人的眼中,女人的清白有时候比她们的性命更重要!” 对于某些注重家族荣誉的男人来说,女人可以死,但是不可以被糟蹋。 否则,那就是整个家族都要蒙羞。 而不是想着谴责和惩罚那个行凶者! 廖虎坐在门外的石墩子上,大晚上的,冷的打了个寒颤。 见到她们主仆俩,挑了挑下巴:“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一家人团聚,总是要哭一场的。”顾飒坐在他身边,双手拢在袖子里:“有什么头绪吗?要从哪开始查?” “先找仵作,做尸检,仵作验完了,我才能知道要怎么查……” 顾飒颔首:“先提个建议给你,陆瑶瑶临死时没有反抗,是熟人作案,以她的身份来说,有机会杀了她,还能做到不露痕迹抛尸的人,可不多!” 陆瑶瑶这样的官家贵女,交际圈子少的可怜,人际关系就那么几个圈,一天就能查个一清二楚。 但是要找到有杀人动机的,可不多。 仵作是第二天来的,在办完交接手续之后,取出检验的一套家伙什。 陆学士坚持要亲眼看到凶手的线索,所以坚持守在一边,。 张小娘本来是要陪的,但是实在受不了,就退了出去,现场只留下顾飒和廖虎。 包鳏夫则端着一盆饭,蹲在不远处,一边看仵作干活一边吃早饭。 仵作是京兆府的,姓黄,颇有名气,也很得陆学士的信任。 很快,他在陆瑶瑶鞋底的夹缝里,刮下一些红褐色的泥土。 “陆学士,小夫人,廖捕头,您三位仔细看,看这泥土的颜色……” “这不是血吗?”陆学士第一低语:“燃了血的泥巴,不就是这个颜色?” 黄仵作摇摇头:“大人此言差矣,染了血的泥巴颜色比这个要深,这是一种土,名为海底藻泥,是养摄心兰花的唯一泥巴。” “摄心兰花?”陆学士脸色大变。 廖虎同一时间也看向了顾飒,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眼神不言而喻。 唯有顾飒,像是无辜的小白兔,竖着耳朵,一脸懵,无辜的很:“不是,你们怎么都看我啊?看我做什么?” “京城里养摄心兰花的可不多,”陆学士阴森森道:“据我所知,也就当年的太子府和军侯府养过摄心兰花……” 摄心兰花是贡品。 多年前,外疆为了与大梁朝修好关系而送了很多贡品。 其中,最罕见的就是摄心兰花。 据说这摄心兰花开花的时候,花瓣上会有一个心形的染彩,所以非常罕见。 当时送给大梁朝的摄心兰花也就两盆,先帝恩宠太子,就一并赏给了太子,而太子又与君夙折兄弟情深,就转手将其中一盆赠予了君夙折。 陆学士咬着牙,一字一顿:“据说,太子府当初被查抄之后,摄心兰花就挪种到御书房,而另外那一盆,则已知被军侯府细心将养着……” “摄心兰花?”顾飒想了想,敛眸:“我记得是有这么个东西,当时是金画眉养着的,后来家里盘库的时候,记录过它……桑娅,你见过那株兰花吗?” “兰花?小侯爷的书房里确实搬进去不少的花,但是嘛,”桑娅为难的咋舌,急得揉眼睛:“哪个是兰花,我就不清楚了。” “这种红色泥土呢?”陆学士想到了藻泥,立即将桑娅拽到桌前:“你可见到哪个地方有这种颜色的泥土?” “你,放手,”桑娅没好奇的甩开他,不高兴的后退了两步:“你们什么意思?就算我们家里有这种破泥巴,也有你们说的那个破兰花,又怎么样?” “……是啊,几位这是什么意思?”顾飒的眼尾遽然一抬,唇角下压,弯出了一丝弧度。 “什么意思?”陆学士倒是毫不掩饰自己的意思:“满京城就只有你们军侯府和陛下的御书房有这种兰花,你们说是什么意思?” “陆学士是说我们是凶手?”顾飒不卑不亢的敛眸轻笑:“那不知道陆学士是在怀疑我,还是怀疑我们家小侯爷,亦或是说,你们是在怀疑我们两个人……” “我……” “我先提醒一下陆学士,您最好想清楚了在回答,”顾飒指向廖虎:“廖捕头就在这儿,他代表的是京兆府,所以咱们的一言一语都要三思而慎行!” 廖虎咳嗽一声,走到双方中间,抬起手,耐心的圆场:“陆学士,泥土也好,兰花也罢,都不是最直接的证据,都暂时只能称作为线索,所以……我们现在不好断言谁是凶手!” 陆学士自然也知道这个件事情记不得。 但是在他心里,已经将女儿的死和军侯府扯上了关系。 他迅速收敛了心神,恶狠狠的瞪着顾飒:“小夫人,你们若是清白的自然是最好的,否则,咱们之间可就没法善终了!” “明白,”顾飒还是那种云淡风轻的态度:“您家的陆将军,如今可是权势颇高,已经执掌了大半的军权,陆学士,我和小侯爷还是很识时务的!” 陆学士嗓子里哼了哼,示意仵作继续:“你,继续说,还有什么!” 黄仵作不由咽了咽口水:……这什么破差事啊! 要么是得罪陆学士,要么是得罪军侯府。 这两方都是他惹不起的存在啊!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打断自己一条腿装瘸告假呢! 顾飒看出了他的犹豫踌躇,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没关系,你验出什么都只管说,实话实说,至于后面的事情都和你无关,你只管有什么说什么就好!” 黄仵作感激的点点头,咽下口水,继续检验。 不多一会,又用羽毛针从断头处跳出一个东西。 “这是什么?” 这个东西黑乎乎的,干巴巴的,沾着血,黏在了伤口上。 “是布丝,沾了血的布丝……应该是凶手在挪动陆小姐尸体的时候,衣服上的丝绸被刮了丝线,沾到了伤口上,被血糊死了,就此粘住了。” 黄仵作让人打来一碗清水,将布丝放进水中。 随着血色的晕开,布丝上的鲜血被浸化,露出了本来颜色。 “贡缎!这是贡缎,嗯,”黄仵作的脸色又开始不好了:“这种布料……是皇家贡品,只有达官显贵才穿的起……” 说着,眼角迅速瞥向顾飒。 很明显,军侯府就是穿得起贡缎的达官显贵……之一! 第260章 十天为限 顾飒敏锐的捕捉到他的视线,淡眸浅笑:“黄仵作,你这是什么意思?” 黄仵作没想到她会直接点了自己的名,吓的一哆嗦,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不会是在怀疑我们军侯府吧?”顾飒还是一阵见血。 陆学士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看着她的眼神,仿佛看着杀人凶手。 黄仵作连忙摇头:“不不不,不是的,小夫人说笑了,下官只是在说,这个贡缎是,是那些达官贵人才穿得起的东西,可能,可能会和凶手的身份有,有关……” “那就不要明说,黄仵作,如今我们军侯府的身份比较尴尬,你要是不明说的话,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是,是属下莽撞了,”黄仵作连忙冲着陆学士鞠了一躬:“陆大人,贡缎是贡品,每一批贡缎的进出库都有记录,您可以对照花纹颜色去查,所以……” “所以说,凶手一定会露出蛛丝马迹,”廖虎及时接过话茬,缓解了黄仵作的尴尬:“陆大人放心,如果这个贡缎是备案过的料子,我们一定能查个水落石出,揪出凶手!” “但愿如此,”陆学士意味深长的看向顾飒,显然没有改变心里对她的偏见:“不管是谁,只要被我知道了,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顾飒笑而不语。 廖虎打了个哈哈,示意黄仵作继续查。 黄仵作擦了一把汗,再次仔细的检查了一下女尸。 不过,现在的黄仵作学精了,在查找出什么的时候,并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给了廖虎一个眼神,用白布将女尸的身体盖了起来。 “完成了?”廖虎会意,转身安抚了陆学士几句,低语道:“那个,这样,陆大人,您先回去休息吧,我和黄仵作再商谈一下,看看下一步要做什么,若是有什么新发现的话,一定第一时间告知您……” 陆学士看了眼顾飒,又看了看女儿的尸体,眼神锐利:“廖捕头,你能给我一个时间吗?大概多久能找出凶手?” “这个……”廖虎心说这不是扯淡吗? 他们这边刚找出点线索,都还不知道线索能不能追查下去,你就要结果。 此时就算是神仙也不敢这样保证吧? 但是…… “十天吧,”顾飒似笑非笑道:“以廖捕头的能力,定然能在十天之内还原事情真相,给陆大人一个交代!” 廖虎的眼睛瞬间瞪的溜圆:……十天? 祖宗!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十天,就算是神探来了,也不见得十天就能抓到凶手吧? 更何况,他们如今的线索,只有这个可怜的贡缎……一根丝线的贡缎! “廖捕头?”陆学士满怀期待又带着一丝威压的看着廖虎,等他亲口说出来答复。 廖虎看了看顾飒,没法子,只好硬着头皮点点头:“我,尽,尽量……” 这祖宗将牛13都吹出去了,他就算是硬扛也得扛下来。 至于十天之后怎么样,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到时候再说了。 陆学士没有再说什么,叫了陆府人回去休息。 他们一走,廖虎就跳起来了:“小夫人,您这是害死我吗?十天……十天之后我到哪给他整一个凶手出来?” “整一个凶手?”顾飒眼神清澈,但是透出一点点的迷茫:“廖捕头,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你不打算找出凶手吗?” “当然是要找了,但也不可能是十天吧?” “为什么不是十天?” “十天……”廖虎要自闭了,欲哭无泪:“小夫人,您是不是不知道这十天是什么概念吧?” 他扒拉着手指,一字一顿。 “十天就意味着,我现在就知道凶手是谁,然后出发去抓人……就这还不一定抓的到!” “陆学士要的是凶手的身份,没说要你把凶手送到他面前,”顾飒突然笑了,笑眸意味深长:“再说了,廖捕头,可能,到时候,就算……就算你查出了凶手,也不抓不到的!” “……为什么抓不到?” “因为,你不敢!” “……” 廖虎的表情瞬间变了变,不由舔了舔嘴唇:“小夫人,您,您是不是知道凶手是谁?” “廖捕头,你是聪明人,别说在京都了,就是咱们大梁朝,敢杀未来皇后,又能杀了未来皇后的凶手,能有几个?” “……” 顾飒指向自己:“我是一个,我们家的小侯爷肯定也是你们心中猜忌的一个……那就意味着,这个人的身份和我们旗鼓相当,亦或是还要高,那么,廖捕头,你觉得,这大梁朝,还有几个人配做凶手呢!” “……” 顾飒走向廖虎,纤指指向他的心口:“你摸着自己的心问一下……你敢抓那个人吗?” 其实,这个问题廖虎在心里问过了自己无数遍。 能杀了陆瑶瑶的人,肯定非富即贵,而且必定是权势滔天。 这个人,他真的敢碰,敢动吗? 顾飒无视他的神色,径直走向黄仵作:“刚才你在尸体的指甲里,是不是找到了什么?” 黄仵作的嘴角瞬间一抽,不由看向廖虎。 刚才,他确实是发现了什么,但是没敢说,怕说出来事情会不妙,所以只是给了廖虎一个眼色。 没想到,廖虎还没接收到信号,顾飒倒是先察觉到了。 没法子,他不敢再隐瞒,咳嗽一声,挑起了女尸的右手:“她的小手指指甲折断了,但是我不确定是什么时候折断的……因为从整体来看,她至死都没有挣扎过,所以这指甲可能是搬运的时候断掉的,也可能是……” 说到后来,他的声音低了下去,似乎忌讳莫深的不敢乱说。 “也可能是……垂死之时的最后挣扎!”顾飒倒是很简洁的说出了他的意思。 黄仵作的眼神一亮,点点头,没有说话。 廖虎却听明白了:“那,是不是说,只要找到这半截指甲,就能找到凶手了?” 黄仵作抽了抽嘴角:“这个,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估计是找不到了!” 陆瑶瑶死了那么多天了,又只是半片指甲,除非是奇迹发生,否则不可能找到。 “指甲就看天意了,”顾飒看着残缺的指甲,若有所思道:“廖捕头,你可是有头绪了?” 廖虎心说哪这么快? 但是想想自己被迫答应的“十天”之约,只好硬着头皮道:“我想着,还是先回京都那边……” “我和你一起回去!” “一起?我们?”廖虎没想到顾飒竟然提出这个要求,一时间懵了。 “廖捕头,你是不是有件事情还没有搞清楚?”顾飒黛眉微蹙:“我不止和你一起回去,而且在未来的十天里,和你一起处理这个案子,廖捕头不会是有什么问题,或者是不方便吧?” “不,不是,没有,没有问题的,也方便,”廖虎讪讪的陪着笑脸:“只要小夫人方便,我就方便。” “既如此……黄仵作,麻烦你将这女尸重新封棺,由我的人和你一起护送回京城,”顾飒将一包碎金子扔给黄仵作,意味深长道:“在此期间,不要让任何人再碰尸体!否则……” 黄仵作摸着碎金子,激动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小夫人放心,下官知道怎么做,您放心,没有您的命令,就算是皇上来了我也不让他看!” 廖虎看着那包碎金子,意识到不对劲,小跑着追上出了义庄的顾飒。 “小夫人,下官有一件事不明白……” “说!” “您为什么要给黄仵作……” “因为我想收买他啊,”顾飒戾眸,眼尾挑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这件事非比寻常,任何相关人员,我都想收买,廖捕头,回京之后,先回家看看吧,听说廖夫人刚生了孩子,恭喜了。” “我妻子……生了?”廖捕头脸色瞬变。 “别担心,母子平安,”顾飒从袖子里取出一把钥匙,放在了廖捕头手中:“你要办案子,廖夫人刚生了孩子,你大女儿又小,需要人照顾,所以……聊表心意!” 第261章 收买 钥匙背面,挂着一个木牌。 木牌上写着一个街道的名字和房子的房号。 廖虎经常从那条街上走过,知道那个房号的房子是什么样的。 他缩了缩瞳孔,抬头,有些惊恐又有些无措的看着顾飒:“小夫人,你这是……” “我说过了,这件事非比寻常,关系着我们军侯府的清白,所以,整件事情有关联的所有人我都想收买,包括你廖虎!” 顾飒毫不客气,开门见山。 “你今年三十九岁,三十岁才娶妻江氏,三十三岁有了女儿,如今才添了一个儿子,江氏身体不好,家里只有一个年纪大的嬷嬷帮忙打理,虽然温饱不愁,但也仅仅局限于温饱,所以,我想收买你!” 廖虎的手倏然握紧:“看来,小夫人还真是用心良苦,竟然提前做了功课,摸清了我的家事……” “我收买你,只是为了还我军侯府的清白,而不会干涉你办案,所以你也不必害怕,”顾飒淡然道:“我说过了,在整件事情上,我军侯府是清白的,陆瑶瑶的死和我还有小侯爷都无关,你要做的,是查清楚凶手的身份,还我们一个清白!” “还……清白!”廖虎低头,看着手里的钥匙:“小夫人,您这手笔可不小啊!” “对于我们军侯府来说,我们更看重身家清白……”顾飒意味深长的敛眸而笑:“因为我们不想成为枉死的替罪羊!” 廖虎摸着钥匙,没有说话。 对于他来说,房子是很有诱惑力的,但是他的良心却让他难以接受这样的收买。 因为就算这一次军侯府真的是无辜的,而他也仅仅是“还”了军侯府的清白,那么下一次呢? 再下下一次呢? 如果,如果真的有一次是要他昧着良心做事呢? 这是来自于心灵上的窒息感,让他犹豫着不知所措。 “廖捕头,不必急着回我,还是等你回京之后,见到你妻儿再说吧!哦,瞬间说一句,你的妻儿已经住进了新家。” “……什么?” “若是你不想为我做事,没关系,等你妻儿满月了之后,再搬出房子也可以,而且你们再此期间的所有花销都是我军侯府提供的,事后也不必内疚要还给我。” “……” 顾飒说完,也不管廖虎是什么表情,叫了桑娅兄妹俩回转京城。 “小姐,要是廖虎不收咱们的东西,怎么办?”桑娅好奇的低声询问。 “他会收的。”顾飒看着天空,月色已经西沉。 天要亮了。 廖虎是个聪明人。 也是个洞悉局势,懂的审时度势的人! 不聪明,不懂见风使舵的人也做不到捕头这个位置。 他很快就会明白,与其说是他误打误撞的裹入这件无头女尸案,还不如说是她和小侯爷布局,故意引他入得局。 义庄内。 廖虎站在棺材边,手里捏着钥匙,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无头女尸。 黄仵作下意识的抓紧那袋碎金子:“廖捕头?” 这包碎金子足够他下半辈子安然无忧,躺平一生了。 但是,他是当着廖虎的面收的碎金子,若是被举报的话…… 所以,他很期待廖虎能收下那栋房子。 只要他收了房子,那和他们就是同流合污,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 “廖捕头,你看,人家小夫人都说了,她不是要作伪证,也不是要污蔑谁,就是纯粹的想要还军侯府的清白……咱们就算不收,也得还她清白不是?” “清白?”廖虎的指甲一下下的刮着钥匙的木板:“她处心积虑的把我们拉到这件事情里,真的是……清白的吗?” 从顾飒在青衣庵将所谓的佛珠交给他的时候,就已经是在布局了。 就说他当时就觉得,侯爷夫人都死了那么多年了,现在才想起来转世佛珠的说法太可笑。 没曾想,可笑的是竟然是他自己。 从他接过佛珠,答应帮忙将佛珠洒入桥墩的时候,就已经走进顾飒的局里了。 蓦地。 廖虎打了个寒颤。 不对! 顾飒竟然在那个时候引他入局,就说明她当时已经知道陆瑶瑶死了。 为什么她会知道陆瑶瑶的死讯? 为什么在知道死讯后,要引他入局? 在这场局里,她想要他扮演什么角色? 亦或者说…… 顾飒,她知道凶手是谁? 还是说,她就是凶手……而她如今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将线索引到别人的身上去! 这一瞬间,廖虎的后背冷汗直冒,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廖捕头?”黄仵作看到他脸色不对,连忙搀扶着:“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脸色苍白了?还出了这么多的汗?是哪不舒服了?” “……没,没事……”廖虎嘟囔着,更像是在安慰自己:“我没事,一切都好,没事,没事……”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了,他突然感觉整件事情的可怕! 太可怕了! 从一开始,他就成了局里的棋子。 不止是他,他的妻子江氏,他的女儿和刚出生的儿子,都成了人家局里的筹码。 顾飒表面上是和他商量,而且还给出了他退出的余地,但是他心中清楚的很……他没有退路! 因为在这场局里,他是顾飒设定好的必不可少的一环。 如今的他洞悉了她的布局,一旦他退出,就意味着她布局的失败,布局出现了漏洞。 为了弥补这个失败,顾飒就得弥补漏洞。 而他和全家老小,就是这个漏洞。 为了保证整个布局的完整性,他做为知情人必须被清除。 至于他的家人,也一样会消失。 想到这里,廖虎再也撑不住,跌坐到了地上,喘息道:“黄仵作,你说,这位小夫人是个怎么样的人?” 黄仵作啧啧舌:“我没见过她,了解的不多,不过是旁听了一些闲话,那些闲话里,啧……” 这一声“啧”已经代表了一切。 廖虎也点点头:“是啊,这位小夫人在京城的名声,可有点不好……” “虽然说什么杀人饮血,残暴虐杀,心狠手辣,嗜杀成性这样的说法有些夸张,但我觉得,无风不起浪……”黄仵作压低声音:“而且,你看看她和我们在一起时的那个气场,我个人觉得,这些传言可能有些夸大其词,但绝对不会空穴来风!” 总之一句话——军侯府的这位小夫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而今,他们两个相当于是上了贼船,没有退路了。 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 廖虎和黄仵作合作无间,很快找了说辞搪塞了陆学士,再次封了棺材,押送着回了京都。 廖虎回京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顾飒给他的宅子,见到了妻子江氏。 江氏说,军侯府的姜起为她请了御医院的妇科圣手,还有京城最出名的接生婆为她接生,等孩子出生以后,军侯府的内掌事锦络姑娘,又送来了大量的名贵补品和丫环仆妇。 如今,已入冬季,但是她们母女三人都被照顾的很好。 廖虎之前还在犹豫纠结的心,在这一刻莫名的释然了。 他努力了那么多年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给妻儿一个稳定的家和有保障的下半生吗? 只要不是违背良心本义的事情,他愿意为她们做出让出,做出选择。 安顿好家人后,他和黄仵作一起,拿着帖子到军侯府登门拜访。 但是门房看了帖后,却没有让他们进去。 “廖捕头,黄仵作,我家小夫人说了,两位只管去查事,每天午后的未时,我们家小夫人都会在西街的茶馆喝茶,两位若是有什么事情,可以到那边去找她。” 黄仵作明白的点点头:“小夫人这是要和咱们避嫌啊!如今,咱们从哪开始查?” “如今唯一的线索,就是贡缎,既然有线索,就按照这个线索下去查……不是说,这些贡缎都有记录在册的吗?那就去查!” 廖虎能做到捕头之位,也有两把刷子的人。 他知道贡缎的进出来往都登记在朝廷的司衣局,所以和府尹大人请了文书后,直奔司衣局。 刚到大门口,见到魏辽正从马上跳下来,大步流星的走进司衣局。 他连忙唤住:“魏大统领,您怎么来了?” “这不是要过冬了吗?我们御林军的冬衣还没下来,我来催一催,你呢?你也来领冬衣?”魏辽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一本正经道:“不应该吧?京兆府什么时候这么悠闲了,让你一个大捕头亲自来领冬衣?” 第262章 想好了再说 廖虎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并不是,我来这里是查案子的。” “查案?”魏辽的眼神瞬间就亮了:“什么案子竟然能查到司衣局?犯案的是谁?哪家的案子?” “这个……”廖虎略微有些犹豫。 魏辽秒懂他的意思,装作很不在意的样子,转身进了司衣局。 还大方的摆手道:“哦,不好说就算了,不要说了,这里面的规矩我是懂得的,想当初,还是我手把手教了你这些事情呢,我懂!” 说到这个,廖虎顿时尴尬不已,连忙小跑着追上去:“魏大统领,瞧你说的,咱们什么关系,我岂会瞒着你呢!” 他虽然年纪上比魏辽大,却是魏辽一手提拔上来的。 廖虎年轻的时候只是下面小衙门的一个衙役,跟着当地的捕快办案子,打下手。 他认真好学,虚心求教,那些捕快们也乐意教他一些东西,慢慢的,他就学了不少的探案心得,也开始能独立接一些案子。 后来,在一次案子里,他协助魏辽办差,很得魏辽的喜欢,所以就找了府尹大人,将他调进了京城,做了京兆府的捕快,后来慢慢的成了捕头。 在此期间,魏辽教会了他很多事情。 可以说,没有魏辽,廖虎顶多也就是一个寻常捕快,绝对做不成捕头。 后来,魏辽走之前,直接和府尹大人推荐廖虎,由他接替京兆府总捕头的位子,独挑大梁。 这份恩情,廖虎怎么可能忘记。 “魏大统领,真不是我有意隐瞒,而是这件事情还没有完全定论,一时半会的我也不好乱说,只能说有一个大概的方向……” 廖虎环顾四周,确定周围没人,这才压低声音的耳语。 “前几天,咱们京兆府不是满京城的找陆家小姐吗?” “对啊,陆瑶瑶,”魏辽这才想起了似得:“当时府尹大人去面见陛下的时候,我还给他支了招呢?如何了?找到了吗?” “没有,要是找到就好了。” “还没找到?”魏辽的神色沉了下来:“这都过去好几天了,你们撒开了人去找一个管家贵女,未来的皇后……这都没找到的话,只怕这位陆小姐是凶多吉少了!” “可不是呢,”廖虎很是无奈的一声轻叹:“后来,我机缘巧合的去到了西朱村,在那里发现了一个无头女尸……” “无头女尸?”魏辽极其夸张的倒吸一口气,像是吃了精彩大瓜:“不会是……” “以目前的证据来看,就是陆家小姐。” “……不会吧?”魏辽的表情更精彩了:“那可是陆瑶瑶,陛下钦点的未来皇后啊!” “是啊,我也觉得头疼的很!” “……” 魏辽越是吃瓜,廖虎就越是难受。 陆瑶瑶可不是寻常女子,她可是陛下钦点的一国之母。 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当,揪不出凶手,那他的捕头生涯只怕也是走到尽头了。 “如今,我们只是从陆家那些人的口中,猜测无头女尸可能是陆瑶瑶,但具体是不是她,还得等找到她的头,或者是有直接的证据证明才行。” “嗯,是得如此,”魏辽收敛了八卦的表情,一本正经道:“在没有确定陆瑶瑶的身份之前,这件事还是暂时不要惊动陛下的好。” “我也是这么想的,就算现在告知陛下,在没有确凿证据证明陆瑶瑶的身份,或者是没有抓到凶手之前,还是低调点为好……” “……嗯,我觉得你应该这样……” 魏辽放低了声音,在廖虎耳朵边嘀嘀咕咕的说了什么。 他眼神一亮:“这样自然是最好的了,只是……” 魏辽示意他声音小一点,又掐着嗓音在他耳边嘀嘀咕咕。 两人说着话进了司衣局。 司衣局的掌事见到魏辽,连忙恭敬的行礼:“魏大统领,您怎么亲自来了?下官已经让人去准备您要的冬衣,这两天就送过去……” “贾掌事,要不是我今天过来,你就不会说这话了吧?”魏辽不阴不阳的嘿嘿笑了两声。 “不敢不敢,下官是真的要送去的……” “行了,不用害怕,本统领今天不找你麻烦,来,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好兄弟,京兆府的总捕头,廖虎廖捕头……” 贾掌事立即含上笑脸,热情的和廖虎打了招呼。 双方客套了几句,喝了一杯茶,这才扯到正事上去。 廖虎取出贡缎的残丝,小心翼翼的放到贾掌事面前:“贾掌事,可是能看出这是什么样子的贡缎?” “廖捕头,不是我贾某和你吹,只要是进了我司衣局的贡缎,一打眼,我就知道这玩意是从哪来的!” 贾掌事都没等看,就先把话甩了出去,这才拿起手帕,端详着那段残丝。 “这是南方水乡进贡的云纱落,上等蚕丝编织的,穿在身上轻薄透气,是皇家专用的贡缎……” 他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意识到不妙,讪讪的抬起头。 “这个,廖捕头,您这是哪弄来的?” 廖虎刚要说话,魏辽猛然抬手道:“你先别问哪弄来的,只说你这里还有没有这样的贡缎,拿出来我们看看。” “有是有,但是不多了,两位,这边请……” 贾掌事引着两人去库房。 路上,总感觉事情不妙,心里发慌:“廖捕头,这云纱落的丝段,您究竟是从哪弄到的?” 魏辽还是压住话题,似笑非笑的提醒道:“贾掌事,事关机密,你还是不要多问的好,要知道,这有些事情呀,知道多了没好处的……” 贾掌事悻悻的闭了嘴,不再多问。 进了库房后,他将看仓库的打发走了,亲自带他们打开放贡缎的房间。 “这就是这些年地方上供的贡缎,每半个月盘点一侧,这东西金贵,哪怕是一寸长短也要登记在册,不容有失……” 贡缎是分等级的。 寻常的贡缎登记造册后,会做为礼物赏赐给朝廷重臣。 上等的贡缎则会直接入宫,分发到那些妃嫔和皇子公主们的手中。 而最顶级的贡缎,则给皇上做衣服,余下的也是由他来支配,赏人自用都可以。 贾掌事将三份贡缎的造册拿过来,打开:“每一份贡缎,我们都留有样品,下面写明了进入时间和出库时间等细节,您说的那个云纱落……找到了,在这里。” 云纱落的页面上,粘贴着一块贡缎,从条纹颜色来看,与廖虎手中的残缎一模一样。 “还,还真是云纱落……”廖虎的脸色开始不对了。 魏辽示意他往下看:“你看这里,有进出的时间,九月初八,陛下新衣,共裁剪十三尺七寸,计一斤二两九钱,裁剪后,得衣一件,余边角料三两五钱,收纳……” 贾掌事解释道:“司衣局有规定,贡缎进库之前是要称重的,后来的边角料销毁时,也是要称重的,就是为了防止有人偷布料……” 廖虎和魏辽往下翻着看。 但是越看,这脸色越难看。 最终,廖虎抬头,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魏辽:“这,这事……” 魏辽抬手,示意他不要说话,将本子递还给贾掌事:“关于我们两个来这里查贡缎的事情……” “魏大统领放心,不该说的下官会守口如瓶,至死不说!”贾掌事自然知道事情的轻重,连忙举手发誓。 廖虎不死心,又检查了其他基本贡缎的册子。 只是看到后来,心如死灰,蔫蔫的走出司衣局。 魏辽站在他身边,也是沉默不语。 “魏大统领,我这个……” “我不知道,”魏辽立即打断他的话,郑重道:“廖捕头,我今天没来过这里,也没和你看过那些东西……” 顿了下,他长叹一声,意味深长道:“兄弟,这件事非同小可,你可要想好了再做决定,一旦决定了,也就决定了你的命运,所以,三思而行啊!” 第263章 很恐怖的结果 廖虎岂会不知道其中的道理。 只是他如今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魏辽显然不想过多掺和他的事情,摆摆手,没有再说什么,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想好了,再决定……”廖虎揣摩着魏辽的警告。 是啊! 这件事情非比寻常,要想好了再决定。 他没了再查下去的心思,寂寥的在马路牙子上坐了一会,拍拍屁股回家了。 “我回来。” 推开院门,他和以往一样提高了嗓门。 “阿爹……”女儿嬉笑着,相知花蝴蝶一样的扑上来,窜到他怀里。 这一瞬,廖虎所有的情绪一扫而空,笑着将她举起来举高高。 “小蝶在家里乖不乖?有没有惹阿娘生气?” “自然是没有的,阿爹,你吃软糕,”小蝶笑眯眯的,将手里的软糕塞到廖虎的嘴巴里:“这个软糕比我们买的好吃,可甜了。” 廖虎咬了一口:“嗯,是不错,这软糕不是买的吗?” “不是,是小夫人带过来的……” “咳咳……” 廖虎一口软糕咳了出来,差点咳了女儿一身。 “阿爹……” “没,没事,小夫人,小夫人来了?”廖虎有些慌。 “来了,就在屋子里,在和阿娘说话呢。” “……” 烧了地笼的屋子里,暖呼呼的,江氏的头上系着束包,穿着暖衣歪在床上和顾飒软声说话。 “来了这么久,我也该走了,不打扰你休息了,你还在月子里,得好生养着,”顾飒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浅笑吟吟:“送来的东西你只管让婆子们煮了来吃,不要不好意思,这都是我答谢廖捕头的相助之情呢。” “小夫人说笑,他帮助军侯府抓贼,那是他的本份,怎么能因此就让小夫人您如此破费呢?” “也不是冲你,是冲孩子,若你不是生了孩子,身子虚,我也不会送这些补品过来,”顾飒娇笑着,温柔的抚摸着小宝宝软乎乎的脸蛋:“小乖乖,多吃奶,吃饱了长高高,将来好孝顺你娘。” 门帘掀了开来。 廖虎出现在门口,看着顾飒的眼神微微有些异色:“小夫人。” “廖捕头回来了,我就不打扰了,”顾飒甚是礼貌的起身回礼:“廖夫人,有时间我再来看你。” 廖小蝶很乖巧道:“小夫人,我送您吧。” 廖虎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目送顾飒离开。 等她的背影消失不见,江氏悠悠的叹了一口气:“小蝶她爹,不是出什么事?” 廖虎的瞳孔不由一缩,转过身时,脸上漫上笑意:“怎么这么说?” “小夫人之前与我们并没有半点瓜葛,如今帮助我们不说,还又送房子又送地,今天过来,还告知我说,如果我们愿意的话,可以将小蝶送到皇家学院的女子学院读书……” 这种事情,对于他们这个寻常家庭来说,无异于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但凡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能猜到这件事情不寻常。 “没事,孩他娘,你别多想,如今你还在月子里,保养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事情……不用太操心了。” “小蝶她爹……”听廖虎这么说,江氏的心更悬了起来,紧张的一把抓住他的手,激动道:“你和我说,是不是小夫人他们让你做什么危险的事了?你和我说实话 ……” “没有……” “不可能!”江氏急了:“天下间没有白吃的午饭,我们和军侯府非亲非故,他们凭什么这么照顾我们?廖虎,你是不是急死我?” “真没什么,”廖虎蓦然提高了声音:“就是之前军侯府进了贼人,我恰好带着人去抓贼,也恰好……那些贼人都被军侯府的人杀了,而小夫人那时候不想暴露军侯府的实力,就借我撒个谎,我们就此认识了。” “……就这样?” “就这样!” “可是……”江氏还是有所怀疑。 在顾飒找到家里,又是帮忙有个给房子给地的时候,她就意识到不对劲。 京都的权贵那么多,穷人更多,为什么小夫人不帮别人,而是这样的帮他们? 可当她询问的时候,小夫人只是说,廖虎之前做捕头的时候,曾经帮助过他们,这次不过是举手之劳的相助。 但她总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而如今,廖虎竟然也是这样的说法,她的心里虽然还是有疑惑,但稍安了些。 “如果真是这样,自然是最好,小蝶她爹,”江氏勾住廖虎的手指,语重心长道:“你要记住了,不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好好的活着,不为你自己,只是为了我们母子仨人!” “你放心,我知道,”廖虎抚摸着儿子软乎乎的头发,心里想到了魏辽的那番告诫的话。 顿了顿,下定了某种决心:“我有分寸,我知道该怎么做。” 安抚过妻儿,他在第二天下午茶的时候,按照约定走进茶楼。 三楼的雅室都被军侯府承包了。 蛮瑟看到他,没有说话,但像是料定了似得,指向上面,示意他直接上去。 廖虎踩着楼梯,每一步都有些沉重。 雅室靠着西窗,阳光透过窗纸折入房间,照在了茶桌上,水光潋滟。 顾飒坐在案几旁,左手拿着一本棋谱,右手捏着黑子,正在对着棋谱研究怎么落子。 “廖捕头,之前我就说过的,对于你来说,任何选择都可以,那间房子也和你的选择无关,所以你无须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你早就知道凶手是谁了,对吗?”廖虎在她对面坐下,单刀直入,直奔话题。 顾飒捏着棋子,敛眸,没有任何动容:“为什么这么说?” “你在一开始引我去西朱村的时候,就知道谁是凶手!” “……凶手?”顾飒眼尾一抬,淡水无痕的看了他一眼,“凶手不是我吗?” “……不是!” “是吗?”顾飒笑了:“可我没记错的话,之前你最怀疑的人就是我!” 廖虎的表情微微一变:“可以……说实话吗?” “当然!” “其实,我现在最怀疑的人,依旧是小夫人你!” “是吗?”顾飒非但没有生气,反倒是更有兴致了:“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所有的证据,都在小夫人你的掌握之中!” 事到如今,廖虎也像是完全不在乎,直接摊牌了一般,将自己心中所有的疑惑都说了出来。 “从最开始的佛珠来说,你是故意将我引去西朱村……你既然知道那里有陆瑶瑶的尸体,自然也会知道那些所谓的线索……小夫人,你不是寻常女子,你太聪明了,所有的一切都在你的帷幄之中。” 此时换做任何一个女人,廖虎都不会怀疑那些线索是假的。 但是眼前这个人是小夫人啊! 她可是只在京城出现了不到半年,就搅动了皇族那潭浑水,还在没有太子诏书,没有皇子可以几位的混乱中,将贤王赵子佑硬生生推上了如今的帝王宝座。 这样的女人,会不知道陆瑶瑶尸体上的线索? 说不知道,他自己都不相信。 顾飒默默的听他说完,点点头:“应该的,因为那些线索看上去,就像是我在引导你探寻到似得,不过……你信我吗?” “事到如今,我还有不信的选择吗?” “信我和你的选择无关,”顾飒很坦然:“我是想杀陆瑶瑶,因为是她将我挂上了人头榜的榜单,但是我没有直接杀她,而是将她的人头也挂上了人头榜……一千两黄金!” 廖虎的瞳孔蓦然一缩:“所以说,杀陆小姐的,是江湖上的赏金猎人?” 这样一来,线索几乎就算断了。 江湖不是朝堂。 江湖表面上也在帝王的王土之中,可是朝廷的律法基本上制衡不了江湖。 因为江湖太大了。 大到有它自己的规矩,有它自己的帝王。 所以,如果陆瑶瑶是死在赏金猎人的手中,那他这辈子可能都查不到杀人凶手。 “陆瑶瑶的人头是挂上了人头榜不错,但是敢接单的却没几个,毕竟,不是谁都有胆子敢接一国之母的单……可是,她却死了!” “……小夫人,您究竟想说什么?”廖虎的心“咯噔”了一下,猜到了顾飒的意思。 果然,顾飒浅笑:“陆瑶瑶的死,只是朝廷有关,无关江湖……而起,你要相信自己,你找到的线索,就是线索!” “可那线索……” “很恐怖是不是?” “……” “没法子,杀她的……就是一个让你感觉恐怖的人!” 第264章 自保为上 顾飒的话肯定了廖虎心中的猜测。 他惊恐的后退两步,见了鬼一般:“你,你疯了吗?那是……” “我知道他是谁,但是和你我有什么关系吗?”顾飒玩味的浅笑勾唇:“你要做的,是根据线索找出凶手,找到了凶手,告知了陆学士,你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她遽然抬眉,眼尾淡出一丝意味深长:“难不成,你还真的想要主持正义,严惩凶手?” “……”廖虎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难受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严惩凶手? 他也配? 凶手眨眨眼,他全家老小的命就没了! 就像顾飒所说的那样,只要查出了凶手,对陆家也就算是有交代了。 至于凶手……就让陆家人自己斟酌去了吧! 顾飒凝眸看着他的神色变化,淡眸微笑:“廖捕头,不要有心理负担,凶手不是你我能惹得起的,至于他和陆家小姐的恩怨情仇,就让陆学士自己去追查吧,不过……” 她微微倾身,似笑非笑:“这件事,我觉得你还是再斟酌一下才好!” “还要……如何斟酌?”廖虎不解:“事情不是几乎明朗了吗?这凶手……” 顾飒打断他:“不是凶手,是你自己!” “我?”廖虎越发糊涂了:“我什么?” “自然是把你自己摘出去的斟酌啊!” “?” 顾飒一副“你真笨”的神色,蹙眉低语:“凶手的身份是要说的,但是你不能明说,要曲折一些的来说……自保为上!” “……” —— 陆学士接到廖虎的消息,急匆匆的赶到他约定的地方。 大半夜的,冷风嗖嗖。 他在张小娘的搀扶下走下马车,看着空寂寂的树林,莫名其妙:“这个廖虎,究竟在搞什么鬼?” 张小娘打了个寒颤,紧张的看着四周:“老爷,您确定,廖捕头约您在这里见面?” “城西,郊外,瓜地,瓜棚……”陆学士再一次肯定了约定地点的关键词,指向不远处:“你看那边那点灯光,是不是灯笼?是不是廖虎说的瓜棚?” 廖虎也不知道抽什么风,说是查到了陆瑶瑶出事的关键线索,但是却约了这么一个鬼都不来的地方见面。 在张小娘的搀扶下,陆学士是高一脚第一脚的走了一炷香,这才气喘吁吁的走进了瓜棚。 廖虎果然就在瓜棚里。 瓜棚四下漏风,比外面也没暖和多少。 “廖捕头,你搞什么?”陆学士咳嗽着,走到廖虎身边:“有什么话是不能在城里说的,非要到这个鬼地方来说?” “因为这个地方鬼都不来,所以不会有人听到我们说的话,”廖虎的脸色很难看,示意陆学士坐下:“陆学士,我今天见你所说的话,出了这个瓜棚,打死我都不会承认的!” “……为什么?”陆学士意识到事情不对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在害怕什么?” “陆小姐的案子,我查出了一些线索,但是,我只能把线索交给你了,至于是否继续往下查,全看陆大人你的意思了……” “廖捕头,你究竟……” “这是当初我们都看到的线索,”廖虎打断陆学士的话,将贡缎的残缎拿出来,放到了陆学士面前:“当初它是什么样子的,大人应该见过,如今我完璧归赵。” 陆学士愈发错愕,难以置信的看着残缎:“这,这是什么意思?廖捕头,你,你究竟……” “之前我去了司衣局,查到了一些东西,据那里的人说,这个贡缎是最顶级的贡缎,是极品贡缎,陆学士,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陆学士的脸色刹那间变了。 他当然知道顶级贡缎代表着什么。 廖虎继续道:“如果陆学士对我的调查有任何疑问,都可以拿着这个东西再去查,至于会查到什么……” 他后面的话戛然收住。 陆学士的眼神已经彻底慌了:“你,你的意思是,是说,杀了我女儿的是,是……” “我什么都没说,陆学士,你也什么都没听到,”廖虎站起身,将所有的线索都扔给了陆学士:“这是那天在陆小姐鞋子底找到的藻泥,我没有进御书房的资格,如果陆学士想要查寻的话,得自己想办法找答案了。” 陆学士坐在那里,身子开始颤抖。 廖虎站起身:“还有一件事,陆小姐的指甲断了一截,我不知道有没有用,只是想着应该告诉大人!” 他转身,鞠了一躬:“陆大人,对不住了,能力如此,我已经尽力而为,接下来如何,就看大人您的选择了。” 陆学士的瞳孔蓦然一缩,缓缓转头看着他,老泪纵横,但什么都没说。 廖虎转身离开,话音随着风声吹了进来:“大人放心,这件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如果大人想要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话,也绝对不会有其他人知道此事……” 张小娘走了进来:“老爷,怎么了?廖捕头说什么了?” 陆学士坐在暗影中,什么都没说,就像是一尊老朽的雕像,散发着颓废腐朽的气息。 —— 皇城。 “陆大人,可是有陆小姐的消息了?”引路的小太监揣摩着陆学士的脸色,好奇的低声询问。 陆学士的心像是被刀割了一般,但又不好表现于色,只好敷衍的笑着,跟着小太监来到御书房。 “大人,到了,来,您将东西给我就成。”小太监说着去接陆学士手里的东西。 但是他连忙避开,赔上笑脸:“小公公,不瞒您说,我这花金贵,不是我亲手布置的我不放心,这样,我和小公公你一起进去,怎么弄安置我来弄,可好?” 他要来御书房打探消息,又没有折子可递,就在家里端了一盆花,借口献给皇上,进宫后着小太监带他来御书房。 小太监咋舌:“陆大人,瞧您这是何必呢?这样吧,您跟我进来,反正现在陛下也不在,您把东西放下之后就走,要不然,被陛下撞见了别说小的了,就是大人您怕也要被责备的。” “小公公放心,道理我都懂,绝对不会连累公公的。” 小太监这才放了心,带着陆学士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分为内外两室。 内室是皇上看书批奏折的地方,是军机要地,不是打扫的太监,谁都不敢贸然进去。 而外室则摆放着一些奇珍异宝,名花贵草,专供陛下休息和召见臣子的地方。 小太监引着陆学士进了外室:“陆大人,别的我就不多说了,内室是禁地,您不能进,这外面的东西也不能随便挪动,您那花草看哪合适就摆哪,可千万别挪动其他的花草,惹皇上比高兴。” 陆学士嘴巴上敷衍的应着,一双眼睛则紧紧盯着内室案几上的那盆摄心兰花。 他这次进来,就是要见到这盆摄心兰花。 可摄心兰花在内室,小太监又在这里看着,他眼睛一转,想到了主意。 “小公公,你看我这盆垂泪牡丹放在这里如何?”陆学士指向花架:“翠竹绿叶映牡丹,别有一番滋味。” “那我帮大人……” 小太监上前过来帮忙,将翠竹的盆稍微挪了一下,转身去接垂泪牡丹。 可是…… 没等他的手碰到花盆,陆学士就故意先松开了手。 花盆滑落,掉到地上“哗啦”一声摔了个粉碎。 “这,这个……”小太监的脸色瞬间变了。 陆学士也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呀,怎么碎了?” “这如何是好?这花摔坏了……”小太监煞白的脸,不知所措的抬起头:“陆大人,我,我不是故意的。” “诶呦,小公公,就一盆花而已,有什么关系!”陆学士急急道:“花不要紧,要紧的是这乱糟糟的地上,快,快找东西来打扫了,莫要被皇上瞧见了。” 小太监刚要去叫人,陆学士连忙又拽住他:“别声张,千万别声张,自己来,找东西来,咱们自己打扫。” 第265章 确定了又能怎样 小太监此时已经被吓的慌了神,听到陆学士的话,也没想太多,答应着,急忙小跑着跑出去,去找东西。 趁此机会,陆学士迅速跑到内室,抠出摄心兰花花盆里的一块泥巴,揣进兜里就又跑了出来。 小太监跑出御书房就感觉不对劲了:“……我怎么自己出来了?” 御书房可是陛下的重地,那里有许多机密文书。 如今陆学士一个人在那里,要是他生了歹心,跑到内室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那以后要是传出去,他小命岂不是不保? 想到这里,小太监连忙一个折身又跑了回来。 恰好此时陆学士正从内室出来,还在抚平衣兜,一抬头,撞见了小太监,两人都同时一愣。 “陆大人,你这是……” “诶呦,小公公,你怎么空着手来了,我这正着急慌张的要找东西呢。”陆学士终究是老狐狸,眼神一变,就开始了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小太监迅速看了眼内室,并没发现什么不妥,也不好直接说什么,只能敷衍的答应。 “哦,就来,就来,这就来……” 他还是不放心陆学士,让人拿来打扫的工具,和陆学士一起将花盆瓷片什么的都打扫干净了。 至于那株垂泪牡丹,和泥巴什么的一起,跟着陆学士出宫后,被他随手扔到了路边。 马车出了皇城后,并没有回陆府,而是兜兜转转了几条街之后,来到乞丐窝。 “大人,印子街到了。”车夫勒住马,掀开车帘。 陆学士心事重重的正在失神,听到这话,这才回过神来的应了声,探出身子看了看四周:“这就是印子街?” “是,是大人您要来的印子街,”车夫也看了一下周围,疑惑道:“老爷,咱们来这里做什么?” “等人!” 陆学士取出一锭银子,让车夫找一个小乞丐过来,丢了银子给他:“我要找陈来。” 小乞丐拿着银子,熟练的掂了掂:“你等着,我去给你叫。” “陈来?”车夫想到了什么,眼神一亮:“可是二十年前,那个外号叫鬼差的捕快?” 二十年前,京兆府出现了一个名叫陈来的捕快。 此人天生神眼,一双眼睛观察入微,仅仅可以凭借着双眼的视力,就可以解开蜘蛛网的层面。 据说任何一个凶案现场都逃不过他的双眼,人送外号鬼差。 不过,也因为他才华卓着又自视清高,与当时的官场格格不入,看不惯捕头的阿谀奉承和溜须拍马就解甲归田,隐姓埋名的失踪了。 “这个陈来,当差的时候,得罪了不少人,听说他解甲之后,有不少人扬言要杀他全家,为了家人的安全,他就一直藏在京城,”陆学士感慨的看着乱糟糟的乞丐窝,叹息着摇头:“只是,谁都没想到,他竟然会做了叫花子。” “大人这话说的不对,大隐隐于市,藏在这里才没人找得到我,”马车后面传来一声讥笑:“只是没想到,大人竟然还是找来了。” 没等车夫回过神来,陈来带着一身臭味钻进了马车。 “你这个花子……”车夫要说什么,但是被陆学士一个眼神压下了,悻悻的点点头,转身离开。 陈来嘴巴里叼着稻草,脏兮兮的脸上没有一个干净的地方,黢黑黢黑的,也分不清是泥垢还是晒海的,脏的连五官都看不清楚。 “你就是陆大人?”陈来瞥了眼陆学士,不耐烦道:“说吧,找我什么事。” “怎么,廖捕头没有和你说?” 陈来这个人是廖捕头介绍的,说是他能鉴定陆瑶瑶鞋底的藻泥,到底是不是来自于陛下御书房的那盆花。 “廖虎说的是他说的,你说的是你说的,我要的价位可不一样!”陈来冷笑:“廖虎等于我有恩,有他在,不要钱我也能帮忙,但是陆大人,不好意思,咱们交情不够,所以,想要我办事,这价格方面……” “价格好说,我只要答案!” 陆学士取出一袋碎金子,也将那团已经干透的藻泥拿出来。 “陈来,我要的是真实答案,真就是真,假就是假,我要确定的答案。” 陈来也不客气,收了碎金子:“你放心,我给出的答案,绝对包你满意。” 他取出两份藻泥,虽然一份已经干了,但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事。 仔细的比较,鉴别,最后还用嘴尝了尝,给出肯定答案:“是同一份!” “你确定?”陆学士不死心的追问了一句。 陈来不高兴了:“大人,钱就在这里,你要是不放心可以拿回去,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陆学士一时的犹豫,沉默不语。 陈来打了个响指提醒:“大人,咱们先说好了,干了你这一单,我的身份也就暴露了,这个地方我是待不下去了,你要是再反悔可就找不到我了,所以,你要考虑好,这金子还要不要?” 陆学士现在哪还有心思管金子不金子。 他挥挥手,满脸倦意。 陈来挑了挑眉,会意一笑:“那我真的走了?” 见陆学士没有什么反应,转身下了马车,先是洒了一些碎金子给那些乞丐,旋即收拾了剩下的东西,背着铺盖卷扬长而去。 街尾。 一辆马车打起车帘。 顾飒透过车窗,看着路过的陈来。 陈来看到她,不动声色的点点头,随即低下头,哼着小曲消失在拐角。 蛮瑟捏着嗓音:“小姐,你就不怕他露出破绽?” “什么破绽?” “假陈来啊!”蛮瑟摸摸后脑勺:“毕竟,他是咱们找来的戏子,是假陈来,这要是被陆学士看出端倪,那咱们之前做到那些事情就前功尽弃了。” “你见过真陈来吗?” “……当然没有,不是说他出现的时候,是二十年前吗?”蛮瑟不明所以的嘿嘿一笑:“那个时候,我才刚出生,而且也不在中原嘞。” “在中原你也不会认识陈来的,你不会认识,我也不会认识,陆学士更不会认识了,”顾飒淡然道:“陈来是乡下来的捕快,不犯案子,不是刑部的人,是不会认识陈来的。” 二十年前的陆学士,还只是一个奋发向上中年书生,他哪有深思都和一个捕快深交呢! 所以,只要把表面功夫做足,前面的戏铺垫到位,她说谁是陈来,谁就是陈来。 而且,陆学士现在的心思应该在证据被证实的惊恐中,也没心思去管陈来是真的还是假的。 …… 陆学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陆府的。 直到有人唤了他好几声才回过神来:“长青?你是长青?” 竟然是他的儿子陆长青。 “爹,你这是怎么了?妹妹的事情是不是真的?”陆长青急切道:“她究竟有没有出事?” “她……不对,你怎么会在家里?”陆学士突然意识到事情不妙,连忙拉住儿子的手:“陛下下旨让你回来的?” “自然不是,是我听说了妹妹出事以后,私下里偷偷回京的……” “陆长青,你想死吗?”陆学士不等儿子说完就忍不住一声暴喝。 “爹……” “你住口!陛下让你在四面山放马养兵,你竟然敢私自回京?你,你知不知道,这是大忌,是要杀头的大忌……” 陆长青虽然是未来的国舅,手握兵权,负责着京城的安危,但是赵子佑是个谨慎又小人之心的人。 陆长青虽然大权在握,但是他兵权被外放在京城五百里之外的四面山。 他在那边安营扎寨,牧马养兵,没有陛下的圣旨是不能回京的。 如今,他私自回京,是犯了臣子大忌。 一旦有人向赵子佑参奏一本,陆长青乃至陆家,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但是现在陆长青顾不上这些:“爹,妹妹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我哪还有心思留在四面山?而且你放心,我是偷偷出来的,就带了两个随从,没有带兵,又是换了衣服进的城,没人知道我回来了……” “你,你还真是天真啊!”陆学士气的直拍大腿:“如今你妹妹仙去,保不齐就有人借你的事参奏咱们陆家,到时候……不行,你回去,现在就回去,立刻马上给我回去!” 第266章 事情开始失控 “我不走!”陆长青愤怒的一手将父亲推开,歇斯底里道:“我妹妹都被人杀了,到现在都没找到她的头,死无全尸……你让我这个做哥哥的怎么回去?” 陆学士被气的差点吐血,冲上来就给了儿子一记耳光。 陆长青被打的一个趔趄,险些摔倒:“爹,你……” “陆长青,你糊涂,你才是我陆家的未来,没了你,我和陆家都会死无全尸!” “……” “你妹妹固然重要,可比起你来,你才是决定我陆家门楣高度的人,如果你出事了,那陆家才算是完了,你明白吗?” “……” 陆长青被父亲的耳光抽懵了,也愤恨无比,但是不敢再犟嘴,只好一屁股坐在地上,委屈又无奈的抽抽着。 “难道,难道妹妹就这样惨死了,不管了?爹,咱们是她唯一的亲人了,要是咱们再不给她报仇,还有能替她报仇?” “报仇?怎么报?”陆学士咬牙哼哼:“难道咱们陆家满门都要给她陪葬才算报仇吗?” “爹?”陆长青神色一惊:“为什么这么说?” 眼睛一转,他明白了什么:“你知道凶手是谁?是谁?是谁杀了妹妹?” “……” “爹……” “不要问了,”陆学士忍不住一声低吼:“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你是能杀了他,还是我去杀了他?不过是我们陆家都被牵连被陪葬而已!” “爹?”陆长青的眼神变的涣散,难以置信的站起身,说话都有些磕磕巴巴:“爹,你的意思是说,杀了妹妹的那个人是,是……” “嘘!”陆学士警觉的跳起来,浑身爬满鸡皮疙瘩,冷汗直冒:“不可说,傻儿子,不能说……” 杀了陆瑶瑶的那个人,他们只能意会,绝对不能宣之于口。 对于陆家来说,说出来,那就是死罪啊! 陆长青不顾父亲的阻拦的,硬是掰开他的手,吐出了两个字:“……陛下?” “……” 陆学士浑身一僵,旋即捂住他的嘴,硬生生的拖回了内室:“闭嘴,住口,你给我住口!” “当真是……” “你真要拉着陆家一起去死吗?” “……” 陆学士跳脚一般的嘶吼,终于压住了陆长青躁动的话音。 他不敢相信的跌坐在地上,呼吸急促,喃喃自语:“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 “是不可能,可眼前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他,儿子啊,”陆学士无奈的一声长叹,在儿子身边坐下:“这有些事情,知道了也要当做不知道,否则的话……” “那妹妹怎么办?”陆长青不甘心:“难道妹妹就这样枉死了?” “要不然呢?你,你能怎么办?给你妹妹报仇?” “……” “她如今这个结果,是她的命,也是我们陆家的命,”陆学士再次叹息:“咱们陆家的祖坟就没冒凤位的青烟啊!” “妹妹为什么会死?”陆长青低沉了嗓音:“她不是陛下亲自甄选的皇后吗?为什么最后会落一个死无全尸的结果?” “不知道,君心似海,谁知道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呢?”陆学士再次拍了拍儿子的后背,安抚道:“记住爹的话,有些事情,知道了要当做不知道!” “可是……” “你妹妹如今就是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即便有人要宣布她的死亡,也不应该是我们,”陆学士深谙帝王心术的可怕。 如果赵子佑相对陆瑶瑶的死负责的话,就不会让她抛尸荒野,而是会给一个名正言顺的死法。 如今,陆瑶瑶死因不明,甚至于身份都没人知道,那他们陆家就只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静等着事情的后续发展。 “爹,你什么意思?”陆长青还是难以接受:“难道妹妹就这样枉死了?咱们甚至于连,连收尸都不能?” “不能!”陆学士斩钉截铁道:“在陛下没有正式宣布你妹妹死亡之前,咱们就不能承认那尸体是瑶儿。” “为什么?” “因为爹得保住你,保住陆家!” “……” 陆长青虽然想要替妹妹报仇,但是也理解父亲的良苦用心,他没有再说什么,在和父亲说了几句话后,当即叫了手下出城。 陆学士估摸着儿子出城了,写了一份信给廖虎。 廖虎拿到信后没有拆,而是找到了顾飒,将信件交给了她。 “陆学士给我的,还给了我二百两金子,估计是封口费。” 顾飒翻转着信封,玩味道:“你是说,这信是……封口信?” 拆开信。 信上的内容和廖虎猜测的不错。 陆学士决定隐瞒女儿死亡的事实,让京兆府将陆瑶瑶的尸体当做无头女尸来处理,暂时封存在义庄,等日后再做决定。 廖虎蹙眉:“我不明白,陆学士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他不想陆瑶瑶的尸骨入土为安吗?” “入土为安?”顾飒浅眸:“入土为安的前提是凶手得到严惩,但是如今的结果是什么?他动不了凶手,甚至于都不能将凶手的任何信息公之于世。” “所以,陆家就此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目前来看,应该是如此,”顾飒倒没有多少意外,淡然道:“陆家这是想自保,所以装聋作哑的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估计我们军侯府不久之后也会收到这样一封信。” “那,这件事就算了了?” “只怕,不是这么简单的,”顾飒若有所思的看着信件:“陛下为什么会杀陆瑶瑶,杀她的目的是什么?在没有达到目的之前,只怕这件事情就不算完……” “你是说,陛下……陛下的目的?”廖虎倒吸一口气:“陛下杀陆瑶瑶是,是别有用心,另有目的?” “要不然呢?” “……” “陛下为什么一定要杀了这位未来皇后?” 自然是有他自己的目的了。 只是这个目的是什么,恐怕只有赵子佑自己最清楚了。 —— 树欲静而风不止。 几乎是一夜之间,关于“未来皇后失踪,京兆府寻找未果”的消息,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早餐铺子,茶楼,酒馆,戏园子,集市货栈等等地方,人们都无心做事,都在八卦未来皇后的死讯。 “你们说,这凶手是吃了什么东西,竟然敢杀了未来皇后?” “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都不见得敢杀陆家小姐吧?” “可说呢!这哪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啊,这得是长了熊心豹子胆,要不然怎么敢?” “听说凶手是谁了吗?” “不知道呢,只是说陆家小姐被人杀了。” “尸体呢?” “不知道呀!” “只是听说了这事,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 …… 京兆府。 廖虎急匆匆的下了马,刚要进去,一侧闪出个人影唤住了他。 “廖捕头!” “黄仵作?”廖虎立即站住,警觉的看了眼身后,确定没人后迅速走过去:“听说了吗?” “是关于陆小姐尸体的事吧?一大早上就听说了,”黄仵作脸上很难看:“当初不是说好的吗?这件事你我都不再插手了,让陆家人自己处理,这怎么尸体的消息还是散了出去?是不是陆家人搞的鬼?” “应该不是,”廖虎放缓声线,低语:“之前陆学士找过我,让我将消息压下去。” “我也收到了陆学士的信,还给了一笔酬金,说是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可如今……如今怎么这样了?” 一大早,黄仵作就听家人八卦起陆瑶瑶尸体的事。 他当时就觉得事情不妙,早饭都没吃,就来京兆府的大门口堵廖虎。 哪知道一问之下,廖虎也是懵的,他就更疑惑了。 “这就奇怪了,当初知道这件事情的就咱们几个,你和我,还有陆家都不可能把这事说出去,难道是……军侯府的小夫人?” “也不是她,”廖虎立即否认道:“小夫人和我见过,她也收到过陆府的书信,也答应了隐瞒此事。” 也就是说,当初知道陆瑶瑶无头女尸案的几个当事人,都隐瞒了这件事。 那么,是谁讲消息散播出去的呢? 其散播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第267章 最后的赢家 廖虎是接到京兆府府尹大人的召唤,从家里直奔的府衙的。 与黄仵作说了一会话后,得知他也是被召唤来的,两人都觉得事情要失控了。 再次商量了一下,两人决定先进去看看再说。 府衙里,似乎比往日更寂静。 正堂之上,端坐着一个穿着宫袍的老太监,而府尹大人则规矩的站在一边陪着笑脸。 廖虎和黄仵作对视一眼。 ——果然有问题! ——小点吧点! 两人回到各自的位子上站好,低头顺眼的不说话。 不大一会,其他衙役和师爷等人陆陆续续的进来,都察觉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等人到的差不多了,府尹大人陪笑道:“于公公,人都在到了,您有什么旨意,宣旨就好。” 于公公瞥了他一眼,清了清喉咙。 京兆府尹会意,立即跑到前面,撩起官衣,跪下:“臣,京兆府尹带领全体同仁恭迎陛下旨意。” “咳咳,陛下口谕,着,京兆府十日之内破开西朱村的无头女尸案,违者以抗旨罪论处,钦此。” ——西朱村? ——无头女尸? 廖虎和黄仵作再次对视一眼。 这是怕什么来什么! 陛下这是要强制揭开陆瑶瑶的身份啊! 京兆府尹连忙叩头落地,叩谢皇恩,领了旨意,又恭恭敬敬的把老太监给送了出去。 其他衙役们顿时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但是知道无头女尸的那几个衙役,则纷纷看向廖虎。 廖虎给过他们银子,让他们闭口不谈无头女尸的案子。 现在好了,陛下下了口谕,命令他们择日破案。 这案子如今怕是压不住了。 “廖捕头,这事现在怎么办?” “……”廖虎也不知道怎么办。 他寻了个借口,让人给军侯府送了信,约顾飒去郊外的荷花湖相见。 没想到,等他赶到约定地点的时候,竟然看到了陆家的马车。 而在约定的画舫上,果然看到了脸色阴沉的陆学士。 他坐在那里不吭声,而顾飒则神色悠哉的在洗茶茶碗。 “廖捕头,坐,这边的热水马上就烧好了。” “小夫人,现在我可没心思喝茶,”廖虎一屁股坐下,急切道:“如今陛下下了圣旨,让我们十天之内查出无头女尸的案子……” “你们都听说陆小姐被杀的传闻了吧?”顾飒答非所问,打断了廖虎的话:“一大早上的,外面都传疯了。” 陆学士遽然抬头,眼神阴沉:“我也想知道,小女被害的消息,怎么一夜之间就传开了!” 他的本意,是压下陆瑶瑶已死的身份,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这样,陆瑶瑶就是失踪,而不是死亡。 人走茶凉。 一旦确定陆瑶瑶死了,那陆家和皇族也就断掉了所有的关系人脉。 但失踪就不一样了。 即便日后赵子佑重新选了皇后,另娶了她人,陆瑶瑶依旧是失踪的前皇后,而陆家也是未来的前皇后娘家,还能借到皇后之名带来的好处。 这也是陆学士揣摩之后,极力要压下女儿死亡消息的原因。 陆瑶瑶已经死了,是难以挽回的事实。 那就用她的死,再为陆家做最后一点功德。 没想到,他想的很美好。 转眼之间,女儿被杀的消息就莫名其妙的传遍了京城。 “陆学士,廖捕头,你们都是聪明人,我想,不用我提醒,你们应该都已经发现了。”顾飒抬起眼尾,戾冷中带着一丝丝的嘲讽。 陆学士和廖虎的神色皆是同时一变。 顾飒似笑非笑道:“陆家小姐被杀的消息,和陛下传下旨意的消息,是同一时间传出来的!” 陆学士闭上眼睛:“你是想说,瑶儿被杀的消息是……” “是陛下?”廖虎试探着接过话音:“是陛下故意放出来的?” “……”顾飒看着他们,什么都没说。 她敛下长睫,拎起滚水,冲泡了三杯茶,分送出去。 “两位,先喝茶……” 陆学士现在哪还有心思喝茶,急得站起身:“我不喝,我要……” “陆学士!”顾飒打断陆学士的话,淡冷一笑:“你女儿在暗市的人头榜悬赏五百两,买我人头的事情,你可知情?” “……什么?”陆学士一懵,“什么暗市?什么人头榜?还,还五百两……” 顾飒遽然抬起眼尾:“陆学士不知道?” “知道什么?”陆学士真的是一头雾水:“什么悬赏五百两?” “五百两黄金,买我的人头,陆学士不知道?” “……” 陆学士茫然的摇摇头,旋即想到了什么,立即起身叱喝:“小夫人,莫要胡说八道,我家瑶儿是京门贵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天就在家里绣花,接触也不过是那几个绣娘,又怎么会知道什么悬赏不悬赏的?” “是吗?” “再说了,就算她想悬赏,也没拿悬赏的赏钱吗,五百两黄金……说句两位不相信的话,我陆家虽然是有些官品,但是拿五百两黄金出来买人头……她是绝对拿不出来的!” 陆学士对自己的女儿了如指掌,一口咬定她拿不出那么多的赏钱。 他求助的看向廖虎:“这一点,廖捕头应该有所了解,我这样的官爵一年的俸禄是多少,绝对拿不出多余的五百两黄金买别人的人头……” 哪知道,廖虎很配合的把视线挪开了:“陆学士,这人头榜……是真的。” 陆学士的表情瞬间凝固:“你,你说什么?” 廖虎无奈道:“前段时间,有人去军侯府刺杀小夫人,就是冲着人头榜上五百两黄金,也就是因为这个,才顺藤摸瓜的查到了幕后之人……就是陆瑶瑶。” “不可能!”陆学士撕裂的一声吼叫:“你们别以为我女儿死了,就把脏水泼到她身上……顾飒,你在外面树敌那么多,想杀你的人多了去了,怎么就说是我女儿买凶杀人?” 在他心中,女儿除了在君夙折的问题上极端了些,其他从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少女春心,爱慕鲜衣怒马的少年郎,这是人之常情。 但是买凶杀人就是罪孽深重了。 陆学士接受不了养在深闺的女儿,会是一个买凶杀人的恶女。 顾飒什么都没说,只是将从暗市找到的证据,慢慢的放在了桌子上。 “暗市的规矩,一旦悬赏者发布了悬赏令,就不能撤销,要想摆脱掉悬赏令,就只不能杀了悬赏者……也就是说,如果我想要摆脱陆瑶瑶对我的追杀,就只能反杀她,才能保住我自己!” 陆学士的瞳孔蓦然一缩,缓缓抬头看着顾飒。 顾飒迎上他的眼睛:“所以我又悬赏了一千两黄金买陆瑶瑶的人头,可是,等我的悬赏令发出去没多久,陆瑶瑶就死了,奇怪的是,并没有人拿着她的人头去领赏……陆大人,你能猜出原因吗?” 陆学士的表情变的古怪:“杀她的人……不屑一千两黄金,或者是……杀她的人,不知道悬赏令?” “就目前的证据来说,大人觉得是哪一个?” “……”陆学士沉默不语。 “大人不说,那我替大人说,”顾飒毫不客气,一阵见血:“是第一个,那个人不屑一千两的赏金,但是对他来说,只要我下了悬赏令,那我就是导致陆瑶瑶至死的幕后黑手,陆家要复仇,就要对我动手!” “……”陆学士想到什么,脸色瞬间白了些。 顾飒再一次的点透他的小心思:“你家长子陆长青,如今是军权在握,陆家军几乎掌控着半个京城的安危,而另外半个京城的势力,掌握在我们军侯府……陆大人啊!” “……”陆学士倒吸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顾飒叹息:“试问一下,如果陆大人你认定陆瑶瑶是我们军侯府所杀,会不会竭尽全力的杀了小侯爷和我为陆瑶瑶报仇?” “会!我会!”陆学士终于开口了:“就算不是为了瑶瑶的血仇,就是为了我陆家的颜面,我也会……” “是啊,到时候,你们陆家和我们军侯府……京城的两个半壁江山,那就是一场你死我不活的鏖战厮杀啊!”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最后,谁是最大的赢家,已经不言而喻。 第268章 逐个击破 “陛下,是陛下!”陆学士不敢相信,但最终不得不承认:“最终的受益者,是陛下!” 这就是帝王心术啊! 赵子佑想要借用陆长青手里的陆家军,又怕他们功高震主,所以就得想办法内耗掉他们的战斗力。 而整个大梁朝,能与之匹敌,能消耗掉陆家军的,也就军侯府的君夙折。 所以,君夙折与陆瑶瑶的那段前尘往事,就是最好利用的故事。 “陆学士,你不是一直都不相信,陆瑶瑶是如何得知暗市,如何知道人头榜的吗?”顾飒淡然浅眸,敲了敲陆瑶瑶签过字的暗市文书:“这种事情,你觉得,身为一国之君的陛下,会不知道吗?” 他当然知道! 身为一国之主,赵子佑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国家有一个叫暗市的地方? 他知道了暗市,自然就会知道人头榜。 陆学士也想到了这个,但是他却不敢,也不想去承认:“小夫人,你是不是想说,是陛下……陛下告知了小女暗市的事情,怂恿她去搞什么人头榜,让人暗杀你?” “是与不是,我也不能确定,一切都只是猜测,”顾飒轻叹:“可惜陆小姐已经不在了,否则,咱们就不会这么茫然无措了。” “就算她活着又能怎么样?谁能动得了他?”陆学士阴森森的一笑:“最终的结果还不是一样!” “或许,也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小夫人能动的了他?” 顾飒挑眸,意味深长的一笑:“我一个人自然是动不了的,你们陆家军也动不了,但是,如果……” 她将桌上两个茶盏中的茶水倒进了一个杯子里。 “这样的,可能就不一样了!” 陆学士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想说,你们军侯府和我们陆家军联手?” “陆学士不想吗?” “……” 顾飒点点头:“也是,换做是我的话,我也会顾虑,毕竟只差一步,陆学士就是国丈,陆家就是皇亲国戚,权倾朝野啊!” 这一句话,等于再次提醒陆学士,他的女儿陆瑶瑶是死在谁的手中。 他沉默了很久,哑了嗓音:“就算你我联手又如何?我们双方加起来依旧不是陛下的对手!” 赵子佑忌惮归忌惮,但是手里还是有人有兵的。 即便陆家军和军侯府联手,真的打起来也不见得是赵子佑的对手。 顾飒笑了:“陆大人,您误会了!我只是说,我们军侯府可以和你们陆家军联手,而不是说联合起来造反!” “你是想……” 顾飒一字一顿:“你我合力,相辅相助,而不是陛下所想的互相残杀!” 只要军侯府可以和陆家军和平共处,那赵子佑的反间计就算是失败了。 陆学士点点头,神色间显得颓暮。 咳嗽了一声,颓然无力的坐下:“如此一来,我的女儿……岂不是成了无畏的牺牲品?”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陆大人,有些仇怨,不必急在一时,心中有数就好!”顾飒倾身,低语:“而且,等咱们从这里离开之后,您就要记住一件事……陆瑶瑶的死和军侯府无关,和陛下无关。” 只有这样,赵子佑之前布下的所有的局,就算是都废了。 —— 入夜。 零散的琴声从陛下的寝殿里断断续续的传出来。 赵子佑坐在琴前,双手拨动着琴弦,但是琴声断断续续,不成乐谱。 “陛下,这是散了心神吗?”女人的娇笑声中,一个婀娜多姿的身影从床上爬起来。 她只穿着一身单薄的绸缎,玲珑的曲线若隐若现,勾出了完美的弧线。 但是赵子佑仿佛看不到女人美好的身姿,所有的心神都放在了琴弦上,一下又一下的拨弄着,可惜不管怎么弄,都弹奏不出一首完整的曲调。 女人走到他身侧,柔软的手臂滑过肩背,搭在了胸前:“陛下。” “叮!” 一根琴弦突然崩断了。 赵子佑的手遽然抬起来,女人也瞬间看向琴弦:“陛下,这可不是好兆头呢!” “爱妃也这么觉得?” “听说陆学士和军侯府的那位小夫人,今夜在画舫密会呢,”女人娇笑着歪在赵子佑肩上:“陛下觉得,他们会说些什么?” 赵子佑眼神一冷:“爱妃是听说了什么吗?” “陛下的眼线都没偷听到的,臣妾手底下的那几个人,就更没这个本事了,”女人歪着身子,滑坐在赵子佑的腿上,手指拨动琴弦:“那个小夫人本身的修为就不弱,再加上还有一个廖虎,又是在水上,这天下间能有本事偷听的,也就陛下手底下的人了吧?” “你是收到了消息,过来打听的吧?”赵子佑很是不悦的将她给推开,双手“砰”的一声按在琴弦上,瓮声道:“那朕就告诉你……军侯府打算和陆家练手,一起对抗朕!” “是吗?”女人笑了:“这倒是在预料之中的事情。” 她的笑惹恼了赵子佑。 他在琴弦上一顿乱拨,琴声杂乱震耳朵。 女人听的娇笑不已:“陛下,你这可是自乱阵脚,是兵家大忌!” “砰!” 赵子佑再一次按住了琴弦,压下了那些杂音。 转过头,阴沉道:“白贵妃,你是来看朕笑话的吗?” “自然不是,臣妾岂是那样的小人?”白贵妃娇笑着掩口,眼尾眉梢却笑的乱颤:“不过,臣妾是真的没想到,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反击而已,陛下就会自乱阵脚了。” 陆家和军侯府自以为他们的相会没人知道,其实他们的一举一动,每一次的私下见面,陛下这边都有眼线跟着,看的一清二楚,听的明明白白。 白贵妃不顾赵子佑的恼怒,起身走到桌边,歪身坐上桌角,笑嘻嘻的捏起一块糕点吃着。 “陛下,其实以己度人的话,臣妾如果是那位军侯府的小夫人,也会和她一样,选择和陆家联手,毕竟只有联手,才能在这场游戏里活下去。” 赵子佑走过来,单手揽住她的腰身,用力的往怀里一带,阴沉了嗓音。 “那,如果爱妃是朕的话,又该如何选择?” 白贵妃捏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将剩下来的那一块塞进了赵子佑的嘴巴里。 “陛下,何不试一下……逐个击破?” “……逐个,击破?” “是啊!”白贵妃娇笑,笑靥如花:“他们就算联手了,也是各怀鬼胎,各有心思,陛下只要稍微的用一点手段,就能将他们逐个击破……” 赵子佑的眼神明显一亮,笑眯眯的点点头:“爱妃说的有道理,只是,不知道爱妃可有什么好主意,又打算怎么做呢?” “陛下,附耳过来……” 白贵妃勾着赵子佑的脖颈,在他耳边低声说着什么。 殿外。 魏辽不动声色的看向殿门,微微皱起了眉头。 第269章 故意试探 在白贵妃进入赵子佑寝殿的时候,魏辽就猜到这个女人又要给陛下支招了。 可惜,他的耳朵都要拔下来贴在门上了,都没听到他们商量了什么。 不久之后,白贵妃妖娆的走了出来,带着宫女太监们扬长而去。 赵子佑站在殿门口,若有所思的看着外面。 许久,招了招手:“来人!” 魏辽踏前一步:“陛下!” “去传君夙折!” “……是!” 魏辽一转身,赵子佑却再次唤住了他:“魏辽。” “陛下!” “你亲自去!” “是!” 魏辽心中一惊,但表面不动声色,转身让人准备马匹,直奔军侯府。 见到他大白天就上门,顾飒一怔:“魏师兄?出什么事了?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我估摸着是要出事,”魏辽咬着牙,“陛下让我亲自过来传话,让师弟过去……” “他还在青衣庵呢……” “我知道啊,但是我必须装作不知道,亲自来军侯府跑一趟!” 魏辽只有亲自跑一趟军侯府,才能证明他和军侯府的生疏,并不知晓君夙折的行踪。 顾飒也立即想到了这一点,敛眸道:“你是大统领,别说传话了,就是抓人也用不到你亲自出马,如今却让你亲自过来……陛下只怕是对你起了疑心了!” “疑心?”魏辽一惊:“你是说,陛下是在故意试探我?” 顾飒点点头:“我暂且还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让你过来肯定不一般,这样,你再去青衣庵找小侯爷,而我这边……一切按兵不动,就像是我并不知道你的到来是什么意思,以不变对万变!”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顾飒眸色沉敛了很多:“这一招又快又猛,不像是陛下的风格,所以我这一时半会的猜不透他的意思。” “……这一招?”魏辽倒吸一口气,想到了白贵妃,“难道是她?” “谁?” “白贵妃!” “……陛下的那个宠妃?” 魏辽点点头:“我最近发现,陛下对这个女人的宠爱并不只是单纯的宠爱,这个女人有心计有筹谋,不像寻常女子……只是可惜,她是后宫的人,我接触不到,对她了解不多。” “后宫!”顾飒沉了瞳色:“那就我来!”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如果赵子佑的身边横空杀出一个白贵妃,那真的得好好的会一会。 等魏辽走后,顾飒想了很久,唤来锦络。 “收拾一下,陪我进宫!” “进宫?咱们俩?”锦络一怔:“可,可咱们怎么进去啊?没有召令……小夫人,你你现在已经不是诰命之身了!” 如今的顾飒,虽然还是名义上的军侯府小夫人,可君夙折的那一纸休书之后,没有再给她任何形式上的婚书。 所以,纵观全局来说,顾飒还只是人们口头上默认的军侯府小夫人,实际上一点官爵之身都没有。 说白了,她就是个平民,是寻找的农家女子。 这样的身份,根本就没有进宫的资格。 更不要说,是无诏进宫了! 那更不在礼法之内。 顾飒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我想过了,咱们不是窖藏了一些夏令瓜果吗?拿出来一些,以进贡贵妃的名义送上去。” 在夏天的时候,顾飒让人在军侯府的后院挖了个地窖,设计了恒温之后就让人将夏季的瓜果搬了好多进去,窖藏着,就预备着冬天再吃。 如今这个隆冬季节,能吃到夏季瓜果简直就是奇迹。 所以,这也是可以进宫的一个合理理由。 锦络答应着去准备,很快就回来了,还递了一张清单给顾飒:“小姐,这是咱们这次要送给白贵妃的礼单,您看行吗?” “谁?” “……啊?”锦络一懵。 “我问你,你说送给谁?”顾飒看着帖子的端头,“白贵妃?谁说这些东西是要送给白贵妃的?” “不是,给她的吗? “你昏头了?”顾飒白了她一眼:“咱们和她都不认识,萍水相逢都不是,给她送什么瓜果?” “那,那是……” “给卫贵妃!亲王赵长纬的亲娘!” “……” 锦络很茫然的答应了一声,但还是依照她的吩咐,将帖子的名头给换了,命人装上马车,浩浩荡荡的来到宫门口。 “军侯府,奉小侯爷之命,来给卫贵妃送瓜果。” 守城的侍卫检查过帖子和瓜果后,进宫去禀告,很快就有一个嬷嬷小跑着迎了出来。 顾飒认识她,是卫娘子在王府做娘子时的贴身嬷嬷,如今是卫贵妃宫里的掌事嬷嬷。 “陈嬷嬷,怎么牢您大驾,亲自出来接了?” “诶呦,小夫人这是折煞奴婢了,”陈嬷嬷陪着笑脸,招呼了顾飒从角门进宫:“娘娘听说是军侯府送的礼物,就猜到是小夫人来了,特令奴婢出来迎接,就怕委屈了小夫人。” “如今不必往日,我这身份也不能随便入宫,所以只能这样来见娘娘了。” “小夫人说笑,要不是当初您……”陈嬷嬷戛然收住话音,警觉的看了眼周围,笑嘻嘻道:“我家娘娘说了,已经在茶室那边煮好茶水,等着姑娘们过去叙话呢。” 卫娘子因为沾儿子赵长纬的光,居住的东辰宫位于中宫偏东。 赵子佑对卫娘子不上心,但是对唯一的儿子倒是给足了面子。 从居住的宫位上来看,因为后宫没有皇后,中宫空虚,所以卫娘子所在东辰宫,就算是后宫最有权势的殿宇之一。 卫娘子早就守在宫门口了,见到顾飒来了,急切切的招手。 “快些过来。” 她是一宫主位,碍于规矩身份,不能出门迎接顾飒这样的无名之身,只能等她进了宫门才好迎接。 “顾家小妹,你可想死我了,我可一直在想着,你什么时候能来见我,但是想到你如今身份也是不比寻常,肯定忙的很,也就不好打扰了。” 如今她位居贵妃,却更没有了昔日的尊宠一般,反倒是更与顾飒亲近的叫她小妹。 卫娘子心中比谁都清楚,儿子赵长纬想要上位,没有军侯府的扶持是难于上青天。 所以,她甘愿自降身价与顾飒互称姐妹。 顾飒也深知其中的关窍,所以也不客气。 两人坐下之后,她一个眼神丢给卫娘子,卫娘子会意,示意陈嬷嬷带人都出去。 “我们姐妹两个许久未见了,要说些体己话,你们都出去,没有本宫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许进来!” 等到没人了,她迫不及待道:“小妹,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说出来我听听,若是我能帮忙,绝对不推辞!” “娘娘猜到出事了?” “怎么猜不到?”卫娘子勾了勾手指,示意顾飒凑近一些:“之前陈嬷嬷和我说,陛下在寝殿弹琴的时候,那琴声乱的呦……听说还断了一根弦嘞。” “断了一根弦?”顾飒眼神一震:“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刚才,不久前,嗯,大概你进宫之前不久呢……”卫娘子想了想,低语道:“听说当时那个狐媚子就在陛下的寝殿,后来不知道说了什么,陛下就弹断了琴弦嘞。” “……狐媚子?” “啧,小白贵妃呀!” 小白贵妃独得赵子佑宠爱,所有宫里的妃嫔们暗地里都叫她狐媚子。 卫娘子继续神秘兮兮道:“这不,我刚听说那边的事情,你就来了,我想着,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而且又在陛下那边出了事之后……反正你是不会毫无来由的来找我的,定然是出事了。” 卫娘子现在就是把顾飒和军侯府当娘家人来靠,所以对她是毫无保留的那一种。 “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当说不要说,但是感觉还是要和你说清楚的好一些的……“ “什么事这么严肃?”顾飒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卫娘子那表情,像是在倾诉,而不是在八卦。 她沉下呼吸,拧着眉,若有所思道:“这件事吧,我们姐妹们在暗地里聊过,都觉得事情不对劲,但是又都说不出哪不对,只好……” “先说什么事吧?”顾飒不想听些无关紧要的话,就打断了她的话:“不会又是那个妃嫔争风吃醋的事吧?” “当然不是,是那个狐媚子的!”卫娘子严肃道:“你知道吗?我们几个妃嫔在暗地里曾经聊过,都说这个狐媚子有些诡怪在身上呢,像是被真的狐媚子附身了似得……” “……什么诡怪?”顾飒听的一头雾水。 这些女人聊天的时候,能聊到什么重点啊? 卫娘子低语道:“我们和狐媚子之前是见过的,后来她被陛下专宠之后,我们就见得少了,后来就都发现,不知道是狐媚子被宠的变了,还是她骨子里真的就变了一个人,总之……我们是感觉她真的变了。” 第270章 逢场作戏 “变了?”顾飒疑惑不解:“什么变了?容貌变了?还是声音身形什么的变了?” “这就是古怪的地方呢?”卫娘子挪坐到她身边,神秘兮兮道:“这个狐媚子,除了那张脸没有变之外,其他的一切都变了……声音,身段,还有最重要的,那就是狐媚子的手段都变了。” 顾飒眼尾一挑:“手段……” “以前的狐媚子虽然得宠,但是吧,嗯,怎么说呢?就像是一朵小白花,那嘚瑟的专宠的样子,恨不得写在脸上,让我们所有人都知道,但是现在……嗯,变得深沉了。” 卫娘子突然咋舌,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斟酌了许久,低语:“就,就是,就是那种,就是一种感觉……这个小白贵妃吧,看起来还是之前的那张脸,一点都没变,但是她,还是那句话,除了那张脸没变,其他的都变了。” “是你自己一个人这样的感觉,还是所有人都是这种感觉?” “自然是全部啊,”卫娘子提高了声音:“所有的妃嫔都在说,小白贵妃像是脱胎换骨换了个人呢,比以前更狐媚,更会哄陛下开心了!” “脱胎换骨!”顾飒的眼尾淡出一丝异色,若有所思:“她只是单纯的和陛下的互动变的不一样,还是说,和你们的相处也变了?” “不是说了吗?都变了,”卫娘子一副八卦的模样,“之前的小白贵妃看到我们,那眼睛都要翘到脑门上了,对我们是爱答不理的样子,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见到你们搭理了?” “啧,搭理什么,我们现在都见不到!” “见不到?”顾飒搞不懂了:“不是说,你们这些妃嫔每天都要请安问候的吗?她……” 她要是没记错的话,宫里的妃嫔可不是想象中那样自由。 甚至于都不如她这样一个宫外人,还能睡觉睡到自然醒。 妃嫔们每天都是有工作量的,早晨天不亮就要起床梳妆,然后去给陛下请安问候,如果有太后皇后在世的话,还有挨个宫里请一次安。 请过安以后,她们才能回自己的宫里用早饭。 可就是这一趟请安问候下来,没有个三两个小时办不完。 等午饭过后,晚饭的时候,他们又要去请晚安。 至于期间还有很多琐碎的礼节小事,会让她们相互之间不得不打交道,应接不暇。 所以说,就算她们心里怨毒了小白贵妃,表面上也得虚与委蛇的应付,不可能互不相见。 哪知道,说到这里,卫娘子整个人的脸上都是羡慕嫉妒恨。 “顾家妹子,你一向是小侯爷专宠,独宠你一人,没有妾室争宠,所以你不懂,这有些人的宠爱都是与众不同的……” “……” “就因为狐媚子说自己早上起不来,起床辛苦,所以陛下就免了她每天的早晚请安,还特意交代,哪怕以后有了皇后,只要小白贵妃愿意,连皇后的请安问候都免了,你说说这……” “……” 卫娘子还在那里碎碎念的吐槽着小白贵妃,冷不丁小宫女急匆匆的跑进来,还因为太过于激动踩到裙角而摔倒了。 “你跑什么?”卫娘子看到了小宫女的狼狈,立即呵斥:“没看到本宫这里有客人吗?要是……” “小白贵妃来了!”小宫女不等她说完,急忙的指向身后。 “小白贵妃?”卫娘子“咻”的一下站起来,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整个人都是僵的:“她,她怎么来了?” 小白贵妃在宫里恩宠正盛,就算是陆瑶瑶这个未来准皇后都压她不住,她们这些妃嫔哪一个敢和小白贵妃叫板? 尤其是卫娘子这种没有娘家可以依靠的妃子,与她往日没有什么交好的地方,又恰好在背后嚼舌根,说她的坏话,此时被抓了个现行,尴尬的不行。 “娘娘,小白贵妃马上就到了,说话间就到……”小宫女更急了:“奴婢说了要通报,但是她不等,这会子陈嬷嬷正陪着她,让奴婢过来回话呢。” 不等说完,她就看到了小白贵妃的身影,急匆匆的走到角落站好,不再说话。 “这,这可如何是好?”卫娘子在这一刻有些不知所措:“这女人从没来过我这个北辰宫,今天贸然前来,只怕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肯定没好事……” 顾飒此时已经从窗户的缝隙里,看到了小白贵妃的身影。 这个女人个头不高,比她要矮上一头,但是身材比例不错,是小鸟依人的那种娇柔类型。 她气质温甜,眉眼动人,举手投足间尽显甜美娇憨的风情。 “卫娘娘,你说,她从没来过北辰宫?是一次都没来过,还是之前就没来过?” “以前来过一次,那时候也是为了显摆自己的恩宠而来的,”卫娘子压低了声音:“但是从她变化了之后,这还是第一次来……” 顿了下,又补充:“不只是第一次来北辰宫,其他妃嫔的殿宇她也没去过!” 突然,她倒吸一口气,若有所思的看着顾飒:“小妹,她不会是听说你来了,特意冲你来的吧?” 要不然,怎么会就这么巧的,顾飒刚来没多久,一杯茶都还没喝完呢,这个从来不上门,眼睛里还容不下别人的傲娇女人,突然就上门了? “卫娘娘,有些事情知道就行了,但是绝对不能说,”顾飒打断她的话,意味深长道:“难得糊涂才是活命之道!” 她的眼神透出不一样的杀意,瞬间将卫娘子原本还想八卦的心击了个粉碎,下意识的闭上嘴巴,点点头。 小白贵妃进了殿门后,脸上堆上标志性的笑容,施施然的行礼:“卫姐姐,安好。” “小白妹妹,安好,”卫娘子礼貌的回了一礼,介绍顾飒:“妹妹来的正好,我正和顾家妹子说话聊天呢。” “顾家妹子?”小白贵妃的嘴角瞬瞬一勾,挑起眼尾:“是军侯府的小夫人吗?” “民女顾飒,见过贵妃娘娘金安。” 顾飒礼节的屈膝行礼,小白贵妃却迅速上前一步,立即将她搀扶起来,笑吟吟的拉住她的手。 “小夫人既然叫卫姐姐一声姐姐,不生分的话,也叫我一声姐姐吧,我虚长小夫人几岁,不知道小夫人可愿意叫我一声姐姐?” “卫娘娘那是在说笑呢,顾飒前些日子拿到了军侯府的一纸休书,如今只是一介布衣,无名无分的,怎么敢称贵妃娘娘为姐姐……” “看来,小夫人是不想认我这个姐姐啊,”小白贵妃听出了顾飒的拒绝之意,表面上佯装很生气的样子,嗔怪道:“不知道是我这个姐姐做了什么让妹妹误会的事情,才让妹妹这么抗拒我呢?” 她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要是顾飒再继续拒绝的话,就显得太刻意了。 “贵妃娘娘这话言重了,民女何德何能,能得到贵妃娘娘的青睐,”顾飒敛眸,屈膝行礼:“既然贵妃娘娘不嫌弃民女愚笨,那民女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奢求贵妃娘娘您一声妹妹呢……贵妃姐姐金安。” “这就对了,来人,把本宫的礼物拿上来……” 小白贵妃拍了拍手,吩咐宫女过来,将一个三层妆奁拿过来。 “这里是我新得的一些进贡之物,我这年纪大了,皮糙肉厚的,有些东西用着浪费,还不如给妹妹你这样的细皮嫩肉所用……” “贵妃姐姐切莫这样说,顾飒承受不起,”顾飒故作惊慌的颔首行礼:“只有您这样的金肌娇肤,才配得上这些进贡之物。” “你瞧瞧你,一句话没说完,行了三次礼,你要是这样说的话,那可是与姐姐生分了呢,你看,”小白贵妃顾左右而言他,用指甲挑起一点花粉:“他们说这是新磨的桃花蕊粉,是上好的铅粉,你看看……” 顾飒又叫了卫娘子,三个女人围着妆奁里的胭脂水粉嬉笑说话。 三个人各怀心思,都敷衍着对方说话,连一旁伺候的宫女都听出了她们话音之中的尴尬。 但对于三人来说,只要她们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反正大家都是逢场作戏! 只是小白贵妃不挑明,顾飒也就装糊涂,只是说脂粉的事。 终于,小白贵妃话锋一转:“妹妹听说陆小姐的事了吧?” 第271章 她知道自己惹了谁吗? 陆瑶瑶? 这个女人是冲陆瑶瑶来的? 顾飒的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但是在抬起眼尾的时候,瞳底波澜不惊:“不知道贵妃姐姐口中的陆小姐,是哪个陆小姐?” 既然要装不知道,那就装个彻底,从头开始装。 果然,小白贵妃的眼神微微变了些,但很快就被很好的隐藏了,装作云淡风轻的的样子,很是随意的说道。 “哦,就是陛下钦点,预备选做未来皇后的那位陆家小姐。” “陆瑶瑶?”顾飒恍然的点点头:“贵妃姐姐是在说陆瑶瑶吗?” “看妹妹这样子,想必是知道一些事情了……” “不知道!”顾飒完全不给小白贵妃任何机会,不等她说完,一口否认:“陆小姐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难道说,陛下……” 她突然捂住嘴巴,眼睛熠熠闪光,像是抓到了八卦的小尾巴,很有兴趣的压下声音。 “不会是陛下悔婚,突然想要立贵妃姐姐你为皇后,而要废黜的陆家小姐的婚书吧?” 小白贵妃:“……” 不得不说,这个顾飒的脑洞实在是大。 而且,很会装疯卖傻! 也难怪赵子佑一直说,这个女人和君夙折一样,是个十分难缠的对手。 果然不容易对付。 “顾家妹妹,姐姐我无才无德,又没有子嗣,陛下恩宠于我,封了我一个贵妃已经是无上荣耀了,姐姐我可不敢擅专皇后这个位子。”小白贵妃的笑容很是温和,像是邻家姐姐一般,没有任何攻击力。” 但越是这样,顾飒越是不敢掉以轻心。 她敛眸,也是温柔无害的小白莲笑:“姐姐太自我菲薄了,以姐姐如今的专宠,即便是皇后怕是也分不了恩宠,况且……” 顾飒倾身,在小白贵妃耳边低语:“我怎么听说,没有哪个女人不想做皇后,姐姐这样说,是没有把妹妹我做一家人吧?” 你不是要姐姐妹妹的姊妹情深吗? 那咱们就捡干的聊! “妹妹还真是会说笑,话说回来了,姐姐今天来看妹妹,是想安慰一下妹妹的,既然妹妹没事,那姐姐就安心了……”小白贵妃也是皮笑肉不笑的岔开了话题,将话题又扯回到了顾飒身上。 顾飒略一沉吟,也就顺着她的话音走了:“贵妃姐姐这话我就不明白了,我?我有什么呢事情,值得贵妃姐姐您亲自来看?” “妹妹不知道?”小白贵妃的神色瞬然惊讶。 顾飒也是配合,表情更惊讶了:“究竟什么事?” “陛下传召小侯爷入宫,你不知道?” “……这个,我是知道的,”顾飒想了想,蹙眉道:“在此之前,魏大统领到了军侯府,说是陛下宣旨入宫,但是没说什么事情,我也猜不透什么事,这才入宫来到卫贵妃姐姐这里,想要问询一下事情如何了?” 卫贵妃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那你……” 但是顾飒一眼看来,她立即将后面的话咽回了肚子里——你也没问啊! 自从顾飒来到北辰宫,两个人尽聊小白贵妃的八卦了,君夙折的事情是一句都没提,她都不知道君夙折奉旨入宫的事情。 不过,小白贵妃亲自过来说出这件事…… 卫贵妃不由多看了小白贵妃几眼——说实话,总感觉这个女人没这么好心。 保不齐下面就憋着什么坏呢! 心思还没完,小白贵妃继续道:“我之前听陛下说过,说小侯爷和陆家小姐有过一段没有结果的姻缘,如今陆小姐出事,嗯……” 她话音一顿,眼神多了些异色,轻柔的挽起顾飒的手,安抚道:“你听了,可别心急……” 顾飒:……你都说成这样了,我能不着急吗? 她的眼中瞬间多了些焦灼:“贵妃姐姐,你快些说啊,陛下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嗯,也不能算是不好的事吧?”小白贵妃犹犹豫豫,欲言又止道:“只是说,陆小姐的死,怕是和他脱不开关系!” “什么?”顾飒猛地挣开小白贵妃的手,眼神中尽显慌乱:“这不是胡说八道吗?陆瑶瑶的死和小侯爷有什么关系?” “顾家妹妹,你怎么知道陆瑶瑶的死和小侯爷没关系呢?” “当然没关系了,因为,因为……” “因为和你有关系吗?” “……” 小白贵妃的一句话接的十分自然,但是却惊人的很,连一直准备吃瓜的万贵妃都被吓到了,连手里的茶泼出来都不知道。 她愣愣的,以见鬼一般的眼神看着小白贵妃: ——我的个天呐! ——这个女人是疯了吗? ——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竟然敢给顾飒泼脏水! ——等会,就算不是脏水,是实打实的一盆水,也不能就这么赤果果的泼到顾飒身上啊! ——这个顾飒那是一般的女人吗? ——她是瘟神啊! ——不过,这样也好! ——也好让顾飒趁机好好的收拾收拾这个狐媚子! ——…… 顾飒站在那里,以失神略带着惊慌的眼神看着小白贵妃。 但是随后,她就意识到什么,猛然甩头,尴尬中带着慌乱的笑道:“贵妃姐姐,你,你说什么呢?什么?怎么,怎么就,就和我有关系了?怎么会……卫贵妃,你说呢?” 卫娘子正在吃瓜,吃的正带劲呢,冷不丁顾飒问过来,一瞬间的很茫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才算帮到顾飒。 想了想,决定还是什么都不说了,免得坏了顾飒的事。’ “那个,你们喝,喝茶吗?味道不错的……” 她端着空茶盏喝了一口,什么都没喝到,这次发现茶盏都空了,立即满脸堆笑。 “你们先聊着,我去喝杯茶,呵呵,喝杯茶……” 说着,她转身离开。 身后,顾飒悻悻的收回视线,目光开始涣散:“贵妃姐姐,咱们姐妹一场,这件事你得帮我,帮我们和陛下解释清楚……陆瑶瑶的死和我们无关。” “那又怎么样呢?”小白贵妃端坐在桌边,端起桌上的凉茶,似笑非笑:“顾家妹妹,他们都说你是聪明人,如今不过是当局者迷而已,你仔细想一想,陆瑶瑶死了,谁是最大的受益者?” “……谁?我们吗?”顾飒的眼神越发恍然了:“不可能啊?我们和她本就没什么交集,她死了,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人头榜不是好处吗?” “……人头……榜?”顾飒倒吸一口气,眼神都变了:“贵妃姐姐,你也知道……人头榜?” “陆瑶瑶买了人头榜,五百两黄金买你人头,如今她死了,榜单也就作废了,这是人头榜的游戏规则!所以说,陆瑶瑶的死,你是最大的受益者……” “所以,就是我杀了她?” “顾家妹妹,你别和我瞪眼啊,这又不是我说的,是陛下这样认为,陆家人这样觉得……”小白贵妃的眼尾遽然一抬:“大梁朝的文武百官和平民百姓都会这样觉得!” “……” 顾飒不说话了。 她缓缓坐下。 许久,才失神落魄的低下头:“这么说来,我们这个黑锅是背定了?” “也不见得如此,”小白贵妃笑了:“除非小侯爷有证据可以在陛下面前自证清白,那就一切都没事了。” “自证……清白!”顾飒苦笑:“谈何容易!” 她的手指缠上衣角,一圈一圈的绕着圈圈,眼神越发没有光了。 小白贵妃看着她的样子,难掩失望的皱了皱眉头:……银样镴枪头,绣花大枕头! 之前看她的气势,像是胸有成竹的样子。 没想到几句关键的话下去,就乱了阵脚。 看来,也没外面传的那样厉害。 终究也是人们以讹传讹,夸大了传闻而已。 顾飒坐在门槛上,比之前似乎纤瘦了很多,整个人的气场也孱弱了下去,再也没有刚才初见时的锋锐。 第272章 自证清白 小白贵妃端坐在桌边,敛眸看着顾飒的背影,意味深长的微微一笑, “顾家妹妹,想听我一句话吗?” “……”顾飒侧过身子,眼尾下垂,遮住了眸底的光芒,没有说话。 小白贵妃放下茶盏,走过来,在她身边站定:“念在你叫我一声姐姐的份上,我可以给你指一条明路!” “明路?”顾飒丝毫没有高兴的样子,苦涩一笑:“陛下如果想要小侯爷死的话,我们哪还有什么活路?” “活路是要靠自己争取的,就看你想不想争了!” “当然想了,谁不想活?谁会想死呢?” “那就劝小侯爷一句……”小白贵妃倾下身,轻轻按住顾飒的肩膀,低语道:“功高震主这样的事情,陛下可忌惮的很呢!” “……功高震主?”顾飒一怔:“小侯爷吗?不可能!小侯爷自从病愈之后,并没做什么事情……哪来的功?” “他是没有,但是他父亲有啊!” “……老?”顾飒倒吸一口气,错愕的抬起眼尾,难以置信的看着小白贵妃:“老侯爷?” “你们不知道?”小白贵妃的神色却比她好像还要错愕,“难道你们都不知道,老侯爷最近这几天的功勋吗?” 顾飒很是茫然的摇摇头。 小白贵妃的表情有些微妙了:“陛下那里可是早好些日子就收到了消息,你们竟然不知道?” 她的手指勾住顾飒的衣领,轻轻抚平。 “顾家妹妹啊,这男人嘛……有些时候是最靠不住的,所以你还是要为自己多想一下,是你一个人不知道老侯爷的事情呢,还是小侯爷不想要你知道某些事情呢!” “……贵妃姐姐,你什么意思啊?”顾飒彻底被搞糊涂了,急切的抓住她的手:“这件事情里,小侯爷……关小侯爷什么事?” “你们的事情,还是等你们两个人关起门来,仔细的说比较好,我一个外人,说多了,难免有挑拨您们关系的嫌疑。” “……” —— 树影婆娑。 君夙折走上青石砖的小道,抬头看着前方的荒凉殿堂。 “魏大统领,陛下是要在这里见我吗?” 魏辽在前面带路,并没有回身:“怎么了?小侯爷之前经常来这里的,应该对这里不陌生,如今听话音,好像有些……”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但是转头看了眼君夙折:“这是前太子的东宫,莫不是让小侯爷不舒服了?” “不是不舒服,而是莫名其妙,”君夙折放缓脚步,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先帝如今已经过世了,陛下登基,百废待兴,莫不是陛下想要重修东宫,所以让我来这里?” “陛下的心思,咱们做臣子的可揣摩不透,”魏辽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我劝小侯爷也最好谨言慎行,不要妄自猜测陛下圣意。” “是啊,陛下的心思可难猜的很,”君夙折并不理会魏辽的“建议”,嗤嗤一笑的冷了眼神:“就在不久前,先帝还将我囚在这里凌辱,我当时还以为我必死无疑呢,没想到……如今再站在这里的是我,而先帝已经入土为安了!” 厚重的宫门被人缓缓推开,门轴转动,“吱吱呀呀”,刺耳的很。 院内,还是一如之前那样的狼藉。 赵子佑背着手,站在的一片废墟之中。 魏辽站在宫门外,示意君夙折进去,而他则带着侍卫和太监们守在门外。 君夙折跨过门槛,环顾周围:“陛下今日怎么有了雅兴,来这个地方?这里尘土大,莫要脏了陛下的衣袍……” “太子在世的时候,也曾对我敦敦教导过,只是那个时候,太子更看中的是你,所以你在他身边的时间,比我们任何一个皇子的时间都要久……” 赵子佑没有转身,依旧背着手,看着破旧的窗棱殿宇。 “后来,我们兄弟们都在暗中揣测,等太子即位之后,你定然是护国摄政王,我们还说笑,要不要现在就讨好你,以便将来有容身之地。” 君夙折不动声色的看向他的背影,沉眸:“世事变化无常,谁又能想到,如今站在这里,成为一国之尊的,竟然会是陛下!” “是啊,说真的,朕也没想到了,”赵子佑突然笑了,笑声中透着得意,随后又如释重负的一声长叹:“就像朕也没能知道,若干年后,朕和你,会以如今这样的局面站在这里……” “如今的局面?”君夙折敛下瞳色:“陛下想说什么?” “朕想知道……”赵子佑缓缓转身:“陆瑶瑶的死,你打算如何给朕一个交代?” “陆瑶瑶的死和臣有什么关系吗?”君夙折不卑不亢:“为什么臣要对她的死有交代?” “……” 赵子佑歪着头,神色有些难测。 他瞬瞬的看着君夙折,许久,“啧”了声,轻叹:“君夙折,朕既然让你来到这里,就是想和你坦诚布公的谈一谈。” “臣也想和陛下好好的谈一谈,但是这莫须有的罪名,臣却不能背,”君夙折迎上赵子佑的眼睛,定定的,不动如山:“因为陆瑶瑶原本也不是我杀死的!” “是吗?” “臣知道陛下的意思,是想要我认下杀陆瑶瑶的罪名,但他的确不是我杀的,”君夙折看向殿门外的魏辽:“如果陛下不相信,可以让魏大统领去查,查查臣这段时间在什么地方!” 赵子佑的眼睛眯了眯。 君夙折道:“前些天,众所周知,臣在青衣庵为亡母祈福,如果那个无头女尸真的是陆瑶瑶的话,那更好的证明了此事与臣无关……陛下可以让人去青衣庵查臣的行踪!” 赵子佑似笑非笑:“君夙折,以你如今的能力,杀人还用自己动手吗?” 君夙折也笑了:“陛下,您应该比臣更清楚,有些人是可以随便杀的,但是有些人不行……像陆瑶瑶这样的未来皇后,如果想杀了她还不招惹是非,那就必须亲自动手,因为接手的人越多,泄露的可能性就越大……” 他的眼尾一沉,意味深长的看向暗处,似乎那个地方藏着一个人影。 “人多口杂,保不齐什么时候这个秘密就会被泄露出去。” 魏辽在这一刻也看向了那个黑暗。 宫里的人都知道,御林军表面上是护卫皇上周全,保他平安的最后底线,但是赵子佑更信赖的是他豢养的暗卫。 豢养暗卫的手段,自古以来的帝王都很推崇。 因为这些人受帝王的直接管辖,也是他们最后的报命筹码。 而这些暗卫,只有少数的几个陛下心腹知道,更多人的也就是听一耳朵传说而已。 即便是魏辽,也只是在多次察觉到宫里出现了异常气息,而没有追查下去,所以并没有见过真的暗卫。 “所以说,”君夙折拖长了尾音,“陛下,如果您是我,是要亲自动手杀了陆瑶瑶,还是让自己的手下代劳?” 赵子佑的瞳孔蓦然一缩。 君夙折笑了:“当然了,某些可以换命的贴身护卫就不一样了,他们也可以替陛下您动手!” “君夙折,你什么意思?”赵子佑的气场彻底沉了下来:“你这话里话外的是在暗示朕……是朕杀了陆瑶瑶吗?” “是与不是……我们应该还很快就会知道吧!” “……你说什么?” 君夙折淡冷沉稳的回答,让赵子佑突然有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他眯缝着眼睛,一步步的走向君夙折。 “君夙折,你是要做什么?” “陛下别误会,我还能做什么呢?”君夙折再一次看向暗卫藏身的地方:“我不过是想要自证清白而已!难道……这不是陛下最想要的结果吗?” 第273章 会和 北辰宫。 卫娘子取了茶过来:“贵妃妹妹,顾家妹妹,来,你们都来尝一尝姐姐我的新手艺……” 小白贵妃的眼睛还盯着顾飒,听到卫娘子这么说,也没看茶盏,就随手接过来:“顾家妹妹,你要是……嗯?” 茶盏拿到眼前的一瞬,她像是闻到了什么见鬼的东西,猛地甩了出去。 “这什么鬼东西!” “哐当” 茶盏落到地上摔了个粉碎,茶叶和里面的茶水整个泼洒到了顾飒的鞋子和衣摆上。 她低头看去,黛眉瞬然挑了挑:“这茶……” “这是酒茶,酒和茶叶一起酿的酒茶,冬天喝了暖和脾胃的,”卫娘子被杯盏摔懵了。 她本来要递给顾飒的那一杯也就僵在半空,手都落不下去。 “贵妃妹妹,这茶……又什么问题吗?” 小白贵妃捂着鼻子迅速后退了几步:“酒茶?” “是啊,我们以前在王府的时候经常喝的……这个和姜茶一样,都是暖脾胃的,”卫娘子的声音越发小了:“难道,贵妃妹妹你没喝过吗?” “唔,也不是,我,我只是最近……”小白贵妃支支吾吾的想要解释。 但随后,她捂着口鼻走向殿门口:“我先去换件衣服再回来……” “哦……”卫娘子懵懵的答应着,目送她的背影离开。 再转身看向顾飒的时候,脸上瞬间切换到了八卦的模式:“看到了吗?看到了吗?” 此时,顾飒的鞋袜都湿透了,闻言踩着水“呱唧呱唧”的踱着步:“看到了什么?” 难道你看不到,我这一身都湿了,需要换衣服鞋袜的吗? “小白贵妃,狐媚子啊!”卫娘子显然没发现顾飒的异样,整个人打了鸡血一般的兴奋,激动的指向门口:“你看到了吧,她刚才的那个反应啊……” “摔了你茶杯的反应?” “就是啊,之前的她是喝过的酒茶的,”卫娘子将酒茶举到了顾飒眼前:“而且,这种酒茶里面还加了菊花,这种酒茶的酿造手法,还是大白姐姐教会我的呢!” “……大白?小白贵妃的姐姐?” “对,就是她,她可不是小白贵妃这种人……” “卫娘娘,”顾飒打断她,指向自己的脚:“我现在得换身衣服,等换好了衣服,咱们再聊,好不好?” 卫娘子这才发现顾飒的鞋袜和衣服都湿了。 “诶呦,你看我这个,”她大叫一声,跳了起来:“我刚才只顾着……诶呀,都没在意你这个,你等着,我让人去给你拿衣服……” “还是不要了,”顾飒连忙制止:“旁人的衣服鞋袜我不喜欢穿,大小也合适,这样,我让我的丫环回去取,只是我要先把湿衣服和鞋袜都先脱下来,所以就不能见人了……” “明白,明白!”卫娘子会意,指向一侧:“你如今可是军侯府的小夫人,这有些事情啊得注意……” 毕竟是贵妇,形象还是很重要的。 要是被别人看到她衣衫不整的样子,那得多尴尬狼狈。 所以,她特意让将隔壁的偏殿收拾出来。 “你呀,就在这里休息,安心等你的鞋袜,你放心,我会让人守在门口,绝对不会让任何一个人混进来……” “那就多谢贵妃姐姐了!” 顾飒指示锦络回去取鞋袜,她和卫娘子闲聊了一会,进入偏殿将湿衣服和鞋袜都脱了下来,外面的宫女过来将湿衣服和鞋袜收走,关上了房门。 “嘭!” 殿门关闭。 顾飒从屏风后闪出来,确定四周无人后,闪进了空间。 等她再出来的时候,身上已经多了一身宫女所穿的宫袍。 她侧耳听了一会外面的动静,确定没人,无声的从后窗翻出来,沿着窗下的草地,一溜烟的消失不见。 转过拐角后,她打开红外勘测仪,一路避开所有的有体温的,径直闯入了御书房。 魏辽给她看过御书房的地图,还指出了侍卫们的站岗和换岗的时间地点。 她躲在花树下,听着路边陆陆续续走过的脚步声,直到—— “啾啾,啾啾。” 清脆的鸟叫声骤然传来。 她看了眼出声的地方:“可算是来了!” 等对方再“啾啾”的时候,她“布谷布谷”的回了两声。 很快,一个身形高大的太监出现在视野中。 他也看到了顾飒,迅速低下头,佝偻着身子,从树丛后面拎出水桶和抹布,还递给顾飒一个木盆。 “干嘛?”顾飒很抗拒的接过木盆。 “你说呢?难道咱们两个就这样招招摇摇的走进去?” “陆长青,你们陆家不是已经卖通了这里的侍卫和太监吗?” “嘘!”陆长青连忙手指压住嘴唇,警惕的看了看四周:“隔墙有耳的道理你不懂吗?这是什么地方,这是皇城,到处都是陛下的暗卫,你是生怕别人听不到,不知道我是谁是不是?还特意提到我的名字?” “放心,暗卫是保护皇上,保护陛下的,不是给他做看门狗,看这个破书房的!”顾飒很云淡风轻的一甩手:“这里的暗卫都在陛下那边保护陛下呢!” “你怎么敢确保所有的暗卫都不在?”陆长青还是很小心翼翼:“万一有个漏网之鱼呢?这只要漏下一个,咱们俩就等着脑袋搬家吧!” “我敢这么说,自然是有十足把握的……”顾飒白了陆长青一眼:“也就你家老爷子不配合,要是他再配合一下,还用咱俩偷偷摸摸的进来这里找证据?” 陆学士年纪大了,又刚刚失去了女儿,所以在骨子里是不敢对抗陛下的。 即便知道是赵子佑杀了陆瑶瑶,但是他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咽下这口气,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不计较女儿的枉死。 但是陆长青不行! 他是热血男人! 即便是皇上杀了他妹妹,他也要求一个名正言顺! 否则,让他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还和之前一样一味的效忠皇上,他做不到。 所以,在顾飒找到他,要和他一起闯宫,寻找陆瑶瑶死亡真相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而且还瞒着陆学士偷偷的又折回京城,与顾飒会和。 “行了,咱们走吧,”陆长青不想和顾飒讨论父亲,装作什么都没听到,催促她快些走:“咱们得在陛下回来之前,尽可能的找到有用的东西。” “别担心,陛下这一时半会的,且回不来呢!”顾飒却一点都不着急。 “你确定?” “自然是确定的,因为他现在心心念念的,都是想办法弄死小侯爷……” “都要弄死你男人了,你还这么悠哉?快些走吧!走走走!” “……” 陆长青动用了人脉和大量的金钱,买通了御书房的小太监和两个守卫。 在他们执勤的时间段里,拎着水桶木盆,装作洒扫的样子,和顾飒两人一起进入御书房。 一入御书房,陆长青就感觉到了莫名的压迫感,心脏跳的不成样子。 “咱们,咱们从哪开始找?” “那里,”顾飒指向摄心兰花,“陆瑶瑶的鞋子里沾了摄心兰花的泥,应该是在那里出现过,所以以那里为中心点,咱们往四周看。” 陆长青迅速走过去。 顾飒则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急不躁的跟在他身后:“你觉得,咱们能不能找到什么?” “你说呢?” “可能找不到了,”顾飒实话实说:“毕竟这是御书房,你妹妹又死了那么久,就算有什么痕迹,也会打扫干净了,怎么还会有痕迹留下来?” 陆长青却看了她一眼:“你大概不知道,这御书房是有固定时间打扫的吧?它一个月才会大扫一次,平日里是三天扫一次,因为这里的东西很是金贵,所以每次大扫的时候,都会有专门太监在这里监工。” “一个月?”顾飒掐着手指算了下,瞬间激动起来:“那从你妹妹死掉到现在,还不够一个月啊?说不定咱们撞大运,就找到什么了呢!” 陆长青却一点喜色都没有:“但也不排除陛下杀了我妹妹之后,会让人将这里彻底打扫一次!” “……” 顾飒的笑容僵在脸上。 许久,一声轻叹:“你这人啊,真是扫兴!这样,你找那边,我这边,迅速过一遍,然后再换过来检查!” “好!” 陆长青是一个行事雷厉风行的人,做事风风火火的,找东西的速度也快。 很快,他就将自己划分的那一段找完了。 “我这边结束了,你过……” 他一边说一边走向顾飒,但是随后就停了下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一个地方。 第274章 谁糊弄谁 “怎么了?”顾飒看出了他的异样,立即小跑着过来:“你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 但是顺着陆长青的视线看去,什么都看不到,她不由狐疑的蹙起眉头。 “陆将军,你看什么呢?” “小夫人,你们之前说,我妹妹的指甲……断了一块?”陆长青的脸色极其难看。 “是啊,难道你……”顾飒倒吸一口气,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激动的看向那个地方:“你不会是真的找到了……” 话没说完,她的眼神也定住了。 “你也看到了?”陆长青看了她一眼,快步走过去,从桌角的地砖缝隙里,抠出一块半透明的长指甲。 从长度和晶莹度看,像是一个女子的小指甲。 “宫女们是要干活的,指甲五天一修剪,只有主子们才被允许留指甲,”陆长青将指放在掌心,看向顾飒:“你觉得,这会是妹妹的吗?” “你妹妹的尸体就在那里摆着呢,是与不是,不是很快就能知道吗?” “……是啊,很快就能知道!”陆长青的神色有些怪异,但很快就恢复正常。 他将指甲包起来,和顾飒点头示意后,迅速离开。 顾飒则又回到了卫娘子的北辰宫,不动声色的从窗户翻回了房间。 不久之后,锦络带着衣衫也回来。 伺候了顾飒换洗梳妆之后,递给她一封信。 信封上的笔墨似乎还没干,还透着淡淡的墨香味。 顾飒看着信,没有接。 “小姐?”锦络疑惑的看着她,再看看信,低声道:“要我打开先看一下吗?” 顾飒却摇摇头:“我只是……突然有些紧张了!” “小姐……” “成败在此一举!” “……” “若是我们赌输了,那今天可能就是另外一个局面了!” “……” —— 君夙折的胸有成竹就像是一根刺,深深的刺在赵子佑的心口上。 尤其是他刚才看似不经意的看向暗卫时的眼神,更让他直觉事情不妙。 君夙折好像知道月卫就在这里。 难道说,月卫在这里,对于君夙折来说,是什么有利的事情? 还是说,因为月卫在这里,所以他行动受限,一些事情不敢轻举妄动? 赵子佑直直的盯着君夙折,气场仄人:“君夙折,你想如何自证清白?” “陛下,别急,我们很快就能知道答案了!” “你倒是胸有成竹!” “不过是赌一局而已!” “……” 君夙折坦然而笑:“赌赢了,我全家全身而退,赌输了,陛下……只怕就要全家遭殃了吧?” 蓦地。 魏辽看向身后,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 而君夙折也在同一时间看向殿门之位:“来了!” 赵子佑猛然转身,却什么都没看到:“谁?谁来了?” “陛下莫紧张……是臣自证清白的证人来了!” “……” 越是这么说,赵子佑越是有种不安的感觉,快步走向殿门。 很快,几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在看到为首之人的时候,赵子佑的瞳孔明显一缩,遽然转头看向君夙折。 君夙折起身,淡然的回以微笑:“陛下别紧张,陆将军和臣一样,不过是想求一个真相,问一个结果而已!” 来人,正是陆长青。 他穿着将军戎甲,身配长剑。 而在他身后,是廖虎和黄仵作。 两个人都穿着官袍,低着头跟在陆长青的身后,亦步亦趋的跪在了殿门之外。 “外臣陆长青……臣廖虎……叩见陛下!” “……”赵子佑没有回应,但是眉头明显一跳。 戾冷的,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君夙折:“君夙折,好手笔啊,竟然能说服他们为你作证!” “陛下说笑了,他们不过是来回禀还原事情的真相,”君夙折慢慢的走到他身侧,压下声线:“臣不过是借着他们手里的真相,洗清白自己而已!” “总之,还是你的好手段啊!”赵子佑似乎已经猜到了结果,袍袖一甩,“魏辽!” 魏辽会意,起身过来卸下了陆长青的佩剑。 臣子不佩剑面君,这是规矩。 卸下佩剑,陆长青谢过皇恩,起身,躬身抱拳:“陛下,臣发现了一个东西,不知道陛下可否记得!” 君夙折的嘴角瞬间上挑:……单刀直入啊! 这个陆长青的性子果然耿直,不随他那个狐狸老爹。 赵子佑旋身坐下:“准!” 他瞥见了君夙折的嘴角,阴沉一哼:“朕倒是想看看,你们究竟能发现什么东西!” 陆长青打开手指的丝帕,呈给了太监,再由太监呈给赵子佑。 赵子佑瞟了眼,不明所以的皱起眉头:“这是什么?手指甲盖?还是半截……谁的?” 陆长青看向廖虎。 廖虎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但是最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起身恭礼:“回陛下,是那具无头女尸的!” “……无头……”赵子佑的话音戛然一顿,看着指甲的眼神变得精彩起来。 他恍然的点点头:“是陆瑶瑶的?” “是!”廖虎冲着黄仵作丢了个眼色:“臣和仵作两人共同验过,这指甲就是陆家小姐陆瑶瑶的,黄仵作。” 黄仵作颤颤巍巍的叩了一个头,将放在地上的东西双手呈了上去。 赵子佑看着太监捧过来的东西,冷眼:“这是什么?” “回,回陛下,这个是无头女尸的,的验尸报告……”黄仵作回的磕磕巴巴,脑袋都“嗡嗡”的。 “验尸报告?”赵子佑一脸嫌弃:“这么说来,你们是已经确定,那具无头女尸就是陆瑶瑶了?” “是,是陆瑶瑶,”廖虎叩头:“微臣询问过陆瑶瑶的婢女,还有陆家女眷以及当初接触过陆家小姐的几个暖房婆婆,她们都一致确定无头女尸就是陆瑶瑶。” “嗯,那就好,”赵子佑颔首,看向断掉的指甲,眉头又皱了起来:“所以说,朕未来的皇后确定已经不在人世了?” 廖虎迅速扫了眼陆长青,点头:“是!” “然后呢?”赵子佑示意太监将指甲递给的廖虎:“廖虎,你是想用这个说明什么?” “这个……”廖虎一瞬的犹豫。 陆长青及时接过话音:“证明我妹妹的死亡地点!” “……死亡地点?”赵子佑似乎来了兴致,“这可有点意思了!” 说着,他看向君夙折:“陆长青,那你告诉朕,你妹妹是死在了什么地方?” “陛下不看看吗?”君夙折突然打断他们的谈话,走到黄仵作面前,接过验尸报告,打开,呈现在赵子佑面前:“看过之后,陛下或许就不会这样问了!” “是吗?”赵子佑还是那种不屑的眼神,随意的瞥了眼验尸报告。 但是下一秒,他的表情就变了:“这个……” 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抓过验尸报告,走马观花的看了一页,匆匆翻到下一页,但是仅仅看了一眼,就将验尸报告摔在了黄仵作的脸上。 “你大胆!” “陛下饶命……”黄仵作吓的一头重重叩在地上。 在几个人之中,他是最没本事没底气的那一个。 如果不是威逼利诱,他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如今陛下震怒,他哪有承受的胆子。 好在陆长青及时横跨一步,挡在了他面前:“陛下息怒,黄仵作所记录的,不过是我们查出来的事实,他只是负责记录,尽一个仵作的本分而已。 “是啊,”君夙折也走过来,与陆长青并肩而立,似笑非笑:“他就是负责记录而已,陛下何必生气?” “何必生气?”赵子佑的手指几乎戳到了君夙折的脸上:“那个狗屁的验尸报告上面写的什么东西?你们竟然说朕何必生气?” “陛下气什么?”陆长青抬起头,硬刚:“那上面不过是记载了我妹妹是死在御书房里而已……” “放屁!”赵子佑蓦然一声怒吼:“你们还不如直接说,是朕杀了陆瑶瑶呢!” “难道不是吗?”陆长青咄咄相逼。 “当然不是!”赵子佑歇斯底里的叱吼:“朕怎么会杀自己的皇后?” 但是很显然,这句话的可信度不高。 不止君夙折没有任何动容,就连陆长青都是那种“你糊弄鬼”的表情。 第275章 设局 赵子佑被气到了,怒吼着指向两人:“你们这是什么表情?难道……难道你们也认为,是朕杀了陆瑶瑶?” 陆长青与君夙折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但是他们的眼神似乎已经不言而喻。 “你们……”赵子佑刚要发飙,但是最后却是阴冷一笑:“有意思!” 真的是有意思了! 陆家和军侯府,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结成了同盟! 他沉下气息,满脸杀气:“陆长青,你是不是也认定,是朕……杀了你妹妹?” “不是!” “……不是?” 陆长青的回答完全出乎赵子佑的预料,他难以置信的看了眼君夙折,发现他对陆长青的回答也没有多少动容,不由怀疑的再次问了一遍。 “陆长青,你到底是怀疑朕杀了你妹妹,还是不怀疑?” “陛下,臣不是怀疑不怀疑的问题,而是,”陆长青抬起头,回答的斩钉截铁:“臣没有说是陛下杀了陆瑶瑶!” “……嗯?”赵子佑听的糊涂,眉头都要拧成疙瘩了:“你说什么?你没有怀疑朕杀了陆瑶瑶,那你现在是做什么?你和君夙折这是在做什么?” “回陛下,臣只是想要一个真相!”陆长青昂着头,浑身透着倔强,字字落地:“小妹陆瑶瑶之死的真相!” “……可你……” “陛下,”君夙折打断赵子佑的话,眼角含着莫名的笑:“我想,陆将军的意思是在说,他想要知道陆瑶瑶是谁杀的,但是没说杀人凶手是陛下……是吧?陆将军?” “是!”陆长青颔首。 “你看嘛,很简单的意思,是陛下误会了,”君夙折蔫蔫坏的,勾唇一笑:“陛下在心里是不是已经将自己列在了凶手的位子上,所以才会误会陆将军的意思,是在指控陛下您为凶手?” 这番话,说的赵子佑脸色阴沉。 ——君夙折! ——巧舌如簧! ——他分明是在暗示,朕是杀陆瑶瑶的凶手! ——不过,这样也好,朕就看看他们究竟在唱什么双簧戏! ——…… 赵子佑在心里揣摩了半日,终于开口:“君夙折,陆长青,你们两个今天到朕的面前,开口就是质问陆瑶瑶的死,还拿出了她的指甲……你们两个究竟要做什么?” “陛下,臣已经说过了,臣所要的,不过是一个真相而已!”陆长青拿起断甲,严词质问:“为什么我妹妹的折断的指甲,会在陛下的御书房?” “胡说!这纯粹就是胡说八道!”赵子佑不等陆长青说完,就义正言辞的一口否认:“陆瑶瑶的指甲,怎么可能会在朕的御书房?” “陛下,这是臣亲自找到的!” “……亲自?”赵子佑的眼神骤然变了:“陆长青,你好大的胆子啊,竟然敢擅闯朕的御书房!” “情势所逼,万般无奈,”陆长青上前一步:“还是请陛下先回答臣的问题,为什么陆瑶瑶的断甲,会出现在陛下的御书房!” “没有!不可能!”赵子佑还是全盘否认:“陆瑶瑶自始至终都没去过御书房,更不要说什么断甲不断甲的了……” “陛下不承认?”陆长青的手指不由微微颤抖起来:“也罢,陛下是九五之尊,金口玉言,您不承认的事情,我们做臣子的也没有别的办法!” 他蓦然抬手,将断甲扔进了废墟中。 君夙折一惊:“陆长青!” “小侯爷,陛下都不承认的事情,我再保留着所谓的证据也就没有意义了!”陆长青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赵子佑,躬身跪下:“臣擅闯宫闱,还质问陛下,请陛下责罚!” “……陆!长!青!”赵子佑咬牙切齿的一字一顿。 陆长青这是将了他一军啊! 如果他现在选择治陆长青的罪,那在外人看来,难免有做贼心虚的嫌疑,会被旁人质疑他是利用帝王身份打压陆长青。 他新帝除登,帝位还不稳,眼下还不能失了民义军心。 所以,即便赵子佑心中有一百万个不愿意,该有帝王之忍的时候,还是得忍让。 “陆长青,朕,念在与你妹妹有过婚约的份上,也看在你心疼妹妹,这件事就此放过你了……但是你殿前问君的大不敬之罪,朕记下了,若是再有下次,数罪并罚,可别怪朕不给你情面!” “多谢陛下!” 陆长青跪下叩首谢恩,低着头戾冷而去。 而廖虎则和黄仵作紧跟在后的跪下:“陛下,臣等查询之事冒犯了陛下之威严,还请陛下念在我们兢兢业业,还原事实的份上,饶过我们这一次。” 还原事实? 赵子佑听到这个差点吐出一口血:“你们还原什么事实了?你们这是污蔑,竟然污蔑朕杀了陆瑶瑶……” 他气的上前一脚踢开廖虎,怒吼道:“朕若是真想杀一个人,还用亲自动手?” “是啊,陛下手中有的是人,杀人这样的小事,何必自己动手!”君夙折不阴不阳的在一侧补刀:“廖捕头,你知道你错在哪了吗?” 赵子佑和廖虎等人同时看向他。 君夙折淡然一笑:“你错就错在……不该轻信陆长青给你的证据,比如说断甲的事,虽然是陆长青亲自在陛下的御书房找到的,可在陛下没有承认的时候,你就不该把这件事情写进验尸报告,要不然这事传出去了,陛下要怎么圆?” “传出去?”赵子佑的头皮瞬间一麻,厉声质问:“你们?你们把这件事情传出去了?” “没有,回陛下,并没有,”廖虎连忙跪地叩头:“臣守口如瓶,在得知这件事情以后,也只是将事情登记在册,禀明了陛下而已……除了陛下,没人知道这件事!” “那就好,”赵子佑总算是听到了迄今为止最好的一个消息,心中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样,你们就此回去,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朕不追责你们……前提是,这件事到此为止,没人再知道其中内幕!” “多谢陛下开恩!” “谢陛下!” 廖虎和黄仵作千恩万谢的叩头,亦步亦趋的退出了宫门。 没有人的时候,两人才对视一眼,长出一口气。 “吓死我了,”黄仵作擦去脑门上的冷汗:“我还以为,这辈子就此交代在里面了呢!” 廖虎砖头,看着高耸的殿堂,叹息道:“富贵险中求啊!” “是啊,咱们拿了那么多呢……” 黄仵作话还没说完,陡然被廖虎一个眼神压主,立即识趣的闭嘴。 但是,还是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你说,小侯爷这么做,值得吗?” “什么?” “和陛下对着干啊……他图什么呢?” “是啊,”廖虎也忍不住叹息:“那可是陛下啊,一国之君……他竟然敢!” “……” …… 宫门之内。 赵子佑走向废墟,随手托住一根断掉的橼梁,用力将它掀开,露出了底下已经褪了色的牌匾。 牌匾上的字迹依旧,但是木头经过风吹雨淋之后,已经腐朽。 “君夙折,你还记得这个字迹吗?” 君夙折只是瞥了一眼:“自然记得,这是陛下的太子兄长亲笔手书,陛下不会不认得了吧?” “自然是认得的,太子啊……当年是多么的风光啊,可是最后,也不过是一捧黄土,半截枯骨而已!” “说句大不敬的话,不止是前太子会这样,陛下和我臣以后也是如此,只是时间的长短而已!” “是啊,以后咱们都会是一堆白骨,但是眼下,咱们还是要争,要斗,要决定自己是成为半截白骨,还是……” 赵子佑突然站起身,一脚踩烂了牌匾。 “还是将白骨……踩在脚下的那个人!” 他转头,笑了笑:“顾姑娘进宫了,那你想必也知道了朕为什么会针对你吧?” “陛下的针对是指什么?”君夙折笑意悠悠,毫不畏惧的迎上赵子佑的眼神:“不会设局弄死我吧?” “设局……” 赵子佑的表情玩味了些。 “陛下故意将暗市的消息告知陆瑶瑶,怂恿她杀顾飒,逼我出手,然后再在暗中动手杀了陆瑶瑶栽赃给我……这难道不是陛下为我而设的局吗?” 第276章 是我,也不是我 赵子佑并没有因为君夙折的话而动容,反倒是更加沉敛的看着他。 许久。 “说到设局……君夙折,咱们两个,究竟谁才是设局的那个人呢?” “陛下这话何意?” “还要朕明说?”赵子佑缓步走向君夙折,眼角看向殿门的方向:“朕不知道你是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让陆长青他们相信,是朕杀了陆瑶瑶……” “难道不是陛下吗?”君夙折打断他的话,直入灵魂的发问:“不是陛下杀的陆瑶瑶?” “……”赵子佑戛然站住。 片刻后,低头,微微一笑:“是朕杀的……” 君夙折挑了眼尾,唇角弯出弧度:“那陛下还在纠结什么?” “可朕……不是的在御书房杀的人啊!”赵子佑歪着头,戾色了些:“你应该比朕更清楚,那些东西不应该出现在御书房!” “我知道!”君夙折低下头,看着脚下,足见随意的踢踏着地上的碎石:“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因为……” 他猛然抬头,眼神如刀:“……陆瑶瑶是死在我军侯府的啊!” …… 是的! 陆瑶瑶是死在军侯府的。 当初,魏辽和江白南虽然对陆瑶瑶出手了,但不是杀她,而是将她打晕。 陆瑶瑶当时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睁开眼睛,却看到了一个梦寐以求的身影。 跳跃的烛光下,男人的身影几乎被烛光湮没。 陆瑶瑶的心在那一瞬漏跳了半拍。 这是她第一次那么近距离的看君夙折。 曾经以为,多年过去了,她对君夙折的感情也已经淡漠了。 没想到,再看到他的时候,她一直隐匿的情感竟然彻底复苏。 君夙折感知到了陆瑶瑶气息的变化,从烛光下抬起头,却没有放下手中的书本。 “醒了?” “真的……是你?”陆瑶瑶听到他的声音,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想要见你,但是你身边有人是我不想见的,所以就着人将你请了过来,手段粗暴了些,但是我没有恶意,请见谅。” 君夙折的声音和以往一样,还是那样的冰冷。 但是在陆瑶瑶的耳中,却是让她心脏狂跳,难以控制。 她努力了许久,才勉强压下心跳:“你,你抓我过来,是为了什么?” “陆小姐不知道吗?”君夙折歪起身子,趴在了桌子上:“我们军侯府和陆小姐一向无冤无仇的,为什么会用这样的手段请小姐,小姐会不知道?” “……” 陆瑶瑶稍微犹豫了一下,起身,下床穿鞋。 窗外冷风呼啸,吹的窗棂“哐当”作响,但是屋内很静,只有陆瑶瑶衣衫的摩擦声。 许久,陆瑶瑶才低声道:“你是为了她吗?” “难道陆小姐买凶杀人,不是因为她?” “当然不是,是因为你!”陆瑶瑶蓦然提高了声音:“君夙折,这么多年了,你一直据我于千里之外,哪怕是半死不活了也还是看不上我……你若是就此孤老一生也就算了,可你偏偏……偏偏娶了一个乡下女子!你让我的脸面往哪搁!” 君夙折的话,算是打开了陆瑶瑶的痛苦回忆。 想当年,她喜欢君夙折,为了他要生要死,还因此成为京城里笑话。 可是君夙折一直不为所动,从来没有正眼瞧过她。 若是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也就算了。 她守着对君夙折的相思,陪君夙折孤独终老也算是别样的共白头,情愫一生了。 可谁能想到,君夙折竟然说动心就动心,还对一个乡下来的女子情根深种。 这算什么? 她陆瑶瑶又算什么? 岂不是又成了京城里的笑话? “君夙折,我陆瑶瑶不好过了,你们也别想好过,不可能你们两个恩恩爱爱,甜甜蜜蜜的白头到老,我却要看着你们恩爱去悲苦一生……” “所以呢?”君夙折打断陆瑶瑶的歇斯底里:“你就利用暗市的人头榜,发出了五百两黄金的人头悬赏?” “是!”陆瑶瑶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并不隐瞒:“是我发布的人头榜悬赏令!五百两……黄金!” “为什么呢?”君夙折微微蹙眉:“你恨的人应该是我,就算是悬赏人头榜,也应该是悬赏我的人头,而不是她的!” “为什么?”陆瑶瑶笑了,眼神变得狰狞:“因为我要你痛苦,生不如死的痛苦啊!” “……” “你死了,那是一了百了,但是她死了,你却是要痛苦万分的……我要你痛苦,所以我要杀了她,她死了,你也就毁了!” “……你!”君夙折终于放下了书本,瞬瞬的看着她。 许久,又跳出了两个字:“疯子!” “疯子?哈哈……”陆瑶瑶不屑的笑出了声:“君夙折,我不是第一天疯啊,在我为你寻思自杀的时候,我就已经疯了……说真的,我喜欢这种疯子的感觉,因为我是因为你疯的!” 君夙折不想再和她多纠缠,直接开问:“是谁告知你暗市的人头榜的?” “……人头榜?”陆瑶瑶神色一变,旋即变得倔强:“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因为我已经在暗示花了一千两黄金,买你的人头!” “你……”陆瑶瑶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颈:“你撒谎!” “撒谎?”君夙折被这逻辑气笑了:“你为什么会认定我是在撒谎?” 因为不忍心杀你吗? 还是因为他是心慈手软的大善人? “你,你怎么会知道暗市?”陆瑶瑶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就算知道了,你又怎么会知道暗市在什么地方?暗市……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 “谁告诉你的?”君夙折倾身,眼神透过烛光,锋锐了起来:“是陛下吗?” “你怎么知道……”陆瑶瑶诧异到脱口而出。 但是随后,她就意识到了:“君夙折,你诈我……” 就算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不对,也没用了。 既如此,那就干脆不装了。 “是,是陛下,是陛下告知了我暗市的事情……但是,人头榜是我自己的意思,是我想要顾飒死,所以悬赏了五百两买她的人头!” “……” 君夙折看着她,第一次突然没有了之前的敌意。 他低低的,甚是无奈的一声低叹:“陆瑶瑶,你觉得,陛下为什么要选你做皇后?” “……君夙折,你什么意思?” 君夙折不按套路出牌,正说着暗市的人头榜呢,突然又扯到了立后的问题上,让陆瑶瑶措手不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陆瑶瑶,你就没想过吗?”君夙折叹息着摇头:“从女子的年纪来说,你已经不算年轻,从母族的势力来看,你哥哥军权在握,已经被皇上忌惮,倘若成为国舅权力就会更上一层楼,功高震主啊……” “君夙折,你别说这些没用的……” “我是在陈列事实,是要点醒你!” “……” “陆瑶瑶,你不是傻的,难道你心中就没有那么一瞬的怀疑过,陛下为什么会选你做皇后?为什么要告诉你暗市的人头榜吗?” “……” 陆瑶瑶当然是想过的。 她自己几斤几两,有没有资格做国母还是心知肚明的。 毕竟,当初她也是怀疑过的。 只是,后来,仇恨蒙蔽了她的心而已。 但此时此刻,她已经没有了退路,只能坚持自己的心思:“君夙折,你说什么都没用,我不会信的……” 孰知,这么说,却正是暴露了她的心思。 君夙折自然捕捉到了。 “陆瑶瑶,其实你心中也很清楚,陛下选你,或许是因为你够优秀,但是告诉你暗市和人头榜的事,绝对是想利用你的手对付我!” “世人都知道我对你薄情,让你成为京城笑柄,如今你有机会做皇后,又怎么能不一雪前耻呢!” “所以,杀了我,是最解恨的办法!” “但是,你却将恨意撒在了顾飒身上……将她挂上了人头榜!” “这一点,想必也是陛下没有想到的,我猜……为这事,陛下应该贬斥过你吧?” “……” 后面这话,让陆瑶瑶的瞳孔明显一缩,下意识的抚上左侧的脸庞。 君夙折秒懂,眯了眯眼睛:“陛下,打你了?” 第277章 你死了,局才完美 陆瑶瑶神色惊变,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旋即,她捂着脸颊的手放下,眼神明显慌乱了些:“没有!你别胡说!” “真没想到,陛下竟然会动手?”君夙折摇头,盯着陆瑶瑶看了一会。 陆瑶瑶被看到心虚,后退一步,警觉的抬起眼眸:“你看什么?我说没有就没有。” “陛下打你,是因为你坏了他的事吧?” “……” “让我猜猜,”君夙折起身,缓步走向陆瑶瑶:“陛下的本意,是要你利用人头榜杀了我,没想到你却挂了顾飒的名字,这就是打草惊蛇……惊了我!” 陆瑶瑶的眼底满是震撼,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见鬼了! 他怎么会知道? 下一刻,她细思极恐,惊颤出了一身冷汗。 见鬼! 他竟然知道! 这个男人的心思真是太可怕了! 和陛下简直不相上下! 迟疑了片刻,陆瑶瑶极是不甘心的咬着下唇:“你怎么会知道?你还知道什么?” “别紧张,我就是随口猜测了一下而已。”君夙折邀请她坐下,亲手给她斟了一杯茶,轻轻的放在她面前。 “推测?”陆瑶瑶的身上发冷,不由自主的抱紧了臂膀:“你又不是神仙,怎么会推测的出来?” “因为我对陛下还算了解,所以能猜出一点端倪,怎么,你冷?” 君夙折说着,转身看了眼身后,从椅子上取下一件衣服,披在了陆瑶瑶身上。 “我的衣服,别嫌弃!” 陆瑶瑶的呼吸刹那间停滞了一般,下意识的摸向衣衫,指腹捻了捻。 旋即,一声苦笑:“从没想过,竟然是这样的一个局面!” “什么?” “我说,我从未想过,距离你最近的一次,竟然是如今这样的局面!”陆瑶瑶抬起眸子,瞬瞬的看着君夙折:“虽然我知道你和陛下一样,都是在利用我!” 君夙折避开她的视线,转身走到熏炉那边,拢着双手搭了上去,装作烤火的样子。 “以陛下的为人,你不是他的皇后第一人选,而她最后选择你,其实就是一步棋……利用你和我的矛盾,除掉我,除掉军侯府,再一次削减君家势力!” 他一直在关注父亲的消息。 从那些消息来看,父亲在边疆已经形成了势力。 他屯马养兵,修路耕田,闲时务农,用时为兵……久而久之,手底下屯收的精兵已经有十多万人。 这个惊人的数字,很好的震慑了敌国,让敌国不敢来犯,但是,对于陛下来说,这也是心腹大患。 即便那边是边疆,是边陲之地。 但是陛下依旧心悸害怕。 尤其是赵子佑刚登基,又不是名正言顺得到的皇位,其他皇子虽然被贬,但是根基还在。 说不定什么时候,这些兵团就会成为他覆灭的根源。 所以,他害怕! 害怕,就会想办法削减。 可是君不凡远在边疆,赵子佑暂时的鞭长莫及,就只能效仿了先帝的手法,从君夙折身上下手,从而进一步削弱君家军的势力。 陆瑶瑶静静的听着君夙折的话,许久,轻轻的一声苦笑:“无所谓了!” “……” “反正对于你们而言,都是在利用我,”她抬起头,眼神变得死寂:“谁利用对付谁,对我来说,都一样,都不重要!” “可是有区别,”君夙折蓦然转身,低下声线:“我利用你,但是希望你活着,可是陛下利用你……却是想要杀了你!” “……你说什么?”陆瑶瑶先是一惊,猛地站起身,但随即明白了什么,缓缓摇着头,又坐了回去:“不,你是胡说的!你也是要利用我……你这样说,就是在利用我!” “我是在利用你,”君夙折很坦诚:“因为我不想你死,只要你活着,陛下对我设下的局就是无效的,只有你死了,他才能利用你对付我!” “哈哈……”陆瑶瑶忍不住笑了:“君夙折,你什么意思?意思是说,陛下要杀了我?” 君夙折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点点头。 陆瑶瑶才不相信呢:“理由呢?陛下为什么非要杀我?” “因为只有你死了,他的计划才能形成闭环……难道你还没不明白吗?陛下就是要利用你的死,挑起我和陆长青的矛盾啊!” “哈哈……”陆瑶瑶再一次大笑,不屑的摆着手,打断他的话:“君夙折,你太危言耸听了,陛下和我说过,他娶我,是因为我和你之间的矛盾,让他可以确定,我做了皇后之后,不会和你沆瀣一气,从而可以扶持与你对抗的势力!” 这是赵子佑气恼她擅自行动,将人头榜的死亡名单换成顾飒,给了她一记耳光之后的自我剖白。 也是这句话,让她知道了自己被选为皇后,不过是陛下的计谋而已。 不过,君夙折说陛下要杀她做局的话,她还是不信的。 “君夙折,我知道你和我说了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不过就是想要我和你联手一起对付陛下,但是你觉得我会吗?” “……” “我不会的!” “……” “我是未来的皇后,就算陛下利用我,那我也是陛下的人,是一国之母,是皇后!” “……” 陆瑶瑶的话让君夙折彻底无语,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看着她,他无奈又惋惜的摇摇头:“陆瑶瑶,你要搞清楚,我是在救你……也只有我,才能救你!” “是吗?”陆瑶瑶娇笑着,但是眼中充斥着失望和不甘:“你所谓的救我,不过就是利用我对付陛下而已!” “陆瑶瑶……” “君夙折,没用的!你也不用再说什么了,我不会答应你的!” “……” 陆瑶瑶还在坚持自己的意思,君夙折没有再说什么,拍了拍手。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再说什么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的人生路,你自己的选择……” 他拂袖,转身跨过门槛。 “今晚上你可以在这里休息,等明天早上,我的人会悄悄送你离开军侯府!” 军侯府? 陆瑶瑶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军侯府。 这是她第一次进入军侯府。 但是,可能也是最后一次了。 房门关闭了。 “砰”的一声。 陆瑶瑶感觉自己的心在刹那间似乎也关上了。 “我,这样的选择,对,还是错?”她站在原地,呐呐低语。 她也不想与君夙折为敌,被赵子佑利用,只是骨子里的倔强让她不甘心就这样放过君夙折。 或许,她宁可被赵子佑利用,也不想君夙折好过吧! 陆瑶瑶苦笑了一声,走向熏炉,打算靠着火,暖一暖,再好好的想一想。 蓦地。 一个身影在她的面前缓缓拉开了长度。 有人! 可是门窗此时都是关闭的呀? 陆瑶瑶疑惑的转身,果然看到一袭衣角,等她抬头看去的那一瞬,整个人立即跳起来,难以置信的捂住嘴巴。 “陛,陛下……” 竟然是赵子佑。 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不是军侯府吗? 李瑶瑶紧张的看向门口的方向,没等开口,蓦然被赵子佑掐着咽喉拽到了帐幔后面。 “嘘!” “……”陆瑶瑶会意的眨了眨眼睛,等他的手指松了些,才颤着嗓音开口:“陛下,你,你怎么会在这?” “朕来看看你,怎么?你很害怕吗?”赵子佑察觉到了她在瑟瑟发抖,冷笑:“别是在害怕朕,还是害怕朕被君夙折发现?” “当然是不想陛下您被发现了,”陆瑶瑶再次看了眼门口,急切的拉着他的手道:“陛下,我们还是快走吧,要是被他们发现就麻烦了!” 赵子佑勾着她的手指,不为所动,定定的站在那里:“朕,自然是要走的,但是你……还是别走了!” “陛下,你什么意思?”陆瑶瑶有种不好的预感,下意识的想要逃。 “陆瑶瑶,朕觉得,君夙折有句话说的很对,”赵子佑勾住她,一点点的用力往自己怀里拉扯:“你死了,朕的这一局……才算形成闭环,才算完整!” 第278章 杀人借刀 “陛下!”陆瑶瑶在赵子佑的眼中看到了杀机,惊恐的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跑。 但是。 “砰” 她撞进了一个人的怀中。 这是一个年轻的男子。 男子看向赵子佑:“陛下?” “你们……” 他们是一伙的! 陆瑶瑶刚要脱口的“救命”瞬间咽回肚子里,后退一步就跑。 蓦地。 一点异样从颈下传来。 陆瑶瑶倏然站住脚步。 心中那种绝望而不祥的感觉渐渐蔓延。 她下意识的摸向脖子,触手间,脖子上渐渐蔓延出疼痛感,而且手指上也抹上了一些鲜血。 此时,她才看到年轻男子手指那把剑。 剑上有血。 她的血。 “陆瑶瑶啊,”赵子佑慢慢的走过来,直视陆瑶瑶的眼睛:“其实你应该答应君夙折的,有他护着你,你才能躲过这次死劫,可惜,你没有……” “……陛……下……” 陆瑶瑶扑到赵子佑面前,不甘心的抓住他的衣领,死死抓住。 “你,为……什么……” 鲜血顺着她的口中喷出来。 赵子佑不以为意的轻轻一笑:“为什么?君夙折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 “……你……” “只有你死了,朕的计划才算成功,你是整件事情的导火索啊!”赵子佑拽开陆瑶瑶的手,将她粗暴的狠狠一推。 陆瑶瑶控制不住,转身扑到一侧的花架上,打翻了摄心兰花,“砰”的一声,花盆摔了个粉碎,鲜血滋润了褐色的泥土,染红了花瓣。 “陛下!”男子瞬间警觉的看向门外。 花盆的声音太大了,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过来查看。 赵子佑沉下气息:“动手!” “是! 男子翻转着剑锋,斩下了陆瑶瑶的头,用衣服包好后,带着赵子佑迅速有无声的从房间里消失,就像他们从未出现一样。 等君夙折收到消息赶来的时候,陆瑶瑶的尸体已经僵了。 “怎么了?听动静挺大的,君夙折,你不会是对人家姑娘做了什么禽兽……”魏辽骂骂咧咧的进来。 下一秒,立即闭嘴。 片刻后,暴了粗口:“妈的,谁干的?” “怎么了?”顾飒此时也赶了过来,见到这一幕,也是一怔,看向君夙折。 君夙折被看的莫名其妙:“你们都看我做什么?我刚才和你们在一起的,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他们的本来计划,是让君夙折单独面对陆瑶瑶用“美男计”。 没想到,没过多久,他就回去告诉他们,“色诱”失败,陆瑶瑶是油盐不进,滴水不沾,怎么劝都没有用。 他们在想着,是不是再换个法子劝说,就听到那边传来花盆打碎的声音。 再看,就是陆瑶瑶的无头尸体和摄心兰花躺在一起。 “能在军侯府杀人之后,还全身而退的可没几个人,”魏辽咬着后槽牙,瞥向君夙折:“你猜到是谁了吗?” “猜到了几个,但是目前来说,能和咱们扯上关系,还有理由会杀了陆瑶瑶的,也就只有那一个了!” 君夙折说着,抬起眼睛看向魏辽。 师兄弟俩默契的对视一眼之后,异口同声:“月卫!” 顾飒是一头雾水:“月卫是谁?” 君夙折:“陛下的暗卫!” 魏辽:“替陛下杀人的刀!” 顾飒看了看他们,再看看陆瑶瑶的尸体,黛眉沉了下去:“这么说来,是月卫特意来咱们军侯府,杀的人?” 君夙折与魏辽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蓦然翻开左右,警觉而迅速 顾飒看着他们的动作,不明所以:“你们在找什么?” 魏辽警觉道:“月卫是陛下的影子,陛下在什么地方,皇上就会在什么地方!” “也就是说,如果是月卫杀的陆瑶瑶,那陛下肯定也会出现在这里!”君夙折补充道:“而他如果来过,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陛下的蛛丝马迹?”顾飒看向周围,若有所思:“那,你们就先别动了!” “……什么?” “什么别动?” 君夙折和魏辽同时站住,不明所以的疑惑询问。 顾飒挥挥手,示意他们俩都站在原地,不要乱走:“你们不是要确定陛下是否出现在这里吗?我来帮你们确定!” “你要怎么做?” “取脚印啊!最原始也是最简单的痕迹鉴定方法!” “……” 魏辽和君夙折再次同时看向对方。 他们自然也知道脚印鉴别痕迹,但是吧…… “我说,弟妹啊,这脚印不是那么好找的……”魏辽指向脚下,同时也抬起了自己的脚:“你看我们站的地方,那擦的……” “别动!”顾飒蓦然提高了声音,同时也嗔怪的瞪了他一眼:“不是和你说了吗?不要动!” “我,我没动,就,就抬了个脚而已……”魏辽就那样抬着一条腿,不敢落下,又有些尴尬的瞥向君夙折。 那眼神,是让他冲自己的婆娘说几句好话,给他求求情。 “活该,都说了让你不要动,你却偏要动!”君夙折幸灾乐祸的白了他一眼:“那条腿提溜着,别放下,再碍了事!” 转头,看着媳妇那是一脸的宠溺和小得意。 “飒飒,咱们站的这个地方,都是青石板的,这平日里打扫的一尘不染,没有灰尘,哪来的脚印?” “脚印是有的,只是咱们肉眼看起来不是那么清晰而已。” 顾飒一边说,一边从空间里拿出一堆东西。 这变戏法的一幕,看的魏辽是目瞪口呆:“弟媳妇,你可以啊,这些东西是从哪变出来的?” 没等顾飒回答,君夙折先给怼了回去:“问那么清楚做什么?问的再清楚,你也不明白,看着就行了,多问什么?” 顾飒取出一个玻璃皿,拧开,露出一层红色的脂粉一样的东西。 “噗!” 她轻轻一吹,脂粉落下,在陆瑶瑶的身边落下,洒下了薄薄的一层。 魏辽好奇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是什么?” “脂粉!”君夙折随口答应:“没看到是红色的吗?” “是吗?”魏辽半信半疑,瞥了他一眼:“真是脂粉?怎么一点香味没有?” “这是显影粉,再隐匿的脚印,只要被显影粉覆盖了,也能显出清晰的痕迹来!”顾飒将玻璃皿拧好,又送回了空间。 “显影……粉?”魏辽歪头看向陆瑶瑶周围,咽了咽口水。 哪显影了? 看上去,就是地上洒了一层的红色的胭脂而已。 他刚要问,但是又怕被怼,显得自己没见过世面,小家子气,就憋住气看向君夙折。 君夙折也和他一样,在歪着头,转着脖子,斜睨着眼睛的在看脚印。 但是吧,说实话…… 他也是一点脚印的痕迹都没看出来。 眼尾察觉到了魏辽的眼神,立即敛下眼睫,装作淡定又从容的问:“师兄,看到了吗?” 魏辽:“……” 这家伙要怎么回答? 说看到了? 可他明明什么都没看到! 说没看到? 岂不是又要被怼?没面子? 稍微犹豫的时候,君夙折转过了头,再次问道:“没看到?” “胡说,怎么没看到?那么大的大脚丫子印,那么明显,我没会看到?切!” 说着,还鄙夷而挑衅的昂起下巴。 “怎么着,你看到没有?” “看到了呀,当然是看到了。”君夙折也是不逞多让,立即提高了声音。 只是,话没说完,顾飒就走过来,一人递给他们一个蓝色的小镜片。 “你们看到了什么?” “……脚印啊,”君夙折见风使舵的非常快,指向魏辽:“师兄说他看到了脚印!” 魏辽感觉自己被背刺了,但是当着顾飒的面,吹出去的牛还得继续:“是啊,我看到了,怎么了?” “你,看到了?”顾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将小镜片放在眼睛上:“看到的是这样的吗?” “……什么?” 魏辽被她说的好奇,狐疑的将小镜片放在眼睛上,顺着顾飒的手指看去。 只一眼,立即叫出声:“卧槽,这是什么?” 第279章 威胁 透过镜片,魏辽看到了无数的乱糟糟的脚印。 数不清的脚印交错着,像是一团乱麻,看上去渗人的很,都让人起鸡皮疙瘩了。 “这是脚印啊,”顾飒的话带着几分调侃:“魏师兄,难道你看到的脚印,和现在的脚印不一样?” 魏辽一瞬的无语。 君夙折倒是配合的没有补刀,还很识趣的岔开话题:“师兄,你能认出哪一个是陛下的吗?” 魏辽虽然很是尴尬,但是面对问题还是蛋疼的很:“……若是只有那么三两个的话,或许我还能认一下,如今这么多……” 而且还密密麻麻的,看上去满屋子都是脚印,交错复杂,怎么辨? “好辨,”顾飒示意两人上前,手指指向其中几个脚印:“你们看,这是我的,这是魏师兄你的,这是小侯爷的,这些脚印从分层来看,是在上面的,而陛下也是新来的,脚印也在上面,咱们只要剥离上面几个脚印,就可以辨认了……” 她说的很简单,但是魏辽和君夙折却是面面相觑。 说实话,他们俩看过去,这些脚印都差不多,根本就没有什么上下层之分。 魏辽冲着君夙折丢了个眼色,示意他问清楚。 但是君夙折很是决绝的摇了摇头:……不耻下问这样的事情,小夫妻俩关起门来,他是可以不耻下问的。 但是当着师兄的面……他还是要保持点面子的。 所以,任由魏辽的眼珠子都要抛出眼眶了,他还是佯装不懂的看着房梁,翻着白眼不说话。 魏辽瞬间咬了下唇,用脸和眼神骂了几句很脏的话。 君夙折瞥了他一眼,也用脸回骂回去。 两人在那里用脸和眼神杀的对方死去活来,冷不丁瞥见顾飒正在看这样他们。 两人瞬间收了眼神,很配合的站好,乖顺的一笑。 “你们刚才……那是干什么呢?”顾飒学着两人的样子:“像是在吵架,吵的还挺脏。” “哦,师兄是想问你,这脚印怎么辨认先后,但是他怕打扰到你,就没好意思问。”君夙折很配合的将师兄给卖了。 魏辽气的直咬后槽牙,又不好当着顾飒的面爆粗口,只要陪着笑脸:“其实也不是非知道不可,毕竟这都是独家秘术……” “什么独家秘术,只是这是一个长久训练的过程,没有经过训练的人,一时半会的是分辨不出的,魏师兄,你若是想学,有时间,我教你……” 痕迹分析学也是她当年特训的科目之一。 不管是在战场上,还是在任何行动中,蛛丝马迹都是反败为胜的致胜法宝,所以是他们每个军人都必须满分的必修课。 “你们看这个,这个脚印是陆瑶瑶的,在这个地方很杂乱,也有些血,这几个血脚印应该就是凶手的……嗯,从脚印大小来推测,此人身形很高,得有一米九五,比魏师兄还要高半个头,而且身体很轻,每一步都踩的很扎实,但是轻巧……” “是月卫!”魏辽不等顾飒说完,就给出了答案:“这个脚印是月卫的,虽然我没见过这个人,但是捕捉到他的气场,偶尔看过一眼暗影,的确比我还好,而且他的细微也的确很高。” “既然他不是,那就是这个脚印了!”顾飒指向一个比较清晰的脚印,“这个脚印也是个男人,身高和小侯爷差不多,走路右脚重,右脚跟有磨损,外撇,所以右边鞋底的花纹磨损比其他的地方要大……” “花纹?”君夙折突然歪起头,看着鞋印上若隐若现的花纹:“师兄,你看这个花纹……” “是陛下的,”魏辽十分肯定:“我一直都走在陛下的身侧,他的右脚就是如此,走路的时候总是撇向外侧……” “这么说来,真的是他了,”顾飒收了镜片,看着陆瑶瑶的尸体若有所思:“他来到我们军侯府,却神不知鬼不觉的……” “有月卫在,咱们的人不知道是很正常的事情,”君夙折沉下呼吸:“所以,他才敢在军侯府杀了陆瑶瑶,从而栽赃给我!” “那你呢?你打算怎么办?”顾飒挑起眼尾,带有几分戏谑:“赵子佑这么不讲武德,你不会还要和他文绉绉的游戏吧?” “……” 君夙折沉默的看着陆瑶瑶的尸体。 片刻后,敛眸一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赵子佑既然用阴招算计他,那就别怪他不择手段的报复了。 “你打算怎么做?”魏辽来了兴致,急匆匆的走过来:“有没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有!自然是有的,而且,”君夙折抬起头,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师兄,这件事情里,你才是最主要的那个角色。” “真的?”魏辽摩拳擦掌,激动的不行:“你想要我做什么?” 君夙折指了指陆瑶瑶的尸体:“处理她的尸体!” “……”魏辽的笑容僵在脸上,后退一步:“君夙折,你是认真的吗?” “自然!我需要你帮我处理她的尸体,因为……我要出一次远门!” “你又要去哪?” “青衣庵!” “……” 赵子佑将陆瑶瑶的头带走了,尸体扔在了军侯府,无非就是要坐实君夙折杀人的事实。 但是君夙折岂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 所以,在赵子佑前脚走,人还没有到达皇宫的时候,君夙折就行动了。 他让魏辽将陆瑶瑶的尸体带去了西朱村,瞅准时机,等京城这边有人寻找陆瑶瑶的行踪时,将无头女尸的消息散播出去。 这样,不但让军侯府可以完美脱身,也打了赵子佑一个措手不及。 果然,和君夙折预想的一样,赵子佑在得知陆瑶瑶的尸体不在军侯府,而且还被扔到了西朱村的时候,就猜到了是君夙折出手了。 但是此时,他不能动,只能通过小白贵妃和白承堂等人将风声放出去,故意引陆家将目标瞄准军侯府,从而激发军侯府和陆家的矛盾。 只是很可惜,君夙折和顾飒预判了赵子佑的预判,由顾飒亲自赶去了西朱村,并且故意将陆瑶瑶尸体的线索引到了摄心兰花和断掉的指甲上。 …… 赵子佑也是个极其聪明的人,在看到君夙折面对自己时,淡定从容就断定,事情的走向变成如今的局面,就是君夙折在搞鬼。 “君夙折,朕真的是小看你了……” “陛下谬赞!” “你不用谦虚,的确是朕错看了,”赵子佑看向掉在地上的那半片断甲,阴沉沉道:“朕在得知陆瑶瑶的尸体出现在西朱村的时候,还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将尸体扔在那里曝光……” 君夙折笑了:“因为那里距离京城很远,不止是与陛下的宫城远,与臣的军侯府也远的很!” “暗度陈仓!”赵子佑赞许的点点头:“在一开始,顾飒出现在西朱村的时候,朕还以为她是去消灭证据的,后来才知道,你们就是在玩欲擒故纵,明着是替自己洗白冤屈,其实就是暗度陈仓的故意将线索引到朕这儿……” “陛下好心机,臣也就是险赢一步棋而已,”君夙折丝毫不畏:“臣只是故意折断陆瑶瑶的指甲,再在特定的条件下,故意将它放在御书房,再故意引陆长青发现而已。” “论心机,朕比不上你啊!”赵子佑意味深长的瞥了他一眼:“而且,你还有一个很好的贤内助,而朕的身边……都是废物!” “怎么会?小白贵妃不是很得陛下欢心吗?”君夙折突然摸了摸自己的脸:“哦,只是不知道陛下是喜欢小白贵妃的那张脸,还是那张脸下的人呢!” 赵子佑的瞳孔骤然一缩,眼睛眯了眯:“君夙折,你说什么?” “陛下很清楚我在说什么!” “……你这是在,玩火啊!”赵子佑难掩眼中的杀意:“小心玩火自焚!” “臣的这把火在陛下手中,陛下不点火,臣就不会惹火烧身!”君夙折上前一步,咄咄对上他的眼睛:“陛下,臣没事,小白贵妃也就不会有事!” “你威胁朕!” “不敢,只是建议陛下与臣做个交易!” 赵子佑咬牙切齿:“……朕,若是不愿意呢!” 君夙折戾冷而笑:“那,臣也无所谓玉石俱焚,大家一起烧成灰!” “……” 第280章 交易 疾风卷起枯叶,在君夙折的脚边旋转,直到他走出了东宫废墟才渐渐散去。 赵子佑看着他的背影,缓缓的走到殿门边,背着手,静立不动。 魏辽垂着眼,眼角的余光打量着陛下的神态,敛下气息:“陛下,这就放他走了?” “要不然呢?”赵子佑眯了眯眼睛,昂起下巴,眼神变得幽沉:“朕与他之间……已经做了交易!” “交易?”魏辽大吃了一惊,“陛下和他能有什么交易?” 赵子佑遽然看向他,他立即识趣的低头闭嘴,没有多问。 天空阴沉沉的,冷风携裹着什么吹在脸上,凉飕飕的,水渍渍。 赵子佑摸了一把,捻开,若有所思:“下雪了!” —— 雪花不大,随着疾风落下,飘飘洒洒的落在庭院里。 君夙折站在院子正中看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飒从身后走来,将披风给他披上。 他惊醒似得,抓住她的手:“你怎么出来了?外面冷。” “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顾飒为他系上衣带,淡眸的看着他的眼睛:“不是说,陛下已经答应你,陆瑶瑶的事情到此为止了吗?怎么还还有烦心的事?” “我是在想小白贵妃,”君夙折敛眸:“这个女人有些奇怪,不,是陛下奇怪!” “怎么怪了?” “你觉得陛下是那种……会为了女色而妥协的人吗?” 顾飒想了想,摇头:“……不会!他不是那种恋爱脑的人!” 赵子佑是可以独宠小白贵妃,但这个人权势的心很重,甚至于可以为了除掉君夙折,而利用皇后之位设局。 这种事业心的大男人,绝对不可能是恋爱脑。 “什么脑?”君夙折一时间没听明白。 “没什么,且说你的,你是觉得陛下答应你做交易,是有什么问题吗?” 君夙折点点头,握住她的手,轻轻揉搓着:“之前你和我说了小白贵妃的事,还说可以利用这个女人做文章,和陛下做交易,我当时并没报太大希望。” 因为在他心里,直到赵子佑不会为了任何一个人做出妥协。 所以,在小白贵妃的计划之后,他还有一个全身而退的策略。 可是没想到,在他提起小白贵妃的时候,赵子佑会那样的忌惮,甚至于都不带讨价还价的就答应了他的要求,就此将陆瑶瑶的事情不了了之。 “回来之后,我越想越觉得这件事不对,总觉得这个小白贵妃可能有什么让我们疏忽的地方……” 而这个地方,就是赵子佑拼命要袒护的秘密。 “爹,娘……”君空阑小跑着从院外跑进来,肩上还扛着一把崭新的弓箭:“你们看,这是我的猎弓!” 说着,他摘下背上的箭囊,将里面的羽箭也激动的展示开来。 每一支羽箭的箭身上,都镌刻着的君空阑的名字。 “君空阑,你是不是又长高了些,”顾飒接过羽箭,却没有看,只是抚摸着他的小脑袋:“让我看看,好像真的长高了些。” “阿娘,你看这个嘛,上面有我的名字,你看,君空阑!嘿嘿……”君空阑拿着羽箭,笑开了花。 “知道知道,你们学院举行的冬猎嘛!”顾飒说着,与君夙折不动声色的对视一眼。 君夙折会意,半跪在地上,取下君空阑身上的猎弓,拉了拉弓弦。 “君空阑,这是今年的第一场冬猎,你知道意义吧?” “知道,是荣誉嘛!”君空阑挺直了胸膛,白白嫩的脸上满是傲娇:“阿爹你说过,阿娘也说过,夫子和先生们都说过的,我记得!” “是荣誉,那你可还记得,注意事项是什么?” “记得啊,安全第一!” “是你的安全第一!”君夙折将猎弓交到他手中:“记住之前我和你说过的话,那些不是危言耸听,你可能在狩猎的过程中都会遇到,所以……” “好了,你别吓唬他了,”顾飒打断他的话:“再说了,这一次冬猎还有我呢,我会注意保护他的!” 她费心费力的跑到青禾学院做厨娘,图什么? 不就是图冬猎可以有机会,名正言顺的进入猎场! “诶呦,说到这个,君空阑,明天咱们得一起去学院了,我都好久没去那边了……” 因为陆瑶瑶的事情,她已经断崖似的旷工了。 幸亏她也不是正式员工,否则早就被开除了。 傍晚时分,小雪转成了暴雪。 等到第二天的时候,天地间一片白色,而鹅毛大雪还在铺天盖地的落下来。 天色依旧阴沉沉的,顾飒睡梦中被君空阑的嚷嚷声吵醒。 “不行,我等不及了,锦络,你和阿娘阿爹说,我先去学院了,我就不等阿娘了……” 外面的积雪已经到了小腿,踩一脚软软的,很好玩。 君空阑穿着狐毛大氅,张开双手,像只大鹌鹑一般的从雪地上跑过。 顾飒起床后,锦络进来开了熏炉,加了几块木炭:“小姐,今天你还是穿厨娘的衣服去学院吗?” “是啊,在冬猎这场游戏结束之前,我要一直都是厨娘,可以省去很多麻烦事!”顾飒挽起头发洗漱,“小侯爷呢?起了没有?” “没有,听石大路说,小侯爷今天有事,上去是去不了学院了。” “不去就算了,反正说起来,冬猎大概得等到明天才开始!” 冬猎是大梁朝的传统节目,但也是要根据天气来设定的,时间随机,这也就导致了一些准备工作都要重新规划重新做。 从昨天下雪开始,人们就要清理狩猎场,设禁地木牌,再派专人把手,还要确保猎场里的小动物们保持一定的活力,好让猎手们玩的尽兴开心。 而学院做为承办方,也要在猎场那边搭建大大小小的营帐,以确保那些达官贵人们的能住的舒服惬意。 这一切都需要人们一点一点的去完成,所以冬猎正式开始的时间,通常是在暴雪之后的第二天。 这个时候,积雪最够厚,准备工作也相对完成了。 所以,顾飒在去了青禾学院后,直奔孔老夫子的院子。 “老爷子,在吗?我给你带了瓶好酒,保证你喝了之后……” 她也不等弟子通报,大大咧咧的掀开棉花帘子走了进去。 但是,随机就站在了那里。 “那个,不好意思,你有客人啊……” 她讲拿一半的酒又放回了背兜,鞠了一躬:“不要意思,沈家姐姐,我不知道你在这里,打扰了……那个,你们聊,我先出去。” 沈约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是顾飒已经退了出去。 她一瞬的失神,坐在了那里。 孔老爷子瞥了她一眼,再看看门口,挑着眉头轻叹一声:“你这是还不打算……” 沈约蓦然转头看来,眼神锐利。 孔老爷子立即闭嘴,甚是无趣的笑了笑,拍着双腿站起身:“算了,你一向是有主见的,虽然近几年年纪大了,多愁善感,做事唯唯诺诺些,但是大主意还是有的,我就不多说话了,免得招你烦!” “死老头,你说了这么多,还不够招人烦吗?”沈约不悦的低声啐骂。 “我这是友善的提醒!” “我多谢你的提醒!” “你,你呀,”孔老爷子再次叹息了一声,颤巍巍的往门口走:“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一次,陛下出了手,虽然被他们打了回去,但有一就有二,陛下这是动了杀心,是要除掉小侯爷的……” 沈约的眼尾明显颤了下,低下头,敛声:“那不是很好吗?” “你说什么?”孔老爷子蓦然站住,抖索着转身,扣了扣耳朵:“人老了,上了年纪的人都会耳朵不好使,你刚才说什么?” “哪有什么说什么?”沈约站起身,没好气的怼了他一眼,摔衣快步从他身边走过去:“你就别出去了,我走!你这一把老骨头,又畏寒怕冷的,要是出去了,岂不是得冻死!我走!” “那就不送了……” 第281章 欺负 沈约气咻咻的掀起门帘。 在抬脚踏出门槛的那一瞬,看到了顾飒莅临风中的身影。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瞬间,她竟然想到了当年的自己。 想当年,她也和她一样,为了一个男人甘愿做任何事情! 但是结果呢? 沈约的心情瞬间降到了谷底。 顾飒感知到了身后有些不对劲,转身看时,正对上沈约的目光。 她屈膝行礼:“姐姐。” “你还是叫我姐姐?” “想了想,还是觉得叫你姐姐合适,”顾飒敛眸,从背兜里拿出一个酒坛子:“我来给老爷子送酒,姐姐要尝一尝吗?” “你们有约,我就不打扰了!告辞!”沈约直接拒绝了顾飒的好意。 她也看的出来,顾飒也就是象征性的,礼貌的邀请一下,并不是真的要请她喝酒。 毕竟,上次两人的分开,闹的很不愉快。 “姐姐慢走。”顾飒礼貌颔首。 等沈约走后,飞一般的冲到房间里。 “哇呀呀,冻死我了……” “你又不怕她,何必要躲在外面,”孔老爷子坐在火塘边招手,顺手递给她一杯热茶:“刚沏的茶,喝一点,暖暖身子。” “老爷子,这不会是沈家姐姐的茶,你借花献佛,再请我喝吧?” “你胡说什么呢?一杯茶而已,我老头子还是请得起的,”孔老爷子没好气的指向远处的桌子:“还有啊,你的沈家姐姐有毛病,我这个脏地方她是不随便坐的,只坐那边。” 沈约有洁癖,众所周知。 “你看看,为了她,我还特意让人摆了瓜子糕点什么的,但她一口都没动。” “沈家姐姐就那样,不喜欢吃别人的东西,没关系,她不吃我吃,别浪费了。” 顾飒笑着喝了几口茶,起身将小桌子都搬到了火塘边上,一边嗑瓜子,一边将那坛子酒拿出来。 “老爷子,不白吃你的,你看,这是送你的药酒,我特意为你泡制的,每天喝一杯,可以让你在这个寒冷的冬天,不至于冰锥入骨。” “那就多谢了,你亲手泡制的酒,肯定不错。” 孔老爷子接过酒坛,迫不及待的掀开,顿时闻到一股子药香味,不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这药味……甚浓啊!” “自然是浓的,你也不问问,我这里面都是些什么!” “顾小姐你亲手泡制的药酒,我还用问?”孔老爷子笑眯眯的喝了一口酒,顿觉一道火线从喉咙蔓延,眨眼间蔓延到全身,寒毒造成的冷意瞬间被抵消。 久违的温暖让孔老爷子激动不已,抱着酒坛的手东圃在颤抖。 “我啊,还是问问你今天找我是为了什么吧!”转过身,他认真而严肃道:“若是我能做到的,一定做到。” “老爷子,瞧你说的,好像我来找你就是为了什么功利似得,”顾飒嗑着瓜子,不急不缓:“我就不能是单纯的来给你送这坛子酒?” “姑娘,你能泡制这么一坛子酒,我老头子已经很感激了,你也不必担心会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有任何话都但说无妨!” “真没有!” “没有?”孔老爷子微微皱起眉头,咬着下唇认真道:“丫头,你要是再说没有的话,我可就当真,真的当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 这么一说,顾飒反倒是有些难为情的闭口不语。 孔老爷子瞬间笑了:“你看看吧,我就说你肯定有事,说!什么事!” “嗯,也不能算是有事,”顾飒揉揉鼻尖,拍了拍手:“就是吧,明天的冬猎……想请你帮个小忙!” “冬猎,找我帮忙?”孔老爷子一怔:“我是不去冬猎场的!” 顿了下,立即又改口:“不过没关系,只要丫头你有许我,我就没问题!说吧,要我做什么!” 顾飒勾了勾手指,示意他把耳朵审过来,在他耳朵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孔老爷子越听越皱眉头:“你确定……要我这么做?” “有问题吗?” “问题肯定是没有的,只是我不明白,”孔老爷子的眼睛微微亮了些,多了些八卦的光:“你先和我说说,你是不是和他有仇?” “老爷子,这件事吧,我不能说,说了对谁都不好……” “那行吧,就当我什么都没问,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那就多谢了!”顾飒悄然的松了一口气。 有孔老爷子帮忙,她的计划可就算成功一半了。 至于剩下的那一半,就看那家伙的命吧! —— 第二天一大早,天都没亮,顾飒就冲进君夙折的房间。 “快些,起床!” “起什么床?天都没亮呢!”君夙折翻了身,裹着被子继续睡。 “天亮就晚了,今天去猎场的马车肯定很多,咱们去的晚了,马车进不去,就得步行进山,山路很长,遍地泥泞,很脏的,快些起来,早起的鸟儿才有虫吃……” 顾飒一边说,一边打起床幔。 没了床幔,君夙折感觉到了一丝丝冷意,整个人连脑袋都缩进了被子里。 “等一会再起,冷!” “君夙折,你起不起?” “不起……” 随着君夙折的声音落下,被子也被人掀开,没等他睁开眼睛,冰凉贴上脖颈,冷的他一个激灵,瞬间清醒。 “好冷……怎么这么冷?” “别动,暖和暖和!”顾飒却不依不饶的勾着他的脖颈,免得他逃走了:“我刚才和君空阑堆了个雪人,手都冻冰了……” 说着,她的手指顺着君夙折的胸膛往下游走。 冰冷的手指触摸着男人的肌肤,却像是一团热腾腾的火炭,瞬间点燃了他的身体。 他下意识的反手钳住顾飒的手腕,眼睛里透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顾飒,你别胡闹!” “什么胡闹,暖个手而已……” “顾飒!” “……” 顾飒总算从君夙折的气息中察觉到了不对,同时也感觉到了他身体的温度在直线飙升,连耳朵尖都红到滴血。 “那个,君空阑还在等我的……鼻子!我这就……” 她心虚的抽回手要跑,但是君夙折的手腕很有力,钳制的她根本动弹不得。 就在他的唇即将触上来的瞬间,君空阑带着一身的冷气冲进房间:“阿娘……” 君夙折立即将顾飒松开,同时顾飒也猛力往后一挣,双方就这么交错用力的瞬间,顾飒失去了平衡支撑点,整个人向后摔去。 “啊……” 君夙折眼疾手快的发现不对,立即一个跃身,连人带被子一起窜下床,将顾飒抱在怀中,用手掌护着她的后脑勺一起摔在了地上。 君空阑恰好在这个时候冲到了内室,正好看到君夙折将顾飒扑倒在地上。 顾飒惊魂未定睁着眼睛,有些失神的看着君夙折的那张脸。 君夙折也因为这个姿势太过于暧昧,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似得,瞬瞬的看着她的眼睛。 两个人就这样一动不动。 君空阑跑了一半,抬起的脚也落不下去了,直勾勾的看着他们。 许是想到了什么,他眨了眨眼睛,转头看了看身后,又看了看君夙折和顾飒,最终收回脚步,倒退着退出了内室。 外面,石大路和桑娅正一左一右的跪在雪人身边,在往雪人身上堆雪。 见到君空阑出来,都没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鼻子呢?小姐不是说去找鼻子吗?” “小公子,鼻子拿过来,咱们给它安上!” “……” 两人说了一会子话,发现君空阑的样子有些蔫蔫的,小小的人儿站在雪地里直挠头,还一边挠头一边看着身后的屋子。 石大路迎上来:“怎么了?小祖宗,你不是找小夫人拿鼻子了吗?鼻子呢?” 君空阑现在也没心思管鼻子不鼻子的事了,疑惑的瞪着大眼睛:“大路叔,你说,爹要是欺负娘了,我要不要帮忙?” “你爹欺负……小侯爷欺负小夫人?”石大路立即站起身,跳着脚就我那个屋里走。 但是走了两步,又意识到了什么,立即又折了回来,神秘兮兮的勾住君空阑的手,拽到雪人旁。 “你说,这小侯爷是怎么欺负小夫人的?” “什么?小侯爷欺负小姐了?他怎么能欺负小姐呢!”桑娅一听就不干了,起来就要去看个清楚。 石大路眼疾手快,一把掐住她的腰,拦腰抱起来,在原地转了一圈又塞回了原地。 “你别捣乱了,小公子说的欺负,可能不是你想的那种欺负……” 第282章 各怀心机 桑娅急了:“怎么不是?小公子都说是欺负了!” “啧,你也不想想,你什么时候见我们小侯爷欺负过小夫人的?” 石大路一语惊醒了桑娅,她恍然的点点头:“好像,也是这么回事……” 旋即,她拽住君空阑,眯着的眼睛里满是八卦:“小公子,说说,小侯爷是怎么欺负你娘的?阿他们俩是怎么样的?” “就,就是那样,“君空阑说不出什么,一脸童真:“就,就爹把娘压在了地上……唔!”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双手捂住了嘴巴。 是锦络。 锦络端着洗漱用水进门的时候,正好听到两个大人在套小孩子的八卦,听的她脸色绯红,嗔怪的看向石大路和桑娅。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呢!小孩子都让你们给教坏了,这种事也问?你们要是好奇,要不要我亲自去请小姐出来,让她把细节讲给你们俩听?” “锦络姐,不,不是那个意思,”石大路连忙站直了身子,尴尬的急摆手:“我们就是以为是小夫人真的被欺负了,想着要不要去帮忙,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还不快去套车,小公子要带走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小姐要带的东西是不是也准备妥当了?就在这里胡说八道……” 锦络一通怼,怼的石大路不敢再说一句话,嬉笑着连忙逃走。 “桑娅……” “我想起还有些东西没有带,我就去拿!”桑娅见锦络找自己,连忙寻了个借口转身离开。 “锦络,他们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君空阑直觉事情不对,奈何年岁太小,没搞明白其中的深意,在那里一头雾水。 “没什么,就是以为关于小侯爷和小夫人的事情,尤其是……嗯,他们俩在一起的私密事情,不要说,记住了,谁问都不要说!这是秘密,懂吗?” “这个也不能说的吗?”君空阑点点头,但是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疑惑,茫然的看了看屋门的方向,挠挠头:“大人们真奇怪,爹能欺负阿娘,为什么我就不能说呢?大人好奇怪啊……” “小公子,这件事吧……” “算了,我还是去准备准备,上学堂了。” 君空阑不想再被大人的问题折磨,摇着小脑袋,抓起堆雪人的工具一溜烟的跑远了。 锦络重新打了热水,估摸着君夙折和顾飒两人已经没什么事了,这才进了屋子里。 “小侯爷,洗脸水打来了。” 君夙折已经穿好了衣服,顾飒在熏炉那边烘着袖笼。 锦络将热水放到顾飒身边,将洗脸的巾帛递给她:“小姐,外面都准备妥当了,您要的东西也备妥了,只是,您确定要自己一个人去吗?” “自然是一个人的,难不成你们还要陪我去?”顾飒擦了擦手,若有所思:“里面的事情交给我,你们只需要负责外面的事情就好。” “放心,我会在合适的时机配合你的,”君夙折走过来,将自己的迷乙剑递给她:“带上它,安全些!” “不用,我有自己的保命法宝!”顾飒露出了袖子里的十字弓弩,“我不擅长用剑,拿着它反倒是个累赘。” “冬猎可不是寻常的狩猎,不只是皇族的人,还有一些所谓的助兴的人来行事,这一次……你带上迷乙剑,说不定什么时候能帮你。” 江湖上有不少人是认识迷乙剑的,到时候万一有什么意外发生的情况下,可能真的能救她一命。 君夙折说的情真,顾飒不想他担心,乖巧的点点头,接过迷乙剑。 君夙折反手握住她的手腕:“真的不需要我吗?” “你有你的事,我自己的事情我能行,放心,我能搞定!” 今天的冬猎她早就预想过很多次,只要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一切顺利。 但是,真的能一切顺利吗? —— 皑皑白雪覆盖了皇城。 利于宫墙之上看去,入眼都是洁白,遮住了昔日的金碧辉煌,让赵子佑的心莫名的清净下来。 月卫无声的从屋脊上落下,沾了一身雪花:“陛下。” “回来了?事情如何了?” “按照陛下的吩咐,都办妥了!” “盯紧点,这一次冬猎不是儿戏!” “陛下放心,月卫明白,”月卫颔首,敛声:“陛下,真的不需要臣在这里保护陛下吗?” “这里是皇城,像君夙折那种胆敢弑君的人不多,不是每个人都有胆子杀入皇城的!” 月卫无声的点点头,拱了拱手,飞身掠走,只是惊飞了几片雪花。 赵子佑昂起头,看着天空中的鹅毛大雪,淡淡的,微微一笑:“雪痕血痕,一切归于无声,封于天地!天助我也,命要绝你啊!” —— 青禾学院。 君空阑换上弟子专用的盔甲护具,将弓箭背在身上,看了看其他人还在忙着,转身走到一侧,拿出磨刀石打磨着随身匕首。 “君空阑,组队了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骤然传来。 他惊讶的抬起头:“长纬哥哥?” “嘘!”赵长纬今天也穿着青禾学院的盔甲,手指压着嘴唇,示意君空阑小点声音。 君空阑不明所以的看了看周围,疑惑道:“长纬哥哥,你怎么在我们这里?” 冬猎是贵族们的游戏。 赵长纬做为如今唯一的亲王,是要和君夙折等一众朝臣坐镇在主营大帐,主持狩猎等事情,而不是穿成学院弟子这样,出现在青禾学院的队伍里。 赵长纬在君空阑身边坐下,笑眯眯道:“怎么样?找到组团的人了吗?” “没有,”君空阑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我嫌弃他们太废物了!” 和君空阑在一个年级的人,文采上或许出众,但是在骑射上却都是废物。 别说马上骑射了,就连上马他们都费力。 而能马上拉弓射箭的弟子,又都是别的班级的学生,与他不熟悉,所以他就没有和任何人组团。 “长纬哥哥,”君空阑拉住赵长纬的衣袖,在他耳边低语:“而且,我还有个见不得人的毛病,我怕万一……那什么的话,我自己一个人,也安全。” 虽然他的翅膀被药力压制着,却不受他本能的控制。 如果真的出现什么要命的时刻,他的本体会不由自主的想要保护自己,从而暴露出翅膀的秘密。 所以,不管从哪方面来说,君空阑都不适合和任何人组队。 “之前也有人要和我组队,恩师也说过,要找师兄照顾我,但是我都拒绝了……”君空阑嘿嘿一笑,小大人般的唠叨:“就像我阿娘说的,有些秘密被人知道是要死人的,一定不能被别人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到了早上君夙折和顾飒的事情,又想到了锦络的叮嘱,不由拧起眉心。 “他们那个秘密说了,也会死人吗?” “你说什么?”赵长纬开始还听的懂,但是后面这句没听明白:“什么人的秘密说了会死人?” “没谁,”君空阑嘿嘿笑:“长纬哥哥,你还没说,你今天为什么会穿着我们学院的衣服呢?” “因为我要和你一起参加冬猎啊!” “……什么?” “别大惊小怪的,”赵长纬捏住君空阑的嘴巴,示意他不要太激动:“你自己都说了,你的那个秘密是见不得光的,所以我才,你肯定是没有组团的队友,但是冬猎这场游戏,有些事情是必须有队友的,所以我就来帮你了。” “……亲王殿下?”顾飒的出现打断了两人,“你怎么会在这?还穿成这样?” 赵长纬惊的连忙跳起来:“嘘!咦?你是军……” 他立即又捂住嘴巴,警觉的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注意他们,才压低声音。 “小夫人,你不是也穿成这样吗?像个厨娘……” “我就是厨娘啊,”顾飒举起手里的竹篮:“我奉命给各位小祖宗送干粮呢。” 说着,从竹篮里取出两个大包裹,塞给君空阑。 “阿娘特意给你准备的,和别人不一样哦……” “谢谢阿娘,那个,”君空阑乖巧的行了个礼,又为难的瞥向赵长纬:“长纬哥哥的那一份呢?” “……什么那一份?”顾飒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疑惑的很:“亲王殿下,你不会是要参加冬猎……亲自下场吧?” “空阑弟弟没有朋友组队,我就换了衣服来帮他了,”赵长纬笑的云淡风轻:“我以前参加过冬猎,只要不去禁区那边,这边游戏什么的不在话下。” 君空阑小声补充:“阿娘,长纬哥哥是特意来帮我组队的,他怕被人知道我的秘密。” “……” 第283章 洗刷羞辱 顾飒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想了想,她只是微笑的抚摸两人的头,却是对着君空阑说的:“进了猎场,照顾好他!” 赵长纬笑了:“小夫人,你说错了吧?应该是我照顾君空阑啊!” 顾飒看着他,只是笑,什么都没说。 赵长纬完全不像是赵子佑的亲生儿子。 这个孩子骨子里纯净善良,完全没有赵子佑那些龌龊恶心的阴谋诡计。 君空阑救过他一命,他就将这份恩情记在了心里,无时无刻的不在保护着君空阑,守护着他的秘密。 如果不是赵子佑那个该死的狗皇帝真的太狗,或许她对赵长纬也不会是如今这样的防备。 猎猎作响的营帐上空,悬挂着大梁朝的王旗。 在王旗之下,还有各大家族的旗帜。 按照家族地位,排在最前面的是皇族的那些权贵亲戚们,后面则是当朝重臣的族旗。 石大路扛着军侯府的棋子,和桑娅有说有笑的往插旗子的地方走。 他刚要将族旗插到旗栏上,一个人影冷不丁的从一侧闪过来,撞开桑娅,将自己家的族旗插了上去。 桑娅是抱着族旗的旗布的,被人一撞,脚下不稳,连人带旗布撞到了其他人身上,引起一阵哄乱。 “没事吧?”石大路连忙揽着旗杆将桑娅搀回来,转身看向对方的族旗,顿时一声冷笑:“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白家!” “怎么?我们白家比不上你们军侯府吗?” 白家的来插族旗的奴才,是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一边趾高气昂的回怼着石大路,一边肆无忌惮的打量着桑娅。 “我们白小公子是贵妃娘娘的胞弟,是国舅爷,除了前面的皇亲国戚,剩下的自然是我们家国舅爷最大了……怎么?你们军侯府不服气吗?” “你……”石大路怒吼着要怼骂回去,但是桑娅却拽住了他的手臂,压低声音:“你忘记小侯爷和小姐是怎么吩咐的了?” “……” 石大路一瞬的哑火。 在出门之前,君夙折特意和他们交代过,在这次冬猎的赛会上,没有他和顾飒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许惹是生非。 换句话来说,他们军侯府这一次的宗旨只有一个字:“忍”! 石大路他们都不知道主子为什么要下这样的命令,但是既然命令下来了,他们就要遵守。 所以,在桑娅的警告之后,石大路悻悻的点点头,咬着后槽牙,还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行!怎么不行!你们白家是国舅,自然是要压我们一头的,你们先,你们先……” “怎么?你们军侯府这一次犯怂了?”老男人嘿嘿笑着,非但没有避让,反倒是一步步的逼近桑娅:“以前说你们的军侯府怂吧,也就怂了,毕竟小侯爷废了那么多年了,怎么今年还是这么怂,要被我们国舅爷压住呢?” 每一年的冬猎场场,族旗的位置很好的暴露着家族的地位位置。 大家心照不宣,都明白这是一场家族与家族之间的软实力交战。 因此,随着各大家族的盛衰荣宠,除了前面接过亲王皇子们的族旗位置不变之外,其他的族旗都是今年你上,明年我上。 这种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摆旗方式,也意味着一年内权贵们的风向要往哪走。 石大路看不惯狗奴才的嚣张,咬牙小声嘀咕:“国舅爷怎么了?国舅爷也不过就是今年才爬上国舅爷而已……” “你说什么?”对面的老男人似乎就是在等着石大路这句话呢,立即跳起来抓住他的衣领,恶狠狠的猛力一推。 石大路下盘极稳,在感受到对方的蛮力之后,立即沉腰扎马,落稳马步,抓着对方的手腕就要用力。 “石大路!”桑娅连忙横挡下两人的手,急切的摇头:“不行!” 主子出门交代的话,转眼就忘了吗? 他们这一切都还没开始呢,就要给主子惹事了? 石大路还没说什么,老男人却以为他们俩怂了,也就更加大胆了,甚至于还放肆的用另外一只手“啪”的一下打在了桑娅的小屁屁上。 “姑娘心疼哥哥了!” “啪嗒”一声,声音清脆。 老男人的嗓音听起来也油腻到死。 桑娅的脸色当时就变了。 而周围那些围观的,唯恐事情不大的吃瓜群众,瞬间都“哦吼”的吼了一嗓子。 这些人都是来旗杆处插族旗的,但是在看到军侯府和白家拉扯族旗的时候,都自觉的站在一遍遍看热闹。 谁知道这看着看着,竟然上演起了“耍流氓”的桥段。 “怎么了?”石大路面对着桑娅和老男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在看到桑娅脸色不对,而老男人一脸油腻的时候,也猜到了结果,顿时一声怒吼。 “你妈的……” 不等他的话说完,桑娅突然转身,一手戳在老男人的眼睛上。 “噗嗤!” 鲜血混着男人的惨叫,瞬间压下了所有人的哄笑了。 顾飒并没手软,膝盖反方向一顶,用力而且狠辣的顶在老男人的某个关键点上。 隐约间,有人听到了某个东西“啪嗒”爆裂的声音。 随即,老男人又捂着裆部惨叫着倒了下去。 但是他的眼睛也疼,也不由的抬手捂着,就这样一会捂眼睛,一会捂裆部的躺在地上挣扎哀嚎。 周围的人们眼神越发精彩起来。 一些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吃瓜群众跑来后,急切的询问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这是?怎么插个族旗把眼睛给插瞎了?” “看不出来吗?就是军侯府和贵妃娘娘家里的事呗!” “废话,这个我当然知道,我问的是眼睛怎么瞎了……” “贵妃娘娘家的人,轻薄军侯府家的小姑娘,被小姑娘戳了眼,爆了宝……” “嘿嘿嘿,还爆了……那这辈子不是完了吗?” “谁说不是呢?可他活该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轻薄人家小姑娘!” “那是找死呢!小夫人身边的姑娘,哪一个不是心狠手辣,他竟然不开眼的敢惹她的人?” “所以说是作死呢!看着吧,这下子,今年的冬猎可就精彩了!” “我看也是!” “……” 表面上看来,是老男人轻薄桑娅,被桑娅戳伤了眼睛,废了某个惹事根源,但是大家心中都清楚,这其实就是君家和白家的一场较量。 尤其是这一次的冬猎,军侯府的君空阑和白贵妃的胞弟白承堂都会参加。 这冬猎还没开始,双方就有了这么一场较量,接下来的游戏怕是要出事了! 白家营帐。 “什么?”白承堂猛地跳起来,将给他穿靴子的丫环踹到一边:“百吉,你给我说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君家的人竟然敢欺负我们白家的人?” 百吉是白承堂的书童,在外面听到老男人被打的八卦后,急匆匆的跑步回来,将事情告诉了白承堂。 此时更是添油加醋道:“小公子,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君家的家奴把咱们白家的家奴打成那样,那就是瞧不起我们白家,瞧不起小公子你呢!” “欺人太甚!”白承堂挽起袖子就往外冲:“我今天要是不平了他们军侯府的营帐,就不是白承堂!” 百吉听到这话,兴冲冲的抓起一侧长剑,紧跟在后面往外跑。 “你要去哪!”营帐掀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大,大堂哥,”白承堂的气息莫名弱了些,但还是梗着脖子冲外面叫嚷:“他们军侯府的人欺人太甚,打我们白家的脸,我要去报仇!” “报仇?”白曲柳冷笑着走进来,撩起衣襟在桌边坐下:“你打算怎么报仇?” 他与白承堂是一个祖父的堂兄弟,虽然名义上不是小白贵妃的亲生胞兄,但在白家家族里有着绝对的话语权,也是白家未来的族长。 所以在骨子里,白承堂对他还是有几分忌惮。 听到白曲柳问,再一次梗起脖子:“我?我直接杀到军侯府的营帐,把伤了我们白家家奴的那个狗奴才揪出来,杀了,洗刷我们白家受到的羞辱!” “好啊,你去吧!”白曲柳非但没有拦他,反倒是翘起二郎腿,端起茶盏,慢悠悠的喝了一口:“别说我没告诉你,君夙折现在就在军侯府的营帐里!不知道……他会不会把你这个国舅爷放在眼中呢!” 第284章 君家的禁忌 听到君夙折的名字,白承堂的脚步再也挪不动了。 这个小侯爷的铁血手腕他是从小听到大。 虽然君夙折后来又残又废的,但是骨子里对他养成的敬畏,还是让白承堂不敢轻举妄动。 他悻悻的站住,不甘心的转身怒吼:“难道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吗? “谁说算了?”白曲柳冷笑:“就像你说的,表面上看来,不过是两个奴才的事,可实际来说,就是我们白家和他们军侯府的事!” 况且,事情已经发生了,整个营地肯定都传遍了。 还不知道那些家伙添油加醋的又说了些什么,要是就此算了,那他们白家岂不是白出一个贵妃宠妃了? “大堂哥,那你觉得事情要怎么做才能解恨?”白承堂恶狠狠的一甩手:“反正这件事要报仇的话,咱们得光明正大的来才能震慑人心,要不然别人还以为我们白家怂了呢!” “这件事我自有分寸,倒是你,”白曲柳突然抓住白承堂的衣领,拽到跟前,压低了嗓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的那些事情。” “大,大堂哥,你这是做什么?”白承堂面子上过不去,连忙挣扎着要甩开对方。 奈何他的力气太小,用力的挣扎了几下之后,非但没挣开,反倒是更狼狈的被白曲柳给压住了。 “白曲柳,你放手,你要是再这样的话,我,我可翻脸了!” “你翻脸?你也配!”白曲柳掐着他的脸,用力的提了起来:“别以为你姐姐做了贵妃,你就在家族里高人一等!白承堂,你给我记住了,你只是白家的一员,你姐姐也是,你们要做的是家族崛起,而不是自己随心所欲……” “你说什么呢?白曲柳,放手,我……” “你家的狗奴才为什么会和君家的人过不去?” “……” 白曲柳的质问让白承堂一瞬的哑了。 他眼睛迅速转了转,急道:“什么叫我家的奴才和君家过不去,大堂哥,难道你没听说吗?是君家的奴才打了我的人……” “难道不是你授意你的狗奴才,特意和君家过不去吗?” “……这,这个……”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白曲柳更低了声音:“我这次过来就是要告诉你,你玩归玩,闹归闹,但是关于家族利益的事情,你少插手!” “……大堂哥,你,你什么意思?”白承堂一瞬的懵了。 白家的家族分支共分三处。 气质白承堂这一支在族谱的排序上是属于二房,而白曲柳则隶属于大房,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白家族长的继承者,只能从白家大房那边出。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白承堂的亲胞姐嫁入了皇室,成了贵妃,但是白家族长依旧是白曲柳的原因。 如今听白曲柳说起家族利益的事情,白承堂直接懵圈了。 但随后,他就怒了。 “白曲柳,你不会是要把我从族谱里除名吧?你要搞清楚,如今皇宫里独得皇上独宠的是我姐姐,她是我白承堂的亲姐姐,只是你白曲柳的堂姐……” “你嚷嚷什么?”白曲柳不耐烦的掐住了白承堂的喉咙,将他后面的咆哮都给掐了回去。 “白承堂,让你老实点,是你爹和你贵妃姐姐的意思,我不过是来传话的!” 说着,白曲柳将一个东西砸在了白承堂的脸上。 这是小白贵妃随身的一个香囊,白承堂见过。 他拿着香囊,懵逼又难以置信:“什么意思?我,我姐姐是什么意思?” “她的意思就是说,这一次的冬猎,你可以任意的玩,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但就是有一点是禁忌……你,绝对不能碰!” “……禁忌?”白承堂不屑的叱了声:“什么禁忌?” “君空阑!” “……他?” “君空阑这个人你绝对不能碰!”白曲柳站起身,拂了拂衣袖:“除此之外,你可以不用管冬猎的游戏规则,只玩你开心的就好!” 看他要走,白承堂不甘心的追了两步。 “为什么不能碰?他又不是君夙折亲生的,不是君家的血脉,为什么就不能……” 不满还没说完,白曲柳突然一个转身,看着他的眼神漫上了杀意。 白承堂秒怂,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不碰就不碰,一个小屁孩,碰不碰的都没意思,不碰!” 但是一转身,看着手指的香囊,嘴角却是坏坏的一笑。 “不碰?参加冬猎的人那么多,大人小孩都有,就算我碰了又怎么样?只要我不是明着碰,谁又能知道是我碰的呢?” “……” 冬猎分为东场和西场两个部分。 冬场为已经开拓出来的猎场,也是冬猎名正言顺的游戏场。 这里所有的兽类和进入工作人员都是提前甄选好的,可以简单处理一些突发情况,是专门为皇子或者是权贵之子这些身份金贵的少年贵族们准备的。 西场的条件相对于原始危险一些,所以那些想要真正狩猎的大人们,则会进入西场游戏。 因为东场和西场的场地没有绝对的界限,只有一些巡查的侍卫和指示牌做间隔,所以进入东场的少年们都会配备猎导和若干随从。 “最后再说一遍,检查你们的弓弩箭矢,这些说不定在什么时候,就会成为你们的保命武器,”秋水漆站在马旁,再一次示意青禾学院的学子检查弓弦。 这一次的冬猎,他就是青禾学院的猎导,确保这些少年才子们不会在冬猎上出什么差错。 在他身侧不远处,顾飒穿着厨娘服,和一群厨娘站在一起,每个人的身上都背着一个竹篓,里面放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看看,这就是出身豪门的好处,出来打个猎,咱们还得这么多人陪着伺候着!”余家婶子在一侧嘀咕着。 “是啊,可惜你就是个奴才命,要不然,你也上去,我们伺候你?”崔白氏和以往一样,开口就和余家婶子对上了。 余家婶子岂是让她的,一个白眼立即甩了过来:“老娘又没和你说话,你插什么嘴?” “呸!一把老骨头,皮都松到裤腰带的死老婆子,还好意思自成老娘,你也配?” “老娘不配,你个贱皮子配?” “……” 余家婶子和崔白氏就是属针尖麦芒的,只要碰到一起就开始掐。 其他人都习惯了,再加上这大冷的天,还要背着东西跟这些少爷们进猎场,连看热闹的心思都没了。 赖管事挥了挥手,带头转身走向第一个指定地点。 青禾学院的弟子与其他人不同,他们都是大梁朝的栋梁,是绝对不能出事。 即便是参加冬猎,也要在绝对的安全措施和范围之内。 所以,这大冷天的,包括顾飒这些厨娘在内的厨房人员,都得全体出动,到指定的地点安营扎寨,埋锅做饭,以确保这些天才学子们“猎”累了,回来就有口热饭吃。 顾飒转身时,与君空阑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 君空阑点了点头,转身摸了摸大黑马的头:“风速,今天能不能拔得头筹就看你了。” 秋水漆听到了这话,再一次提醒:“比赛第二,安全第一!再说一遍,你们任何人都不许出我的视线范围,做任何事情都必须向我请示,我允许了才能去做,否则,不管你们是谁,是什么身份,都给我滚回来,听到没有?” “收到!” “上马!” “是!” 青禾学院的弟子们等这一天都等了好久了。 听到秋水漆的命令,一个个飞身上马,“驾”的一声,策马飞奔出去。 风速是汗血宝马的血统,又是宝马里的汗血宝马,一出场就拔得头筹,不过几个呼吸之后,就冲到了第一位,像一道闪电搬将所有人都甩在了后面。 顾飒看的头疼:“这熊孩子……” 在家里千叮咛万嘱咐的话,他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点都没听进去啊! 好在君空阑和她似乎是心有灵犀,在冲出去几十米之中,放缓了速度,渐渐被后来的马给冲了上去。 “怎么?跑不动了?废物,哈哈!”白承堂骑着一匹枣红色的汗血宝马从他身边飞驰而过,还不忘嘲笑一声。 第285章 杀人灭口 “你得意什么!” 君空阑气的咬牙,孩子心中的那股子稚气又浮了上来。 “有本事咱们好好的比一比!” 他吼叫着,夹紧马腹部:“驾!” “君空阑!”随着一声喊叫,一匹白马冲斜侧里冲了过来,与他并肩而行。 是赵长纬。 为了避开秋水漆的视线,他躲在了最后面,等大家都跑的差不多,秋水漆没再注意队伍的时候,他才策马跟了上来。 “别理他,我陪你!” 赵长纬温暖的话语和他的笑容一样,瞬间淡化了君空阑心里的戾气。 “不理他,反正冬猎是三天呢,最后一天再说!” 他们虽然是要比赛,是要检验猎物多少的,但是对于君空阑来说,这些都是小意思。 既然赵长纬陪在他身边,那就好好的玩上两天。 猎场很大。 青禾学院上百人撒进猎场之后,很快就变的零零散散。 碍于秋水漆的威慑力,大家都听话的没有走远,更多的是骑马驰骋,尽情享受雪地策马带来的那种风驰电掣的快感,以至于临近中午吃饭的时候,有些人连弓弦都没拉开过。 青禾学院有专门固定的做饭地点。 那是个可以容纳上千人的开阔式的大山洞。 赖管事轻车熟路的来到这里,卸下东西后开始指挥。 “你,你你你,还有你,你们几个,还和往年一样,埋锅做饭,你们几个打水,你们几个择菜,你们几个准备餐盒……” 除了顾飒,这些人都不是多一次参加冬猎,都知道要做什么。 随着赖管事的指派,大家够很快分工完毕,开始做做自己的事情。 “喂,新来的,你,就是你,你是叫小骨头是吧?你去打水,”一个男厨子将木桶递给顾飒,指向树林那边:“看到那个小树林了吧?穿过树林就是小溪,过去打水就行。” 打水是最累的活。 要出一身汗,汗透了衣衫不说,打水的时候还会湿了鞋。 在这样的天气湿了鞋袜,结果可想而已。 所以那个专门负责打水的男厨子欺负顾飒是个新人,就将最累的活交给她去做。 而顾飒像是傻子似得,乐呵呵的接了过来,高高兴兴的往小树林走去。 “喂。”鬼手七的声音骤然从身后传来。 没等顾飒转身,水桶被鬼手七一手抢了过去,拎着往回走去。 顾飒连忙追了上去:“多谢帮忙,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 鬼手七还是和之前一样,不善言辞,只是冷冷的扫了她一眼,没有将水桶给她,继续走着。 顾飒不明所以:“真的不用帮我,我自己能行!” “谁说我要帮你!”鬼手七终于还是开了口。 但随后,他一甩手,将木桶扔出去,径直砸在那个男厨子的背上。 男厨子正要走出山洞那边,冷不丁后背被砸,人和桶一起摔在了地上,惹得周围的厨娘们一阵哄笑。 他恼羞成怒,暴躁的吼了一声,爬起来就骂:“哪个不开眼的想死吗?竟然敢……” 一扭头,对上了鬼手七要吃人的目光。 他下意识的闭上嘴巴,干干咽下一口口水,怒气也飞到了九霄云外:“七,七哥……” 鬼手七阴沉着脸,阴森森的看着他。 男厨子大气都不敢喘,陪着笑脸的捡起木桶,点头哈腰的致着歉,灰溜溜的从两人身边溜走,跑向河边。 “这,这个,多谢……”顾飒想了想,还是点头致谢。 鬼手七拍拍手,低着头,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在这个地方,男女是有分工的,你也不用老好人,别人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不等顾飒回答,转身将一串草绳挂在腰间,走向树林。 顾飒看了看身后,小跑着追上:“你去哪?” “……”鬼手七装作听不到。 “鬼手七,你要去哪!” “……” “你去哪呀!” “……”鬼手七被问的烦了,扭头瞪了她一眼:“捡树枝,劈柴!” 顾飒越发笑靥如花:“那我和你一起去!” 与其和那些厨娘在一起听余家婶子和崔白氏吵架拌嘴,还不如和鬼手七一起去捡柴火呢。 树林不大,进了林子就能看到对面的小溪。 男厨子在弯腰打水,鬼手七歪了个头,示意顾飒走一边:“外面这些树杈什么的都被砍光了,咱们得往里走才行。” 年年狩猎,年年在这里埋锅做饭,整的这个小树林都快砍成秃子了。 以至于捡柴火的人,要一年比一年往深处走。 小树林就像是一条玉带,纵深不长,一眼就能看穿一切,但是横深很长很蜿蜒,放眼看去,远处黑漆漆的看不到尽头。 顾飒捡起一小抱的树枝,跟在鬼手七身后,看着他一瘸一拐的而留下的脚印。 突然,她站住了。 黛眉微沉,她若有所思的看着地上的脚印。 唇角轻挑,眼尾随之看向鬼手七的背影,嘴角压不住的上翘。 不过,她再次看了眼地上的脚印后,什么都没说,继续跟在了鬼手七的身后。 “七哥,七哥你慢点走……” 鬼手七见鬼一般的转过头:“你喊我什么?” “七哥啊,”顾飒笑成了一朵花:“你刚才帮了我,我和他们一样,也叫你一声七哥,应该的嘛,七哥!” 鬼手七却很不习惯这个称呼,有些抗拒的后退一步,看着顾飒的眼神像是在看着老虎,满是忌惮。 “七哥,干嘛这样看我,难道我还能对你行什么不轨之事吗?” 顾飒越是笑靥如花,鬼手七越是警觉。 他咬着烟袋锅子,瞥了眼四周,确定没有人后,又后退了几步,与顾飒拉开了距离。 “这里没有外人,就咱们俩,你有事说事,别这样……你这么好看的女子叫我叫的太亲热,准没好事!” 顾飒:“……” 难得这家伙说话的时候不惜字如金,听起来却扎耳朵的很。 不爱听。 搞得她好像有什么不轨企图似得。 “七哥,我……” “叫我鬼手七!” “……行,鬼手七!”顾飒无语,将柴火扔给他:“我就是想请你帮个忙,没别的意思。” “帮什么?” “帮我照看一个人!” “我?帮你,照看一个人?”鬼手七听的疑惑:“照顾谁?” “君空阑!” “……” 鬼手七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看着顾飒的眼神也变的微妙。 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原样,点点头,转身,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行,等他来吃饭的时候,我多给他盛一碗饭。”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 鬼手七又恢复了冷漠,佯装没听到,继续一瘸一拐的走着,弯腰捡自己的柴火。 顾飒看着他的脚印:“我可以帮你治腿!” 鬼手七弯腰的动作明显一顿。 许久,才缓缓的直起腰,继续往前走:“不需要了,我这个腿已经废了很多年了,不需要了!” “是不需要我来治你的腿,还是你的腿根本就不需要治?” “……” 鬼手七终于再一次站住。 只是这一次,他原本佝偻的脊背似乎比之前挺拔了些。 “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声音渐冷,渗透着莫名的寒意。 “鬼手七,你知道我的意思,”顾飒踩着他的脚印,一步步的走过去:“我初见你的时候,你因为瘸腿而走路蹒跚,可是你却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细节!” 鬼手七没有回头,但是抱着柴火的手却在悄然变化,每一次骨节都在一点点的无声的变化。 他微微侧头,眼尾的余光看着身后:“什么细节?” “一个瘸腿了那么多年的人,肌肉已经萎缩,所以他走路的姿势和力道应该是一成不变的,也就是说,这每一步下去……” “脚印……”鬼手七意识到了什么,倏然转身看着身后。 顾飒就踩在他的脚印上:“按理说,你的瘸腿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可你每一次落脚点力度都不一样,有轻有重,有左有右,甚至于有的那一步根本看不出瘸脚的痕迹……” 话没说完,她就感知到了无尽的杀意。 她没有害怕,反而是勾唇一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鬼手七上前一步。 “意味着你要杀人灭口了。”顾飒笑眸绚烂。 “……”鬼手七蓦然站住了。 鹅毛大雪还在落下。 洁白的雪花沾染在她的睫毛上,随着颤动而融化,雪水润入瞳底,显得她的眼睛更加灵动。 第286章 拔得头彩 雪地中。 鬼手七与顾飒对视而立,谁都不说话,但是眼神却是交手了千万招。 最终,鬼手七眼底的杀意隐退:“怪不得人们都说,军侯府的小夫人不同寻常,不是一般的女子,果然是与众不同。” “彼此彼此,”顾飒甜眸浅笑:“你不也是深藏不露,以残废之身藏了那么多年吗?” 如果不是雪地上的脚印,如果不是她恰好的走在后面,又如果不是她的对痕迹有着天生的观察入微,绝对不可能看穿鬼手七的秘密。 “鬼手七,你放心,我对你的前尘往事和恩怨情仇不过问,你隐藏在青禾学院,必然有你不得已的理由,我不会为难你为了我暴漏身份!” 顾飒的这番话,让鬼手七再次吃了定心丸。 他点点头:“我鬼手七也不是混球,你为我保密,我自然也可以帮你的忙……说吧,你要我做什么?” “于你而言,这就是小事!” 顾飒勾了勾手指,示意鬼手七附耳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他的眼尾微微一挑:“就这?” “是啊,简单吧!” “简单是简单,但是……”鬼手七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点头:“行,我就按你说的办,但是结果如何,我就不管了!” “你只管做事,不用管后果!” “那就成交!” 鬼手七与顾飒击掌为盟。 再回到山洞的时候,人们已经将锅灶支了起来,开始整理午饭了。 “小骨头,这边,”余家婶子在灶台那边摆手:“你过来看着火,我去准备调料。” 冰天雪地的,烧火可是个美差。 顾飒坐在了灶台前,将柴火一股脑的塞进了灶下,惹得掌勺的厨子急瞪眼。 “慢些慢些,你塞那么多做什么?急着投胎吗?火太旺了,呀呀呀,糊锅了……姑奶奶,你是来捣乱的吧!” 他一边鼓捣着灶下,一边骂骂咧咧,还要照顾着锅里的菜,忙的差点把顾飒给踹翻了。 “呕吼!” 远处传来少年们的起哄声,看样子是有人打了猎物。 众人都好奇的挑了头去看。 “什么事这么热闹?” “哐当!” 铜锣声紧锣密鼓的传了开来。 “开猎了!”有人在远处大吼一声:“开猎了,不知道今年的头彩谁能猎到!” 为了增添狩猎的氛围,也为了讨一个好彩头,每年的开猎时,猎场都会放入一群驯养后的家畜。 而为了增加狩猎的爽感,这些家畜通常为比较大个头的麋鹿或者是豪猪。 这些被驯养后的兽类,见到人不会害怕,所以很多时候都是傻乎乎的站在那里,因此很好猎杀,也就能寓意开个好头彩。 远处的雪地上,出现了一个疾驰的马队。 马队的外围,是紧跟在后的秋水漆。 “是咱们的青禾学院,”崔白氏在一边激动的大喊大叫。 余家婶子白了她一眼:“嚷嚷什么,肯定是青禾学院啊,哪一年的头彩不是咱们青禾学院的?其他人明天才会到呢!” “还有其他人?”有人听到后吃了一惊。 “你新来的?”余家婶子又白了那人一眼:“当然有其他人的呀,你以为谁都像咱们青禾学院一样,是在家门的吗?” 因为冬猎是在初冬的第一场暴雪之后才会觉醒,而人们又不确定什么时候才会发生暴雪,所以很多的人都是陆陆续续的出现在猎场的。 而这些人多数都是江湖上的家族势力,参加的猎场也多数在西场那边,所以有一些人是不知道的猎场这边会陆续添人的。 “诶,你们看,那第一个的红马是不是白家的?” “白家小公子?” “对!他骑得就是一匹红马!” “嘿,看那马速快得很,好像是他呢。” “白小公子这是要得头彩啊!” “怎么没看到军侯府的那个小公子?” “……” 如果说这一次的冬猎中,最有争议的就是这两个人。 君空阑一入青禾学院就被孔老夫子相中,收为关门弟子,还备受几个师兄的照顾。 白承堂也不逞多让,仗着的姐姐小白贵妃的威名,在学院里也有自己的小团队。 而且,所有人都知道白承堂早些时候就说过,这一次的冬猎会让君空阑好看。 大家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是只要有热闹可看他们就高兴。 一时间,大家都放下了手下的活,纷纷跑到雪地里看着远处的马队。 皑皑白雪的天地中,马队就像是一支射出去的箭,一路狂奔。 很快,一群豪猪被人们驱赶着冲出树林,为首的一头黑色大豪猪脑门上还挂着一朵大红花。 “在那里!”白承堂眼尖,一眼就看到了豪猪,冲着豪猪的吼叫。 与他打配合的那些伙伴立即分开马队,从四面八方开始围猎戴红花的豪猪。 “小心点,不要激怒了它,包围为上,安全第一!”秋水漆紧跟在后面指挥着。 一众弟子随着他的吆喝,按照之前的训练,训练有序的开始缩小包围圈。 豪猪在他们的围攻下四下奔逃,但是每一次要跑出去的时候,就被人们给堵了回来。 随着包围圈越来越小,豪猪也愈发惊慌,惨叫着,无头苍蝇一般的乱窜乱撞。 但是它终究只是一头猪,没有什么杀伤力,只能见缝就钻,很快就逃无可逃。 在它惊恐的咆哮声中,一支羽箭“咻”的一声射中了它的屁股。 豪猪嚎叫着往前窜。 这一次,它意识到了危机感,也不管前面没有挡路的,直接弓着身子撞翻两匹马,从缝隙里冲了过去。 秋水漆一直在外围维护,见到豪猪冲了出来,顿时皱眉。 “白承堂!” “到!” 白承堂大喝着,骑着马也冲了出来,羽箭随之脱手而出,直接射中了豪猪的脖子。 随着一声惨叫,豪猪带着血箭摔到了雪地上,摔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哦吼!” 围观的弟子们立即振臂高呼。 人群里,白承堂举着弓箭,昂着头,一头傲娇的骑马走过来。 “秋教习,怎么样?我这箭术还算不错,没有给你丢脸吧?” 秋水漆淡淡的看了看他,也不知道是赞许还是敷衍,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白承堂很高兴:“来人,把这头猪抬回去,今天加餐,本公子请客!” “好哦!白小公子请客,今天加餐!” “恭喜小公子,拔得今年的头彩!” “……” 白承堂手底下的那些弟子们,起哄的抬起豪猪,招招摇摇的向着营地这边走来。 秋水漆在人群里找了好一会,皱起眉头,拉住一个弟子:“有没有看到君空阑?” “没有!” “没有?这孩子,跑哪去了?” 从刚才豪猪出现的时候,秋水漆就在寻找君空阑的身影。 从吉利和风头来看,他还是希望自己的这个师弟拔得头彩。 可没想到,从头到尾的找了一圈,也没看到君空阑的身影。 “这熊孩子,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秋水漆焦急起来。 那可是军侯府的根苗,师父的关门弟子啊! 要是真的出什么事,他这辈子都不得安生。 秋水漆越想越焦灼,转身策马要回头去找。 哪知道刚跑了两步,就见到西场那边跑来两匹快马。 马儿一黑一白,正是君空阑和赵长纬。 “亲王殿下?这,这是想要我的老命吗?”秋水漆的脑壳瞬间就大了。 怎么还加上了赵长纬? 一个君空阑就已经够他头大,看不过来了,竟然还加上了大梁朝唯一的亲王殿下。 如果说君空阑出事了,他是没法交代的话,那赵长纬要是出事了,他就得自己割下脑袋,提头谢罪了! 第287章 童言无忌 秋水漆感觉自己的脑壳已经悬在裤腰带上了。 他连忙飞身下马,在赵长纬策马飞驰到跟前的时候,躬身跪迎。 “秋水漆见过亲王殿下!” “吁!” 赵长纬连忙勒住缰绳,警觉的看了眼周围。 好在大家的心思都在白承堂那边,没人注意他。 “秋教习,你快起来,本王来这里是为了陪空阑弟弟,并不是公事,你不用管我,去做你的事情吧!” “不用管?”秋水漆一怔。 赵长纬指向身后:“我的人就在那边,他们会照顾我的。你也别嚷嚷,别让其他人听见了。” “亲王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秋水漆有点后知后觉过来:“您不会是说,除了您自己的那几个贴身侍卫之外,没人知道您在这里吧?” 肯定是的了! 要不然,他怎么会没收到上面的告知? 如果上头的人知道赵长纬在这里,肯定会另外派出人手过来保护,而不可能只让他一个人带几个侍卫,偷偷摸摸的进来。 这幸亏是没出事,如果出事了,他真的是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亲王殿下,恕我冒昧了,不行!绝对不行!”秋水漆回的异常坚决:“您必须和我们一起回营地那边,至于您之后是不是要进来,和谁一起进来,那就是后面的事了。” 只要他安全的将秋水漆护送回去,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你说的营地,是哪个营地?”赵长纬指向山洞那边:“是哪个,还是外面的大营?” 不等秋水漆回答,君空阑替他开了口:“自然是我们这里的了,长纬哥哥,你就和我一起,我们就在这边吃这边玩,好好的玩它几天。” “嗯,这个,这个倒是可以,”赵长纬密明白,君空阑这是在给他和秋水漆台阶下,也就应承了:“咱们走吧,先去喝口热茶,跑了一路,身上都冻透了。” 秋水漆带着他们两个回了山洞,将人交给了顾飒:“小……小骨头,你先照看他们一下,不要让他们再私自跑出去,等我回来再说。” 赵长纬终究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所以他要将消息送出去。 而整个山洞里能看出他们两个的,也就只有顾飒了。 顾飒招呼了两人过来:“骑马在外面疯跑,冷死了吧?快些把盔甲卸下来,出去的时候再穿上。” 盔甲虽然防风,但此时穿在身上,那就是个大冰碴子,冷的很。 鬼手七坐在火塘边,将烧热的水倒进盆里,什么都没说,端给了两人。 君空阑和赵长纬对视一笑,嘻嘻笑着洗了手洗了脸,接过顾飒递过来的酥酪茶,坐在火塘边喝起来。 山洞里点了有十多个灶台,十多个火塘,人们三五成群的围坐在有火的地方。 因为赵长纬的原因,大家都有些局促,坐在那里几遍说话也是很小的声音。 但是…… “去什么去?你敢去!敢去本公子打断你的腿……” 是白承堂。 也不知道是谁招惹了他,惹的他很大声很生气的嚷嚷了起来。 对面那个弟子连忙跪在地上,双手合十作揖:“小公子,求求你啊,别这么大声啊……” 说着,他还及时忌惮的往赵长纬这边看了看。 其他听到动静的人也往顾飒他们这看。 白承堂的声音随之而来:“怎么了,你害怕啊?怕什么,他就是个亲王,又不是太子……” 作揖的那个人脸色彻底变了,整个人跪趴在地上,心里后悔的差点抽死自己。 他这是多余张什么嘴? 就多余一问! 就在刚才,他们在看到赵长纬也来了之后,就商量着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虽然他们都是白承堂圈子里的,是小白贵妃的人,但赵长纬毕竟是亲王,他们这些凡夫俗子见到亲王,理应是要行礼的。 所以,他们才小声的提议,让白承堂带着他们过去打声招呼。 也就是打声招呼,什么都不用做,仅仅是尽了君臣间的礼数而已。 谁知道,白承堂也不知道抽什么风,说什么都不去给赵长纬行礼,甚至于还不许他们任何一个人过来行礼。 白承堂斜睨着赵长纬和君空阑,不屑冷笑:“他是亲王,本公子是国舅爷,这地位是相等的,没道理本公子还要给亲王行礼,再说了……” “哼哧”啐了一口,他抬眼看向赵长纬,像是看着一个笑话。 “俗话说的好,子以母贵!他的母亲卫娘子是什么出身,我姐姐是什么出身?卫娘娘只不过是因为他赵长纬才封了贵妃,我姐姐却是陛下专宠……这孰轻孰重,一眼分明!” “……” 山洞虽然很大,但是此时鸦雀无声。 白承堂的话一字不落,清清楚楚的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这一瞬,山洞里更静了。 就连炉灶上炖的汤饭咕咕冒泡,大家都觉得刺耳朵。 顾飒看向赵长纬。 他并没有因为这番话而有任何动容,依旧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似得,低头喝茶。 倒是君空阑,端着茶盏,一双大大的眼睛充斥着怒火,虎视眈眈的瞪着白承堂。 白承堂才不怕他呢! 大堂哥和贵妃姐姐交代的是,不许招惹君空阑,可没说不能惹赵长纬。 况且,赵长纬被封亲王,对他们白家也是极大的威胁。 他嘲讽的昂着头,挑衅的凝视着君空阑这边:“再说了,等我姐姐生了孩子,那就是太子,等他长大了继承大统,我就是皇上的舅舅,谁敢对我不敬。” 没人注意到的角落里,赵长纬的嘴角不可控的微微上翘,似乎是在笑。 顾飒的眼尾眉梢也是AK都压不下的笑痕。 ——童言无忌! ——君王大忌! 赵子佑才刚刚继位,都还没有举行登基大典,他的这个小舅子就开始惦记他百年之后的掌权之路。 这对任何一个帝王来说,都是行之大忌。 赵长纬年纪稍长一些,显然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嘴角压不住的开心。 倒是君空阑受不了了,猛地跳起来:“白承堂,你也太……” “君空阑!”顾飒突然厉声呵斥。 众人的目光瞬间落到了她身上。 顾飒这才意识到自己如今在众人的眼中,就是个小厨娘的身份。 厨娘直呼军侯府小公子的名讳,那也是大忌。 而君空阑也被她的气势镇住了,站在那里,一手指着白承堂,一手端着茶盏,僵硬不动,错愕的看着她。 在众人的注视下,顾飒不动声色,不急不慢的站起身。 “小公子,茶,”她指向茶,像是刚才那一嗓子不是自己吼的:“这茶挺贵的,是用了羊奶做的,洒了怪可惜的。” 说着,接过了茶盏,挥手示意。 “哦,您继续,继续……” “……” 还继续什么啊! 君空阑自然是懂顾飒威慑的。 虽然不知道她为啥就爆了脾气,但显然此时自己是不该说话的。 他不甘心的哼了好几哼,咬着嘴唇悻悻的收回手,但还是恶狠狠的挖了白承堂一眼,气咻咻的坐下。 “小公子,您的茶冷了,我帮您换一碗吧!” 顾飒拿了茶盏,径直走到余家婶子面前:“余家婶子,来点热羊奶。” 余家婶子还是那种惊骇的眼神,瞥了瞥君空阑,小声道:“你怎么敢唤小公子的名字?” “……啊?什么?什么名字?谁的名字?”顾飒完全是一问三不知,再问就摇头的憨批表情:“余家婶子,你说什么呢?谁喊了谁的名字?” “你啊,你刚才喊了小公子的名字……君空阑嘛!” “余家婶子,你耳朵哑巴啦?我什么时候喊小公子的名字了?我说的是碗要完……”顾飒看向其他人,一脸无辜:“小公子刚才太激动了,差点把碗给摔了……对了,余家婶子,我一直想要问一句的,这要是他们摔碎了东西,不会是咱们来赔钱吧?” 余家婶子:“……”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但是其他人好像很吃顾飒的解释,一个个自嘲的收回耳朵。 “我就说呢,她怎么敢喊小公子的名字?” “可不是,我刚才还在想,现在的厨娘都这么大胆了吗?” “不过,你们不觉得这个厨娘有点眼熟吗?” “就是长得好看一些而已,眼熟什么!” “……” 第288章 出事了? 顾飒重新做了碗热酥酪茶,端回去递给君空阑,不动声色的敛下长睫,低语:“多和亲王殿下学学,有些人是天收的,你急什么?” “什么?”君空阑并不懂帝王心术那些的东西,只是单纯的觉得白承堂欠揍:“阿娘,他说话那么气人呢!” “那也忍着!”顾飒遽然抬眸:“忘记你答应我们什么了?” “哦……记得,要忍嘛!”君空阑嘟囔着,悻悻的坐了回去,闷头喝茶。 顾飒转身为赵长纬续茶的时候,低语:“君空阑毛躁,我不在他身边时,殿下帮我看着他一些。” “放心,我会的!”赵长纬笑着摸了摸君空阑的脑袋,低语:“其实这也是他的赤子之心。” 只是,赤子之心不宜在此时而已。 秋水漆很快回来了,带回来一些骑射团的教习,名义上是多照看一下那些学子,其实是在暗中保护赵长纬。 吃午饭的时候,赵长纬打开一份地图,指着其中一个黑色的弯道告知君空阑。 “你看,这里就是西场那边的禁区……” 顾飒正在给他们添饭,听到这里不由瞥了眼,饭勺瞬间压在了地图上:“你们要干嘛?” 按照规矩,青禾学院的弟子为了保证安全,只能在东场这边行动。 因为西场那边聚集的多数是江湖人,宗族复杂,人际关系混乱,而起还有不可涉足的禁区。 但是看赵长纬的意思,好像是要去禁区的意思。 君空阑用筷子拨开她的饭勺:“阿娘,你紧张什么,长纬哥哥这是在和我介绍地形呢。” 赵长纬也笑道:“是啊,我们刚才纵马跑了一圈,发现西场那边比咱们这边有意思多了,就想着要不要过去玩玩。 “所以我们就想着,把禁区找出来,到时候好避开那边嘛!” “……” 君空阑和赵长纬说的云淡风轻,不像是在撒谎,顾飒狐疑的看了他们一眼之后,也就点头了。 “知道那边危险就好,别逞强!” 东场有东场的比赛规矩,西场有西场的。 君空阑终究只是个孩子,只要在孩子之中拔得头筹就是赢家,没必要去西场那边冒险。 午饭过后,众人相继离开。 君空阑和赵长纬准备妥当后也飞身上马。 等他们都走了,大家吃过饭,收拾了一下,开始准备晚饭。 冬天的夜来的很快。 再加上暴雪一直在下,不过申时天色就黑了。 随着一支响箭直冲云霄,第一天的狩猎到此结束。 收到信息的众人纷纷策马,带着一天的战利品回旋。 顾飒站在路口等君空阑,可是左等右等都没看到他和赵长纬。 不止是使他们两个,就连秋水漆都没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顾飒的心中隐约有种不安在跳动。 “该来的都回来了,”鬼手七走到她身边,不动声色:“没回来的不是有事就是出事了!” 顾飒遽然看向他。 鬼手七撇嘴:“鸣金收兵!只要看到响箭,东场这边的狩猎就必须结束,回到营地……这是规矩!” 而东场总共也就这么大,更何况大家还都骑着马,这个时间段,别说骑马了,就是走也走回来。 除非是……出事了! “能出什么事?”顾飒低声,若有所思的蹙眉:“秋水漆就在他们身边,还有那些侍卫,还有骑射教习……就算出事,也不至于一个都不回来吧?” “嗯,是这样,”鬼手七颔首,看向西方:“这猎场就那么大,如果真的有人出事,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所以说呢……” “他们是有事!不会回来了!” “关于这个,”鬼手七看向顾飒:“好像不在你的计划之内啊!” 顾飒回眸,深邃的瞳底漫上一丝异色:“那就改变计划!” “需要我帮忙?” “这里你比我熟!” “那倒是,”鬼手七转身走向马厩那边:“最多三个时辰,最快一个时辰,是生是死,我都给你答案!” 在跨上马的那一瞬,他的脊背似乎也不佝偻了,整个人都挺拔了许多。 顾飒看着他的背影,没有动。 “君空阑,你小子……毛都没长齐,胆子是练的真硬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但是鬼手七依旧没有回来的迹象。 而赖管事也终于发现事情有点不对了。 “诶,亲王殿下和君家小公子呢?怎么没看到他们两个?” “不止是他们,秋教习也没回来!” “还有他们的侍卫和三个教习,都没回来!” “估计是在哪玩嗨了吧?” “或许是跑到了西场,在那边歇着了!” “……” 除了赖管事怕担责任,其他人都冷漠的慢不关心。 毕竟这东场和西场是连接在一起的,而他们几十个人在一起没回来,肯定不会是出事,而是在别的地方留宿了。 赖管事想着也是这个原因,要不然也不至于一个都不回来。 “这个秋教习也真是的,亲王殿下和小公子不懂事,他怎么也不知道规矩,都不让人回来传个话。” 大家吃过饭后,将篝火烧的旺旺的,各自钻到被褥里去休息。 顾飒裹着衣衫坐在火塘边闭目养神。 蓦地。 耳边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像是有人起夜上茅厕。 但是很快,又有穿衣服的声音传来。 顾飒倏然睁开眼睛,看到白承堂正招呼着自己的小团队,各自拿起工具出门。 而在马厩那边,已经有人点起了火把,马儿啼吠,但是人却鸦雀无声,静默的很。 “这是,有事啊!”顾飒蹑手蹑脚的起身,估算了一下时间:“这大半夜的,他们要出门……鬼手七也没回来!” 这些人在搞什么? 白承堂等人已经褪下了学生服,换上了黑色的夜行衣,在冰天雪地里异常惹眼。 “白承堂,咱们穿这衣服……是不是太显眼了些?”有人发出了灵魂疑问。 白承堂也觉得事情不对:“该死的,当时只想着是夜里行动,所以准备了夜行衣,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算了,就这样穿着吧,反正只要不让人知道是咱们就行。” 一行人换了衣服上马,一人一支火把,飞驰着跑向了西场那边。 月光下,一群黑衣,一对火把…… 顾飒以手扶额:“这是做贼都生怕别人不知道啊!” 白家的这个小公子,真不知道吐槽他什么好了。 好在,白承堂也很快发现了这个问题,连忙命人将火把反插进雪地里,利用积雪灭了火把:“这雪地有反光,咱们灭了火把,借着雪地反光走,走慢点,小心点!” 他并不知道,身后的顾飒像是拔萝卜一样,将地上的火把一个一个的拔起来,扔进了空间。 “好东西不浪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的上了!” …… 冰天雪地中,一青一灰两队人马蛰伏在雪中,戒备着前方的同时,更虎视眈眈的盯着对方。 “亲王殿下,要不,咱们还是派人回去说一声吧,免得他们担心,也顺便可以多叫些人来!”秋水漆蛋疼又无奈的小声嘀咕着。 “不可以!”君空阑回的斩钉截铁。 秋水漆一口心头血差点出来:“师弟,你这……” “雪羽蟾蛇本来就是独行动物,如今又是在产蛋期,咱们这么多人已经够惊扰它了,要是再来其他人,说不定就真的惊了它,到时候把蛋都吃了,咱们可就鸡飞蛋打了!” 君空阑说的头头是道,气的秋水漆恨不得踹他一脚。 敢情! 要是亲王赵长纬真的出事了,担责任的第一人不是你! 再说了,不就是一个蛇蛋么,至于这么紧张? 但是君空阑这小子是头有反骨的逆子,这一时半会的肯定说服不了他,只能退而求其次,转到赵长纬这边。 “亲王殿下,要不,咱们还是先回去吧?一个蛇蛋而已,等回去之后……” “嘘!”赵长纬立即弩唇,示意他不要出声:“这蛇蛋可不是一般的蛇蛋,要不然,对面那些人为什么和我们对杠,也要在这里死守?” 第289章 不想死的话,走这边 上午纵马狂奔的时候,赵长纬和君空阑跑的尽兴,直接跑去了西场,还一路奔到了禁地那边。 要折回来的时候,恰好遇上了对面这批穿灰衣服的人。 他们本来也没当回事,毕竟参加狩猎的江湖宗族很多。 大家遇上,井水不犯河水的错过就是了。 但是好巧不巧的是,一条脑门上长着肉冠的冬眠蛇被他们给惊醒了,从他们的眼前跑了过去。 见到蛇的那一瞬,灰衣人就像是蚂蚁见了蜜糖一般,蜂拥着追了上去。 当时他们还调侃,说那些家伙没见过世面,西场那边多好猎物不抓,却要去抓一条冬眠的蛇。 但是在回来的路上,君空阑仿佛是开了七窍,突然说那条蛇叫什么雪羽蟾蛇,很金贵,但是如何金贵他也没说,只是说要抓那条蛇。 就这样,他们回营地吃过午饭后,就直奔这边,好巧不巧的又遇上了那些灰衣服,造成了如今这个局面。 眼下,他们在这里已经守了十多个时辰了,每一个人都是又冷又饿,但是双方都默契的守着,谁都不退缩。 对面。 “堂主,那些人好像是和咱们杠上了,也不走了,”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低语:“要不,我上去把他们给弄死算了!” “包布,你给老子我安分点,不许冲动,眼下拿到蛇蛋是真的,别的不用管!”隐身于人堆里的费宿不屑的看着对面,冷笑:“实在不行,等蛇蛋到手了,咱们就把他们都杀了,也能封锁消息!”  这半夜三更的,又是在荒山野岭,黄鼠狼都不出来溜达的地方,杀几个人就能解决的事情,不必着急。 “你们都听好了,不论如何,咱们这一次一定要拿到蛇蛋,不论发生什么事情,蛇蛋是志在必得!” 费宿瞥了眼其他人,压下声线。 “记住了,这是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要是再办不好的话,大家都得死!” “明,明白,”横肉男人脸上的肉抽了抽,抿嘴:“堂主放心,我们知道该怎么做!” “嘘,你们听……好像有动静了,”费宿连忙压住他,示意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你们听到了吗 ?” “好像是……”横肉男人的眼神骤然一亮:“是蛇在爬行……” “上!” 灰衣人们迅速起身,毫无预兆的从雪中跳起来,直接扑向一堆积雪。 随着“轰隆”一声,积雪突然崩塌,所有人一起坠了下去。 “什么情况?”秋水漆惊诧的跳起来:“集体自杀吗?” “蛇蛋出来了,”君空阑叫嚷着,三两步飞奔出去,也从塌陷的地方跳了下去。 “我,你,妈……”秋水漆本能反应的去抓,但是抓了个空,气的直爆粗口。 这一切毫无预兆,就算是神仙也反应不过来啊。 赵长纬此时也冲到了塌陷的地方:“君空阑!” “亲王殿下!”秋水漆生怕他也跟着跳下去,连忙伸出手臂将他抱住:“你可别再添乱了!” 赵长纬似乎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而是直勾勾的盯着脚下。 而其他人也看到了这一幕,都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这是……”秋水漆此时才看向脚下,惊骇的瞪打眼睛:“这是天坑吗?” 在他们的脚下,竟然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 冷风席卷着雪花从下面旋上来,像是地狱的入口,狰狞的吞噬着人的恐惧。 “这里怎么会有洞?”有人质疑:“咱们之前看到的……不是那条蛇钻进了雪堆里吗?” 之前他们围在这里不动,就是因为那条怪蛇钻进了雪堆里。 谁能想到,雪堆下竟然是这么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 “这是地脉洞,”鬼手七慢慢悠悠的总后面走来:“早些年,这个地方连续发生了几次地震,导致这里的底下出现了很多的地脉洞……” “鬼手七?”秋水漆的瞳孔一缩,整个人警觉起来:“你怎么会在这?” 鬼手七像是没听到他说什么,走到边缘站定:“这些地脉洞有些是相通的,但更多不通,具体的,要下到下面才能知道!” “那就下去吧,”赵长纬想都不想道:“君空阑还在下面,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要是下去的,你们最好快点,”鬼手七指向身后:“因为有人很快就会到了!” “谁啊?”秋水漆看向空寂的雪地:“还有谁会来?” “白承堂!” “……” —— 顾飒顺着白承堂一行人的马儿痕迹,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塌陷的洞口。 在洞口之外,拴着几十匹马,还有乱到看不出痕迹的脚印。 她看着洞口,再看看空寂寂的四周,蹙眉:“这些人,是都到下面去了!” 还真是热闹! 坑洞的边缘,悬挂了几十条绳索,看痕迹,应该是白承堂等人的。 顾飒抓着绳索,借力,翻身落下,顺着绳索下滑。 下面没有声音,死寂的很,满世界似乎只剩下从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 “咻”的一下,绳子从手中滑脱。 绳子到头了,但是她还在下坠。 好在绳子距离地面也就是二十多米,在她一个借力翻滚后,卸去了不少的冲撞力,没有受伤。 疾风从四面八方涌来。 “有风,那就是通的……这可不是好事!” 顾飒取出火把,点燃,打量地上的痕迹。 地上很乱,脚印很杂,像是经过了一场大战,到处都是被破坏的样子。 顾飒仔细辨认了很久,总算是找到了君空阑的脚印。 他小小的脚印被一群大人的脚印踩了个稀巴烂,好在因为小而格格不入,很好认。 “这边啊……” 她举起火把,看向深处。 黑黢黢的山洞如同猛兽,随时要吞噬她。 “安全为上啊!” 顾飒是惜命的。 她取出红外成像仪,仔细的扫描了一下前方,确定没有热成像,才放心大胆的走去。 很快,她就听到了风儿送来的说话声。 “这边,走这边……” “这边,你没看到这边的脚印更多吗?” “什么那边,走这边!” “这边!” “……” 顾飒打开仪器看了眼,发现前面有五个身影,看样子是和大部队走散的可怜虫。 她故意放重脚步,“哒哒哒”的走过去。 说话声在同一时间戛然而止。 显然,那几个人都被突然出现的脚步声吓住了。 从显示仪里来看,几个人分别藏在了通道两面,一个个还做好了出击的准备。 顾飒估算着距离,不急不缓道:“我知道你们在,不用担心,我不是坏人……我就是来找人的,没有敌意!” 听到说话声,那几个人的仪态明显松懈了很多,甚至于还顺着声音迎了出来。 这是五个混搭子。 一个是青禾学院的弟子,叫行善,白承堂的跟班小弟,因为名字特殊,所以顾飒记得。 三个灰衣服的装扮,顾飒没见过,第五个人则是皇家学院一个姓胡的骑射教习。 胡教习和行善都不知道顾飒的身份,但是看出了她身上的厨娘衣服,都很是失望。 “怎么是个厨娘?” “还是个娘们!” “……” 三个灰衣人看到顾飒也是难掩的失落:“还以为来的是什么人呢?竟然是……你们认识她?” “我们学院的一个厨娘,”行善嘟囔:“我还以为是来了救星呢!” 胡教习倒是礼貌了很多:“我记得你,你是叫……小,小……” “小骨头!” “对,小骨头,秋教习和我们说过你,你们是熟人……” 胡教习是皇家学院的,秋水漆则是青禾学院的,两人顶多是同事,并不熟,所以他并不知道顾飒是谁。 “小骨头,你怎么会来这里?” “找人啊,”顾飒挥舞着火把,看先他们的身后:“其他人呢?” “走算了,”行善嘟囔道:“那条大蛇突然冲出来攻击我们,大家慌不择路,见路就跑,也就都跑散了……” “蛇?大蛇?什么大蛇?” “一条蛇,很大的蛇,”行善比划了一下,又摇头:“算了,和你说你也不懂,反正啊,你进得来,怕是出不去了。” “你们走不走?”一个灰衣人很不耐烦的低吼:“要是不走的话,我们自己走了!” 说着,他带头拐进了一条坑洞。 胡教习与行善对视一眼,刚要进去,顾飒却举着火把进入了另外一个坑洞。 两个人瞬间愣了一下,但还是好心提醒:“喂,小骨头,走这边。” 顾飒脚步没停:“不想死的话,走这边!” 第290章 禁地 “这边?” “你确定?” 胡教习和行善都疑惑的看着顾飒的背影。 顾飒没有理他们,径自离开,身影被火把拉扯的很长很长。 “胡教习?”行善还是个孩子,遇到事情还是没有自己的选择,只能求助胡教习。 胡教习没有回话,一双眉毛几乎拧成了疙瘩。 见他一直都没回答,而顾飒的影子即将消失,行善急了:“胡教习,咱们到底走哪边啊?” “我也不知道啊!”胡教习被问的没法子,气急败坏的吼了一声。 要是知道的话,他会站在这里? 肯定早就跟上了! 那,那现在怎么办? 胡教习看了眼行善那慌乱又焦急的小眼神,以一种从未有过的决绝指向顾飒的方向。 “那边!” “那边?”行善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她和咱们是一伙的!”胡教习的话倒是让行善没想到:“非我族人其心必异!” 他指向对面山洞的灰衣人。 “这些人是哪里来的咱们都不知道,是好人是坏人就更不清楚了,可这个小骨头是咱们书院的人,大家好歹也是一伙的,咱们又和她无冤无仇的,应该不至于害咱们。” “就这?”行善还以为他有什么绝对的理由呢,没想到也就是个猜测。 但是说实话,这猜测也是真的有理可循,也就暂且信了。 两人跟在顾飒身后,很快就追上了她。 “小骨头,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在我进来之前你们还见到其他人了吗?”顾飒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 “有,鬼手七。”行善实话实说。 “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这个不清楚,我们刚下来的时候,就遭到了袭击,慌乱之中大家都走散了,”行善指向胡教习:“我们俩当时是被碎石头压住,都昏迷了过去,所以才没有和他们一起走的。” 就在刚才,他们和鬼手七几乎是前后脚下到了山洞。 可是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他们刚下来就遭到了一条蛇的袭击。 就是那条雪羽蟾蛇。 “亲王殿下和小公子说起这条蛇的时候,我们都以为是一条蟒蛇,顶多也就手臂粗而已,可没想到这家伙比我们的腰都粗。” 提到刚才的事情,胡教习还心有余悸,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 “那家伙一口一个人啊,在我们之前下来的那帮家伙,也不知道是怎么得罪了它,被它一口一个,吃了得有十多个人,后来看到我们,那条大蛇就冲我们来了……” 当时的山洞真的是太深太黑了,以至于他们下到一半才听到下嘈杂声。 可是这个时候想回去已经晚了,雪羽蟾蛇嗅到了他们几个人的气味,就放弃了追杀那些灰衣人,攻击他们。 混乱之中,绳子被咬断了,大家都摔了下来。 君空阑是第一个爬起来的,他先是找到了赵长纬,确定他没有生命危险后,这才招呼其他人先撤。 但是此时此地,大家就算想撤也来不及了。 那群灰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光了,雪羽蟾蛇找不到他们,就把君空阑等人当做了无差别的攻击对象。 也就是这个时候,胡教习和行善被碎石头压住昏迷过去。 等他们俩再醒来时,一切都归于沉寂。 不管是蛇还是人,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两个人在寻找出路的时候,遇到了那几个灰衣人。 大家虽然相互戒备着,但在这个环境下,也都默契的知道不能内讧,所以才结伴前行。 顾飒默默的听他们说着,许久才问:“你们俩确定,亲王和小公子都没事吗?” “肯定没事,”胡教习连连点头:“他们离开的时候,我是亲眼看到的,对了……” 他想到了什么:“蛇蛋……这乱哄哄的,我们也没有看到蛇蛋,也没看到蛇蛋壳和黄,估计是被他们带走了,也就是因为没有了蛋,那条母蛇才发了疯的攻击咱们。” “那你知道蛇蛋是被什么人拿走了吗?” “这个哪里知道?我们……” “别动!”顾飒突然轻喝,打断了胡教习的话,指向脚下:“看到了吗?” 在他们面前的地面上,有一个金色的东西。 行善用剑尖挑起来,脸色明显一变:“是蛇蜕。” 蛇是蜕皮类型的动物。 “在这个地方发现它的皮。可不是什么好事情,”胡教习兵器出鞘:“小心点吧。” 这个山洞甬道又高又黑,要是那条蛇盘在他们的头顶上,根本就看不到。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 下一秒。 “小心!” 他一声暴喝,抬手将顾飒和行善一掌打飞,而他则迅速的向后退去。 “啪嗒”一下,一个庞然大物从天而降。 那金灿灿的颜色让行善头皮发麻。 他怒吼着挥舞着长剑,一把将顾飒给甩开了,猴叫着冲了上来,长剑对着庞然大物又刺又挑,又切又砍,动作不断。 “好了好了,”对面的胡教习发现了不对,大声吆喝他。 但是行善显然是吓坏了,根本就停不下来。 顾飒走上前来,单手锁住他的肩膀:“没事,这是蛇蜕!” 他们刚才所看的那一小块蛇蜕,应该就是这一个庞然大物上掉下来的一小片。 “那条大蛇蜕皮的时候,应该是盘踞在上面的,所以蛇皮也就在上面,只是不小心掉下来这一块而已。” 顾飒搭着行善的肩膀温声解释着,也暂时的拍了拍他。 “可以啊,刚才那样的情况,还记得把我给推开了,自己上,不愧是咱们学院的弟子。” “我?我推开了你?有吗?”行善被夸的不好意思了,尴尬的挠挠头:“我也没,没你说的那么伟大,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反正就就就那样做了……” “这是你的本能反应,也能证明你的良善,”顾飒不吝夸奖的竖起拇指:“鲜衣怒马少年郎,英雄也不一定非要在马上,只要你有这个心,有这个胆量,你就是英雄。” “姐,瞧你说的,我也没,没那么好。”行善越发的红了脸,但同时也多了不少底气,没有之前那样的慌乱了。 顾飒将点燃的火把递给两个人:“刚才进来的时候我就看了,他们三个人走的路,有进去的脚印,又出来的脚印,说明那条路不通,但是咱们走的这条路,只有进来的脚印,没有出去的……” “你是说,他们都是走这边?”胡教习挑起火把,照亮前方。 “也不一定,说不定这里边危机重重,进来的人都死掉了,没有一个人活着出去的!” 顾飒的回答一本正经不像玩笑,说的其他两个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毛骨悚然的对视一眼,都站在那里不敢动。 她笑了:“和你们开玩笑的,那就这么巧了?” 除非所有的人都被雪羽蟾蛇给吃掉了,否则怎么可能不留下一两个尸体的残肢呢? 一路上他们都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甚至于路上的脚印都很整齐,没有任何的慌乱。 这也就意味着,前面走的那一拨人也没有遇到危险。 三个人放低了警戒,循着风的方向,很快就走了出去。 出口处郁郁葱葱,是一片高耸的树林。 这里的每一棵树木都很粗壮,树冠很大,树叶肥沃。 风声掠过,没有一点声音,一片死寂。 “这是什么地方?”行善看向胡教习。 胡教习摇摇头,满脸的疑惑:“从来没听说,猎场下有矿洞,矿洞外还……别有洞天?” “你去过禁地吗?”顾飒突然问道。 “没有,禁地是禁地呀!任何人都不许进入的!” 要不然怎么还叫禁地呢? “禁地的外围都有专人看守,所有人还没走到禁地就被赶回去了,不只是我们,只怕整个大梁朝有没有几个人进入过禁地!” 胡教习突然倒吸一口凉气,惊骇道:“小骨头,你不会是想说,这里是,是禁地吧?” 第291章 累赘?杀了 “要不然呢?如何解释这个地方?”顾飒并没有多少意外似得,径直走进丛林:“从咱们走过的路线来看,这里即便不是禁地,也在禁地不远处。” “禁地?”胡教习整个人都不好了。 行善打了个冷颤,下意识的看向四周:“咱们不会这么倒霉吧?” 但是顾飒已经走远了。 两个人没法子,硬着头皮跟上去。 “你们谁知道猎场的地图吗?”顾飒看向天空:“咱们可以根据地图的方向走回去,要不然怕是要困死在这里了。” “走回去?”行善头皮发麻:“咱们连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走啊?” 就算地图摆在他们面前,不知道所在的位置,那也是一张白纸。 胡教习眯着眼睛,仔细在脑海里搜寻着关于猎场的轮廓。 “我倒是能记得一个大概,但是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 “记得大概就已经可以了!” 顾飒转身将火把插在地上,从袖子里取出一张地图,摊开。 “知道我们现在大概方位吗?” “……地图?”胡教习吃惊的瞪大眼睛:“这是咱们猎场的地图啊!” “我知道,还用你说?”顾飒敲了敲地图:“我问的是咱们现在在什么位置?” “这里,这个地方,”胡教习指向一个地方,“咱们现在应该在这个位置,还在安全区内,你们看,这边就是猎场,咱们只要从这个方向开始走,就能到达猎场边缘了。” 从地图上来看,他们就在禁地的边缘地带,并没有深入。 当初猎场划分禁地的时候,将安全区又往外拓展了一下,这才设定了禁区的限制。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他们如今所在的地方,也没有什么危险。 行善听到这里松了一口气,起身拍了拍衣服:“没危险就好,咱们先……噗!” 一口鲜血突然从他的嘴巴里喷出来,洒了顾飒和胡教习一身。 “行善!” 胡教习大惊失色,惊骇的看着行善。 顾飒则扬手,十字弓弩穿过的行善的发丝,射中了一个东西。 “噗嗤!” 锐器入肉的声音。 行善的身子遽然一抖,旋即被什么东西腾空挑了起来,在空中甩了一下以后,重重的摔在地上。 “胡教习,上面!” 顾飒又抬手射出弩箭,连续几发弩箭全都射中了一条绿色的长蛇。 胡教习也不敢怠慢,长剑脱手而出,几乎拼尽了这一辈子的招法,全都招呼在了长蛇的身上,总算是联手将它给打了回去。 它的身体与周围的绿色几乎融为一体,转眼间就消失不见,只能听到“淅淅索索”的爬行声。 顾飒和胡教习都不敢追,退到行善身侧。 胡教习戒备,顾飒则检查行善的伤势。 “小骨头,他怎么样?” “……” 顾飒没有回答,只是将行善翻了个身。 胡教习一看之后,瞬间也不说话了,脸色难看的要死。 行善的前胸是看不出什么,但是后背却被什么东西给掏空了,只留下跳动的心脏和半片肺脏。 这么重的伤,神仙也救不活。 胡教习抽了抽嘴角,忍不住骂道:“不是说这个地方没有危险的吗?那刚才那个东西是什么?该死的!” “那就是雪羽蟾蛇!” “……雪羽蟾蛇?”胡教习一怔:“咱们遇到的那个?不对啊?咱们遇到的……半路遇到的那个蛇蜕,不是金色的吗?” 就像是金色巨蟒一般的蛇蜕啊! “雪羽蟾蛇的颜色是变化的,小时候是白色,长大后金色的,产下蛇蛋后就变成青色,等到彻底陈年的时候,就是黑色的了……” 而这种蛇的战斗力,是随着蛇蜕的变化而自动叠加的。 如果说,之前那些人在遇到雪羽蟾蛇的攻击时,还能侥幸活下来的话,如今再遇到青色的雪羽蟾蛇,活命的机会就会很渺茫了。 “该死的!”胡教习实在忍不住爆了粗口:“上头说,安全区是安全的,怎么还会有这么个东西?” “是啊,怎么会有这个东西呢?”顾飒看向身后的山洞:“是什么愿意造成东西到了禁区边缘活动了呢?” 生物的生态一向是平衡的。 尤其是在一个固定的环境中,生态平衡是所有生物的活命守则,也是大自然的馈赠法则。 除非有人打破了这个法则! 只是,会是谁呢? 她想到了之前遇到的灰衣人:“那些灰衣人,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不清楚,他们的口风很严,怎么问都不说,不过听口音,是蜀南一带的,距离咱们这里且远着呢。” “他们也是冲雪羽蟾蛇的蛇蛋来的?” “看样子是!他们是在咱们之前进入这里的……”胡教习再次回忆着当时的情况,肯定道:“我觉得一定是,因为他们当初扑到那个地方的动作又快又准又狠。” 如果不是胸有成竹,不会做那样的选择。 行善很快就咽了气。 胡教习唉声叹气了一回,将外衣脱下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放心,我会带你回家的!” “你说什么?”顾飒打断他。 “我说,带他的尸体回去,安葬,”胡教习发现顾飒眼神不对,有些发毛:“怎么?咱们不带他回去吗?” “你说,现在是什么季节?” “冬,冬季……” “冬季,那为什么这里温暖如春,树叶郁郁葱葱?” “……” 这么一说,胡教习发现不对了。 还真是! 禁地那边的猎场,已经是大雪封山的地步了,这边却没有多少冷意。 “这里的温度高,咱们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你带上他……”顾飒顿了下,说的委婉了些:“且不说这样的温度下,他的尸体明天就会腐烂,就是他身上的血腥味,也会招来那些猛兽的袭击!” 这是什么地方? 禁地啊! 鬼知道这里面还有多少想雪羽蟾蛇这样的怪异生物。 顾飒指了指被血洇透的外衣:“别的不说,就是刚才的雪羽蟾蛇,它就能跟着血的腥味和痕迹追踪到咱们!” 说到这里,胡教习也没了带行善回去安葬的心思。 他暗中祷了几句,和顾飒合力刨了个坑,将行善就地埋了。 正往里面填土呢,山洞的洞口那边传来动静,像是有人过来了。 “别动,老实点,再动,废了你……” “鬼手七!”胡教习惊喜的叫出声。 听声音,就是鬼手七。 鬼手七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加快脚步走出山洞。 他手里还牵着个绳子,绳子那边拴着两个灰衣人。 这两人正是刚才与顾飒他们分开的三人中的两个。 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经过了一场惨战,浑身衣服被撕成了布条,遍布伤口,血淋淋的。 “小……骨头?”鬼手七看到顾飒,硬生生将称呼改了一下,随手将两个灰衣人踹翻在顾飒脚下。 “怎么了?有人死了?”他看到了地上的新土。 “遇到了袭击,你们呢?”顾飒指向两个灰衣人。 “两个人不老实,我打的!” 鬼手七之前被雪羽蟾蛇袭击的时候,躲进了其他甬道,谁知道甬道是个死胡同,不通,就回来了,恰好又遇到三个灰衣人骂骂咧咧的往回走,要从洞口上去。 双方见面就掐,一言不合打起来。 鬼手七惦记着与顾飒的承诺,没心思和他们鏖战,一掌击毙其中一个之后,将这两个打成重伤,再让他们带路跟了上来。 “见到其他人了吗?”鬼手七打量着四周,神色淡定的很:“刚才我在里面搜了一遍,有痕迹的地方都搜了,没发现其他活人,想必也是从这里跑出来了。” “地上的确有人出来的迹象,但是我们没看到人,”顾飒洗干净手:“我们本来预备埋了人就去找他们的,现在,你有什么建议吗?” “建议是有,只是,他们……”鬼手七看向跟来的两个灰衣人。 他们俩哼了声,傲娇的斜睨三人一眼,眼珠子翻上了天。 “你是怕他们成累赘吗?”顾飒反手抽出胡教习的长剑,一剑抹了其中一人的脖子。 鲜血喷溅而出,吓的另外一个怪叫起来,难以置信的看着伙伴躺在自己脚边浑身抽搐。 “这样多简单,杀了,就没有累赘了!” 顾飒拎着滴血的剑, 面无表情的走向另外一人。 第292章 反方向 那个人真的被吓到了。 他做梦都没想到,顾飒杀人就像宰小鸡一样,说杀就杀。 眼看着滴血的剑尖到了自己眼前,挣扎着往后爬,一边爬一边惊恐大叫:“别,别杀我,我,我有脚,我可以自己走,我保证绝对不会成为累赘的……” “唰!” 剑尖停在了他的咽喉上。 顾飒歪着头,眼底漫上不以为意的杀意:“怎么?我在意的是你能不能走吗?是你有没有用!” “那就杀了吧,”鬼手七在一边附和:“他们的嘴很严,什么都不会说的,留着也没用,杀了算了!” “嗯!” 顾飒应了声,剑尖瞬然递进。 “别,我说,我说啊,”那人吓的浑身发颤,哪还敢嘴硬:“你们问什么我就说什么,不问的也说!” 鬼手七突然抬手,拦下了顾飒的剑:“你要说?” “说!说!” 他怎么敢不说? 小伙伴的尸体就在那边摆着呢,怎么敢不说? “我,我姓唐,叫唐耀祖,我们是唐门的,我们来这里是为了找那个蛇蛋……” 鬼手七沉了气息:“唐门?蜀山唐门?” “是,蜀山的,唐门。”唐耀祖介绍自己的时候,还下意识的挺了下胸膛。 他们蜀山唐门在江湖上可是很有地位的。 但是在看到顾飒的眼神后,整个人又萎靡下来,讪讪道:“我们的堂主叫费宿,是他带着我们来这里的。” “唐门,蜀山,”鬼手七看向顾飒,丢了个眼色:“那里距离咱们皇城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极远的地方,你们大费周章的来这里,就为了一颗蛇蛋?” “撒谎!”顾飒读懂了鬼手七的眼神,剑锋再次抵近。 “没,没撒谎,真的,我们就是冲蛇蛋来的,你们要是不信,等,等你们见到我们堂主一问便知!” “你们堂主在哪?” “……不,不知道,”唐耀祖刚说完,陡然意识到这样说不好,显得自己很没用,立即又改了口:“但,但我们约定了地方,要是失散了,就在那边会和!” “在什么地方会和?” “这,这个,”他一脸为难,要哭出声了:“姑娘,这个地方,我能带你去,我対天发誓的带你去,可你要问我的话,我就,就……” 他也不傻。 他拢共就剩下这点作用了,要是再把地方说出去,他就没有可用的价值了。 到时候,死的更快。 “你们俩觉得呢?”顾飒的剑尖挑起唐耀祖的下巴:“这个人是杀还是留?” 唐耀祖立即紧张的看向鬼手七和秋水漆。 “留着吧,”秋水漆瞥了眼地上的灰衣人:“这家伙也还没死,留着他,正好背着。” “没,没死?”唐耀祖立即看向小伙伴。 怎么可能没死? 刚才,那么多的血,还喷了大家一身呢! 怎么会没死? 顾飒收了剑,招呼鬼手七过来说话。 秋水漆则将灰衣人扔给唐耀祖:“刚才只是擦伤了他的皮肤而已,你以为真的是杀了他吗?” 鬼手七说这两个人嘴巴很硬,那就只能剑走偏锋,用些歪招。 好在他们三个人很有默契,在顾飒拔出他的剑,刺向灰衣人的时候,他就看出来剑锋没有杀意,只是擦过了男人的皮,喷了些血出来。 至于他为什么会晕会抽搐,是因为顾飒提前用卷刃抽打在他的心脉上,造成他心悸疼痛,直到痛到昏迷。 唐耀祖此时面对三人,就像是面对三个杀神,不敢多说一句话。 按照秋水漆的吩咐,乖乖的背起小伙伴,跟在三人的后面。 鬼手七走在最前面开路,大砍刀挥舞着,硬生生的在乱从中砍出一条生路。 秋水漆突然站住,旋即丢了个眼色给顾飒,拽着她故意放缓脚步。 顾飒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警觉起来:“怎么了?” “你没看到鬼手七不瘸了吗?” 瞧那背影,瞧那手速,半点没有昔日那种颓废的模样。 顾飒淡水无痕的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 “……走?”秋水漆楞了一下:“就这样了,还跟着走?” 此时此刻,鬼手七也不见得就是安全的呀? 鬼手七突然站住,转身看向他们。 秋水漆做贼心虚,瞬间戒备起来。 但鬼手七并没在意他,而是冲着唐耀祖招呼:“你,过来带路,咱们往哪走?” 唐耀祖从怀里拿出一个竹制的巴掌大编筐,努嘴吹了声口哨,然后就盯着里面看。 “什么?” 其他人都好奇的凑过来。 只见编筐里蹲着一只鸡蛋大小的七彩蟾蜍,此时正瞪着俩眼睛,鼓鼓的盯着一个方向。 唐耀祖毫不犹豫的指向前方:“那边!” “……” 其他三人都不由一脸“见鬼”的表情,悻悻然的看着他。 “唐耀祖,你确定?” “确定!” “为什么要走那边?理由呢?” “这是我们唐门自己培养的引路蟾蜍,有些类似于蛊虫的原理……” 在费宿的身上,带着一只母蟾蜍,而其他人手里拿的是公蟾蜍。 母蟾蜍会分泌一种特殊的味道,百公里之内,公蟾蜍都能嗅到它的气味,所以在唐门,七彩蟾蜍用作定位联络的一种方式。 唐耀祖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也为了更快的找到唐门的人,背着一个人还像是打了鸡血一般,走的贼快。 秋水漆断后,顾飒和鬼手七走在中间。 两人一边走,一边对照着手里的地图,小声的嘀咕着什么,还时不时的指指点点。 秋水漆看的好奇,想要凑过去听个清楚,他们却又警觉的收了地图,佯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沉默的继续向前。 来来回回了几次之后,秋水漆明白两人是在躲着他,心中又气又好笑,干脆故意放慢脚步,赌气的与几个人拉开了距离。 倒是顾飒,转头打了个响指:“快点走,别掉队,你忘记那条大蛇了?它说不定就跟在咱们身边虎视眈眈呢!” 雪羽蟾蛇在她的手里吃了亏。 像它这种修炼成精,有了智商的灵蛇,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绝对是会回来啃他们几块肉的。 秋水漆掉队太多,很危险。 “多谢姑娘关心,我……” “咻!” 一旁的参天古树突然像是活了一般,毫无预兆的扑向秋水漆。 他本能的弹出长剑,狠狠的斩杀在树身上。 回身落地的时候,才惊觉不对:“这不是数,是那条蛇!” 乌鸦嘴啊!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刚提起这条死蛇,它就出现了。 雪羽蟾蛇一扑不中之后,迅速回身,扑向了最前面的唐耀祖。 唐耀祖在看到雪羽蟾蛇后,吓傻了,等它扑过来才回过神来,转身将小伙伴给扔了,撒腿就跑。 雪羽蟾蛇没有追他,而是旋转着扑到小伙伴的身上,尖锐的蛇牙刺穿了他的胸膛,挑起来,扔上高空后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吞下。 有了小伙伴的停滞,唐耀祖趁机逃到了安全区域。 等他转身看时,发现顾飒和鬼手七都被雪羽蟾蛇围攻着,根本没人注意到他。 他心思一动,转身就跑。 “姓唐的,你给我站住!”鬼手七在后面一声暴吼。 唐耀祖下意识的站住。 鬼手七一边吼叫着一边要过来抓他,但是每一次都被雪羽蟾蛇给拦下来了。 顾飒那边也是一样,被雪羽蟾蛇逼的步步倒退,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心思管他。 “妈的,老子好不容易能跑,还会站着等你来砍脑壳?”唐耀祖啐了一声,也不管他们怎么咆哮,一溜烟的跑走了。 直到身后彻底没了声音,一切归于沉寂,他才气喘吁吁的停下脚步,扶着一棵树滑坐下去,喘的不如狗。 “也幸亏我命大,要不然,真就死定了……” 说着,他拿出七彩蟾蜍,吹了声口哨,起身循着方向走去。 “原来在这边……” 而他所走的方向,并不是蟾蜍眼睛所对的那一边,而是蟾蜍屁股背对的一面。 也就是说,他之前和顾飒鬼手七所说的气味吸引指路的说法——是反的! 一直以来,他们都在往反方向走。 他现在所要走的方向,才是费宿他们所在的地方。 第293章 目的 撕裂的痛感在后背蔓延,赵长纬闷哼一声,试着动了下手臂,却疼出了一身冷汗,意识彻底清醒。 “长纬哥哥,别动,”君空阑及时压住他的手腕:“你的腕骨断了,我刚给你接上。” 赵长纬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臂上捆着小木棍,还用白色缠的结结实实。 他托着手臂坐起身,打量周围:“这是哪?” “山洞啊,”君空阑往篝火里添了几块树枝,将火烧的旺了些:“咱们离开的时候,你被石头砸中了,昏了过去……” “哦,想起来了……” 赵长纬晃了晃脑袋,虚虚实实的记忆开始丰满。 他们之前从那个洞口下来的时候,突然遭到了雪羽蟾蛇的袭击,当时的绳子断了,所有人都掉了下来。 也幸亏当时断掉的地方距离地面不高,大家虽然摔的狼狈,但是没有受重伤。 可是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那条大蛇就开始攻击所有人了。 无差别的那种攻击。 不管是谁,只要出现在他的攻击范围之内,都会受到牵连。 君空阑当时是抓着他逃跑的,但是人群真的太多了,拥挤中,他感觉被什么东西给打中了,然后就昏了过去。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来,把药吃了。”君空阑一边说着,一边端来烧热了的水,还给了他几粒五颜六色的小药丸。 “这是什么?”赵长纬看着五颜六色的药丸,稀奇的很:“这是药吗?” “是啊,是药啊,放心吧,这是我阿娘给我的药,很灵很好用的。” “我不是说这药有问题,”赵长纬无奈的一声轻笑,把药给吃了:“我是觉得奇奇怪怪的,即便是几十岁的老御医,也做不出这样的药来。” “所以我阿娘是与众不同的呀,”君空阑指向他手臂上的东西:“你用的这个叫石膏,是一种很奇怪的软布,别看它软软的,但是只要和水混起来,干了以后就能固定伤处。” “还有这么神奇的东西?”赵长纬摸了摸手臂上的石膏。 硬邦邦的,很神奇。 但随后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你这次出门,带了这么多稀奇的东西,不会是有备而来吧?” “这都是我阿娘的意思,他说我出门在外难免会磕磕碰碰,这万一不小心摔下马,或者是从哪里掉下去,摔断胳膊,摔断腿的,得自己会急救才行,所以才让我准备了这些东西。” 顾飒早就算准了,他这一次出门不会安全,所以在此之前,就将一切急救物品打包好了,让他随身携带。 她还一再叮嘱,哪怕是忘记带干粮,也绝对不能忘记这些东西。 也幸亏是带了这些东西,要不然亲王殿下的手臂怕是要废掉了。 就在刚才,他在混乱中把赵长纬拖到安全地带后,发现他的手臂骨折了。 这就让他投鼠忌器,不敢再擅自行动,留在这里给他包扎伤口。 可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股重力,竟然震的石壁倒塌,将他们两个人都埋了起来。 不过幸运的是,他们所在的这个地方墙壁还算牢固,没有把他们给埋了,而且还留下了一个通风口。 只要扒开那个通风口,他们应该就能出去。 所以君空阑就守在这里,等赵长纬醒来之后才开始行动。 赵长纬手臂受伤了,只能单手行动,帮助君空阑打打下手,搬一些大型的石块什么的。 好在堵住的石头都是碎石,两个人用了一个时辰就搞定了。 感受着迎面吹来的风,君空阑递了支火把给赵长纬。 “咱们走吧!” 外面的碎石似乎是被什么人清理过了,两个人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洞外。 疾风裹挟着雪花从天空落下。 天地间依旧灰蒙蒙的。 但是东风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天要亮了,”君空阑喃喃低语:“一切都要开始了。” “什么?”赵长纬听的一皱眉头:“什么要开始了?谁要开始了?你要做什么吗?” 君空阑却低着头,似乎是在想着什么。 但是随后,他摇了摇头,转头一笑:“没什么,咱们走吧,这里应该就是禁地的边缘,咱们往那边走就能到营地……我估计营地那边的人发现咱们不见了,肯定会派人来找的。” 赵长纬却看着他,满心的疑惑:“你不找那个蛇蛋了吗?” “找呀!等把你送回去了,你安全了,我就去找……” “……你要自己去找?那怎么行?”赵长纬倏然站住:“咱们那么多人过来,就只有咱们两个人回去,这样都不安全,你还要自己一个人去,不行,我不同意。” “长纬哥哥,如果你不受伤,我肯定是要带你去的,但你现在受伤了,”君空阑看着他手臂上的石膏,很是无奈的怂了耸肩:“你若是在跟着我,那就是拖我后腿了。” 赵长纬被说的哑口无言,只能悻悻的往回走。 果然没走多久,他们就遇到了来找的赖管事等人。 君空阑将赵长纬交给他们,转身又折返了回去。 他顺着原来的痕迹,走到了一个分叉的地方,没有丝毫犹豫的向着岔口走去。 过了这个岔口,就是禁地。 也是他此行的目的地。 岔口之中,一片冰天雪地。 他幼小的身影走在上面,像是苍茫大地间的一只小蚂蚁,瘦瘦又可怜。 鹅毛大雪依旧在飘落着,很快就糊了他的睫毛。 雪花化成水,流如眼底。 他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继续往前走。 但就是这一分神的功夫,他脚底下一个踩空,整个人树的斜坡滚了下去。 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没有了鹅毛大雪。 甚至于也看不到皑皑雪地。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 “到了!”君空阑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嘴角勾了起来:“这就是禁地,我终于到了。” 他从腰间的小包里翻找出一张皱皱巴巴的,黑色的羊皮图。 羊皮图上勾画奇怪的纹络,但是如果仔细看的话,可以看出这个纹络的大体轮廓,就是这个猎场。 “禁地,禁地……我应该在什么地方呢?这里?还是这里?” 君空阑拿着羊皮图看了好一会,带着迟疑的指向其中一个地方。 “如果说我现在在这里的话,那我应该往这边走……丈量一下距离,天黑前应该能到……的吧?” 这个能到的前提,是他所走的方向是对的。 如果方向是错的,那就是南辕北辙,要连夜再赶回来了。 他稍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就是这边了!管他是不是呢?大不了再重新走回来……” 他嘟囔着,收了羊皮图,起身刚要走,头顶上却传来“啊呀”一声怪叫。 紧接着,一个人从他头顶上的草坡上滚下来,叽里咕噜的滚到了他的脚下。 “疼,好疼,要断了……” 赵长纬一边捂着手腕,一边扭曲着五官站起来。 在看到君空阑正瞬瞬的看着他时,皱起了眉头:“长纬哥哥,你怎么来了?我不是告诉你说,让你回去休息了吗?” “这是禁地呀!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可能放心你一个人来这里?”赵长纬爬起身,忍着痛,恢复了表情。 “可是你……”君空阑看向他的伤口,以一种十分无奈的语调道:“你根本就不知道我们要干什么,你这样跟来很危险的!而且……在这些事情上,你也根本就帮不了我们的忙。” “你们?”赵长纬抓到了他语调中的重点:“你们是谁?除了你之外还有谁?不会是……你阿娘吧?” 君空阑在这一刻显得有些无措。 阿娘叮嘱过他:【这件事你谁都可以告诉,唯独赵长纬不行!】 但是现在…… 赵长纬为了他再次涉险,带着伤独闯禁地。 他,要不要将此行的目的告诉他啊? 第294章 人,不见了 好在赵长纬看出了他的纠结和犹豫,低语道:“这样子的话,那,算了,你也不要太为难,我不问了。” 君空阑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脱口问道:“那你要回去吗?” “我都下来了,为什么要回去?诶,不对啊,”赵长纬突然看向头顶,疑惑的很:“其他人呢?” “其他人?”君空阑瞬间紧张起来:“还有其他人?” “有啊,有的!赖管事他们都在……” 就在刚才,赵长纬本来是要和赖管事一起回去的,但是在回去的路上,赖管事多嘴问了一句。 “亲王殿下,小公子去禁地那边做什么?” “禁地?”赵长纬后知后觉,这才意识到君空阑应该是去了禁地。 他定定的站了一会,感觉事情有点不妙,就转身要回来找君空阑。 不说别的,先把他带回去再说。 但是赖管事他们不放心他一个人涉险,所以就和他一起来了。 可…… 怎么就他一个人下来了呢? 赵长纬不明所以的看向头顶:“我们刚才都是一起的,然后我不小心给人推了一下,踩空了,就摔了下来,他们应该都看到了,为什么没人下来?” 如果说别人不下来也就算了,赖管事肯定是要下来的。 要不然,回去之后肯定是要担重责。 “他们不会下来了,”君空阑不动声色道:“这个地方有结界,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的……” 说着,他特意看了眼赵长纬。 为什么他就能来呢? “结界?什么结界?”赵长纬好奇又狐疑。 “算了,没什么,咱们还是走吧!”君空阑收拾了一下,顺带手递给赵长纬一根棍子。 “给我棍子干什么?” “开路啊!这路上都是野草,野蛇可能都有,你也要小心点!” “你什么意思?”赵长纬立即拦下他:“君空阑,你不会还要继续走吧?” “是啊,要不然呢?” “回去啊!”赵长纬指向上面:“咱们两个现在都没做好准备,你自己一个人来这里得多危险!咱们先回去,等做好准备再来……” 他握住君空阑的手腕:“你放心,等准备好了,我陪你再来。” “长纬哥哥,咱们回不去的,”君空阑指了指山坡的上面:“你上去看一看就知道了。” 看他的样子不像撒谎,赵长纬心中难免“咯噔”一下,转身爬向草坡。 等爬到上面时,他像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原地转了一圈,叽里咕噜的跑了下来。 “怎么回事?咱们来时的路呢?怎么找不到了?还有赖管事他们,都不见了……” 不止是来时的路和人不见了,就连冰天雪地也都不见了。 上面就是一个普通的草坡。 草坡后面,是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黝黑森林。 如果不是他身上的衣服因为融化的雪水儿湿透了,怎么都没法相信,刚才还存在的苍茫大地就这样神奇的不见了。 君空阑早就预料到了他的震惊,用棍子敲了敲赵长纬手里的木棍:“不用太惊讶了,等一会你还会见到更震惊的东西呢,走吧,有什么问题咱们路上说。” —— “蠢东西,怎么那么蠢呢?亲王殿下就在你手边上,你都抓不到?”赖管事看到赵长纬滚下雪堆之后,气的原地跳脚大骂。 他们这么多人跟在赵长纬身后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保护他吗? 现在好了,那么多双眼睛那么多的手,竟然眼睁睁的看着他摔到了下面的雪坑中。 眼看着赵长纬没了身影,更是焦躁大吼:“你们都特么的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下去救人?救人啊!” 其他人连忙手脚并用的往下爬。 但是下面的雪堆太厚了,人进去之后几乎没到腰,大家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才爬到赵长纬跌落的雪坑那边。 “咦?人呢?” “是啊,亲王殿下呢?” “不对啊,刚才明明看到他就在这里的?” “快找啊!” “……” 赵长纬跌落的雪坑不大,一个人形的模样,再往下就没有痕迹了。 可就是这一眼望到头的雪坑,愣是没有赵长纬的踪迹。 而其他人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也都傻了,连忙分开四周去寻找。 但越找他们心越慌,都不敢相信一个大活人,就这样毫无痕迹的在他们眼前失踪了。 赖管事的脸色比雪地还白,气急败坏道:“找,快点找,就是掘地三尺也得把人给找出来,找啊!” 顿了下,他颤抖着嘴唇,似乎是说给自己听的。 “找不到,咱们大家就等着一起陪葬吧!” 雪地一览无余,所有的痕迹都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 除非赵长纬有飞天遁地的能力,否则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平地消失? 事实很打脸。 赖管事等人找了许久,也没找到赵长纬的蛛丝马迹。 直到彻底失望了,才急匆匆的把消息传出了营地那边。 营地是肇亲王坐镇。 他正和一群权贵们在喝酒吃肉,听说猎场出事了,还没怎么当回事。 “嚷嚷什么?猎场那边又不是第一次开,能出什么事?把人叫进来,不许在瞎嚷嚷了……” 赖管事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进来,进了营帐就磕头:“王爷,快些派兵吧,要是再晚些,怕是就来不及了……” “什么屁大的事情就出兵?”肇亲王很不耐烦,喝了一口酒后,慢悠悠道:“慢慢说,说清楚……” “亲王殿下不见了!” “噗……” 肇亲王一口酒喷了出来,恰好落到面前的火塘里。 火苗“轰”的一下爆开,瞬间烧到了肇亲王的胡子眉毛,但他却像是没感觉似得,惊骇的站起身。 “你,你说什么?” 赖管事急哭了都:“亲王殿下不见了,王爷,快些发兵去寻吧……” “哪个亲王?” “就,就是亲王啊……长纬殿下……” “我,你,什么!” 肇亲王刹那的僵在那里,眼里的惊恐肉眼可见的开始蔓延。 “王爷,这说来话长,我们,诶呦,反正就是小公子私自去了禁地,亲王殿下不放心他,就带着我们一起去找小公子,谁知道……” “你等会,小公子?”肇亲王的脸色开始不对了,惊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神色:“哪个小公子?” 赖管事好像啐他一口:“就,就是军侯府的小公子啊……” 赵长纬和君空阑的关系大家是有目共睹,能让亲王殿下冒险的当然只有军侯府的小公子了,难道还能是死对头小白贵妃的弟弟吗? “哦,是他啊,小公子,小公子……”肇亲王似乎是牙疼似得,喃喃自语的开始咬舌头,后退,绕着凳子转圈圈,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爷?”赖管事说你有病啊? 事情都这样了,你还原地转圈想什么呢? 还不快点号令大家去找赵长纬! 哪知道,肇亲王却在回想着一个多月前,顾飒秘密约见自己的事情。 她说,今年的冬猎之时,要请他帮一个忙,帮过这个忙以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了。 他当时还在想着,什么样的忙要等到冬猎开始才能帮,可刚才在听到军侯府三个字的时候,骤然联想到了顾飒的嘱托。 “难道说,她一个月之前,就算到了今天会发生的事情?” 想到这里,肇亲王不由看了眼赖管事。 赖管事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到他看自己,立即殷切道:“王爷,派人出兵吧,再不找就怕是,怕……” “嗯,是啊,是要找,”肇亲王咬着下嘴唇,阴恻恻的看了他好一会,蓦然抬手:“来人,拿绳子来!” 所有人都一怔。 这个时候拿绳子? 干嘛? 等侍卫把绳子拿进来之后,肇亲王指向了赖管事:“把他捆了!” 赖管事整个人彻底懵了:“王爷,这是为何啊?不是,为什么要绑了我?应该去找人,找亲王殿下啊!” “亲王殿下自然是要找的,但是……总要有人为这件事负责!”肇亲王皮笑肉不笑:“我会让人去找殿下的,至于你,你得和我一起回宫!” 第295章 开始胡诌 赖管事整个人都傻掉了。 他做梦都没想到,肇亲王竟然会捆了自己给上头交差。 很快,他就被扔进了马车。 肇亲王随后也上了车:“回城,入宫!” “不是,王爷,我,我是无辜的啊,”赖管事连忙跪下,惊恐道:“我,我就是跟着亲王殿下做差遣的,他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他出事了,这,这不能怪我啊……” “不怪你怪谁?”肇亲王皮笑肉不笑道:“难道还要说,怪亲王殿下一意孤行,咎由自取吗?” “这,奴才不敢……” “那就是了,这殿下出事,陛下肯定震怒,雷霆之怒啊,总是要有人承担怒火的,”肇亲王嘿嘿一笑,浑身透着蔫儿坏:“很不巧的,你恰好凑了出来,就只能你来承担怒火了,总不能让这火烧到本王爷身上吧?” “可是……唔……”赖管事还要说什么,但是嘴巴被一块破布塞住了。 肇亲王拍了拍手:“你放心,等回到了京城,我会给你松嘴巴的!” 赖管事心说个屁! 到那时他可就是死定了! 不行! 他不能就这样被押回皇城。 赖管事在马车里又是踹踢又是嗯哼,一刻也不停,听的肇亲王火大的很,一巴掌抽过去。 “闭嘴,再哼哼,现在就下车宰了你,然后说你畏罪潜逃,本王追捕你的时候用力过度,不小心弄死了你……” 赖管事先是被吓的立即闭嘴,但随后又想到,自己要是再不哼哼的话,等到京城见到了陛下,只怕连哼哼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砍了头。 他又开始了哼哼踹,气的肇亲王很不耐烦的扯下他嘴巴里的破布。 “你是不是……” “王爷救我,我还有一些家私,等到了京都,我定然将全部家产双手奉上,只求王爷怜悯我一条贱命,饶了我吧……” 这一次,肇亲王没有再拒绝,而是别有深意的看着他。 赖管事被看的心里发毛,但是也报上了希望:“王爷,我家财不少,真的,我……” “这个嘛,”肇亲王突然咋舌,一脸的为难:“如果你是在我捆了你上京之前说这个话,可能本王也就答应了,但是现在……” “现在?” “现在我要捆了你回宫贱陛下的事情,众所周知,如果现在放了你,就算我这边没人敢说什么,陛下那边如何交代?” 肇亲王凑近了些,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一笑。 “如果你能有办法笑出陛下那边的疑心,本王倒是很乐意和你做这笔交易呢!” “陛下,那边的疑心?”赖管事简直是欲哭无泪。 他就是一个小小的做事的奴才,何德何能能让陛下打小疑虑? “怎么,没办法?”肇亲王哑了声音,似乎在笑。 这个表情被赖管事看在眼里,心里一颤,再次浮出了一丝希望:“王爷,您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就,就慈悲心的提点我一下,好让我死也死的甘心啊!” “办法嘛,倒是有,就是……有点犯上,我怕你不敢做啊!” “没关系,什么都没关系,只要能救我,什么都没关系……” “……” 肇亲王等的就是他这这句话。 他装作很是为难的样子,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这样,等咱们见到了陛下,你就……” 他示意赖管事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没听听完,赖管事的脸色就变了:“这,这个,这个行吗?我,陛下这一怒之下,会不会把我脑壳给砍了?” “你看,我就说了嘛,这件事或许能救你,但是有点犯上,”肇亲王一脸的不高兴:“你既然不愿意,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这,这不是不愿意,是,是害怕啊……” “那你到底干不干?” “……干,干啊!”赖管事都要哭了:“害怕也得干啊!” 干了,或许还能有一点活命的机会,可要是不干……那可就必死无疑了! 肇亲王这边让人将消息送进了皇城。 听到消息的卫娘子早早的就守在了宫门前,见到肇亲王,来不及打招呼就找到赖管事面前。 “说,怎么回事?我儿子怎么会有事?亲王怎么会有事?他是怎么出的事……” “这,亲王殿下他当时……” 赖管事刚要回话,冷不然有人打断了她的话:“姐姐,稍安勿躁啊。” 小白贵妃扭着腰肢,在一众宫女的搀扶下,慢悠悠的走了过来:“陛下已经收到了消息,也在担心长纬的安全,还是让他们进去,姐姐稍后再问吧。” 说着,也不管卫娘子是什么表情,让肇亲王带人进去。 肇亲王颔首行礼,揪着赖管事径直来到御书房。 赵子佑坐在龙案前,桌上摊着一张图,听到他们进来的脚步声,头都没抬。 “军侯府的君空阑是不是也去了禁地?” 赖管事本来是要行礼问安的,听到问话,连忙跪在了地上:“回陛下,这个,应该是的,因为我们追去的时候,小公子就不见了!” “起来说话。” “谢陛下,”赖管事咽了下口水,瞥了眼肇亲王,壮着胆子道:“回,回禀陛下,事情是这样的。” “先是军侯府的小公子,就是君空阑小公子,他说要去禁地那边,亲王殿下就说哪里危险,又是禁地,是陛下禁止进入的地方,所以不许他去。” “但是君空阑这个人吧一向我行我素,脾气执拗的很,根本就不听亲王殿下的劝阻,就去了禁地。” “亲王殿下觉得他年纪尚小,担心他在禁地那边惹出事来没人照顾他,就带着我们一起去了,可谁知道……” 赖管事调整了一下情绪,再次瞥了眼肇亲王,眨了眨眼睛。 “陛下,接下来的事情,奴才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就,就是怎么看的,就怎么和您回。” “嗯,”赵子佑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 就好像儿子丢失不见也不是什么大事似得。 赖管事舔了舔嘴唇,鼓足勇气:“后来,我们追到了禁地那边,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禁地哪里竟然出现了一堵墙……” “什么墙?” 小白贵妃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听到这话,立即上前追问。 “墙,嗯,”赖管事心虚的抽了抽嘴角,“就,就是一堵墙,就,就像是彩虹那样的一堵墙。” “一堵墙?”小白贵妃重复的念了几句。 赵子佑看着她,眼神有了些许的期许。 但是小白柜贵妃似乎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冲着他不动声色的摇摇头。 赵子佑有些失望,皱起了眉头:“然后呢?那堵墙怎么了?” “然后?然后就,就是,我们当时都被那堵墙震慑住了,但是很快,这个彩虹墙就不见了,我们当时都沉浸在彩虹墙的震撼里,并没察觉有什么不对……” “彩虹墙出现的时候,以后什么怪异的事情吗?”小白贵妃若有所思的低语。 “怪事?”赖管事抽了抽嘴角:“娘娘,亲王殿下不见了,算怪事吗?” “具体说说,他是怎么不见的!” “不知道啊,”赖管事瞬间切换到愁眉苦脸的神色中:“等我们回过神来的时候,亲王殿下就不见了……当时我们就开始找,天上地下的找,可就是找不到啊……” 老天爷啊,这胡诌八道的说法,说的他自己都不相信,不知道肇亲王为什么要让他说这些。 如果陛下和娘娘不相信这番鬼扯闲篇,他连找补都没法找补。 就在赖管事懊恼自己脑壳有病,竟然听肇亲王的建议,在陛下面前说这些胡编乱造的事情时,赵子佑突然开口了。 “亲王不见的时候,你有没有看到君空阑?” “没有!”赖管事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但是随即想到了肇亲王的说辞,立即又点头:“哦,也,也不能说没看到……” 赵子佑和小白贵妃都同时眼前一亮。 赖管事舔了舔嘴唇,镇下心神:“当时看到彩虹墙的时候,在,在墙的对面站着一个人,当时我们都没在意,以为那是倒影,后来想了想……那个人应该就是小公子,哦,是君空阑。” 第296章 灭口 “君空阑?” “你确定他在对面?” 小白贵妃和赵子佑几乎同时开口询问。 赖管事惊觉此事不妙,自己好像被肇亲王给坑了,被他有预谋的拉进了一个陷阱里。 因为陛下和贵妃娘娘对君空阑和那个彩虹墙的事情,显然格外上心。 但是事已至此,他已经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道:“回陛下,回娘娘的话,是君空阑,小人看的真真切切,对面那个人就是军侯府的君空阑。” “陛下,”小白贵妃急切的要说些什么,但是在看了眼肇亲王和赖管事之后,又收住了话音。 赵子佑会意,挥手:“你们下去吧,这件事谁都不许说,要是被朕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话,小心你们九族!” 肇亲王和赖管事忙不迭的答应,急匆匆的跪拜着退了出去。 出了门,赖管事还是心有余悸,难以置信道:“王爷,这件事是不是就这样了了?” 肇亲王看着他,一时没有回话。 “王爷?” “嗯?”肇亲王心不在焉的答应了一声。 “这件事,就这样了了,咱们接着去哪啊?”赖管事试探着问道:“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小的就先回去了,猎场那边还不知道怎么样呢,不知道的找没找到亲王殿下。” “猎场?亲王殿下?”肇亲王想到了什么,突然打了个寒颤,连忙道:“你等一下。” “王爷还有吩咐?” “吩咐不至于,就是这件事咱们还得仔细的磨合磨合,”肇亲王意味深长道:“如果日后有人问起来,咱们俩得对一个口风,说清楚这彩虹墙的事情,要不然,那就是欺君之罪啊!” 他叫来自家的马车,笑眯眯的招呼赖管事上车。 大冬天的,车里生了暖炉,再加上厚褥子保温,车厢里暖和的很。 马车走的很慢,肇亲王慢悠悠的拎起暖炉上的温酒,给赖管事斟了一杯:“喝杯酒,暖暖身子,这接下来的事情才最麻烦呢。” “接下来的事?”赖管事喝了一口酒,不明所以:“还请王爷明示,这接下来还,还有什么事?陛下不是已经让咱们回来,还让咱们守口如瓶吗?” “守口如瓶容易,但是,假的,就是假的啊!”肇亲王看着赖管事,似笑非笑:“你所说的彩虹墙是胡编乱造的,只要陛下的人到那边一问,这件事就会被戳穿的!” “陛下还要派人……是,是的,陛下一定会派人去的,”赖管事先是大惊,随即意识到不妙了:“陛下对这件事很感兴趣,一定会派人去的,那咱们怎么办?王爷,咱们怎么办?” “什么叫咱们怎么办?” “王爷?” “这件事是你亲口告诉陛下的,关我什么事?”肇亲王坏坏的笑道:“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都是你一个人说的……” “可,可这件事是王爷你告诉我的啊,”赖管事急了:“王爷,你可不能过河拆桥,不管我的死活啊!” “……哈哈!”肇亲王不再说什么,只是低着头笑。 小声阴森森的,笼罩在赖管事心头,笑的他头皮发麻,整个人如坠冰窟。 “王,王爷,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你是不管我了吗?那,那陛下要是再派人来问我的话,我,我的嘴可能就管不住了……” “你能等到陛下派人问你话吗?” “……” 肇亲王依旧在笑,但是笑声已经开始毛骨悚然:“难道你没觉得现在的心口处像是塞了点棉花,有点气不顺吗?” “这个,”赖管事倒吸一口气,骤然明白了什么:“你,你下毒了?酒,是那杯酒……” 怪不得肇亲王给他倒了一杯酒之后,只是看着他喝,自己是一点也没上口呢。 原来,是酒里下了毒药了。 该死的! 赖管事也不顾上骂人了,连忙用手抠着嗓子眼,要将毒酒吐出来。 但是一番操作下来,反倒是气息更短了,整个喉咙口像是被人用绳子勒住了,让他逐渐窒息。 肇亲王懒得看他垂死挣扎,吩咐才车夫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将人给扔到雪地里,让他慢慢等死之后,扬长而去。 —— “凤”字当头的旗帜迎风飞旋,红色的旌旗在冰天雪地里异常惹眼。 猎场营地的人们收到消息,纷纷走出大帐,好奇的看着远处官道上浩浩荡荡的车队。 “这是谁家的旌旗啊?怎么从没见过?” “凤?凤字?啧啧,这是哪家的?” “没听过啊,往年也没来过,好像是突然冒出来似得!” “突然冒出来的?不能吧?看这阵仗是挺大的,说明财力雄厚,家族庞大的,不可能是一夜之间冒出来家族!” “……” 天下的家族都是靠底蕴堆砌出来的。 自古以来,就没有哪个大家族是一夜成名,富可敌国的。 但是这些自诩为京城名贵的人们,竟然没有一个能揣摩透“凤”字旌旗到底是哪个家族的。 “小侯爷,知道是怎么回事吗?”有人突然提高了声音。 众人立即转头看向军侯府的营帐。 君夙折就站在大帐门口,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狐裘大氅,头上戴着用款的裘帽。 听到询问,眼尾淡淡的瞥了过去:“白大公子,你都不知道的事情,我怎么能知道呢?” “小侯爷还真会说笑呢……” “白曲柳,谁敢和你们白家开玩笑?”不等白曲柳说完,君夙折面无表情的回怼了回去:“白家如今恩重政浓,圣眷优渥,岂是我们小小的军侯府可以比肩的!” “君家在军中一向有威望,小侯爷病了三年,君家军在朝廷的威慑力依旧不减当年,更不要说,如今的老侯爷又是再添新功,君家门楣更上一层楼……” “白大公子慎言!”君夙折再一次没好气的怼了回去:“你这样说,与说我君家功高震主,地位威胁陛下有何区别?” 他转过头,冷冷一笑。 “白大公子,你不会是想要让陛下对我们军侯府起疑心,再趁此机会铲除我们吧?” “怎么会……” “这可难说,谁不知道白家的小白贵妃如今是陛下的心头肉,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一旦她生下皇子,就会成为一国的皇后,如此一来,白家所知道的内幕消息,可比我们这些外臣多多了!” 君夙折淡冷的话语,起到了四两拨千斤的效果,将原本想揶揄他的白曲柳一时间怼了个哑口无言。 他悻悻又不甘的点点头,咬牙道:“小侯爷,我们白家可从没想过利用小白贵妃,从陛下那里得到什么消息。” “我也没说你们想,只是在说,你们白家得知君心的机会比我大的多,若是你们白家都不想,那我们军侯府又怎么会想?又如何能想呢?” 君夙折这言外之意就是说,你们白家也不用冷嘲热讽我们君家。 这里面的道道大家心知肚明。 你们若是想要维持体面,那咱们就维持体面,看破不说破,大家一起装聋作哑,装疯卖傻。 但你们若是想要嘚瑟,想要跳出来咬军侯府,那大家就都别自在,一起难受好了! “是啊,为人臣子,忠心为上,这君心有时候能揣测一下,有时候就不要揣了……”白曲柳阴阴阳阳的附和着,但是话锋一转,压低了声音:“对了,你们君家的小公子不是参加冬猎了吗?怎么,小侯爷不去看看?” “孩子参加狩猎那是大梁朝的传统,又什么可看的?再说了,还有学院的那些骑射教习在,还用操什么心?” “这可难说,冰天雪地的,猎场也会有凶险,况且,”白曲柳微微倾身,侧到了君夙折身边,压低了声音:“我还听说,这小公子并不在猎场!” “不在猎场?”君夙折瞬间蹙眉:“不在猎场在哪?” “禁地!” “……” 第297章 行动 “禁地?”君夙折遽然看向白曲柳,眼神变化多次,似乎有什么心思,也像是心中的秘密被戳破那样的慌乱。 但是很快,他就恢复了淡然,不屑一笑:“谁在禁地?我们家君空阑吗?胡说八道嘛!” “你又没见到小公子,怎么知道我是在胡说八道?” “禁地那是大梁朝的禁地,自从建朝以来,禁地就因为凶险难测,活人难出而划成了禁地!擅自闯入禁地,那是挑战陛下威慑……白大公子,你不会是想要军侯府再背上违抗皇命的罪名吧?”君夙折咄咄逼人,眼底透着杀意。 “小侯爷,不要这么紧张嘛,我也就是一说而已,玩笑嘛……” “白曲柳,你随口的一说,却能要了我君家满门的命,所以我希望这样的玩笑,以后还是不要再笑了!” 君夙折压根就不给白曲柳面子,咄咄狠厉,尤其是看着他的眼神,似乎恨不得将他给刀了。 “还有,你们白家的那个小公子,嗯,他叫什么来着?白,白什么堂吧?” 他以一种不屑的语调冷呵呵的一笑。 “不好意思,白大公子,我对那些小辈没多大兴趣,所以总是记不住他们的名字……不过,我是认得他的,他好像并不在这里吧?” 这番调笑,就像是巴掌,狠狠抽在白曲柳的脸上。 他对君空阑知之甚深,甚至于对他的去向了如指掌,说明什么? 说明在他的心中,君空阑是一个很重要的敌人! 但是在君夙折的眼里,白承堂根本就不值一提,他甚至于都不屑知道他的名字,这可等于在无形中打了白家人的脸啊! 白曲柳脸色抖黑,但只能忍下怒火,咬牙:“小孩子顽皮,总是会四处玩,但他胆小,不敢乱走,也不会给白家惹什么祸端,这一点,我倒是不担心。” “白大公子啊,这孩子有时候不惹事,不代表就没有祸事……” 君夙折意味深长的沉眸一笑,转身走回了大帐。 而白曲柳一直怨怼的盯着他的背影,许久,才折回自己的营帐。 “凤”字旌旗的车队进入了营地,人们自觉的让开一一条路。 一群穿着“凤”字衣衫的家丁飞身下马,左右看了一圈后,选了个地方,安营扎寨。 有八卦的人忍不住上去询问:“兄弟,哪来的?” 家丁没有理会他,而是只管低头做事。 那人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家丁倒是没回答,但是一个年纪稍长些的男子走过来:“有事?” “没事,就是好奇的打听一下,你们是哪家的?” “看不到吗?”男子面无表情的指向旌旗:“凤家的。” “我知道是凤家,我识字,”那人忍住火气:“我问的是,你们是从哪来的?以前怎么没听过凤家……” “以前没听过?现在不是见到了吗?”男子再一次指向旌旗:“凤家!” 男人:“……” 我特么的就多余一问! 自大的家伙! 不可一世的给谁看呢? 你爱谁谁! 老子还不稀罕打听了呢! 那人气咻咻的转身离开,其他人见凤家的人这么不好相处,也就自觉的避开了。 江湖上的宗门那么多,总会有那么一两个自视清高不合群的。 反正大家也不靠他们吃饭,不理会也就不搭理了。 凤家的人动作很快,不到一个时辰就收拾好了大帐。 之前搭话的男子看了眼周围,好像是确定没人注意他们了,这才走到主轿车面前,躬身。 “夫人,我们到了。” “嗯,”车内软糯的一声轻应。 随着车帘的掀起,一个娇小纤弱的女子缓步而出。 她穿着明媚的浅黄色,头发挽成发髻,戴着大大的绢花,点缀着翡翠玉冠,优雅的在男人的搀扶下走下云梯。 “钱术,将咱们的礼物带上,送出去。” “夫人放心,小的知道该怎么做。”钱术恭敬的应了声。 等将女人送入大帐,立即吩咐手下将早就准备好的礼物拿来,自己亲自端着,一家一家的营帐送进去。 “在下钱术,奉我家凤夫人之命,前来给小侯爷请罪,”钱术恭敬的将礼物举过头顶,呈给君夙折。 “凤夫人?”君夙折捏起一块美玉,摩挲于指尖:“凤夫人可真是慷慨啊,这等极品美玉连皇家都难找出几块,风夫人竟然将它们当做礼物送给我们。” “我们凤夫人来的晚,难免会打扰各位,所以才特备了这些小东西,不值钱的很,不过是让小侯爷赏人玩而已。” “石大路,收了,凤夫人的好意,我们自然不能辜负了,”君夙折示意石大路收下玉石。 等钱术起身时,又很随意的说了句:“白家的礼物送了吗?” “回小侯爷,还没有……” “那就暂且别送了。” “为什么?”钱术诧异的抬头:“小侯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没什么特殊的意思,就是想说,白家在宫里有贵人,那皇家的珍馐奇宝自然是看惯了,你们送这些翠玉,怕是入不了白家的眼,还会落得一个讥笑的后果,所以本小侯爷才友情提醒……换个礼物吧!” 钱术的表情刹那的迟疑了下,但很快恢复原样,恭顺道:“多谢小侯爷的眷顾提醒,再下铭记,多谢,告辞!” 君夙折似笑非笑的目送他离开。 片刻后,唤了石大路:“这个姓钱的去了哪里?” “白家营帐!从咱们这走了之后,就去了白家的营帐,啧……”石大路却突然咋舌:“不过奇怪的是,白家并没人出来迎接。” 不管怎么说,人家凤家是去白家送礼的。 这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即便是君夙折这样的身份,也是派了人在门口迎接的,白曲柳身为白家的未来族长,没道理这么不懂规矩。 石大路挠挠头:“难道,他们就不怕凤家是他们惹不起的存在,竟然这样托大,不把凤家放在眼里!” “或许,他们知道凤家是什么存在,”君夙折若有所思的看着白家营帐的方向:“否则,白曲柳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他们怎么会知道凤家是哪来的,我们都是……”石大路嘿嘿笑着打趣,但随后就警觉的闭上了嘴巴,不笑了。 他规矩的拱手:“属下这就去看!” 从表面看,白家营帐那边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 钱术从白家大帐出来后,又去了其他的营帐,所送的礼物也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大家都一样,都是翡翠玉。 石大路看了一路,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回去之后,实话实说的都告知了君夙折。 君夙折听后,也没有多说什么。 静静的坐了一会之后,敛眸:“将凤家的消息传出去。” “主子,您是担心这个凤夫人也是冲着……” “小心为上,”君夙折看着翠玉石,神色微凛:“在这个时刻,一个从未出现过的家族出现了,而且还那么大张旗鼓,说她没有目的,谁都不会信!” 冬猎虽然有趣,但对于大家族来说,更多的是锻炼自己家族的弟子,更而在这场游戏里拓展人脉。 但是凤家不同。 他们家除了那个凤夫人之外,就是清一色的家丁装扮,并没有宗门弟子出现。 一个不缺金银珠宝的女人,为什么会来这里? 除非大家都是冲着这一个目的来的,否则他想不到还能有什么特殊的。 所以,小心为上。 当夜,大家相安无事。 第二天一大早,凤家的人就开始行动了。 他们每个人都背负着行囊,肩上挂着弓弦,腰间的箭囊插满羽箭,最主要的是,他们所穿的衣服全都变成了深绿色。 “这颜色,绿的人发慌啊,”石大路调侃:“在冰天雪地里,这个颜色是不是太惹眼了些?这还不是给人当活靶子吗?” 参加狩猎的家族,多数穿的都是黑色或者是白色的衣服,这是各大家族养成的默契。 因为这样可以让自己族人免受有心人的“误杀”。 但是这绿色嘛! 在一众黑衣服和白衣服之间,那就是活靶子的存在了! “这绿色……”君夙折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些人,突然冒出了一句话:“这么多人……他们怎么进入禁地?” 禁地也是有门禁的。 除非符合进入禁地的特殊身份,要么就是有进入禁地的通行令。 否则,任何人进入禁地,看到的都只是一望无际的冰天雪地,而不是参天大树的原始森林。 第298章 跟上他,跑 “禁地?”石大路突然倒吸一口气:“这么多人都要去禁地吗?那……” “昨天让你传的消息,可是送出去了?” “送了,昨天就送了……” “送了就行了,”君夙折看向白家大帐的方向:“白家那边呢?” “一切都如主子您所料想的一样,白曲柳的人已经和泗溪城那边的白家联系上了,听说这一次是白夫人亲自出面,主子,”石大路的眼神多了些担忧:“您确定,这次真的不出面吗?” 君夙折没有回答,只是瞬瞬的看着禁地的方向。 不是他不出面,而是这件事情上,顾飒出面比他有效果。 —— 苍绿树柏之中,唐耀祖再也撑不住了,气喘吁吁的坐到一个老树盘根上。 “这鬼地方,怎么这么难走?” 说着,他抓过腰间的水囊,拧开,想要喝口水。 但是水囊举起了一半,还没来得及喝,就感觉眼角的余光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他的动作一顿,下意识的稳住,一动不动,尽可能的用眼尾缓缓的看向身侧。 这一看不要紧,刹那间浑身像是坠进了冰窟窿,惊恐而又无助的看着那个方向。 该死的!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竟然遇到了刚才那条蛇! 雪羽蟾蛇就盘踞在树梢上,似乎正在休息的时候被他打扰了,此时,那双猩红的蛇眼虎视眈眈的瞪着他,但是没有要攻击的迹象。 唐耀祖不敢动。 他生怕自己一个轻微的小动作就刺激到雪羽蟾蛇,再把自己给吞了。 随着僵持,他的手臂越来越酸,越来越支撑不住。 正在纠结要怎么自救的时候,陡然听到有说话声传来。 “小公子,咱们还是回去吧,这带出来的干粮本来就不多,昨天为了躲那条大蛇又跑掉了不少,再走下去,兄弟们怕是吃都吃不上了。” “回去?怎么回去?你知道回去的路吗?” “……” “你以为本公子是不想回去吗?我特么的是回不去!” “……” 说话声惊动了雪羽蟾蛇,它猛地翘起头看向树林深处,动作幅度虽然很大,但是没弄出什么声音,所以那些说话的人也没在意到,还是一边说一边往这边走。 “你们说,咱们就是前后脚的从山洞里处理,怎么那么快就不见了君空阑那小崽子的影子?” “谁说不是呢,从洞口出来的时候,我还看到君空阑和亲王的影子呢,可就那么一转眼的功夫而已,人就不见了。” “不过,你们没发现一点不对吗?” “什么不对?” “亲王殿下当时换了衣服了。” “换衣服?” “嗯,亲王殿下和我们一起下来的时候,穿的是青灰色的绸袍,后来就换了一件亚麻布的夹袄,而且看他的样子,像是受伤了,手臂上还有白色的布包着……” “诶,你这么一说的话,我也觉得有点不对了,亲王殿下好像真的换了衣服。” “……你们嚷嚷什么?”为首的少年很不耐烦的站定,不悦的转头看着其他人:“就是一件衣服而已,他赵长纬不穿又怎么样?值得你们这样争吵?” 不远处,唐耀祖认出了少年:“白……白什么来着?好像是白家的那个小公子!他竟然也进了禁地!看来,禁地大开的时候,进了不少人呢!” 但是眼下,这些都不重要。 他瞥向树梢的雪羽蟾蛇。 要是处理不当的话,那大家就只有进,没有出了。 雪羽蟾蛇被白承堂等人的嘈杂声吸引,庞大的身躯顺着树梢滑行过去。 蛇皮摩擦着枝叶,发出怪异的“沙沙”声,也终于引起了那一行人的注意。 “你们听到了吗?好像有什么声音?” “不会是……又是那条大蛇吧?” “啊呸,你别乌鸦嘴了!” “……” 话是这么说,但是白承堂等人还是警觉起来。 后面几个学院的弟子更是兵器出鞘,横在身边,戒备着周围,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不久前,白承堂也不知道从哪得到了消息,说是要带他们闯禁地。 他们都不想来,但是架不住白承堂又是哄骗又是激将,就随着他一起来了。 没想到,等他们从那个坑动下来之后,就像是进入了迷宫,也不知道怎么的晃晃悠悠的才走出甬道,进入这片郁郁葱葱的树林。 很快,他们就在树林里发现了君空阑和赵长纬的影子。 当时他们是想上去打招呼的,毕竟大家都是一个学院的,而且又进入到了这么一个陌生的地方,互相扶持才有可能走下去。 可白承堂那个玩意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说暗中跟着他们。 这一跟不要紧,不但是把君空阑和赵长纬给跟没了,还跟出了一条恐怖的大蛇。 就在几个人戒备的时候,最前面的白承堂突然一声大叫:“蛇!” 众人立即看向前方,但是什么都没看到。 而他们一晃神的功夫,雪羽蟾蛇已经到了他们头顶正上方,张开血腥大口就咬向几个人。 血腥味弥漫,大家这才惊觉不对,想咬躲闪已经来不及。 中间的几个人被雪羽蟾蛇咬中,惨叫声此起彼伏。 就在雪羽蟾蛇攻击白承堂等人的时候,唐耀祖抓住时机转身就跑。 他一跑,也引起了白承堂的注意。 此时此地,唐耀祖就是他的指路明灯。 “跟上他,跑!” 白承堂一声大吼,跳起来就追向唐耀祖。 唐耀祖问候他祖宗的心思都有了:“……滚离开,别特么的跟着我!滚,滚啊!” 但是此时此刻,大家只剩下逃命这一个本能。 有人的地方,那就意味着有活路。 所以,任由唐耀祖骂的很脏,但是后面还是跟了不少人。 雪羽蟾蛇咬中了几个人之后,并没有追赶,而是从树梢上下来,盘在尸体旁边,慢悠悠的把猎物都吃了。 等吃完了,这才托着圆滚滚的肚子,又爬回了树梢。 唐耀祖一路狂奔,但是白承堂逃命的速度比他都快,很快就跑到了他前面。 “诶,那条蛇呢?” 后面有人喊了一嗓子,大家这才意识到雪羽蟾蛇没有跟上来。 “歇歇,歇歇吧,白承堂,歇歇……” 仓皇逃命之下,白承堂也整个人虚脱了,狼狈的摔坐在一团璞叶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可两口气没喘完,感觉屁股底下一动,自己整个人像是被什么给顶上来了。 他大吃一惊,刚要动,唐耀祖却大喊一声:“别动。” 其他人看着他的眼神也不对了,都是异口同声的嚷嚷着让他不要动。 可大家越是这样叫嚷,白承堂的心里越没底气,死都要低头看一眼。 入眼之处,只看到一个灰褐色的木头桌面一样的东西。 这个东西很硬,有木头年轮那样的纹路,但是摸上去,边缘很锋利。 就在他的手继续往下摸的时候,桌面突然转动了一下,他的手随即戳到了一个圆滚滚的眼珠子上。 似乎是被白承堂戳中了眼球,桌面突然咆哮的发出一声怒吼,身子一抖,将他给摔了出去。 白承堂什么都没看到,就被摔了个狗吃那啥。 没等他睁开眼睛,遽然感觉脚脖子一紧,竟然被几双手抓住,随即往后一拽。 “噗嗤” 桌面直冲冲的在插进了他面前的地面上。 那锋利的边缘几乎是贴着他的头皮擦过去的。 白承堂瞬间一阵后怕:……这要不是有人抓住他的脚踝拽了那么一下,只怕他现在的脑袋已经被切了下来,人首分离了。 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白承堂下意识的抬头看去,但是没看清楚,脚踝上有被人抓住,随即就又是往后那么一拉扯。 “噗嗤!” 桌面再次砍进了泥土里。 “我的妈……” 白承堂此时后知后觉,总算是反应过来,知道“大桌面”就是要砍他的脑袋。 好在,唐耀祖眼疾手快,飞快的抓住了他的腰带:“起来。” 手臂一甩,将他整个人给甩飞出去。 白承堂落地后,狼狈的后退了几步,在大家的搀扶下才站稳脚跟。 也在此时,他才看清楚眼前这个庞然大物究竟是什么东西。 第299章 事情始末 这是一个脑袋上顶着大圆盘,眼睛像灯笼,浑身的皮,皱皱巴巴的犀角兽。 这种犀角兽主打的就是一个皮糙肉厚,刀枪不入。 “犀角兽,这是犀角兽……”有人认出了犀角兽,直觉不妙。 “这是犀角兽吗?这是犀角兽的祖宗吧?你们看他头上的那个圆盘,那都多少个圈儿?” “……” 圆盘就是攻击白承堂的那个武器。 犀角兽和树一样,年纪是讲年轮的。 每长一岁,圆盘上的年轮就会多一圈。 从这只犀角兽头顶上的圆轮可以判断,这个家伙最少得活了百八十年了。 这样的年纪,放在人类的世界那都是炸裂的,更何况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原始森林。 能活到这么一把年纪,还精神抖擞,那么有战斗力的家伙,肯定十分难缠。 这一点,从他刚才对白承堂的攻击就可以看得出来。 此时的犀角兽,连续几次攻击,都没有杀掉那个戳自己眼睛的人类以后,彻底暴躁起来。 它吼叫着,前蹄提在地上来回的踢地。 这个动作让所有人心中一紧,都警觉的往后退。 “快走,咱们惹火它了。” 也不知道谁吼了一嗓子,其他人立即掉头就跑。 但是跑着跑着,又有人喊了一嗓子:“那条蛇……” 大家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到了蛇,但是骨子里对雪羽蟾蛇的恐惧,让所有人都来不及细看周围的情况,直接一个掉头,跟着那个人就往前跑。 唐耀祖此时也慌了。 他也是顾头不顾腚的跟着他们跑了一会,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趁人不注意,迅速躲到了一棵大树的后面。 他急匆匆的打开地图,粗略的寻找了一下方位,确定了自己的位置,拔腿就走。 但是刚走出树后,迎面就撞上一个人。 是白承堂。 他一直在盯着唐耀祖。 能进入这个地方的都不是普通人。 尤其是这个家伙还穿着唐门的衣服,说不定是知道点什么的,所以即便在逃跑的时候,也是盯死了他。 果然不出他所料。 唐耀祖跑着跑着人就转了弯了。 而且还是一个人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那一种。 这就让他愈发笃定,唐耀祖肯定知道什么。 所以他暗戳戳的让大家收敛脚步,等在原地,就看唐耀祖要搞什么鬼。 此时的唐耀祖还没有完全的收好地图。 一愣神的功夫,地图就被白承堂抢走了:“这是什么?” 唐耀祖脸色大变:“你还我!” 他出手去抢夺,但是白承堂的速度更快,抓着地图就跳到了后面,还让其他人拦下唐耀祖。 “这是地图?禁地的地图吧?看这样子应该是有些年月了,果然,你们唐门这一次就是有备而来!” “你怎么知道我是唐门?”唐耀祖能被选来参加这次任务,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他迅速看了其他人一眼,心中笃定的很:“你们不是那些孩子!你们是什么人?” 他们之前和君空阑那些人遭遇的时候,虽然很慌乱,但即便只是匆匆的一眼,也让他记住了那些人的样子。 他可以很肯定,当时的混乱之中,绝对没有眼前的这几个小家伙。 也就是说,这几个人是后来的。 白承堂看着地图,思量了一会之后,下定决心:“我是白家的人!” “白家?”唐耀祖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泗溪城的白家?” “不是!我是京城的白家……” “小白贵妃?” “对,她是我姐姐,我亲姐姐,一个母亲所生的同胞亲姐姐!” “……原来是她的人!”唐耀祖这一次并没有多少意外。 虽然他不是团队的核心人员,但是既然来到这个地方,或多或少也是知道一些事情的。 蜀山离这里非常的远。 即便是有眼线安插在京城,也不可能统揽全局,知道所有的秘密。 而这个时候,就需要盟友来完成他们唐门完不成的事情。 唐耀祖身份不高,并不知道唐门的盟友是谁,他只知道在帝都这边,有白家的人做内应。 “你才多大?十三还是十五?”唐耀祖上下打量一下白承堂:“白家是不是太不负责任了些,竟然派你来做内应,这是太不把我们唐门的性命当回事了!” “内应?什么内应?”其他人都感觉事情不妙了。 他们所有人都以为,这一次来这里不过就是一场游戏,谁也没想太多。 可是听这意思,好像并不是单纯的游戏那么简单。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白承堂的计划。 而他们这些人,就是这场游戏里的傻子,傻不愣登的在里面充当着棋子的角色。 “白承堂,你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小白公子,你是故意把我们带来送死的吗?” “什么内应?你们白家要做什么?” “……” 尤其是刚才还死了那么多的小伙伴,大家瞬间有种被出卖的愤慨,立即围上白承堂,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质问。 但是白承堂和他们的表情一样,都是一脸的茫然。 “我不是内应,你们别听他胡说,我也不知道这里会这么危险,我要是知道这么危险的话,我肯定就不来了呀,更不可能带着你们过来送死。” 大家看他说的情真意切,想着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他也是九死一生,也就没有那么大的敌意了。 不过,唐耀祖也紧跟着皱起眉头:“你不是内应?” 白承堂摇头:“不是,我真不是,我……” 稍稍微的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是偷偷跑来的。” “跑来的?还偷偷的?你不是白家人吗?” “我,我是白家的人呀!但是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什么内应,你说的那个应该是是我堂哥白曲柳……” 那天晚上,他本来已经回到了山洞休息。 但是想着白天遇到了君空阑,以及他们偷偷溜达到禁地那边的事情,就决定回去将这件事告诉堂哥白曲柳。 白承堂的本意,是想和堂哥商量一下,看看用什么法子可以整治一下君空阑。 毕竟在狩猎这场游戏中,大家是要遵守游戏规则的。 禁地就是禁地,君空阑敢往那边去就是犯规。 可没想到,当他回到大本营的时候,竟然在白曲柳的营帐外边看到了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是姐姐小白贵妃身边的贴身婢女,叫岳红。 岳红当时穿着大氅,戴着帽兜,蒙着脸,遮住了容貌,但是她在营帐门口说的话,让白承堂认出了她。 她说:“我奉夫人之命,应大公子之邀,前来赴约。” 当时的白承堂还以为是白曲柳要夜会哪个女子,本来还想吃第一手的瓜,可是女人的声音随即让他意识到,这个女子是姐姐的心腹婢女岳红。 这个发现可比白曲柳幽会邻家小寡妇来的刺激。 所以,白承堂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就绕到营帐后边,刨了个地缝,偷听两人说话。 白曲柳岳红的声音都不大,嘀嘀咕咕的,声音断断续续,白承堂只是听了一个大概。 意思好像是说,白家在禁地发现了什么东西,而蜀山唐门也对这个东西感兴趣,所以会派专人过来处理这件事情。 但是具体是什么东西,双方又要如何处理,白承堂是一概不知。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岳红说,姐姐小白贵妃得到确切的消息,说是军侯府也会插手这件事。 而且,他们得到了确切消息,说是君空阑已经提前进入了禁地。 白承堂本来是只想吃瓜的,但是听说君空阑竟然也插手了这件事,想到白曲柳白天对自己的警告,警告他不要动君空阑,白承堂的心里就生出了一股子胜负欲。 君空阑那小子有什么了不起? 不就是仗着军侯府在后面撑腰吗? 如果他能在禁地那边把这小子给解决了,再顺便解决了白家和唐门都感兴趣的那件事情,那不就证明他白承堂才是白家的未来吗? 到那个时候,看谁还敢瞧不起他。 尤其是白曲柳! 看他以后还敢不敢用那样的语气和他说话。 第300章 不要想太多了 白承堂是越想越兴奋,所以在回来之后,就召集了学院的其他弟子和自己的一些手下,浩浩荡荡的进了禁地。 君空阑等人白天的时候留下了痕迹,顺着他们的痕迹,一群人很容易就找到了那个洞口。 当时还想着这件事情太过于顺利,等明天早上就可以给堂哥一个惊喜。 可他们做梦也没想到,等他们下到了山洞底下,等待他们的是惊吓。 到如今,惊吓都变得麻木了。 他们所有人只想活命。 “姓唐的,你不是唐门的人吗?手里又有地图,可以把我们活着带出去的吧?”白承堂拿着地图,满脸的期待。 孰知,唐耀祖当头给他浇了一瓢冷水。 “别做梦了,我这个地图你看不懂吗?它是往里的,越走越深,你想出去那得往外走,不巧的是,我的地图上没有……” “不可能!”白承堂压根就不相信:“你们既然来到这里,手里怎么会只有进来,没有出去的地图?难道你们想死在这里吗?” 唐耀祖冷笑:“那你猜,为什么我们需要内应做向导?” “……” “就是因为我们没有出去的路,”唐耀祖一字一顿:“而且,我不止没有出去的路,进去的路也不完整,你所看到的地图只是一半,地图的一半,另一半在我们堂主手里。” “一半?”白承堂傻眼了。 他连忙展开地图仔细查看。 但是看不懂地图,急急忙忙的又招呼其他人来看。 其他人看了一眼,都是一脑门问号的那种表情。 不用问,也是看不懂的。 唐耀祖道:“我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赶到约定的地点,才能见到我们堂主,才能到下一个地方见到白家的人,我没在约定的时间内赶到,那就真的要困死在这里了。” “啊?这,这个……”白承堂彻底懵圈了。 他猜不透唐耀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权衡利弊之后,还是将地图还给了他:“地图给你,你带我们走。” 唐耀祖看了看他们。 这要是危险到来的时候,完全可以用这几个人做诱饵,到时候还可以掩护自己逃走。 让他们一起上路,想来也是不错的。 想到这里,他沉了气息:“和我一起走,可以,但是这路上要听我的,不论发生什么事情,尤其是遇到危险的时候,都要听我指挥,不要乱了阵脚。”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其实是想用这几个人做垫脚石,保证自己可以顺利逃命。 但是白承堂他们听不出来,此时又没有退路可走,只能答应着跟在他身后。 唐耀祖也见识到了雪羽蟾蛇的厉害,不敢再磨叽,带着白承堂等人,按照地图上的标记紧走慢走,终于在第二天早上太阳初升的时候,赶到了约定地点。 约定地点是一处小溪旁,那边坐着不少唐门的人。 大家的样子看起来都有些颓废,每个人的身上多多少少的都带了伤,想必这一路走来也不是那么轻松的。 “古三,堂主呢?”唐耀祖没有看到费宿的身影,叫了一个唐门弟子询问。 “不知道,你能看到的都在这里了,看不到的,那就是还没到。”古三回答的有气无力。 “现在还没到?”唐耀祖抬头看了看天空:“这距离约定的时间,可就几个时辰了。” “你不也说了吗?还有几个时辰,说不定堂主他们在路上耽搁了呢,”古三看了看白承堂等人,努了努嘴:“这几个人是哪来的?” “路上捡的,白家的人。” “白家?”古三的眼神也是明显一亮。 唐耀祖猜到了他的意思,立即泼了一盆冷水:“不用太激动,他不是你想的那个白家人,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白家人,还不如咱们呢。” “那,内应呢?” “没有内应,他和内应就不是一伙的,算了,不和你解释了,有什么话等堂主来了再说吧。”唐耀祖现在也没心思多说什么废话。 连续奔波了那么多天,他整个人都绷紧了,此时有机会可以松懈下来,一句话都不想多说,倒头就睡。 白承堂等人自己找地方休息。 因为与唐门的人不熟,大家也不敢乱说话。 陆陆续续的,又有不少唐门的人找到了这里。 但是直到快中午了,费宿才狼狈的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中。 他的情况比别人惨多了,后背上有一大道血口,左手臂脱臼,耷拉在身侧,摇摇晃晃的摔到地上。 “快,拿金川解毒散给我,快点!” 金川解毒散是唐门独家秘制的解毒良药,除非是遇血封喉的那种极致毒药,否则可以解天下百毒。 “他就是你们堂主?”白承堂偷偷摸摸的在唐耀祖身边坐下。 “是啊!” “他怎么伤成那样?还中了毒?” “这还用问吗?就是禁地,什么东西没有?能活着捡回一条命,就算是运气了……” “要不,你去问问?” “……” 唐耀祖瞬间像是看白痴一样的看着他:“什么?问什么?” 白承堂:“当然是问他为什么会烧成这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嘛?” “白痴!” 这还用问吗? 用脑壳都能知道的事情,还用得着用嘴问? 费宿服下丹药后,调息了一个多时辰,脸色总算恢复了一点血色。 他撕下一块破布咬住,右手托住左手的手肘,用力往上那么一送,“咔嚓”,脱臼的手臂归了位。 他疼的浑身一颤,但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喝一口水,他缓了缓:“包布,时间到了吧?咱们这次来了多少?折损了多少?” 包布早就清算好了人数:“堂主,还好,咱们折损了两成,现在这里的有三十七人,但是有二十三个人是受伤的,不过伤的都不重,还有战斗力。” “那就好,蛇蛋呢?”费宿想到了最关键的东西:“那个蛇蛋保护好了没有?” “放心,按您的吩咐,人在蛋在。”包布解下腰间的褡裢,从里面拿出一个拳头大小的蛇蛋。 费宿欣慰的点点头,将蛇蛋接过来,挂在了自己腰上。 “包布,让大家休整一下,吃点东西,一个时辰之后,咱们还得继续往前走。” “堂主,还得走多远?”包布看了眼受伤的人,压低声音:“别的都好说,就是受伤了这些人,他们行动受限,不好走啊。” “放心吧,咱们要走的地方,应该是已经清理过的,不会有特别大的危险,只是,”费宿此时才看到白承堂等人,不由皱了一下眉头:“这几个人是从哪来的?” “白家……” “白家?”果不其然,费宿的表情微妙了。 包布低语:“不是咱们说的那个白家,但也是白家的……” 白承堂等人手脚都挺好的,还能帮忙抬伤员,打打下手探探路什么的,所以费宿就没有多说什么,招呼他们一起上路。 走了没多久,一名学院的弟子就偷偷摸摸的扯了扯白承堂的衣服。 “看到了吗?” “什么?” “周围的这些树,树杈子上有被刀斧砍过的痕迹。” “……还真是。” 白承堂此时才发现,那些参天古树的树叉上,都留下一个或者是多个树杈被砍的断痕。 “这不是禁地吗?怎么禁地还有人出来砍树枝?” 白承堂“嘘”了下,示意他别说话了:“禁地和禁地也是不尽然相同的,我之前听堂哥说过,说是禁地清理这种话,如今想来,这些修剪的树枝应该就是禁地清理了。” 但是至于为什么清理禁地,又是如何清理的,他就不知道了。 不过,凡是修理过树枝的地方,一片祥和。 就连地上的落叶也是板板正正,完完整整的,从未被人踩踏过。 这就意味着禁地的那些兽类,从来没来过这个地方撒野。 白承堂想到了费宿的表情,他对接下来的路好像没有什么戒备,一切都是水到渠成那般的自然。 难道说,他知道这一段路是安全的? 白承堂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身边人“啊呀”一声差点摔倒。 他眼疾手快的把他搀住了,但同时也看到了他脚底下的藤蔓。 抓着藤蔓,一拽,落叶下面立即露出一层绿色的砂石一样的东西。 其他人也发现了不对劲:“这底下不应该是土吗?怎么是这么个玩意?” 第301章 禁地之禁 “行了,别多管闲事,走咱们的。”白承堂不动声色的将藤蔓又铺了回去,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继续前行。 而在他们走后,三个身影慢悠悠的出现了。 “这大梁朝的老皇帝挺会玩呀,竟然搞出了这么一个东西。”顾飒用脚挑开地上的藤蔓,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些绿色砂石。 “怪不得呢,”鬼手七半跪在地上,抓起一把绿砂石,用手指捻了捻,捏碎,闻了闻“怪不得这一路走来,那些异兽走到这一片树林边缘的时候,都会自觉的转弯,原来机关在这里。” “这是什么东西?”秋水漆一头雾水,学着鬼手七的样子,也闻了闻。 但是下一秒。 “yue……” 秋水漆被一股恶臭冲的天灵盖都要短路了。 长这么大,他还从来没闻过这么臭的东西。 这种味道……简直就是入骨随形,直入灵魂呢。 他扶着一棵树,大口大口的吐了好久,直到把肚子里的东西都吐干净了,才狼狈的站起身,脸色惨白的很。 “我说,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臭啊?” 顾飒完全是那种看热闹的神色:“自然是能够震慑住那些异兽的东西,要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进入这片林子以后,就没有异兽攻击我们了,诶,鬼手七,你干嘛呢?” 她捂着鼻子,嫌弃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鬼手七像是没有嗅觉一般,抓起一把把的绿色砂石,塞进了口袋里。 “这些东西是宝贝,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了,搞一点揣在身上,关键时刻可能能保命呢。” “这话倒是不错,有便宜不赚王八蛋的。”顾飒也想到了这一点,也配合着挖了一些绿色砂石。 秋水漆本来是对这个东西很排斥的,毕竟这玩意揣在身上,和揣一堆粑粑没什么区别。 但是顾飒和鬼手七都觉得这玩意有用,还那么疯批的往身上扒拉,他也就只能硬着头皮,装了小小的一个褡裢。 好在绿色砂石进入褡裢以后,并没有什么味道,他这才放松了下来。 鬼手七在那边哼哧的装满了口袋和搭链,一抬头,发现顾飒还是轻飘飘的站在那里,一点也不像是装了东西的模样。 “咦?你刚才不也是挖了很多吗?东西呢?怎么没看到你装在哪里?” “口袋里呀,”顾飒拍了拍纤腰,一本正经:“我这里有个百宝袋,可以装下很多很多的东西,别说是装一点沙石子了,就是把一座山装在里面,你也看不出来。” “呵,这一路走来,你倒是添了个能吹牛的毛病。” 鬼手七对那番话并不相信,但也没有追究深问。 毕竟,谁还没个秘密呢! 三个人收拾好了,继续跟在后面。 费宿一行人有几十个,就是单纯的留脚印,路上也能留下一个大深坑。 所以顾飒等人也就没有跟的太紧,由鬼手七打头阵,沿途留下记号,顾飒和秋水漆慢慢的跟在后面。 路上,秋水漆一直在那眼神瞟顾飒。 “行了,有什么话就问,那眼睛飘来飘去的你不嫌累得慌?”顾飒一针见血,直接问。 “小夫人,刚才有外人我没好意思问,现如今就咱们俩了,所以我想问一下,要是因此冒昧了,你可以不回答,就当我什么都没问。” “问就问,磨磨唧唧的,”顾飒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会来这里?” 秋水漆摇摇头:“不是,但是也差不多,因为这一路走来,我发现你,怎么说呢,很多事情,你好像并不惊讶,似乎这些事情对你来说,嗯,就,就是水到渠成那样。” 在此之前,他还一直以为,顾飒和他一样,都是误打误撞进了这里。 但是连续的事情发生之后,他就不这样感觉了。 “小夫人,师弟是不是和你一样……也不是误打误撞进来的?而是早有预谋?” “早有预谋?”顾飒想了想,点点头,又摇头:“早有预谋这个词用的不是很恰当,应该是见机行事。” “……见机行事?”秋水漆一愣神,想到了蛇蛋:“难道是因为那个蛇蛋?” “是,也不是,怎么和你说呢?蛇蛋只是一个导火索,但不是根本的起因,这件事情最根本的起因,是因为禁地里的东西……” 顾飒踢了踢脚垫的藤蔓,足见挑起一些绿色砂石。 “你不是想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这是龙膏!” “龙膏?”秋水漆是孔老夫子的得意门生之一,可他听都没听过龙膏这个东西:“是一种药吗?” “你也可以把它当做一种药,因为这世间万物皆可入药,比如说有些虫子的尸体,小动物的血,花朵的蕊,树叶的汁液……这些东西都可以入药。” 顾飒越是这样说,秋水漆就觉得龙膏没那么简单。 “那这个龙膏……不会是龙的,身上的油膏吧?” 先不说龙这个东西根本就不存在。 就算真的存在,有谁见过,又有谁能抓住? 更不要说,还要从它身上刮下油膏来。 “你想多了!难道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叫做神龙见首不见尾,龙这样的东西,传说中的神兽,有缘人才能见一面,见到了还不一定能活着离开,所以说,谁也不知道这个东西到底是不是存在,但是呢?有人找到了它的粑粑……” “……粑粑?”秋水漆开始结巴了。 这个所谓的龙膏的粑粑,是他想象中的那个……粑粑吗? 顾飒完全以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他,点点头:“有人发现了一个东西,这个东西是绿色的,恶臭,风干了之后,可以震慑万兽,人们不知道这个东西是什么,所以就把它叫做龙膏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恶臭”两个字的时候,秋水漆仿佛又闻到了那股怪异的,奇臭无比的臭味。 这种臭味萦绕在他的鼻尖,直冲脑门,怎么都赶不走。 他强忍着心里的恶心,像是安慰自己似得直摇头:“不对,不对,这是胡说的,这世上没有龙,有哪里能有龙拉的……嗯嗯,不一定是假的,要不然我恩师不可能不知道。” 孔老夫子博览群书,如果真的有龙这个神兽,怎么可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不告诉他们呢? “秋教习啊,你真是,让我说你什么好呢?”顾飒以那种惋惜的语调悠悠的叹了一个长气:“孔老夫子是学识渊博不错,但是他地位是受限,有些东西是接触不到的,而这些东西,能接触到的人,只有陛下……就连我们家小侯爷也不配知道!” 秋水漆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上位者极致。 他们的手中肯定掌握着一些神秘莫测的秘密。 这些秘密只能由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知道。 因为一旦这些秘密泄露,将会引起人族恐慌。 “小夫人,那,如今这个地方,是不是就属于那种不能说的秘密?” “聪明!”顾飒打了个响指:“如果不是亲自到了这里,你会知道这里有一个禁地中的禁地吗?更不会知道这个境地之中,有人用龙膏做了一个结界,挡下了那些异兽的侵袭……那你说,藏在这里的秘密会是什么样的?” “惊世……骇俗!” “对噻!”顾飒倾身了几分,笑道:“而且,我还可以再透露你一点小秘密,这个禁地之禁,并不是当今陛下搞出来的,也不是先皇帝,而是大梁朝的开国皇帝……是他在这里圈出了一个禁地之禁,也就是咱们现在所踩的地方!” 禁地之禁。 这是一个只有得到传位的帝王才能知晓的秘密,已经存在了几百年。 而它之所以可以隐藏几百年,却被不被世人知道。 是因为历代的帝王只有在正式登基之后,才能够秘密进入这里。 但是进入这里之后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第302章 送你一程 寂静的丛林中,唐门等人井然有序的走着。 没有了威胁,大家的神经已经松懈下来。 蓦地。 “堂主,你快来看,”前面开路的唐耀祖冷不丁的一嗓子。 众人的神经瞬间又绷紧了:“又怎么了?” “不要乱,站在这里不要动,”费宿稳住大家的情绪,快步走到前面。 趁人不注意的时候,一把拽住唐耀祖的衣袖,压低声音:“你嚷嚷什么,有什么事情不能静悄悄的说?” 唐耀祖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指向前面。 费宿疑惑的看了看他,拨开面前的枝叶,瞬间惊在那里。 在他们面前的,竟然是一块死地。 这里所有的树木都呈现出黑褐色的模样,不管是参天古树,还是缠绕的藤蔓,亦或是地上的落叶,都笼罩着一层诡异的黑色。 “堂主,是这里吗?”包布走过来,小声的询问。 费宿从袖子里抽出一卷绉布,打开,看着上面乱七八糟的图案。 只是越看,他的眉头越是拧成一个疙瘩。 “就是这里!” “还真的是这里?”唐耀祖非但没有前进,反而是后退了一步:“堂主,你不感觉这里很诡异吗?不会是……咱们要来的地方,就是这么个鬼样子吧?” 这个地方鬼气森森的,一点也不像有生机的样子。 真不知道这里有什么诡异。 “我也是第一次来,怎么知道这里有没有什么不寻常?”费宿想了一会,下定决心:“唐耀祖,你带几个人进去探探路。” “我?”唐耀祖下意识的又往后退了一步。 开什么玩笑啊? 去这个鬼地方探路,说不定就有去无回了。 “堂主,我……” 唐耀祖想要拒绝,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被费宿瞪了一眼:“这是命令。” “是!” 唐耀祖没法子拒绝,只能在心里暗骂自己就不该拍马屁,还异想天开的走在前面来探路。 现在好了,被叉上了断头台,不死怕是也得丢半条命了。 他叫了几个人,几个人分扇形,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黑色的树叶踩在脚下,并没有想象中那种很脆的碎裂声,而是软绵绵的,像是踩在了棉花上。 几个人走了很久,周围也没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堂主,我们还要继续走吗?” “看到最中间的那棵古树了吗?最大的那一棵,你们去的那边,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 “……” 费宿所说的那棵古树,直径得有两三米,放眼望去,就像这一座黑塔耸立在这个诡异的地方。 唐耀祖绕着古树看了一圈,发现了什么,连忙用剑挑起树身上的藤蔓。 “堂主,这里有字……” “什么字?” “看不清楚,也看不懂,很古怪的字。” “……” 费宿犹豫了一下,确定周围好像真的没什么危险,这才走了过去。 “你们几个人散开了,小心着周围,加强戒备,在白家没有来之前,不能掉以轻心。” 说着,特意叫了白承堂等人。 “走吧,一起过去看看。” 白承堂初生牛犊不怕虎,早就想过去看个热闹了。 听到这话也不客气,飞快的跑到唐耀祖身边,顺手就扯断了一块藤蔓。 “诶,别……”唐耀祖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白承堂手里抓着一节藤蔓,听到他的话,错愕的抬头:“什么?” 唐耀祖紧张的看着周围,确定没有发生什么危险的事情,暗戳戳的松了一口气。 但是,也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算了,本来是有什么的,你都拽下来了,也就没什么了。” “呵呵,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原来是这个,”白承堂瞄了一眼手里的东西,不屑的扔到地上:“不就是几团草吗,薅下来几根有什么大不了的!” 黑藤蔓上那些黑色的东西黏糊糊的,粘在了他的手上。 他拍了拍手,想把东西给拍掉。 但是拍了几下之后,那些黑色的东西非但没有拍下来,好像范围更大一些。 “这什么鬼东西,怎么这么黏糊?” 说着,又在身上蹭了蹭。 蹭了几下,再看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怎么回事?我的手怎么会这样了?” 原本只是粘在手指上的黑色,此事已经蔓延到了整个手心。 “唐大哥,你看,我的手……” 白承堂不敢再放肆了,识趣的喊着唐耀祖,把手往他的面前送。。 可唐耀祖是个猴精啊。 看到情况不妙,立即往后退了好几步,与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站住,站住,你给我站在那里别动,不许动,不许碰我,不许再往前了……” 他这种见了鬼的腔调,终于惹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一个学院弟子自诩是白承堂关系深厚,立即走过来,用手搓着他的手指。 “你这是弄到了什么东西?” 这一搓不要紧,不但白承堂手里的黑色没有搓下来,他手中竟然也染上了黑色。 “我的手……”他开始慌了,急忙转身扑向费宿:“费堂主,你看我……” “噗嗤!” 费宿的长剑毫不留情的刺穿了他的咽喉。 鲜血喷溅,喷了费宿一身。 他像是没有知觉似的,缓缓的收回了的长剑,目光也随之转向了白承堂。 那眼神,那动作,那意思不言而喻。 “你,你要干什么?”白承堂惊恐的往后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滴血的剑尖:“你,你不能杀我。” “那些东西一旦沾惹到人的身上,就会像跗骨之蛆一样,慢慢的长遍你的身体,然后把你化成一堆血水……与其那样痛苦的死去,还不如我现在成全你,送你一程,让你死的痛快一点。” “不需要,我不需要,本公子不需要你的好心。”白承堂急急忙忙的后退,一个没站稳,摔到了地上。 费宿却已经起了杀心。 这东西太危险了。 如果姓白的这小子起了坏心眼,把这东西再传到别上,那传到谁,谁就是个死。 与其到那个时候,还不如现在就杀了他。 白承堂从没遇到过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他的脑子像是被大石头压住了,怎么都动弹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把剑离自己越来越近。 就在费宿提起剑的时候,一声轻喝骤然传来。 “住手!” 大家这才发现,一群穿着绿色衣服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他们身边。 白承堂此时却像是见救命稻草,手脚并用的爬起来,爬向那些绿衣人。 “救我,救命,岳红姑姑救我,救我啊……” 岳红也看到了他手上的黑色,立即警觉的往后退:“小公子,别动!” 白承堂跪在地上,瞬间一动也不敢动:“岳红姑姑,我不想化成血水,你救救我,我要是死了,我姐姐会伤心的……” “放心,有我在你死不了,但是那个东西有传染性,你不要碰我们任何人,否则我也救不了你。” 岳红从腰间取出一个小瓷瓶,扔过去,让白承堂服下。 转过身,面无表情的对上费宿:“费堂主,这个人对我们来说很重要,我不希望这种事情再发生第二次,否则我们的合作就到此为止。” 费宿眯了眯眼睛,显然很不喜欢岳红这种盛气凌人的语调。 但是如今,大家毕竟是合作的伙伴,该维持的脸面还是要维持的。 他抽动了一下嘴角,算是笑了:“原来这位小白公子是你们的贵人,那是我眼拙,没有认出来,放心,既然认出了他,自然不会有下次了,不过……” 他看白承堂手里的黑色,阴阴道:“姑姑最好能保证,你的那瓶药能压住毒素,要不然……就算我不杀他,只怕也有人会杀了他。” “我们洛伊族的药,自然是无往不利的!”岳红冷笑:“尤其是在这个地方!” “原来姑姑就是我们的向导啊,”费宿的脸色好了很多:“那就劳烦姑姑带路,带我们去那个地方!” 第303章 抑毒剂 “是你和我去,还是大家一起去?”岳红似笑非笑的看着其他人:“要是都进去的话,可别说我没提醒你们,小心有去无回。” “我们唐门就是冲这个来的,自然是要进去了,至于你们学院的人……”费宿看向其他几个学院弟子:“那就生死有命,随他们了!” 那几个学院的弟子都还是孩子,而且这一路上也是听从白承堂的意见,跟着他在走。 此时让他们自己拿主意,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几个人站在那里,你看我,我看你的面面相觑。 “算了,你们自己拿主意吧,”岳红也没心思管他们几个小孩子的死活,叫来钱术:“开始吧!” 钱术应了声,带上手套,走到那棵古树前,抓住藤蔓用力一甩,将所有的藤蔓都拽了下来。 黑色的粉尘在空气中爆开。 岳红屏住呼吸,没有动容。 但是费宿惊觉不妙,立即捂住嘴巴,后退了四五步,避开了粉尘的范围。 “唔!” 人群中传来一声闷哼。 是女子的声音。 原来是唐门的一个人后退的太猛,没注意到身后有人,不小心撞在了那人的身上。 “对不起,我,我真是没看到,你这个……”男人要说眼前这女子太矮小了,又碍于是岳红的人,也就没吱声。 女子娇小,身上罩着一件绿色的绸缎大氅,戴着帽兜,围着面纱,看不清真容,但是那双眼睛如同秋月剪水,美艳的很。 她并没有责备男子,只是后退了几步,躲在了白家人身后。 费宿微微蹙眉。 这女子不高,所以过来是完全没注意到她的存在。 一行人之中,唯有她的装扮和气场与众不同,而且是特意的躲在人堆里,显然不是寻常角色。 沉思片刻,他不动声色的松开眉眼,也没有戳破女子的异常,而是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依旧看着钱术做事。 钱术扯下了所有的藤蔓,露出赤果果的古树。 树身之上,篆刻着几个大字。 这个字体篆书是什么,除了岳红,没人知道。 费宿数了数上面的字数:“八个字?我还以为是四个字呢,姑姑,这八个字是什么意思呀?” “你不知道吗?” “我怎么会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岳红似笑非笑的斜睨他一眼,眼神中透着一丝丝的嘲讽和戏谑:“你们唐门可是守护者啊,你竟然不知道吗?” “……”费宿一瞬的哑巴了。 但是随后,他就感觉到一股无名的怒火在心中盘绕。 他是领了任务来的。 在来这里之前,他就知道这次任务非常凶险。 可讽刺的是,上头的人竟然连这八个字都没有告诉他! 而他还在拼死拼活的想要完成他们的任务。 真是讽刺。 也不怪岳红会嘲笑他了。 “这不是中原的字?也不像是周围番邦的,我从来没见过这种字。”唐耀祖小声嘀咕。 费宿咬牙切齿:“没见过就没见过,不过几个字而已,有什么可纠结的!做事!” 岳红淡冷一笑:“费堂主,你们唐门的门主应该和你说过的,这一次的行动,以我们白家为主,你们唐门就是给我们打下手,保护我们周全的。” “你放心,我知道规矩,该做的事情我们不会含糊,我们不像你们,不过就是几个破字而已,还搞得那么神秘。”费宿嘴巴上说着不在乎,但还是吐槽。 “真不是想要搞什么神秘,而且这几个字真的没有什么意义,”岳红忍着笑,以调侃的语调道:“这上面的八个字很简单——龙吟禁地,得行天下。” “龙吟禁地,得行天下?这什么意思啊?” 单从字面上理解,这几个字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不知道挂在这里是什么特殊的寓意。 “意思不是很明白吗?龙吟禁地,得行天下。”岳红依旧是那种笑眯眯的眼神。 费宿看的火大,也就不问了。 不说就不说罢了。 还搞得高人一等似的。 不就是几个破字吗? 难道得到这几个字,就能得到天下? 钱术那边再古树上一通操作,好像是打开了什么机括。 随着“咔”的一声,古树分开左右,露出了一个向下的阶梯。 而随着古树的打开,一股黑色的粉尘也扑面而来。 这一次连岳红都捂住了嘴巴。 等粉尘消散的差不多了,钱术点燃火把,在得到岳红的点头后,率先走了下去。 其他人跟在后面,相继落步。 嘈杂的树林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静可闻针。 倏然。 “是这里了。”顾飒撩开一簇绿叶,看着这一片死地:“这个地方太诡异了,咱们小心一点。” 鬼手七突然咳嗽了几声,捂住了鼻子:“不对,这空气中有毒。” “有毒?”顾飒想到了什么,“难道是这些粉尘?” 这些粉尘就像孢子细菌,本身就有很强的繁殖力。 如果再含有毒素的话,就可以在几个小时里侵蚀人的全身。 “是我大意了,我一直以为,是那些龙膏的存在,限制了那些异兽的行动,让他们不敢践踏这个地方,其实让它们忌惮的,应该是兽类本能的危机感……” 而这个危机感,就是这些孢子粉尘。 异兽们知道粉尘有毒,所以才没有往这个空间踏足。 她从空间里取出几支抑毒剂,自己先在手腕上打了一针,又给其他两个人一人打了一针。 “不知道君空阑他们到没到来这里,如果到来的话,也得打抑毒剂!” “……这是什么毒?毒剂?”秋水漆像是看新大陆似的,看着那根奇形怪状的针筒,将一管绿色的液体打进了自己的手臂。 “这是抑毒剂,控制病毒的,不管什么样的病毒,都可以根据病毒基因自我分解抑制……” “听起来是个好东西呀,”鬼手七迫不及待的伸出手来:“再给我来一下。” 顾飒愕然:“不是已经给你打过了吗?” “你把这东西说的那么高级,肯定是个好东西呀,既然是好东西,多打一点总没有坏处嘛,再来一下,我不怕疼……” 顾飒给整的彻底无语了。 你是不怕疼,但是我不舍得。 你以为这是什么? 这是可以救命的基因药剂。 她为了整这点药剂,不眠不休的研究了三天三夜,才总算研究出了这种可以修改病毒基因的抑毒剂。 但是在鬼手七的口中,这玩意和糖果一样,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多多益善。 “鬼手七,你确定要再来一针?” “是啊,咋地了?” “难道你没听过,是药三分毒这句话吗?” “……” “这里面是毒药,一针就可以改变你体内所中的毒素,但是第二针的话,就会变成一种全身的毒……你确定要来?” “……那你……”鬼手七立即将手缩了回去。 但随即,以怀疑的眼神看着她。 “你是忽悠我的吧?” “不信?那来一针……” “算了,这种事,宁可信其有!”鬼手七最终还是保护了自己。 秋水漆此时正站在古树口,描摹着树身上的几个字。 一笔一画,极其认真。 顾飒蹙眉:“你干嘛呢?” “临摹,带回去让恩师看看,看看这是哪个朝代的字体。” “不用临摹,回去我写给你!” “……你知道?”秋水漆懵了,再次看了看树身上的篆体:“你怎么会知道这是什么字?” “这是洛伊族的字,我就是知道!” “……洛伊族?”秋水漆倒吸一口气,仔细想了想:“我听过这族群,不是说他们已经……已经灭绝了吗?灭绝了的文字,你怎么会认得?” 顾飒此时已经收拾好了,闻言戳了戳自己的脑壳:“这里,我自己储备的。” “……” 秋水漆彻底懵了。 鬼手七从后面走过来,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发什么呆?走了!” 秋水漆摸了摸后脑勺,发现顾飒将一个袋子扔在树下。 “那是什么?” “抑毒剂,还有使用方法,留给君空阑的,希望他能用得上……” “你就不怕别人看到了,再给你用了?”秋水漆跟在顾飒身后,下了树洞:“这么金贵的东西,要是被别人捡到了,那多可惜!” “我的东西,我的使用说明书,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人能看懂,这其中一个就是君空阑……” 她留的是英汉双语,只有学习过的君空阑才能认识,就算君夙折也看不懂。 秋水漆起了八卦心,笑嘻嘻道:“我知道了,另外一个是小侯爷!” “错!是小侯爷他娘!” “……” 第304章 他们没救了 赵长纬身上有伤,行动总是不方便,所以他和君空阑的行程就慢了下来。 等他们两个赶到约定地点的时候,发现这里已经有人来过了。 “坏了,咱们来晚了,”君空阑急匆匆的走向那个树洞:“不知道他们下去了多久,咱们还来不来得及?” “这是什么地方?”赵长纬看着周围,警觉中满是疑惑:“我怎么从来没听说,禁地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因为你不配啊!” “……瞧你这话说的。”赵长纬的眼神透出一丝丝的无奈。 “我说真的,不是玩笑,你真的是不配……不只是你不配,你爹也不配,也就因为你爹不配,所以你才不配。” “君空阑,你到底在说什么?” “大梁朝的开国皇帝在这里发现了一个秘密,他把这个秘密当做了天机,为了守护这个秘密,所以就把这个地方改成了禁地!” 君空阑说的一本正经,不像是玩笑话,赵长纬渐渐的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你说是真的,还是……什么野史传说?” “怎么没有呢?”君空阑挠挠头,抚摸着树身上的一个划痕。 这个划痕是新刻上去的,底色还是白色的树身。 赵长纬凑过来:“这又是什么?” “我阿娘留下来的记号,这是代表她来过了这里,而且留下的东西……但是我没有找到那个东西。” 按照他和顾飒的约定,他们两个人谁先来到禁地之地,都会先留下记号,证明自己来过了。 而且顾飒的记号代表着她还留下了线索。 “我阿娘既然留下了东西,那肯定是非常重要的,必须找到,”君空阑指向左侧:“我找这边,你找那边。” “会不会被其他人捡到了?”赵长纬一边寻找,一边猜测。 “不确定,先找找看吧。” 赵长纬绕过树身,但是心思不在上面。 犹豫了好一会,他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你刚才说的那个秘密,大梁朝的秘密,是什么?” “这个秘密,我现在还不能说,说了你也不信,说实话我也不信,但是阿爹说他相信……因为这是前太子亲口告诉他的。” “前太子?” “他们的感情很好,就像咱们俩一样,”君空阑笑道:“你知道我的秘密,所以有些事情,我会瞒着天下人,但是绝对不会瞒着你。” 赵长纬在那边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回答。 “长纬哥哥?” “……” “长纬哥哥?” “嗯,我在。”赵长纬的嗓音听起来有些失落。 君空阑懂他的心情。 但是这个秘密不到最后的时刻,他真的没法解释。 “其实,长纬哥哥,我也不相信这个秘密的,因为我觉得太匪夷所思了,你想啊,什么样的秘密,只有帝王在临终时,才能告知继承人的?” “……帝王临终?那,那前太子不是,”赵长纬好奇的从树后探出半个身子:“他不是在先帝之前就已经……” “是啊,前太子是在先帝之前殡天的,但是这个秘密并不是先帝告诉他的呀,是太祖皇帝,也就是太子的祖爷爷,呀,找到了。”君空阑大叫一声,高兴的跳了起来。 顾飒把袋子扔掉的时候就是随手一扔,并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就算是有心人,在没有痕迹的情况下,也不会过去寻找。 只有君空阑这个懂得暗号的人,才会巴巴的去找这个东西。 “我看看,阿娘给我们留了什么?” 他刚要打开袋子,手却被赵长纬压住了:“别急着看这个,说说前太子的那个事……” “这有什么好说的?太祖皇帝并不喜欢先帝,最宠的就是前太子,我还听阿爹说,先帝之所以可以得到皇位,就是因为太祖皇帝看中前太子,才将皇位传给了儿子,以期望儿子可以将皇位传给孙子。” 对于帝王传承这样的事情,每一位帝王心中都有自己的一盘棋。 太祖皇帝看中前太子,喜欢这个孙子,也是看在前太子的面子,才让先帝登基成王。 不过,关于禁地之禁里面的秘密,太祖皇帝却并没有按照祖训所说,在临终之前告知儿子。 他是直接越位,越过了儿子,将这个秘密告知了孙子,也就是前太子。 “先帝一直对前太子忌惮,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这个,因为在朝臣的心中,前太子比他更具有帝王的资格。” “你想啊,像先帝那个凭儿子得到皇位的帝王,都不知道禁地之禁的秘密,你爹……咱们这个得位不正的陛下,就更不可能知道这些东西了,你爹都不知道,你就更不会知道了!” 君空阑一边说,一边将袋子里的抑毒剂拿了出来。 “这,这又是什么?”赵长纬被这个东西吸引了目光,也没心思管什么秘密了。 “不知道呀,”君空阑翻看着抑毒剂,“我也是第一次见这个东西,等一下,这叫什么?” 他看到了袋子里顾飒留下的纸条,仔细读了两遍。 “抑毒剂,扎针,手腕……” 再摆弄了一下抑毒剂以后,搞清楚了使用原理,对着自己的手臂就扎了一针。 “君空阑!”赵长纬给吓了一大跳。 “放心,阿娘说这里面是解毒的东西,可以抵抗这周围的毒素,来吧,没坏处的。” 君空阑都扎了针,赵长纬还有什么拒绝的理由,也伸出手腕,挨了一针。 抑毒剂还有两针,他就收了,点燃火把,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了下去。 火光照耀之处,照出了地上的痕迹。 树洞因为许久没有打开了,覆盖了厚厚的一层灰尘,脚印清晰可见。 赵长纬看了一下脚印,皱眉:“看这样子,人挺多的。” “往里进,没有往外走,说明咱们来的还算及时,希望来的不太晚。”君空阑用力抽了抽鼻子:“这味道?” “怎么了?有什么异味吗?”赵长纬随之用力闻了闻:“就是一股煤灰一样的味道呀。” 君空阑却摇摇头:“这里面有东西,小心点吧。” 做为羽人,有些东西是与生俱来的。 —— 越是往黑暗中走,空气中的粉尘就越重。 走了一半顾飒突然站住脚步,看着火光光环下飞扬的尘土,缓缓伸出了手。 鬼手七发现了不对,凑过去一看,瞳孔一缩:“这是什么?” “花苞!” “这花苞……怎么像是在开花?”秋水漆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顾飒白皙的掌心中,几朵小小的,像是芝麻大小的花苞,正一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绽放。 “因为……”顾飒突然转身看向身后:“应该是我儿子来了!” “……啊?” “为什么?” 秋水漆和鬼手七都同时惊诧的看向身后。 君空阑的到来,和这黑色的花苞开花有什么直接关系吗? 顾飒“啪”的一下,捏碎了手中的花苞:“咱们得快点了。” “又怎么了?”鬼手七和秋水漆同时紧张起来。 在这个压抑的地方,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足以让他们提高警惕。 “希望前面的那些人,没有发现这些花苞。” “不是,小夫人,这花苞到底怎么了?” “……” —— 岳红带着绿衣人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他们如入无人之地,丝毫没有因为周围的黑暗而压抑。 倒是后面的费宿等人,陆陆续续的开始咳嗽,清嗓子。 “我怎么感觉,咳咳,有什么东西,咳咳咳,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了?”费宿一边说一边扯着领口的衣服,好像这样做能让他舒服一点。 “我也感觉不对劲,嗓子里像是塞了棉花,越来越闷。”唐耀祖大口喘着粗气,脸色因为憋气而变得潮红。 说话间,队伍的最后面有人“砰”的一声倒下了。 “怎么了?”费宿连忙转身询问。 “是学院的那些孩子,他们好像不能呼吸了……” 白承堂听到这个,连忙要过去查看,但是手腕上突然一紧,被人抓住了。 “你要去哪儿?”是那个娇小玲珑的绿衣女子。 白承堂一怔,说话也有些磕磕巴巴了:“你,我,他们,他们出事了,我要过去看看啊……” “他们没救了,看什么,”绿衣女子的声音软软糯糯的,甜的很,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冰冷无情:“他们吸进了追梦香,吸的多了,也就没救了。” 第305章 竟然是你 “追梦香?是什么?”白承堂听的一脑门雾水。 这一路上,也没闻到什么香味啊? “你呀,不学无术,有时间多读点书,不好吗?” 绿衣女子娇嗔的瞪了他一眼,抬手间抓住空气,张开手。 她的手心里多了一朵小小的黑色花骨朵。 “看到了吗?这就是追梦香。” “这么一个干巴巴的花……有那么大的威力吗?”白承堂疑惑的伸手去抓。 绿衣女子猛然后退了一下,避开了他的手:“别乱动,这东西一旦被你吸进了喉咙里,如果不及时解读的话,就会吸收你身体里的水分,就像棉花一样,慢慢的开始膨胀,直到把你的喉咙彻底堵住,把你给活活的憋死。” “所以他们……”白承堂指向后面那些人。 那些人大概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有的扒拉着自己的喉咙,有的在查看那几个学院弟子的情况。 绿衣女子轻笑:“所以说,他们死定了……”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白承堂疑惑的打量着女子:“咱们俩认识吗?” 绿衣女子只是笑,并不说话。 白承堂还有细问,那边的费宿咆哮起来:“岳红,你们不是说来接应的人是凤夫人吗?为什么她还没有到?还有,我们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都像喉咙里塞了棉花?” 说着,他大声的咳嗽起来,想要将喉咙里那些堵塞的东西给咳出来。 但是即便他咳到吐血,咽喉那里依旧很难受。 岳红听到动静,走过来:“凤夫人早就到了,只是你们一直都没有问,也没有找她,所以,我还以为你们不在乎,就没有为你们介绍。” 她后退一步,冲着绿衣女子恭顺的颔首:“凤夫人!” “凤夫人?” 所有人都一怔然。 这个瘦小的毫不起眼的小女子,竟然就是他们要寻找的凤夫人? 凤夫人摘下帽兜,露出了里面蒙着面纱的脸:“费堂主,其实我在不在都不要紧,该是我们做的事情,我们都会完成……” “你放屁!”费宿不等她说完,就怒吼着大声咆哮:“老子现在都要死了,你还站在那里隐藏身份,搞什么神秘!怎么着,提前说你这凤夫人,是怕老子占你的便宜吗?” “费宿,你放肆!”岳红黑了脸:“你竟然敢对我们家夫人无礼!” “放肆的是你们,我们这些人一个个都喘不上气了,你们却像没事人一样,凤夫人,当初咱们说好的,咱们双方合作,如今我们要是死在这里,可就谈不上什么合作不合作了。” “不合作又怎么样?”岳红不屑的嗤之以鼻:“如今我们已经到了这里,已经触碰到了禁地之禁的秘密,说出来你们也没有什么作用了,还要你们做什么?” “你们想卸磨杀驴?哈哈!愚蠢!”费宿火大的撕开了衣领:“我们唐门是禁地之禁的守护者,是大梁朝的开国大帝指定的守护人,你们以为我们就这样的没用?” “……” 一席话怼的岳红不敢再轻易开口。 禁地之禁,是由大梁朝的开国大帝设定的地方。 他当初看中这个地方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后面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所以特意和唐门与洛伊族合作,将他们双方分别是定位两把钥匙。 按照记录上来讲,当两把钥匙都合具的时候,就会发生一件改天辟地的大事。 但是这个钥匙具体是怎么合作,又会发生什么样的大事,他们谁都不知道。 因为自从太祖皇帝驾崩以后,这个秘密就随着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如果不是唐门机缘巧合之下,偶然得知了这先祖的秘密,也就不会有今天这个行动了。 费宿喘着粗气,脸色憋到青紫:“凤夫人,要是我们死了,你今天也别想称心如意。” “费堂主,你多虑了,我们既然和你们唐门合作,自然就会有合作的精神,又怎么可能的看着你们就这样死掉呢?岳红!” 凤夫人笑盈盈的挥挥手,还是一副人畜无害的软糯嗓音。 “把解药给他们,以后这样的玩笑不要再开了,大家都是一伙的,要是因为这点玩笑而生出隔阂来,那岂不是我们不识抬举了!” “是,夫人,奴婢知道了。” 岳红忿忿的答应着,吩咐手下把解药拿出来,一人一粒的分发下去。 “你们的运气是好的,如今吸入的只是追梦香的花骨朵,如果吸入的是它已经盛开的花苞,那就是时间也救不了你们了。” 费宿吃药的动作一顿,像是卡壳一般咳嗽起来:“怎么还有,还有什么花苞?” “现在的这个追梦香只是花骨朵,所以还有解药,但是当它完全盛开的时候,那就是毒王毒后了,神仙来了都救不了人。” 岳红不屑的瞥了众人一眼,有种对牛弹琴的感觉。 “算了,和你们说你们也不懂,而且这个花苞也永远不会盛开,所以不用担心。” “为什么不会盛开?它不是花吗?” “吃你的解药吧,问这么多做什么!”岳红懒得再解释,将解药塞进那几个已经昏迷的学院弟子口中。 而白承堂这边,则一直在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凤夫人。 凤夫人感知到了他的凝视,转过头,手指立于唇间:“嘘!” 这一刻,他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眼神也变得惊喜起来:“原来你真是……” “嘘!”凤夫人再一次示意他不要出声。 白承堂识趣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但还是难以相信的表情:“怎么会是你呢?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能在这里呢?” 凤夫没有解释什么,等岳红把解药分发完毕,拍了拍手。 “好了,追梦香是最后一道守护关卡,过了这个关卡,咱们就到禁地之禁的核心了,费堂主,准备好了吗?” 服下解药以后,费宿明显的感觉嗓子舒服了,立即点点头。 “还行。” “那就快些行动吧,免得夜长梦多,对了,蛇蛋呢?雪羽蟾蛇的蛇蛋,你们拿到手了没有?” “我们此行的任务,最主要的就是搞到蛇蛋,没有蛇蛋,我们也不会站在这里。”费没好气又装逼的哼了一声,傲娇的挺拔了脊背。 似乎只有这样,才算在凤夫人的面前又扳回了一局。 凤夫人对他的态度倒是不在意:“费堂主,别多心,我可没有别的意思,咱们这一次行动的最关键,就是这个蛇蛋,没有蛇蛋,咱们就算白来了,所以我才多嘴的问那么一句。” 费宿拍了拍腰间:“凤夫人,请放心,我费宿人在,蛇蛋就在!” “那就好,我们走吧。”凤夫人笑吟吟的,但是在转身的时候,冲着岳红丢个眼色。 —— “龙吟禁地,得行天下……”赵长纬反复念叨着树身上的字,蹙眉不解:“这个禁地我知道,就是这个,但是龙吟又是什么意思呢?” “可能是真龙吧,”君空阑拿着火把走在前面,漫不经心道:“听阿爹说,当初你们赵家的老祖宗开天辟地的时候,躲到了一条真龙的指引,所以才得到了这个天下,所以我猜,这个龙影应该就是真龙吧。” “这天下真的有龙吗?” “不知道,可能有吧,”君空阑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如果不是遇到我,有人和你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长着翅膀的羽人,你会相信吗?” “这倒也是,”赵长纬笑了:“不瞒你说,就算亲眼看到了你那个翅膀,我也是不相信的,但是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龙。” 一直以来,真龙的传说就存在于各种野史之中。 尤其是皇家的一些典籍,更是多多少少的,极其隐晦的提起过真龙的存在。 在他们这样一个少年的年纪,谁不想做一个屠龙勇士呢? “诶,君空阑,你说,这个禁地之禁,会不会养着一条真龙啊?”赵长纬突发奇想,脑洞大开。 “有没有真龙不知道,但是有一个活了很久的老活物,”君空阑揉了揉鼻子:“我能闻到它的气息。” 第306章 要么他们死,要么你死 “老怪物?真的假的?”赵长纬本来还是玩笑的心,想要调侃两句,但是在看到君空阑的神色之后,意识到不妙了。 他警觉的看了看周围,长剑出鞘:“真的有东西?有危险吗?” “有没有危险不知道,不过它的气息很特殊,”君空阑想了一会,解释道:“它的气息非常均匀,就像睡着了一样。” “这个地方是封闭的,如果有东西也是在沉睡着,要是被咱们惊醒了,只怕就要坏事了,小心点吧。” “我担心的不是我们,而是前面那些人。” “……” 不是所有人都像君空阑这样,可以嗅到空气中的那点不寻常。 费宿和凤夫人双方都在戒备着对方,都不放心让对方走的第一个,所以默契的并肩而行。 凤夫人瞥向身后,不动声色:“你家门主有没有告诉你说,这一次的行动是九死一生?” “你想说什么?”费宿不为所动。 “这么危险的事情,唐门门主派了你过来,不应该没告诉你保命的法子吧?” “你说呢?” “保命的法子也就那么一个,你若是用了他们就得死,他们其中一个若是用了,你就得死,”凤夫人意味深长的敛下睫毛,悠悠道:“所以我想,这个保命的法子,你应该没有蠢到告诉他们吧?” 费宿的眉头明显皱了皱。 这一次出门,盟主只是吩咐他,让他一定要想办法拿到雪羽蟾蛇的蛇蛋,哪怕是送上几条人命要得到。 得到蛇蛋之后,就按照地图上的地址,去到规定的地方等接头人。 除此之外,门主什么都没有交代。 更没有所谓的保命的法子。 难道说,门主在派他们出任务的时候,就没想过要他们活着回去? 不过,这个女人的话也不能全信。 从一开始,这个女人就鬼鬼祟祟的藏着,刚才又是被逼急了才拿解药出来。 这种女人的话有多少可信度? 想到这里,费宿有了底气,冷冷一笑:“凤夫人,实不相瞒,我们这次出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所以这活命不活命的法子,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哈哈,我还想着,要是你们门主没有把着法子告诉你的话,我可以告知于你,只要你不告诉他们就行,没想到,费堂主你这么不在乎生死,还大义凌然的,倒是我多管闲事了。” 凤夫人的笑声带着满满的嘲笑,笑的费宿脸色青紫交加,一时间想要改口,又拉不下脸来。 突然,跟在他们身后的岳红突然按住两人的肩膀。 “等一下。” 两人同时警觉:“怎么了?” “你们感觉到了吗?” “……什么?”费宿警惕的看着周围。 凤夫人也是疑惑的很:“感觉什么?” 岳红没有回答,而是分开他们,从两人的中间走过去。 走了几步之后,她站住,十分肯定的看着前方的黑暗:“有东西。” “……有东西?什么东西?活的死的?”费宿冲着身后人打了个手势,示意手下都戒备起来。 “我不知道是什么,但是这个东西很危险。”岳红闭上眼睛,再次感知了一下。 “岳红,你确定吗?”凤夫人走上前来。 “确定,夫人,你仔细感知一下,你应该也能感知到的。” “我可不行,咱们俩可不一样,你是被大祭司选中,又受过特定的训练,差一点就成为大祭司候选者的人,我可没有你这样的感知力,你说有,就有,我信你!” 凤夫人对岳红是绝对的信任。 她既然觉得有威胁,那前方一定埋伏着威胁。 她不动声色的给费宿丢了眼色:“一起?” 费宿会意:“一起就一起,怕你吗?” 但是这里所谓的一起,并不是他们两个人携手并肩探查危险。 两个人各自转身,唤来来自己的手下,让他们前去查看。 几个人拿出兵器在手,互相看了看,成战斗的队形往前走。 后面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都翘着头看着前方。 随着脚步逐渐远去,大家的心跳似乎也停止了,屏住呼吸的看着那片黑暗。 突然。 “啊……” 一生凄厉却短暂的惨叫从前面骤然传来。 所有人的神色都变得紧张起来,下意识的往后退。 但是随即,惨叫声再次传来,不过却又很快结束。 黑暗中,所有人都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等了好一会,前面也没有动静。 “怎么回事?” “不会都死了吧?” “怎么没有动静了?” “……” 费宿恶狠狠的看向岳红:“这里面的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 “这里面的防御是你们洛伊族做的,你会不知道?” “要是这么说的话,你们唐门还是禁地之禁的守护者呢,你不是也不知道吗?” “……” 费宿被怼的无话可说。 但是这样的氛围下,心情更是压抑:“那现在怎么办?咱们就在这里等着,等着往里面送人头吗?” “别吵了,让我们想想,”凤夫人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走到岳红身边,压下声线:“你真的不知道是什么吗?” 岳红也急了,气恼道:“我怎么会知道呀?如果不是我无意间听到了这个禁地之禁的话题,我连这个地方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知道其中的细节呢?” 凤夫人愁眉顿起。 洛伊族信丰大祭司。 对他们而言,大祭司就是天地之神一般的存在。 而这个天地之神是讲究传承的。 所以,洛伊族的小姑娘在很小的时候,就会通过特殊的手段来筛选大祭司的候选者。 当然了,其中血脉传承一向是最推崇的。 但是洛伊族未雨绸缪,他们怕血脉传承如果出现问题的话,大祭司就会出现断层,所以,大祭司会在本族女子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甄选候选者。 岳红就是这些候选者中天赋比较高的那一类女子。 她跟在大祭司身边十多年,学会了很多玄学术术,但是因为天赋终究不够,二十岁那年还是落选了。 岳红这个人从小就心高气傲,天赋不怎么样,嫉妒心倒是很强。 她接受不了自己成为落选者,所以就偷偷的跑了出来,好巧不巧的遇到了凤夫人。 那个时候的凤夫人还待嫁闺中,是个小姑娘。 她买下岳红做婢女的时候,也并没有想太多,就是单纯的把她当做一个丫鬟。 可是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她意识到岳红并不是普通的丫鬟,那么简单。 在此期间,岳红也教会了她很多东西,她也对岳红越来越依赖。 表面上是主仆的她们,私下里却有更亲密的关系。 所以,凤夫人对岳红的话是全信的。 “既然连你也不知道,咱们也不可能就这样退回去,那就只能硬闯了!”凤夫人下定了决心:“费堂主,你觉得如何?” “……唔!”费宿闷闷的哼了哼。 他也不确定是否要硬闯。 硬闯的代价是死人。 身后的这些人都是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算是他的心腹。 如果就这样白白的折损在这里,那不只是对不起这些兄弟,更对不起他自己。 这和折断自己的羽翼有什么区别? 凤夫人看出了他的犹豫,冷笑道:“大男人当当机立断,费堂主却这么优柔寡断,不过就是死几个人而已,又不是死你自己。” “你说的轻巧,这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咱们连这里面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就是他们进去送死,刚才已经死了几个了……” “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要继续送死!如果没有人进去送死,谁能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凤夫人白眼,阴冷一笑:“费堂主,要不咱们就此转头,回去?” “……” “只怕回去之后,你们家的门主也不会放过你吧!” “……” 凤夫人的话让费宿的后槽牙瞬间咬紧了。 是啊,如果这次任务完不成的话,那回去之后掉脑壳的人就是他了。 凤夫人倾身,继续蛊惑道:“放心,不是白白的让你的人去死,我的人也进去,你进去几个,我进去几个,至于能不能活着,就看他们个人的造化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费宿还能说什么,只能闷头答应,随手就点了几个人。 “你们几个,进去!” 第307章 偷奸耍滑 大家心里都清楚,现在进去就是送死。 “堂主,我们……” “这种情况下,咱们还是看看再说吧。” “是啊,堂主,情况不明,咱们进去不是送死吗?” “……” 唐门的几个人边说边往后退。 谁的命都是命,没有人愿意白白的进去送人头。 “费堂主,他那里的话不怎么好用嘛。”凤夫人嘲讽的微微一笑,冲着岳红丢了个眼色。 岳红斜睨着费宿,显摆似得的,随手指向几个绿衣人。 “你们,进去。” 那几个绿衣人几乎是没有半点动容,更没有一丝丝的犹豫,在点头应下后,快步走了进去。 “费堂主,”凤夫人挑衅:“到你了!” “我……”费宿的话还没出口,就听到里面再次传来了惨叫。 看样子那几个绿衣人也是伤的不轻。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听着里面传来的惨叫,神经绷紧,刀剑出鞘。 很快,惨叫声又消失了。 不出意外的话,这一次又是团灭。 凤夫人眯了眯眼睛:“费宿,轮到你出人了。” “不行!”唐门那边立即有人反对:“堂主,不能让兄弟们就这样子去送死。” “是啊,他们不把人当人,咱们可不能这样做。” “大家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难道你忍心看着咱们进去送人头吗?“ “……” 凤夫人听到这些话,脸色越发阴沉了:“费宿,当初是你们唐门找到我们,要和我们合作,说什么联手做事,你们就是这样联手的吗?” 费宿被说的心焦气躁,不耐烦的很:“那也不能让人白白去送死吧。” “我的人已经去送死了,轮也轮到你们唐门了,接下来怎么做,你看着办吧。” 刚才已经说好了,大家一起出人出力。 现在他们这边已经团灭了第二波人,唐门那边竟然要耍赖,怎么可能嘛? “费宿,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这是唯一的通道,进不去,接下来的事情就免谈!你也不要耽误我们时间,如果不行的话,我们现在就回去。”凤夫人咄咄逼人。 “谁说不去了?我这不是想办法吗?”费宿被逼的咆哮起来:“总不能明知道他们去送死去,让他们去死吧,再说了,死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这你死了不少人了。” “那就等死绝了再说。”凤夫人不逞相让。 “不可能!” “……” 费宿做不到让自己出生入死的伙伴去白白送死,但是这样的情况下,也不能退缩。 正焦急的不知所措的时候,猛然间看到了那几个学院弟子。 经过刚才那些事情,这些孩子都吓傻了,都缩在最后面不敢吱声,更不敢露头。 眼看着费宿向着他们走过来,更是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费宿推开拦路的人,掐住一个弟子的脖子,拎起来:“你们刚才不是要跟我们一起走吗?既然是一起的,那有些事情该做就得做。” “费堂主,我,我们还只是孩子啊……” “孩子怎么了?你们下来的时候我没想到自己是个孩子吗?”费宿冷笑:“这可不是什么风水宝地,既然进了这里,那就要做好随时丧命的准备,来人,给他们兵器,让他们进去。” 唐门的人巴不得有人做替死鬼,纷纷把兵器递过来。 但是这些弟子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白白的继续送死呢。 “我不去!” “我也不去!” “别给我,我不要。” “……” 他们十分抗拒递过来的兵器,一边摆手一边推搡着往后退。 费宿可没时间和他们在这里磨牙,冷喝道:“你们要是不进去的话,那就把你们杀了,用尸体做诱饵。” “费,费宿,你怎么这么恶毒啊?” “恶毒?”费宿冷笑:“这里可不是你们的皇家学院,由着你们在这里嚣张……你们是做诱饵还是亲自进去,选一个吧。” 事到如今,这些弟子也没有别的选择。 进去,或许还能搏一搏。 可留在这里的话,搏一搏的机会都没有了。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最终,战战兢兢的接过了兵器,推搡着往里面走。 费宿看到了凤夫人身边的白承堂,还没等开口,凤夫人挡在了他的前面。 “他是我的,你可别瞎想。” 费宿酸唧唧的冷笑:“放心,我没有瞎想,只是有点意想不到。” “什么意想不到?” “想不到夫人你竟然对这样的货色感兴趣!” “……” 费宿上下打量着白承堂:“你看看他,长得不咋样,流里流气的,浑身上下一点正气都没有,也就是个年轻而已……” “你瞎说什么呀?”白承堂后知后觉,这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气脑的破口大骂:“你那俩眼睛是好看的吗?看不出来她是我……” “住口!”凤夫人及时喝住了白承堂的话音,同时恶狠狠地挖了他一眼:“后面站着去,不许再多话。” 白承堂悻悻的闭上嘴,但是眼神足已经费宿千刀万剐了。 费宿并不以为意:“别得意,早晚轮到你。”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唐耀祖突然开口了:“那几个孩子并没有……好像没出事。” 大家这才意识到,那几个学院弟子已经进去有一会了。 按理说。现在应该有惨叫声传来才是。 可里面就一点动静也没有。 “莫非是他们成功了?”岳红也疑惑起来,立即点了两名绿衣人,“你们俩再去看看,小心着点,要是发现有什么不对的话,立即回来禀告。” 两个人答应了,进去之后没多久,立即传来了呵斥声。 “你们几个挺鸡贼呀,竟然知道躲在这里!” “出来,都给我出来!” “你们想死吗?竟然和我们耍心眼!” “……” 原来,这几个孩子也不是傻的。 他们知道惹不起外面的任何一个人,这件事是躲躲不开,避又避不掉,可又不能进来送死,所以进来以后鸡贼的躲在了入口之处。 因为里面太过于黑暗,那边的火把照不到,所以没人看到他们藏了起来。 此时几个孩子被拎出来,扔到了凤夫人的脚下。 “夫人,怎么处理?” “有意思,”凤夫人呵呵娇笑:“你们几个小崽子?心眼儿不少呀,这偷奸耍滑的把戏都弄到我头上来了。” 看她这笑盈盈的模样不像是个恶人,几个孩子心中生起了希望。 大家一起跪在那里又是作揖又是磕头,苦苦哀求。 “夫人,我,我们真的不想死,你就饶过我们吧。” “我们和白承堂是一起的,看在他的份上,就别让我们进去了。” “小白公子,你说句话呀,帮我们求求夫人呀!” “……” 面对他们的哀求,白承堂张了张嘴,想要求凤夫人手下留情。 “那……” “你要为他们求情吗?那你可要想好了,”凤夫人看着地上的这些人,依旧是笑靥如花:“他们要是不去的话,那就你去,总之,你和他们是要有一个自己送死的。” “可是,他们,他们真的是我的伙伴啊!”白承堂还想求。 “要不,你也和他们一起?”凤夫人遽然挑起眼尾,冷冷斜:“你不会以为我下不去手吧?” “……” 白承堂被她的眼神吓住了,连忙摇摇头,往后退,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凤夫人挥手:“挑战他们的一根脚筋,扔进去,要是有人敢跑出来,直接砍了他们的头!” 绿衣人得令,其中一人拎着剑走过来。 刚挑起剑锋,陡然听到身后的灌木丛中传来声音。 “别挤别挤,就是挑断一个脚筋而已,你没看过吗?挤什么挤?又什么可看的?诶呦呦,都说了让你别挤,你还挤,你这人真是……” 随着说话声,一个人影从树丛里挤了出来。 她的脚步踉踉跄跄,走了好几步才稳下身形,极其不悦的拍了拍身上的衣裙。 “都说了让你别挤,非要挤,现在好了吧?挤出来了,这下面还怎么看呀?” “顾飒?”凤夫人看到了她的脸,惊讶的声线都变了。 第308章 蠢东西 顾飒看着她的眼神瞬间变得完味了:“诶呦,这位姐姐,咱们好像是素昧平生,从没见过的吧?” 凤夫人下意识的摸了摸脸,显得有些紧张。 不过在摸到脸上的面纱以后,人又冷静下来。 “我们自然是没有见过的……” “姐……不,凤夫人,她不是顾飒,她叫小骨头,是我们学院的一个厨娘,”白承堂突然走到凤夫人身边,低声嘀咕:“我以前在学院见过她,还踩过她的手,所以认得她。” “……你还踩过她的手。”凤夫人的表情开始不对了。 “是啊,踩过,就是这只手,”顾飒笑嘻嘻的扬起手,“当时我端着汤,不小心撞到了小白公子,打扰了他的好事,小白公子生气了,一气之下就踩了我的手,很疼的。” 凤夫人眯了眯眼睛。 白承堂啐道:“你还敢说要不是你,君家那个小崽子他会……啊!” 他突然大叫一声,抓着比自己还矮一头的凤夫人,躲到了她身后,惊恐的指向顾飒。 “那那那,那个男人……” 众人这才发现,顾飒身后的灌木丛里,又钻出了一个男人。 “鬼手七!”学院那些孩子都看到了男人,都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齐声嚷嚷:“鬼手七,救我们,快救我们啊……” 鬼手七摘着身上的碎草屑,只是抬起头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任何的动作。 白承堂抓住凤夫人的衣角,紧张的说话都磕巴了。 “他,他,他很不好惹,很厉害的,咱们都不是他的对手,别,别惹他。” “鬼手七,威武啊!”顾飒侧眸,敛笑着抱拳:“这都出了青禾学院了,你还能有这样的威慑力!” “对啊,这又不是在青禾学院,我怕你什么?”白承堂被一语点醒了,瞬间又嚣张起来:“这里都是我的人,弄死你就是一句话的事。” “你的人?”顾飒八卦又好奇的看向周围:“他们哪一个是你的人?是唐门还是这些穿绿衣服的人?” “你……” “白承堂!”凤夫人遽然一声厉喝,这一次比刚才可严厉多了:“你知道她是谁吗?就敢在这里放肆。” “她?”白承堂啐了口:“她不就是一个厨娘吗?” “她可不是什么厨娘!” “就算不是厨娘我也不怕,还有谁能压过你的身份……” “她就是君空阑的娘!” “……” 白承堂的嘚瑟嚣张在这一瞬间似乎凝固了。 “君空阑的娘?顾飒?”他此时此刻才明白这个名字是谁,又开始往后退缩了:“她,她就是那个……” “小夫人!”凤夫人无声的翻了个白眼。 “……军侯府的,小夫人?” 如果说顾飒这个名字还很陌生,让白承堂一时半会的没有反应过来,那军侯府小夫人三个字,那就等于是杀神一般的存在。 不得不说,“小夫人”三个字在京城算是杀疯了。 “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刚才怎么那么嚣张?蠢东西!”凤夫人低声骂了两句,没好气的甩了个眼神:“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滚下去,想死吗?” 白承堂像是得到了圣旨,低下头,不敢看顾飒的眼睛,灰溜溜的窜走了。 “站住!”顾飒突然轻喝。 声音不大,却颇有杀意。 白承堂身子一抖,下意识的站在那里,却没有转身。 凤夫人不动声色的往前走了两步,将他挡在身后,笑道:“小夫人,他还只是一个孩子,留在这里也只是添乱,不如我们几个大人,聊聊我们大人之间的事情。” “大人之间的事情有的是时间聊,我好奇的是……”顾飒歪着头,从一边看白承堂,眼神暧昧:“凤夫人你为什么这么护着他呀?不应该是费堂主所说的那样,看上他了吧?” “一个小孩子,我就是觉得他比较好玩而已,哪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心思。” “小孩子?嗯,有些小孩子的确是挺好玩的,不如,夫人割爱,把他让给我,好不好?” “……什么?”凤夫人的脸色明显一变。 顾飒认真道:“怎么了?难道说……夫人你玩得,我就玩不得吗?” “……” “哈哈,逗你玩的,瞧你那眼神,好像是我要剁了你的心肝宝贝似的,”顾飒笑着掩口:“再说了,你有小朋友,我也有啊。” “……你?”凤夫人想到了什么,瞬然看向周围:“是啊,怎么只有你在这里,没有见到你们家的那个小公子呢?” “不急,算算时间,他应该快到了……”顾飒歪着头听了一会,敛眸:“说曹操曹操到。” 同时,岳红也遽然看向顾飒刚才进来的地方,快步走到凤夫人身边。 “有人来了。” “……是君空阑?” “不确定,听气息应该是两个人。” “两个?另外一个不重要,重要的是……” 重要的是君空阑那个小崽子。 凤夫人没有说后面的话,只是给了岳红一个眼神,岳红会意的点点头,刚要退下去,顾飒叫住了她。 “姐姐,请留步。” 岳红脚步一顿:“小夫人是在唤我吗?” “姐姐是洛伊族的人?” 岳红倒吸一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的想要否认,但是想到人家既然站在这里问出这个问题,肯定是有一定根据的。 这样的情况下再否认就没意思了。 “是,我叫岳红,是洛伊族的人!小夫人……” “洛伊族是隐世而居的,若非特殊的情况下绝对不会出世,更不会像你这样……”顾飒看了眼凤夫人,神秘兮兮的笑了笑:“更不会成为掌权之人的心腹!” 凤夫人缩了缩瞳孔,什么都没说。 岳红低语道:“洛伊族也有一些在外世行走的人,只是小夫人不知道罢了……” “确实,我对洛伊族知道的也不多,不过是泗溪城的白家那里听说的八卦轶事而已……” “……”岳红与凤夫人瞬间对视一眼,眼神各异。 顾飒像是没看到,依旧自顾自的笑着:“不好意思了,我这是班门弄斧,自讨没趣……好了,咱们不说这些了,我儿子到了,咱们也该办正事了。” 说话间,灌木丛那边钻出了两个脏兮兮的身影。 正是君空阑和赵长纬。 两个人像个泥猴子,满身泥泞,披头散发。 君空阑见到顾飒,激动的表情变成了惊喜:“我就知道不是幻听,刚才我就听到了阿娘的声音,果然是阿娘,娘亲……” 他高兴的跳起来,飞奔着窜到顾飒的怀中,脏兮兮的泥巴滚了她一身。 赵长纬本来是笑的,但是在看到凤夫人和白承堂之后,笑容瞬间凝固。 “君空阑!” “……” 君空阑还在和顾飒的怀里腻歪着,根本没听到他的喊叫。 “君空阑。” 赵长纬又喊了两声,没剑君空阑有反应,立即冲过来抓住他的肩膀用力一甩。 “……怎么了?”君空阑发现他的眼神不对劲。 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到了白承堂和凤夫人。 “白承堂?”君空阑疑惑蹙眉。 白承堂怎么了? 在来这里的路上,他们两个人已经将这里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做过一番分析。 他们觉得,白承堂可能就在这个禁地之禁中。 因为他有资本,也可能有那个能力。 如果再有些运气加持的话,在这个地方见到他就不是什么稀奇事, 可为什么赵长纬的表情那么不对? “她,那个女人,”赵长纬指向凤夫人,腔调都变了:“她是小白贵妃!” “……谁?”君空阑怔了一下。 其他人,包括费宿都以震惊的眼神看向凤夫人。 凤夫人是谁? 那是白家的人! 他们想过她无数的身份,唯独没想过她会是如今陛下的宠妃,那个荣宠后宫的小白贵妃。 “……就是,白承堂的姐姐,小白贵妃?”君空阑还是难以相信:“你确定是她?她怎么会在这里?” 小白贵妃啊,且不说她是陛下的宠妃,身娇肉贵,地位尊崇,就单单说她的能力吧。 这种养在深闺里,只会绣花弹琴的女子,怎么可能在这个地方生存下去? 他们来这里的路上遇到了什么,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了。 小白贵妃怎么可能出现在这个鬼地方? 第309章 大叔,照照镜子吧 赵长纬急了:“是她是她就是她!我每天早中晚的都去给他请安,别说她只是蒙上了脸,露出那双眼睛,就是她把整个头整个人都包住了,我都能认出她。” 说句有点夸大的话,就算小白贵妃化成灰他都能认识。 “可,可是……”君空阑还是觉得难以相信。 不过,此时他也发现,顾飒好像对小白贵妃的身份被戳穿,并没有多大的震惊。 “阿娘?你,你也知道她是……” “小白贵妃呀,亲王殿下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顾飒敛眸:“她就是小白贵妃,白承堂的姐姐!” “真的是她?”君空阑震撼的难以言说。 费宿则倒吸一口气,不敢相信:“还真是她?” 凤夫人被戳穿了身份,也不遮掩了,抬手摘下面纱,娇媚浅笑:“之前没有挑明身份,是觉得没必要,不管是凤夫人还是小白贵妃,所要做的事情都是一样的。” “一样?”费宿皮笑肉不笑道:“不一样吧?如果刚才知道你就是小白贵妃,我们对你也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这就有意思了,”顾飒完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神色,笑眯眯:“小白贵妃不是更应该被尊重吗?” 费宿咬牙:“那不是尊重,是欺骗……” “好了,”小白贵妃突然打断了他的话:“说欺骗是有些夸大其词了!而今,时间不等人,咱们之间的是非,等从这里安全出去了再说,为今之计,还是先考虑一下怎么进去吧!” “是啊,这里是进入禁心的唯一路线,”岳红颔首,紧跟着符合:“可我们连前面有什么都不知道。” 小白贵妃趁机道:“小夫人,要不,你来试试?” “我?” “是啊,你看,我们这么多人,都没试成功,还死了那么多,所以就只能指望小夫人你了,”小白贵妃阴恻恻却又很无辜的笑道:“小夫人,你不会拒绝的吧?” 这话傻子都能听出来,是在故意将顾飒的军,就是欺负她不敢贸然进去送死。 没想到,顾飒竟然一口答应了:“好啊!” 这让所有人都傻在那里。 她是疯了,还是太有自信了? 难道不知道刚才已经死了很多人了吗? “阿娘?”君空阑担心的勾住顾飒的衣角。 “没事,”顾飒轻轻拍了拍他的小脑壳,眼眸轻轻一眨:“留在这里,等我的消息。” “可是……” “放心,等一会阿娘出来的时候,就乾坤大定了!”顾飒说着,眸光落在了赵长纬的身上:“照顾好亲王殿下!” 君空阑乖顺的点点头。 顾飒叫了鬼手七,两个人一起走向黑暗。 “等一下,”小白贵妃突然走了过来,“我和你们一起去!” “娘娘……”岳红连忙拦下她:“里面太危险了,您不能去!” “小夫人都不怕,本宫怕什么,”小白贵妃推开她的手,反手抽出一名绿衣人腰间的长剑,走向顾飒:“而且,看在小侯爷的面子上,小夫人也不可能遇到危险而不出手相救,对吧!” 顾飒不置可否:“贵妃娘娘是在道德绑架吗?” “怎么会?我只是在阐述小夫人的善心而已。” “那可真是多谢了,我顾飒在京都混了那么久,还没有谁说我有善心!” “……” 顾飒和小白贵妃碎碎念的斗着嘴,身影逐渐消失在火光的边缘。 身后。 唐耀祖有些焦急的看着费宿:“堂主,咱们,她们可要走没了,咱们要不要跟上去?” 费宿也在纠结要不要跟上去。 从刚才的情况看,里面那是九死一生,了无生机啊! 为什么现如今,那个吃人的地方竟然变成了香饽饽,还有人争着抢着过去送人头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包布小声提醒:“堂主,咱们还是稳着点,小心为上!我总感觉这两个女人有问题!” “你才有问题!”君空阑听到后凶巴巴的怼了声。 费宿看到他,眼珠子一转,走过来,像是个暖心大叔,温和一笑:“孩子,你想不想你娘?” “?”君空阑疑惑的看着他,没搭腔。 【无事献殷勤,准没好事。】 “叔叔带你去找你娘好不好?” “……”君空阑翻了个白眼。 【阿娘刚才才说了,让我在这里守着,等着她,你耳背,听不到吗?】 “你不想去找你娘吗?”费宿嘿嘿笑着,指了指唐门等人:“你看,你娘一个人进去,多玩危险,叔叔和他们陪着你,咱们一起进去找她,好不好?” “……”君空阑真的无语了。 【我这个样子,看起来像是白痴吗?】 这些人明显的就是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想着把他给诓骗进去以后,等遇到危险的时候,就利用他的性命,威胁阿娘出手救他。 他不屑的抽了抽嘴角:“大叔,你有镜子吗?” “……镜子?”费宿一瞬的愣住了。 这小子,老子和他说正事呢,他扯镜子做什么? 但他还是配合的在身上摸了摸:“镜子嘛,这个,叔叔是个男人,身上不带这个东西,那个,你要镜子做什么?” “不是我要做什么,是你,”君空阑的眼白都要翻到天上了:“你看看你的算盘珠子,都打到脑门上了!” “噗嗤” 周围听他们碎嘴的人,本来都竖着耳朵听后续,冷不丁听到这话,都没控制住的笑出了声。 费宿的表情刹那僵住。 但是碍于人太多了,不好发作,只是悻悻的咬紧牙:“小公子,我本是好心,何必恶语伤人!” “你好心……” 君空阑还要怼他,但是赵长纬过来,抓住他的手腕不动声色的摇摇头。 现在顾飒和鬼手七不在这里,只有几个学院弟子能用的上,至于那个白承堂,估计还不如敌人有道德心。 倘若双方真的打起来,有了冲突,吃亏的只能是他们。 所以,他只能尽可能的压住君空阑的情绪,免得和对方起冲突。 岳红此时等不住了,抓起一些行囊背在身上:“小公子,你在这里,不要乱动,我进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 她一进去,费宿再也坐不住了:“算了,不管了!反正就算死,也不一定死的是咱们,走,进去!” 唐耀祖早就等不及了,听到这话,第一个冲了上去。 —— 黑暗中。 顾飒敏锐的嗅到了特殊的气味,悄然看向鬼手七。 鬼手七似乎并没察觉到什么,看向她的眼神还有些清澈。 不过,不知道什么情况,他还是按照她的示意放缓了脚步,戒备着随时出手。 小白贵妃似乎什么都没发觉,还在不阴不阳道:“我是真没想到,来这里的人竟然是小夫人你!” “要不然呢?” “这么危险的地方,自然是小侯爷亲自来涉险啊!” “嗯,说的好像,还真有些道理……” “是吧,”小白贵妃笑道:“所以我觉得,你对小侯爷,比他对你好!” “是吗?” “我们女人呀,可不能将心都放在男人的身上,也是要为自己着想的。” 顾飒略有些惊讶的瞥了她一眼:“说实话,能在娘娘的口中听到这个观点,我是真没想到。” 后宫里的女人,不都是讲雌竞,惯会争宠的吗? 如今听到这个新奇的“自我”观点,倒是真的稀奇的很。 “小夫人,我是过来人,这男女情爱的事情上,知道的也就多了些,这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别管谁爱谁,谁先爱,谁爱的很,那就很被动,要吃亏的……” “说的对,”顾飒轻轻拍了拍手,“这个观点我也很赞同。” “所以说,小侯爷不如你喜欢他那样的喜欢你!” “……” 顾飒心说你这扯了半天,原来是在这挖了个坑等我呐! 她还真的以为,小白贵妃这是觉醒了女性的自我意识,女权超前了呢。 没想到,一切都不过是她的话术,目标是为了挑拨她与君夙折的关系而已。 既如此…… 她浅眸而笑:“娘娘的意思是说,小侯爷让我来这里送死,所以不爱我?” “难道不是吗?这是什么地方,君夙折可比你清楚多了,可他却让你涉险,难道不是因为对你的爱宠不够吗?”小白贵妃继续煽风点火。 她丝毫没注意到顾飒眼底的那抹戏谑。 “娘娘,那要是照您这么说的话,陛下对你又是什么呢?废物利用吗?” 第310章 龙脉之首 小白贵妃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下来:“小夫人,你这话说的未免太难听了吧!” “难听?为什么?”顾飒夸张的无助嘴巴,眼神谑意:“是因为……废物利用吗?” 小白贵妃的气场陡然一变。 鬼手七察觉到了,瞬间警觉的看向她,手中的剑鞘也“咔”的一声,长剑出鞘。 “别紧张,七哥,我只是在和娘娘玩笑而已,娘娘宽宏大量,不会生气的,再说了,我也没说错呀,”顾飒顶着一张欠揍的脸,笑盈盈的凑到小白贵妃的身边:“难道娘娘的这张脸……不是废物利用吗?” “顾飒……” “哦,还是说我不应该叫您娘娘?” “……” 顾飒丝毫不畏,还是那种挑衅的表情:“那我应该叫你什么?说实话,我是真不知道呢!不知道您究竟是哪位,为什么要顶着白家这位小白贵妃的脸皮!” “……” 小白贵妃遽然站住了。 顾飒则依旧不急不慢的往前走着,没有停下。 鬼手七却是站住了。 他就站在小白贵妃的身后,剑身无声的开始往外拔。 他在预防小白贵妃暗中出手,对顾飒不利。 “收着点吧,”小白贵妃测过脸庞,眼尾斜睨着鬼手七:“如果我出手的话,你以为你还能有拔剑的机会吗?” 顾飒站住了。 她微微侧首,若有所思:“这么说来,你不是小白贵妃了!” 白家的小白贵妃和他姐姐一样,生来就是为了嫁入皇族官家,做高门贵妇的。 她们只会读书写诗,描红女红,绝对不会练武。 因为练武的女孩子性格泼辣,难以掌控。 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女子,怎么可能敢出现在这里。 看来,君夙折之前打听到的消息都是真的。 在此之前,她和君夙折就收到了小道消息,说是小白贵妃突发恶疾,早就不在人世了。 而白家为了继续她的荣宠,就找了一个身材和容貌与她相似的女子。 他们请来洛伊族的大祭司,请她利用特殊的手法将小白贵妃的那张脸,挪到了那个女子的脸上。 值这样一来,那个女子就可以顶替小白贵妃,以陛下宠妃的身份继续留在宫中,为白家夺取利益。 “我叫白凤,也是白家的人,与那个死去的小白贵妃有几分相似,如今又顶着她这张脸,”白凤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脸庞,冷冷一笑:“所以说,我就是小白贵妃,小白贵妃就是我。” “娘娘放心,你这个小白贵妃是真的还是假的,都与我无关,如果不是娘娘,刚才太咄咄逼人,我也不会直接戳破娘娘的秘密,”顾飒转过身,似笑非笑:“所以,娘娘是打算与我和解呢,还是……” “你都说了不想与我为敌,我又何必自找麻烦,与你过不去呢?”白凤也是聪明人,笑着走过来 :“况且,我们现在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更不会找你的麻烦。” “什么时候来,我们算是冰释前嫌了?” “小夫人有说错了,我们从来没有过嫌,又哪来的冰释?” 白凤的一席话,说的顾飒赞叹不已:“到底是娘娘,会说话,招人喜欢,也难怪陛下对你……” “呼!” 一股带着腥膻的风骤然从黑暗中吹了过来。 “不好!”鬼手七蓦地惊起,“有东西过来了。” 在他说话的时候,一道黑影已经冲到了顾萨身后。 顾飒此时正在和白凤说话,根本就没看到身后有东西。 白凤倒是看到了。 在黑影出现的那一瞬她就看见了。 但是她什么都没有说,甚至于神色也没有多大的变化,就那样笑吟吟的站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黑影将顾飒笼罩。 “糟糕!” 鬼手七怒吼着冲上来想要救顾飒。 但是白凤的速度也很快,在他即将冲上来的那一瞬间,她突然转身,以逃命的姿态,整个人正好撞在了他的怀中。 鬼手七闷哼一声,整个人被撞飞了。 飞出去的那一瞬,他还是闷的。 谁能想到,白凤那小土豆一般的身体里,竟然藏着这么巨大的力量。 看似不起眼的一撞,居然能把他撞飞出去好几米。 等他再爬起来的时候,顾飒已经不见了。 不只是顾飒不见了,黑影也不见了。 而此时,白凤也大梦初醒似得,发出了开水般的尖叫声。 “啊!” 尖锐的叫声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岳红和唐耀祖此时刚追来一半,听到这么凄厉的叫声,都站在了那里。 “完了,这是又出事儿了。” “娘娘?这好像是娘娘的声音!”岳红歪着头仔细听了听,想要听的仔细些。 唐耀祖急道:“管她是谁喊出来的,听这声都不像是人叫的,肯定是出事了,咱们来晚了。” “娘娘?娘娘……” 岳红等不及了,喊叫着冲了进去。 唐耀祖抓了她一把,没抓住,瞬间整个人都失落了,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你跑什么?进去送死吗?” 现在怎么办? 他是进去送死呢,还是就此回去保命啊?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不对呀,这一次怎么只有一声?最起码应该有三声吧?拿到那个……小夫人和鬼手七没事?还是说,他们两个连声都没出就死了?” 唐耀祖拿不定主意,急得在原地转圈。 正纠结的时候,费宿跑来了,还另外带了几个人,有唐门的,也有绿衣人。 “唐耀祖,怎么回事?里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知道啊,就是听到有人喊,姓岳的那女的已经进去了……” “那你怎么不进去?还在这里转圈?” 唐耀祖被说的尴尬到脚趾头抠地:“我,我这不是拿不定主意吗?堂主,咱们进不进去?” “废话,都到了这里了,不进去还能回去交差吗?”费宿咬紧的后槽牙,低吼道:“反正咱们只有一条路,要么死在这里,要么活着出去,走吧,看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情况。” …… 岳红追上了白凤,急急道:“娘娘,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白凤摇头,柔弱的撑着心口,气喘吁吁的:“没事,我没事,还好……” 鬼手七“叱”了一声,拎着剑冲进了黑暗。 “喂,你,鬼手七,你想死吗,你连里面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白凤想要阻拦。 但是话没说完,鬼手七跑的连脚步声都不见了。 “……没了?”岳红首先发现不对劲:“按理说,他的脚步声应该就在附近,不会那么快的骤然消失啊。” 她与白凤对视一眼,瞬间明白过来。 “机括!” “阵法!” “……” 反正不管是什么,前面一定有乾坤。 两个人立即互相搀扶着,飞快的往前跑去。 鬼手七没有什么声音,就说明他暂时是安全的,那个攻击顾飒,并且将顾飒带走的东西定然不在这里。 两个人刚跑出十多步,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跑的时候,突然脚下一空,整个人向下坠去。 没等她们反应过来,瞬间被水流给吞没了。 下一刻,两个人从草地上爬了起来。 要不是她们身上的衣服还湿漉漉的滴着水,怎么都无法相信刚才是掉进了水里,现在竟然站在脚草地上。 草地软软的,很厚重,脚踏实地的感觉非常真实。 “这是什么?幻觉吗?”白凤紧张又疑惑的看向岳红。 岳红摇摇头:“这是真实的,咱们刚才应该是通过置换空间,才来到了这个地方。” 白凤对这些不甚了解,也懒得再问了。 “他们两个呢?顾飒和鬼手七呢?” 草地的远处,有一片林子。 林子很突兀的杵在那里,隐约间还有水声传来。 两个人相互搀扶着,向着林子走去。 等她们穿过林子的那一瞬间,一个让她们震惊的画面出现了。 林子的边缘是一个悬崖,悬崖之下是一个深潭。 银尺瀑布从他们的脚下飞流直下,落进下面的深潭之中,溅起层层的水花。 “这是怎么一回事?咱们明明,刚才……”白凤不管相信的都结巴了。 岳红则抚着心口,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龙吟禁地……这就是龙吟禁地,也是我们洛伊族的豢养法术,也就是说……这里就是咱们要找的地方,娘娘,是这里,就是这里!” “……这里?”白凤的眼睛都颤了,“你确定是这个地方吗?” “确定!也只能是这里了,这就是龙吟禁地,大梁朝的龙脉之首!” “……” 第311章 盟约 骨头碎掉的痛感,将鬼手七从昏迷中拉回现实。 “唔!”他闷哼着睁开眼睛。 “嘘!” 一双手捂住他的嘴巴,他瞬间警觉起来,意识彻底清醒。 “小夫人?” 是顾飒! 顾飒捂着他的嘴,示意他不要说话,随即指向一侧。 水花四溅的水塘边,盘着一个庞大的身躯。 鬼手七开始的时候还没看明白,等他眯着眼睛仔细看去的时候,整个人瞬间弹跳起来。 “嘘嘘嘘!” 顾飒再一次示意他不要出声。 这一次鬼手七自己捂住了嘴巴,惊骇的指向那个身影:“那,那是……” “嘘嘘嘘,别嚷嚷,我看得见,我眼睛又不瞎……” “那,那是,那是龙吗?”鬼手七激动的嘴巴都瓢了。 “那么大的身躯,那么大的龙头,你看不到吗?自然是龙了,”顾飒手指压着嘴唇,一个劲的使意:“它在打瞌睡呢,你别打扰它。” 鬼手七连连点头,手脚并用的往后爬,争取不弄出一点声音。 “咱们怎么会在这里?” 就在刚才,顾飒被黑暗吞噬之后他追了过去。 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整个人就晕过去了。 顾飒没有回答,而是指向身后,示意鬼手七跟着自己走。 鬼手七还在昏迷的时候,她就把这里小心的观察了一番,也在那边找到了一个缝隙,正好可以用那一个人钻过去。 鬼手七跟着她,鬼手七的从那条窄小的缝隙钻出去,顿时看到了一个大水塘。 两个人跳进水塘,游上岸。 “这里怎么还有一个世外桃源?”鬼手七甩着身上的水,一头疑惑:“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顾飒散开头发,拧了拧,又盘了起来:“这里应该就是他们要找的地方了。” “这里?”鬼手七的神情虔诚起来,眼神都在冒着光:“这,这就是龙脉?” “准确来说,是龙脉之首!”顾飒环顾四周,也满是好奇。 她第一次听到龙脉之首这件事的时候,还是很久之前的一次闲聊。 那天晚上,她和君夙折吃过饭以后烤着火,喝着茶。 期间君夙折提到了洛伊族的玄学大术,他说在很久之前有一个传说,说洛伊族的最终结果是灭绝。 一个种族只会越来越强盛,很少有灭绝。 除非是有天灾人祸。 洛伊族的灭绝,就是天灾。 洛伊族天赋异禀,精通于玄学术法,这在一定程度上等于是泄露了天机,所以遭到了天谴。 上天就诅咒洛伊族会在一千年之内,灭绝掉最后一个血脉。 也就是因为这个,洛伊族才和大梁朝签订了一个盟约,一个守护盟约。 “前太子说,关于这个盟约,他也是听太祖皇帝说的,还有这个禁地之禁,以及咱们刚才见到的那一句口诀,他一直都只当做是一个小故事,并没当回事。” “毕竟龙脉这样的事情太过于玄学了。” “谁会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龙脉存在呢?” “但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咱们的小侯爷少年心性,在听说龙脉这件事以后,就起了好奇心,暗中派人调查龙脉这件事情。” “原本以为,龙脉当真就是一个传说,一个噱头。” “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也就是因为这个龙脉,他查到了洛伊族,也一直在让人暗中窥察着洛伊族的动静。” “……” 关于调查洛伊族这件事,君夙折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告诉前太子。 但是等他查出一些端倪,要告之前太子的时候,前太子去出事了。 而随着君夙折被先帝构陷伤害,昏迷不醒之后,整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而在不久前,小侯爷收到密信,说是唐门最近一段时间,暗中和泗溪城的白家往来频繁。” “白家的白夫人是洛伊族的人,而且白家一族的小白贵妃还是陛下宠妃。” “如果这件事被白夫人告知了小白贵妃,那陛下肯定也会知道。” 既然事情牵扯到了赵子佑,君夙折对这件事情就更上心了。 他立即启动所有手下,秘密跟进这件事。 很快,他就收到情报,说是唐门的堂主费宿进入京都地界,并且与白家的白曲柳秘密会面。 事后,白曲柳与小白贵妃身边的姑姑岳红接触了好几次。 这一切的一切,让君夙折断定:唐门,白家,陛下,他们三方一定在谋划龙脉这件事。 所以,君夙折和顾飒也在暗中策谋,策划了今天这场局。 “我们原本是想着,进来看看龙脉到底是否真的存在,又究竟存在着什么样的玄机,没想到,竟然遇到了一头真龙……” “小夫人!”鬼手七突然打断顾飒的话,警觉的盯着她的身后。 只见白凤在岳红的搀扶下,正淌过水塘往他们这边走来。 “她们也来了,”鬼手七低语:“要不要先动手?先下手为强?” 顾飒却摇头:“事情暂时还不明,实际情况也不清楚,先这样吧,看清形势再说。” 就目前这个状况来说,也不知道那个真龙是敌是友。 是友还好说,万一是敌人呢? 那么一个庞然大物,有人帮忙打打擦边也是好的。 岳红搀扶着白凤,也是心怀鬼胎:“娘娘,趁着现在没人,咱们先把他们两个解决了吧!这个顾飒可是个棘手货,如果等外面那些帮手进来了,要杀她就更麻烦了。” “……”白凤听后皱了眉头,但是没有表态。 “娘娘,动手吧!” “你有多少把握可以杀了顾飒?这个女人在外面的杀名很大。” “娘娘放心,我查过她,她这个人没有什么武力,在外面的那些杀名多数都是以讹传讹,并不代表她有多厉害,娘娘,要我动手吗?” “……可是她身边还有一个鬼手七,鬼手七可是有真材实料的呀。” “鬼手七……他确实是个麻烦,所以我决定先杀了他,”岳红咬紧后牙:“等一会动手的时候,我显对付他,娘娘,你帮我牵制住顾飒,等我杀了鬼手七,再来杀顾飒!” “……你确定可以杀了他们两个吗?” “确定!” 岳红给了白凤一个心安的眼神。 白凤想着,如果能在这里除掉顾飒自然是好的。 这个小姑娘,之前的时候没把她当回事,觉得不过就是一个乡下的小女子,不值得什么。 没想到她却越做越大,如今翅膀硬到可以拨动整个京城。 况且,她身边还有君夙折这个家伙给他撑腰。 这样的人留着是个祸害。 杀了她,君夙折先不说会不会伤心欲绝,为情所伤,最起码是折断了他的臂膀。 想到这里,白凤下定了决心:“动手的时候利索点。” “明白!” 岳红颔首答应着,看向顾飒和鬼手七的眼神变了。 “嗯?”顾飒接受到了他的目光,立即拍了一下鬼手七的臂膀:“小心点,有杀气。” “感觉到了,”鬼手七阴恻恻的一声嘲笑:“这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你想把人家当做朋友,朋友却想要你的性命。” “行了,你这个比喻太不恰当了,我对她们可没有什么情……”顾飒颇有些遗憾的轻声叹息。 她不是菩萨,也不是什么大善人。 不过想着大家都是人,在面对异兽的时候,终究是可以互相帮忙的。 没想到,人家上岸第一剑,先斩她这个“自作多情”的人啊。 岳红的杀机已经暴漏了,也不隐藏自己的动作,飞身越过来的时候,一把软剑从腰间弹出,瞬间杀到了鬼手七的面前。 “嗯?”鬼手七一怔。 “呃!”顾飒也是一懵。 他们两个人都没想到,岳红出的第一招,先要杀的人竟然是鬼手七。 不过,鬼手七虽然没有预料到,但是对她早有戒备。 在软剑弹到面前的瞬间,立即折身,手指弹在剑身上,避开,遽然跳跃而起,杀向了岳红。 两人刹那间打的力气。 白凤缓缓看向顾飒。 顾飒也歪着头回凝着她。 两人的嘴角都是微微一翘,灰心的笑了起来。 顾飒率先出手,十字弓弩射向白凤。 白凤不以为意的一甩头,避开箭弩:“顾飒,你就这点本事吗?” 第312章 借龙杀人 “我这个人擅长防护,不擅长进攻,”顾飒笑了笑,眼神极是挑衅:“要不你打我?” “哈,哈哈……”白凤放声大笑,“顾飒,说真的,你不觉得自己的话太可笑了吗?” 当真是笑话呀! 外面所有人都噤若寒蝉的军侯府小夫人,竟然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这世道真是乱了。 竟然被这样一个女人装13装了那么久,弄得整个京都好像都是她的天下一样。 “今天,你这条命留在这里,也算是我为京城做贡献了!”白凤倏然抬手,剑锋出手:“等我把你们这些不入流的货色,好好的洗一洗,京城的天还能干净些!” 顾飒一个点跃,转身避开,衣袂飘飘,灵巧的像一只小蝴蝶。 就像她所说的,她当真是擅长于防护,一套连招下来,白凤竟然连她的衣边都没有擦到。 这下,顾飒开始嘚瑟了。 “娘娘,你要杀我看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呀,还得再用把力才行呢。” “是吗?那就试试呀!”白凤不屑冷笑。 蠢女人。 自大狂。 这才哪到哪呀? 她都还没有热身呢,她竟然以为自己已经出了全力? 那就让她好好的看看,自大的代价是什么。 她剑招突变,凛然的剑气横着从顾飒身前划过,虽然她及时的跳开了,腿上还是被剑气划了一下。 “唔!” 顾飒闷哼着,半跪在地上翻了一圈。 “我的腿……” 她的手伸进裙下,再拿出来的时候,满手都是血。 “怎么样?害怕了吧?”白凤剑招不变,继续杀来:“这才哪到哪呀,我都还没开始呢。” 顾飒看情况不对,急得大喊一声:“鬼手七!” 可惜,岳红的战斗力也不弱,鬼手七给她缠的根本就分不开身。 “别喊了,神仙也救不了你。”白凤再一次杀过来。 这一次,顾飒学乖了,不再硬碰硬,转身跳进水塘。 “嗯?”白凤没明白她为什么要往水里跳。 但是看样子,应该也是逃跑。 “顾飒,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杀了你。”白凤嘲笑着也跳了下来,毫不放松。 虽然在修为上,白凤是以压倒性的姿态碾压顾飒,但是在水中就不一样了。 顾飒像鱼一样的灵敏,很快就钻进一条缝隙不见了。 白凤怎么会让她逃掉,毫不犹豫的追了进去。 缝隙很狭窄,但是毫无阻力。 很快他就穿过了缝隙,也看到了顾飒。 顾飒半跪在地上处理腿上的伤口,见到她吓了一跳:“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不等白凤开口,转身就跑。 可是前方就是一片黑暗,黑暗中有一大坨东西拦住了顾飒的去路。 她站在那里一瘸一拐的往后退,直到退到那一个庞然大悟的身旁。 “怎么不跑了?跑不了了?那就受死吧!”白凤阴冷的笑着,剑锋过手而起,狠绝的刺向顾飒。 顾飒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傻了,竟然眼睁睁的看着长剑刺到眼前。 就在剑刃即将刺穿心口的时候,她蓦然往一侧闪过。 “噗嗤” 长剑刺进了一个东西之中。 “吟!” 庞然大物突然一声嘶吼。 白凤的眼神瞬间一颤,她想到了一个可能。 可惜,没等她继续想清楚的时候,腋下突然一疼。 顾飒的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多了一把剑,剑锋从白凤的腋下穿过,将她的身体一起刺进了庞然大物之中。 连续被刺中两次,庞然大物怒了,嘶吼着睁开眼睛。 刹那间,两个灯笼一般的眼睛,咄咄的看向白凤。 “……真,真龙……龙……” 白凤此时才明白一切。 顾飒刚才那是故意在示弱。 她的目的,是想要将自己毫无防备的引到这里来,再用那种小绵羊一样的攻击力,引自己出手,从而刺伤真龙。 该死的! 顾飒! 嗯? 顾飒呢? 白凤这才发现顾飒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等她回头看去的时候,正好看到顾飒的身影,又钻进了那一条缝隙。 而这个时候的故事,双腿利索的像是裹着旋风,一溜烟的钻了进去。 那动作,那速度……哪里像是腿上受伤的样子! 白凤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顾飒从一开始就打算把自己引到这里来,所以才假装受伤。 目的,就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从而丧命。 丧命? 怎么会? 她蓦然抓住扎进身体里的长剑剑柄,咬牙用力,连带着血肉一起拔了出来。 “吟!” 拔剑的刺疼又一次刺激到了真龙。 它原本要咬下来的大嘴不由一顿,仰天长啸。 但也就是这一迟滞,给了白凤逃命的机会。 她顾不上自己的那把剑还插在真龙的身体里,抓住顾飒的剑就冲向缝隙。 而缝隙对面,顾飒早就猜到了她能逃出来。 在白凤刚一露面的瞬间,十多把弩箭射了过来。 白凤慌忙躲避,但是因为缝隙太过狭小,她动作受限制,不只是手里的剑被弹飞了,身上也挨了三弩箭,张口吐出一口血。 顾飒飞奔过来,捡起剑,一脚将白凤又踢回了缝隙里。 “看在你将我家迷乙剑送出来的份上,我就不1亲手杀你了。” “顾飒!”缝隙里,传出白凤歇斯底里的咆哮。 顾飒放过她,是因为好心吗? 当然不是! 这个该死的女人,她实在玩借龙杀人! 她故意让她刺伤真龙,再把她钉在那里,就是让真龙记住她的样子,好来吃了她。 如果今天她不能杀了真龙的话,那肯定是要被真龙所杀的。 身后,真龙嗅到了白凤的气息,追到了缝隙这里,爪子有力的拍在墙壁上。 石壁受到震动,碎石纷纷落下,砸在了白凤的身上。 白凤心里清楚,如果不爬出去,那就要被活埋在这里了。 身后有真龙,前面有顾飒。 思前想后,还是顾飒的威胁轻一点。 她挣扎着冲出去,奇怪的是顾飒并没有守株待兔,继续追杀她。 …… 顾飒知道白凤已经被真龙盯上了,也就迅速退出去,好帮助鬼手七对付岳红。 岳红是曾经的洛伊族大祭司候选者,是差一步就成功的未来大祭司,她所接受的训练都是顶级的。 即便是鬼手七,也被她压着打。 不过,岳红因为惦记着白凤的安危,心思并不是全在这里,所以鬼手七全力以赴之后还能应对。 很快,两人听到了真龙的咆哮,也感觉到了地动山摇。 两个人对视一眼之后,默契的停了下来。 他们都在担心自己人。 很快,顾飒出现在两个人的视野中。 岳红的脸色不对了,也不管鬼手七,急匆匆的跳下水潭:“我家娘娘呢?” 顾飒好脾气的指了指身后:“你要运气好的话,还能救出来。” “你,娘娘,娘娘……”岳红大喊大叫的,惊慌失措的跑进了过去。 鬼手七追过来:“小夫人,你刚才为什么不动手杀了她?她刚才可是要杀了咱们的呀。” “你急什么?白凤惹了那条龙,那条龙正在追杀她,这生死是早晚的事情,”顾飒悠哉哉的走上岸:“岳红过去正好帮帮忙,帮咱们试一试那个真龙的实力!” 目前为止,还不知道那个真龙是敌是友,是什么样的战斗力。 白凤和岳红两个联手,正好可以为他们打先锋。 水潭那边的水开始冒泡,“咕咕”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水底下搅动着风云。 蓦地。 岳红和白凤一起冲出水面。 可还没等她们喘上一口气,就被水漩涡给拉扯着,又旋带了下去。 “这打的挺激烈的嘛……”鬼手七来了兴致,小心翼翼的走到水潭边。 刚一探头,瞬间像是看到了什么见鬼的东西,立即冲着顾飒招手。 “这边,这边,小夫人,这边,快来看……” “看什么?看人龙打架吗?”顾飒不急不缓的过来:“他们……嗯?” 下一秒,顾飒也愣在了那里。 水面下,确实是真龙和白凤岳红在撕扯。 但是他们撕扯的背景,却是一副宏大而没有边际的浩瀚星宿图。 从上空看去,两人一龙仿佛在天宫打架。 水流是他们搅动的云气,穿梭在闪亮的星光之中。 美轮美奂。 第313章 魔方 顾飒和鬼手七看着绝美的星宿图,却是白凤和岳红几乎窒息的火葬场。 她们被真龙搅拌的水流携裹着,半分不由人的随之卷动。 好不窜出水面,可没等他们喘上两口气,又被水流卷进了水底。 岳红眼尖的看到了顾飒,趁着再一次冲出水面的契机,衣袖一甩,一根软鞭腾空而出,卷住顾飒的脚踝。 顾飒全身心都在星宿图上,并没有注意到岳红的小动作。 冷不丁一个不稳,被拽进了水里。 “小夫人!”鬼手七看情况不对,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水流的旋转力太大了。 顾飒猝不及防下,没有防备的顺着水流极速旋转着下坠。 鬼手七努力了几次,都与她擦身而过,眼睁睁的看着她坠到了下面。 就在他再一次向下挣扎的时候,一影从头顶上闪过。 他心中警觉不妙,刚转头,就见到一个硕大的东西抓住了自己。 “龙爪!” 鬼手七心中刚闪过这个念头,整个人就被甩出了水面,重重落到地上。 等他挣扎着再冲到水边的时候,水底下的三个女人都不见了。 “怎么回事?人呢?” “鬼手七……”君空阑和赵长纬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在他们身后,跟着白承堂等人。 “怎么只有你在这里?我阿娘呢?她在哪?” “小公子……她……” 鬼手七的欲言又止,让君空阑意识到不妙:“怎么了?我阿娘什么事了?” “不见了,不只是她,还有小白贵妃,那个岳红,她们三个都不见了……” “什么?我姐姐不见了?”白承堂冲过来时恰好听到了这句话,瞬间一把 揪住鬼手七的衣领:“我姐姐去哪了?” 鬼手七可以看着顾飒的面子上,由着君空阑无礼,可不惯着白承堂。 不等他说完,反手钳住他的手腕,恶狠狠的一把甩开了。 翻了一个白眼,都没理会他,继续和君空阑说道:“就在刚才,小夫人被岳红给拽进了水里,我想下去救人,但是救了几次都没救到,还被那条龙给甩了出来。” “龙?”君空阑一怔。 “真的有龙?”赵长纬也愕然了。 鬼手七郑重的点点头:“亲眼所见,绝对是真的,所以咱们得商量一下,接下来具体应该怎么办?” “……” —— 顾飒虽然身在水中,但是因为有空间的庇护,并没有被水呛到,也没有那种窒息感。 不过,水流所造成的压力还是实实在在的钳制了她。 她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鬼手七被真龙一爪子甩飞了。 不过,在哦鬼手七被甩飞的那一瞬,她也发现了一个诡异的事情。 白凤和岳红在水流的席卷下,以八卦图上的阴阳图线在转动,而她坠落的地方,则是她们两个人中间的那个平衡点。 没等她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水流的压力骤然消失。 她和白凤以及岳红,像是从高空坠落一般,直挺挺的摔在了地上。 “娘娘,娘娘,你没事吧?”岳红顾不上自己身上的疼,急忙检查着白凤。 白凤摇摇头,冲着她使眼色:“杀了她!” 此时的顾飒,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但是不管如何,先下手为强,补一刀再说。 岳红听令,忍着浑身的疼,跌跌撞撞的走到顾飒身边。 此时她才发现,自己所有的兵器都不见了。 想了一下,她拔下头上的发簪,“咻”的一下刺向顾飒的心口。 顾飒倏然抬手,双手交叉着挡下她的手腕,旋即一脚踢飞,趁机卸下了她的发簪。 “岳红,趁人之危可不是君子行径。” “君子?”白凤咬牙切齿:“顾飒,你还好意思和我提什么君子?刚才你把我骗到那个地方,害得我差点死在水里,难道你不是趁人之危?你怎么能好意思说君子两个字?” 顾飒掂了掂发簪,反手插到自己的头上:“白凤,你还真是哈……要不是你先杀我,我会设计陷害你吗?还不是你咎由自取!” “岳红,别和她废话,杀了她!”白凤懒得和顾飒多说,再一次下了必杀令。 岳红听到命令,再次要动手。 但是…… “噗通!” 一声巨响之后,三个人脚下的地面震了一震。 随着一声嘶吼,真龙再次出现。 不过,这一次它并没有对三人有任何攻击,而是将一个东西扔在三个人面前。 “吟!” “……”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显然都没搞清楚真龙是什么意思。 “岳红,去看看。”白凤一边戒备着顾飒,一边放着真龙。 岳红答应一声,慢慢的走向那个东西。 真龙看到后,非但没有攻击,反而是后退了几步。 看这意思,就是让她们三个人研究那个东西的。 “这个,好像是个……木头,一大堆的方块,木头……”岳红看了一眼那个东西,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顾飒走了过来:“这是一个魔方。” “……魔方?”白凤听的直皱眉:“是什么?” 顾飒白了她一眼:“你都要杀我了,我为什么还要告诉你!” “你……”白凤被怼的刚要发飙,但是在看到魔方之后,还是压住了火气:“顾飒,咱们的恩怨情仇等出去了再说,如今在这个地方,咱们互相扶持帮助,或许还能有活命的机会。” “……” 顾飒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欠欠的那种眼神,让白凤很不舒服。 好在,顾飒也没和她认真计较,解释道:“这个魔方上面的小方块都是可以转动的,原则上来说,只要把它表面上的图案归位就是完成任务!” “图案?”白凤看着魔方上面鬼画符一般的线条,恍然:“这些线条联合起来就是图案?” “对!” “这还不简单吗?”白凤示意岳红:“你试着转动一下,看看能不能将图案归位。” 岳红黛眉成簇:“娘娘,不会这么简单的吧?” 她疑惑的看向真龙:“它把我们弄到这个鬼地方,就是为了让我们把图案归位?” “是与不是,你试试不就知道了,”顾飒完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那一种,奴唇道:“你们刚才也看到了,它把魔方给我们之后,就退下去了,很明显的就是要我们来拼魔方……” 她的话还没说完,真龙“吟”的又是一声嘶吼。 声浪一层层的透过三个人的耳膜,震的她们耳膜“嗡嗡”的。 白凤捂着耳朵,闷哼道:“目前来看,它是要我们对魔方做点什么,那就拼吧,拼一下看看。” 不管顾飒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反正目前来说也没其他法子,不如试一试。 万一就成功了呢! 岳红试着转动了一下魔方,发现果然是可以上下左右随意转动的。 她怕有机关,转动了一下之后,警觉不动。 没发现危险之后,才又开始了第二次,第三次…… 随着一次次的转动,魔方表面也有了图案的雏形。 白凤激动道:“出来了,快出来了,就快拼出来了。” 顾飒好奇的翘着脑壳,蹭蹭蹭的蹭过来,想要看一眼图案,但是白凤眼疾手快,迅速闪到一侧,挡住了她的视线。 “顾飒,你要干什么?” “娘娘,咱不能过河拆桥吗?是我告诉你们解魔方的法子呢,如今我就是看一眼而已,你就不让看?” “呵呵,你相看,好啊,”白凤咬牙叱笑:“你过来,让我也戳一剑,报了你陷害我的仇,我就让你看!” 顾飒听到后,很识趣的往后退:“不看就不看,到时候别求着我看就行!” 很快,岳红就把图案拼凑了出来。 在白凤的示意下,小心翼翼的走向真龙。 看到图案,真龙的眼神明显一亮,似乎有光,“吟吟吟”的低吼着,摇摆着尾巴蹭过来。 岳红的脸上露出喜色,与白凤交换了一下眼神,惊喜的很。 “娘娘,搞定了!看它这样子,好像很喜欢……呃!” 鲜血顺着她的嘴角喷出来,喷在了魔方之上。 真龙的尖爪抓过魔方的时候,也穿过了她的身体。 随即,真龙一声怒吼,将她和魔方一起重重摔在地上,“吟吟吟”的嘶吼着,原地转圈。 第314章 再信你,我就是狗 “岳红!”白凤惊叫着扑到岳红身边。 岳红的怀里还抱着魔方,鲜血顺着伤口喷涌而出:“娘娘……” 白凤连忙将魔方推开,撕下衣服用力压住她的伤口:“你别说话,不要说话了……” 魔方滚到了顾飒脚下,她踢了踢,一脚踩在脚下,似笑非笑的看着岳红。 岳红伤的虽然重,但不是致命伤,处理之后,勉强能站起来。 “顾飒,你害,害我……” 她总算反应过来。 如果拼了魔方就能解决问题的话,顾飒怎么可能站在那里,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她来拼魔方呢? 如今仔细想来的话,这里面肯定是有诡异的。 因为顾飒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顾飒一脸无辜:“岳红,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怎么害你了?” “你敢说你没有?你肯定知道这个魔方……”岳红一时半会也说不出什么理由,但仅凭直接就一口咬定:“反正你自己清楚,这魔方肯定有我不知道的猫腻!顾飒,就是你在搞鬼!” “搞鬼?不至于!我还没有这么大的能力,可以在魔方上搞鬼。”顾飒勾住魔方,用足尖挑起,抱在手中转了一圈。 “吟!” 真龙又咆哮了一声,似乎是在示意顾飒继续。 顾飒却反手将魔方扔到了它面前:“我不会拼!” “吟……”真龙低下头,咆哮着,似乎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顾飒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径自往前走了几步,咄咄的迎上真龙的眼睛。 “我拼不了,但是我能找个人帮你拼。” “……吟!”真龙似乎是听懂了,咆哮声低沉了不少。 顾飒指了指头顶:“我说的人在上面,你得把他们也弄下来才行。” “吟!” 真龙简短的咆哮了一声,突然转身纵身一跃,跃进了头顶的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白凤和岳红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 等真龙的身影彻底消失,这算难以置信的看向顾飒。 “它能听懂你的话?” “怎么可能?” “……”顾飒笑而不语。 白凤和岳红此时也突然反应过来。 如今真龙不在,不正是她们逃离的大好时机吗? 还在这里研究别的什么破事啊! 两个人相互搀扶着,转身开始寻找出路。 但是找了好一会,什么都没找到。 这里就像是一个封闭的空间,到处都是石壁,连个蚂蚁缝老鼠洞都没有。 岳红绝望了:“难道咱们真的要被困死在这里了吗?” “顾飒!”白凤实在没有办法了,只能求助顾飒:“你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趁机跑!我以白家的身份发誓,如果逃过了这一劫,出去以后绝对不再与你们君侯府为敌。” “这么好?”顾飒笑眸粲然,随后很是无奈的一声长叹:“可惜呀,我有这份心想要帮你们,只是无能为力。” “你怎么会无能为力?你肯定有办法可以出去的!” “贵妃娘娘,你又说笑了,你们都不知道办法,我怎么会知道?” 顾飒看着她们,悠哉的在地上坐下,完全的等死的意思。 “想当初,唐门找到你们白家,想要和娘娘你连手的时候,不可能没有告诉你退路是什么吧?如果说岳红不知道生路,你不会不知道的……” 岳红遽然看向白凤。 白凤气恼的很:“你看我干什么?她挑拨离间的话你也信!难道有生路的话,我会不告诉你吗?” “不是,娘娘,我不是那个意思。”岳红一瞬的羞红了脸,羞愧难当。 真是的! 娘娘是她的救命恩人,两个人亦主亦仆,关系匪浅。 如果真的有逃生之路的话,娘娘怎么会瞒着她呢? 都怪她太心急了,以至于在不知不觉间,差点上了顾飒挑拨离间的当。 哪知道,顾飒神秘兮兮的敛眸笑道:“娘娘,事情都到这一步了,何必还要再说谎话呢,大家好歹相识一场,就算是死,也要让人家死的明明白白吧!” “顾飒,你住口!”岳红不等白凤开口,率先怒叱。 顾飒翻了一个白眼:“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想帮你你还不领情,那就算了。” “你会好心的,帮我?”岳红站不稳,差点摔倒,气的大笑:“我变成这个惨样子都是因为你,你还敢说你是为了我好,要帮我?再信你的话,我就是狗。” “好,好好,不信就不信,就当我没说,何必要骂自己呢?”顾飒一副受伤的表情,很是无趣道:“也是,反正生门只能走一个活人,也就只有一个人可以活着从这里离开,你是肯定要死的,知不知道的也没有什么意义。” 岳红虽然不信这一套鬼话,但是也不想听顾飒在那里挑拨离间,煽风点火。 她气的推开白凤,拖着残躯就要去打顾飒:“你还说!” “啊……” 头顶上突然传来大叫。 随即,一个接一个的人笑着下饺子似的,纷纷从头顶上掉下来,一个个摔的吱哇乱叫,哭爹喊娘。 “白承堂!” “费宿?” “君空阑……” 顾飒他们三个连忙上去,将自己人给搀了起来。 “阿娘,你没事吧?”君空阑抱着顾飒,眼泪蹭了她一身。 别看他在外人面前是个凶巴巴的小土豆,可在阿娘面前还是个胆小懦弱的小孩子。 “我没事,亲王殿下,你呢?”顾飒也看了眼赵长纬。 赵长纬摇摇头:“没事,我们都在上面找你们呢,遍寻不到的时候,那个真龙出现了,大尾巴一扫,把我们所有人都扫来了这里……” 那边,费宿起身后,还是一脸茫然。 他是刚到水潭边不久,都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就被龙尾巴给扫下来了。 不过,在看到顾飒脚边的那个魔方后,整个人雷击一般,直挺挺的站在了那里。 “那,那个,那个是……” 不等别人反应,他立即扑上来,将魔方抱在了自己怀中。 “那是我们的……”君空阑以为那是顾飒的东西,叫嚷着就要去抢。 但是顾飒眼疾手快,揪住他的衣领子拎起来,扔给了鬼手七。 鬼手七一手拎着君空阑,一手将赵长纬慢慢护在了身后。 顾飒比他们先到,她都不让争的东西,铁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白承堂本来也是要争的,但是看了眼白凤,发现她在给自己丢眼色,也就自觉的往后退了退。 费宿将魔方抢到手之后,唐耀祖也激动的走过来:“堂主,是那个吗?” 费宿点点头,连忙从腰间取下褡裢,小心翼翼的将雪羽蟾蛇的蛇蛋取了出来。 顾飒和白凤迅速对视一眼。 顾飒:……这里面竟然有蛇蛋什么事! 白凤:……原来关键是蛇蛋! “咦,怎么打不开啊?”费宿尝试着要将魔方扒开,但是拧不开。 唐耀祖也试着扒拉着,可不管怎么弄,就是打不开。 顾飒咳嗽一声:“那个……” 白凤立即道:“那是个魔方!” 说着,还很是挑衅和嘚瑟的瞥了眼顾飒。 顾飒心说你倒是会投机取巧,先发制人。 好吧! 你要是会说,那就你先说,多说两句好了! 第315章 我会,但是我不干 “魔方?” 费宿是第一次见这个东西,听到白凤说的那么肯定,不由信了几分。 “这个东西怎么弄?” 白凤生怕顾飒再抢了她的话,立即道“它是可以转动的,你只要把图案转动到一面上,就可以了!” “……一面?”费宿转了几下魔方,突然想起不对头。 他猛地看向岳红:“这上面的血是不是你的?” 岳红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指向自己,点了点头。 “你是怎么受的伤?” “……我?” “我刚才拿到魔方的时候,这上面就是一个完整的图案。”费宿也不是傻的。 不管是白凤还是顾飒,都不是好人。 这么关键的东西,她们两个怎么会那么乖乖的站着,看他动手? “小白贵妃,你是不是玩我呢!”费宿来了火气,阴阴一笑:“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和我玩心机呢!” “怎么会,我,我们……”白凤还要解释,但是被怼的一时半会也无话可说。 顾飒不说话,只是笑。 唐耀祖暗戳戳的碰了碰的费宿:“堂主。” 同时,冲着顾飒那个方向丢了眼色。 很显然,顾飒手中掌握着小白贵妃不知道的事情。 费宿想了想,拿着蛇蛋走向顾飒:“小夫人,你知道如何打开魔方?” “坦白的说,”顾飒瞥了眼白凤,见她正恨恨的瞪着自己,也就高调的翘起下巴:“是,我知道!” 费宿恍然的点点头。 也难怪,她能这么气定神闲。 “那好,我们合作,如何?” “合作?”顾飒敛眸:“费堂主,咱们这一路走来,你们唐门半点合作的诚意都没有,我为什么要和你合作?” “诚意嘛?”费宿低笑。 想了想,道:“当年发现这处龙脉之后,我们唐门正是鼎盛时期,所以开国皇帝就找到了唐门,提出要我们唐门世代守护龙脉。” “但老皇帝是个鸡贼的,他不可能将所有的权势都放在我们唐门,因此就找到了当时最神秘的洛伊族,由洛伊族的大祭司出面,我们三方合作,设计了这个禁地之禁。” “而为了钳制我们,防止唐门和洛伊族的人擅自进入禁心的,陛下就设计了三个关键!” “第一,蛇蛋!第二,图索!第三,钥匙!” “第一个,蛇蛋的秘密,由我们唐门守护,除了我们,没人知道蛇蛋是其中一个关键。” “如今,我把蛇蛋放在这里,算是有诚意了吧?” “……” 费宿的话情真意切,不像是假的。 顾飒很是认真的想了一下:“目前来说,诚意不错,那,这二个关键图索……” “图索是由洛伊族守护的,”费宿指向岳红:“洛伊族应该知道打开图索的关键是什么。” 岳红的脸色越发惨白了,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掌握这个关键秘密的,只有洛伊族的大祭司。 而大祭司的传承是生死传替。 在大祭司还活着的时候,是绝对不会把相关秘密告知给下一任大祭司的。 且不说岳红根本就要不是大祭司,就算是,现任大祭司还活着,她又能知道什么? “果然不出我所料,你们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费宿看出了岳红的窘迫,冷笑道:“之前我就一直在怀疑,你们和洛伊族根本就没多大关系,即便有,也不多,果不其然……” 之前他就怀疑过岳红的洛伊族身份有问题,但是碍于自己这边也是要搞龙脉,见不得人,所以就没有过多干涉。 如今,她既然没用了,那就没有再利用的必要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魔方就是第二个关键——图索,所以,小夫人,你知道这个要怎么没摆弄,对吗?” 费宿将魔方扔给顾飒,自己则护好蛇蛋。 “等你将魔方拼出来之后,我再用蛇蛋把它打开,也算咱们合作愉快了!” “合作愉快?”顾飒翻转着魔方,笑了笑,“费堂主,你怕是要失望了,这玩意我是真不会,所以才告知真龙,你会!” “……什么?” 费宿一怔间,一个庞然大物的黑影突然出现在所有人的头顶。 真龙仿佛是从虚空中出现一般,慢慢的盘旋着走下来,狰狞的凝视着拿着魔方的顾飒。 顾飒乖巧一笑,突然将魔方塞到了费宿的手中:“他会!” 费宿整个人都傻掉了,懵逼又懵逼的看着顾飒,最后才看到手里拿着魔方,瞬间像是烫手山芋一般,又扔给了她。 “你给我干什么?” 不管顾飒是什么意思,这个时候把这玩意给他,肯定不是好事。 “吟!” 真龙突然一声咆哮,疾风混着口水,喷了费宿一身。 魔方掉到地上,滚了一下,所有人的心也仿佛跟着滚了滚,都大气不敢出的站在那里,生怕真龙暴怒,一口把自己给吞了。 唯独顾飒,她慢悠悠的走到魔方面前,捡起来,娇俏的冲着真龙笑了笑,走向费宿。 费宿的脸色彻底变了:“你,你要干什么?” 他看了眼真龙,不敢有大动作,只敢慢慢的往后退:“你,你别过来。” 但是魔方还是塞到了他的手里:“费堂主,有劳了!” 此时此刻,顾飒的笑在费宿的眼中那就是催命符。 他一把揪住她的衣袖:“你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刚才我和贵妃娘娘都拿到了魔方,但是不会拼,龙大哥震怒,一爪子挑了岳红姑姑,我们没法子,就只能承诺,找人给它拼魔方。” 顾飒的手指戳了戳费宿的胸口,一脸真挚。 “费堂主,我们几个人的性命,就交给你了。” “不是,”费宿整个人更懵了:“你不是说,你会拼的吗?” “是啊,我会!”顾飒慢条斯理的从衣袖从他的手指缝里拽出来,蔫儿坏的一笑:“但是我和龙大哥说,你比我更会!” “你害我……” 费宿气恼的一把掐住顾飒的喉咙。 但是等待他的,是真龙暴躁的一声怒吼“吟!” 巨大的声浪冲在身上,碾压的费宿不得不放手,还得陪上笑脸:“小夫人,咱们没仇怨,没必要这样赶尽杀绝吧?” “怎么会?”顾飒整理着衣服,慢慢的往后退:“你不是要和我合作吗?那就认真的拼,拼出来之后,咱们再谈合作!” “吟”! 真龙又是一声咆哮。 顾飒会意一笑:“它在催你动手呢!快些吧!要是惹了它,小心它不高兴,到时候你想拼都没机会了!” “……顾飒!” 费宿在心里问候了顾飒全家,但是现在情况不明,也不敢轻举妄动。 真龙的那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逼的他不得不动手,开始转魔方。 “费堂主,友情提示一下,岳红之所以会被真龙伤到,是因为她只复原了一面,”顾飒退到自己人身边,“好心”提醒:“所以说,最稳妥的做法,是将六个面上的图案全都复原。” “六个面?”岳红在那边气到原地冒烟:“顾飒,你,你太过分了,你早就知道要复原六个面,为什么你不在一开始的时候就直接说!” “我也不确定啊,”顾飒一脸无辜,还带着欠揍的那种笑:“再说了,万一我的猜测是错的,你只需要复原一面就能成功了呀!” “可我失败了,我受伤了……” “所以我才敢断定,魔方是要六面一起复原的嘛!” “你……” 顾飒说的条理清晰还特么的无辜,七的岳红恨不得跳过了抽她一顿。 但是在看到真龙那硕大的身躯和碾压的龙威时,硬生生的咽下了一口恶气,咬牙嘟囔。 “行!姓顾的,有你的!今天要是老娘死在这里,是你命好!如若不然,等我出去了,看我怎么弄死你!” 第316章 这个人可用,不能死 鬼手七的目光从魔方上收回,皱着眉头,心事重重的低语:“你就这么放心?” “什么?”顾飒顺着他是视线看去,笑了:“你是说魔方吗?” “如果他把六个面都拼了出来,那咱们可就失去了合作的先机了。” “放心,他拼不出来的!” “……真的?”鬼手七一惊,但还是不放心:“你确定?唐门最擅长的就是冶炼制造,不管是兵器还是机括都是上等极品,要不然,当初的老皇帝也不会选择唐门做合作伙伴。” 经过这么多年的岁月蹉跎,唐门是没有了以前的辉煌,但是最基本的功夫还在。 从江湖地位来说,他们的铸造术还是天下第一。 只是没了老祖宗时的辉煌而已。 “唐门的门主之所以放心的派费宿这么一个堂主前来,是因为这个人以一己之力,撑起了落魄的的第五堂。” 唐门一共有九个堂口。 表面上看,所有的堂口都是唐门的,受门主制约管束。 可在小层面上来说,九个堂口各自为营,各取营生。 鬼手七瞥了眼面色凝重的费宿,忧心道:“费宿接手第五堂堂口的时候,老堂主的尸体还挂在大堂上呢,因为他把第五堂的钱财都败光了,没法和门主交代,所以自挂东南枝,以死谢罪。” 那个时候的第五堂口,那就是个烂摊子,人人都避如蛇蝎的绕着走,谁都不想接手。 但是费宿站出来了。 “他那时还只是第五堂堂下的一个小兵卒子,谁都没想到,他竟然有胆子直接找到门主,自请堂主之位。” “为了得到这个堂主之位,他甚至于还和门主签了对赌协议,说是如果不能在两年内转亏为盈,就自杀谢罪。” “就这样,他成了第五堂的堂主。” “两年后,他不但成完成了与门主的对赌协议,还在五年后,成了门主的左膀右臂。” “要不然,你以为他有什么资格,可以代替门主出现在这里,与小白贵妃这样的身份一起探龙脉!” “……” 鬼手七对费宿的了解不多,仅仅这些也都是江湖上的传说。 不过,第五堂从末路扶摇直上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情。 即便这里面有什么秘密,那也不妨碍费宿的个人能力。 顾飒看着费宿的眼神多了些玩味:“你要是这么说的话,这个人可不能死,他要比对面那两个有用多了!” “对面?两个?”鬼手七瞥了眼,笑了:“你说的是小白贵妃和岳红?” 顾飒与他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点点头:“见机行事吧!” “明白!” 费宿将魔方都要转出火星子了,才勉强转出了三面,但是看着其他更加凌乱的三面,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他自诩还算脑壳比较好用的那一种,所以说要拼魔方的时候,虽然觉得被顾飒算计了,心有不甘,但是也没将魔方放在眼里。 他想着,不过是几个拼图而已,稍微用点脑子,花点时间就可以。 可谁能想到,竟然这么难缠。 蓦地。 他被焦躁的情绪彻底包围,忍无可忍的一声嘶吼,将魔方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吟!” 真龙也随之暴躁的翘起头,作势就要咬下来。 “等一下!”顾飒连忙冲到费宿面前,谨慎的抬手拦下真龙:“稍安勿躁,等一会,等一会……” 不知道真龙是不是真就听懂了她的话,鼻孔里喷出几道白气之后,摇着头又退了回去。 顾飒转身,示意费宿将魔方捡起来:“继续!” “这玩意根本就……” “捡起来,继续!” “……” 费宿不由多看了顾飒一眼,咬咬牙,将魔方捡起来。 正不知道往哪转的时候,顾飒的低语声传入耳中:“左面朝上,转三,右四转五,左二回转二……” 费宿愣了一下,不确定的看了眼顾飒,试着按照她说的格数去走,果然又看到了希望。 “破了……”他先是一喜,旋即收了笑容,不解的看向顾飒。 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点头示意他继续,只有在他卡壳,不知道该走哪一步的时候,才会出言提醒。 在两个人的努力下,魔方的六个面终于转拼成功。 随着最后一个图案的卡槽归位,魔方“咔嚓”一声,漏出了一个洞口,正是蛇蛋大小。 看到魔方打开了,真龙原地转了一圈,龙吟高亢,硕达的身躯旋转中,几次差点把人给踩烂了。 等它好不容易停下里,又冲着顾飒他们吟叫。 “它在催我们动手呢,”顾飒示意:“蛇蛋。” 费宿取出蛇蛋,小心翼翼的放进了洞口。 蛇蛋一入魔方,魔方的洞口“咻”的一下关闭了。 刹那间,场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直勾勾的盯着魔方,等待着发生点啥。 可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丝毫没有有事发生的迹象。 费宿看向顾飒。 顾飒低语:“你看我干什么?这蛇蛋不是你弄来,法子也是你说的。” “接下来我就不知道了,”费宿捏着嗓音:“我出门的时候,门主就只是吩咐我说,说我只要找到图索,打开,把蛇蛋放进去就行了。” “然后呢?” “然后?然后!”费宿突然看向白凤:“然后就是她们了……” 打开禁地的关键,一个是蛇蛋,一个是魔方,还有一个就是钥匙,至于这钥匙是什么,只有白凤知道。 白凤此时终于得意起来:“怎么,想起我了?” 蠢货,刚才就说了,一共三个关键点。 唐门,洛伊族,皇家。 “虽然陛下没有从太祖皇帝那里得到什么消息,但陛下就是陛下,他是一国之君,怎么会不知道禁地之禁呢?” 白凤捂着嘴娇笑不已,笑吟吟的走向两个人。 “你们当真以为,陛下可怜到只能从唐门和白家那里得情报!” 怎么可能! 陛下可是一国之主啊! 先帝驾崩之后,他不止是继承了帝位,还有先帝留下来的所有的秘密。 这些秘密之中,就有禁地之禁。 当然了,还有先帝曾经所用的暗卫。 赵子佑是聪明人,他恩威并施,将先帝曾经的暗卫变成了自己人。 这些人虽然不是自己豢养的,不如自己的暗卫用起来顺手,但是用他们做事的效率还是事半功倍的。 “陛下早就知道唐门和洛伊族以及老皇帝的盟约了,他只是不动声色,等你们先出手而已。” 禁地之禁之中的龙脉,事关一国国运,更关于他自己的生死命数,他怎么可能不关心。 在唐门联络洛伊族之前,他就对动脉起了心思。 恰好唐门动手了,他也就顺水推舟,让白凤以小白贵妃的身份,一边扮演着泗溪城的白家,一边暗中代表陛下,参于了这次行动。 “说了这么多的废话,你到底有没有钥匙?”顾飒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要是有你就拿出来,快点的,别惹龙哥生气,要是没有,就给我闭嘴,别逼逼。” “顾飒,你……” “吟!” “……” 真龙仿佛是在给顾飒撑腰,在白凤要对顾飒发飙的时候,突然一声龙吟,威压赫赫,瞬间将白凤后面的话给压了回去。 顾飒转眸,笑眸粲然的冲着真龙挥挥手:“龙哥,别生气,马上就好,马上……” 角落里。 赵长纬暗戳戳的扯了君空阑的衣袖:“你阿娘真的假的?” “什么?” “那条龙真的能听懂她的话?”‘ “……我怎么知道,”君空阑也是一头雾水,但小表情很傲娇:”说不定我娘是驯龙师呢!” 赵长纬:“……” 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你为那是一只乌鸦一匹马吗? 说驯服就驯服! 那是龙! 龙啊! 不过,也是真的奇怪,为什么这条龙就那么听她的话呢? 第317章 它就是龙脉 真龙在顾飒的安抚下,情绪再次稳定下去。 冲着白凤“哧哧”的吹气,摇摆着大屁股,一步步的退了回去。 这一瞬,所有人看着顾飒的眼神,那都是羡慕嫉妒恨。 大家都是一样的,怎么就她能驯服一条龙呢? “娘娘,麻烦您受累,”顾飒冲着白凤打了个响指,把众人的视线拉回来,“把钥匙拿出来吧!” “你……”白凤还想怼她几句,但是看了眼真龙后,不敢造次,咬牙道:“钥匙我可以拿,只是,得我亲自来弄。” 顾飒做了个邀请的手势,示意她随便。 白凤拔下头上的一枚发簪,拧开珠花,倒出一枚花生大小的朱砂丹丸。 “这是钥匙?”费宿一怔。 这是什么奇葩钥匙? 白凤傲娇的瞥了他一个眼神,将朱砂丹丸置于掌心,示意顾飒和费宿后退。 “把魔方留下,你们都退后!” “你这个人……”费宿还要暴躁,但是被顾飒揪着衣领,直接拽到了后面。 他悻悻的扔下魔方,抱起手臂看白凤折腾。 白凤将朱砂丹丸放在了魔方面前,它似乎有所感知般,打开一个拳头大小的豁口。 所有人的神色都一变。 “还真能打开?”费宿疑惑的看向顾飒:“那是什么东西?” 顾飒没有言语。 只见白凤将朱砂丹丸放在掌心,慢慢的伸进了魔方里,旋即,她惊叫一声,猛地抽回手。 “什么东西咬我。” 她的手掌心被什么东西咬了,渗出两滴血珠。 “娘娘,”岳红紧张的扑过来,愤声道:“费宿,你安的什么心?为什么不告知我们里面有东西?”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你们刚才不也是瞒着我拼图的事吗?”费宿没好气的怼了回去:“再说了,这魔方又不是我的,我怎么知道里面还会有咬人的玩意?” 不过,里面咬人的,究竟是什么? 魔方突然传出“淅淅索索”的声音,所有人都警觉地往后退,又歪着头,好奇的看向里面,想要搞清楚里面究竟是什么。 “是雪羽蟾蛇!”顾飒在他们身后,云淡风轻的低语道:“蛇蛋孵化了,雪羽蟾蛇爬了出来,吃掉了那个朱砂丹丸,也顺便咬伤了你。 她抬眸,似笑非笑:“放心,没有毒,伤口也不深,你死不了。” “雪羽蟾蛇?”费宿倒吸一口气:“蛇蛋,魔方,钥匙……是连环的!” “是啊,这三个连环扣缺一不可,贵妃娘娘,让我猜一下吧,”顾飒将魔方捡起来,在手中转了一圈:“那个朱砂丹丸里面封藏的,应该是陛下的血吧?也就是所谓的真龙之血。” “真龙?” 所有人都看向身后那头盘卧的巨龙。 它一直都乖巧的盘在那里,没有之前暴躁吃人的狠样。 “真龙之血,可开禁心!”顾飒转动着魔方,黛眉微微蹙了起来:“唐门守护雪羽蟾蛇的蛇蛋,洛伊族守护负责开启魔方,而最关键的钥匙就是皇族后人的鲜血……” 这就像是一套连环密码锁。 而雪羽蟾蛇就是验证真龙之血的那个密码。 当密码输入正确,雪羽蟾蛇验证了血脉没问题的话,理论上……魔方应该给出进入禁心的方法了! 可,如今,怎么没有动静呢? 魔方还是魔方。 一点变化的痕迹都没有。 费宿也想到了这一点:“那,按理说,现在已经打开了呀!魔方,蛇蛋,鲜血钥匙……这三个关键都在这里呢,为什么没动静?” 他倏然看向白凤。 白凤显然也有些不明所以:“不对啊,明明应该……” 按照她得到的线索,现在的魔方应该已经被唤醒,会引到他们进入禁心才行, 她拿过魔方,左右翻转了一番。 费宿也不死心,也抓过魔方检查了一下。 但不论谁看,魔方就是魔方,死木头疙瘩一个。 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 顾飒:“你们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费宿:“信你才有鬼!不过,这确实有点不对劲!” 白凤:“难道是哪里出了差错?” “……” 三个人一瞬的沉默。 就在此时,真龙突然一声低低的嘶吼。 白凤和费宿同时看向顾飒,顾飒的神色明显不妙:“它好像是生气。” 真龙就像是在等待礼物的孩子。 它心念念的等待一个惊喜,结果眼巴巴的等了好久,才发现礼物竟然只是个空壳。 龙吟声中,它迅速起身,龙爪爪向拿着魔方的费宿。 有着岳红的前车之鉴,此时谁还敢拿着魔方。 他立即将魔方扔出去,好巧不巧的砸在白凤身上,白凤心中问候了他祖宗一百遍,但也不敢恋战,急匆匆的踢开魔方跑掉了。 青龙围着魔方转了一圈,情绪彻底暴躁,张嘴咬住魔方,龙眼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鬼手七倒吸一口气:“我怎么感觉不对。” “它在发火,”君空阑低语:“它在生气我们欺骗了它。” 赵长纬紧张间还不忘质疑他:“你怎么确定?” “因为我能感觉到!” 君空阑在进入禁地之禁时,嗅到的那个古老气息就来自这条真龙。 当时他并不知道,见到真龙才察觉出来。 不过,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就没当回事,谁都没说。 而今,真龙震怒,他似乎能感同身受到它的怒火,所以才说了出来。 话音未落,真龙突然腾空而起,大尾巴一扫,将魔方给甩到了空中,张开血盆大口毫无预兆的开始攻击。 唐门的人躲闪不及,刹那间死伤无数。 费宿被杀红了眼,怒吼着抽剑而起,杀向真龙。 真龙一摆尾巴,以碾压的姿态瞬间压死几绿衣人。 要不是白凤眼疾手快,及时将白承堂踢飞出去,肯定也会变成肉泥。 白承堂起身后,看费宿杀到了真龙身边,也提剑而出:“杀了它!要是不杀了它,咱们都得死!” 不用他吆喝,那些被真龙袭击的人,都兵器出窍,杀向真龙。 刀光剑影中,顾飒和鬼手七护着君空阑等几个弟子,退避到角落。 “小夫人,咱们不帮忙?”鬼手七急道:“要是不帮忙的话,他们撑不了多久的。” 这个情况下,如果费宿和白凤的人都死了,就他们几个也不见得能活。 为今之计,大家一起上,大乱炖,一起宰了真龙才是上策。 “不对啊,难道是传说有错吗?”顾飒仿佛没听到鬼手七的话,还在死死盯着那个魔方。 进入这里之前,她就从君夙折的口中得知了钥匙的意义。 老皇帝将自己的血制成钥匙,喂饲真龙,从而完成盟约,让真龙守护着龙脉,保证大梁朝繁荣昌盛,千年不衰。 所以说,用皇族后裔的血做钥匙,理论来讲,是能打开魔方的。 “难道是血?”顾飒遽然沉下气息,看向赵长纬:“是血的数量不够?” 那么一个破丹丸能装多少血? 赵子佑也是真小气。 都割破手了,就不能多特么的挤点血出来? 她一把抓住赵长纬:“殿下,我要用你的血!” “……我的血?多,多少?” “不知道!” 顾飒也不知道需要多少血,干脆直接上了。 “鬼手七,看着孩子们。” 真龙不会真的伤她,所以她横冲直撞的冲到战场上,将几个人蛮力撞开,抱着魔方就跑。 费宿看的目瞪口呆:“你还要做什么?” 顾飒没理会他,冲到赵长纬身边,抬手用刀刃划开了他的手掌。 “放进去!” 赵长纬虽然害怕,但此时此刻也没别的法子,硬着头皮将手放进魔方。 “啊,它咬我……” 虽然又疼又恐惧,可赵长纬坚持着没有把手拿出来。 直到雪羽蟾蛇松开了嘴,他才将手出来。 君空阑贴心的给他包扎:“没事吧?很疼吗?” “还好,就是吓人,不过,它也就咬着我,也没做什么,咬了一会之后就不咬了……”赵长纬忍着疼,打量魔方:“现在呢?好了吗?血够不够啊?” 顾飒蹙眉:“血,肯定是够了……” 都让雪羽蟾蛇自由吸血了,肯定是够够的了。 可为什么还是没有用呢? 她立即大喊道:“娘娘,这怎么回事?是不是哪弄错了?” 白凤护着白承堂,边打边退:“不知道,陛下就是和我说,他的是血钥匙,只要雪羽蟾蛇吸了他的血,我们就能进入禁心……顾飒,别管魔方了,先把这龙给宰了!要不然,咱们都得死在这里!” “宰了它?”顾飒冷笑:“它是真龙,代表的是龙脉,要是真的宰了它,大梁朝的国运也就完了……你确定要宰了它?” 第318章 魔方,打开了 “什么?” “它是龙脉!” “怎么可能?” “……” 几乎同时,所有人砍杀出招的动作都明显慢了。 大家都怕自己一个动作过猛,再真的砍死了真龙,那可就是断了龙脉,罪过就大了。 但是真龙可不是这么想的! 它在嘶吼间,好像找到了好玩的玩具,张口摆尾的肆意意收割着人命。 即便是费宿这样的修为,也被它连续几次给扫中,狼狈不堪,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除非几个皮糙肉厚修为高的,但凡被真龙碰到的人,非死即伤。 “顾飒!”白凤在那边杀红眼了,“为什么它不伤你!” “不知道!”顾飒懒的和她废话:“要不你问问它!” “……贱人!”白凤恨的牙痒痒。 他们这些人眼看着就要全军覆没了,怎么能让顾飒轻松自在的在那边看热闹! 她趁机跑到费宿身边:“费宿,你也不想让她只是站住看热闹,看我们死人吧?” “你说呢!”费宿自然也是一肚子的火。 “拉她下水!” “好!” “那,一起?” “……”费宿瞟了一眼顾飒,墙头草一般,立即点头应下:“一起!” 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当利益危险到自身的时候,谁还讲什么朋友,守什么盟约呢! 白凤和费宿在短暂的交流之后,剑锋一转,边打边退,默契的向着顾飒他们所在的地方退过来。 整个空间就那么大,真龙自己那个肥硕的大屁股就占了大半的空间。 如今费宿和白凤默契的从两个方向包抄而来,摆明了是不给顾飒退路。 很快,君空阑和那几个学院弟子被真龙的尾巴牵扯到,不得不辗转避让。 顾飒岂会不懂他们的小心思。 只是如今这样的场合,说什么都是废话,不如实际来的实在。 看这情景,她不下场是不可能的了。 “鬼手七,护着他们,不要让孩子们受伤……君空阑,拿着魔方,看好了。” 现如今,魔方只差最后一步就能开锁。 他们可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刻弄丢了它。 君空阑答应着,左手抱着魔方,右手抓着赵长纬的手臂:“跟紧我。” 赵长纬论单打独斗是有点能力的,只是实战经验少,如今又在这样一个环境下,战斗力大打折扣,其他弟子就更不用说了,只知道跟在他们俩身边躲避,不敢有任何的行动。 混乱中,君空阑被众人撞了一下,手臂一滑,魔方从手肘里挤了出去,他连忙抬手去抓,但是真龙的爪子抽空抽了过来,将他和魔方一起抽飞。 君空阑身在空中,眼疾手快,左手迅速伸进了魔方的洞口,将它给捞住了。 “君空阑!” 赵长纬一直和君空阑在一起,见他被抽飞,纵身一跃抓住了他的脚踝。 下一秒,君空阑的身上突然爆出一道金色的光芒,将它整个人笼罩。 金光灼目。 所有人都感觉眼睛像是被无数的金针扎过似得,疼的他们下意识的闭上眼睛。 只有真龙像是吃到了人参果一般,龙吟震天,震馈耳膜。 “啊!” 所有人都大叫着扔下兵器,有人捂眼睛,有人捂耳朵。 顾飒吃力的睁开眼睛,在金色的灼光中,看到真龙盘饶上魔方和君空阑,将他们以及赵长纬一起盘绕住,消失不见。 很快,光芒消散。 众人缓缓睁开双眼,警惕的举着剑刃,防止真龙再袭击。 “嗯?龙呢?”费宿原地转了一圈:“那条龙呢?” “神出鬼没,又不见了。”白凤从地上爬起来,擦了下脸上的汗,弄的妆容更花了。 鬼手七则迅速左右扫了好几遍,脸色逐渐不对:“小夫人……小公子呢?殿下呢?” “还有魔方,”白承堂坐在地上咬牙:“他们俩和魔方一起不见了……还有那条龙!” “是吗?”白凤质疑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看到的……”白承堂。 “胡说八道,”顾飒冷眸:“那么强的光,我们所有人的眼睛都要刺瞎了,什么都看不见,怎么就偏巧你看到了?” 纵然是她,也是恰巧的角度,眼尾避开了强光,才看到人,龙还有魔方一起消失的场景。 白承堂怎么会看到? 白承堂抽了抽嘴角,最终,把衣服罩在了头上:“我当时恰好晕倒了,衣服就挡在脸上,那光线是很强,但是隔了衣服之后,反倒是看的清楚了……” 他的衣服是黑色的,在强光下起到了墨镜的作用,所以可以在层层衣衫之下,看到了所有人肉眼都看不到的场面。 “当时君空阑被抽飞了,他就一手抓住了魔方,而赵长纬抓住了他,然后魔方就发出了金光,真龙就带着他们俩还有魔方一起不见了……” 白承堂双手比划了一下。 “就这样,咻的一下,不见了,当时就不见了……” “胡说!”顾飒再一次否认他的说法:“且不说你能不能隔着几层衣服看到人,就算看到了,又怎么那么清楚的看到,是君空阑抓住的魔方,而不是亲王殿下呢!” 她一再否认是君空阑抓住的魔方,让白承堂一时间也质疑起自己来。 “我,反正,反正我当时是看到有人抓住了魔方,至于是君空阑还是赵长纬,我也不确定……” “行了,管他们两个人是谁抓住的魔方呢,”费宿不耐烦的打断他们两人的话:“他们两个去了哪才重要!” “我觉得,也别管他们了,咱们还是先出去吧,”白承堂摸着心口,哭丧着一张脸:“这个鬼地方太诡异了,再不出去,等那条龙回来,咱们想出去就难了。” 现在,人,龙,魔方都不见了,而他们还困在这个该死的地方没有出路。 怎么出去才是关键。 “姐姐,你说呢?” 白凤阴沉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承堂唤了她好几遍,她才缓了一些神,不过,心思并不在怎么出去。 “白承堂,我且问你,你确定是看到君空阑抓到的魔方?” “我……” “都说了是看花眼了,娘娘,你没完了是吧?”顾飒冷叱着打断了白凤的话。 “顾飒,你激动什么?”白凤像是抓到了顾飒的痛脚,遽然冷笑:“你是不是怕被人确定,是君空阑打开的魔方?” “娘娘说笑了,君空阑是什么东西,也配打开魔方?”顾飒丝毫不弱,凝目四对:“不过是亲王殿下的血起到了作用,打开了魔方,而魔方的打开是需要时间的,这才恰好在那个时间点上,被君空阑抓住了而已!” 她解释的头头是道,但越是这样,白凤对她越是怀疑。 “是吗?那小夫人你何必这么激动?我不过是随口问一下白承堂而已……” “你现在还有心思管这个?”顾飒不惯着她,冷眼:“费堂主已经说了,眼下怎么出去才是关键!” “……” 鬼手七一直在看着她们俩争吵。 在听到白凤质疑君空阑打开魔方的时候,他的瞳孔明显一缩,遽然看向君空阑和魔方消失的方向。 金光爆出之前,他亲眼看到是君空阑抓到了魔方,而且,他当时是把手伸进了魔方中。 如果说,皇族血裔是打开魔方的关键,那…… 难道说,君空阑才是真正的皇族血脉? 那,赵长纬是怎么一回事? 陛下的血又是怎么一回事? 总不能说…… 如今的陛下,并不是皇族血脉吧? 细思极恐! 鬼手七打了个冷颤,心思急转,最终唤住了她们:“刚才打斗的时候,我看到一条裂缝,你们是过去探探路,还是在这里继续吵?” —— 君空阑抓着魔方,赵长纬抓着他,两个人一起摔到了一个光怪陆离的圆盘上。 圆盘上画着他们看不懂的符文,每一道符文闪动间,都掠过一道金色浮影。 “君空阑,你怎么样?”赵长纬忍着手臂的伤痛,将君空阑搀起来。 “没事,就是屁股疼……” 君空阑揉着屁股,将魔方扔到脚下,检查赵长纬的手臂。 “你的伤……” “你看。”赵长纬突然指向魔方。 只见魔方的洞口像是黑洞一般,肆意汲取着符文上的金色。 金色盘旋着,流光溢彩的变成了一个变化的金球。 “这是什么?” 君空阑和赵长纬都好奇的抬手摸向金球。 在两人手指触碰的瞬间,金球突然爆开,化成无数的金光分别钻向了两个人的手臂。 赵长纬吓的慌忙拍打,君空阑也连忙蓄力,将所有的金光吸到自己手中,但还是有几条金光钻进了赵长纬的手臂消失不见。 等君空阑再看自己的手的时候,那些金光也消失在他的皮下。 第319章 龙鳞 “君空阑!” 赵长纬连忙拍打着君空阑的手臂,想要将金光给甩出去,可金光却肉眼可见的越钻越深,直到彻底不见。 两个人都傻了,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僵硬的站着不动。 许久,赵长纬才磕巴着牙齿,颤声问道:“我们,不会是要死了吧?” “应该,不会,”君空阑自我审视着身体,没发现什么不舒服:“我现在没什么不好的感觉,你呢?” “我倒是也没有,只是……” “啊呀!” 一声惊叫,一个人从他们中间摔下来。 竟然是白承堂。 他脸朝下,摔的惨叫不已。 “白承堂!”白凤的声音在两人头顶传来。 等他们抬头的时候,白凤惊讶到大叫:“原来你们在这!” 她随即一个旋身,落下来,一眼看到了魔方,立即将它捡起来。 “嗯?东西呢?” 她摸了一下魔方,察觉到不对,立即恶狠狠的看向君空阑和赵长纬。 “东西在哪?” “什么东西?”赵长纬不动声色的将君空阑挡在身后。 “什么东西?就是这里面的东西,”白凤拎着魔方,一步步的逼近两人:“就是一团金色的东西,它在谁身上?” 金色的东西? 那不是…… 赵长纬立即看向君空阑,斩钉截铁道:“我们不知道!” “不知道?”白凤狐疑的看了眼魔方,再次摸了摸:“亲王殿下,如果你们现在把东西交出来,我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放你们走!” “如果不呢?”君空阑才不怕她呢,咄咄相对:“难道你还敢杀了我们不成?” “君小公子,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白凤微微倾身,恶狠狠的笑道:“你以为,你那个阿娘还能来这里保护你吗?” 君空阑眼神一变,抬头看向上头才发现,刚才那个裂缝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不见了。 “别看了,这里是禁心,不是谁都能进来的,”白凤张开手,眼神愈发阴狠:“把东西给我。” “没有!”赵长纬再一次果断回答。 不管那些金色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白凤想要,就绝对不给。 “姐,和他们废什么话?”白承堂此时已经爬了起来,听到赵长纬的话,再也忍不住了:“我早就想弄死这小子了,杀了他算了!” 反正赵长纬活着,那就可能成为未来的帝王。 不如现在杀了他,一了百了。 白凤这一次没有反对,任由白承堂冲上来抓住赵长纬。 君空阑怎么会任由他欺负赵长纬,叱吼着抬起一脚,将他踹飞:“滚开!” 白承堂后退之时,白凤及时接住他:“小崽子,敢打我的人!” 姐弟俩对视一眼,瞬间一起出招,杀向了君空阑和赵长纬。 两人也不客气,飞身迎战。 君空阑出手就迎下了白凤,将白承堂那个废物交给了赵长纬。 他断定,以赵长纬的实力,对付一个白承堂不成问题。 而白凤才是棘手的那一个。 果不其然,双方一对招,君空阑就发现白凤的武功路数不寻常。 白凤也察觉到了君空阑不一样的气息,可她觉得不过就是军侯府的小伎俩而已,没怎么放在心上。 “小崽子,有点能力,可今天没人能救得了你!” 呼喝声中,她出手就是杀招,尖锐的指甲狠狠撕进君空阑的手臂,撕出几道血口。 “死婆娘,你来真的!”君空阑看着伤口,意识到白凤是真的动了杀心。 “你以为呢!”白凤也不藏着掖着了,“能进入禁心说明你是有点能力的人,可是禁心的秘密不能传出去,所以,你和你的殿下都得死在这里!” 为什么这么多年没人知道禁心的秘密? 那是因为历朝历代,只有一个人可以活着走出禁心。 —— 鬼手七发现的缝隙不大,与黑暗融为一体,纤瘦的人侧着身子还能进,鬼手七这样的大老爷们进去就有些费力了。 “这个,怎么走?”唐耀祖用手丈量了一下,为难道:“咱们这样的,得削块骨头才行呢!” “能走就走,不能走让开!”白承堂是一秒钟都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多待了。 他气咻咻的拽开唐耀祖,第一个走了进去。 “白承堂?”白凤犹豫了一下,唤了岳红,也跟着走了进去。 “小夫人?”鬼手七看向顾飒,不确定要不要跟。 毕竟君空阑和赵长纬是在这里失踪的,如果走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找到他们。 “跟进去看看,到时候再说。”顾飒示意鬼手七照顾好其他弟子,跟在了三个人的后面。 缝隙很窄,但勉强能进过去。 突然,黑漆漆的缝隙冒出一道七彩的光芒,走在最前面的白承堂猝不及防的掉了下去。 白凤抓了他一下没抓住,探出头去的时候,惊讶失声:“原来你们在这。” 顾飒的心不由自主的提了起来:“是谁?” 白凤突然和岳红说了句什么,岳红转身拦下顾飒:“没谁……” 就是这一分神的功夫,白凤跳了下去,而七彩光束也随之消失。 顾飒火大,反手掐住岳红受伤的心口,手指刺穿血肉,捏出一手的血:“你找死呢!” 很显然,下面肯定是君空阑和赵长纬。 否则白凤不会是那样的反应。 但就是因为岳红的耽搁,害得她现在又失去了他们两人的消息。 岳红没想到顾飒会这么心狠,痛的大声喊叫,但随即被顾飒掐住喉咙,摁压在石壁上。 “说,怎么打开!” “不,不知道……” “不知道?”顾飒冷笑:“你若是不知道,怎么会那么及时的关闭裂缝?” 她亲眼看到,白凤跳下去之后,岳红的手在裂缝上一滑而过,七彩光芒就消失了。 说她不知道,那是在骗鬼! “我,我真的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岳红疼的几乎窒息,但死不承认。 “小夫人,怎么了?”鬼手七跟在后面,看不清这里的情况,又不敢硬挤,急的发问。 “没事,一点小问题,”顾飒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岳红的手上,厉了眼神:“我能解决!” 岳红的手明显的颤了颤。 “手里有什么?” “没,没有……”岳红说着,将手往身后藏。 奈何空间太小,怎么都塞不下去。 “此地无银三百两,你骗谁呢?”顾飒一手钳住她的手腕,拧开。 果然,她的手指握着一枚七彩色甲片。 “你的伤口在流血,按照一般人的反应,此时会下意识的护住伤口,但是你不同,你的手非但不保护自己,反而还躲避着我,说明你的手中肯定有东西,很重要的东西。” 顾飒捏起甲片,翻看了一下,没看出端倪。 她眸色瞬沉,阴鸷蹙眸:“这是什么?” “不,不知道……”岳红还在嘴硬。 “是龙鳞,”后面的费宿瞥见了甲片,立即大声道:“那是龙鳞,我听门主说过,说是他和洛伊族之所以合作,是因为见过龙鳞,他说过龙鳞的样子,我记得……” 岳红立即恶狠狠的瞪向费宿,想刀人的眼神丝毫不掩饰:“胡说!它不是!” “是与不是,试试就知道了。” 顾飒手下用力,越发扼住了岳红的伤口,鲜血喷了她一身。 “这个怎么用?” “不知道,不知道!”岳红痛到浑身都颤,但就是死不开口:“就算我告诉你也没用,这是我们洛伊族守护的宝物,只有洛伊族的人才能使用,你要是杀了我,就永远打不开禁心,再也见不到你儿子!” 果然,君空阑就在下面。 顾飒的心倏然用力,“咔嚓”掐断了她几根肋骨,将她推开,露出了刚才有光束的地方。 岳红疼的几乎窒息:“呵呵,呵呵,别做梦了,除了我和娘娘,你们谁,谁都打不开……” “是吗?” 顾飒将龙鳞置于掌心,在光束的地方缓缓滑过。 下一秒,一道七彩光芒逐渐闪现。 岳红的笑容僵在脸上:“你?你怎么?不,不可能……” 洛伊族当初被选为盟约之一,手中的利器就是这片龙鳞。 手持龙鳞,再加上洛伊族的功法,两者合一才能打开禁心。 而打开的秘法只有洛伊族的大祭司才知道,她是偷学了一点皮毛才能打开禁心。 为什么顾飒就能打开? 第320章 承载国运 “当真以为,洛伊族只有你能打开吗?”顾飒嘲讽的斜睨一眼岳红,跃身落下。 “不可能啊,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岳红浑身都是血,还没有从震惊里回过神来。 看到顾飒的身影消失,她挣扎着要过来看,但是缝隙在顾飒进入之后,骤然关闭。 本来要跟上的鬼手七也僵在原地: “怎么回事?” 岳红咳出一口血:“还能怎么回事?她关闭了缝隙,不让我们进去罢了!” 龙鳞在顾飒手上,只有她才有能力关了缝隙。 呵呵一笑,她阴阳怪气道:“看来,你们家的小夫人也并不信任你嘛,竟然都不让你跟下去。” “不跟自然有不跟的理由!”鬼手七活动了一下手指,试着让自己的身子有一些活动的空间,慢慢的走向岳红。 岳红嗅到了危险的气息笑容瞬间,笑容僵在脸上:“你要做什么?” “你这个女人,三番两次坏事,而且,知道的太多,所以……” 鬼手七浑身上下透着杀气,手指在岳红的眼中就像是夺命的利刃,一点点的逼近。 “你敢,我是洛伊族的人!你要是杀了我,洛伊族不会放过你,娘娘也不会放过你的……” “娘娘?”鬼手七笑了:“你的娘娘怕是自身难保,没能力为你报仇了!” “你什么意思?你想对娘娘做什么?”岳红脸色彻底变了:“你疯了,你想造反吗?你敢对娘娘不敬,陛下会杀了你,灭你九族的……” “九族?”鬼手七的笑容遽然一收,脸上的横肉抽了抽:“我孤鬼一个,还怕被灭什么九族!你话太多了!” “你,噗……” 岳红的还想挣扎,但是鬼手七已经不想和她废话,单手刺穿她的心口的,捏住本就受伤的心脉,用力捏断。 绝望的窒息中,岳红抓住他的手臂,死死的揪住,双眼不甘心的盯着他,直到失去所有的光彩。 鬼手七慢慢的抽回手,嫌恶的在她身上擦去血迹,拎着尸体踢到一侧,冲着身后道。 “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先去探探路。” 费宿很识趣的抬手:“没问题,这里交给我,你只管忙你的去!” 唐耀祖跟在他身后,自始至终纵观了鬼手七杀岳红的全过程。 估摸着人走远了,这才低声道:“堂主,岳红死了,那洛伊族那条线不就断了吗?咱们还怎么出去?” 这一次是三方合作才来到这里。 如今一方死了,退路又不明,死掉关键的洛伊族,对他们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他不明白费宿为什么不劝鬼手七手下留情。 费宿白了他一眼:“你真傻假傻?难道你没听说吗?只有洛伊族的人才能驱动龙鳞,打开禁心,那你猜,为什么顾飒能做到?” “……巧合?”唐耀祖憋了半天,憋出了两个字。 费宿简直无语了:“你真的假的?这都不明白?” “我是猜到,不敢信,”唐耀祖的声音越发的低了:“难道那个顾飒也是洛伊族的人?” “是不是洛伊族的不清楚,但是她绝对和洛伊族有渊源,要不然也不可能驾驭的了龙鳞!” 洛伊族因为族归的原因,曾经驱逐过很多人出族。 保不齐顾飒就是其中一人的后代。 “反正就目前这情况,咱们只管和军侯府的人搞好关系,别得罪她,我看她也不是赶尽杀绝的人,只要咱们对她没有威胁,她应该会带咱们出去的……” 费宿的一席话点醒了唐耀祖:“那,咱们先照顾照顾那几个小孩子?” “走,照顾照顾!” “……” —— 顾飒落入禁心的时候,君空阑正被白凤一掌打在心口上,整个人都打飞了出去。 “嘶!” 君空阑动了怒火,人在空中,喉咙里发出了一声野兽般的低吼,眼睛瞬间变成了蓝色。 “嘘!” 顾飒及时出现,从身后抱住他,单手捂住他的眼睛,往身后一让。 “压住火,这里交给我,你去帮殿下!” “阿娘?”君空阑吃惊之后大喜:“你怎么也来了?他们呢?” “没人再来了,这里今天只有我们,”顾飒将龙鳞放在口中,银牙咬住,缓缓张开手:“娘娘,请!” “龙鳞?” 白凤看到龙鳞的那一瞬,整个人有些崩溃。 龙鳞是她和岳红的秘密,除了她们两个,没人知道这个东西的存在。 而今,龙鳞在顾飒的手中,那就意味着岳红凶多吉少。 “你杀了岳红?” “……” 顾飒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眼神充斥着攻击的挑衅。 白凤气恼的甩飞外衣,单衣轻身的飞掠而来,杀向顾飒。 顾飒旋身间,掌心多了迷乙剑,弯转着剑身弹射而起。 剑气逼人,白凤不敢硬碰硬,硬生生的收了招,一剑将迷乙剑挡了回去,回身落地。 顾飒却足下用力,借着弹跃之力,纵身接住弹回来的迷乙剑。 她的修为是短板,这让君夙折很担心,所以为她独创一种剑法。 这种剑法主打一个素手拨千斤,速战速决。 因此在一开局,顾飒就选择了急冲的打法,不管自身空门,直逼白凤,要利用自己的爆发力,在最短的时间内杀了对手。 白凤本来没把顾飒放在眼中,但是她不要命的出招让她心中犯怵。 心里胆怯,手上的力道和剑招就不协和。 尤其第一招被顾飒硬碰硬的打回来之后,信心爆跌,只能颇为狼狈的躲闪着顾飒的攻击。 两人边打边退,与君空阑他们越来越远,就连声音传播也变得有些迟缓,听起来如同拉长了尾音。 但她们没人在意这个,一方是越战越勇,一方是败挫困顿,勉强招架。 终于,顾飒露出了一个破绽,白凤大喜,转退为进,提剑而上。 孰知,顾飒的唇角勾出一丝狞笑,倏然抬起左手,手腕出射出三支弩箭,右手的迷乙剑则旋转着脱手而出,以扇形的凌厉角度斩断了白凤的后背退路。 她来不及躲闪,硬生生的被迷乙剑划伤后背,身形一滞,三支弩箭一次性的穿过她的身体,射进了后面的虚空,留下一地的鲜血。 白凤惨叫着坠落在地,却不忘用剑横在身前,恼羞成怒:“顾飒,你耍阴招。” 顾飒眸色淡冷:“难不成呢?我们在过家家,玩游戏,我要等着你来杀我吗?” 她看了一眼君空阑,确定他们听到这边的谈话,方才收了迷乙剑:“陛下为什么没有来?” “……什么?”白凤神色微微一变,狞笑道:“怎么,你还想在这里杀了陛下吗?”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 “历朝历代,每一次的禁地开启,都是帝王亲自前来,他们就会亲手打开禁心……难道你不知道为什么吗?” 白凤的嘴角抽了抽:“你在胡说什么?说的好像你知道什么似得!” “别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每一任皇帝亲自前来的目的,是想看国运能在他们身上承载几年!” “……”白凤的身子狠狠一颤,咬紧了下唇,倔强又有些惊慌的闭口不语。 顾飒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据我所知,每一任帝王能承受多少国运,就意味着他可以在位几年……这才是龙脉存在的真正意义,对吧?” “呵,顾飒,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的神情越是不屑,越是否认,就说明我说的全都对,”顾飒歪着头,眸光落在远处的魔方上:“而那个魔方里面所承载的,就是国运!” 除了赵子佑这个傻叉帝王,大梁朝每一任帝王都是在登基后不久,就来这里测试国运。 传说国运匿藏于禁心,由真龙看守。 当禁心被打开后,国运会通过魔方转化而出,从而进入帝王的体内。 至于帝王可以活多久,取决于他们能承受多少的国运。 当然了,这一切都是君夙折告诉顾飒的,顾飒也从没见过国运这个东西究竟是什么样的。 甚至于都不知道国运这个东西是否存在。 不过,从白凤的眼神中,她断定自己说的这些即便不全对,也八九不离十了。 “我只是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陛下会让你来?而且还是带着他的血来这里!按理说,应该是他本人亲自前来才是,除非……” 顾飒尾音一沉,恍然大悟。 “除非他根本就不知道国运承载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和陛下之间,你才是那个掌控主导权的人!” 第321章 那就杀了吧 君夙折说过,国运与帝王是相辅相成的。 也就是说,国运只会进入帝王体内,由帝王传承。 换位思考就是,谁得到了国运的传承,谁就能成为帝王。 所以…… 顾飒瞬瞬的看着白凤的眼睛,倾身,戾冷一笑:“咱们如今登基的这位陛下,恐怕都不知道国运传承这件事吧?所以,才会让你前来!” 她突然看向白凤的小腹,恍然:“你是想母贫子贵,等你得到国运之后,再扶持你的儿子登基成帝,这样你就能垂帘听政!” 白凤一开始被顾飒戳穿心思时,惊慌失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但是如今,一切都被她看透了,竟然坦然了。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聪明啊!顾飒,怪不得他们都说,这些人之中,你是最难缠的那一个,果然不错,这个竟然都能让你猜着了!” 忍着伤痛,白凤挣扎着站起身,愤恨的怒视着远处的赵长纬。 “陛下子嗣稀薄,只要他死在这里,那我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唯一帝位继承者!” “你肚子里的孩子?”顾飒垂下长睫,带着嘲讽的笑:“你有身孕了?我怎么记得宫里的帝王起居录上,记着你上次潮红的日子,就在三五天之前吧?” 赵子佑在子嗣上一直都不给力,宫里宫外都盯的很紧。 他哪天在哪个宫里召幸妃嫔,哪个妃嫔是什么时候来的月信潮红,都被敬事房记录在帝王起居录上,以备将来妃嫔怀孕之后三查五对,保证帝王血脉的纯正。 身为军侯府的小侯爷,自然也要时刻掌握着宫里皇子的孕育情况。 尤其是白家的这位小白贵妃。 她什么时候和赵子佑在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情,一次是多久的时间,都在小侯爷的信息簿上记得清清楚楚。 所以,顾飒很确定,白凤现在根本就没有怀孕。 如果真的怀孕,以赵子佑对血脉的稀罕度来说,也绝对不可能让她来这里冒。 “顾飒,你连……你们军侯府的眼睛是不是都长在宫里了?”白凤被戳穿秘事,又羞又气:“是,我现在是没有怀孕,但是不代表我以后就不会有孩子!只要是我的孩子,就可以得到我的传承,到时候,天下就是我的!” 一切都和顾飒猜测的差不多。 “你是聪明人,我也就不瞒你了,”白凤低头整理着衣服:“在我代替小白贵妃,做陛下宠妃的时候,我就想到了今天这个结果。” 她抚摸着自己的脸,满脸都是嫌弃憎恶:“陛下你是见过的,龌龊的男人……我这辈子怎么可能做那种男人的宠妃?不过是想借小白贵妃这个身份,成就我白家的大业而已!” “白家……大业!”顾飒恍然:“我就说呢,白家既然参与其中,肯定是有着非比寻常的角色,果然,这一切都和白家有关。” 人的权利到达一定地步的时候,就会觊觎更高的高位。 白家就是如此。 从一开始,大白贵妃在赵子佑那边不得宠,白家势微之后,他们就筹谋着要如何才能做大做强。 后来,白凤成为了小白贵妃的替代品,渐渐独得宠爱时,他们就开始了秘密谋划。 谋划着从小白贵妃的肚子里生出嫡皇子,再由他继承大统,那样白家就可以成为权倾朝野的舅族。 后来,他们在得知了龙脉一事后,立即开始着手实施这个计划。 “陛下一直以为,他所得到的消息,是先帝留下来的暗卫查出来的,是极其隐晦的秘密,其实,那些秘密都是我们白家故意放出来的……”白凤得意的很。 一直以来,赵子佑都以为是自己在掌控着开局,在引导故事走向。 其实,他所走的每一步,都是白家故意设计好,特意引他上钩的。 “果不其然,陛下在得知龙脉的事情之后,就想着要来窥探国运,于是我就骗他说,如今他刚刚登基,还根基不稳,保不齐他前脚离开京城,后脚就有人黄袍加身,登基为帝……” 赵子佑的帝位是怎么来的,他自己最清楚。 就因为他得位不正,所以也就时时刻刻担心会有人抢夺他的帝位。 白凤很轻松就拿捏住了他的这个心思,所以在一次缠绵之后,自告奋勇的说要代替他来。 “陛下一向宠我,信任我,我只不过是稍微说了一下,他就答应让我替他前来。” 赵子佑是真的想窥探国运,但也是真的不敢走,因此在白凤的忽悠下,自己挤了一点血,交给白凤,好让她打开魔方。 “不过,我千算万算,唯独没算到你们军侯府竟然会插手这件事!”白凤瞄向魔方:“不过,你插手了也没用,只要我得到国运传承,你们都得死!” 国运传承? 顾飒下意识的转头看向魔方。 白凤趁此时机突然冲上来,剑锋在手腕上翻转着,从顾飒的身前划过。 顾飒惊觉不妙,立即撤身,避开了剑锋,但是白凤也从眼前跑了过去,直奔魔方,将它抓在手中。 顾飒这才意识到自己轻敌了。 白凤是故意将消息透给她,然后趁着她思索的时候出手,让她下意识的躲闪后拿到魔方。 不行! 魔方里有国运,绝对不能给她拿到。 顾飒心下一紧,迷乙剑迅疾出手。 可剑身刚脱手而出,顾飒就再次转身冲向赵长纬,同时将魔方抛向了长剑。 白承堂在君空阑和赵长纬的围攻下,像是落水狗一般,只有挨打的份。 好在两人都没有出杀招,所以他虽然满身都是伤,但没有性命之忧。 就在他白打的抱头鼠窜的时候,白凤冲了过来,他大喜:“姐姐救我!” 赵长纬转头看到了她,立即出招迎上来,孰知白凤等的就是他自己送上门,一转手,掐住了他的喉咙,将人按在地上。 “住手!” 在她扔出魔方的时候,顾飒的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魔方是不是空了? 要不然,白凤怎么会把魔方都扔了? 就是这一迟滞的功夫,赵长纬落到了白凤手中。 顾飒来不及多想,一把抓住了白承堂,也掐住喉咙:“你住手!” 赵长纬和白承堂分别被掐住。 顾飒和白凤也虎视眈眈的看着对方。 她们都懂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狠意,都不客气的一起用力。 白承堂被掐的鲜血窒息,翻着白眼浑身直抽抽。 赵长纬也是呼吸困难,拼了命的挣扎。 顾飒冷笑:“娘娘,何必呢?殿下对你来说还有用,你我心中都清楚,一时半会你是不会掐死他的,但是你弟弟就不一样了……” 她的手指倏然用力,白承堂瞬间喷出一口血。 顾飒阴鸷敛眸:“因为他对我来说,可没什么可忌惮的……” “那就杀了吧!”白凤丝毫不退让:“反正他又不是我的亲胞弟,之前保护他,不过是看在都是白家人的份上,如今他成了你的筹码,那对我而言就是鸡肋了,你杀了也好。” “姐,姐姐……”白承堂再次吐出一口血,脑袋都嗡嗡的,几近晕厥:“我,我不行了,救,救我……” “……” 顾飒没有说话,唇角反倒是上翘着,勾出一抹几分的笑,手指一点点的用力。 她断定,白凤绝对不敢拿赵长纬和她赌命,所以才肆无忌惮的对白承堂下手。 而白凤也意识到这一点,不过,她并没有退让,反倒是低头思考了一下之后,突然出手。 “嘭!” 她一掌打在了白承堂的身上。 因为顾飒掐着他的喉咙,高高提举着,如今身子骤然受力,顾飒退避不及,硬生生的让白承堂拗断了脖子。 “咔嚓” 白承堂的身体像是扭曲了的麻花,脑袋还在顾飒的手中,但是身体被一掌硬生生的拍出去。 要不是他的脖子还有骨头连着,此时估计已经身首异处了。 一掌之下,白承堂当场毙命。 第322章 反杀 “阿娘!”君空阑只看到白凤冲着顾飒打了一掌,吓到失声。 “我没事,”顾飒还捏着白承堂的脖子,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的尸体,再看向白凤:“你竟然……真的杀了他?” “我不杀他,难道你不会杀吗?” “……”顾飒当然是没打算杀白承堂的。 但是此时此刻,她什么都不能说。 否则和白凤的谈判就注定会是输局。 “我杀他是一回事,你杀他就是另外一回事,他是你弟弟啊……” “他是小白贵妃的弟弟,不是我白凤的,”白凤嗤之以鼻,不屑的一声冷笑:“之前帮他,是因为他留着还有大用,可如今要被你所用了,也就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那就死了吧! 不过…… 白凤阴阴一笑,斜睨着赵长纬:“咱们这位亲王殿下,你是不是也打算杀了,免得被我钳制?” “阿娘?”君空阑紧张的看向顾飒。 顾飒淡冷的将白承堂的尸体扔掉,拍了怕手:“你要是想杀就杀,不必问我,只是……” 她遽然抬眸,似笑非笑:“你比我清楚,国运传承就在殿下身上,要不然,你早就杀了他了,哪还会等到现在。” 君空阑吃了一惊:……什么国运传承? 他怎么不知道长纬哥哥身上有什么国运? 白凤的笑容渐渐收敛:“顾飒,事到如今,我也不和你废话了,今天这件事,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如何?” “……”顾飒看了眼赵长纬,没有回答。 白凤继续道:“我放你走,你也不插手我和赵长纬的事,等出去之后,你们依旧是大梁朝的重臣……” “大梁朝?”顾飒打断她的话,诧异道:“娘娘不打算改朝换代吗?我还以为,你窃夺了亲王殿下的国运之后,就要自立为王,颠覆这个大梁朝呢!” “我只要生下陛下的孩子,大梁朝还是姓赵,你们也依旧是权贵重臣……我白凤可以对天发誓,我说到做到!” “嗯,听起来很有诱惑力,”顾飒认真的听着,重重点了点头:“君空阑,你觉得呢?” 君空阑根本没听明白她们在说什么,也听不懂。 听到问自己,立即道:“我,我只要长纬哥哥活着!” “啧!”顾飒轻叹一声,蹙眉:“你看,娘娘,这孩子的意思是不愿意呢!” “……是吗?”白凤阴沉了脸:“小孩子不懂事,不听他的,我只要你一句话!” “为什么非要我一句话呢?”顾飒揉着眉心,思忖道:“因为你完全没必要问我呀,你完全可以像杀了白承堂一样,直接杀了我和君空阑,灭了我们的口,就没人知道你对亲王殿下做的事了!” “……”白凤缩了缩瞳孔。 似乎是被戳到了痛处,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顾飒可不管这些,没心没肺道:“莫非,嗯,娘娘你,嗯,能力有限,杀不了……我们?” 最后那个眼神,透着浓浓的戏谑。 白凤瞬间恼羞成怒。 很显然,顾飒是吃定她了。 是的! 她之所以钳制着赵长纬做人质,和他们低声下气的说了这么多废话,还求和讲条件,就是因为她没有把握可以杀了顾飒和君空阑。 没想到,换来的竟然还是羞辱! 那好! 那就大家一起各凭本事了。 白凤突然抬手,无数道白光射向顾飒和君空阑。 两个人闪身避开的瞬间,白凤拽着赵长纬从他们的身边窜过去,跑到了魔方面前,一剑划开赵长纬的脖子,将鲜血滴进了魔方中。 顾飒怎么都没想到,白凤竟然会疯狂到这个地步。 她眼睁睁的看到赵长纬的脖子被划开,鲜血喷溅而出。 照这样下去,不过几秒钟,赵长纬就得嘎掉。 “君空阑!” 她一声厉喝,冲滑向赵长纬。 而白凤在用魔方接够了足够用的血以后,将赵长纬扔了出去,幸亏被顾飒双手接住,一手按在了伤口上。 “君空阑,看着她!” 一闪身,带着赵长纬进了空间,放到了手术台上。 白凤的哪一剑,划开了他的颈动脉,鲜血根本压不住,喷满了手术台。 顾飒满手都是血,操控着机械手臂,一边给他压迫止血,一边调取血库,给他输血。 机械手臂很快将伤口缝合完毕,不过才两分钟而已,但是赵长纬全身的血量已经下去了三分之一,人也陷入了昏迷。 顾飒急急忙忙的给他挂上血袋,将心电监护打开。 “赵长纬,撑住,要是就此死了,我怎么和你娘交代!” 也是赵长纬命不该绝,在血浆的加持下,他的血压在平稳上升,虽然还很虚弱,还在昏迷中,但总算是没了性命之忧。 在顾飒抱着赵长纬消失的那一瞬,白凤整个人都傻了。 她抱着魔方,失神的看着他们消失的地方,直到视线中出现了君空阑的身影,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抱着魔方后退。 “真是见鬼了,她,他们两个竟然能不见……” 而没等她站稳,君空阑的身上突然爆出一对蓝色的翅膀。 “什么?” 白凤还没从刚才的变故里彻底回过神来,转眼就看到一对大蓝翅膀,整个人再次傻掉了。 “我,我这是死了,幻觉了吗?” 要不然,怎么竟看不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现在没死,但是,马上就得死了!”君空阑挥舞着翅膀,小小的身体里充斥着渗人的杀意。 阿娘是他的底线。 赵长纬也是他的底线。 他绝对绝对不允许长纬哥哥受一点伤! 更不要说,这个女人竟然像杀鸡一样,就那样硬生生的割开了赵长纬喉咙。 所以! 她该死! 既然该死,也就不用再在她的面前隐藏实力了! 白凤对君空阑的威胁不屑一顾:“你?你以为你长了一双翅膀,人不人,鸟不鸟的,就能杀了我?呵!” 她举起魔方:“之前你就杀不了我,等我承继了国运,那就是天授永昌……到那时,我就是天选的命定之君,谁都杀不了我!” 她突然疯魔一般的嘶吼:“我就是天运之君!” “……”君空阑叱冷而笑,一步步的逼近。 白凤则举着魔方,疑惑的睁开眼睛:“怎么回事?” 是哪出错了吗? “天运之君!我就是天运之君……” 她再次嚷了两声,可魔方并没有她想象之中的东西出现。 “不对啊……不是说,只要将国运之人反杀,国运就会再次回到魔方,下一个人就可以继续驾驭国运了吗?” 岳红曾经告诉过她。 她说,就算赵子佑知道了龙脉国运的事情,要亲自过来继承国运,那也不要紧。 只要在他得到国运之后,将他反杀,将血重新放入魔方,那她就会变成下一任的天选之君。 可? 可为什么现在魔方没有一点反应? 是她哪做错了吗? 还是说,赵长纬还没有死? 不可能啊! 他的血脉都断了,神仙都救不回来的那种啊! 哦,那可能是时间不够,赵长纬还没死。 那,就再等等吧! 白凤的心思刚定,君空阑已经到了近前,一双翅膀从左右刺向她的身体。 白凤不屑的嗤笑一声,抬手挥剑,狠狠斩向翅膀。 “叮!” 剑锋划过羽翼,撞出清脆的声音,随即爆出灼目的火花。 白凤大吃一惊,急忙反手,用魔方挡住了一边的翅膀,但是另外一半翅膀还是刺进了她的后背。 随着翅膀的展开,白凤挂在翅膀尖上,被硬生生的挑起。 而君空阑的另外一半羽翼,在碰到魔方之后,如同碰到了克星,非但没有斩碎魔方,反而被魔方的菱角划破了皮肤。 鲜血顺着羽翼滴落,“啪嗒”一声,滴进了魔方中。 刹那间,魔方发出了金色的光芒。 而君空阑的身上,也随之爆出了光芒。 白凤的瞳孔瞬间被一片金光笼罩,她的人生也似乎走到了终点,不甘心,又难以置信的死死盯着君空阑的眼睛。 “不,不,不可能,你,你竟然,竟然才是……天选……之君!不……不!你是皇族血脉,不,怎么可能……” 她现在才明白,为什么赵长纬的血落在魔方里没有任何反应。 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是皇族血脉! 那,那赵子佑也…… 白凤的眼睛瞬间变的诡异,充斥着愤恨悲怆:“他,他也不是皇血,他,不是……陛下,你,你害我……” 第323章 那是你的未来 顾飒急匆匆的将赵长纬安置好,确定他性命没有危险,这才急匆匆的闪出空间。 “空阑!” 君空阑半跪在白凤身边,正在看着什么东西。 听到顾飒叫他,立即起身:“阿娘,长纬哥哥怎么样了?” “他没事,你这边呢?”顾飒看到了白凤,发现她浑身失血,气息奄奄,吃了一惊:“你干的?” 君空阑点点头,垂眸:“她太气人了!” 白凤之前就被顾飒伤到了,如今又被君空阑用翅膀所伤,脏腑再也撑不住。 顾飒看时,她的血已经流的差不多了,整个人惨白的像是一张白纸,虚弱的张着嘴巴。 “娘娘,你说你,何必呢?” 她转身示意君空阑走远一点。 “你到那边等我,我来处理。” 白凤突然抓住她的脚踝,吃力地转动着眼珠子,恶狠狠又不甘心:“你,好,心机啊!” “白凤,是你自己太贪,才导致如今这个局面!”顾飒面无表情的甩开她的手:“之前我劝过你,要你见好就收,是你自己执意妄行。” “他,到底是谁的,血脉?为什么,他会是,皇,皇家,血脉……” “谁?君空阑吗?”顾飒佞了瞳色:“白凤,你都死到临头了,何必还要再问呢?” “死在你手,我不甘心……不问清楚,我,死不瞑目!” “那好啊,你就死不瞑目吧!”顾飒面无表情的踢开白凤的手。 死不瞑目就死不瞑目吧! 你是要吓唬谁,还是要打感情牌呢! “君空阑,准备一下,咱们走!” 顾飒将赵长纬从空间里抱出来,交给君空阑,让他小心看护。 “他们呢?”君空阑看着白承堂的尸体和奄奄一息的白凤。 “他们不是心心念念都想来这里吗?那就让他们留在这里好了。” 顾飒手执龙鳞,划启缝隙。 白凤濒死的叫嚷声在她耳边传开:“顾飒,你们军侯府叛国弑君,会被天下人耻笑的,君家注定要被历史谩骂,成为千古罪人……” “阿娘,她在疯说什么?”君空阑疑惑低语。 “不用理会她,疯言疯语的,但你要记住,在这里发生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 “我明白,”君空阑乖觉的点点头:“就连长纬哥哥我都不会告诉的!” 阿娘说过,有些秘密注定了是秘密,就只能自己一个人知道,绝对不能让第二个人知晓。 龙鳞划开了缝隙,顾飒不确定对面是什么,先出去检查了一下,确定安全之后,才招呼君空阑出来。 赵长纬一直在昏迷中,顾飒背着他,左手领着君空阑,一路穿梭前行,终于再次听到了费宿的鬼手七争吵的声音。 “这个地方就是个玄学,他们可能从这里进去,就可能从另外一个地方出来,咱们在这里等,那是刻舟求剑!” “我不管,你要走你走,你带人走,我就在这里,守株待兔!” “鬼手七,你是榆木脑袋吗?”费宿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要揍人。 鬼手七却依旧淡定的很:“你要走就走,没人拦你,但你要再骂人,我可就不客气了!” 费宿自诩对禁地之禁比较了解,在左等右等都没有顾飒的消息后,想要和鬼手七一起探寻出路, 可鬼手七就是不走,坚持要留在原地等。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顾飒依旧杳然无期,两个人越说越激动,眼看着就要吵起来。 “别吵了,有人来了。”唐耀祖打断他们的话,示意的指向右侧。 大家这才听到脚步声。 火光中,顾飒背着赵长纬,疲倦的走过来:“吵嚷什么,震的耳膜疼。” “怎么只有你们?其他人呢?”费宿看向他们身后。 “没有了,回不来了。” 顾飒将赵长纬放下,大家这才发现他浑身失血,脖子上受了伤。 “小夫人,殿下这是怎么了?” “小白贵妃要用殿下的血重开魔方,被反噬了,自己死了,殿下差点也死了……”顾飒云淡风轻的,把白凤的死推得一干二净。 白凤既然死了,那也就死了。 此时此刻,谁也不关心她的死活,只在意他们这些人要怎么才能出去。 顾飒休息了一会,将龙鳞拿出来:“费堂主,你们既然敢来,就必定有全身而退的法子,知道怎么用吗?” “这是洛伊族的东西,我不会用,也用不了,”费宿略有些疑惑:“怎么,小夫人不会用?” “岳红只是和我说过一些,但我不确定。”顾飒意味深长的一笑,将自己与洛伊族的关系撇清楚。 费宿秒懂她的心思,也就配合的演戏:“我就说呢,小夫人怎么会用洛伊族的东西,原来是岳红教的,没关系,小夫人只管动手,是生是死,我们都跟着您就是了!” 洛伊族的身份是隐晦的。 费宿懂得这个身份的忌讳。 顾飒那么说的目的,其实是在告知大家她和洛伊族没关系,他自然要全力配合,给她打掩护。 其他人也是不管这些的,只要能活着出去,管是谁用的什么法子呢。 “小夫人,我们跟着你!” “你只管带我们走就是了!” “……” 就连白凤带来的那些绿衣人,在失去了白凤和岳红的领导之后,都自觉跟在了顾飒身后。 傻子都知道,要想活命,就别哔哔。 顾飒利用龙鳞开路,在一个个的黑暗空间里杀出一条路。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随着顾飒手起,一丝光亮穿过黑暗。 他们在黑暗中摸索了太久,骤然出现的光线让所有人都一愣,有些失神的站在那里。 “这是……” “阳光!” 阳光? 众人瞬间你看我,我看你。 有阳光,是不是就意味着他们可以出去了? 但是经历了那么多,即便这样的生机摆在眼前,也没人敢先踏出第一步。 “小夫人?”鬼手七轻轻唤了一声。 顾飒恍然,低语:“咱们可以出去了。” 她率先踏步而出。 久违的阳光落在脸上,暖洋洋的,但是属于冬天的风也吹在身上,冷意袭人。 凝目看去,四周一片洁白。 “咱们真的出来了,”鬼手七低语:“这是猎场!” 其他人此时也认出了猎场,也不管认识不认识的,都激动的抱在一起。 “出来了,咱们真的出来了!” “劫后余生啊,没想到我还能活着出来!”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咱们都是有福的人!” “……” 君空阑走在最后面。 在他即将跨步的时候,陡然听到身后有人低唤:“孩子。” 他倏然站住,警觉的看着身后。 原本一片漆黑的空间,突然漫上五彩斑斓的光线,就像是在禁心那样。 “吟!” 随着龙吟的出现,那条真龙再次现身。 不过这一次,它的眼神不在狠厉,身上的鳞甲也渐渐变的五彩斑斓。 “孩子,别怕,是我。” 龙鳞变化,渐渐化成了一个人形。 这是一个年长的老者,穿着一身灰白色的长袍,披散着头发,光着脚,慢慢的走过来。 “你是谁?”君空阑歪着头,好奇询问。 不知道为什么,他并没有一点害怕,反倒还觉得老人十分和蔼可亲。 老人走到他面前,单膝半跪在地,抬手轻抚他的脸庞。 “龙吟禁地!” “得行天下!” “孩子,这是你应得的。” “太平盛世,那是你的未来!” “大梁朝会因你而绚灿。” “守护好它,将来我们会再见的。” “……” 君空阑听不懂老人的话,歪着小脑袋,疑惑不已:“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老人笑了笑,一指点在他的眉心:“走吧!” 君空阑像是被一股飓风席卷而起,倒飞着摔了出来,狼狈的摔在地上。 “君空阑!” 顾飒冲过来的时候,眼尾余光看到了一个老人的身影。 可等她细看的时候,那个身影在阳光下弥漫消散,消失不见。 “小夫人……” 鬼手七等人也冲过来。 顾飒抬手封闭了缝隙,转身将君空阑抱起来:“摔着了吗?” “没有,阿娘,我……”君空阑看着缝隙消失的方向,欲言又止。 最终,低下头,拍了怕屁股:“阿娘,我没事。” 第324章 冤家路窄,竟然是她 顾飒唤来鬼手七:“你亲自护送亲王殿下和小公子回大营帐,一定要亲手护送到小侯爷的手中。” “是,那,您不回去吗?”鬼手七疑惑道:“禁地之禁的事情不是已经结束了吗?难道您还要留在这里?” “禁地之禁的事情是结束了,龙脉也已经妥当,但是,这外面的是非还在继续,我也是身不由己。” 顾飒再一次交代了照顾赵长纬的注意事项,让鬼手七带着君空阑他们先回营帐。 至于她,则一转身,再次进入了禁地。 很快,她看到了一个新刻出来的记号。 循着记号,找到一处洼地,悄无声息的潜伏下来,慢慢的走过去。 洼地上的草根被踩的不像样子,像是有不少人来过这里。 她拿出一支哨子,轻轻吹了吹,发出了尖锐的鸟叫声。 很快,同样的鸟叫声传来。 她根据声音定位,摸到一棵树下,正左右观望的时候,头顶上传来声音。 “这里,我在这里。” 她立即借力上树,翻身坐在枝丫上:“怎么样了?” “你猜的没错,那个白夫人果然亲自来了……” “冤家路窄,还真是她!你看到,咦……”顾飒这才发现身边人全身上下都裹着树叶,立即扒拉起来:“秋水漆,你脸呢?” “别扒,别扒拉,我好不容易贴上去的,”秋水漆连忙打开她的手,谨慎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定树叶子没掉,低语道“你是不知道,那个白夫人厉害着嘞。” 之前在禁地之禁的时候,他是打算跟着顾飒下去的,但是顾飒说,还有一个艰巨的任务要交给他。 他想着既然是艰巨的任务,自然是全力配合,没想到,竟然是盯梢。 “我按照你的吩咐,出来后,找到了你说的那个地方,果然在第二天早上,蹲守到了白夫人……” 秋水漆突然倒吸一口气,龇着牙,疑惑不解。 “不是,小夫人,你和我们都是一起进入禁地的,而且一直都跟着唐门的人,你又是怎么知道,还有另外一群人进入禁地了呢?” “那个岳红你知道吧?” “……知道,小白贵妃身边的那个贴身嬷嬷嘛!” “她是洛伊族的人!” 秋水漆听的不解:“那,那然后嘞?” “啧,就像双面间谍一样……岳红是小白贵妃的婢女,为小白贵妃做事,但她也是洛伊族的人,也为洛伊族的人做事!” 顾飒白了他一眼,揪了几片叶子,挡在自己身前。 “洛伊族有自己转身的联络暗语,这是洛伊族独特的语言,我看到岳红一路上都在留记号,但是她一直都和小白贵妃在一起,那你说,这记号是留给谁的?” 洛伊族的符文不是外人可以看懂的。 而目前来说,牵扯到这件事情里的,也就白家一族和泗溪城的白夫人。 既然小白贵妃代表了白家一族,那符文暗号肯定是留给泗溪城的白夫人了。 “我是想弄清楚,白夫人为什么要卷进禁地,所以才让你来蛰伏蹲守,”顾飒用几个手肘轻碰了一下秋水漆的手臂:“你这份情我记下了,等回去之后,重谢。” “重谢就不必了,”秋水漆突然嘿嘿笑出声:“小夫人你还是欠我一个人情好了。” 他不傻。 金银珠宝那样的重谢,哪有军侯府一个人情大! “你倒是鸡贼,”顾飒浅眸:“行,看在你是我儿子师兄的份上,我欠你这份情!” 秋水漆得意的直挑眉:“小夫人爽快,那走,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他迅速卸下伪装,带着顾飒溜下树,不着痕迹的来到一堆草毡子面前。 “掀开看看。” “……什么?” “惊喜!” “……这是?” “你不是想知道,那个白夫人在弄什么吗?”秋水漆指了指草毡子:“他们在找这个。” 顾飒掀起草毡子的一角,瞳孔瞬间一缩,猛地看向秋水漆。 秋水漆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立即解释道:“你别看我,我看到的就是你看到的,他们弄出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草毡子再次被掀开一些,一股浓郁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沾血的草毡子下面,是皑皑白骨。 新鲜的,刚刮下血肉的白骨。 秋水漆道:“你也别太紧张,我之前仔细看过了,这不是人骨,而是兽骨,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兽。” “这些骨头是从哪弄来的?” “那边,那边有个洞,用草毡子伪装了一下,挡住了,但只要稍微看一下,就能看出来。” 秋水漆说,白夫人的目的很明确。 她一来到这个地方,就指示手下开始挖洞,一群人挖了大半天,才哼哧哧的都下去了。 “他们下去后不久,就开始往外面运白骨了,开始的时候靠的远,我还以为是底下埋着的什么兽类尸骨,被他们挖出来的,后来我就闻到了血腥味。” 那就是因为血腥味的缘故,秋水漆才感觉事情不寻常,才将自己伪装起来,免得生出无谓的事端。 秋水漆带着顾飒找到了那个洞口。 洞口不大,供一个人进出。 悬挂的草毡子上面满是血手印,空气中也弥漫着血腥味。 顾飒佞眸:“他们一共来了多少人?都是泗溪城白家的人吗?” “这个不知道,反正都穿着一样的衣服,男的多,女的少……” “还有女的?”顾飒一怔。 这种地方,除了她和白夫人这样的人,没人会来。 “嗯,有五六个女的,其中一个穿的衣服很怪,我没见过的款式,她也是那些人之中,最不听话的……” 秋水漆想到了什么,立即道。 “对了,她是被绑着来的,五花大绑的被几个女人抬来的,后来虽然送了绑,但是手腕上还是锁了一根铁链子,一走路就哗啦啦的……” “锁链?女的?”顾飒不由沉目素眉:“不会是她吧?” “谁啊?”秋水漆立即动了八卦的心思。 顾飒想了一会,立即写了一封信,交给秋水漆:“你回去,回营帐找小侯爷,让他帮我找一个人……” “那你呢?” “我?自然是去会会这位白夫人了!”顾飒似笑非笑:“上次我们见面之后,可是有些不愉快呢!” 白夫人素来是有野心的。 她会出现在这里,肯定非比寻常。 就冲她们之间的“交情”,这件事她也不会袖手旁观。 等秋水漆走后,顾飒将青苔汁水洒在身上,又打乱头发,将自己弄成了颠婆的模样,掀开草毡子走了进去。 洞口近乎九十度的斜坡向下,顾飒滑行着落到地面上。 身影带起疾风,吹的墙壁上的火把闪了几闪,差点灭掉。 昏暗中,一阵阵沉闷的兽吼声入耳,随即是人类的惨叫声。 循着声音,顾飒悄然摸索上去。 走了没一会,就看到一点火光摇摇晃晃的往这边走。 有人来了。 顾飒连忙避入空间。 过来的两个人扛着一具血淋淋的骸骨,哼哧哼哧的只管低头走。 等他们过去之后,顾飒闪出身,一掌劈在后面那人的颈骨上。 那人闷哼一声,连带着骸骨一起倒下。 前面的人失去了平衡,被拽着一起摔倒,气的他破口大骂:“老二,你特么的没吃饭啊,走路都能……” 蓦地,他看到了火光中颠婆一般的顾飒。 “嘘!” 她在乱发中手指压唇,阴阴一笑。 “想死的话,你就喊一声,看看有没有人来救你!” 救是肯定没人来救了。 男人心中清楚的很,立即识趣的点点头:“姑,姑娘,我,我不喊,我也就是个跑腿的,不卖命,求您放过我吧……” “放心,只要你乖乖配合,我不要你的命,”顾飒敛眸,看着血淋淋的骨头:“你先告诉我,这是什么?” “不,不知道,”男人磕磕巴巴道:“我们,我们是跟着夫人来的,她,她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我们只知道她要我们抓一群沉睡蛮兽,抓到之后,扒皮抽骨的找东西。” “找什么?” “不知道,真不知道,”男人想到了什么,连忙道:“对了,她还带着一个姑娘,那姑娘好像知道要找什么,因为每一次她都要那姑娘亲眼看着我们剥肉削骨,还问她有没有……” 第325章 竟然是你 “你这么丧尽天良,你会遭报应的!”少女盘坐在血坑中,眼神幽冽的怒视着女人。 “报应?呵呵,我的报应就是生下你和你哥哥,尤其是你!”白夫人被戳到了心痛的地方,怒气冲冲的怼上少女:“素裳,你说你是不是该死!你明知道我是你母亲,竟然还这样对我……你样的不孝女,才会遭报应的呢!” “我的报应早就到了,”素裳丝毫不畏的迎上母亲的眼神,虎视眈眈:“成为你的女儿,就是我的报应!” “那就很好了,”白夫人气急了,反倒是和哈一笑:“那咱们母女俩就互相伤害,看谁才是笑到最后的那个人!” “那就来啊!看我们……”素裳挣扎着,要从血坑里爬出来,但是被其他几个女人给压了回去。 她气的猛甩身身:“想要我替你找血丹,你做梦!” 话音未落,脸颊上被白夫人恶狠狠的甩了一记耳光。 “别耍嘴皮子,老娘我能生了你,就能灭了你!要是再不听话,看我怎么扒了你的皮……” 她一挥手,立即有人将一头蛮兽拖过来。 当着素裳的面,一刀扎进脖子,熟练的放血。 滚热的鲜血流入素裳的身下,她咬唇,怒视着他们的操作,一言不发。 就在不久前,白夫人突然找到她,说是让她帮个忙,帮完这个忙以后,她们就母女情断,再也不见。 素裳从心里到骨子都是恨她的,怎么可能会为她做什么事情,当时就拒绝了。 可没想到,白夫人竟然不念及母女亲情,让人绑了她,生怕硬拽的抓到这个鬼地方。 很快,白夫人在蛮兽的身上扒拉下来几个大小不一,不规则的肉珠子,挨个用刀剔开,露出里面的丹核。 丹核颜色不一,大小不同。 她看了眼素裳:“有没有?” 素裳哼了哼,翻了个白眼,不予理会。 白夫人将丹核都收进一个透明丹瓶,放在素裳面前:“继续挖!” 这些蛮兽名叫芋头兽,长着一颗芋头大的脑袋,随之年纪的增长,它们的骨头上会生出一种肉珠子,而肉珠子下包裹的血丹,才是她所求的东西。 不过,血丹难求。 因为芋头兽所凝出来的丹核都不同,血丹最珍贵。 只是,谁也没见过血丹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很快,又是一具芋头兽的尸体被开膛破肚,剥皮抽骨。 素裳不忍心再看,闭上眼睛,但是白夫人一挥手,立即有人揪住她的头发,粗暴的拎起来,撑开眼睛。 “素裳姑娘,别逼着我们动粗啊,好歹你也是千金大小姐,要是真的伤到了你,我们也难做不是!” “你就乖乖的听夫人的话,别自己找亏吃,那不是和自己过不去吗!” “……” 素裳被拽住头发,硬生生的睁开眼睛,不甘心的看着一只只的蛮兽死在面前。 白夫人走向深处:“还有多少?” “回夫人,这是一窝子芋头兽,都在冬眠,预计还有五十多头呢。” “那就快点,要是这一窝子没有,咱们还要继续找下面的,到时候……”白夫人一边说着,一边走向更深处。 没了白夫人的监督,那几个女人也松懈下来,抓住素裳手略有些放松,被她挣开了头。 “我说姑娘,你何必呢?乖乖的顺从夫人多好!” “就是,你们终究是母女,这打断骨头连着筋,终究是斩不断的血缘!” “如今夫人膝下只有你和公子,这以后的万贯家财不都是你们的吗?” “可不是,这要是放在别人眼中,那是羡煞旁人呢,你们倒好……” “……” 几个女人说的素裳极其不耐烦,不悦的蹙眉想要反驳,不经意间,眼尾闯进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眼神一亮。 对方与她的眼神交错,立即手指压唇,示意她不要出声。 素裳眼睛里的惊喜压不住,勉强低声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们烦不烦,去给我拿点吃的喝的来,我又饿又渴……” 几个女人奇怪她的变化,但也没放在心上,只留下一人伺候,其他人去拿吃喝的东西。 “姑娘,等一会……”留下来的那一个还要说教,但是后背上骤然一疼,她全身骤然酥麻,失去了所有知觉。 惊恐中,她感觉被人撑着后背,搀扶着坐下,动作不大,没有招来任何人的注意。 “顾姐姐,你怎么来了?”素裳激动的眼睛里跳着小星星:“是哥哥让你来救我的吗?” “你想多了,是我自己来的。”顾飒托着女人的后背,让她坐在素裳身侧,顺手用匕首挑断了捆绑素裳手脚的绳子。 “怎么样,能走吗?” “没问题,”素裳急急点头:“只是,怕我们走不了……” “放心,有我在,没什么走不了的,跟我走,”顾飒抓起素裳,将弄来的衣衫套在她身上,“等一会跟紧我,我们……” 素裳突然抓住她的衣袖,紧张的看着她的身后。 顾飒有种不祥的预感,缓缓转身。 下一秒,她见鬼一般的站在那里,错愕至极的看着面前的男人:“怎么,是你?” …… 猎场,营地。 赵长纬伤重,吓的众人吵吵嚷嚷的喊御医。 君夙折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发现已经用线缝合了,就知道是顾飒的手笔。 他拦下了闻风而来的御医,让他们在账外等候,单独留下了鬼手七。 “小夫人是怎么交代的?” “小夫人说,殿下已经没有大碍,还说让你帮忙找一个人。”鬼手七将顾飒的信笺交给他。 君夙折看后眉头皱了起来:“她怎么会来?” 鬼手七迟疑了一下,还是礼貌性的说了一句:“小侯爷,还有要我帮忙的吗?” 君夙折没有回话,鬼手七也就识趣道:“那个,我先出去了,要是有事情需要帮忙的话,可以再唤我。” 君夙折看着信笺,许久,叫来常起运,再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等他走后,静思了一会,又唤来石大路,亲笔写了一份信。 “你带着信去皇城,面见陛下,请他示下。” 赵长纬的伤情虽然已经稳住,但割喉这样的伤势必须上呈天听。 这是为人臣子的本分。 等陛下的旨意到了,顾飒估计也能回来了,到时候,再把禁地发生的事情详细述说一遍,就可以从这件事情里脱身了。 一个时辰后,大帐的帘子被人急匆匆的掀起。 “小侯爷!” 是魏辽。 君夙折的瞳孔瞬然一缩。 身为皇城大统领的他,此时应该坚守皇城,而不是出现在这里。 而且,他是以“小侯爷”的称谓来尊称,说明他是公事而来。 君夙折迅速调整好状态,冷眸淡笑:“呦,大统领啊,稀客嘛!什么风把您都吹出皇城了?” 魏辽恭顺抱拳作揖:“下官奉卫娘娘之命,来探望亲王殿下,不知道他的伤情如何了?” “卫娘娘?”君夙折眉心一沉。 这件事不是上呈天听,面见陛下的吗? 为什么魏辽领的是卫娘娘的旨意? 他不动声色的侧身:“殿下在里房休息,大统领,请吧。” 进了内房,放下毡布,他立即道:“出什么事了?” “陛下不在宫里!” “……什么?”君夙折一瞬的失神。 这么一个关键的时间节点上,陛下竟然不在皇宫? “师兄,你确定?” “绝对肯定,是卫娘娘亲口和我说的,”魏辽急的耳朵都在滴血,急促道:“就在昨天,陛下说他要入后宫静修,没有军机大事不许打扰他,还特意让我守在宫门口。” 他是大统领,主守的就是皇城安宁。 听到这个命令后,也没多想,就一直不眠不休的守在宫门口。 可是当君夙折的信送进皇城,他拿着信要面呈陛下的时候,却怎么都找不到陛下。 还是卫娘娘利用自己的人脉,从小道消息里得知,陛下在昨晚上就出宫了。 魏辽警觉事情不妙,所以急匆匆的来见君夙折。 “以前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陛下都会提前告知我,或者说是露出点风声什么的,不像这一次,竟然连我都瞒着了……” 第326章 故意挑衅 “所以说,事情不对啊,”君夙折眸色沉如幽昙:“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你和我的关系?” “不,不能吧?”魏辽有些哑然:“我们俩好像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想了想,断然摇头:“应该不会,如果他知道了咱们俩的关系,怎么着都不可能把我留在身边。” “也不尽然,”君夙折若有所思:“即便他没有怀疑我们之间的关系,最少也是防备到你了,否则不可能半点风声都没有,就悄无声息的失踪的。” 赵子佑定然是对魏辽起了疑心。 否则不可能走的这么神秘莫测。 “那现在怎么办?”魏辽看着床榻上还在昏迷的赵长纬,低语:“殿下怎么伤的这么重?” “鬼手七说,是小白贵妃下的手!具体情况他也不清楚,要等顾飒回来,咱们才能知道究竟怎么一回事。” “她去哪了?”魏辽这才发现顾飒不在房间里:“她没有一起回来吗?” “她怀疑泗溪城的白家也来人了,可能是白夫人……” 君夙折将顾飒的信递给魏辽,让他仔细看。 “我总觉得整件事不对头,好像是有一个大阴谋。” “……大阴谋?”魏辽皱着眉头想了一会,一点头绪都没有:“什么阴谋?谁的阴谋?白家的?还是宫里那个的?” “……” 君夙折现在也是毫无头绪。 他只是直觉不好。 “这样,师兄,你既然来,那就帮我一个忙……” 他在魏辽耳边低语了几句。 魏辽点头:“这个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但是他呢?” 他指向还在昏迷的赵长纬:“殿下这伤……” “顾飒说他没事,那他就不会有性命之忧,如今陛下下落不明,他的身体又不能移动,就暂且留在这里……见机行事。” “……” 魏辽闷闷的哼了声,压下声线和君夙折商量了一些细节,转身离开。 —— 白家营帐。 白曲柳躺在摇椅上,轻弹指甲,哼着小调。 门帘掀起,钱术无声而入,跪地行礼:“大公子。” “嗯,回来了,”白曲柳并没有睁开眼睛,“事情怎么样了?” “回大公子,小公子和小白贵妃都不见了……” “……嗯?”白曲柳的手指倏然一顿,整个人弹坐起来:“你说什么?” “小白贵妃和小公子都没有回来,属下怀疑,这件事和军侯府有关……” 钱术的话还没说完,白曲柳突然抬手,压下声线:“岳红呢?” “她,她被鬼手七杀了,”钱术表情有些怪异。 当初,他们一行人进入禁地,他识趣的凡事都没有出头。 也幸亏如此,才捡回来一条命。 顾飒和白凤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并不清楚,只能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转述出来。 “看顾飒和君空阑的神情,他们肯定是知道小公子和贵妃娘娘的下落的,大公子,要不要去……”钱术欲言又止。 白曲柳冷笑:“去什么?” “去,去问一下娘娘和小公子,要不然,这宫里和白家……您怎么交代?” 白曲柳和君夙折一样,都是坐镇大本营的人。 如果白凤和白承堂出了事,他是要担主要责任的。 孰知,白曲柳并不以为意,呵呵笑了笑:“交代?交什么代?你家娘娘仗着小白贵妃这个身份,什么时候把我放在眼中了?白承堂那小子更是如此……” 说实话,白凤死的有点可惜,毕竟是陛下宠妃,可以为白家提供庇佑。 白承堂这个杂碎,死了也就死了。 他活着,只会给白家脸上抹黑。 钱术低下头嘟囔:“可,可要是陛下问起来,族长也是要问责的,到时候,大公子您……” “陛下?呵呵……”白曲柳仰面又躺回了摇椅上,指甲敲打着椅背,哼上了小曲。 他这态度莫名其妙,钱术也不敢再多说,规矩的行了礼。 “那,属下就不打扰大公子休息了……” “且慢,且等一下,”白曲柳想到了什么,思忖了好一会,起身低语:“这样,你去准备一下,叫上几个人,子时之后,跟我一起出门。” “是!” “记住了,一定要小心行事,不要惊动任何人,尤其是军侯府那边,一定要避开。” “明白!” 按照白曲柳的吩咐,钱术点了几个白家的高手,准备好夜行衣,早早的等着白曲柳。 子时,人们多数已经入睡,只有军侯府还在进进出出,人声不断。 白曲柳路过时特意瞧了一眼,冷笑着走进黑暗与钱术会和。 “大公子,我们是要去哪?” “入禁地!” “还要去禁地?”钱术一愣神,恍然猜测道:“大公子,咱们是要去找小白贵妃和小公子呢?” 白曲柳犹如看白痴一般斜睨他一眼,叱了声,招呼人动身。 他一路走走停停,时不时的看一眼石头树身什么的。 钱术仔细看了几次,终于看到一些新鲜的刻痕。 “原来是有人给他留下了记号,”钱术看着前方,若有所思:“这又是什么人给他留的?要引他去什么地方呢?” 说实话,在经过禁地之禁那样的死亡时刻以后,他现在是只想求安稳。 原本以为白曲柳就是大半夜的来禁地狩猎,求刺激,没想到也是别有所图啊! 早知道不来了! 钱术正后悔懊恼着呢,前面的白曲柳哈了一声,笑道:“原来是从这里走!” 顺着他所指的反向,钱术看到一长串的脚印。 看痕迹,是有人刚走过去不久。 “大公子,咱们是来这里见什么人吗?” “看热闹!”白曲柳坏坏阴笑道:“不看就会后悔终身的热闹。” 钱术心说屁嘞! 但凡是见过禁地之禁的人,保证都不想再看什么热闹。 现在他是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走。 而在他们身后不远处,魏辽和君夙折亦步亦趋,跟着他们的脚印走。 “我说,师弟,这大半夜的,你确定这家伙有事?” “白曲柳临走的时候,特意在我们营帐外面徘徊了一下,不是有话要说就是故意挑衅,你觉得,哪种可能更大一些?” 魏辽想都不想,果决的很:“故意挑衅!” 君夙折轻笑:“是喽!所以我想知道,他有什么资格敢和我挑衅!” 顾飒和小白贵妃他们进入禁地之后,白曲柳一直都很规矩。 只要是两人碰面,对方总是很客气的先行礼打招呼。 这么一个态度谦卑的人,突然一改常态,自然是有问题的。 再加上白家是小白贵妃的后系,盯紧点总没错。 前面的林间隐隐约约的透出火光,白曲柳等人加快了脚步。 君夙折和魏辽对视一眼,默契的跟上。 很快,他们来到一处沼泽,也看到了光线下的身影。 遽然,魏辽倒吸一口气,一把抓住君夙折的手腕:“师弟!” 君夙折此时也看到了火光中的一切,呼吸暂停:“他们……” 火光中,顾飒和秋水漆还有一个姑娘分别被吊了起来。 三个人背靠着背,晃晃悠悠。 “别紧张,师弟,别冲动,慢慢来,看清楚了再救人。”魏辽生怕君夙折没忍住,冲动的冲上去。 君夙折没有理会他,但也没冲动,而是蛰伏在一棵树后,仔细看着沼泽地情景。 沼泽地中有一堆兽类血骨,正好把三个人围在中间,有人将什么都东西泼在了他们身上,像是要举行某种仪式。 “素裳,别说为娘的我没给你机会,”白夫人拿着火把,一步步的走近三人:“只要我这个火把扔下去,足以点燃你们身上的油脂,而这些油脂和鲛人油脂一样,很耐烧,可以把你们烧上十天半个月都烧不死……” 第327章 他就是变数 面对母亲的威胁,素裳的脸上透着一股子倔强。 她冷笑着挑起眉稍,眼神极其犀利:“那就动手啊,说这么多做什么!反正我这条命是你给的,你要拿走就拿走!” “不是,姑娘,话不是你这么说的,”秋水漆在一侧急的大叫:“你们母女俩有什么矛盾,那是你们母女俩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好不好,没道理带上我们吧?” “闭嘴!” “住口!” 白夫人和素裳同时呵斥,倒是有几分默契。 秋水漆被怼的哑了嗓音,但又不甘心,身子晃了晃,撞向顾飒:“小夫人,你倒是说句话呀。” 顾飒吊在那里,像是一条咸鱼,完全躺平的姿态。 “说什么说?咱们这次是死定了,撞在了人家的刀口上,是绝对不可能活的,既然如此,还求什么饶呀,还不如死的有尊严一点呢。” “不是……”秋水漆看向人堆里的男人,叹息:“咱们真的死定了?” 顾飒挑了挑眼尾,也看着那个男人,无奈的很:“就目前这个情况来说,你觉得你还能活吗?不过,也不排除变数!” “什么变数?” “……变数,也叫奇迹!” “……”秋水漆牙疼似的吸了几口气,“滋滋”几声,最终什么都没说,摇了摇头,任命的挂在了那里。 远处。 “……他们在说什么?”魏辽竖起耳朵歪着头,眼睛极力的瞥向一侧,想要看清楚顾飒和秋水漆在看什么。 可是那个男人的身影湮没在人堆里,他勾着头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师弟,要不咱们直接上去抢人吧!” “……等等看。”君夙折摇摇头,依旧看着那边的一堆人。 “还等?再等,你婆娘就要被点天灯了。” “……” 君夙折没搭腔,都没给他眼神,依旧在看着那群人,魏辽被看的心中起疑,不由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你这巴巴的在看什么呢?都说你婆娘要不行了,还看,别看了,我刚才都看过了,没什么特殊的,我说师弟,咱们……” “你确定不认识那些人吗?”君夙折突然低语:“再仔细看看,他们蒙着脸看不清楚,但是身形和气质多少能看出点端倪。” 魏辽心说你有病啊? 谁家要认人的话,不看脸,只看身行和气质? 他再次瞥了那个人堆一眼:“不认识,没见过,我怎么会见过他们呢?” “仔细看!”君夙折抬起手:“左边第三个,站在中间的那一个,个头挺高的,你不感觉他的背影有些眼熟吗?” 背影? 什么背影? 这天下人的背影还不都长的一个样呀! 魏辽气不过,转过头,仔仔细细地盯着那个人。 看着看着,他的眼神不对了,连忙揉了揉眼睛,摇了摇头,让自己更清醒一点。 这一次再看,脸色不对了。 “不可能啊?是我的错觉吧?怎么可能呢?” “……看出是谁了?” “……不大敢确定,但是很像,这特么的越看越像啊。”魏辽的脸色开始变得惨白,直勾勾的转过眼尾。 咽了咽口水,他小声而卑微的怯弱道:“师弟,咱们俩不会都感觉他像,像是……” 君夙折沉瞳:“是不是像陛下身边的一个人?” “你也觉得像,那完蛋了!”魏辽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他一个人怀疑也就罢了,君夙折竟然也怀疑,那十有八九是跑不掉了。 “咱们俩都觉得像,那就不会错了,”君夙折倒是淡定的很:“这个人应该就是陛下身边的侍卫之一。” 魏辽的嘴角狠狠的抽了一抽。 这一时半会的,他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许久,才哑了声线,近乎耳语:“你说,会不会是咱们看错了?” “咱们来都看错?” “……” 魏辽一时被怼的无话可说。 半晌,难以置信的坐在了地上:“怎么可能……陛下?陛下身边的侍卫,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是啊,我也想知道,”君夙折的眼神越发幽沉:“陛下身边的侍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兄弟俩瞬然对视了一眼。 这一眼,他们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答案。 只是,这个答案太过于匪夷所思了。 “真特么的见鬼了!”魏辽整理好心情,一个翻身坐起来,咬牙:“陛下失踪不见,原来是来了这里!” “他为什么会来这里?”君夙折眉心沉的能捻出水来,若有所思:“他竟然去禁心之地才是!” “禁心那个地方,他不是派了小白贵妃吗?那女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不过,陛下亲临这里,那就说明这个地方肯定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 魏辽的话让君夙折想到了什么,瞳光落于那堆血淋淋的白骨之上。 “无利不起早,陛下肯定是有利可图,这个地方是芋头兽的巢穴,是它们冬眠的地方,难道说……师兄,你说陛下是不是要找……” “血丹!”魏辽恍然大悟的脱口而出。 芋头兽结丹是常态,但是血丹不常有。 所以,即便有人觊觎芋头兽的血丹,也没有人这样大肆屠杀。 这不是寻丹,这是灭物种。 “血丹固然重要,但我总感觉陛下不会这么简单行事,”君夙折看着白夫人的身影:“而且,这件事牵扯到了泗溪城白家,对了,白质应该到了吧?” “算算时间,肯定是到了,”魏辽翘着脑袋打量四周:“那小子也是个鸡贼的,说不定此时正猫在什么地方看热闹,静候时机呢……” 顾飒带回来的信笺上,指明让他们去找白质,说和白质有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约定。 君夙折看到“两个人约定”的时候,那眼神酸的,所以就让魏辽去找人了。 果然,白质听说是顾飒让他做事的时候,什么都没说,一口应承下来。 君夙折听说这个结果之后,那眼神更酸了。 如今,听到魏辽的挖苦,那恨不得把他扔到醋缸里泡三个月再捞出来的。 “你闭嘴吧!他爱来不爱,不来拉倒,我还不稀罕欠他那个人情呢!” “你可别找补了,人家白质来,那是看在弟妹的情谊上,和你有半丝关系吗?”魏辽白眼都要翻到天上了。 “你……” “住手!” 随着一声呵斥,一个人影直冲白夫人,一脚踢飞了她手中的火把,旋身间,挥剑斩断了顾飒等人的绳子。 顾飒落到了白骨上,顺着油膏“呲溜”的滑了下来,摔了个屁股墩。 秋水漆被他惨,脸着地,想爬起来又被油膏弄的打滑,一路“啊呀”大叫着,一头扎进了泥巴地里,啃了一嘴的泥。 他“啐啐”的爬起身,用力吐出嘴巴里的泥:“虽然不喜欢他这样的救人方式,但不得不说,那剑挥的,还挺帅……” 一转头,看到白质与素裳四目相对,不言不语,立即起了八卦心,蹭到顾飒身边。 “小夫人,这人谁啊?” “变数!”顾飒在用牙咬着手上的绳索,含糊不清道:“不是和你说了吗?也叫奇迹!” “……奇迹?就他?”秋水漆的好奇心弱了八分:“那完了,他单枪匹马一个人,怎么救咱们?” 顾飒似笑非笑的哼了声,间秋水漆还在看着白质出神,立即踢了他一脚。 “愣着做什么?帮我松绑,勒死我了……” “住手!”远处的人堆里,男人终于忍不住大声呵斥:“白夫人,你的家事,稍些时候你们自己回家,关起门来处理,今日且先把他们几个解决了。” 白夫人正看着儿女百感交集,冷不丁被叫了一声,立即收回心神:“顾飒就在这里,我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做到了……” “你答应的是解决顾飒,而不是把人引到这里之后,就撒手不管!” “……”白夫人听的蹙眉,遽然转身,疑惑沉问:“以你的能力,杀顾飒就是一句话的事,灭军侯府满门也是轻而易举,何必非要借我的手杀顾飒?” “因为借刀杀人才能师出有名,如果不是你杀了我,他怎么能在灭你们泗溪城的时候,光明正大的还军侯府一个人情呢……” 顾飒此时已经松开了手,笑吟吟的抬起手,冲着对面的男人打招呼。 “是吧,陛下!” 第328章 杀人不用刀 对面的人群渐渐散开,赵子佑走出人群,戾冷的眼神看着顾飒,就像是在看着一个死人。 “你在君夙折身边,那是如虎添翼!如果朕杀了你,那就是折断了他的翅膀!顾飒,如果换做你是朕,你会做怎样的选择?” “我会……”顾飒抬起手,在自己的脖子下狠狠一划,像是划了一刀。 “杀之吗?”赵子佑笑了,轻轻的摇摇头:“顾飒啊,你还是太年轻了,有些时候,杀人不用刀,才最阴狠!” “明白,”顾飒扔下绳索,揉着红肿的手腕,乖巧的点点头:“所以说,陛下选择了泗溪城白家,反正白夫人之前就和我不对付,我死在她的手中,合情合理。” 白夫人阴沉沉的扫来一眼。 她的笑容越发乖巧了:“我说的是真的,你反而是不信,你前脚杀了我,陛下就会后脚提了你的头,去军侯府与小侯爷修好……是吧,陛下?” 赵子佑的鼻腔里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顾飒看了一眼四周,惋惜的一声长叹:“世间很美好,可惜呀,时间太短!尤其是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总会感叹人生太匆忙,都还没有来得及好好的享受,就已经结束这一生了……是吧,白夫人?” 白夫人还是不理她的话茬,走向白质和素裳:“你们两个,给我过来。” 素裳立即走到白质身后,白质护着她,戒备而警觉的跳下骨头。 “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带你们回家!”白夫人冲他们两个人丢了个眼色:“难道你们没有听说吗,陛下让我们回家处理家事,还不快走!” 白质和素裳非但没有走,反而走到了顾飒身边,与她并肩而立。 “你们什么意思?”白夫人恼羞成怒:“你们是不是想和这个女人一起,一起对抗我?” “白夫人,看来你很不得人心啊,你的亲生儿女都放弃了你,可见你做人是多么的失败。”顾飒嘲讽勾唇,一脸欠揍的笑。 白夫人被她笑的火大:“我失败?你就很成功吗?你要是成功的话,为什么会站在这里?为什么会变成我陷阱里的猎物!实话告诉你吧,今天这场局就是为你而设的……” “白夫人!”赵子佑骤然一声低喝。 但是已经晚了。 该说的,不该说的,白夫人都已经说了。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悻悻的示意白夫人退后:“你的话太多了。” “陛下,如今这个局面难道不是在你的掌控之中吗?那你还怕什么?”白夫人根本就不理会他的眼神,咄咄逼人:“顾飒,难道我们不知道,一千头芋头兽也不可能有一颗血丹的吗?为什么我们还会在这里做这样的事情?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我?”顾飒着实有些吃惊到了。 她是真的没想到,整件事从头到尾,她竟然才是那个中心目标。 “对呀,就是你!” 白夫人此时气恼的哪还管赵子佑的脸色,只顾着让自己痛快。 “陛下早就想对付你了,但是也知道不能光明正大的对付你,君夙折就是个疯子,如果被他知道陛下对你动手,他肯定会起兵谋反……” “够了,你说的够多了,”赵子佑再也听不下去了,突然抬起手来。 早就蠢蠢欲动的侍卫们立即动手,抽出兵器围了上来。 泗溪城的那些守卫也不是吃素的,眼看着白夫人要吃亏,也都挺身而出。 双方谁都不让着谁,转眼间杀到了一处。 但是白夫人明显低估了皇宫侍卫的战斗力。 这些人几乎只是一招,就终结了对手的性命。 即便有一两个身手稍微好一点的,也不过是硬撑了三五招,就被一刀毙命。 不过是两个呼吸之后,场面上是一边倒的胜利。 那些赵子佑的侍卫们,盛气凌人的站在那里,虎视眈眈的凝视着白夫人。 白夫人下意识的往后退。 白质和素裳在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后,终究还是走到了她的身边,与她并肩而立。 “你们?”白夫人没想到,此时此刻的兄妹俩竟然会站在这里。 白质冷眼:“你别误会,我们只是在尽一份儿女的情意而已。” “死在他们的手中和死在你的手里,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素裳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母亲一眼,冷漠道:“我们不过是把命还给你而已。” 白夫人一时间百感交集,不知道说什么好。 赵子佑却拍拍手,轻声笑道:“白夫人,你也是个聪明的女子,其实你早该想到的,在你接下我的任务时,就注定了没有回头路。” 他所做的事情,哪一件事情是能见光的? 这些见不得光见不得人的事,自然是不能留活口的。 所以,任何接到他任务的人,最终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本来,朕是想着,等你杀了顾飒之后,再把你杀了,用你的头做贺礼,贺君夙折新婚大喜,没想到,你这么儿女情长……既然你耽搁了我的大事,那就没有留着你的必要了。” 杀顾飒讲究的是速战速决。 他可不想在白夫人的儿女情长上白白浪费功夫。 一挥手,面无表情:“杀了他们。” “嘶嘶!” 沉闷绵长的猴叫声骤然传来,所有人的神色都一变。 “这是什么?”赵子佑看向山洞洞口:“是芋头兽吗?你不是说,这一窝子的芋头兽都被你杀干净了吗?” “陛下,难道你不知道,每一窝的兽群中,都有一只兽王吗?”白夫人阴沉沉的笑出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利用我?殊不知,我也在利用你!” 赵子佑曾经用白曲柳给她送话,说是要和她联手做一个局。 这个局就是引顾飒入局。 赵子佑让她想办法把顾飒引来,单独一个人的引来,再利用一个陷阱抓到她,杀了她。 赵子佑不知道,白夫人一直想要芋头兽的血丹。 但是碍于芋头兽的窝就在猎场,而猎场又一直有人驻守,所以她一直没有机会。 如今陛下找到了她,她自然是顺水推舟。 所以她就设了一个局,建议把顾飒引来沼泽地,赵子佑哪知道她的花花小心思,也就应允了。 也就是说,这两个人从一开始的合作就是互相算计,互相利用而已。 如今又撕破了脸,也就更不管不顾了。 “兽王为尊,杀的这些都是它的子孙后代,如今它要来报仇了。”白夫人护着白质和素裳往后退。 赵子佑岂会让他们逃走,厉声冷笑:“区区一头芋头兽而已,朕会放在心上吗?杀了他们……在场的所有人……还有兽!” 侍卫们立即动手,杀向白夫人他们。 暗处。 魏辽急了:“君夙折,还不动手吗?他们都打起来了!” “刚才都没动手,现在更没必要动手了,”君夙折反倒更悠闲了:“再说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看到白曲柳了吗?” “……诶,是呀!”魏辽这才感觉不对劲。 白曲柳那一群人一直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人竟然都销声匿迹,全都不见了。 君夙折指向山洞:“他们趁人不备进去了,我估摸着,这个芋头兽王的突然暴怒和他们有关!所以说,咱们不着急,看看再说。” 只要顾飒没有危险,那在场的所有人死上几个来回,都和他没有关系。 如今的顾飒没了绳索的束缚,自保不成问题。 因此,他们要做最后的那只黄雀,看看陛下的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 第329章 大家一起装死 侍卫们转眼间冲到了白夫人母子三人面前,剑锋提起。 “嘶嘶!” “噗嗤!” 随着一声吼叫,一片血雨在他们头顶落下,瞬间将所有人淋成了血人。 所有人的动作都随之一顿,下意识的摸了一把脸。 嗯? 好像抓到手里的,不止是血这么简单。 “这是什么?”有人在头发窝里抓起一个东西,硬邦邦的。 用衣襟擦去血渍后,瞳孔瞬间一缩:“是,是牙齿!” 而且,还是人类的牙齿。 “断,断指……”有人拿着小半个手指头,眼神惊恐。 他们头顶上的血雨,竟然都是人血。 “噗嗤!” 又有血雨落下。 众人又被淋了一身,连忙抬头看去,这才发现他们身侧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头红皮芋头兽。 芋头兽的皮和豪猪相似,都是肤色黝黑,皮糙肉厚的那一种类型。 但是眼前这只芋头兽,浑身上下是暗褐色的,幽幽发光,尤其是大芋头脑袋的正中央,长着一个红色的肉疙瘩,肉疙瘩像是血一样的鲜红。 “芋头兽王?那是什么?”赵子佑的注意力被它脑袋上的肉疙瘩吸引了目光,疾走两步,整个人都激动了:“你们看到了它脑袋上的红肉疙瘩了吗?给朕,把那个肉疙瘩挖下来给朕!” 侍卫们立即挥刀,也不管白夫人母子了,齐刷刷的冲向芋头兽王。 白夫人趁机要逃,但是顾飒却拦住了她的退路:“白夫人,咱们的帐还没算呢,你要去哪?” “顾飒,你敢……”白夫人吓的往后退。 之前不怕她,是因为自己身边有一群手下可供驱使。 但是现在不行了,那些人都死在了赵子佑的刀下。 如今她能用的,也就身边这一对儿女了。 想着输人不输阵,白夫人鼓起硬气,冷笑道:“就凭你也配和我们算账?你可要看好了,如今我们是母子三人联手,其金可断,还会怕你一人?” “谁说我是一个人?”顾飒瞥向白质,笑而不语。 白夫人立即抓住儿子的手:“白质,你别听她的,你是我儿子,这个时候,你要保护我。” 白质没有应她,只是看着顾飒,不说话。 素裳倒是低语道:“我们不会帮你的!” 她抓住白质的手臂,猛力拽到自己身后:“因为我忘不掉你刚才想烧死我的样子!” “死丫头,又是你!”白夫人对素裳没有感情。 此时见她又想蛊惑儿子,立即在白纸面前装可怜:“质儿,你不会真的信了这丫头的话,不管我吧?” 白质依旧没有回答。 “质儿?你……” “她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白质终于开口,声线清冷。 “她?”白夫人下意识的看向素裳,心虚道:“她的伤都是假的,都是表面的,伤的并不重,阿娘当时也不是真的要烧死她,都只是吓唬她的……” “吓唬?”白质的目光依旧看着顾飒,冷冷道:“之前有人和我说,这个世界上的母亲,并不是每一个都爱自己的孩子,而你就是其中的一个,我本来是不敢信,可如今……” “你这是又听谁在胡说八道呢!”白夫人急道:“他们都是胡说的,而且,母亲就算不爱别人,最起码是爱你的,从小到大,你吃的穿的哪一个不是母亲为你安排的!” “是你安排的,但你只是为了自己的虚荣心,为了利用我而已,”白质终于低下头,下定了某个决心:“刚才帮了你一次,是因为我们终究母子一场,如今……生死有命吧!” 他决然转身,抓着素裳快步后退。 “白质,你什么意思?”白夫人要上前,但是再一次被顾飒拦住。 她挑起眼尾,恣然浅笑:“我想,他的意思是说,念在你们母子血脉的份上,他不会亲手杀你,但是你荼毒自己的骨肉,把她当诱饵,肆意凌辱伤害,是他不能原谅的,所以……” “你想做什么?”白夫人警觉的后退。 此时她已经没了手下支撑,又没有白质兄妹俩的帮助,根本不是顾飒的对手。 要不然,也不可能这么低声下气的求白质保护。 可恨的是白质这个白眼狼,竟然舍她而去。 “不做什么,只是……” 顾飒莫测高深的勾唇一笑,突然看向她的身后,“嘭”的一掌打在她的胸口。 白夫人猝不及防,被顾飒打飞。 身在半空,她闻到了血腥味。 转头看时,只见身边鲜血横飞,惨叫不断。 赵子佑的那些侍卫,被芋头兽王追杀了七七八八,余下的那些人也是伤痕累累,自保都难。 “砰!” 白夫人撞到了一个人,险些摔倒,细看才发现是赵子佑。、 “陛下……” 赵子佑的样子很不好,他虽然没受伤,但是身上都是血,脏兮兮的像是滚过了泥潭,哪还有半点帝王之尊的影子。 此时的赵子佑哪有心思和她废话,一手将她推开,还在吆喝:“快点动手,不计任何代价都要拿到肉球,快点!” 肉球? 白夫人惊然明白了什么:“血丹?原来,那个肉球里面就是血丹!” 世人只说,芋头兽有血丹,食之可驱疾,落长生。 可没人说,那个东西是长在芋头兽王的脑袋上的。 她正想办法要怎么得到的时候,眼尾的余光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白曲柳! 白曲柳竟然藏在尸堆里,瞪着一双圆滚滚的眼睛死盯着芋头兽王。 看他那意思,应该也是想要伺机而动,顺带手的抢夺血丹。 “小崽子,还挺有心机的……”白夫人叱骂着。 一转头,竟然发现顾飒和白质等人不见了。 混乱之中,只有赵子佑还在激动的吆喝着。 这个时候,顾飒不见可不是好事。 但她顾不上了,也学着白曲柳的样子,用血抹了自己一身,找个尸体堆往下一躺。 也装死! 反正目前来说,也就是陛下还有手可战,那就让他的人先送一波人头吧。 ~~ 白质眼睁睁的看着母亲被顾飒打飞,下意识的伸了伸手。 顾飒一个旋身挡住了他的视线:“白质,按照咱们之前说好的,你现在后悔可不是上策!” 白质的手指倏然抽了抽,垂了下去。 顾飒冲着素裳丢了个眼色:“跟我走!” 白质既然出现在这里,那君夙折肯定也在,就是不知道藏在哪了。 正想着往哪个方向走时,树林间闪出了君夙折的身影。 “这边……” 等顾飒跑近,他迫不及待的冲出来,拦腰抱住她原地转了几圈,下巴深深的埋在她的肩窝里。、 “以后再做这种危险事情的时候,记得提前告知我!” “不危险,”顾飒浅眸,柔柔浅笑:“而且,这些都是我报备过,咱们商量过的。” “可你没说,从禁地之禁出来后,还有今天这个陷阱!”君夙折起了愠色。 “这个,这我也是意料之外嘛……” “……” 其他人看不得他们腻歪,都自觉的走到一边。 秋水漆看到魏辽,眼珠子连续的转了好几转,还时不时的看向陛下那边,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魏辽抓住了他的眼神,咋舌:“你那什么眼神,是不是有话要说?有话就说噻……” “不,不是,大,大统领,”秋水漆有些发怯,讪讪低语:“我,我是想着,您怎么会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只准你在?”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嗯,那个……”秋水漆犹豫了好一会,终于还是忍不住为难道:“我就是想问,陛下,陛下就在那里,你,为什么不,不进去救驾?” “陛下有他自己的暗卫,哪用得着我?”魏辽嘿嘿一笑,指向余下的那些侍卫:“他们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要是连他们都收拾不了的残局,我去了就是送死,如果你是我,你会去送死?” “……” 秋水漆心说你这样就没法聊天了。 摆明了胡搅蛮缠,顾左右而言他嘛! 第330章 大戏进入高潮 君夙折走过来,将一个东西塞进魏辽手中:“师兄,该你出场了!” 魏辽会意的打了个响指:“等我的好消息。” “……师,师兄?”秋水漆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直勾勾的看着魏辽的背影离开。 许久,咽下一口口水,难以置信:“他,你们是,小侯爷,魏大统领是你师兄?” “什么师兄?谁是我师兄?你在说什么虎狼之词?”君夙折冷眼看着他:“你是不是在那边吊的时间太长,吊的脑袋充血,吊傻了吧?” “我,我脑袋……我是头上脚下,哪来的脑袋充血?”秋水漆不服气的叫嚷着,但是在对上君夙折的目光后,立即怂了:“算了,你说我吊傻了那就傻了吧!” 顾飒走向白质和素裳,将一个带血的钱袋子交给他们。 白质微微沉眉:“这是什么意思?” “多谢你救我的酬金!” “……”白质没有接,“我救你,是答应过你,帮你做事,而且,这一次我也不只是单纯的救你!” “按照我们之前的约定,你帮我在学院里照顾君空阑,我帮你隐身遁走,从白夫人的视线里消失,你做到了,我也会遵守承诺,与这个酬金并不冲突。” “什么约定?你们约定了什么?”素裳有种不祥的预感,急切的抓住白质质问。 白质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将手抽回来,低着头不说话。 “白质?哥……” 顾飒低语:“他想假死遁走脱身,离开你,离开白夫人的追踪!” 素裳的呼吸不由颤了下:“哥,你……” “那时你走了,不在了,我又……”白质咬着唇,不看她的眼睛:“所以我就和小夫人做了个交易,让她在冬猎这次狩猎游戏里,找个机会给我脱身。” 白夫人一直在找他,他心知肚明。 可他不想再回泗溪城,更不想再见母亲。 而要想后半辈子干干脆脆的活着,就必须离开白夫人的搜寻。 因此,他才和顾飒达成了这方面的协议。 顾飒摇了摇钱袋:“现如今,你们的母亲正心心念念的想要那枚血丹,没心思管你们,所以这是你们远走高飞的大好时机!这里面的钱,可以帮你们度过眼下的难关。” 素裳看着钱袋,低语:“你这是给他的,还是给我们的?” “难道你们不打算一起走吗?”顾飒略有些吃惊:“你们是对方唯一的亲人了,难道还要分开吗?” 兄妹俩瞬间看向对方,又迅速移开视线。 “不是吧?”顾飒明白了:“你们不会还……诶呦,你们俩可真是,你们是兄妹,双胞胎的孪生兄妹,这在感情上是有一定共鸣的,所以说,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俩只是因为血缘关系而心有灵犀,并不是你们所想的那种犯天条的禁忌之恋呢!” “……” 这一席话,像是一盏明灯,瞬间点亮了兄妹俩的人生。 自从事发之后,他们一直生活在愧疚之中,难以自持。 他们无数次的判定自己有罪,但是又无法从那种难以言说的感情里分离出去。 一直以来,他们都浑浑噩噩,理不清也不想理清曾经的关系。 但是顾飒的这几句话,如同一双手,将他们的心从黑暗里捞了出来。 “是啊,我们,我们是兄妹,双生子……” “我们喜欢对方,是因为对方和我们的感觉一样,这是血缘之间的牵绊。” 如此一说,白质和素裳都感觉心里的千斤重担消失不见。 “顾姐姐,”素裳激动的扑进顾飒的怀里,双臂环着她的腰,用力在脸颊上亲了一口:“谢谢你,如果你的这些话,我这辈子怕是要内疚死了。” 白质张了张手,想要拥抱感谢,但是看到君夙折的眼神后,失去的抱拳作揖。 “小夫人,多谢!你的这份情谊比金钱还要重!放心,我有点根基,饿不死,也会照顾好妹妹的,只是……” 他看向白夫人的方向。 他和素裳不同。 素裳是恨死了白夫人,恨不得亲手杀了她,但是他不同。 即便恨她,心里还是莫名的会惦记她。 “白质,人心的贪欲,不是我能掌控的,你母亲是什么情况,你比我清楚……我之前送了她 一掌,想要让她就此离开,可她是怎么做的?” “……”白质一瞬的哑语。 顾飒和白夫人之间有恩怨。 而这所有的恩怨,以那一掌做为终结。 她打了白夫人一掌,就算是化解了她们之间的恩怨清楚。 所以,那一掌看在白质的面子上也不致命,不过就是给她一次离开是非之地的机会。 可不出所料,她还是选择了血珠。 其实大家都清楚,以白夫人的贪心,她在看到血珠的时候,心中已然起了贪念。 此时,她的结局已经注定。 白质没有再说什么,默默和素裳脱下外衣,兄妹俩手拉着手,重重的一个鞠躬,转身离开。 君夙折走到顾飒身上,单手揽上她的腰:“此次一别,此生怕是难以再见了。” “他们隐姓埋名的过一生,总好过被那个疯女人算计一辈子的好,”顾飒敛眸,看着手中的衣服:“再说了,白夫人就算今天不死,赵子佑也不会放过她的,等事情过去之中,白质还可以再回泗溪城。” “他可以再回俩来,那我们呢?”君夙折轻叹:“今天这一战,咱们和陛下是水火不容,必伤其一了!” 事情发生到这个地步,他们和赵子佑之间算是已经明牌了。 赵子佑想杀君夙折,想除掉顾飒,想灭了军侯府的心已经藏不住了。 他也似乎不想再藏了! 要不是芋头兽王的突然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只怕双方此时已经兵戎相见,生死立现了。 他勾起顾飒的下巴,指腹拂过脸颊:“怕吗?” “你说呢?”顾飒挑眸,侧身,踮着脚尖在他的唇上浅浅一吻:“走吧,属于我们的大戏,这才正式进入高潮呢!” 赵子佑想灭了他们的心思,早就藏不住了。 只是他们都善于装傻,故作演戏,君臣之间也就不温不火的互相摩擦着。 而今,赵子佑明目张胆的对顾飒设局,想要利用别人杀了他,那就没有必要再装傻充愣了。 ~~ 芋头兽王在众人的围杀下,硬是以一身硬皮扛下了所有的攻击。 即便是几把刀剑袭身,它也丝毫没有惧态,还是那般硬气的迎头而上。 这丝毫不怕死的模样,气的赵子佑跳脚:“你们的刀剑是没有磨吗?砍死它啊……” 废物! 一群废物! 这么多人呢,竟然没伤这家伙的一点皮毛。 照这样下去,别说要它头上的肉球了,就连安全撤离都是奢望。 就在他怒吼着跳脚时,一把剑突然从地上刺出来,刺进了芋头兽王的腹下三寸。 “嘶吼!” 芋头兽王惨叫着后退一步,想要避开剑锋,但是剑锋丝毫没有退意,反倒是在它的小腹下狠狠一转。 “呼啦啦” 鲜血混着肠子掉了一地。 “嘶吼!” 芋头兽王疼的大叫,半条腿跪在地上,用身子死死压住地上的人。 被它压住的是白曲柳。 他一直藏身在尸堆里,瞅准时机,瞄准芋头兽王的命门就是致命一击。 可没想到芋头兽王也不是吃亏的主,怎么可能让白曲柳这个罪魁祸首活命。 在跪下的那一瞬,脑袋上的大圆盘“砰”的一声砸进地面。 “噗!” 白曲柳的右肩被重重一击,骨头碾了个稀巴烂,喷出一股鲜血,人也昏死过去。 它得意的嘶吼一声,站起身,下腹随着还挂着血呼啦的肠子,但是那王者的气场不容小觑,依旧虎视眈眈的凝视着在场的所有人。 “受伤了,”赵子佑的眼睛瞬间闪过光亮:“你竟然也会受伤!朕还以为你有血丹的庇护,会长身不死呢,原来你也会受伤,也会死!” 他得意的一挥手:“月卫!动手!” 月卫一直蛰伏在暗处,只负责他的安全。 换句话说,只要他不死,月卫就不会出来。 现如今,赵子佑为了求稳妥,所以让月卫亲自动手取丹。 月卫从暗中闪身而出,一剑劈向芋头兽王的脑袋。 芋头兽王咆哮着低下头,预备以圆盘硬接一剑。 倏然。 “叮!” 清脆的撞击声中,一把横空出现的飞剑挡下了月卫的剑。 飞剑挡下一击之后,旋转着落回到主人手中。 看到剑主人出现的那一瞬,月卫的瞳孔缩了缩,提剑戒备。 第331章 臣来,赴死 赵子佑倒是没有惊诧,反倒是预料之中的点头轻笑:“你到底还是来了!” “陛下的这场局,就是针对我军侯府的,我君夙折要是不来,陛下今天这场戏要怎么收场啊?”君夙折拖长了尾音,拎着剑,慢悠悠的走过来。 “你来了也好,今天算是我们君臣尖的一场终局!”赵子佑看向他的身后:“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你的小娘子呢?” “你我之间的恩怨,与她无关,陛下想怎么结束我们之间的终局?”君夙折垂眸看着手中的迷乙剑,指甲在剑锋上弹了一下:“是你死我活吗?” 赵子佑没有说话,而是看着月卫。 月卫的耳朵动了动,仔细倾听着周围的呼吸音,想要判断君夙折带了多少人过来。 “不用那么费事,我自己来的,没有带人,”君夙折打断他的窥听,淡然道:“不过是三五个随从而已,陛下不用担心……” 月卫冲着赵子佑点点头,证明此地除了他们几个人之外,没有多余的人。 “你还真的没有带人来?”赵子佑明显吃了一惊:“你既然来了,想必是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竟然一个人……来赴死?” “陛下言重了,臣来是来了,赴死就不一定了,”君夙折挑眸看向芋头兽王:“咱们双方谁生谁死可说不定!” “月卫,动手!”赵子佑不再多说废话,冲着月卫做了个手势:“先杀人,再取丹!” 既然君夙折是一个人来的,那就先杀了他! 免得夜长梦多。 月卫闷声应着,手腕翻转,剑锋横遇肘上:“早就想领教小侯爷的剑招了,却一直没有机会,今天有幸一战,还请小侯爷不要客气!” “你放心,我这个人一向恩怨分明,你要杀我,我自然不会留手,”君夙折不屑的勾了勾手指:“别废话了,速战速决,你主子还心心念念的想要那枚血丹呢!” 月卫不再多话,身随剑动,杀向君夙折。 赵子佑也不闲着,立即冲着其他侍卫吆喝:“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帮忙,再把血丹给朕抢过来!” 这些侍卫都是赵子佑手下的高手,要不然也不能再芋头兽王的攻击下还能活命。 如今他们再加入站圈,君夙折的剑招和应对很明显的吃力了很多。 赵子佑大笑:“好汉难敌四拳!君夙折,今天就是你自大的结果!等你死了,我会再杀掉顾飒,这样就可以彻底断绝军侯府的血脉,那你父亲再如何,也对朕构不成威胁!” 鏖战中,一个人影慢悠悠的走向芋头兽王。 “顾飒?”赵子佑瞳孔遽然一缩。 她果然出现了。 不过,她并没有过多关注被围杀的君夙折,而是目不斜视的走到芋头兽王面前。 芋头兽王面对她的注视,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立即嘶吼着低下脑袋,圆盘利于中心,坐好了随手攻击的准备。 赵子佑猜到了她要做什么,立即指向顾飒大吼:“来人,那边,快点拦下她!” 围杀君夙折的几个侍卫撤身变招,攻向顾飒。 顾飒一个旋身,避开剑势,但也被硬生生的逼退了几步之外。 赵子佑提起衣角,从腰间拔下匕首,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向芋头兽王。 他要亲自动手! 芋头兽王警觉的将脑袋上的圆盘对准了他,低吼着戒备。 赵子佑拔出匕首,横刃就刺。 “叮!” 匕首尖端刺在了圆盘上,脆声之后崩成两段,一段倒飞回去,划伤了他的脸,疼的他大叫着往后退去。 芋头兽王得意的低吼着,乘胜追击,圆盘脑袋和前蹄一起扑向赵子佑。 “咻!” 一把长剑从一侧落来,擦过圆盘,拦下了它的攻势。 “魏辽……”赵子佑似乎没想到魏辽竟然会出现,大惊之下立即喊叫道:“大统领,护驾!快救朕!” 芋头兽王被剑锋挡下之后,也不看来人,怒吼着转过脑袋就冲,但是魏辽的速度更快。 剑锋在他的手中转了一个圈,倏然斩下了它头顶上的肉球,一手抄住,但是人也被芋头兽王的圆盘脑袋撞到,整个人倒飞出去。 “嘶嘶!” 没了肉球,芋头兽王的脑袋就像是血喷泉,鲜血不断的从伤口里喷出来,疼的它原地乱跳。断 “陛下小心!”魏辽一个翻身将赵子佑护在身下,后背却被芋头兽王踩了好几下。 “噗噗噗!” 魏辽连续吐了好几口,吐的赵子佑满脸都是,但他就是不撒手,还是死死护着他。 就在此时,白夫人掀开尸体,鬼影一般冲过来,掰开魏辽的手将肉球给抢走了。 “唔,血丹……” 他忍痛大叫,想起身去追,但又摔在了地上,急的大喊。 “快,陛下,血丹被抢走了……” 赵子佑手脚并用的爬起来,抓起魏辽的剑就冲向白夫人。 “月卫,快,血丹被抢了……” 听说血丹被抢,君夙折与月卫等人对视一眼,默契的追向白夫人。 但是其他侍卫不给君夙折机会,一个折身,又将他给拦下了。 月卫三两下窜到白夫人身后,“唰”的一件刺穿后背,反手将血丹抢在了手中。 赵子佑此时也冲了过来:“怎么样?血丹到手了吗?” “陛下,不辱使命!” 月卫刚拿出血丹,就被赵子佑抢走了,生怕再被月卫抢走似得,还本能的倒退了好几步,迫不及待的将肉球剥开。 肉球之内,是一个红色的半透明一般的珠子,入手温热,还偷着一股子特意的药香。 “这,这就是血丹?”赵子佑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得到了,激动的擦去上面的血,迎上天边的一缕残月:“朕真的得到血丹了……” 话音未落,一根小小身影从残月中飞来。 他一怔:“……飞?” 有人在飞? 等他看仔细的时候,瞳孔整个都放大了。 “君空阑!” 月卫察觉到了他的异样,转头看时,只见一道蓝色从自己的面前闪过,他下意识的后退一步避开,但这就把赵子佑完全暴漏在君空阑的身影之下。 趁着赵子佑还没反应过来,君空阑一把抓住血丹,借力落地,原地一个翻滚,稳稳的半跪在地上。 “糟了!” “坏事!” 顾飒与君夙折几乎同时叫糟。 今晚上的一切都在他们的计划之内,唯独君空阑的这一飞不在。 他们以为他会在大本营那边休息,照看赵长纬,谁能想到他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暴露了羽人的蓝色翅膀。 两个人迅速杀出包围圈,护在君空阑身前。 “你怎么来了?”顾飒及时将儿砸藏在身后,蹙眉呵斥:“不是和你说了,不要再插手任何事情的吗?” “阿娘,你和爹都不在,我不放心,”君空阑拿出那颗血丹:“阿娘,给你。” “你……”顾飒看着血丹,迅速与君夙折对视一眼,低语:“你先拿着,见机行事。” “……啊?哦!”君空阑拿着血丹有些迷茫。 看阿爹阿娘的神色,好像,他就多余抢这个血丹。 第332章 他,你敢惹? “君夙折,血丹给我!”赵子佑哑着嗓子,怒声低吼。 “陛下,臣为什么要给你?”君夙折冷戾一笑,慢悠悠的走到他的对面,一双眼睛透着嘲讽:“就因为你设局要杀我们吗?” “你……” 赵子佑刚要发飙,魏辽及时拦下他:“陛下,君夙折的脾气你最清楚,他是吃软不吃硬,你若是和他硬来的话,他肯定会会和咱们对着干的,哪怕拼个鱼死网破。” 赵子佑的心“咯噔”了一下。 的确。 君夙折就是这么一个脾气。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难道还要朕跪下去求他,求他把血丹给朕吗?” “陛下,您这是说哪里的话?您是帝王,是他的皇上,他怎么敢受您一跪?”魏辽瞥了眼君夙折,目光落在君空阑身上:“陛下,咱们可以从那小子身上下手。” 此时,赵子佑突然想到了刚才所看到的那一幕。 是啊! 这小子也不正常。 只是他一直想着血丹,就把君空阑给疏忽了。 如今仔细想来,倒是真的可以从这小的身上下手。 赵子佑迅速调整好气息,冷笑道:“难道你那个诡异的小儿子,不值得你把血丹叫出来吗?” 顾飒立即护住君空阑,拉着他往后退了一步。 君夙折也相互鸡崽子一般的护着他们母子:“陛下,你胡说什么?我儿子怎么了?” “你儿子怎么了?刚才在场的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你儿子是怎么下来的?它的身上为什么会长着翅膀?他根本就不是人!” “陛下慎言!”君夙折嘶吼着打断他的话。 他脖子上青筋直冒,眼睛充血,像是一个随时会暴走的凶兽,愤怒的上前两步。 “我儿子很正常,他没有任何的不妥,陛下不要胡说八道,更不要逼我出手……” “你还想出手,你想……” “陛下!” 赵子佑的话再一次被魏辽打断了。 他在赵子佑耳边低语:“现在不是和他生气的时候,君空阑那小子反正又跑不了,陛下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他,现如今可以利用他做一个条件,逼君夙折把血丹交出来。” 赵子佑心想也是。 君空阑那小子的把柄今天算是被他抓到了,不管今天如何,反正未来有的是收拾他的机会。 想到这里,他也就放松了语调。 “君夙折,这不是要赶尽杀绝,朕可以为你让一步,只要你交出血丹,这就当做今天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陛下说的可真轻巧啊!今天这些事情是怎么来的?陛下难道不清楚吗?” 君夙折从君空阑的手指拿过血丹,举在身前,一步步的逼近赵子佑。 “陛下今天并不是为它而来,你今天的最主要的目的是杀了顾飒,除掉军侯府,如今不过是见到血丹以后,临时起了贪念,才想要血丹……” “君夙折,你不要不识好歹,”魏辽上前一步,护在赵子佑身前:“陛下已经给了你转还的余地,答应你只要交出血丹,就当做今天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你还要怎么样?” “很简单,我要陛下的金口玉言!” “……”魏辽转头看了一眼赵子佑,在他的示意下问道:“你想要陛下的什么承诺?” “我要陛下对天发誓,今天这样的事情以后不会再发生!” “……” 在场所有的人都倒吸一口气。 君夙折这是逼着赵子佑放过军侯府啊! 赵子佑看着血丹,瞳孔缩了就几缩。 一句金口玉言,他随随便便就可以答应。 但他还是帝王啊。 被自己的臣子逼到这个地步,这面子往哪搁? “怎么?陛下不敢吗?”君夙折嘲讽笑道:“陛下连一句承诺都不敢说,可见心里还是想要杀了我们,既然如此的话,咱们还有什么可谈的?那就动手吧!” 迷乙剑颤明一声,骤然抬了起来。 “且慢!”魏辽连忙大喝一声,压住了君夙折,同时示意月卫过来。 “月卫,你和陛下说实话,如果你全力以赴的话,能不能杀了小侯爷?” 月卫一瞬的犹豫,但还是点了点头,只是没有说话。 “你确定能杀了小侯爷?”魏辽似笑非笑的叱了一声:“那你告诉我,他手里的剑叫什么?” “剑?”月卫愣了一下神,看向迷乙剑。 但是看了几眼之后,摇了摇头:“没觉得那件有什么……不过确实是把好剑!” “你还真是有点眼力,但是不多,”魏辽的嘲笑溢于言表:“听过江湖上有一把剑,叫做迷甲剑吗?” “……迷甲剑?听过!好像在暗城,”月卫倒吸一口气:“难道那把剑是迷甲剑?” “不是!” “……哦。” “它叫迷乙剑!” “……”月卫刚刚放下的那一口气再也聚不起来了。 他错愕的看着魏辽,满眼的不可思议。 魏辽叱了声:“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都什么火候了?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吗?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就亲自过去试一试,试一试迷乙剑的主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武力值?” “……”月卫依旧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怎么了?怎么回事?”赵子佑发现了不对劲,急道:“月卫,你什么意思?你刚才不是说你能杀了他吗?那你还管他是什么迷甲剑,迷乙剑啊!” 月卫咬着嘴唇,十分痛苦的说道:“陛下,您高居庙堂,不知道江湖上的一些事情,在这江湖上,有两把剑是不能惹的,一把是迷甲剑,还有一把就是迷乙剑。” “……他?君夙折,不能惹?”赵子佑感觉自己听到了天下间最好笑的笑话。 “月卫,你在胡说什么?以你的修为难道还打不过他吗?你还不敢惹他?有朕在,你怕什么?出任何事情,朕给你撑着……” “……”月卫看着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还是魏辽打破了尴尬:“陛下,这不是君夙折的事,这里面的事情和他无关,是他手里的那把剑。” “废话,那把剑就是他的,怎么能和他没关系?和剑有关呢?”赵子佑要被他们两个人的逻辑给搞疯了。 魏辽摇头,一本正经道:“陛下,这么和你说吧,在江湖上有这么一个传闻,当你遇到米甲剑的时候,你就躲得远远的,不要招惹他的主人,你就能活命。” “……”赵子佑不由看向君夙折:“那他呢?” “可如果遇上迷乙剑,那就不用逃了!” “……为什么?” “因为逃不掉!” “……” “迷乙剑的主人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弄死你!” “是吗?”赵子佑不由看向君夙折。 他不过就是他手下的臣子,怎么就有这么厉害的传说了? 魏辽道:“陛下,我说的追杀至死不是说君夙折会追杀咱们,而是迷乙剑背后的主人……” “它的主人不就是君夙折吗?” “不不不,迷乙剑的主人叫梵棣,人头榜上的悬赏第一人,至今无人知道他是谁,更没见过他本人!”魏辽咽下一口口水,低语:“所以说,陛下要想好了,如果您今天在这里杀了君夙折,保不齐梵棣明天就会杀进皇城,到那时候……”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而赵子佑显然是被震慑住了,看着君夙折的眼神充满了忌惮。 魏辽看火烧的差不多了,立即低语道:“所以说,陛下不如换个法子,想一个不用杀君夙折,但是又能制约他的法子,这样既能得到血丹,又不会引来后面那些麻烦事!” “……制约?制约他!”赵子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看着君夙折不在说话。 魏辽给月卫丢了个眼神,示意他也不要轻举妄动。 君夙折还举着血丹,看他们三个人在那边叽叽咕咕。 等了半天,那边也没给出什么法子,怒了:“怎么?你们这是想拖下去吗?那还是打一场吧……” “君夙折,”赵子佑突然提高了声音:“朕可以答应你,不杀你们,从此以后放过你们!” “……陛下这显然是话里有话啊,”君夙折冷笑:“先说一下前提条件吧!你不会这么好心的放过我们!” “朕要你们做两件事,”赵子佑竖起手指:“第一,朕要血丹,第二……你们君家撤出京都,回你们君家的封地。” 第333章 赏赐还是流放 “封地?”君夙折似笑非笑:“陛下可能忘记了,我军家已经没有封地。” 王侯将相除了在京都的房地产业之外,另外都有行功论赏的封地。 而君家因为先太子的谋逆罪牵扯,先帝收回了赐予君家的封地。 如今的君家,除了京都之内的房产,还有他们自己家的私有资产,并没有皇家赏赐的封地。 “封地是御赐的,只要朕给你,你就会有,”赵子佑显然已经想好了所有的对策,冷眼:“你只需回答,答应还是不答应!” “……” 君夙折一瞬的沉默。 魏辽立即出声提醒:“君夙折,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陛下这样对你已经算是让步了,你可不要不识好歹。” 君夙折恶狠狠的挖了他一眼:“魏辽,本小侯爷一直以为,你是不错的人,还一直想着要与你绝交,没想到你竟然这样小人。” “我是陛下的人,陛下御封的大统领,遇到事情自然要向着陛下,难道还向着你吗?” “好,今天我不与你们多话,”君夙折凶巴巴的指了他一下,转头面对赵子佑:“不知道陛下打算赏我哪块封地?” 魏辽再次不客气的怼了回去:“君夙折,陛下赏你哪里就是哪里,还轮到你讨价还价吗?” “魏辽,你要是再废话的话,小侯爷我可就收回刚才的意思了!”君夙折似乎对他已经忍无可忍,手指头都捏的“咔咔”作响。 “君夙折,你们君家曾经的封地中有一个叫做寒汀城的地方,那里不错,如今再次赏给你们君家,三天后,朕不希望再在京城看到你。” 寒汀城? 魏辽和君夙折的瞳孔都同时缩了缩。 那可是一个类似于宁古塔的地方。 一年四季之中,只有夏季才能种得一季的粮食,其他三个季节因为天气太过于阴寒,很少有植物成活。 去那样一个地方,和流放发配差不多。 “陛下,你这是流放还是赏赐?”君夙折并不买账:“那个地方根本就不能住人,你让我去那里,这根本就没打算让我活吧?” “君夙折,这是朕最大的让步!今天的事情朕可以不去追究,包括你儿子的问题,朕都忍了,还可以帮你保密,但是这所有一切的前提,是你三天之内举家迁往寒汀城,否则……” 赵子佑阴沉沉的歪过头,看向君空阑。 “这个孩子怕是活不成了!” 君夙折和顾飒是个难杀的,但是这孩子不是。 他还小,没有多少自保的能力。 如果他有心的话,有的是机会杀了他。 “小侯爷,算了吧。”顾飒轻轻的勾住君夙折的手,摇了摇头,似乎是在劝他放手。 赵子佑笑道:“顾飒,他们都说你是个聪明的女子,聪明的女子就应该知道此事该如何选择,我劝你还是劝一劝他见好就收,不要激怒朕!” 顾飒在君夙折的耳边说了几句话,他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赵子佑以往顾飒是在煽风点火,刚要发飙,君夙折出乎意料的软了语调。 “好!我们答应你!我们去寒汀城……今天所有的事情到此为止,你与我之间的恩怨就此全消!” “爽快!”赵子佑冲着魏辽丢了个眼色。 魏辽会意,慢慢的走到君夙折面前,张开右手:“小侯爷,来吧!” 君夙折握着血丹,犹豫了好一会,才慢慢的将血丹放在他的手中。 魏辽将血丹交回到赵子佑手里,低语:“陛下,血丹拿回来了,是放他们走,还是……” 他做了个斩首的动作。 赵子佑倒吸一口气:“可你不是说,他身后有一个非常厉害的人吗?” “那都是传说,谁知道到底有没有?如果陛下愿意的话,我们可以赌一把,”魏辽压下声线:“万一没有呢?陛下不就等于一劳永逸的解决麻烦了吗?” “可万一要是有呢?”赵子佑如今拿到了血丹,对迷乙剑又心存忌惮,不敢贸然下决定。 再者说了,君夙折已经答应退出京城,到寒汀城那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他也就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赶紧杀绝,落人口舌。 “魏辽,朕要杀他,以后有的是机会,等他到了寒汀城……”赵子佑闷闷的哼了几声,似笑非笑:“到时候他死在那里了,谁能知道是谁下的手呢?” “陛下说的不错,等他们到了寒汀城,咱们再伺机行动也不迟。” “魏爱卿,朕还从没发现,你竟然……”赵子佑突然赞许的拍了拍魏辽的肩膀。 一直以来他,对魏辽都不是很信任。 尤其是在得到消息,他和君夙折也有交集的时候,就对他更是疏远了。 否则,也不至于这一次出宫都没有告知他。 没想到,这家伙对他还算是忠心耿耿,今天更是立下了一大战功,帮他取回的血丹。 信任一旦建立起来,就不再容易摧断。 赵子佑急着回去处理血丹,招呼了月卫贤回宫,将现场交给魏辽处理。 “君夙折的事情,你亲自监督,确定他不会耍花招!” “陛下放心,臣知道怎么做!” 魏辽毕恭毕敬的目送赵子佑等人离去。 等所有人走远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君夙折,你……” “大统领当真是绝情啊,我一直以为我们交情不错的。”顾飒突然提高声音打断了他的话,同时向着一侧努了努嘴巴。 白曲柳还躺在那里,不知道是死是活,有些话实在是不必现在说。 魏辽会意的点点头:“小夫人,军侯府的好意,在下一直心知肚明,但是论起来这天下终究是陛下的,陛下为大,身为臣子,我也没有多少可以选择的权利,只能依附强者而活!” “那恭喜你,今天过后,你就会成为陛下的信任新贵了!” “小夫人的嘲讽,我听的出来,但我不生气,权贵这东西,谁不想呢?”魏辽做了邀请的手势:“小侯爷,请吧,我送你们回府。” 很快,关于君夙折被陛下赐予封地的消息传遍京城。 人们先是很感慨,感慨君家的老祖坟又开始冒青烟了,要不然陛下怎么会在刚登基不久,就赐君夙折封地呢! 可是在听到他的封地是寒汀城的时候,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这是赏赐吗? 这是流放吧! 寒汀城曾经是君家其中的一块封地,但是那块封地从到君家的手中,就从来没有人去打理过。 后来被陛下收回以后更加荒废,如今君夙折去那样的地方,和流放有什么区别? 一时间,和君家相好的幕僚纷纷来打听消息。 但也有一些实识时务的,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依旧龟缩在家里吃瓜听热闹。 花药居里。 顾飒坐在火塘边看着花名册,姜起和锦络陪坐在旁边,指指点点的介绍每一个人。 “这个老孙为人还算忠厚老实,也是君家的老人,他留在京城看守老宅最合适。” “这个姓马的婆子我知道,前些日子和厨娘拌了嘴,厨娘们都说她手脚不干净,经常偷了一些小菜回家。” “……” 顾飒根据两个人的介绍,或者是打工,或者是划掉,筛选至看守老宅的名单。 他们这一次的搬迁动静不小,几乎是全员带走,所以说除了姜起外,还要留几个知根知底,还好用的人留在老宅看房子。 “小姐,”桑娅急急忙忙的跑进来,指向身后:“书院来人了,点名要见小姐,我拦不住……”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个纤瘦的女子走了进来。 虽然女子穿着大氅,帽兜又遮住了容颜,但是从她往那里一站的气场,顾飒就猜出了她的身份。 “姜起,锦络,你们先出去吧,桑娅你守在门口,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许进来,包括小侯爷。” 其他人好奇的看了一眼女子,纷纷退了出去。。 顾飒坐在那里没有动,只是从一侧的案几上重新拿了一个干净的茶杯。 “沈姐姐是来给我送行的吗?” 第334章 未来的天子,注定孤独 “这么说来,外面的传言都是真的了?”沈约掀飞帽兜,急切的坐下来。 顾飒抬起眼尾,瞥了她一眼,依旧淡定从容:“沈姐姐这是关心我?怕我去那个鬼地方吃亏吗?” “你们究竟在玩什么?”沈约丝毫不理会她的阴阳怪气,焦急的很:“之前的一切不是都好好的吗?你们和陛下相安无事,他刚刚登基,根基不稳,怎么就,就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按理说,现如今的赵子佑霸名有余,实力不足。 只要君夙折稍微的强硬一点,赵子佑根本就撼动不了他。 “我一直在观察你们,以你们两个人的实力和心机,绝对不至于到今天这个败走麦城的地步,”沈约一把握住顾飒的手腕:“你和我说实话,你们两个究竟在下一盘什么样的棋?” “沈姐姐,我记得你好像一直都不出湖心岛的,今天怎么突然就出来了?”顾飒将茶盏推给她,慢悠悠的笑道:“而且还故地重游,来到我们军侯府!” “顾飒,我今天来找你,不是和你说废话的,你回答我的问题!” “回不回答的,事情的结果已经这样了,沈姐姐何必要知道,自添烦恼呢!” “我……”沈约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顾飒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你既然已经离开了这些是非,那就甩开手,不要再管我们了,他的生死,未来荣华,你一向是不关心的,何必又因为这件事情而乱了你的立场呢?” “……” 沈约的心莫名像是被刀子割了一下,疼丝丝的,不致命,却难受的要死。 一直以来,她都特意屏蔽了军侯府的所有消息。 就连君夙折被折磨的几乎要死的时候,她都心冷止水,不管不问。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顾飒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她曾经好不容易支撑起来的屏障,在一点点的溃散消失。 尤其是这一次,孔老爷子和她说,君夙折被陛下赶出了京城,赶往寒汀城的时候,她就再也坐不住了。 沈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做什么。 她似乎就是想要知道一个答案。 一个对她来说好像不那么重要,但是又好像非常重要的答案。 “寒汀城不只是荒凉那么简单,当年先帝将寒汀城赐予……君不凡的时候,我曾经去过一次,那个地方……”沈约犹豫了一下,最终低语:“那个地方不太平。” “……不太平?”顾飒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形容词,疑惑道:“那里有劫匪出没?” 沈约摇摇头:“不是人的问题……” “……” —— 君夙折将要打点的事情,一一告知了石盘和常起运他们。 他们这些人一直在京城周边活动,所以他这一次也没打算带他们走。 因为他们留下来,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 君空阑迈着小短腿,磨磨蹭蹭的从门口蹭进来。 “阿爹。” “进来!”君夙折站在书柜边,面无表情:“把门带上。” 君空阑小心翼翼的关了屋门,转身低着头,嗫嚅道:“爹,对不起,我那天是,是看那个东西很重要,不想他落在坏人的手中,所以才,一时情急之下,才露出了翅膀。” 君夙折没有说话,推开书柜上的机括,露出一条密道。 “跟我进来!” 密道很长,但是很干燥,也很干净。 君空阑第一次进密道,好奇又紧张:“爹,这是什么地方?” 光线照过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灵位。 灵位上什么都没有写,光秃秃的,闪着木漆的黑光。 君夙折点燃蜡烛:“跪下!” 他的声音很沉,很冷,君空阑还是第一次听到。 “爹?” “跪下!” “……” 君空阑不敢违拗,“砰”的一声重重跪在了蒲团上。 君夙折点燃三炷香,拜了拜:“知道这里拜祭的是谁吗?” 君空阑茫然的摇摇头。 君夙折递给他三炷香:“是你父亲!” “……我父亲?”君空阑大吃一惊,手里的香险些掐断了。 他的记忆中,只有一个疯疯癫癫的母亲,还有父亲的那一个棺材。 “阿爹,你,你为什么要在这个地方,偷偷摸摸的……拜祭我父亲?” “禁心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君夙折突然转移了话题。 君空阑吃了一惊,但还是老实回答:“我,我也不清楚,就是,就是有一团光,进到了我的身体里,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国运,帝王之相的国运,”君夙折走到君空阑身边,半跪在他的面前:“知道你为什么能打开魔方吗?” 君空阑恍然又慌张的摇摇头。 君夙折指了指定位:“因为上面这个领位的主人,是前太子!” “……前,太子?”君空阑被这个消息震的有些蒙圈。 他突然想到了母亲留给自己的那个哨子。 当时,孔老夫子在看到哨子的时候,还笑着和他说了一句话。 他说:“小侯爷还真的是疼你呀,这个风哨是太子之物,他与太子情深意重,如今能将太子的东西送给你,想必是对你真的视若己出。” 君空阑当时还觉得奇怪,还以为是恩师认错了东西。 如今想来,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阿爹,我,我父亲他……” “你母亲临终之前,一再叮嘱于我,要我好好的保护你,不能泄露你的身份,也不要将你牵扯到朝堂的波诡云谲之中,可是如今……你身负国运,那就是未来的天子,已经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 君空阑想到了那些金光,也想到了小白贵妃临死时候的那个疯狂。 她死命的想要这些金光,想要逆天改命。 一瞬间,他急哭了:“那,阿爹,我,我把这些东西给你,好不好?我不要什么国运,我不要做什么天子……” “君空阑!”君夙折突然提高了声音,掐住他的下巴,指向太子灵位:“当着你爹的面,你大声的把你刚才所说的这些话再重复一遍,告诉他你的决定!” “我……” “但是在你说这些话之前,我要警告你,”君夙折的手指越掐越紧,丝毫不留情:“男子汉大丈夫,生来就要顶天立地,承受命运!不管是我还是你亲爹,都不希望看到一个懦弱的儿子。” 他猛然将君空阑甩到地上,起身拂袖:“现在你告诉我,你的决定是什么?” 君空阑跪在地上,小小的身子像个刺猬一样缩成一团。 他不想要这狗屁国运。 或许对于别人来说,这是泼天的富贵。 但是他不想要。 他只想陪在爹娘身边。 但是…… 他颤巍巍的抬起头,看着君夙折的背影,知道他在生气,气自己的懦弱不争。 “阿,阿爹,我不是胆小害怕,我,我是……” “那就拿起你的勇气,承担属于你的命运!”君夙折敛下瞳色:“今天让你来这里,是还有一件事情要告知于你,我与你阿娘商量过了,我们前往寒汀城,但你要留在京城。” “……什么?”君空阑慌了,惊骇抬头:“爹,你说什么?你和娘不要我了吗?” “你是未来的国运之子,怎么能和我们屈居在寒汀城那样的小地方呢!你只有留在京城,留在陛下身边,才能有未来的功勋……君空阑,记住了,天子注定孤独,这是你的命数!” 君空阑是要承继国运的。 那他就要名正言顺的得到皇权! “你是纯正的皇子血脉,假以时日,你能再立功勋的话,他日接管这帝王之位就名正言顺了!” 君夙折在得知君空阑得到国运传承的时候,就想到要为他的未来谋划好一切。 他要将君空阑推到朝前,那他就必须退居幕后。 因为只有这样,陛下才不会注意到君空阑的锋芒,不会再忌讳君家的人脉权势,君空阑才会有更大的发展空间。 所以,他在禁地和顾飒魏辽简单的商量之后,就决定利用赵子佑除掉他的心,做了这个自我卸甲的局。 第335章 以假乱真 君空阑毕竟是个孩子,他没有大人们那些运筹帷幄的心思。 他心中所想的,只是爹娘不要他了。 一时间,委屈涌上心头:“阿爹,你是不要我了吗?” “怎么……”君夙折想要尽一下父亲强硬的责任,但是在看到他眼睛里漫溢的泪水时,再坚硬的信也不由变得柔软。 他很是无奈的一声低叹:“没有,怎么会?我们不是不要你,而是要给你更好的未来,这个未来的前提是我们必须离开你!” 他们现在没法和君空阑说太多,说了他也不会明白。 而对于君空阑来说,心里却始终压着一根刺。 他低下头,嗫嚅道:“阿爹是不是在怪我,怪我在,在禁地那边做的事情?” “什么?” “血丹,”君空阑的小脑袋垂的更低了:“我不该在那个时候出现在那个地方,更不该私自做主爆出了身份,而让陛下抓住了我的把柄来,来要挟你和阿娘。” “……” 君夙折忽然意识到,他和顾飒只顾着忙着离开京城的事情,而忘记了和这小子好好的谈一谈。 他轻轻一笑,走到君空阑身边,坐下,拍了拍自己的腿。 “来,坐这里。” 君空阑一怔。 他从没有和阿爹这样亲昵过。 在他的心里,君夙折虽然对他也很好,但是身上总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隔阂。 和他在一起的感觉,总是比不上和顾飒在一起的舒心惬意。 他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走过来,坐在了君夙折的腿上。 “空阑,这几天阿爹和阿娘因为忙着别的事情,所以忘记和你说一件很重要的事了……” “……很,重要?”君空阑的小脊背肉眼可见的僵直了前来,湿漉漉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比,比我留下来还,还重要?” “是关于血丹的!” “……血丹?”君空阑瞬间心虚了,低下头,小手揉搓着衣角。 君夙折笑着摸摸他的头,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那个血丹是假的。” “……什么?”君空阑怀疑自己听错了,吃惊的昂起小脑袋:“假的?怎么会是假的呢?我明明亲眼看到……” 他当时就藏在一边,亲眼看到魏辽用剑削下了芋头兽王脑袋上的肉球。 “大统领当时不是把那个肉球砍下来了吗?我亲眼看到的。” “大统领拿到的肉球当然是真的了,但是他给陛下的肉球就一定是真的吗?” “……” “在此之前,你阿娘就提前做好了一个假的血丹,”君夙折坏坏的轻笑,眼睛里透着戏谑的光:“反正那个血丹长什么样子,陛下都是不知道的,我们只要做一个很像血丹的血丹,交给他,他也不会知道是真是假。” “……”君空阑整个人都听傻了。 半晌,他恍然的明白过来:“那,那大统领他……” “他是我师兄,是你的师伯,是我们的人,他怎么会把真的血丹交给陛下呢?” “……” 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们三个人提前谋划好的局而已。 君夙折和顾飒他们当然也是想要血丹的。 但是血丹是注定要交给陛下,因为这是他们一家人脱身的最好的筹码。 所以,最好的结果就是做一个假血丹以假换真,鱼目混珠。 顾飒在这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 她在实验室那边很快做好了一个假血丹,再将假血丹交给魏辽。 陛下对魏辽最少有一半的信任度,如果在当着他的面砍下芋头兽为的肉球,那就可以让陛下相信,魏辽交给他的血丹百分百都是真的。 因此,君夙折和顾飒故意同时出现,并且牵制住了月卫和那些侍卫们,让魏辽可以有机会去得到血丹。 事情的经过和他们计划的一样。 魏辽不费吹灰之力的得到了血丹,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真血丹替换掉之后,假血丹被他当场“进献”给了赵子佑。 这可是赵子佑亲眼看到的血丹,做梦都想不到魏辽会提前以假乱真,所以,再得到血丹之后,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拿到了正品。 而真正的血丹,如今在顾飒手中。 君空阑像是在听戏文一样,怎么都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是这样的。 “可,可当时我就在现场,我亲眼看到大统领把肉球给砍下来了,但是,但我怎么没有看到他是怎么换血丹的?” “所以说你还小,以后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君夙折揉搓着他瘦小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等我和你阿娘不在之后,不管你遇到什么问题,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无条件的相信大统领,相信你师伯!” “……师伯?”君空阑懵了一下:“他,他也留在京城吗?” “他如今献丹有功,陛下心中对他的微不足道的怀疑,如今是彻底打消了,所以,他的未来只会步步高升。” 魏辽留下来,也是君夙折强制要求的! 做为大师兄,魏辽自然想跟着师弟的。 但是君夙折考虑到君空阑还下,在京城不能没有可以依靠的臂膀,而魏辽是最好的,可以保护他的臂膀,所以才让他留下来。 “空阑,不过,你要记住一件事情,魏辽是你的师伯不错,但这是个秘密,任何人都不能知道,包括亲王殿下!”君夙折语重心长的叮嘱着。 不是他不信任赵长纬,而是秘密一旦知道的人多了,就不再是秘密。 魏辽未来有可能成为君空阑的一张王牌,现在还不是打开的时候。 君空阑有些失落:“长纬哥哥都不能说吗?” “不能说,绝对不能说!”君夙折意味深长道:“就像你也不能让他知道,你身上继承着国运一样。” “……” “空阑,记住我刚才和你说的话,天子都是孤独的,如果你注定要继承国运,那你的未来……陪伴你的人会越来越少,你要学会孤独。” “哦,空阑明白了!”君空阑不想明白,也想不明白,但是如今,他必须逼着自己明白。 他是小,不傻。 这半年多来,他在学院也经历了很多,知道了人心险恶。 那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学院呀,如果换做是朝堂的话,那更加是血雨腥风。 从他的亲生父亲,到如今的养父,再到长纬哥哥,哪一个不是生活在波诡云谲的权谋之中呢? —— 茶壶里的热气渐渐的消散。 沈约面前的茶水也变得冰凉。 她转动着杯盏,一句话都不说。 顾飒也沉默。 只是,她的眼尾时不时的瞥向沈约。 最终,很是无奈的一声轻叹:“如果你想要见他的话,我现在把他叫过来……” “不用,不要……”沈约连忙拒绝。 但是因为激动,她打翻了手上的杯子,杯子里的水洒了她一身。 “呀,你,你这都湿透了。”顾飒过来帮她擦拭,却发现沈约的里衣都被打湿了。 她想了下,取出一身新衣服:“这是我前些日子刚做的,还没有穿,你先换上吧……” “不用了,不用这么麻烦。” “有什么可麻烦的,换一身衣服而已,等把湿衣服烘干了,你再换回来。” 顾飒推着沈约去了内室,顺便将她的茶盏给收拾了。 “怎么了,你跪在地上干什么呢?”君夙折进来时,顾飒正跪在地上擦拭茶水茶渍。 “没什么,打翻了一杯水。” “那你忙什么?让他们进来收拾呀。” “一杯水而已,我自己又不是不能动了……诶,你怎么进来了?我不是说了,任何人都不许进来吗?”顾飒拿着墩布,这才想起来君夙折不应该现在出现在这里。 “是啊,桑娅是那么和我说的,但是我为什么不能进来?”君夙折一边说一边将外衣脱下,盘腿坐在火塘边:“那丫头是越来越胆大了,竟然敢不让我进来,所以我就让石大路把她给拖走了。” “你……” “诶,不对,你为什么不让我进来?”君夙折后知后觉发现,发现事情有点不对,突然看向内室,一本正经道:“你不会是在屋里藏了什么人吧?” 第336章 你屋里藏男人了? 君夙折虽然是板着一张脸,他本来就是玩笑话。 可没想到花音刚落,屋里突然传出“砰”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倒了。 君夙折的笑容瞬间收住,眼神复杂的看向顾飒:“……真的有人?” “……呃。”顾飒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君夙折猛的跳起来:“你屋里藏男人了?” “什么?你再说一句!”顾飒立即狠狠挖了他一眼。 “不是男人?”君夙折莫名其妙的松了一口气,但更好奇了:“不是男人你紧张什么?” “谁紧张了?我那时……” “是啊,你没紧张,我紧张,我怕你屋里藏个男人。” “君夙折,你给我闭嘴!”顾飒凶巴巴的吼了一声。 这屋子里的人要是别人也就罢了,偏巧是沈约。 不管怎么说,从辈分上来讲,沈约都是她婆母。 被婆母听到小两口这样的对话,终究是有些不雅。 她起身,推搡着君夙折:“行了,行了,你别坐着了,快去出去。” “不是,我为什么要出去?你屋子里面藏的又不是男人,我干嘛要出去?”君夙折被顾飒的反应搞炸毛了。 这小妮子今天怎么一回事? 好像屋里藏了个什么见不得人的人! 既然不是男人,那还有什么是见不得人的? “顾飒,你和我说实话,里面是谁?” “别问了,话这么多,以后和你说现在出去。” “我不,我不走,”君夙折反倒是撒起泼来,一屁股坐在火塘边:“你今天不说清楚,我就不走。” “君夙折,你找事是不是?”顾飒真的要生气了,声音也带上一丝戾然:“你要是再不听话,我把你扔出去。 “……” 顾飒的语气让君夙折很不舒服,他难以置信的抬头。 “顾飒,你,你说什么?你要把我给扔出去?就为了里面那个不知名的……男人还是女人?” “你再胡搅蛮缠,我真的不客气了!” “不客气,不客气,有本事你把我扔出去。” “你,你还真的上赖皮了!” 顾飒也是第一次见君夙折这么不讲理,这撒泼耍赖的的姿态不亚于哪个地痞流氓。 她也来了小脾气,立即扔下手里的东西,挽起衣袖:“你还真要逼我动手。” “等一下,你给我等一下,”君夙折看到了地上的衣衫,蓦然蹙起眉头:“这不是你的衣服吧?” “废话,是不是我的衣服你不清楚吗?” “那,那是谁的衣服?怎么会在你这里?”君夙折眨了眨眼睛,猛的跳起来,手指颤抖的指向内室,嘴巴都抽抽了:“这,这不会是里面那个……” “是啊,这是里面那个的,她的衣服湿了,我让她换了我的衣服,我帮她把湿衣服烘干一下,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了,没有问题了,”君夙折连忙往后退,因为没有看到脚下,又被桌子绊了一下,整个人摔在了地上,摔的是四仰八叉。 但是他很快又爬起来,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着。 “你早说呀,你早说里面这个姑娘在换衣服,我不是早就走了吗?哪还会在这里和你说这么多的话,对吧?我走,我走,我现在就走……” 君夙折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往门口走,但是却听到了一声轻唤:“等一下。” 是沈约。 君夙折一开始回屋的时候,她听到儿子的话,莫名的紧张起来,还不小心打翻了东西。 因为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君夙折。 但是如今听说儿子要走,她又不知道怎么一回事,脑袋一热,一激动就冲了出来。 君夙折还半趴在地上,听到声音下意识的回头。 见是一个女子站在内室门口,立即站起来,尴尬的拍了拍手,又在身上搓了搓。 “那个,姑娘,对不住,我不知道你在里面……我还以为是他和我开的玩笑,所以才谈透了,对不住对不住,你们聊,你们继续聊,我现在就走,绝对不会再或者打扰了。” 顾飒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沈约。 沈约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君夙折感觉气氛有点尴尬,觉得可能是自己在这里的原因。 讪讪的一笑后,掀开门帘:“你们继续。” “小侯爷留步。”沈约再一次低唤,犹犹豫豫的看了一眼顾飒,像是在寻求帮助。 君夙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尴尬的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也疑惑的看向顾飒,用眼神询问怎么回事。 顾飒心说我怎么知道你们娘俩是怎么一回事? 有话就说呗。 支支吾吾的。 她当着两人的面,毫不保留的翻了个白眼。 “没事,沈姐姐觉得你既然来了,那择日不如撞日,就坐下来一起喝杯茶吧。” “……喝茶?”君夙折简直无语了:“还,还要择日不如撞日?” 沈约默默的敛眸:“不知道小侯爷可否有时间,一起喝杯茶?” “这,这个,”君夙折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询问的看向顾飒。 见她点头,总算是应了下来:“那,那就一起喝,喝一杯吧。” 这两个女人在搞什么? 怎么感觉鬼鬼祟祟的? 好像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他似的。 沈约这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儿子。 上一次在青禾学院擦肩而过的时候,她虽然很近的看过他,但是匆匆一瞥之后,她好像什么都没看清楚。 如今再看,才发现他的眉眼间与曾经的自己有几分相似。 君夙折被沈约的目光看的浑身不自在,不由尴尬的低下头,同时又狐疑的看了一眼顾飒。 顾飒很淡定。 敛眸喝茶,好像事不关己的样子。 ——这小妮子,果然很不对劲呢! 这若是放在寻常,有这么一个女人看着自己,她肯定要没好气的给几个白眼以警示。 今天怎么这么冷静? 三个人坐着,干喝茶,没一个喝出茶是什么滋味的。 静默无声。 极其尴尬。 半杯茶下肚,君夙折终于坐不住了,立即放下茶盏:“那个,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现在就得过去,飒飒,我就不陪你了。” 他单手勾住顾飒的后脑,亲昵的垂身吻住她的鬓角。 这么亲昵的举动他还是第一次,而且还是当着外人的面,瞬间把顾飒吓的一激灵,瞪大眼眸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这家伙,思春了吗? 搞这么过分的举动! 不过,她随后明白过来,知道君夙折是故意演戏给沈约看。 ——君夙折这是误会沈约,以为沈约是冲着他来的! ——嗯,也不对! ——沈约是冲着他来的,但不是他所想的那个意思! ——不行,这种想法得更正一下。 “等一下,”顾飒迅疾抓住君夙折的手腕,敛眸示意他坐下:“沈姐姐是客人,既然来了,你就没有喝半杯茶就走的道理,坐下,继续喝。” 还喝? 君夙折要崩溃了。 三个人对面坐着,只是喝茶,一句话都不说,不感觉尴尬吗? 他挑眸看了眼沈约,发现她并没有反对的意思,心中瞬间起了好胜心。 行啊! 她一个女子都不觉得尴尬,他一个大老爷们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再说了,顾飒还是他的正室原配,就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 “行,娘子你既然说了,那我就陪客陪到底嘛,”君夙折重新坐下,拎起茶盏,冲上一杯热茶:“沈姑娘,请。” 沈约瞳子一震,敛眸低语:“小侯爷,你还是叫我一声……沈姑姑吧,按辈分,你……” “沈姑姑?”君夙折遽然看向顾飒:“这是什么辈分?她叫你沈姐姐,我叫你沈姑姑,那我和她怎么论?” “闭嘴,”顾飒挖了他一眼,低语:“沈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让你叫姑姑你就叫姑姑,哪这么多废话!” 君夙折:“……” 什么情况? 顾飒很少在这方面冲他指点,而且还是在一个陌生女子的面前。 他蹙眉,慢悠悠的放下热茶:“沈……沈姑娘,你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什么?”沈约一惊,下意识的抬眸,眼底的慌乱没有躲过君夙折的眼。 他的眼尾瞬间一挑,手臂撑子桌上,倾身,近了几分,咄咄的凝视着她的眼睛。 “要不然,为什么一定要我唤你沈姑姑?难道沈姑娘就有什么冒犯了吗?” 第337章 踩到媳妇的逆鳞 沈约被问的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下意识的后退了些。 “我……” “君夙折!”顾飒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下,敛眸示意:“废话这么多!规矩点!” 君夙折不由蹙眉,再次疑惑的看了眼顾飒。 今天这是怎么了? 她怪! 对面的女人更怪! 说是有事要喝茶,可坐下来又不说话,神神秘秘的。 他折腰坐好,静敛垂眸:“沈姑娘,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吧,时间宝贵,我也不想耽误您太多的时间。” 他还是坚持自己的意思,直接唤沈约为沈姑娘。 对于他来说,媳妇的话自然是要听的,但是这种情况下,他不想弄一本糊涂账。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我们见过,”君夙折继续道:“当时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学院的时候,我那时候因为走的太匆忙,差一点撞倒姑娘,姑娘不会是记恨在心,现在还要来找我的麻烦吧?” “自然不是,”沈约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笑道:“你要是不说上次的事情,我都忘记了,那时候匆匆一面,还没认出你来,后来认识了顾飒,才知道那个人是你。”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君夙折突然看向顾飒:“你也是,怎么没告诉我说,你还认识沈姑娘呢?” “我没说吗?”顾飒装傻:“我说过的。” “你没有细说,一带而过,若是知道你还认识沈姑娘,咱们可能也不至于如此辛苦,”君夙折冲着顾飒调皮的眨了眨眼睛:“你大概还不知道,沈姑娘的能量有多大吧!” “能量不至于,但是,有些事情,我或许能帮得上忙,”沈约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道:“小侯爷,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她问的小心,是怕伤害到君夙折的自尊心。 而且,也怕因为自己表现的热心过度,而让君夙折心中起疑。 但是在君夙折的眼中,沈约这稍微的一下犹豫,就意味着怕被他牵连而惹上麻烦,只是在表面上的敷衍而已。 他笑了,轻轻勾出顾飒的手:“沈姑娘的好意,我们夫妻二人心领了,毕竟这一次的事情非同小可,咱们要面对的是陛下,回封地这样的事情,是陛下给我们的退路,我们不得不走。” “或许,也可以不走,”沈约沉下瞳色,气场也随之一沉:“我能有办法,让你们留在京城。” 顾飒和君夙折的手同时一紧。 可别! 他们俩是费尽心机才想出这个办法,用两个人的全身而退为君空阑铺路。 她要是插上一手,好心帮倒忙,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两个人迅速对视一眼。 “这个,就不需要了吧?”君夙折拖长了尾音。 顾飒秒懂:“对,不需要,这件事情毕竟是我们的私事,我们自己解决就好。” 沈约不想他们走,立即道:“不,我不是开玩笑,我是认真的,我去找陛下,想办法说服他,保下你们……” “别,不用!”顾飒连忙摆手:“陛下旨意已定,金口玉言的圣旨,不管谁去求情都会让他为难,反倒是更嫉恨我们,如果你真的想要帮忙……” 她顿了下,认真道:“那就多照看一下我们的儿砸吧!” “……君空阑?” “对,他虽然不是我们亲生的,对我们而言,却视若己出,希望你能多多照看他。” “……你们什么意思?”沈约被顾飒的话弄糊涂了,听老半天:“你,你的意思是说,你们两个人离开京城,而是,而把那么一个几岁的孩子留在这里?” “是!” “你疯了?”沈约急了:“那么小的孩子,才几岁啊,你,你把他一个人留在这个是非之地,让他一个人独自承受腥风血雨,你,你们这是爱孩子,还是恨孩子?” “我们,”顾飒一时心虚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你们这样太不负责任了,那么小的孩子,一个人面对你们留下来的烂摊子,你们可真是,”沈约是真的生气了,眼神都变得凌厉起来:“有你们这样做爹娘的吗?自己给自己的孩子挖了个大坑,给他搞了个地狱开局的模式?” “什么?”君夙折听到了新名词,一怔:“什么地狱开局?还模式?” 这种新鲜的词汇,他一向只在顾飒的口中说起,如今从沈约的话里听到,不由懵了下。 沈约没想到自己口不择言,说了新鲜词汇,整个人瞬间有些慌了,求助的看向顾飒。 顾飒脑筋转的过,立即抬眸,一本正经的开始胡说八道:“沈姐姐,你也真是的,我这才教会你一个新名词,你就拿出来显摆……你瞧,连小侯爷都没听懂吧!以后别说了,别人更听不懂了!” 沈约讷讷的低头应下。 这些年来,她一直深入简出,宅在家里不多说一句话。 一是经历的事情太多了,不想再多说些没用的东西。 二来,也是言多必失。 她走到如今这一步不容易,不想因为某些不合适的话语,再将自己置身于是非之中。 这一次若不是情绪激动,也不会这样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 顾飒侧身,在君夙折的耳边解释了一下什么叫“地狱开局”。 君夙折听的眉心微沉,“这么说也是挺恰当的,这孩子……” 君空阑可以说从生下来,拿的就是地狱开局的剧本。 如今,不过是在地狱中又设了一道关卡而已。 他坚信,做为国运传承的人,君空阑有着必须承担的责任。 “沈姑娘,君空阑是我们俩的儿子,他的生死之事我们比任何人都在意,但是……有些事情,必须经历,经历才能成长,阅历才是老来谈资!” 君夙折此时对沈约的态度好了很多,因为她会是真心的想要保护君空阑。 就冲这一点,说明她本心不坏,本意也不坏。 这种人,不是敌人,那就没有必要那么敌意。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对我们家君空阑的关心,来,喝茶。” 君夙折亲手端起茶盏,为沈约续上一杯热茶。 “沈姑娘,请。” “不客气,多谢。”沈约双手捧起茶盏,指尖微微发颤。 这是儿子给她斟的第一杯茶。 她浅浅的喝了一口。 似乎,比刚才的那一杯有着不一样的滋味。 君夙折放下茶盏,敛眸浅笑:“其实我还是觉得,对于一个男孩子而言,从小不应该放在温室里长大,而是要经历历练,就像我,如果不是我娘死的早,继母……” “咳咳咳……” 沈约被一口茶呛的直咳嗽。 顾飒连忙将干净的帛巾递过去,怨怼的瞪了眼君夙折。 君夙折:“……” 不是! 这又怎么了? 她喝茶呛到了也是他的错? 他就是说了一句话而已! 而且说的还是自己的娘死的早,又不是说她死的早! 和她有什么关系吗? “沈姐姐,你没事吧?”顾飒轻轻拍着沈约的背,低语道:“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他这个人就这样,一旦熟悉起来,那都是不着调的胡说。” 君夙折委屈的瞪大眼睛:“我……” 刚想辩解,媳妇一个眼刀飞过来。 那眼神,想刀死他的心都有。 君夙折乖乖闭嘴。 沈约缓过了一口气,喉咙还在难受,但是能受得了:“不怪他,是我的问题。” “你看,这本来就不是我的问题嘛,”君夙折立即为自己正名:“而且,我说的也是事实啊,如果不是我母亲死的早,金画眉进门做当家主母,想方设法的算计我,以至于后来用恶毒的手段害我,差点弄死我,我也不至于后来能娶到这么好的媳妇嘛……” 这话说的,转了一圈,彩虹屁拍到了顾飒身上。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顾飒这一次好像压根就不想理他:“还说,闭嘴!” 那眼神,好像踩到了逆鳞! 第338章 他是位面之子 君夙折再一次被强迫手动闭嘴!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嘛? 前面不是聊的好好的吗? 怎么那女人一出事,他就要跟着吃瓜落呢! 算了! 惹不起,躲得起吧! 他擦了擦嘴,起身:“沈姑娘,不和你多说了,你和飒飒慢慢的聊,我那边真的有事情要处理,恕不奉陪。” “等一下,”沈约咳嗽着,再一次唤住他:“小侯爷,再,再冒昧的多问一句,可以吗?” 君夙折站住了,却没有转身:“姑娘请说。” “你,你恨你娘吗?” “……” 君夙折被这个问题问住了,好奇又疑惑的侧首:“姑娘这话何意?” “我……” “她没意思,就是随口一说。”顾飒连忙压下沈约的话头。 沈约在听到君夙折的那些话以后,已经开始失态了。 如果在这个时候再继续深入的聊这个话题,只会让她身份暴露。 君夙折只是不知道母亲还活着,不是傻! 他即便不怀疑沈约是自己的母亲,也会怀疑她是否和母亲当年的事情有关。 顾飒压住沈约的手,用力握住,转身抬起眼尾,丢了个眼神:“行了,你不是很忙的吗?忙你的吧,别老是站在这里,还说我们耽误了你做事,去吧,去吧……” “不是,我……” “去吧去吧,有什么事情,我们晚些时候再说。” “……” 君夙折歪着头,意味深长的看她们一眼,最终什么都没说,推门而出。 屋内。 沈约的情绪似乎再也绷不住了,低下头,整个人埋在顾飒的臂弯中,瘦削的肩膀一抽一抽的。 顾飒没有动,任由她的泪水打湿衣衫。 她虽然没有生过孩子,可如果君空阑那小崽子,也以君夙折那样的语调和自己说话,她的内心也会很难受。 更不要说,君夙折终究是沈约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骨肉。 许久,她低声道:“沈姐姐,我不知道你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狠下心抛弃君夙折,让他像一个没娘的孩子那样长大,但我想……你这么做,终究是有你的苦衷的!” 沈约抓着顾飒的手指用力的抽搐着。 掐的顾飒疼的不行:“不是,沈姐姐,事情已经如此了,你如今……我刚才不是故意要拦着你,阻碍你们母子相认,而是……” 叹了一口气,她无奈道:“而是如今这局面已经如此,如果让他在这个时候知道你是谁,怕是,怕你们两人后面都不好收场。” 沈约只是哭,并不说话。 顾飒忍不了:“好了,别哭了,你本来也没打算告知他你的身份,如今不过还是按照你原来的计划再走,你还哭什么?” 从一开始,顾飒就知道,沈约这一次来军侯府的目的,是要搞清楚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搞清楚事情因由的目的,可能是她对于儿子的愧疚和关心。 但是,绝对不是要跑来和儿子相认。 既然不是,那如果贸然相认的话,只会让整件事无法收场。 于沈约而言,这是她藏了几十年的秘密,不能功亏一篑。 而对于君夙折来说,他们的计划已经到了关键时刻,绝对不能再生出什么幺蛾子。 “沈约,你要是再哭的话,我可要走了,”顾飒加重了语调:“我儿子那边还有一堆事情要安排呢!” 沈约哭泣的动作一顿,遽然抬眸:“你儿子你儿子,你都把你儿子丢下不管了,还你儿子,我儿子都……再说了,你刚才叫我什么?” “沈约!”顾飒毫不客气怼了回去:“看在你儿子的面上,我叫你一声沈姐姐,要是惹我,直接叫你沈约!难不成,叫你婆母?” “你……”沈约直接被怼的哑口无言。 但悲伤的情绪也确定被冲淡了。 她气恼又无奈的戳了戳顾飒的额头,差一点压到桌上:“你是幸运的,要不然,看我这个恶婆婆怎么收拾你!” “不哭了?”顾飒瞬间切换上笑脸,撒娇的挽着她的手臂,低语:“不哭就对了,你这眼睛都哭红了,被别人看到,还以为我们军侯府怎么虐待你了呢,那岂不是又罪加一等?” “……什么意思?” “你是谁啊?湖心岛的沈约,后面的实力不容小觑,怕是连陛下都怕你的……” “行了,别贫嘴,”沈约压住她的嘴巴,擦去眼泪,认真道:“说真的,这件事真的不要我插手?” “真不需要。” “嗯,明白了,”沈约垂下睫毛,将泪水一点点擦去:“你们这是故意的暂避锋芒,虚晃一枪,特意离开京城的吧?” “不愧是沈姐姐,就是聪明,”顾飒也收敛了玩笑心,沉了瞳色:“如今陛下刚登基,根基不稳,所以疑心病最重,而小侯爷如今是权势鼎盛,又在陛下登基时帮他登上大位,如果换做是你,你会怎样?” “还能怎样?功高震主!君王忌惮!”沈约的瞳底闪过一抹锋芒,锐冷了很多:“这是所有帝王的通病。” “是啊,所以我和小侯爷商量了一下,与其这样和陛下争锋相对,让陛下对我们猜忌,不如就此身退,选一个地方韬光养晦,看别人龙虎斗,我们坐观其成,岂不是渔翁得利!” “果然和我猜的差不多,”沈约此时调整好了心态,只是眼圈还是红红的:“在外面的时候,我听说了你们要去寒汀城的事,当时我也是这样想的,因为以你们俩的能力,不至于被逼到这样一个绝境。 但是猜测归猜测。 这种事情,她还是得亲自过来,亲自问清楚了,才能安心。 “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你们竟然会把君空阑那么小的孩子,留在京城这个是非之地!” 说到君空阑,沈约又再一次皱起眉心,担忧道。 “关于这个孩子,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以你们的性子,不至于会把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放在危险之中。” “所以说,还要请沈姐姐你多帮忙照应,保护他的周全嘛!”顾飒又开始撒娇。 “我?呵呵,”沈约故作嫌弃的把她推开:“我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管,还会管他的儿子?不管!” “他是位面之子!” “……你说什么?”沈约的神色骤然一震。 顾飒轻笑:“你没听错,我说,他,是,位面之子!” “……” 沈约当然知道位面之子代表着什么。 但,她还是难以相信:“不可能,他……” 顾飒再一次敛眸,却什么都没说。 这种事,身为穿越者的沈约,自然知道四个字的后面所酝酿的血雨腥风。 沈约沉吟片刻,颔首,起身走到门口:“好,我帮你,照看他!你帮我……照顾好我儿子!” 在她即将走出门口的时候,顾飒又忍不住问了一句:“真的不要和他相认吗?” 沈约脚步稍微的迟滞了一下,但很快跨出门槛,没有回答。 但是她的动作,也算回答。 ——目前来说,她还没有做好和君夙折相认的准备。 第339章 又一个西岳羽人 皇城。 幽暗的灯光下,赵子佑小心翼翼的将血丹供奉起来,还紧张的擦了擦手。 “如今血丹到手了,接下来就是要……” 想到了什么,他突然皱眉,若有所思的看着一旁的青铜鼎。 片刻后,走到一面墙边,按下机括。 随着机关“嘎吱嘎吱”的声音,一阵锁链的“哗啦”声骤然从黑暗中传来。 赵子佑举起烛灯,慢悠悠的走进去。 里面的人见到他更显慌乱,呜呜咽咽的往后躲着,拽的铁链子又是一阵晃动。 “别怕,别怕,朕不会伤害你的,这就是要和你聊聊……” 赵子佑走近了,蜡烛的光芒打在一个黑影的身上,赫然露出个一半折断的翅膀。 那赫然是一个长着翅膀的西岳羽人。 只是这个人长得很奇特,他的脸与人很不一样,五官反而有着鸟类的样子,一双大大的眼睛充斥着惊恐,极力躲闪着照在眼睛里的烛光。 他很怕光。 拼了命的扭着头,不看蜡烛。 赵子佑在他身边半跪下,伸手抚摸着他折断的翅膀。 “别怕,别怕,今天朕来是要告诉你,朕看到了一个你的同类……” “……” 西岳羽人遽然转头看着他,眼神刹那间变了变,但随即又变成了慌乱,紧张的甩开他的手,缩进了角落之中。 “朕就知道,西岳羽人不会只有你一个,这世界上肯定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果不其然,朕就找到了第二个,你大概猜不到,第二个会是谁吧?” 赵子佑的目光缓缓的看一下黑暗,眼神变得有些空洞,但又透着一丝丝的阴狠。 “不只是你猜不到,朕也没有想到,谁又能想得到呢?军侯府的那个小崽子……竟然也是西岳羽人!” 他到现在都忘不掉,亲眼看到一个小羽人从天空中落下来,从自己手中抢走东西的那个场面。 谁能想到呀,西岳羽人竟然那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君夙折,顾飒!他们两个人当真是好心机呀,那么隐秘的一个小崽子,竟然堂而皇之的藏在朕的眼皮底下,不过这样也好。” 赵子佑突然嘿嘿嘿的笑出声,一把掐住了西岳羽人的脖子,扭到自己面前。 “等朕搞清楚不死丹的配比,第一个拿你开刀,反正就算失败了,朕还有君空阑那个小崽子可以用,所以,好好的享受你这为数不多的时间吧,哈哈……” 他大笑着,慢悠悠的将西岳羽人甩开。 他没有注意到,在西岳羽人被甩开的瞬间,翅膀的断茬处勾住了他腰间的一个小金挂件,将它勾在了翅膀底下,藏好。 等赵子佑离开后,他迅速将小金挂件掰直了,捅进了脚踝所挂的铁锁锁眼中。 但是不论他怎么努力,铁锁的纹丝未动,气的他仰天大叫。 但是不论他如何的咆哮,声音都淹没在黑暗之中,没有传出去一丝一毫。 —— 军侯府这一次离开京都,搬到寒汀城,搬迁的规模不算大,但也不小,上上下下的有近五十人。 按照陛下的旨意,三天之内,君夙折必须搬离京城,由魏辽亲自监督。 而在此之前,君夙折还要做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 魏辽将文书放到君夙折面前,凝目看着他:“你确定了吗?” “你说呢?”君夙折提起毛笔。 魏辽却提前一步盖住了签字的地方,低语道:“君夙折,你可要想好了,一旦签下你的名字,就等于放弃了你的军权。” “我知道啊……” “你是要交出兵符的!” “我知道!”君夙折再一次肯定,示意他的手拿开。 “师兄,咱们都很清楚,这一次的行动咱们也商量很多次了,我并不是一时的冲动。” “可你是要交出兵符的,没了兵符你就什么都不是了。” “有了兵符,我就算什么了吗?”君夙折不以为意的淡然一笑,果断的在文书的最后面签上自己的名字,按上手印。 “就是因为有兵符,皇上才对我们君家那么忌惮,上到我的父亲,下到我的权势,哪一样不让他害怕?” 就是因为功高震主,皇权忌惮,他们才选择了如今的退让。 魏辽看着笔墨未干的“君夙折”三个字,咬紧老牙。 “师弟,如果这一局咱们赌输了的话,可就要全军覆没了。” “放心,我有把握咱们不会输的,因为我有王牌!” 魏辽欲哭无泪:“你连兵权都没了,那还有什么王牌啊?君空阑吗?” 说真的,君空阑真的太小了。 即便未来能成什么气候,最起码这三五年来,君夙折是要吃亏的。 魏辽收了文书,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 虽然这一切都在他们的计划之内,但是事情真的到了这一步,还是难免不痛快。 陛下有旨意,魏辽亲自押送君夙折等人出城。 他号令自己的手下,清除道路,亲自送君夙折等人的车队出了城门。 “吱吱” 厚重的城门在队伍的后面关闭。 这一瞬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身后。 尤其是君夙折。 这是他从小长到大的地方,里面承载了他的所有童年记忆。 但是如今,这一切都成为过去了。 顾飒和桑娅等人坐在马车里,听到外面没了动静,挑起车帘,发现君夙折在凝望身后,什么都没说,默默地放下了帘子。 桑娅低语:“小侯爷看上去……好像有点伤心啊!” “这是他生长的地方,如今要离开了,几年之内不回来,难免是有些唏嘘的。” “咱们真的要很久不回来了吗?”桑娅的眼睛有些湿润,怔怔然的看向城门的方向:“不知道锦络姐姐会不会想我们?” 军侯府也是需要人打理的。 顾飒不放心别人,忍痛将锦络留在京城,一方面也是为了更好的照顾君空阑。 至于外围的那些事情,则交给了姜起,由他负责。 顾飒笑着弹了桑娅一下:“你要是想她,可以给她写信,咱们只是搬迁,又不是流放,不允许书信往来,你要是愿意的话,一天写一封信,让驿站给你送回来。” “我才不要写呢,我又不会想她,”桑娅嘟着嘴,低声嘟囔:“我是替哥哥想她。” “你哥哥?”顾飒怔了下:“蛮瑟?” 她忽然恍然大悟的“啊”了一声,突然抓住了桑娅的手臂:“你哥哥是不是喜欢锦络?” 桑娅还没回答,君夙折急匆匆的掀开了帘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出什么事啊?” “那你喊什么?” “姑娘家家的事,与你无关。”顾飒挥手将君夙折给赶走了,八卦的抓住桑娅询问蛮瑟和锦络的事。 “以前我就有一种感觉,觉得这两个人的气场不对,总觉得他们之间会发生点什么,但是又因为很多事情给疏忽了,如今仔细想来的话,他们俩的确有过暧昧的时候呀。” “小姐,你在说什么?”桑娅听不懂顾飒那些高端话术,但是很直接:“昨天晚上临走的时候,哥哥让我把他的小鼓哨送给锦络姐姐了。” 蛮瑟离开家乡之后,身上属于自己的东西可以说是凤毛麟角,小鼓哨就是其中一个。 如今,他将属于自己的特定东西,赠予了别的姑娘,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顾飒听后后悔不已:“这两个人早些说呀,早些说的话,也不至于让他们分开嘛……” 但是如今一切都安排好了,想要更改也是不可能了。 君夙折很快收拾好心情,招呼队伍继续前行。 他们今天晚上必须在子时之前赶到第一个营地。 石大路已经在那里安排好了一切。 第340章 流放的罪奴 冬天的夜阴沉,北风呼啸,吹在身上刀割一般的疼。 顾飒等人坐在车里都感觉冷气袭身,更不要说外面骑马的人,一个个冻得瑟缩不已。 “小姐,手炉。” 桑娅将添了热炭的手炉塞到顾飒手中,让她暖和暖和手指。 “咱们这一路上所带的木炭有限,又快要到营地了,所以没有在添新炭火,您将就着暖和暖和手吧。” “我还好,就是外面的人肯定冷的很。”顾飒掀开车帘。 君夙折就骑马跟着他的身边,一身裘衣,眉梢上结了一层冰霜。 见到她掀开车帘,笑着凑过来:“别着急,马上就到了。” “我不着急,是怕你冷,把手给我。” “干什么?”君夙折嘴巴里问着,但还是乖乖的把手伸了过去。 顾飒将暖手炉塞给他,温暖的指尖。 “我没事,这点冷算什么呀?” 君夙折要抽回手,但是顾飒不允许。 她执拗的将暖手炉摁在他的手中:“我坐在车里都冷,你骑马在外面会不冷?看看你的手指头都冻成冰了。” “这点冷真不算什么,”君夙折笑着拢起她鬓角的长发,指向前面:“看到前面的光了吗?那就是望京山。” 望京山的京城与辖地的分界岭。 过了望京山,就等于出了京城。 很快,前面探路的回来禀告,说是已经与石大路接上头了。 他们那边正在准备热汤,等他们到了就可以直接开饭了。 车队晚上不过山。 大家将马车停在山脚下,留下看守的侍卫,其他人上山进营帐吃饭。 留在山脚下的众人捡了些柴火,升起了篝火,为了取暖,也为了照明。 石大路在下塌的营帐里烧了火炭,一进入里面就暖气逼人,吃过饭以后,顾飒披上大氅。 “这大半夜的,你要去哪?”君夙折还端着碗在吃饭,见她这样,错愕的站起身。 “让石大路叫其他人也进来吃饭,外面太冷了,不吃点热乎的饭,暖和透了,这半夜下去不冻死人了?” 顾飒的话让其他人都一怔。 就连君夙折也是眼尾一动。 君家在军中之所以能够得人心,很大一部分还是“爱兵如子”。 但即便这样,若非是特殊的情况,也没有谁让侍卫们进大帐暖和休息。 石大路最先反应过来,连忙道:“不不不,小夫人,不合适,这不合适,这个大帐是您和小侯爷休息的,怎么能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也进来呢?” 其他人立即附和:“是啊,这女眷进来也就算了,那些糙老爷们就别……” “现在在外面,讲这么多规矩做什么?”顾飒已经穿好了衣服,还拿上了暖手炉:“我和桑娅她们全当出去遛个弯,等我们回来了,大家估计也就吃完了,又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她执意如此,君夙折也就不再说什么,让石大路叫人进来吃饭。 侍卫们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以为听岔了。 “不是,石大哥,你说什么胡话呢?” “是啊,小夫人怎么可能让我们进她的营帐吃饭?” “就是嘛,自古以来这主仆分明,我们做下人的,哪配在主子的地方吃饭?” “而且还是当家主母营帐!” “……” 这样的事情别说是遇到了,就连听都没有听过。 戏文里都不带这样唱的。 谁家的当家主母,会这样的体贴下人,会在寒冬之夜,主动让出暖暖的营帐,让他们一群下人坐在里面吃饭? 石大路很不耐烦的拍了拍手:“你们是野猪吃不了细糠是不是?都说了让你们去吃饭,去吃饭,都废什么话呀?都麻利的给老子滚进去吃饭!” “不是,石大哥,真的去吃啊!” “你爱吃不吃,要吃的快点!为了给你们腾地方,让你们可以安心的吃饭,小夫人特意回避出去了,这大半夜的正在外面溜达呢。” “……” 众人又不相信的连续询问了好几遍,直到石大路拿着棍子要抽人,这才敢相信,急急火火的窜到了大营帐里。 一顿饭吃下来,大家是暖了身子更暖了心,感动之余对顾飒更多了忠诚之心。 大冷的天,又是在冬夜,顾飒带着几个婢女也没地方可去,索性沿着小道往有火的地方走。 走了没多久,就听到前面有人在哭。 “求求你,差官大哥求求你了,我嫂子有了身孕了,您就放过她吧……” “废什么话呀?就你们这群反贼,生下的孩子也是反贼,也是要摁在马桶里溺死的,滚开!” “放开我,你们这群畜生,你们放开我!” “嫂子,嫂子啊……” “王八蛋!你们不是人,你们不是人啊!” “老娘和你们拼了……” 前方的篝火旁,一群人好像打成了一窝蜂,吵吵嚷嚷的男人,女人的哭喊声喊叫声不断。 “什么情况?”顾飒蹙眉:“那些是什么人啊?” “小夫人,好像是流放的罪奴,”一个嬷嬷小声低语:“那个地方不干净,咱们还是不要过去了。” 所有从京城发配流放的罪人犯官,都会在望京山集合,修整,再在第二早上各奔东西 “啊!” 男人的惨叫骤然传来,随即是一群男人的哄笑声。 笑声中,有人大喊着“嫂子,快跑!”紧接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从火光那边冲出来,向着顾飒她们的方向奔跑而来。 但是没跑两步,她脚踝上的绳子突然被人给踩住了,狼狈的摔在地上,随后在男人们的欢笑声中,她被一点点的拖了回去。 “啊……”女人尖叫着,绝望的扒拉着地面。 她想要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但即便她的手指抓出血来,依旧逃不掉被男人拖回去的命运。 “这些人太过分了,”桑娅看不下去了,咬着下唇:“他们怎么能这样呢?” “我说姑娘,”嬷嬷立即拦在桑娅身前,冲着顾飒行了礼:“小夫人,姑娘们都是在大宅门里养着的,不知道外面这些事情,其实……在这些女眷们的家人犯事的那一刻起,她们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自古以来,女子都是卑贱的。 尤其是这些父兄们犯了罪,也要跟着流放的女眷们。 她们在路上说要承受的羞辱并不仅仅是饥寒交迫,还有那些难以言说的羞耻。 可以说,这是流放女眷们的潜规则。 也是亘古以来就存在的诟病。 嬷嬷看出了顾飒的恻隐之心,低声轻叹:“小夫人,奴婢知道您和姑娘们心善,看不了这个,但是奴婢说句不该说的话,您救得了她们一时,救不了她们一世,救得了这几个,救不了其他人啊……” 一直以来多少犯人家的女眷都惨死在路上。 如今在她们面前的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 顾飒敛眸:“以前都没看到,以后得看不到,这些都不用管,但是如今我们既然看到了,那就不能袖手旁观,桑娅!” “明白!” 桑娅就等着顾飒开口呢,听到命令,立即飞奔过去。 ~~ 发配流放受苦受累的不只是犯人,还有押送的官差。 这些官差和犯人一样,都是要徒步前行到流放地的。 唯一不同的是,当差的不屑和犯人一样背着锁链和枷锁。 但对于他们来说,这依旧是一个要命的差事。 而这些犯人家中的女眷,则是他们这一路上唯一的乐趣。 所以,除非那些特别有本事的女子,或者是有钱才可以得到照应的姑娘,没有哪个女人可以在流放的路上清清白白。 每一天晚上,她们所面临的都是噩梦的降临。 她们都知道,自己躲不过,除非去死。 可死是需要勇气的,她们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挣扎。 而对于男人而言,猎物越是挣扎,越能刺激到他们的兴趣。 但是她们这是一队被特别押送的女眷,能怎么办呢? 就连已经孕肚明显的女子,都被人死死按住了手脚,只能绝望的哭泣挣扎。 第341章 威胁 “滚开!” 桑娅冲上去照着一个男人就是一脚,随即踢飞第二个,第三个。 其他的官差眼看着情况不对,也都顾不上喜乐了,吼叫着爬起来,抓起兵器就往这边冲。 “哪里来的死丫头,不知道死活,竟然敢管我们的闲事,啊呀……” 其中一个官差的狠话还没有说完,就杯桑娅一脚踢在了脑袋上,直接给踢飞了。 “姑娘,你没事吧?”桑娅紧接着把地上的小姑娘拉起来。 小姑娘顾不上道谢,哭着喊着跑向另外一个怀着运动的女人。 这个女人是她的嫂子,已经怀胎七个月了。 本来被发配的时候,嫂子就有滑胎的迹象,如今再这么一折腾,怕这孩子也保不住了。 果不其然,她刚跑过去就看到女人的身下流了一大滩的血。 “嫂嫂?”小姑娘吓坏了,跪在那里又哭又喊,双手捧了一手的血。 “来人啊,救命啊,来人,救救我的嫂子啊!” “桑娅,”顾飒示意桑娅把小姑娘带走。 小姑娘不肯,跪在顾飒的脚下,祈求的抓着她的衣角:“姑娘,好心的姑娘,求求你,行行好,救救我嫂子吧,我爹和哥哥都死了,他们都被砍头了,嫂子肚子里的孩子是我们家唯一的血脉了,他要是出事了,我们家就完了……” 桑娅看顾飒的神色不对,连拉带拽的把小姑娘给拽走了。 “小夫人,这夫人怕是救不活了,”嬷嬷走过来,看了一下女子的孕肚,无奈的摇了摇头:“流了这么多的血,不止孩子保不住,大人怕是也……” 此时怀孕的女子大睁着眼睛,直勾勾的瞪着夜空,眼中的神采在一点点的消失。 她的小腹下一片血痕,鲜血染红了衣衫,整个人像是躺在血泊之中。 所有人心中都清楚。 孩子,没了。 而女子也在挣扎了一番之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死不瞑目。 顾飒敛眸,将一件衣服盖在了女子的脸上。 “嫂嫂……”被拽走的小姑娘绝望的哭倒在桑娅身边。 而那几个被打飞的官差,此时也终于缓过气了,狰狞的怒视着顾飒等人。 “哪里来的妇人,当真是多管闲事。” “找死!杀了她们!” 几个人对视一眼,立即提刀冲上来,一起砍向桑娅的脑袋。 桑娅一歪头,侧身避过,抬手出招。 “桑娅,留活口!”顾飒敛眸,淡冷起身。 桑娅手下动作顿了下,有所收敛,变刀为手,一巴掌狠狠抽在一个官差的脖子上。 那是哼一哼,死猪一般摔在地上昏死过去。 不等其他人缓过神来,她再次出手,三两招之后将几个人押着,跪在了顾飒的面前。 “老实一点,不长眼的东西。” “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在望京山劫囚!信不信我们一个信号打回去,大理寺那边就会派人来弄死你们!”其中一个官差梗着脖子,大着胆子在那里叫嚣。 “大理寺?你们是大理寺的人?怪不得不认识我呢,”顾飒冷笑:“没关系,如果大理寺的人不够的话,可以把京兆府的人也叫上,如果连他们都不够,你还可以再搬救兵……” “飒飒,没事吧?”君夙折脚步匆匆的往这边走,远远的就开始喊:“怎么回事?你们这边怎么打起来了?哪个不知死的敢惹你?” 走近了,看到囚车上的旗帜,顿时一声冷笑。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大理寺的人。” 大理寺隶属文职,是专治吏治的中枢组织,一向与君夙折这样的武官不对付。 “小,小侯爷……”那几个官差在看到君夙折之后,终于恍然的意识到自己闯了祸。 他们今天晚上肯定是猪油蒙了心,竟然忘记了最重要的事。 在整个京城之中,会在今晚上出现在望京山的名门贵女还能是谁? 不是只有军侯府那个惹不起的小夫人吗? 一时间,所有人都后悔的恨不得挖个坑,自己把自己给埋了。 怎么就这么蠢呢? 今天是军侯府离京的最后期限,他们之前吃饭的时候还讨论过的。 怎么就这么一会子的功夫,就把君家忘到了九霄云外,惹下了这么大的祸事。 “小,小侯爷,对不住,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们是晚上,晚上的时候喝了点酒,这脑袋一发热,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这才冲撞的小夫人……小侯爷饶命啊!” “冲撞?”君夙折很不喜欢这个词。 他沉下眉梢,看了一下周围的狼藉。 “身为官吏,又是在押解的途中,押解的还是女眷,你们就敢这样的肆意妄为!是你们无视大梁朝的法律,还是大理寺给了你们狗胆子,还没出京城,就敢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不,不是,小侯爷这都是误会,”其中一个官差连忙解释道:“我们并不是对小夫人……那什么,我们对天发誓,我们绝对没有亵渎过小夫人,我们都是,嗯,都是这些该死的贱奴……” “石大路!”君夙折听不下去了,断然一声大喝。 石大路会意,手起刀落,一刀斩向了那个官差的头。 鲜血喷洒在周围人的身上,吓得他们全都一机灵,没有一个人敢在吭声,全都瑟瑟发抖的,像个鸡崽子似的缩在那里。 君夙折冷眸:“杀鸡儆猴是要告诉你们,你们做过的事情无关乎任何人,不管是皇后,还是贱奴,都一样……她们是人,哪怕是死,也要死的有尊严,这是做人的底线。” “……” “听不懂人话,是不是?”石大路粗着嗓子一声暴躁:“还是说,小侯爷的话你们没有听到?” 官差们吓得一哆嗦,连忙点头应着。 “不不不,听到了,我们都听到了小侯爷的教诲。” “我等铭记在心,绝对不敢再忘记了。” “小侯爷放心,我们都不会,也不敢再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了。” “……” 君夙折这么说的目的,也不过是为了敲山震虎,好好的敲打敲打这几个官差。 毕竟他们都是大理寺的人,离开了望京山,还是押解囚犯的官差。 一路上,他们依旧是掌管生死的人。 他转身看着那群女人。 声音再次冷了几分:“我知道你们的心思,你们所有人的心里都在想着,我君夙折如今已经不再是昔日那个风光无限的小侯爷了。” “这一次出门,说好听点是前往封地,说的难听点,那就是发配。” “我是发配,你们是流放,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咱们大家差不多。” “你们最好记住了,我君夙折还是要回来的!” “如果哪一天等我回转京城,听说了你们在路上又做下禽兽不如的事情,那到时候倒霉的不只是你们,还有你们的子孙后代,你们的九族,明白了吗?” “……” 这一番敲打,连哄带骗,连威胁带忽悠,吓的那些官差们一个个猛点头。 “小侯爷放心,我们对天发誓,绝对不会再做……在做那些禽兽不如的事情。” “是是是,如果以后我们再做,小侯爷知道了,只管派人来取我们的头。” “我们不敢了,打死也不敢了。” “……” 他们赌咒发誓,保证自己再也不会凌辱虐待那些女眷。 女眷们听后,激动的跪在地上,又是叩头又是感谢。 顾飒想要说什么,但是君夙折却把她给拉走了。 等到没人的时候,才低声道:“你救不了她们的!你救不了,我也救不了,就连当天的地下也救不了。” 犯官株连九族这样的事情,是开国皇帝就定下来的规矩。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虽然有法外开恩这一说,但也不是如今的他们能做的。 “这一路上,咱们会遇到很多这样的事情,我答应你,能帮就帮,”君夙折温柔的揉搓着顾飒的手指,呵护在掌心:“不过你要答应我,有些事情,不可为就不要为了。” 第342章 都是恶人 发配流放注定是苦楚的。 不管对方是谁,这一路上都要遭受颠沛流离。 这样的情景到以后肯定是心生不忍。 而坐视不管又不是顾飒的风格,她做不到袖手旁观。 与其这样折磨自己,还不如就此掩耳盗铃,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见,也就能舒心的寒汀城了。 顾飒听的一笑:“你是要我自欺欺人?装眼瞎的看不到?” “不是看不到,而是这一路上真的太多太多了,咱们管不了的,”君夙折无奈道:“如果说要怪的话,那只能怪他们自己,流放的人之中,仅仅只有九分之一的人可能是无辜的,其他的人绝对是罪有应得,所以说不用同情他们。” 这么一说的话,好像还是这么一回事。 也就这些无辜被牵连的女眷,要为她们的父兄承担后果。 其他那些带着脚镣重枷的男囚犯,有几个是无辜的? 而且被判流放的罪名,十有八九都是杀人放火,贱淫掳掠的重罪。 这么一想的话,顾飒对那些同行路上的男囚犯直接忽略护不见。 只有在遇到一些孩子和女眷的时候,才会让桑娅拿一些吃食给他们。 时间久了,她自己过了心里的坎,心情也就阳光。 越是往北,天气越冷,别说人了,马儿也受不了,每天的路程磨磨蹭蹭的,一天下来也走不了多少的路。 如果能遇到客栈可以住宿的话,那大家还轻松一点。 可如果是在野外扎营,埋锅造饭,安插营帐的话,那又是折磨人和浪费时间的重活。 几天下来,他们也没有走多远的路。 “这样下去不行呀,这样猴年马月的,咱们才能到寒汀城。”顾飒坐在马车里,窗帘挑开一角,透进一丝光来。 “小姐,寒汀城又不是什么好地方,晚些到就晚些到呗。”桑娅对于在路上还是直接到,没多大感觉。 “你懂什么,这人吃马嚼都是银钱,而且这一路上物资稀缺,越冷的话资源越少,咱们如果不能合理利用这些剩下的资源,后来只怕是要吃亏的。” “咱们没钱了吗?”桑娅抓住了重点:“怎么花的这么快呀?” “这是钱的事吗?”顾飒无语了:“现在是有钱买不到东西。” 无论在任何一个世界,物资都是最重要的东西。 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季节,木炭粮食棉衣都是很紧俏的物资。 但是这一路走来,荒山居多,村落很少。 即便有一两座城镇,也是寻常的很,比不上京城那样的繁华。 桑娅瞟了眼地图:“这是哪里?好像是个镇子,咱们要不要去这里多买些东西啊?” 她所指的地方名叫天泉庄,并不在他们的行走路线上。 顾飒敲了敲窗户,示意君夙折过来:“桑娅说,咱们可们可拐个弯去天泉庄,方便不方便?” “天泉庄?” “不是所有人,只是我们几个,”桑娅打开地图道:“咱们之前估算的有点失误,各种物资消耗的很快,尤其是木炭,如果不能大量购进的话,前方路上再在遇上阴雪天气,没有木头取暖,大家是要活活冻死的。” “你想先去补充一下物资?”君夙折明白了她的意思:“也确实,咱们这一路上消耗的有点大,确实得补充补充了!” 其实在他们出城之前,顾飒就已经很好的规划了一切。 尤其是路上需要用到的东西,她都是建议大量购买,以备不时之需。 但是存放那些东西是需要空间的。 她的空间不能暴漏,所带的马车又装不下太多的东西,所以准备的不是很充足。 而且两人之前也商量过,在路上的时候紧急行动,如果有合适的契机,就多储备物资。 “天泉庄怕是没什么东西,那里以前就是个酒泉,酿酒的地方,虽然有些人住,但是以酿酒为生,村民也不甚富裕,如果去的话可能买不到什么东西的。” 君夙折指向另外一个地方。 “咱们可以去这里……” “那是后面的路,后面可以去那个地方,但是如今距离天泉庄最近,咱们到那里看一看……既然是酿酒的,那木炭这样的东西必定不少,说不定还能弄点烈酒呢。” 在这个寒冬腊月,一杯酒有时候能救一条命。 尤其是烈酒。 君夙折想了一想,答应了她。 他叫来石大路,让他看守营地,他则和顾飒带上了桑娅兄妹俩,四个人乘坐一辆马车直奔天天泉庄。 暴雪过后,太阳融化了雪水。 车轱辘走过之后,留下一道道车辙印。 如今天冷了,车辙印冻成了土疙瘩,马车走在上面颠颠簸簸,差点把顾飒和桑娅给颠散架了。 “说真的,早知道这么辛苦我就不来了。” “不行了,我忍不住了,我要吐了。”桑娅比她还惨。 马车做出了轮船的效果,恶心的想吐。 君夙折坐在车门的方向,单手揽着顾飒,一手撑着车厢,努力让顾飒在自己的怀里能安稳一点。 桑娅实在受不了了:“哥,你能不能慢点啊?” “这都已经要走了,再慢就停下来了,要不你下来自己走?”蛮瑟不敢怼顾飒,但是对妹妹不客气。 “自己走就自己走,冷点也比颠死强。” 桑娅抱怨着,实在受不了了,跳下了马车,跟在马车的后面,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 野地荒凉。 远处的田野中升起一缕青烟。 青烟扶摇直上,直上穹顶。 “哥,你看,那边在冒烟诶。” “那是有人做饭呐,大中午的人家要吃饭……”蛮瑟看都没看,没好气的怼了回去,专心赶路。 “好像不是做饭的,”桑娅还是勾着头,疑惑道:“我怎么感觉像是在烧房子呢?” “烧房子?”蛮瑟啐了声,翻着白眼往那边看去。 这个时辰点,正是做午饭的时候。 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冒烟。 但是一眼之后,他“吁”的一下勒紧缰绳。 “小姐,小侯爷,你们看那边,好像真的是有人在烧房子。” 天地间烟雾变大了,隔得远远的也可以看到明火串上的天空。 那的确不是做饭! 顾飒下了马车,缓一缓心口的浊气,君夙折则和蛮瑟两个人快马加鞭,乘着马车飞驰而去。 “杀!” “救命啊!” “爹,娘,啊……” “救火,救火,我的房子没啦……” 浓郁的黑烟冲上云霄。 火光中,一群老百姓打扮的村民飞奔逃窜,有的人拿盆救火,有的人抱着孩子逃命。 在他们身后,几个穿着短打虎皮的匪贼,正得意洋洋的看着这一切。 他们是附近山上的盗匪,大冬天的下来打秋风,捞点油水好回去过冬。 没想到天泉庄的这几个住户都是硬骨头,不但不交粮食,不给肉,还敢组织庄子上的青壮年和他们对着打。 这不是要造反吗? 这要是被其他庄子知道了,每个庄子都组织起来护卫队反抗他们,那他们还吃什么喝什么。 所以说,他们得一次性的把这些人给打压下,让他们断了反抗的念头。 因此,这些匪盗们出手就点了人家的房子。 “周老头,你给老子听好了,明天中午我们还过来,要是到时候再交不出来二十袋粮食,信不信老子把你们祖坟都给刨了?” “刨吧,刨了吧,我活人都活不起了,我还管他们死人!” 人群中,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人捂着头上的伤口,坐在地上崩溃大喊。 “现在我们什么都没有了,连住的地方都没了,这大冷的天,我们都要被冷死冻死了,我们自己都活不成了,还管祖宗的祖坟吗?姓马的,你有本事就去刨啊,不刨我们家祖坟你马大发就是孬种。” “爹,别说了。”周老头的儿子连忙劝慰。 这东西没了,也就没了,人要是没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如今他们的房子已经被烧了,何必再去挑衅那些匪贼们,惹他们生气呢? “诶,周公子,你有前途,等你爹死了,你做了村子里的村长,咱们就能合作愉快了。”其中一个匪徒的话惹得其他人哈哈大笑。 第343章 流氓打法 周全的脸色青紫交加,难看的要死。 “你们放屁,士可杀不可辱。” 他站起身,瘦削的肩膀被风吹的摇摇欲坠,站都站不稳,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你们屡次三番折辱我们家族,我们一再忍让,并不是怕了你们,而是,而是……” “而是什么?”匪徒们来了兴致,调侃着哈哈大笑:“周公子,你不会是想厚积薄发,要将我们一网打尽吧?” “我,我,我……”周全一介书生,就算是吵架都不是匪盗的对手,被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匪盗们反倒是给他弄的兴趣高涨:“哈哈,一网打尽也好,姓周的,明天老子还来,就等着你一网打尽,驾……” 他们策马离开之后不久,君夙折和蛮瑟才赶到现场。 看着满地的尸体的冲天火光,君夙折的眼神沉的能杀人。 “小侯爷,怎么了?”蛮瑟嗅到了他身上不寻常的气息。 小侯爷一向是不行于色的,即便面对陛下的阴谋算计,都能如鱼得水,应对自如。 今天怎么就突然变了呢? 君夙折从一具尸体上拔下一根羽箭,手指抚过箭尾。 半晌,低语:“蛮瑟,你现在就回去……告知石大路,让他带人过来!” “现在就……全部吗?” “不用,十个人足够了。” 蛮瑟回去的路上,把事情和顾飒说了下。 顾飒听的也是不解,但还是让他去照做了。 他们这一次带来的都是精英侍卫,十个人能打一场狙击战了。 石大路带着人赶来时,村子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整个村子烧的只剩下河边的几乎人家。 这几家还是因为隔着一条河,隔绝了火势才保了下来。 村长老周安排妇孺们在一个院子里休息,他则带着还能动的男丁们,聚集到君夙折这边的宅子商量对策。 石大路坐在火塘边:“强盗匪徒什么的我们见多了,但是这种杀人放火的可不多见。” “小哥,不止你没见过,我们也是第一次见,”老周现在想起来,才莫名的感觉到了后怕:“以前他们也来过,不过就是抢抢粮食什么的,从来没烧过房子呢。” “你们没报官吗?” “诶呦,小哥,瞧你说的,肯定是报过官的,但是报了也没用啊!” 周全跟着附和:“他们之前每次来我们都报官,但是报官也没用,官差每次来的时候,他们都跑了。” 其他人紧跟着附和:“这官是来来回回的报,匪徒们也是来来回回的抢,时间长了,别说匪徒了,我们自己都不想报官折腾了。” “要我说,还不如不报呢,每一次报官,官差来了之后,盗匪抓不到,还要在村子里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这些吃吃喝喝的,后来不摊派到咱们自己头上了吗?” “就是,咱们自己花钱报官抓人,还得自己花钱养着他们吃喝,结果到头来抢走的粮食没了,没抢走的粮食也没了。” “……” 人们坐在火塘边,七嘴八舌,控诉着的匪盗和官差。 在他们眼中,不杀人放火的盗匪,在本质上和官差没多大差别。 反正都是剥削老百姓,都不是好人! 君夙折一直坐在那里,腿上还搭着那根羽箭。 听着人们的诉说,他没有搭腔,沉默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飒坐在他身侧,目光游走在羽箭上,冲着石大路勾勾手指,示意他过来。 “小侯爷腿上的那支箭,有什么说法吗?” “箭?”石大路瞥了眼,摇头:“没有啊,军中的人都是用这种夹尾式的羽箭,这种羽箭射出去以后,羽毛尾翼可以自我调节气流,比寻常猎户们用的轻便精准。” 顾飒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石大路肯定道:“真的,我没撒谎,那就是一把寻常的箭!” “寻常的箭?”顾飒却不这样想:“不见得是寻常的箭,要不然你家主子会这样沉默不语?” “……也是,”石大路倒吸一口气:“小侯爷确实是很少有这种时候呢。” 君夙折这样状态很少见。 他定然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周全见他一直沉默,以为是自己等人太呱噪了,连忙示意大家不要说话,小心翼翼的试探询问。 “小侯爷,您坐了一晚上了,可是有什么对策?” 君夙折握紧羽箭,招呼所有的男人凑近,倾身低声:“等明天,你们这样……” …… 天色蒙蒙亮,众人骤然被嘈杂的声音震醒。 “什么声?”有人还没缓过神,迷迷糊糊的问道。 “好像是马蹄声。” “这大半夜的,哪来的马蹄声?” “……” 这一句话之后,所有人都彻底清醒。 可不就是马蹄声吗? 听动静,马蹄的动向正是他们村子的方向。 石大路一个骨碌翻起身:“不好,一定是那伙子盗匪来了!” 蛮瑟还有些懵逼,揉了揉眼睛:“不可能吧?这一大早上的……” “快些起来,”石大路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你以为那些是什么人?那些都是土匪,土匪出来抢东西,还要分日子挑时辰的吗?快起来!” 蛮瑟不敢再赖,紧跟着爬起来,抓起剑就跑了出去。 刚出门口。 “咻” 一只羽箭从黑暗中射过来。 他立即一个闪身避开,羽箭“咚”的一声射在了门框上。 后面的石大路一脚将他给踹飞了:“还愣着干什么,站在这里等着当靶子吗?” 话音未落,第二支羽箭紧跟着飞了过来。 石大路一剑斩飞,飞身爬上墙头,高声大喊:“警戒,有匪来袭!” “哦吼!” 匪盗们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一边吼着一边策马冲过来,也不管是谁,见人就砍,遇东西就抢。 而且他们的出招极其有章法,一人一招,一招就走。 不等对方反应过来,第二个人紧跟着骑马扑上来又是一招,然后是第三个人紧随其后再来一招。 蛮瑟开始的时候还能招架,但是对方出手的速度很快,又是一个进一个的连贯招,打到后来,竟然连他都难以防御了。 一个不小心,被一个匪盗的虚晃剑招吓到,狼狈的着的仰面摔倒,借地打了一个滚,这才避开了后面来的那一招。 “这是什么打法?哪有人这样打架的?”蛮瑟半跪在地上,气的头顶冒火花。 如果是一对一的对打,他完全不落下风。 哪怕是一对十,他也能硬扛一会。 可对方这种不要脸的车轮战打法。 一人打一招,打完就跑。 这种流氓的打法,让他根本就没办法还手,只能被动的挨打。 不只是他,石大路那边的情况也不妙。 他和其他人也被这种流氓打法给压制了,一路打一路退。 而匪盗们则是默契的缩小包围圈,将他们十多个人给围在一起。 石大路给打的冒火,怒吼道:“你们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下马和老子一对一的单挑,看老子不挑了你的骨头。” “哈哈,我们老大说了,一对一的单挑,那是蠢货的行为,既然咱们能压倒你们,为什么还和你们单挑呢?那是不是傻呀?” 其中一个匪盗骑着马走过来,围着他们绕了一圈,啧啧称奇。 “我还以为老周是请了什么高手来坐镇呢,那家伙,昨天晚上还折腾了大半夜,害得我们兄弟们也跟着紧张了大半夜,没想到就你们这几个怂货!” “……你什么意思啊?你怎么知道我们……”蛮瑟的脸色不对了,愤怒的看了看周围的兄弟:“我们这里有叛徒。” 石大路咬着后槽牙:“我就说呢,这一大早上的,咱们都还没睡醒了,你们就来了,原来是有人和你们里应外合,要打我们一个出其不意呀!” “废话,如果没有人的话,我们能活到现在?”盗匪狂笑,嚣张的很:“实话和你们说了吧,不只是你们的身边有我们的人,就连上面有我们的人,要不然那些官差为什么抓不到我们!” 第344章 狼狈落水狗 “有人有什么屁用?”蛮瑟抻着脖子大吼:“能打赢了才算本事,你人再多,打不赢我们也没用。” 那表情,完全是那种“有本事你砍死老子”的嚣张。 其他人都沉默不语,看他的眼神像是看白痴,唯独那个盗匪被挑起了好胜心。 “你小子还真能犟,这大半天的就你的嗓门大,好啊,今天老子就先用你来开刀!” 他缓缓抽出腰间的大佩刀,喝令手下让开一条路,策马走了进去。 “看老子用你的血来做开门红。” 佩刀扬起,吹出一声呼啸,“咻”的一声砍向蛮瑟后脑勺。 蛮瑟也是硬刚,抻着脑袋直喊:“来啊!” 就在刀锋即将落下去的时候,一支弓弩“答”的一声射在了刀身上。 佩刀发出清脆的断裂声,刀头迸飞了,但是刀尾却顺着原来的路线落了下去,擦着蛮瑟的脖子滑下。 蛮瑟只感觉一股子锋利从脖子上掠过,随即有种刺疼刺疼的感觉。 “我的脖子……” 石大路飘了眼:“没事,只是流血了,头还在!” 蛮瑟:“……” 这是头还在的事吗? 这是小姐救他不及时啊! 这要是再稍微的偏差一点,他可就真的脑袋搬家,一命呜呼了。 在匪盗刀身被迸飞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感觉周围的空气似乎冷了几分,一股莫名的刺骨的杀意,渐渐吞噬了他们。 紧跟着,他们看到村民手持锄头棍棒,在一对男女的带领下,从四面八方的围上来。 “小侯爷?小夫人!” 盗匪们显然是认识君夙折和顾飒。 但也就是认识,并没有惧怕的样子。 就算他们两个人再厉害,也就是两个人而已。 至于那些村民,那就是送死的,根本就入不了匪盗们的眼。 “你们,谁当家?出来回话!”君夙折悠然的抄着手,利于对面。 “小侯爷,小夫人,咱们往日进水不犯河水,今日没必要为了几个刁民结下梁子吧?”其中一人策马走出来,高傲的翘着下巴颏。 君夙折仔细打量了他几眼:“你是当家的?” “我……” “能做主就行!”君夙折敛下瞳底的异色:“本小侯爷有几句话要说。” “那就说好了,”那人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放几个人的家,爷我还能当!但前提得是小侯爷答应我们,不再多管闲事,这样我们就放了你的人!” 他指了指被围困起来的石大路等人。 石大路回了他一个白眼。 君夙折从顾飒手里接过那支羽箭,举起来:“这是你们的箭?” “是,怎么了?小侯爷感兴趣?”那人笑了,得意的很:“实不相瞒,这种铩羽的插羽方式,只有我们家会弄,小侯爷若是感兴趣的话,咱们也不是不可以合作,只要小侯爷付得起酬金就行。” “果然是你们的箭,”君夙折的手握紧箭杆,声音幽沉了几分:“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再也见不到这种铩羽的尾箭了,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了。” 匪盗们的神色不由一震,都疑惑的看着小伙伴。 但是从大家的神色来看,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啪嗒” 羽箭在君夙折的手指折断。 “蛮瑟!” “是!” 一直隐忍的蛮瑟在这一刻的愤怒值达到了巅峰。 “喂,你,砍到我脖子了!” 随着一身怒吼,他猛地跳起来,飞身将那个断刀的匪盗扑在身下,沙包铁拳捏住他的脖子,“咔嚓”一声扭断。 “嗯?” 匪盗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猜测事情不妙。 那人立即转身勒转缰绳,冲向村民:“撤!” 面对气势汹汹的马儿,村民非但没有退缩,手里的扁担锄头等农具反倒是交叉着往地上一方,一推。 交叉的农具瞬间变成了一张网,绊住了马儿的四蹄。 有几匹跑得快的刹不住车,连带着马上的人一起摔了下去。 他们一落地,村民们立即分工合作。 有人扬起手里的网兜将人罩住,有人端起早就准备好的热油热汤,一股脑的泼了上去。 刹那间,匪盗们喊声震天,抱头鼠窜。 村民们岂会让他们那么便宜的就逃走了,一个个抄起家伙跟在后面,不论什么地方,逮哪打哪。 匪盗们也不敢多还手,毕竟君夙折和顾飒在那里坐镇呢。 他们一边挨着打,一边狼狈的往回逃窜。 也不知道逃了多久,总算是逃离了喊打喊杀的村民。 “行了,都别跑了,都停下来歇歇,没人追来了……”有人在后面喊了一嗓子,这才唤住了逃命的几个人。 大家扭头一看,去了二十多个,竟然只回来了七八个。 而且一个个蓬头垢面,不是伤就是火燎泡,歪七扭八的坐在那里。 “这,这他妈的怎么像做梦一样?”一人摸了摸脑门上的大水泡,疼的龇牙:“咱们做了这么久的活,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 “可不是,什么时候轮到咱们像落水狗一样被人追着打了?” “知足吧,你们也不看看咱们惹的是谁!”一个瘦削的小个子坐在地上,恼怒的揉搓着头发:“那可是君夙折,军侯府的小侯爷呀……” “诶,疙瘩,你今天怎么了?以前你不是最张狂的吗?今天怎么突然就怂了?” “呃,我……” 疙瘩讪讪的,还没解释个所以然呢,就听到另外一人道。 “可不是,昨晚上救你叫的欢,说什么军侯府算个屁,小侯爷算个屁,给你一把刀,你能砍了君夙折的脑壳,睡了他婆姨……怎么,今天怎么犯怂了?” 说着,那人嘿咻咻的走向疙瘩,大手抓向他的肩膀。 疙瘩连忙错步往后退了一步,退到一个男人的身后。 男人一抬手,一巴掌将那人的手给拍飞了,疼的他“嘶”的倒吸一口气。 “诶,木石三,你今天也中邪了?手劲这么大呢,连我都敢推了……” 说着,他就要抓向木石三的脑袋。 “好了,都别闹了,”最前面的男人忍不住的一声暴吼:“咱们都被人打成落水狗了,你们还有心思兄弟间狗咬狗!” “是啊,有这时间,咱们还是想想怎么回去交差吧!” “咱们这一次出门,粮食没抢到且不说,连马都丢了,还死了那么多兄弟……这回去怎么交代?” “你们说,老大会不会弄死我们啊?” “……” 一席话,说的所有人的情绪更低了。 木石三与疙瘩对视一眼,默契的也低下了头。 许久,疙瘩蹦跶出来一句话:“那怎么办?咱们现在是回去还是找个地方先躲一躲?兄弟们身上可都有伤呢!” 是啊! 看他们这一群人的狼狈样子,先找个地方治伤是关键。 没了马,一群人的输出全靠走。 这大冬天的,他们或多或少的又都有伤,走到后来,一个个杀人的心都有了。 太阳升起之中,几个人总算找到一个破庙。 木石三蹲在角落点起火,疙瘩出去找吃的,很快拎回来一只野鸡。 几个人没有做饭的家伙,就胡乱把野鸡烤了,一人分了两块鸡肉,狼吞虎咽的吃了。 “妈的,不够吃啊……咱们是土匪,什么时候为饿受过罪?” “那照你说怎么办?” “废话,这还用说?当然是去抢啊!” “你去吧!你不怕老大弄死你你就去!” “……” “咱老大可说了,抢谁不抢谁,抢什么东西抢多少,都是老大说了算,谁要是敢私下行动,那就等着掉脑袋!你不怕死,你去抢!” “……” 一席话,说的大家更蔫巴了。 “那现在怎么办?这大冷天,不敢回去,又不能抢?难道咱们要在这里冷死饿死吗?” “为什么不回去?”木石三瓮声道:“咱们昨天失利,也不是咱们的错,难道不是老大的错?要不是老大判断失误,咱们会被军侯府的人算计吗?” “是啊,这一次的任务失败,也不全是咱们的错,”疙瘩蹲在他身后帮腔:“要我说,咱们就回去,法不责众,老大还能弄死咱们不成?咱们要是都死了,老大一个人岂不是光杆司令?” 木石三敲了敲烧火棍:“我同意回去。” 他看向其他人。 大家一瞬的沉默会,爆发:“对,回去,老大还能把咱们都弄死不成!” 第345章 本姑娘不喜欢脏男人 说走就走。 几个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互相搀扶着连夜赶路。 终于在天快亮的时候,来到了一处芦苇荡。 时值冬日,芦苇荡里的柴枝却没有人来收割。 木石三和疙瘩对视一眼,脑袋垂的更低了,踩着其他人的脚印走进了芦苇荡。 兜兜转转,回回绕绕,一行人走上了一条小路。 再走了几步之后,进入一个破旧的小木门。 木门之后,别有一番天地。 虽然也是冬天,但是这里的温度比外面明显要暖和许多。 参天大树上绿叶围绕,还有几只鸟雀叽叽喳喳的飞来飞去。 木石三与疙瘩故意放慢脚步。 “怪不得那些官差找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这些人的老巢呢,原来是用的障眼法,在这里另外建造了一个寨子。” “嘘!”木石三压住疙瘩的话音:“能摆出这种阵法的绝对不是普通人,小心一点!” 疙瘩点点头。 突然,他感觉有什么人在看自己,转头看去时,看到了一个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站在石桥之上,手中拎着一根柳树条,一边用小刀剥开树皮,一边看着他们。 疙瘩立即扯了扯木石三的衣角:“你看那边,那女人……” 木石三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女人,垂下头:“女人做盗匪的很少,能做到这女子气度的更少,小心点吧!” 而其他人似乎没发现女子,一个个耸着肩膀,削了脑袋的往竹林那边看。 “我说,今天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可不是不对劲吗?老大到现在都没有动静。” “以往咱们一回来,老大就出来了,今天怎么不吱声了呢?” “会不会是出什么事了?” “别胡说八道了,就老大那体格,咱们都出事了,老大也不会出事。” “行了,都少说两句吧,说不定老大是喝多了酒,现在在睡觉呢,要是被咱们吵醒了,起来把咱们一通胖揍,不也是白挨吗?” “……” 几个人一边嘟囔着,一边脱了外衣往各自的房间走。 “啪嗒” 一身清脆的抽打声在众人的身后传来。 所有人一个机灵,立即转身。 只见那个红衣女子拎着剥了皮的柳树条,一边啪啪的抽打着空气,一边往他们这边走。 木石三手臂一横,将疙瘩挡在了自己身后。 但是其他人则“出溜”一下,极其丝滑的跪在了地上。 “老大,我们错了,我们也不想事情变成这样了。” “老大高抬贵手,就饶过我们这一次吧。” “……” 木石三和疙瘩也随着大家一起半跪在地上,狐疑的看见对方。 “她是他们的老大?” “盗首是个女的?” “……” 木石三悄悄的抬起头,顺着人群的缝隙中看着走过来的女人。 一个女子,能够做到匪首头子,绝对不是等闲之辈。 但是这个女人看上去很陌生,他从未见过。 从她的行为举止上看,好像也从未听过她的传说。 红衣女人背着手,站在一群大老爷们面前,居高临下斜睨着他们的眼神,就像俯视着一群蝼蚁。 “今天的事情谁负责?” “……我,”半晌,年纪最大的男人才慢慢的抬起手,声音都在打颤:“我,我负责。” “王旗,原来是你呀!”红衣女子似乎并不生气,笑盈盈的点点头:“我就说呢,谁会把事情办的这么狼狈,一大群人,丢盔弃甲的逃回来,而且就逃回了你们几个……” “不是,老大,你听我解释……” 王旗连忙抬起头,刚要解释,红衣女子突然抬手,手中的柳条条打了一个旋,狠狠抽在王旗的脸上。 刹那间,王旗的脸血肉横飞,露出了一大块白色骨头。 王旗惨叫着,下意识的捂着脸。 红衣女子的眼神瞬间沉了下来:“嗯?” 仅仅是一声哼,王旗连忙把手放了下来,惊恐而颤抖的把受伤的脸又抬了起来,似乎是在等着第二下。 红衣女子也没手软,柳条紧跟着抽下来。 这一次的力道小了一些,虽然也抽坏了脸,但是没到烂肉的地步。 她低着头,手指慢悠悠的擦去了柳条上的血迹。 “你们跟了我那么久,都知道我的规矩,坏了规矩的人,就得接受惩罚,无规矩不成方圆,这是咱们的游戏规则!” “……” 所有人都跪在那里沉默着。 红衣女子抬起头,眼神扫过一圈,落在疙瘩的身上:“今晚上轮到谁了?” “……” 没有人吱声。 “好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你们这些人重新排队,重新再来……所以说,今天晚上轮到谁了?”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 许久,王旗讪讪道:“好,好像是到小脆皮了……可,可小脆皮……怕是回不来了。” “死了吗?”红衣女子问的很云淡风轻,像是在说阿猫阿狗一般。 “当时没死,但是他既然落在了君夙折的手中,怕是,怕是活不了了。” “那就算了吧,那小子本来也不成器,死了就死了,省的还要和你们分,那咱们就重新来过,老规矩,从小的来。” 红衣女子咯咯笑着,笑盈盈的走到了咯噔面前,沾血的柳树条挑起他的下巴。 “小疙瘩?” “……老,老大……” “这些人之中你最小,今晚上就你了!” “……是,老大抬爱,不胜荣幸。” “呦,这出了一趟门,受了一点伤,小模样变了,嘴巴也巧了,”红衣女子的纤指点在他的唇上,笑靥如花:“不过我喜欢。” 她猛的甩开疙瘩的脸,昂着手,优雅的从他们面前走过去。 “今天晚上洗干净了,洗的白白嫩嫩的,本姑娘不喜欢脏兮兮的男人……” “……” 疙瘩咽了口口水,瞥向其他男人。 从那些男人的表情来看,今天晚上要发生的事情,好像不是想象中的那种美事。 要不然,这些人也不至于在红衣女子问今天晚上轮到谁的时候,一个个如丧考批。 木石三不动声色的与他对视一眼,旋即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恭喜啊!” 疙瘩立即狠狠的挖了他一眼:“这种美差给你要不要?” “我不要,”木石三拍拍手:“我有喜欢的人。” 不等疙瘩瞪眼,起身脱了外衣走向休息的偏屋。 其他人哼哼唧唧的站起来,像是打了一场大战似的,整个人都颓靡了。 木石三将自己扔到床上,手肘撑着往后一靠,窝进了墙角。 “我说,今晚上疙瘩不会出什么事吧?” “能出什么事啊?”王旗捂着脸,咬牙气质的爬到自己的床上:“不过就是男女双修,采阳补阴……” “王旗,你就别说话了,也幸亏今天晚上老大没有学你,瞧你那脸上的伤,这要是再给老大采一采,补一补,你也就剩下二两重的骨头了。” “你以为老子想给她补啊?”王旗像是戳到了心事,整个人瞬间炸了:“上次老子给她补完了,三天没下炕头。” “你还好意思说你三天没下炕?你这第四天下了炕之后,不也是走路发飘,两眼发炫吗?” “你小子还好意思笑我?就你的身子骨,还扛不了三天呢。” “这话不错,想想疙瘩,他第一次的时候躺了半个月,我们当时都以为他死定了,还差一点被拉去埋了呢。” 大家的情绪瞬间被调动起来,有人更直接勾住疙瘩的肩膀。 “我说你这次……” 那个人的话没说完,木石三突然从他们中穿过去,肩膀更是一撞,将疙瘩撞到了自己刚才坐过的位置上。 “诶,木石三,你小子搞什么?”那人被撞的不爽,转身呵斥。 木石三仰面一躺,大脚丫子几乎伸到对方脸上。 “你说搞什么?折腾了一天一夜的,你们不累啊?不累的话出去聊天,别耽误别人睡觉!” “你小子……” “别吵吵了,”王旗坐在自己的炕上自己敷药:“早些睡吧,就老大那性子,等她补完了,补的容光焕发了,又得拿小鞭子抽着我们去做事,诶,不说了,睡觉睡觉。” 第346章 你体格好 木石三躺下后,用身子做隔界,将疙瘩挡在了最里面,免得他被其他人骚扰。 疙瘩躺下时,眉眼间有着淡淡的忧愁。 木石三笑着在他耳边低语:“要我帮忙吗?” “好啊,你去!”疙瘩飞了他一个白眼。 “我要是去了,那可就真的采阳补阴,你舍得?” “这有什么舍不得的?”疙瘩闭上眼睛:“你体格好,被采一次也不会伤多大的元气,而且你这样的小雏鸟,她想必最喜欢。” 木石三突然翻了个身,将半个身子压在他的肩上:“你说什么?” “听不到算了!”疙瘩嫌弃的将他推开,翻了个身,不理他了。 “听是听到了,但不是很明白。”木石三从后背贴上,手臂搭上腰身,不老实的顺着腰带滑到一衣服下。 疙瘩倏然睁开眼睛,惊骇的转头看着他,再看看其他人。 其他人的情绪都不高,此时一个个都躺下了,没人在意他们这边的情况。 “你疯了?”疙瘩手忙脚乱的要推开木石三的手。 但是他的手腕很有力,非但没能推开,反倒让他得寸进尺的滑进了肌肤上。 疙瘩身子一僵,笑脸瞬间红了:“君夙折!” 这家伙真是疯了! 这么多人呢! 他竟然敢…… “把手拿开!” “不拿,”君夙折痞气的低声,磁哑的声线在她耳边掠过,撩拨心弦:“顾飒,你要是不怕他们都听到的话,就再大声点嚷嚷。” 他们两人用的是拟音成线的耳语。 除了他们自己,没人听到对方在说什么。 这也就让君夙折更加肆无忌惮了:“记住了,你这是活该,好端端的,谁让你惹我!” “我什么时候惹你了?” “你刚才说我什么?” “……我哪有说什么?”顾飒刚才所有的话都是随口一说,也没过脑子。 君夙折此时和她秋后算账,哪能算得清? “你刚才说,我是小雏鸟?”君夙折的唇瓣落在顾飒的耳边,摩擦着细腻的肌肤:“我是雏鸟怨谁呢?” 不管怎么说,他们俩也是正儿八经的夫妻。 最少的过了三媒六聘,留了婚书的夫妻。 虽然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但事实婚约总是没错的。 可事实呢? 这都多久了,他都没能得偿所愿! 她倒好,还在这里不咸不淡的说他是雏鸟! 他想做雏鸟么? 不想啊! 可这不是没机会吗? 身为男人,哪一个能受得了被自己的媳妇说是雏鸟?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啊! 顾飒想了想,自己刚才好像是说了“小雏鸟”。 但她也就仅仅是随口一说而已,并没有多想什么。 哪有君夙折理解的那一层意思。 “你想多了的,”顾飒反扣住君夙折的手腕,防止他更进一步:“我的意思不是你的意思,我是说,你要是愿意的话,那就你去啊,我去了那小姐姐也是白忙活,倒不如你去!” “你说真的?” “自然是真的。” “……” 君夙折敛默的看了她一会,眼神幽沉:“这可是你说的,你别后悔!” 顾飒的眼尾瞬间挑起一丝魅惑的光,转眸凝视了他好一会,唇角压下弧度,转身。 “睡觉!” “你……” 君夙折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蔫蔫的,没有一点反弹,好像生气就是自己不对,自己在胡搅蛮缠。 …… 夜深。 熏黄的烛光折在镜子上,一道道的光芒落下,使得房间里的陈设都铺上了一层柔光。 柔光中的女子盖着薄纱,美妙的曲线尽显勾勒,妖娆魅惑。 听到门帘掀起的声音,她立即摆出勾魂的姿势,指尖滑过臀线,撩起一角,露出胜血肌肤。 不过,在看到进来之人时,她的神色一滞。 “怎么是你?” 按照约定,今晚进入她房间的应该是疙瘩,可进来的却是木石三。 木石三站在门口,拇指指了指身后:“那,要不,我回去换那小子?” “木石三?”女子的眼尾一挑,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你倒是没以前那么闷了!” “……” “以前的你闷声闷气,进来就只管干,粗暴的很,但是有蛮力,我也挺喜欢的,可就是没有疙瘩那种柔弱娇软的有意思……” 木石三脱下外衣,慢悠悠的走过来:“人嘛,总是会变的,尤其是发生了一些事情以后,变化就更大了!” “哦,那我倒是想听一听,你遇到了什么事情,竟然让你改变这么多,”女子拍了拍身边的床铺:“来,过来说。” 木石三缺没有理会,而是走到屋子正中的火塘那边。 “昨天我们遇到了军侯府的人,我还差点被他们给抓了,如今也算是劫后余生,回来之后就想通了一些事情,但是还有一些事情没想明白……” 他用铁夹子夹起一块烧的通红的木炭,吹了吹:“老大,能冒昧的请你解释给我听吗?” “好啊,”女子愈发的笑靥迷人:“难得你这么乖,你想听什么,我就说什么。” 木石三笑了,突然甩手,将烧的通红的木炭甩向女子的脸。 女子脸色瞬变,遽然一个翻身躲开。 木炭落在了褥子上,瞬间冒起白眼。 “木石三,你想死吗?”女子大喝着,将褥子和木炭一起踢到了床下。 再一转身,想到了什么,看着木石三的眼神瞬间阴狠。 “你不是木石三?你是谁?” 木石三摸了摸脸颊,抬手撕下一张人皮面具。 看到他脸的那一瞬,女子微微蹙眉:“你是谁?我们是不是见过?” “八年前,烟波湾!” “……烟波湾?”女子的瞳孔瞬间一沉:“你是君夙折!” “你果然是她!” 这一刻,无尽的杀意从君夙折身上爆出。 “赖小青,没想到我们会在今天,以这样的方式相遇!” “君夙折!”女子咬牙怒吼,忌惮的退到了墙角:“大家都是萍水相逢,我当年对你也不错,也算是救过你,你难道要恩将仇报吗?” “救我?”君夙折笑了,像是看白痴一般:“这种白痴的话连你自己都骗不了吧?” “君夙折,我不管你信不信,反正从始至终,我都没有想过要伤害你,要不然,你活不到现在……” “那是因为你知道我的身份,知道我是谁,想要如法炮制,再在我身上玩仙人跳,所以才没有对我动手……” 君夙折的话还没说完,赖小青突然抓过床头的一尊青铜像砸过来。 他闪身避开。 赖小青则趁此机会翻身撞烂窗户,赤脚跑了出去。 “起来,都给我起来,有刺客,快点杀了他……”赖小青尖锐的嗓音在黑夜中传遍四方。 君夙折淡冷一笑,不急不缓的跟着她走了出来。 屋内。 王旗等人一个打挺坐起身。 “好像有谁在喊?” “是不是老大……” “我迷迷瞪瞪的也好像听到什么刺客……” “……” 这一刻,所有人睡意全无。 “有刺客?” “不可能吧?” “哪个刺客能进咱们这儿?” “……” 一直以来,官兵几次围剿都无功而返,不是因为他们几个多抗打,而是因为老大设计的阵法保护了他们。 赖小青说过,除非是按照她的步法走,否认任何人只要差一步就会被困住。 也就是因为这个,他们才一直肆无忌惮的烧杀抢掠。 反正实在不行的话,他们可以躲在这里自给自足的过上一辈子。 现在怎么会有刺客呢? 心中正疑惑是不是听岔了,就见房门被人一脚踢飞。 “你们都是死人吗?老娘喊成那样你们都听不到!” 赖小青一边骂着,一边抓起一件衣服穿上。 “快点起来,把君夙折给我杀了!” 众人本来要起身的动作瞬间一顿。 有人干脆又坐了回去:“……谁?老大,你说谁?” “谁?还能是谁?君夙折,老娘的话你们听不懂吗?” 赖小青穿好了衣服,一脚将人给踹了下来。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拿家伙!” 第347章 错杀 赖小青连骂带赶,将王旗等人赶出了屋子。 屋外,君夙折负手而立,幽冷如刀的看着人群后面的赖小青。 “今天本小侯爷不是冲你们来的,我要的是她!” 他的手缓缓指向赖小青。 “如果你们就此走开,那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可要是你们想要为她出手,那本小侯爷也就不和你们客气了!” “什么意思?”王旗摸着脸上的伤口,悄咪咪的往一边挪了挪:“老大,她是冲你来的,那是不是不关咱们的事了?” 这话说的好像很茫然无辜,但其实是在告诉其他人。 冤有头债有主。 既然君夙折是冲老大来的,那他们是不是得识趣的让开? 毕竟君夙折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他杀起人来可是六亲不认的! 别人一时间看向赖小青,脚步犹豫着,不知道是不是也要让一让。 在他们还踌躇不定的时候,疙瘩紧跟着王旗,踩着小碎步往后退,一直退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区域。 赖小青立即狠狠瞪了一眼:“疙瘩!你干什么!你想叛逃吗?” “当然不是,老大,我当然是你一伙的,”疙瘩远远的站着,嗓门可不小:“如果他敢上来找老大你的麻烦,我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那你还站的那么远?” “我这技不如人,怕站的近,影响老大你拳脚发挥,所以才让开了些,”疙瘩重重拍了怕胸口:“不管怎么说,我与老大你生死与共,不离不弃!” 赖小青心说你那屁话,你自己信不信! 等这边的事情解决了,再好好的收拾这个见风使舵的狗东西。 她叱喝冷笑:“行,那你就站在那里,等我们……” 话音未落,只见又有两人也往后退了好几步。 “你们?”赖小青要吐血了:“你们这是做什么?” “老大,我觉得疙瘩说的有道理……” “我们技不如人,等一会打起来了,反而畏手畏脚,反倒是影响老大你的发挥!” “所以我们……” 随着他们的退让,又有几个退缩了一些。 不过,像王旗等几人还是站在原地没动。 赖小青心中默念着那几个退缩家伙的名字,想着等解决了君夙折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清理门户。 她冷哼:“那你们就在那里看着,看看老娘是怎么收拾这家伙的!” 君夙折虽然凶名在外,但是这些年她也没闲着,采阳补阴的又拔高了修为。 今日对战,她可不一定会输。 君夙折歪着头,静敛不动的看着他们“窝里散”。 直到赖小青走上前来,才淡冷一笑:“几年没见,你还是这么不得人心!” 赖小青像是被戳到了痛处,嘴角狠狠一抽:“君夙折,当年的事要怪就怪你,谁让你烂好人……而且,他们当年要杀我,如果我不反抗的话,哪还有会今天?” “他们要杀你?”君夙折沉下瞳色:“他们什么时候说要杀你?” “你少装蒜了,别以为你们在帐篷里说的话我没听到,我听的一清二楚……” 提起当年的事,赖小青依旧咬牙切齿。 “我不过就是犯了个点错,花了些银钱罢了,老东西就不依不饶的非要杀了我。” “帐篷?”君夙折想到了什么,眼尾明显一颤:“你听谁说的,我们要杀你……” “我亲耳听到的,”赖小青咬紫了下唇:“老东西说,有些事情,一旦开了荤,有了第一次,就一定会有第二次,为了杜绝后患,还是要斩草除根!” “咔咔咔” 君夙折的手指突然握出了声音。 疙瘩遽然抬头看来。 赖小青这是说了什么话,触到了君夙折的底线。 要不然,他不会这样的暴怒。 君夙折已经在爆发的边缘:“所以,那天晚上,你在我们的汤里下了迷药,将所有人迷倒之后,斩下了他们的头!” “是!” 赖小青对做过的事情毫不掩饰,通通都认。 “一共一百三十七口,从老到少,连他们养的狗我都没放过……这是阿翁教我的,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斩草除根?” 君夙折呢喃着,重复着赖小青的话。 突然,他昂首大笑,眼尾充血般猩红。 “当年你还是个流浪的小乞丐,被人肆意欺凌,还被人卖进了妓院,是阿翁救了你,将就留在身边,还教会了习武,让你有自保的能力……” “你想说什么?”赖小青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是,当年是阿翁把我从火坑里救了出来,带我回了寨子,给了我安身立命的地方,可那又怎么样?” 君夙折说的没错,她是孤儿,是乞丐窝里长大的疯婆子。 那些臭要饭的白天逼着她出门要吃的,晚上逼着她睡觉,一个接一个的上,最后还把她卖进了最脏的妓院。 她好不容易逃出来,也丢了半条命,是躲在阿翁的船里才躲过一劫,逃出火坑。 从那以后,她跟着阿翁回了寨子,一点点的从鬼变成人。 说实话,她开始是很感激阿翁的。 但是她不喜欢阿翁对她的束缚,更不喜欢寨子里那些条条框框的臭规矩。 于是有一天,她逃出了寨子,在外面自由自在的畅玩。 可是她的银钱很快花光了,又被赌坊的人追债,没办法只能再回寨子。 而在回寨子的路上,她遇到了受伤的君夙折。 那个时候的君夙折正被人追杀,她就将他带回了寨子。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竟然让她听到阿翁和一群老不死的商量,要将她给杀了,永绝后患。 这种事她能认? 于是当机立断,先下手为强。 她将三倍的迷药放进了汤里,等全寨子的人喝下后,拎着大铡刀,挨家挨户,从人到狗,一个活口都不留。 偏巧轮到君夙折的时候,他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她不但没能杀了他,反而差点被杀。 所幸他终究是中了迷药,身手不利索,让她有机会逃走了。 后来,她听说君夙折一直在找她,要杀她了报仇。 她惹不起君夙折,就在这个地方利用阵法布置了个世外桃源。 没想到,天算不如人算,最终还是被他找到了。 君夙折垂下眼睑,不想再多看这个恶心的女人一眼。 “赖小青,今天我是一定要杀了你的,阿翁虽然与我只有一面之缘,但他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 “所以,我一定会杀了你,给他报仇。” “在杀你之前,有件事我需要告知你!” “那天晚上,阿翁他们所说的斩草除根,是一只吃了小孩子的獒犬……那家大人离家之后,将屋门关上了,可獒犬却从窗口窜进去,吃了那家刚出生的小孩子。” “兽类就是这样,一旦沾上人血,必杀无疑!” “所以,他们商量之后,决定请我帮忙,抓到那只獒犬,杀了!” “……” 谁能想到,这个结果被赖小青偷听到了下半句,以为是寨子里的人要杀她,于是将整个寨子的人灭了口。 赖小青听完君夙折的话,神色变了变。 好一会,才试探着低语:“君夙折,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是……误杀?他们没打算杀我?” 君夙折幽冷的看着她,不说话。 赖小青的眉眼间渐渐漫上忧伤:“是,是我的错,我,我错怪他们了……” 但随即,她神经质的哈哈大笑,像个疯子。 “君夙折,你和我说了那么多,不过就是要我心生愧疚,觉得自己杀错了人!哈哈哈,告诉你吧,不会的,我才不会有半点内疚呢!哈哈哈……” 寨子里那些老古董,没趣的很,杀了也就杀了。 “其实说起来,我也要感谢你,如果不是你对我的追杀,我也不会建立这个世外桃源,在这里逍遥快活。” 赖小青冲着王旗等人丢了个眼色。 “你虽然很厉害,但好汉难敌四拳,我们这么多人,还能让你掀翻了天不成!” 第348章 她是懂阴阳怪气的 王旗等人在赖小青的蛊惑下,气势震慑的一声呼吼,兵器出鞘,一起杀向君夙折。 他们一动,那些退后的人也犹豫起来。 “咱们要不要上去帮忙?” “老大的脾气可不好,要是事后算账的话,咱们肯定没好果子吃呢!” “要不……咱们也上?” “……” 这些年来,他们在赖小青的洗脑下,对她产生了骨子里的敬怕。 此时,疙瘩幽幽的回了一句:“他可是君夙折啊!” 他瞥了眼他们:“你们要是不怕死的话,你们上,我不上……他手里的剑你们当真不认得吗?” 此言一出,其他人瞬间被君夙折手中的剑吸引了目光。 虽然没看出那把剑是什么路子,但是它在君夙折的手中就是一把杀人利器。 瞧它砍在人身上,就像是砍瓜切菜那样的简单。 疙瘩幽幽:“那是迷乙剑……你们不会没听过迷乙剑吧?” “迷乙剑?” “那就是迷乙剑?” “不可能吧!” “迷乙剑怎么会在君夙折手中?” “……” 关于迷乙剑的传说,他们当然听过。 不说别的,就是戏文里他们都听了很多版本。 虽然不确定那些版本是戏本子编的,还是真有其事,反正迷乙剑和它主子的杀戮小故事,早就深入人心了。 疙瘩还是那种幽幽的神情:“反正我听说他手里的剑就是迷乙剑,至于你们信不信,那就是你们的事了。” 挑了眼尾,嗓音也带了几分戏谑:“要不,你们之间的哪个过去看看?看看那剑究竟是不是迷乙剑!” “啊!” 王旗那边一声惨叫,瞬间打消了这几个人的所有心思。 他们全都默契的后退一步,齐齐摇头。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君夙折那边也是速战速决。 在迷乙剑的杀伐下,王旗这些人就是开胃菜,不过几句话的功夫而已,就全都落败。 “嘭!” 王旗狼狈的摔到赖小青脚下,还滚了滚,滚到了她脚边。 “老大……” “废物!”赖小青脸色阴沉的一脚踢开。 王旗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脚,毫无防备的在地上打了一个旋,硬生生滑开。 再看时,对上了疙瘩幽暗的目光:“拍马蹄子上了吧?活该!” 其他人也是看戏那样的表情。 疙瘩继续阴阳怪气:“这舔狗不是那么好当的!下次长点记性吧!” “就她那种人,你脱了裤子她都嫌你不够努力,不爱搭理你,卖命也一样,不入她的眼的!” “怎么样,白努力了吧?” “你累死累活的,还差点搭上自己的命,唤来了什么?” “呵呵,废物!” “以后记住了,你就是个废物!” “这人呐,贵在有自知之明!” “你看我,知道老大看不上我,索性就先保全自己再说!” “不像你,一条命丢了大半,也只是换来废物二字!” “啧啧啧,哥,我们都替你不值!” “所以说噻,以后对自己好点!” “哥,要是连你都不注意自己的安危,还能指望谁?” “指望老大吗?” “呵呵!” “……” 不得不说,疙瘩是懂阴阳的。 三言两句,听起来像是劝慰安抚的话语,瞬间让王旗瞬间恼羞成怒。 他立即跳起来:“我疼么的……” “嘘嘘嘘!” 疙瘩连忙压住他的手臂,咋舌:“你要干什么?还嫌自己捡回一条命啊?还要去帮吗?” “谁说我要帮忙,我,我是要去理论……” “理什么论呢!”疙瘩冲着君夙折挑眉:“有人替你主持公道呐!” “……” 君夙折反握住迷乙剑,曲起左手臂,剑锋在臂弯出一滑,帅气的擦去剑锋上的血痕。 “赖小青,还有招吗?要是没有的话……” 赖小青突然扬手,三个黑点爆想君夙折的面门。 他反手挥剑,砍中其中一个。 “嘭!” 刺眼灼目的火光瞬间爆开,刺的君夙折一闭眼。 同时,其他两个黑点在他身侧同时爆开。 巨大的火星子瞬间将他吞噬。 “是火药!”疙瘩眼神遽然一变。 “老大擅长火药,你又不是第一次见,激动什么!”王旗白了她一眼。 赖小青点爆火药后,并没有继续攻杀君夙折,而是迅速折腰,向着反方向跑去。 “老大干什么?” “不会是要跑吧?” “那边确实是山门的方向!” “……” 王旗等人看着赖小青的举动,都懵了。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她是占了上风的。 因为君夙折已经被火光给吞噬。 几遍他不死,也一定会被磷火烧伤。 所以…… 赖小青完全没有必要跑嘛! 就在大家都疑惑的时候,一支黑色的弩箭“噗”的一声射中赖小青的脚踝,痛的她大叫着摔倒,原地滚了几滚。 “疙瘩,你在干嘛?” “你疯了吗?那箭是你射的?” “……” 疙瘩举着左手,手腕上露出十字弓弩的袖带。 他没有理会众人的询问,迅速跑向君夙折。 再抬手时,手中多了个奇怪的红色东西。 只见她将那个东西晃了晃,拔下一个小棍棍,对着还在冒火星子的君夙折喷了下去。 “噗嗤!” 白色雾气彻底将他笼罩,但是也压制住了火势。 “咳咳咳!” 君夙 折咳嗽着的从白雾中走出来,身上的衣服已经烧了七七八八,满身都是烟熏的黑色,但是没有受伤。 王旗等人瞬间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怎么可能?” “他竟然没受伤?” “那么大的火呢!” “老大用的是磷火,这玩意一旦沾上了就再也弄不掉的,他竟然没被烧到?” “……” 赖小青的火器是以磷粉为底子的。 这个东西一旦在人的身边爆开了,人是肯定会沾上磷粉,从而被火烧伤的。 这也是赖小青驾驭他们的手段之一。 可,君夙折在那么强烈的火势围攻下,又被烧了那么久,怎么就……除了衣服被烧坏了之外,人是一点事没有? “她人呢?”君夙折一边擦去口鼻上的黑灰一边问。 疙瘩指了指受伤倒地的赖小青:“她跑不了,你呢?有没有伤到?” “没有,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君夙折一边说,一边在脸上抓了一下,瞬间撕扯下一层很薄很薄,半透明一般的胶状物。 “飒飒,真的,你给我的这个喷子是真的好用……” “它叫喷雾,防火喷雾!”疙瘩白了他一眼,顺带着从脖子上也扯下那些胶状物。 之前他们在村子里抓到那些匪盗时,紧急审问了一下,问出了赖小青惯用火器的特性。 他们说,赖小青最大的杀手锏,是火爆珠。 这种火爆珠很邪乎,一碰就炸,一炸就点火,不论什么人,不管他的速度有多快,只要沾上了火爆珠,肯定会被烧成灰。 当时情况紧急,顾飒就从实验室拿了一罐防火喷雾给君夙折,在他脸上身上头发丝上都喷了厚厚的一层。 这种防火喷雾是胶状的,轻薄透气,和皮肤一样能呼吸,但是遇到火之后会迅速发生化学反应,变成防火层,可以在短时间内有效的隔绝火势。 他们是本着预防为上的原则,所以就喷了些预防万一。 没想到,真的就用到了。 赖小青被弩箭射穿脚踝,疼的要死,但她没时间叫疼,试着要掰断弩箭,却发现它是特殊的精铁做的,徒手根本就掰不断。 要想取出它,就只能反方向的拔出来。 但是弩箭的箭头带有星星状态的倒刺,如果她强行将弩箭拔出来,会连肉带皮的撕扯下鸡蛋大小的伤口。 眼看着君夙折的火势要被扑灭了,赖小青没有选择的余地。 她心一狠,牙一咬,蓦然将弩箭给反拔了出来。 箭头上撕扯下一大块皮肉,疼的她差点晕死过去。 等她好不容易清醒一些,急急忙忙的扎住伤口,起身一瘸一拐的向着出口逃去。 这个法阵是她亲手设计的,只要逃到特定的阵眼,那她就可以逃出生天,而阵里的人都必死无疑。 第349章 阵眼镇眼 可就在她眼看着就要扑到阵眼的时候,后背突然传来一记剧痛。 “噗嗤!” 带血的迷乙剑穿透身体,带出一道血箭,“嗡”的一声定在阵眼的位置上。 赖小青被力道带飞,整个人摔在地上,瞬间被鲜血染红。 “游龙阵,阵眼在龙尾,只要你轻轻的变化一个小阵脚,就可以将龙尾变成龙头,这样死门变生门,生门变死门!” 君夙折慢悠悠的从她身后走过来,看都没看挣扎的赖小青,径直走到迷乙剑前。 “这样一来,除了你所在的龙尾,从死门变生门,我们在内的所有人都会死在阵中,对吧?” 赖小青口中喷血,眼神依旧像刀子一样,狠狠的剜着君夙折。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知道还问什么?” “我是知道,但是他们不知道啊,”君夙折指向王旗等人:“他们都是你的手下,刚才也为了你拼死卖命,只是没有死在我的手中而已……我只是要他们知道,他们就差一点点就死在你的手中了!” “他们?哈哈,”赖小青突然笑,怨怼的瞪向王旗等人,恶狠狠的怒骂:“废物,一群废物,我与他们双修了那么久,竟然都不是你的对手,废物,一群没有用的废物……” 王旗等人脸色瞬间青白交加,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他们这么多人,刚才都在拼命的对抗着君夙折,还差点为了保住她而丧命。 可是换来的是什么? 就算不是心存感激,最起码也不能是这么恶毒的咒骂吧? 顾飒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收回,看不下去了:“赖小青,如果我是你,我这时候就不说话了,丢人!你自己都采阴补阳那么久了,还补的这么菜,几招没撑住就死了,还指望他们比你强?” “什么?你说什么?”赖小青像是垂死挣扎的疯狗,这时候是逮着谁咬谁。 反正她现在是必死无疑了。 既然都死定了,那还计较什么? “你又算什么东西?竟然敢在这里教训我?你知道什么……嘿嘿嘿!” 她突然笑,恶毒的看向君夙折,一副看戏的模样、。 “莫非你也和我一样,也是睡过好多男人,也采阳补阴过?” 君夙折瞳孔瞬缩:“你还真是找死!” “来啊!杀了我啊……” 君夙折刚要动手,顾飒却拦住了她:“杀你?哪用的着我们出手?” 他们两个人缓缓后退。 “你刚才那样的想要他们的命……” “不知道他们现在想不想要你的贱命!” 君夙折和顾飒说完之后,一起看向王旗等人! 这个女人刚才可没打算给他们活路! 不知道这几个家伙能不能长脑子,现在来要她的命。 此时的王旗等人都恨铁不成钢的瞪着赖小青。 以他们的关系,何至于就走到如今这样的地步? 毕竟,他们同吃同住了那么久。 君夙折与顾飒悄然对视一眼。 君夙折开始阴阳怪气:“看来,还是舍不得!” 顾飒极其配合:“应该的,俗话说的好,一日夫妻百日恩,他们好歹也是睡过的!” 君夙折指向王旗脸上的伤口:“睡过的?呵呵,蠢货!那他脸上那道血口是怎么来的?” 王旗下意识的摸了摸伤口。 其他人的表情也略有些不对。 顾飒嘲讽:“小侯爷,这你就不懂了,都是打是亲,骂是爱,姐姐是爱他们!” 君夙折呵呵:“我也爱你,可我只会担心你受伤,怎么舍得动您一根头发丝?” 顾飒瞬然眯眼笑:“我也爱你诶,你要是伤到了,我也会很难过的!” 所有人瞬间看向他们。 那眼神,纷纷再说“你们够了!” 说着赖小青呢! 说的好好的,怎么就突然现场撒气狗粮了? 还让不让人活了! 尤其是王旗,像是收到了侮辱一般,突然冲上去掐住赖小青的脖子。 “我就知道,你一直是在利用我们!” “你利用就利用吧,我们愿意被你利用!” “可你不该利用之后,还这样的戏弄嫌弃我们!” “我们是人,不是你养的狗!” “就算是你的狗,为了做了那么多事,你也不能说打就打,说羞辱就羞辱!” “你说,我们在你心中到底算什么!” “……” 王旗越说越激动,往死里的掐赖小青。 赖小青感知到了死亡的威胁,并不能像她所想的那样淡定。 她立即反手钳制王旗的手腕,奋力以折:“你敢下死手!” 她的拼死反抗,力道自然不小,王旗的手腕“咔嚓”一声被他硬生生折断。 王旗惨叫着摔翻在地,赖小青感觉抓到了一线生机,爬起来就往阵眼跑。 她本来就距离阵眼一步之遥,如今又是突然起来的爆发,几乎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她还能此一搏,都眼睁睁的看着她扑到了阵眼之中。 赖小青的脸上瞬间换上了喜色。 到了! 到了! 成了! 她成功了! 就在她即将摔进阵眼的时候,后背上突然传来一记重击。 是王旗! 王旗的手腕被掰断后,整个人被彻底激怒了,变成了一头疯狂的暴兽。 也不管赖小青要做什么,他的脑子里此时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了赖小青。 所以他也不管自己的双手是什么样的,整个人像流星一样,狠狠撞在她的身上,抱着她一起从阵眼上滚飞出去。 赖小青的手只来得及在阵眼上扒拉了一下,就被力道绝望的带走了。 “不……” 她惊恐的看着自己扒拉的地方,还没来记得说第二个字,就被王旗压在身下,以膝盖压着喉咙,死死按住。 这一次赖小青还想反抗,但是王旗也不知道哪来的狠心,竟然用断了的手刺进她的心口位置,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一顿划拉。 其他人看着他的歇斯底里,都吓懵了。 唯独君夙折发现了什么,缓步走到阵眼,看着被赖小青扒开的地方。 那里是一块黑色的骨头。 虽然盖着泥土,但是通体发亮,表面光滑。 “这是什么?”顾飒好奇的走过来。 “不知道。” 君夙折小心了扒开泥土,取出一块像是眼珠子一样的黑色东西 “师父说过,游龙阵需要龙骨做阵眼,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难道这就是龙骨?” “……龙骨,怎么是黑色的?难道是龙的眼睛?取……镇眼的用意?”顾飒想到了禁地之心里的那条龙。 那条龙可是青色的,浑身上下没有一点黑,总不至于是骨头是黑的吧? “可能是用了特殊的手法炼化的,”君夙折将龙骨扔给顾飒,“收好了,以后见到师父可以问他一下。” “你师父?”顾飒很少听君夙折和魏辽提他们的师父。 好像他们自从出了师门就没再回去过。 君夙折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走向赖小青。 此时的赖小青被压的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但就是这一口气,她还死死的,不甘心的瞪着君夙折。 君夙折的眼神瞬间漫步杀戾。 手起剑落,一剑斩下了赖小青的人头。 鲜血喷了王旗一身,他才猛然惊醒一般,狼狈的跌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君夙折在赖小青的身上擦去血痕,面无表情:“我不会杀你们的!”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你们自己出去,去府衙领罪,府衙判你们生死那是你们的造化!” “……” 众人的表情瞬间又变得五味杂陈。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目送君夙折和顾飒离开。 后来,他们这群人是出去了,有没有伏法认罪不知道,但是从此以后,江湖上没人再见过这群匪盗作恶。 第350章 你不明白 没有人知道,就在所有人离开后不久,又有几个人进入了游龙阵。 他们之中有人直扑屋子,有人观察周围的痕迹。 但是其中一个人却径直走向阵眼所在的位置。 “门主,这里是有人住的,而且痕迹都很新。” “那边的地上有些,干涸不久,想必是不久前有人大战过,看痕迹,应该死了不少人!” “不过,很奇怪的是,这里目前一个人都没有,好像所有人都出去了!” “门主,我们要在这里等吗?” “……” 所有人都看着那个称为门主的男人。 门主一直背着手,默默的看着阵眼不说话。 就在大家都疑惑的时候,又有几个人急匆匆的从芦苇荡那边寻找痕迹进来。 见到大家都站着不动,他们也是疑惑的对视一眼。 “费宿,查出什么了?”门主没有回头,但是突然开口询问。 费宿连忙抱拳行礼:“回门主,我们顺着消息打听过去了,赖小青确实在几年前在这里周围出没过,还带出了一匹代盗匪专门烧杀抢掠,只是后来她藏了起来,只让他们匪盗们作恶。” 顿了一下,他疑惑的看着周围。 “难道,咱们找错了?这里不是赖小青的老巢?” “咱们消息没错,也没找错,只是,”门主半蹲下身子,看着地上的坑洞不说话。 费宿上前一步,倒吸一口气:“镇眼不见了!” “这贱女人!”门主突然骂了一句:“她连偷带骗的从我那里弄走了镇眼,还躲了这么多年,没想到还是被她躲过去了。” “门主……这里好像有新土的痕迹。”唐耀祖指着不远处的一个翻新过的土地。 “你想说什么?”门主没有好脸色。 “我是想……” 唐耀祖话没说完,就被费宿一个眼神压住了。 “门主,要不,我让兄弟们再四处找找?万一找出什么线索呢?反正来都来了,不如再掘地三尺,仔细的找找看!” 门主闷声答应了。 反正来都来,也不在乎多翻一会了。 唐耀祖没有动,而是找来一个铁锹,一个人哼嗤哼嗤的挖着那个新地。 不多会,他突然停下动作。 “门主,堂主……” 门主和费宿一同过来看。 一看之下,费宿立即招呼大家一起动手。 唐耀祖挖出的地方,露出来三只脚。 那就意味着这底下埋着人,而且还不是一个。 很快,土坑被挖了个彻底,露出几具尸体,其中一个破破烂烂的女尸让所有人神色一变。 赖小青! 他们追踪了几年,好不容易抓到线索追来的赖小青。 没想到,还是来晚了一步。 而且,得是什么样的仇恨,才会这样的虐杀一个女人? 费宿低语:“门主,会不会是知道当年内情的人……” 门主倏然瞪了他一眼,他立即闭嘴。 唐耀祖则识趣的冲着其他人挥手,大家都识趣的散开。 门主阴森森道:“费宿,你知道的不少呀!” “都是传闻,”费宿连忙低下头,大气不敢喘:“之前来京都之时,路过暗市,偶尔在里面听到了一些传闻,所以知道一点关于镇眼的事情……” “既然是在暗市里知道的,那就不要再外面说!”门主对这个话题很是忌惮:“说出来,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门主的教诲,属下知道的了!” “封锁镇眼的消息,对谁都不要说,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只在暗中调查!” “明白!” “不,你不明白,”门主的手紧紧握起,遥望着蓝天,若有所失:“你不会明白镇眼一旦出世,就意味着什么!” —— 回去的路上,君夙折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路沉默不语。 顾飒也没有打扰他。 两个人回到村子的时候,石大路等人都焦灼的等在路口。 虽然明知道他们俩联合出手不会出什么事,但是亲眼看到他们平安归来才能更放心。 君夙折拿出银钱,让石大路他们去购买米面粮油等过冬的东西,留下一些给老周他们,其他的封存带上路。 一行人一路走,一路购买物资。 但是让所有人奇怪的是,他们是见天的买东西,但是那些东西的消耗也特别快,总是不经意的时候,东西就不见了。 就好像是有一个可以藏起所有东西的大口袋,在悄无声息的吞噬着所有物资。 越是往北边走,寒潮越重,生活起居越麻烦,就连吃水都是凿冰铲雪来化才行。 这种恶劣的天气下,再加上接连行军,不到一个月,病了大半。 虽然有顾飒在,大家病情都不重,但是水土不服和气候问题造成的诱因是根本,根本不是她一个人可以防治的了的。 几天下来,她也瘦了一圈。 晚上休息的时候,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君夙折蹙起眉头,揽着她久久没能入睡。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后,他将人召唤起来。 “昨天我想了一夜,我们还是分开走比较好。” 君夙折拿出地图,在上面画了一个圈。 “目前来说,我们在这里,而京城在这里,也就走了一指的距离,而寒汀城在这里……” 他画了一下,顾飒都不由挑了眉。 “咱们这走了一个月,才走了五分之一?” “是啊,要是照这样下去,咱们再有半年也到不了。”君夙折的目光掠过她瘦削的脸颊,心疼道:“所以我觉得,还是分开走比较好,我带着石大路他们先回去,我们习惯了急行军,这样的天气也就一个月就到了。” “等到了那边,我们一边派人安置房子,住处,一边让人来接你们,这样等你们到了,也能有安身立命之处。” “而且,人少了,你也可以慢慢的走,有店住店,有村子住村子,见机行事,不着急赶路。” 没了大部队,只剩下顾飒她们几个女眷和少数随从,可以有足够的时间来慢慢走。 这样就不至于太辛苦了。 “不行,我不同意,”顾飒想都不想就拒绝了:“这些日子有我在,你们都病成那样了,要是没有我,你们病倒了还能起来吗?” “放心,我带走的都是身强体壮的,比如石大路他们,至于桑娅和那些婆子好生病的,就留给你了。” 君夙折直到顾飒担心的是什么,云淡风轻的以玩笑的口吻说出来,惹得石大路他们几个嘿嘿笑。 但是笑了两声,发现顾飒眼神不对,立即闭嘴,收敛了笑容。 顾飒坚持自己的意思:“反正一句话,我不同意你们自己走,太危险了!” 她对这个世界的危险体系还不清楚。 但是这种类似哈尔滨的气温,那就是古代的宁古塔。 极寒之地啊! 君夙折就算是身体素质再好,也是京都里养大的贵公子,习惯了中部的温和气候,一时半会的肯定不适合这样的寒冷。 她不放心。 君夙折沉了气场:“飒飒,我今天召集大家过来,是深思熟虑了一夜,绝对不是贸然行动,所以你不必担心!而且,这也是我的决定!” 他很少有这种严肃的时候。 而这种时候也是在告诉顾飒:他,决定了! 身为妻子,顾飒在外面是要给他为夫为纲的尊严的! 顾飒岂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这样时候要是再反对,那就得吵起来。 所以她一句话都没说,起身离开了营帐。 桑娅很有眼力见的将大氅递给君夙折。 君夙折立即拿起来追了出去。 账内。 石大路立即坐到了最中间,兴奋道:“这一局你们猜谁会赢?我赌小侯爷,一枚大子。” “才一枚大子,这么小气?”桑娅不屑的嗤之以鼻。 “你懂什么,这是小赌怡情,大赌伤身的!一枚大子就好,一赔三,谁来?” 桑娅不假思索的押了顾飒:“我赌小姐!小侯爷最疼小姐的,她要是撒娇一哭,小侯爷肯定退步!哥,你呢?” 蛮瑟瞥了眼,闷声:“我是小姐的人……” 桑娅立即得意的飞了石大路一个白眼。 蛮瑟的铜钱落在了小侯爷那边:“但是这一次,我赌小侯爷!” 第351章 上次你刺了我九刀 “哥……” “你懂什么?小侯爷这是心疼小姐,小姐也知道,而且就目前这局势来看,分开走是最好的办法,小姐又不是傻的,咱们都知道的事情,小姐会不明白?” 顾飒只是担心君夙折离开了她的照顾,会在生病受伤的时候没人照料。 不过,顾飒是懂大局的。 她会知道孰轻孰重的取舍。 “而且,在咱们之前离开京都的时候,我就听小侯爷和小姐提过分开走的可能性,当时小姐说,除非是必要,绝不分开……” 他们俩既然商量过,自然会有一个决断。 而且从目前的形式来看,分开行动是必然趋势了。 果然,没多大一会,君夙折和顾飒就回来了。 所有人立即站起身。 “小侯爷,小夫人。” 君夙折轻扣着顾飒的指尖,眼神间多有几分不舍:“还是按我刚才的意思,我们分开走,蛮瑟,你和你妹妹几个人跟在后面,物资的车你们押送一大半,我们几个带着少量的东西上路,轻装上阵嘛!” 顾飒低着头不说话。 看这样子,还是有些小情绪的。 桑娅这一次长了心思,立即冲着哥哥和石大路他们丢眼色。 “既然这样了,那咱们就去准备吧……” 大家立即会意,连忙收拾了东西退出营帐。 桑娅没走两步,就被石大路拦住去路。 “你站住,你跑那么快做什么?” 桑娅警觉的后退一步:“你要干嘛?” “你紧张什么?我找你还能干什么?赔钱啊!”石大路很坦诚的伸出手:“刚才的赌局,你输了, 按照规定一赔三……” “一赔三是吧?”桑娅突然笑了。 石大路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是啊,这是之前就说好的……” 话音未落,小腿上瞬间被狠狠踢了一脚。 “石大路,大家都忙着做事,就你财迷只想收钱,你就差我三个大子吗?” “不是,你?你怎么打人啊?”石大路被踢的直龇牙。 “打你怎么了?才三个铜板你就拦着我,不许我走……” “谁拦着你了?”蛮瑟恰好从身后过来,听到了这句话,眼神瞬间就变了,凶狠的瞪着石大路,手指几乎戳到他的脑门上。 “石大路,你胆子长肥了是不是?竟然敢拦我妹妹的路不让她走……” “不是,我……” 石大路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蛮瑟给打了一拳头。 他用的力气不大,但还是把石大路打了个后空翻,狼狈落地。 蛮瑟还要追上去动手,但是桑娅连忙抓住了他的手:“哥,你干什么?” “什么我干什么?那小子拦着你不让你,我这是帮你出头……” “不用了,多谢你!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桑娅恼怒的瞪了他一眼,甩飞头发扬长而去。 路过石大路的时候,还不忘又补上了一脚:“废物!” 石大路又无缘无故的挨了一脚,更憋屈了,“不是,我,我怎么就……” 愿赌服输,这是赌场规矩。 再说了,就三个大子,也就一把瓜子的事而已,她怎么就这么小气的计较了不说,还倒霉催的挨了这莫名其妙的一顿打。 他懵逼又无助的看向蛮瑟。 蛮瑟的眼睛被桑娅的头发甩了眼睛,此时正揉眼呢。 见他看来,立即又凶狠了表情:“看什么?再看还揍你!” “你们兄妹俩真是,鬼见愁吗?都这么的不讲理,见人就打,打完了还有理!”石大路懒得和他多话,悻悻的转身离开。 蛮瑟不屑的抽了抽嘴:“那是你活该,谁让你惹我妹妹!” “啧啧啧,你这眼睛……”顾飒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咬着唇走到前面,眺望着石大路和桑娅的身影。 “哦,没事,我这眼睛是被头发甩了的,揉揉就好了,没事,瞎不了……”蛮瑟还回的很轻松。 顾飒回眸,瞥了眼他红肿的眼睛,咋舌,摇头。 “你还真别说,你这眼睛……和我差不多,都是瞎的!” “……什么?” “瞎的,看不出来!”顾飒扔下一句眉头没尾的话,转身走了。 蛮瑟一个人留在原地风中凌乱。 “瞎的?我吗?没有啊?小姐又是什么时候瞎的?诶,不对啊,她也没瞎啊……她到底在说什么?” 莫名其妙的都! —— 车队分好粮草后,顾飒又特意给了君夙折一个医药箱。 “这里面都是一些救命的药,解毒的,止血的,治伤风腹泻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病基本上都给你们配了药……” 她打开药箱,将主要的几味药一一介绍。 “这些药的使用说明书我都准备好了,要是感觉哪不对,直接吃药,也别管有用没用,反正我这些药都是吃不死人的。” “最主要的是这样,这是一枚信号烟雾弹,爆炸后的红烟即便是在阴雨天也可以冲上云霄,只要它出现了,我就一定会出现……” “飒飒,”君夙折握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放心,我没事,你呀,对我还不是太小姐,相信我,我绝对不是你想象中的小纨绔,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顾飒抽回手,不敢看他的脸,敛下眉眼转身。 “你走吧!” 她怕自己多看一眼,就会舍不得。 君夙折何尝不是如此。 如果不是情非得已,他怎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离开? 他果决的沉下眼神,冲着石大路示意:“走吧!” 石大路应声,策马招呼人上路。 桑娅突然冲顾飒身后冲出来,将一个东西塞进他的手里,什么都没说,甚至于都没看他一眼就转身跑开了。 石大路有些懵的打开。 这是一方水仙白的手帕,帕子里包着三个铜钱,而帕子的一角绣着一朵并蒂莲。 并蒂莲绣的很粗糙,不像是女孩子的手笔。 但是石大路一下子就猜到了这是桑娅绣的花。 她是蛮族人,擅长拿刀,不擅长拿针。 也就只有她的手,才能绣出这么粗糙难看的并蒂莲。 这一瞬,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下意识的转头看去。 没想到,却又对上了蛮瑟疑惑不解的目光。 石大路所有旖旎的心思在这一瞬荡然无存。 他将东西收好,策马追上前面的君夙折。 一行人很快脱离了顾飒的视线。 毗邻镇子的岔路口上,一座挂着酒幌子的小草棚前冒出炊烟。 君夙折下了马,将缰绳扔给石大路,带着一身寒气进了小草棚。 大冬天的,草棚里挂了牛皮和羊毛毡子,又生了火塘和地笼子,不算冷。 其中几个喝酒的还脱了外衣,果出半个臂膀,臂膀上都纹着花色的纹身,只是纹身被衣服盖住了,看不出图案。 而在角落里,一个戴着毡帽的男人独坐一桌,慢悠悠的就着一碟子花生米喝温酒。 “客观,要喝酒还是吃饭?”年长的掌柜的走过来,咳嗽着,佝偻着腰:“小铺子里吃的不多,只有简单的粗面面条,还有点咸菜疙瘩和腊肉,不过贵在便宜,口味又好……” “我做那桌,”君夙折指向戴毡子帽的男子,“其他的和他一样,他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戴毡帽子的什么都没说,甚至于都没抬一下头。 但是那几个光膀子的纹身男则是纷纷抬头,目光游走在两人之间,眼神透着一股子凶狠。 石大路他们紧跟在后面进来。 “老板,先烫点热酒,暖暖身子。” “又好吃的也端些上来,多弄点,辣子要多放!” “快一些,麻利点!” “……” 几个人叽叽喳喳的坐下,目光与几个纹身们交错着扫过,各自挑了挑眼尾,都有些挑衅的势头。 不过,君夙折一个眼神扫过来,石大路等人就自觉的低下头,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戴毡帽的男子“噗嗤”一笑:“多年没见,你的治下倒是更严了!” “你倒是松散了很多,”君夙折敛下瞳色,慢悠悠的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这是在大梁朝,毗邻京都不远的地方,你的人就敢这样野蛮的出现,不怕京都那边知道?” “京都?呵呵?谁啊?我怕谁知道?你君夙折都被下放了,如今的大梁朝还有谁能撑住场面?我还能怕谁?” 戴毡帽的男子抿了一口酒,烈酒灼喉,啧了声,转动着酒杯。 “上次见面的时候,你刺了我九刀,这一次……你说我还你多少合适?” 第352章 大人物都出山了 “九刀你都没死,也是命大。”君夙折端起酒杯,一口饮尽。 “九刀!九刀啊!”戴毡帽的男人近乎咬牙切齿:“要不,我也捅你九刀,看看你会不会死?” 话音未落,他突然翻身而起,手中多了一道冷光,倏然刺向君夙折。 君夙折抬手落下,迷乙剑梗在了男人的脖子上。 但是男人手中的刀被君夙折反手钳制,压在了桌子上。 第一招,男人完败。 石大路和那些纹身汉子瞬间也动了,各自兵器出鞘,虎视眈眈的怒视着对方。 不过,他们都默契的没有动手。 君夙折斜挑了眼尾,睨向那些纹身汉子。 手里的迷乙剑近了些:“姓孙的!” “知道知道,嚷嚷什么,”戴毡帽的男子瞬间转头:“都特么的给我坐下,让你们起来了吗?” 低下头,又不甘心的骂:“妈的,君夙折,你不讲武德!老子都还没出手呢,你就动手了!” “你还没出手?” 君夙折的一把将他的刀徒手卸下,反手“叮”的一声,斜插在了桌面上。 “要是我的手再慢上一点,你小子就在我的心上开了血窟窿了!” “你君夙折还有心?诶呀,放手,脖子,破了……”戴毡帽的男子突然大叫,拍着桌子示意君夙折撤手。 说话间,草棚再一次被掀开,一个男人风尘仆仆,满头糙发,像个莽汉似得走了进来。 “诶呀,挺热闹啊……” 他一眼就看到了君夙折两人,眼神一亮。 “孙宝龙,你还是不知死是不是?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招惹他?” “江白南,你给我闭嘴,少在那里说怪话,还不快点让他放手,诶呀……” 孙宝龙脖子上一空,被君夙折给扔了回去,立即摸了摸脖子,摸出一点血,瞬间变了脸。 “君夙折,你特么的……” 君夙折一眼凝视而来。 他瞬间闭嘴。 下一秒,还是悻悻的啐了口:“你小子,真的……我就多余来帮你!” 江白南没了之前的儒雅,胡子拉碴的像个流浪汉。 他一屁股坐在两人的身边,抓起桌上的酒壶就灌了一口烈酒。 火线入喉,感觉浑身暖了许多,这才擦了擦嘴:“说吧,你这连续发消息,让我们来这里和你会和,可是出了什么事?” “还用问?肯定是大事,”孙宝龙摸着伤口,咬牙切齿:“要不然,会惊动你吗?” 江白南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君夙折:“很大吗?” 君夙折看向向石大路等人。 石大路会意,拿着热酒和吃食去了后面的小厨房。 路过那几个纹身汉子的时候,给了个眼神:“走吧,兄弟们,后头喝酒去!” 纹身汉子们看了眼孙宝龙,见他点头,这才起身,恨恨的跟着他们身后进了小后厨。 小厨房不大,放着一些酒酿坛子,一群人无视烫酒的老头,各自找了地方坐下。 前面。 君夙折蘸着酒水,在桌上画了个图案。 “这个东西,你们还记得吗?” 江白南和孙宝龙只是瞥了一眼,神色双双凝重起来。 孙宝龙也顾不上脖子上的伤了,倒吸一口气:“你?君夙折,你这什么意思?你不会是又见到它了吧?” “前些天,我机缘巧合遇到了一个仇人,她就藏了这么一块……” “你确定?” “确定。” “……” 江白南想到了什么,突然道:“你说的那个仇人……不会是女的吧?” 君夙折瞬间警觉起来:“你听到什么风声了?” “是不是叫赖小青?” “是!” “那坏菜了!”江白南咬着唇低语:“前些天我就听说了一点消息,说是暗市那边出现了蜀山唐门的人,他们在打听一个叫赖小青的女人,小道消息说,说是赖小青在很多年前偷了他们的东西,藏了起来。” “这个传闻不是早就有了吗?”孙宝龙不以为意道:“唐门早就放出消息,说是赖小青偷了他们的镇眼,但是信的人少,都说是唐门自导自演的一场戏,为的是转移大家的注意力,让人们误以为镇眼被偷了……” 他突然一顿,想到了什么,看着君夙折的眼神都不对了。 “不会是,传闻是真的,你,你杀了赖小青,拿到了镇眼?” “……” 君夙折沉默。 但是这个时候的沉默,等同于默认。 江白南瞬间挺直了腰板:“我还听说,蜀山唐门这一次出山,是唐门住亲自带队,如果……传言是真的话,他一定在找镇眼,君夙折,你能瞒多久?” 君夙折遽然一声轻叹。 “这就是我找你们来的原因。” “在一开始行动之前,我没想过会出现镇眼,因为我当时心心念念想的就是杀了赖小青……” 关于镇眼的传说,这些年来,也就只剩下传说了。 就连君夙折都忘记将赖小青和镇眼联系起来,所以才那么大张旗鼓的对赖小青下手。 “事后,在我看到镇眼的那一刻,我就意识到事情麻烦了。” “即便没有蜀山唐门的擦手,关于镇眼的消息一旦散播出去,他们很容易就找到我们军侯府!” 因为君夙折就是以军侯府的名义,去围剿的匪盗。 事情传出去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 而只要唐门有心,很快就会追踪而来。 “没办法,我只能退而求其次,想了个分开走的借口,将一部分人拉出来,再找来你们商量这件事要怎么去收场!” 君夙折说着,还特意挑眉看了眼孙宝龙。 “至于你九刀的事情,以后再说。” 孙宝龙抽了抽嘴,没有说什么。 江白南也是一瞬的沉默。 三个人对着热滚滚的小碳炉子,似乎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先开口。 “对了,你出来了,那她呢?”江白南犹豫着,还是试探着问道:“如果唐门真的咬上了你们军侯府的线,一定会找到你的,从而得知你的身份,那你家的小夫人……” “所以我才在事情没有发酵之前离开,”君夙折明白他担心的是什么:“唐门主那个人我了解一些,孤高自傲,不是什么人都会亲自下手的,我估计,他只要发现顾飒没有参与镇眼这件事,就不会找她的麻烦。” “我觉得也不会,”孙宝龙立即道:“唐门主这个人不是傻的,镇眼一旦放出风去,不管以后找不找得到镇眼,他唐门都会再被推到风口浪尖上,我觉得他不会蠢到再做这样的事。” 君夙折颔首:“吃一堑长一智,唐门主之前吃过这个亏,这一次肯定会小心行事,所以我才敢与他们分开。” 也只有他和顾飒分开走,将唐门主的注意力吸引走,顾飒他们那边才安全。 —— 少了些人和物资,顾飒等人也放缓了脚步,晚上特意花重金包了家客栈住宿,休整休整再上路。 有人包宿,客栈也就早早的上了门板。 小二们收拾好了大堂,将暖炉酒菜一并端上来,让客人享用。 顾飒带着人刚坐下,客栈的门就被人给捶响了。 “来人,开门。” 店小二连忙上去解释:“客官,不好意思,我们小店今天被贵客包宿了,不接外人!” “废什么话?开门,这大冷的天,又是大半夜的,你让我们在哪找客栈去?”外面的客人可没多好的好脾气:“你要是再不开门,老子不客气了!” “不是,这个……”店小二也不敢贸然得罪客人,哀求的看向顾飒他们:“姑娘,您看这……” 顾飒示意他们开门:“出门在外不容易,让他们进来吧,别打扰我们就行。” 门一开,一群人裹着寒风进来,卷起一地的冰碴。 “妈的,这冷天……”进来的人一眼就看到了顾飒,后面的话戛然一收。 顾飒也在同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费宿! 她刚要打招呼,费宿却像是不认识似得突然转身:“门主,这里可以休息一晚。” 门主? 蜀山唐门的门主? 他都亲自来了? 顾飒心中一惊。 禁地之禁都没惊动的大人物,这一次竟然出山了。 想必是出了比禁地龙脉更重要的事情! 看费宿的意思,既然装不认识,那就不认识好了。 第353章 你想绑架我吗? 唐门主进门之后,第一眼就看向顾飒他们所在的方向。 双方目光交错。 空气中隐约有种剑拔弩张的迫切感。 顾飒不动声色:“掌柜的,既然今天是我们包了店,那他们住店的钱就免了,不过吃喝花用可不包括在我们的范畴之内。” “那是自然,”唐门主客气的颔首:“若不是大雪天的,外面太冷,没法住人,这周围也没有合适的店家,我们也不会贸然打扰。” 他示意费宿。 “人家姑娘有意气,我们也不能忘恩负义,这样,你让他们再多准备些酒肉珏和吃食,算是我们对姑娘的谢礼。” 费宿应声,取出一些钱财给了掌柜的。 “不论贵贱,只要好的,只管做好了端上来。” 唐门主则趁机走向顾飒:“姑娘,介意一坐吗?” 他说的客气,人又文质彬彬,谦逊有礼,顾飒实在是没有拒绝的理由。 桑娅等人起身后收拾了桌子,重新换了茶水,添置了小菜。 其他人则围坐在周围,双方好似相处融洽,但气场间总有些不和谐。 唐门主亲自斟了一杯茶,双手捧起:“今夜之事,多谢姑娘酌情相助,唐某以茶代酒,敬谢姑娘。” “唐先生客气了,我虽然是个小女子,但也懂得一些道理,这出门在我,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况且,我们这几个人也住了不了多少地方,有可以帮助的地方,又是举手之劳,自然是要相帮了。” 两人茶盏轻怼,各自饮了一口茶。 刹那间的四目相接,都读出了对方眼中的深意。 “唐先生是远道而来的吧?”顾飒试探着轻问:“听口音,不是京都周围的人士。” “在下蜀山,唐门!” “哇哦,”顾飒很是夸张的应了声:“原来是唐门……” “姑娘听过唐门?” “没有!” “……” 顾飒的回答简单干脆,让原本还要接话的唐门主一时间语塞,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须臾,才轻轻一笑。 “姑娘还真是风趣幽默,我看姑娘答应的那么亲切,还以为姑娘是听过唐门的呢。” “我一个没出京都的女子,哪有机会认识什么唐门?”顾飒似笑非笑:“就是出门听戏本子,我也听不过是些莺莺燕燕而已。” 唐门主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端起茶盏自己喝了一口。 桑娅适时过来:“小姐,咱们明天还要赶路,我看你气色不好,要不,咱们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也好。”顾飒刚要起身。 唐门主突然开了口:“顾姑娘,且留步!” 顾飒的动作一顿。 果然! 是冲着她来的! 这就差被人家连名带姓的点名了,再装傻充愣的走就不没意思了。 她眼尾一沉,故作惊讶:“唐门主……是冲我来的?” 她没有直接问唐门主是怎么认识自己的,而是开门见山,等于再一次将了唐门主一军。 果然。 他下面已经蓄积好的气势的语言,再一次被顾飒打乱。 不过,他已然决定撕开脸了,也没就没必要再遮遮掩掩。 “顾姑娘,实不相瞒,我今天的确是冲着姑娘你来的!” 顾飒蹙眸:“我们认识?” “……不认识?” “那我应该也不欠你什么吧?” “不是姑娘你,而是你的夫君,君夙折!” “……” 君夙折! 顾飒着实吃了一惊! 在看到费宿的时候,她还以为唐门主是冲她来的。 没想到,竟然牵扯出了君夙折。 她的眼神一沉,缓缓沉身坐下:“唐门主这话什么意思?我夫君……欠你钱了?” “他前些日子是不是去了一个地方?杀了几个人,还得了一些东西?” “唐门主真是开玩笑,我夫君这一路上可杀了不少人,也得到了不少东西,”顾飒冷眼:“难不成,是不小心抢了你们唐门的东西了?” “赖小青!” 唐门主也是不再多绕关子了,直接开门见山。 “这个叫赖小青的女人很多年前在我那里偷了个东西……” 说话的时候,唐门主话音一顿,咄咄的凝视着顾飒的神色,想要从她的眼睛里判断她对这件事知道多少。 而顾飒的眼尾很明显的一抽,随即就是差异。 看样子,她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唐门主继续道:“赖小青藏匿了多年,后来,我们费劲了心思才打听到她藏在这里,结果找来之后,却发现她死在了你君夙折的手中,而且……还丢了一个东西!” “等一下。”顾飒皱着眉心打断他的话,看样子是要一条一条的梳理故事线。 “你说,赖小青偷了你们唐门的东西,但是她死在了我夫君的手中,所以你们就理所应当的将整件事情的结果……变成是我夫君拿了你们的东西?” “我们找到了赖小青的尸体,但是没找到那个东西……” “那谁能证明那个东西就一直在,直到我夫君出现才丢的呢?”顾飒根本就不按唐门主的思路走:“赖小青偷东西偷了那么多年,谁知道她是把那个东西卖了还是用了,如今你们找不到东西,就随便污蔑别人偷的?” 顾飒突然呵呵笑了两声。 “唐门主,我们军侯府虽然不是富可敌国的那一种,可我夫君也是见过世面的,就算是你们唐门的镇门之宝,我夫君都不一定看得上,更何况还是一个被偷走的小玩意!” “是镇眼!”唐门主再一次单刀直入,观察顾飒的反应。 但是随后他就失望了。 顾飒在听到这两个字之后,波澜不惊,还挑了眼尾,眼神颇有些挑衅。 “然后呢?” “……什么?” “你说那个东西叫镇眼,然后呢?它是什么样的?金的银的还是玉石翡翠的?要不就是哪个权贵人家的传家之宝,亦或是弓箭兵弩?” 顾飒是真的很期待唐门主能解释一下镇眼究竟是什么。 也就是在他提起“镇眼”两个字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了君夙折为什么非要分开走的原因了。 之前离开京城的时候,她和君夙折做过很多事故的分析。 因为这一路上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了。 他们必须在没出门之前,就将一切的危险都提前预演。 而兵分两路,分开行动就是他们练习过的故事之一。 当时君夙折的原话是:“如果真的得到了必要保一个的前提下,咱们才能分开走。”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情非得已,他们双方不会分开。 可是事情后续的发展出乎她的预料。 这一次仅仅是路上耽搁了一下行程而已,君夙折就那么强烈的要求分开走。 她当时直觉事情有点不对,但是实在没想出哪不对,也就纵容了君夙折的小心思,放他走了。 如今看来,这整个变故就是镇眼。 怪不得他自从拿到镇眼之后,回去的路上就沉默不语,像是有什么心事。 她当时只是察觉到怪异,却也没往深处想太多。 而今从唐门主的咄咄追逼来看,镇眼恐怕是个棘手的东西。 要不然费宿不会见到她不敢多说话,唐门主又在这里旁敲侧击。 顾飒的心思转如闪电,很快就将一切都想通了。 既然想通了,处理起来也就更云淡风轻了。 “还有,唐门主,你话里话外都在说,我夫君拿了你们唐门的东西,那如今你出现在这里,想必是有备而来了?” 她微微翘起下巴,桀骜漫于眉梢。 “你不会是想绑架我,再去和我夫君谈判,逼他交出那个叫镇眼的东西吧?” 第354章 有油水,速捞 “顾姑娘说笑了,而且这绑架二字听起来有点不妥当,”唐门主笑道:“我更愿意称之为……请!” “绑架就是绑架,说什么请?”桑娅护主,挡在了顾飒身前:“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反正只要我们活着,你就想在我们面前对小夫人不利。” “小姑娘,别急着说话,我本无恶意,也不想与你们为恶,顾姑娘,我只是想请你和我一起去找小侯爷,如果东西在他那里,把东西还给我,我自然不会为难姑娘你!” “……可如果东西不在小侯爷手中呢?”顾飒忽然从唐门主的话音中听出来了不寻常。 唐门主并不十分肯定,镇眼就在君夙折的手里。 否则,他也就不用和自己这么客气,而是直接绑了去和君夙折谈判就行。 换句话来说。 唐门主不敢轻易的得罪君夙折。 如果君夙折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唐门主直接找到他,强硬的拿回东西就好,何必还要迂回着谈判呢? 而今,唐门主这么客客气气的和自己说话,又“请”她配合,去找君夙折要东西,显然是不想彻底得罪君夙折。 他在给自己留着后路呢。 既然如此,顾飒也就不怕和他硬碰硬的硬刚了! “唐门主,我并不知道你所说的东西是什么,也没见我们家小侯爷拿过,所以我无法判定你说的是真还是假,也就不陪你玩这场游戏了,告辞。” 说着,她起身要走。 “顾姑娘!”唐门主突然加重了嗓音。 费宿等人立即起身。 桑娅和蛮瑟等人也迅速围上来,双方虎视眈眈,大有一触即发的架势。 顾飒丝毫不畏惧,似笑非笑的迎上唐门主的眼睛。 “唐门主,恕不奉陪了!” 不理会唐门主是什么表情,她转身向着楼上走去。 费宿等人看向唐门主。 只要唐门主一声令下,他们就会一拥而上。 但是奇怪的是,唐门主只是坐在那里,低着头不说话。 顾飒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双方间剑拔弩张的氛围也慢慢的沉了下来。 “桑娅,你上去陪着小姐,”蛮瑟横腰抽出刀,挎在腰间,坐在了楼梯口:“上面是我们包下来的,如果有人胆敢上去一步,别管是要做什么,不用客气,先给他一刀再说。” 桑娅点点头,威胁的瞪着眼唐门的人,“噔噔噔”的上楼了。 顾飒点亮了房间里所有的灯烛,桑娅则将暖炉烧的旺旺的,总算暖和了些。 “小姐,刚才在下面的时候,我还以为今天晚上肯定要打一架呢,那些白眼狼,刚才就应该把他们给轰出去,让他们在外面冻死了事。” 桑娅越想越生气。 “小姐,他们都要抓你了,你为什么还要让他们住在这里呀?赶出去,冻死他们。” “他们是唐门的人,如果要硬来的话,咱们不是他们的对手,”顾飒岂会没想那么多? 像唐门主那样的人,扔出去喂狗,狗都嫌他是白眼狼。 但是打不过就是打不过。 “唐门主是有备而来,就是冲着我来的,万幸的是,他忌惮小侯爷,不敢对我硬来,要不然,现在咱们就已经是他的阶下囚了。” “他忌惮小侯爷?”桑娅起了八卦心,凑到顾飒身边:“我之前听石大路说过,说唐门主是个很厉害的人,他怎么会忌惮小侯爷呢?” 小侯爷当然也是非常厉害的。 但他的厉害之处在于朝廷之中,在于兵权在手。 而人家唐门主的厉害之处,在于他本身真正的实力,在于他的江湖地位。 从某些方面来说,这两个人没有一定的可比性。 也就更不存在唐门主忌惮小侯爷的事情了! 顾飒这次也不是很了解。 她也想知道唐门主为什么会顾忌君夙折。 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唐门主之所以不敢硬来,就是因为对君夙折的畏惧。 —— 掌柜的将酒菜上了桌以后,识趣的带着小二退下去了。 这两拨人看上去都不是善茬,今晚上弄不好恶战。 他们还是有多远躲多远吧。 唐门主端起酒杯刚要喝,陡然听到了门板在响。 “来人,开门!” 屋内所有人的表情都一变。 又来人了。 蛮瑟等人看向唐门,唐门的人也看着他们。 很显然,来的人与他们无关,是第三拨人。 “店家开门,听到没有?快点开门,再不开门,老子踹门了。” 店门被锤的框当当直响。 瞧那样子,再不开门真的要被捶散架了。 唐门主示意唐门的人收了刀剑,让唐耀祖去开门。 蛮瑟也让自己人藏起兵器,见机行事。 进来的是一队官差。 “店家,先来碗热酒,要滚烫滚烫的那种,这鬼天气,冻死人了。” 为首的官差还没发现店里有什么不对,一边抖着身上的大雪花,一边吆喝着。 嚷嚷了半天,没听到动静,顿时不耐烦的抬起头。 “老子和你们说话……” 下一刻,他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 “你们……都是住店的?” “……” 没有人回答。 官差皱了皱眉:“你们这种谁是领头的?这里面的店家呢?掌柜的怎么都不见了?” 费宿给蛮瑟丢了个眼神:“说啊!” 蛮瑟翻着白眼:“为什么要我说?” “你们盘下的店,难道要我们说?” 蛮瑟想想也是。 店是他们包下的,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有什么不能说的? 当下站起身:“掌柜的回去休息了,这个铺子今天我们包下了……” “你们包下了?”官差呵呵了一声,“有文书吗?拿来老子瞧瞧!” “……文书?”蛮瑟懵了一下:“什么文书?” “通关文书!”领头的官差一屁股在桌边坐下,大刀阔斧的抬起腿,踩在凳子边上:“尤其是你们这种行走的路客,没有通关文书是不能随便包宿的。” “这是什么规矩?”蛮瑟第一次听说这样的狗屁规矩。 自古以来,只要有钱就行。 想包谁家的铺就包谁家的,那还听说什么通关文书? “怎么着?你没有?”领头的官差似乎就等着这句话呢,立即抬起了腔:“你要是没有的话,那兄弟们可是要公事公办了。” “……什么公事公办?” 蛮瑟还在一头雾水。 费宿已经开始示意唐门的人往后退了。 蛮瑟从他们的动作中察觉到了不寻常,也意识到自己可能上当了。 “你们干什么?你给我站住……” 他一手抓向费宿。 别管好事,坏事,先把这家伙抓住了再说。 费宿一抬手,将他的手腕甩开,坏坏的一笑:“我们就是个住店的,你们才是包宿的……” 一转头,指向蛮瑟,冲着官差笑:“大人,他们没有文书,不信你们搜!” 蛮瑟现在也不管什么文书和官差了,一心只想抓住费宿。 都是这家伙在挑拨离间。 一看就没安好心。 还不知道肚子里在憋什么坏水呢。 先抓住他再说。 蛮瑟和费宿一动手,官差们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的兴奋。 “在我们当差的眼皮的底下,你们还敢胡搅蛮缠,拿不出通关文书,就给我锁人……兄弟们,上啊!” 为首的官差一声令下,其他的官差纷纷扑了上来。 但他们那三脚猫的功夫,哪里是唐门和蛮瑟他们的对手。 不过三五招之后,就被打倒在地上哎哎痛叫。 “爷,爷爷们,小的知错了,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没认出几位爷爷都是好汉……” 蛮瑟气的踹了他一脚:“闭嘴!谁是你爷爷?我要是有你这种孙子,早被气死了……你说你押解犯人就押犯人,好好的当你的差,查什么通关文书?” “不,不是,爷爷,小的官职就是文官啊,我们不是押犯人的官差,我们就是查文书的官差。” 为首的官差被打的一脸无辜,哭丧着脸。 “我们本来是要回去交差的,但是刚才路上有人给我们塞了一张纸条,说这里有客商没有通关文书,我们这才拐了个弯,过来的……” 说着,他颤颤巍巍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 【镇东客栈有油水,速捞!】 第355章 金蝉脱壳 看到字迹的那一瞬,蛮瑟的眼角狠狠一抽。 这字,真丑! 和他妹妹桑娅的字绝对有的一拼! 嗯? 桑娅! 他悄然不动声色的后退两步,看向二楼。 楼下都打起来了,顾飒和桑娅她们都没有冒头。 这一点可不像顾飒所为。 最起码她会让人过来询问一下发生了什么事情。 现在这么静? 蛮瑟看向那张字条。 莫非? “这是什么纸条?哪里来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给你的?”唐门主一把揪住那个官差,大声贺问。 “我不知道啊,我当时拿到这个东西就过来了……” 说到这个,官差也是一肚子的委屈。 他当时已经要收工,要回去喝酒睡大觉了。 谁知道怎么就跑出来一个杀千刀的。 那家伙给了他这个纸条,还明确的表示,只要来了就不会跑空门,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是啊! 是意想不到了。 意想不到这里竟然都是棘手的货色。 早知道这样,打死他也不会鬼迷心窍呀。 “爷爷,我对天发誓,我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我就是想发点小财,打一壶酒喝,根本就没想别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 官差说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可怜兮兮的不像是在撒谎。 唐门主甩手将他给扔了,突然看向二楼的方向。 他似乎是猜到了什么。 蛮瑟立即一个闪身,拦在了他面前。 “刚才我们家小姐该说的可都说过了,几位可不要自找麻烦。” “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你们小姐却没有出现,难道不怕他出事吗?”唐门主眼神咄咄:“你要不要上去看一看,请示一下?” “不需要!”蛮瑟冷着脸应了:“我们家小姐休息了,况且,这屁大的事情还要向小姐请示?请示什么?是把他们杀了还是轰出去吗?” “不,不用,我们走,我们可以现在就走的。”官差们生怕蛮瑟真的动手。 几个人在互相丢了个眼色之后,不敢抬头的搀扶着走了出去。 唐门主的目标也不是他们,任由他们离去。 他的手指一点点握紧:“顾姑娘,唐某有事要说,麻烦你出来一见!” 他采用了狮子吼的功法,虽然是站在楼下,但是声音极其清晰的传到了整各客栈的每个角落。 除非是顾飒是不在客栈中,否则她一定听得到。 不出所料,顾飒那边没有一点动静。 唐门主缩了缩瞳孔。 费宿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突然一个甩衣,直接纵身飞上二楼。 “你给我站住!” 蛮瑟虽然早就防备着他了,但还是慢了一拍。 等他追上二楼的时候,费宿已经冲到了顾飒的房间门口。 但是费宿也很懂分寸,并没有擅自行动,而是极其客气的敲了敲屋门。 “噔噔噔!” 蛮瑟的脚步硬生生的收住,警觉的站在那里,提防着费宿的下一步行动。 房间很静,没有动静。 费宿看向蛮瑟。 蛮瑟冷哼:“你看什么看?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以为我们家小姐和你们一样,也是挑灯熬半夜的吗?我们小姐一向是早睡的,还不快滚!” 费宿却再次敲敲门:“顾姑娘,冒昧了,我们门主有事要和姑娘谈,所以想请姑娘辛苦一些,起来和我们门主说句话。” 不出所料,顾飒就像是不在房间一样,没有给出半点回应。 蛮瑟的手握紧剑柄:“我们小姐不想见你!滚!再不滚我不客气了!” 费宿也是做好了出手的姿势:“我们门主有要事想和姑娘商量,姑娘如果是不给面子的话,那我们只有得罪了。” “怎么?你们还想硬请吗?” “如果姑娘坚持不出来的话……” “那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蛮瑟突然出手,剑锋翻转着刺向费宿。 他们一动手,楼下的人也瞬间动了起来。 双方眨眼间打到了一处。 唯独唐门主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来还是我……稍逊一筹啊!竟然让她跑了!” 虽然他目前还没搞清楚事情是怎么一回事,但猜的出来,顾飒肯定不在楼上了。 大家打的热火朝天,他则慢悠悠的站起身,顺着楼梯一步一步的走到顾飒门口,一手推开。 和他猜测的一样。 房间里空空如也,没有顾飒,也没有桑娅,只有几个被迷晕的伺候嬷嬷。 “小姐……” 蛮瑟以一种夸张的姿势扑过来。 在看到房间里倒了一片后,整个人更以精神分裂般的癫狂,歇斯底里的喊叫。 “小姐,妹妹,啊,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回事?这是谁下的手?啊,小姐呢?小姐在哪里?我们家小姐在哪里?” 他满屋子转了一圈,急吼吼的扑到唐门主面前。 “你把我们家小姐藏哪去了?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不见了?说,我家小姐在哪?她在哪?” 唐门主极其不耐烦的将他给甩开。 “行了,别演戏了,当别人是傻的吗!” 虽然不知道顾飒具体是怎么做的,但他猜出了大概。 “你们家小姐让人去送信,故意引诱那几个官差过来闹事,不过就是想浑水摸鱼,趁机金蝉脱壳而已,如今她已经得逞了,就不要再做的大家脸上太难看!” 如果此时顾飒在这里,他还可以强横的“请”她和自己一路,去找君夙折。 可如今她不在了,金蝉脱壳了,再和而且当奴才的掰扯,显得自己太没格局。 蛮瑟很识趣的压下“悲愤”,“唐门主说笑呢,我们小姐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话没说完,被唐门主一眼瞪过来,立即闭嘴。 唐门主冷笑:“你还敢和我在这里胡搅蛮缠?就不怕我一发怒,杀了你们所有人?” “我们算什么东西呀?蝼蚁都不是,唐门主如果杀了我们,那是脏了自己的手,自降身价……” 蛮瑟说这话的时候,看起来有点吊儿郎当,漫不经心,但其实心里紧张的很。 他不知道顾飒在唱什么戏,怕自己多说一句话,或者少说一句,就会给他带来麻烦事。 好在唐门主现在没心思和他一个奴才废话。 “费宿,收拾一下,我们出发。” 费宿连忙答应,招呼了唐门的兄弟们,又去后厨准备了一些吃食。 唐门主并没有多做停留,很快带着他们离开了。 他没有说去哪里,费宿也不好多问,只能跟着走。 天快亮的时候,大家在一个岔路口休息,稍作休整,他才敢抽时机问。 “门主,咱们这是要去哪?” “东西在君夙折身上,当然是去找他!” “……您之前不是不确定,君夙折手里有镇眼吗?” “我现在还是不确定,不过,他那个小夫人的金蝉脱壳却是给我提了一个醒,”唐门主喝了口冷酒取暖,呵呵一笑:“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如果君夙折的手里没有镇眼,他就不会躲着自己。 顾飒如果不知道君夙折的手中有东西,也不会选择金蝉脱壳。 虽然他们两个是什么都没说,但是行动已经说明了一切。 “心之畏之,才会慎之!他们手中有东西,忌惮那个东西,所以就会更加的谨慎,之后才会想方设法的躲开我……” 这种反向操作,恰恰证明了唐门主的猜测。 所以,在想通了其中的关窍之后,他带着人连夜追。 —— 冷风萧瑟,吹的人骨头缝都疼。 顾飒几乎整个人都包在裘氅里,但还是被吹的像是一个冰人,抓缰绳的手指都麻木到没有知觉,几次险些从马上翻下来。 好在桑娅早就发现了她的状态不对,一直守在身边,这才没有让她摔着。 “小姐,咱们都赶了一天的路了,就算是着急追小侯爷,也不急着一时半会的,咱们还是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吧。” 顾飒冻的舌头都麻木了:“他现在有危险,我们必须把信给送到了。” 她不知道镇眼是什么,但是被唐门主亲自追着的东西觉得不寻常。 看唐门主那志在必得的模样,如果他背后下黑手的话,君夙折肯定吃亏,所以她在思前想后之后,决定利用金蝉脱壳的法子,先唐门主一步找到君夙折。 第356章 心思 从时间上来算,顾飒与君夙折分开之后,如果加快速度,大概在三天之后就可以追踪道他的踪迹。 但是奇怪的是,她和桑娅连续追赶了四天,却没有看到想象中的痕迹。 君夙折像是没有出现过似得,路上根本找不到他的半点信息。 这一幕让顾飒不解,但也没办法。 极寒的天气下,顾飒只能退而求其次,跟着桑娅找个农家借宿, 农家一家人很热情,老人让儿子拿了顾飒给的赏钱去打了酒肉,又烧了暖炉让她们俩和儿媳睡一个屋子。 早上的时候,老人儿媳又早早的起来,煮了鸡蛋小米粥让顾飒她们吃了上路。 虽然顾飒提前给了赏钱,但是人家能做到这个细致还是让她很感动。 临走时,又特意多留了些钱财。 老人儿媳千恩万谢了之后,想到了什么,叮嘱道:“如果你们要去尖山的话,走西岔古道是会快一点,但是赋税也高,你们可以找一个叫牛爷的人,他可以偷偷带你们过古道的。” 顾飒对钱财从不计较,听到这个也没放在心上,但还是道了谢。 昨晚上睡觉的时候,老人儿媳和她们闲聊了几句,说过西岔古道。 这个西岔古道在夏天的时候,是一条官方运送茶叶盐巴的官道。 冬天到了之后,他们就会休沐,每天关闭城门,只在正午的时候开一个时辰让过往客商同行。 如果有谁想要提前通关,可以,只要交够足够的钱财,也就是所谓的“赋税”,城门就会为你而开。 此时距离寒汀城只有三分之一的路程了。 不管是人文服饰还是语言口音,都已经有点关外的意思了。 顾飒和桑娅路上休息了一下,等赶到西岔城的时候,城门正在关闭。 两人远远的看着要关闭的城门,立即加快了速度,预备在关门之前挤进去。 但是似乎是和她们作对,她们这边加快了速度,城门关的也更快了。 “小姐,我怎么感觉他们是看到我们来了,故意更快的呢?” 桑娅猜的没错。 此时的城防之上,一个将军正在用腰带抽一个守城士兵。 “何意,我的话你是一点没听进去是不是?让你见机行事是要你多搂钱财,不是让你漏财……” 他一把薅住士兵的头发,扳着他的脸指向远处的两匹马。 “看到没有,有马,有貂裘,身后又是大包,这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商贾,这种人有什么?有钱!有的是钱!” “这时候他们会想要关在外面吗?不想!那怎么办?花钱啊……” “只要把他们给关在外面了,到时候咱们想要多少,就能要多少!” “但是你关的这么慢,让他们进来了,咱们还怎么捞油水?” “……” 突然,他“啧”了一声,抬头看向远处。 “嗯?军马?” 这两个人骑的竟然是日行千里的军马! 这种人若非是有身份,那就是非常有钱! 不管哪一种,都是不能轻易得罪的! 想到这里,他突然又掐住士兵的脑壳。 “慢点慢点,让那两个人进来……” “胡将军?”其他人看不懂了,都疑惑的看着他。 他不耐烦的皱起眉头:“听不懂吗?让他们进来。” 城门的速度终于放缓了。 等顾飒和桑娅进门之后,大门才“砰”的一声关闭。 胡虎将军大踏步的走到内城那一侧,居高临下,看着走进内城的顾飒和桑娅。 “嘿,朋友!” 顾飒遽然勒住缰绳,转头看去:“将军是在喊我吗?” “这西岔城能让我叫一声朋友的可不多……” “这是我们的胡虎将军!”一旁的兵卫连忙提醒。 “胡将军!”顾飒此时是男子装扮,客气的抬手行了个男子的抱拳礼:“我们路过此地,多谢将军高抬贵手。” “……高抬贵手?” “如果不是将军下令,让城门关的慢一点,我们主仆两个就要被关在外面了,所以说,多谢!”顾飒再一次抱拳致谢。 “啧,这光是嘴巴上道谢有什么意思?”胡虎用马鞭挠了挠脑门,“本将军今天正好还没吃饭呢,也饿了,也不一起吃顿饭?” 顾飒黛眉微微沉了些。 胡虎立即笑道:“别误会,不是要你们请客,自然是我胡虎请客!” “这么好?”桑娅在顾飒身边低语:“咱们在大爷家听说的胡将军可不是这样的啊!” 昨晚上老人儿媳说了很多这家伙的话。 当然了,都是“坏话”! 胡虎是一城守将,说白了是将军,但这个地方是苦寒之地,西岔城又是个孤城,所以他在城里那就是地头蛇。 所以老人儿媳才一再强调,让她们俩绕路也不要招惹这个胡将军。 但是现在,他竟然主动求和,主动请吃饭。 这和她们听到的信息完全贴不上。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小心点吧!” 顾飒也是初来乍到,和胡虎没接触过,猜不到他的意思。 但是如今,她们俩就想到于在人家地头蛇的三寸上。 如果弄不好,弄疼了对方,怕是要惹麻烦的。 顾飒不想惹麻烦。 况且,对方目前来说没什么恶意,她也不好硬推。 “胡将军说笑了,我们主仆二人初来贵宝地,还没拜过山门呢,怎么就能让将军请客,那多显得我们冒失啊?这顿饭,我请将军!” 西岔城虽然不大,但是因为垄断了古道的往来生意,所以城中的店铺很多的。 从戏院青楼到点心水铺,大小商铺应有尽有。 顾飒跟着胡虎来到城内最大的酒楼。 下马后,将缰绳甩给桑娅:“把马喂好了。” 桑娅会意的点点头。 胡虎挥着马鞭,挑眉扫了眼桑娅:“她不进去?” “一个奴才,有口热汤饭吃就够了,还进去做什么!” 这个叫胡虎的目前是什么目的还不清楚,一个人守在外面守着马,可比都进去安全多了。 胡虎并未在意,熟悉的上了二楼,叫了小二添置酒菜。 一转身,发现顾飒还穿着裘氅,立即笑道:“这屋子里有暖龙,不用穿那么厚实。” “我还不热,冻透了,暖和些再说。”顾飒裹着衣服坐在了床边,眼尾看似很随意的瞥了眼插销。 要是情况不对,直接破窗而出,这个地方是便捷的。 胡虎也不在意,在桌边坐下:“兄弟是打哪来的?” “京都!” “京都?”胡虎眼尾一挑:“果然是富贵人士,兄弟这气场一看就不俗呢!家里是做生意的?” “一点小生意,针头线脑香料什么的……” “不做盐巴茶叶?” “将军说笑了,盐巴和茶叶这两样东西都是朝廷严加管控的,只有特定的人才能接触到,我们家就是做些小生意糊口,可没资格碰这些高档货……” “兄弟不实诚啊。”胡虎夸张的一声长叹,两条腿翘到了饭桌上,丝毫不在意那是吃饭的地方。 这种放肆的举动,说明他的心里压根没把顾飒当一回事。 否则,也不敢这样轻贱她! 顾飒心中虽然不爽,但是也松了一口气。 这说明胡虎并不知道她的身份。 不过,既如不知道她是谁,为什么要拦下她呢? 她不动声色的垂眸:“胡将军这话从何说过?我从进入西岔城就一直很守规矩,将军的问题我也是回的恭恭敬敬,怎么就让将军误会我不老实了呢?” “你骑的是军马!” 胡虎此时也不绕关子了,开门见山。 “普通的商贩可没骑军马的机会,而且,你所骑的那两匹马还是上等的军马,那是花钱都买不到的良驹……” 顾飒此时总算摸清了他的心思:“那不过是两匹买来的玩意,将军若是喜欢,就送于将军了!” 第357章 人不在 胡虎的眼神明显亮了一下:“姑娘舍得?” 他虽然没有仔细看,但单从马匹的毛色的骨骼上看,绝对是上等极品,她竟然说送就送了。 “这有什么舍不得的?”顾飒笑意颇深:“而且,我也有件事想请将军帮忙,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呢!” “姑娘请说,”胡虎立即站起身,正色了很多:“只要我胡虎能帮得上忙的,绝对不含糊!” “我想知道你们西岔城最近几天,还有没有其他军马路过?” 君夙折和她们一样,骑得也是军马。 而且也是上乘军马。 胡虎对军马这么敏感,如果君夙折他们从西岔城路过的话,一定会引起他的注意。 “最近几天?军马?”胡虎的神色明显一沉:“这倒是没有,难道姑娘还有什么伙伴,也要从我们西岔城过?” 没有? 顾飒的心一沉。 她对其他路线不了解,但是从目前的局势来看,君夙折没有不走西岔城的理由。 如果走过,胡虎不知道的可能性很小。 难道说,君夙折他们根本就没来过西岔城? 见顾飒沉默不语,胡虎立即道:“如果那个人对你很重要的话,我,我可以再找人帮你问一下。” 到底是拿了人家两匹上等军马的人,就算是做戏也得做全套做的好看。 总不能事后被人家戳着脊梁骨骂要强! 他立即让人回城门口,将何意叫来。 “我有时候不在这儿,说不定有漏掉的,但是何意这小子一直守城门,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他肯定知道。” 何意个头不高,黝黑粗壮,从进门就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 “何意,你和这位……” “我姓顾!” “顾公子,你和顾公子说一下最近城门出入的情况,”胡虎站起身,拍了怕衣服:“顾公子,要不,你们在这里聊,我先回去?” “酒菜就要上来了,将军不一起用饭了?” “不用了,我看你们也是挺忙的,我就不耽误你们说事了。” 顾飒许诺的两匹军马,先拿到手才是他的。 胡虎生怕一顿饭吃完以后,顾飒再反悔,横生枝节,所以就等不得吃饭,让顾飒和桑娅打了招呼后,出门让桑娅卸下马鞍等物件,牵着马扬长而去。 桑娅整个人都是懵的,抱着马鞍风中凌乱。 何意站在门口,整个人显得局促不安,手指用力的扣着衣角。 “何意?何兄弟,不介意我冒昧,唤你一声兄弟吧?” “不,不敢,不敢介,介,介……” 介了半天,后面的“意”字也没能说出来。 但何意显得更紧张了,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滴。 顾飒想不到他会这么紧张,立即笑道:“何兄弟不用紧张,我没别的意思,请你过来就是想问一下关于军马的事,你坐啊……” “不,不,不……”何意脑袋摇的像是拨浪鼓。 但是他越紧张,越磕巴不出话来,整个人显得更拧巴了。 顾飒蹙眉:“你也不知道?” “不,不,不……”何意的脑袋摇的更快了。 “……” “不,不,坐,坐……不坐……”何意努力了半天,终于蹦跶出了两个字。 顾飒:“……” 这天聊的! 她的问题都聊到波棱盖了,对方的回答还在胯骨轴子上! 这话还怎么聊? 眼看着何意整个人更紧张无措了,她不好意思再问,怕他更紧张,笑着指了指对面。 “你坐嘛,有什么话咱们慢慢的聊,我也不着急,你慢慢的说,要不,先吃饭?” 她抓起筷子递给何意。 何意连忙站起身,双手在身上用力的蹭了蹭,鞠躬着接过筷子,脑袋更低了。 “谢,谢,谢……” “不用……” “姑娘……”何意突然跳出了两个字。 顾飒一怔。 此时才恍然的明白,何意说的是一句话“谢谢姑娘”。 她讶然的坐在那里,不动声色的将自己上下打量了一下。 除了皮肤白皙了点之外,她浑身上下哪个地方透出女子的特性来了? 胡虎都没看出来,他一个进门都没抬头的人,是怎么看出她是女儿身的? 她微微蹙眉,警觉了些:“你说我是姑娘?” 何意低着头,双手摩挲着筷子。 “马……马,马,马快,快,快,不,不,不重,起,起,起起,起步快,快,快,快快快……快轻,轻,轻……” 他突然双手一举,冲向顾飒。 “姑娘,姑娘……” 顾飒听了个一知半解,眉心沉了沉:“你的意思是说,我骑的马快?马又轻?轻快……马儿带着我跑的很轻快?” 何意立即点点头,如释重负的双手握成拳,又乖乖的站好。 顾飒却愈发糊涂了:“不是,你到底在说什么?我骑的是军马,军马你应该知道的吧?而且我骑的军马还是上品,自然骑起来要轻快很多……” “不,不,不,不,一样,它,它,它……”何意手脚并用的努力了好久,终于又蹦跶出一个字:“快!” 顾飒实在是没听懂他究竟在表达什么,想了想也不重要。 淡然一笑后,转了话题:“那个,何意,我叫你过来是想问你一下,在我们进城之前的大概三五天,你有没有看到一群骑军马的人?” 何意立即摇头:“没,没,没……” “不一定是三五天,可能更前,总之是一群人,一群男人,有七八个人,都是身强体壮很魁梧的男人,他们的言行举止和这边的人不同,是京都那边的……” “没,没,没,没……”何意说着说着又开始着急了,“没,没有,从,从,从没有……” “从没有?”顾飒瞳色微变:“是从来没见过这样一群人进城吗?” 何意说话,但是猛点头。 君夙折没有进西岔城? 顾飒疑惑了。 那他去了哪里? 他还能去哪里? 想了想,她还是迟疑的问道:“你确定吗?从来没见过他们?哪怕是七八个人的旅客……或者是三两个一起的军马?” 何意的脑袋摇起来不停:“军,军,军马……” “我知道军马是受管束的,寻常人没有这个东西……” “不,不,不……”何意却急急的摆手,示意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军,军……” “马!”顾飒忍不住打岔。 “马,马,马……”何意的手指用力的戳了戳自己:“认,认,认识……” “你的意思是说,你认识军马,如果真的有军马从城门过,你肯定会认出来?”顾飒猜度着他的意思。 何意如释重负的点点头。 “那,如果他们不走西岔城,还能走别的地方吗?” “走,走,走……” “我有地图,你指给我看。” 顾飒连忙打开地图,示意何意将君夙折可能行走的路线指出来。 可是何意却还是摆手:“走,走,走不,不,不了……” 走不了! 眼下这个季节可不是寻常的季节,这是寒冬腊月,是缺少粮草就会冻死在野外的季节。 何意连说带比划,用了好久,总算是说出了这个意思。 顾飒疑惑道:“你确定,别的地方都走不了?就算是经验老道的猎人呢?” “嗯,不,不,不……” 何意再次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虽然还是低着头,但是脊背挺拔了许多。 “猎,猎人,猎……我,我是……” “你是猎人?” 何意猛点头:“猎人,冬,冬,冬……” “冬天?” “嗯,猎,猎……” “冬天了,你们做不了猎人了,所以就来这里做了守门的士兵?”顾飒觉得自己说的有点扯。 可何意比划的好像就是这个意思。 而何意也猛点头,表示她说的很对。 这是西岔城附近一些猎户过冬的基本生存方式。 第358章 一起走 大冬天的,猎物都隐藏起来冬眠。 猎户们生意不好,就另外想活路。 像何意这种光杆猎户,最受胡虎喜欢。 因为他喜欢在冬天出门打猎,身边需要高超的猎手,所以就收留了大部分的猎户。 闲暇时,他们跟着他出门狩猎游玩。 平日里就在城中做个兵丁,看守城门或者是在府衙当差什么的。 何意连说带比划,顾飒又聪明,从他的动作和眼神中能猜到字面意思,替他说出来。 两个人一个靠猜,一个靠比划,竟然无障碍交流了好大一会。 不过,何意可以确定,君夙折他们一行人绝对没有从西岔城路过。 因为他对军马很敏感。 他家祖孙三辈都是军人,而且都是粮草军,就负责运送军中粮草和照顾战马,所以对马很了解。 但凡是军马,别说是从他眼前过了,哪怕是蒙上眼睛,他都能听出哪匹马打的是军蹄铁。 顾飒听完,情绪低落,默默地示意何意吃饭。 何意连忙摇头表示自己不吃,要是没事的话,他还要回去当差。 “你吃吧,这一桌子酒菜,你要是不吃也是浪费了……” 她现在没胃口吃饭。 就算是山珍海味也一口吃不下。 “而且,我还有件事要你帮忙,我们还需要两匹马……” 她们的马被胡虎半路截胡了。 那家伙不厚道,连个换脚的马都没给她们,她和桑娅还得准备两匹新马。 何意是本地人,又养过马,有他帮忙买马可以省去不少麻烦事。 无功不受禄,何意不好意思吃饭。 但是现在顾飒需要帮助,他这一顿饭吃下去就觉得安心多l了。 吃过饭,何意带着她和桑娅去西市的牛马市场。 市场的人和他很熟,打过招呼后,领着他去了马厩。 “姑娘,你们和何意认识,我也就不多话了,我这儿的马是牛马市最公道的,要想物美价廉看这边,要想好一点的看那边……” 马掌柜拍了拍何意的肩膀,示意自己和他是好兄弟。 但是何意却推开他,一脸嫌弃:“假,假,假……” “假什么假,”马掌柜连忙捂住他的嘴巴,同时也有些尴尬的笑道:“何意哪都好,就是嘴巴不好,结巴就结巴吧,还爱说话,还说的都是废话……” “他是在说你说假话吧?”顾飒从何意的手势里猜到了大概:“他来找你,不是因为你价格公道,而是因为你这里的选择多!” 何意被捂着嘴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但是听到顾飒的话,激动的猛点头。 像她这么聪明的姑娘可真是不多见! 他都还什么没说呢,她就猜出了关键词。 马掌柜看到这一幕尴尬的很,不甘心的松开手。 “何意,你说你这人,我不就是平日里爱和你开个玩笑吗?在生意上,什么时候弄虚作假过?” “你,你,你……” “好了好了,不说以前了,说现在,”马掌柜生怕何意再说出什么话,砸了自己的生意,连忙爱求的双手合十,示意何意不要再说话了。 何意抽抽着嘴,想说什么,最终什么都没说,而是示意顾飒跟自己走。 他并没有在马厩里选马,而是走向后面的一个草棚。 “何意,你干什么?这里面的可都是没有驯化的野马和要卖掉的老马,你不会是要客人选野马吧?” 马掌柜被何意弄的一头雾水。 客人买马,谁不要正值壮年的种马,哪有人挑野马和老马的? 何意没有解释,径直走向一匹枣红的老马。 “他什么意思?”桑娅站在顾飒身后,小声的嘀咕:“他不会真的要咱们买一匹老马吧?” 那匹老马,连她都看出来很老很老了。 这种马,现如今也就能拉个车运个柴火白菜什么的。 若是做坐骑来骑,肯定不行。 顾飒抬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老马似乎和何意认识,见到他来,鼻子“恢恢”的打着响鼻。 何意抽了一把草料,喂到老马口中,笑着摸了摸它的头。 老马低头吃着草料,还时不时地抬头看他一眼。 一人一马像是相识多年的老友,画面十分温馨。 “喂,何意,和你说了多少次,你要是有钱就把它买回去,要是没钱就不要看了。”马掌柜不合时宜的一个大嗓门,打破了温馨。 何意像是没听到一般,依旧顺着马毛。 顾飒则是厌恶的瞪了眼马掌柜:“喊什么?吓人一跳……说说吧,怎么回事。” “这位小哥,敢情你还不知道呢?”马掌柜瞬间一脸的八卦,笑嘻嘻道:“这匹老马之前的主人,就是何意!” “这何意他爹以前是个伙夫,在军里拉菜什么的,是这匹马的母亲,后来就生了小马驹,就是这老马,所以说,老马是何意亲手接生,又一手养大的。” “后来老马就跟着何意,他被赶出军营以后,花大价钱把这老马买了。” “前些年,何意捡了个婆娘,两人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偏婆娘病了,要吃药,何意卖光了家产实在没得卖了,就把老马给卖了。” “再然后,那婆娘病死了,何意人财两空,什么都没落下。” “前几天,这批老马兜兜转转的卖到我手里了,也不知道他怎么就知道了,所以总是来缠着我要买了它。” “可他没钱啊!他的钱都被让那个死婆娘花光了。” “……” 说到这些,马掌柜的也不再玩笑,眼神都变得哀伤了许多。 “说实话,这老马不值钱,但凡他有个三五两银子,我不赚钱也就给他了,可他偏没有,诶……” 说到这里,他又提高了声音。 “何意,别说我没提醒你啊,城东头的饭馆看上了这匹老马,说是给八两银子,我没卖,你要是再拿不出四两银子,我可就把它卖到饭馆了……” 何意咬着嘴唇,抱着马头,整个人几乎埋了进去。 他没有说话,但是肩膀一耸一耸的,看样子是哭了。 马掌柜的扯着脖子嚷:“你哭也没用,我也不想啊,要不然我八两就卖给饭馆了……这饭馆买了它,是杀马吃肉,所以我宁可四两本钱卖给你,可你没有啊……” “行了,不就四两银子吗?”顾飒斜睨着打断他的话:“你也不用在这里碎碎念,如果情况真的是你说的,这马我买了,送他!” 何意猛地转身,“噗通”一声跪在了顾飒面前,脑袋重重的叩在地上。 “谢,谢谢,谢谢……” 这是他第一次那么流畅的说出两个字。 他嘴巴笨,口吃,说不出太动听的话。 他只有用这重重的一跪来表示自己的感谢。 顾飒示意桑娅将他搀起来:“你也不用谢我,都说了,我是要你帮忙的……” 不过是四两银子而已,如果能结一个善缘,也是好事。 她不知道,这区区的四两银子,却是何意人生里虽大的善举。 他带着顾飒来到马厩,亲自挑了两匹壮马。 双方一番讨价还价之后,顾飒付了钱,招呼桑娅上马。 何意牵着老马拦在她们面前:“等,等,等……” “等什么?” “……我,我,我……” 何意指着自己,脸色涨的通红的想要表达什么。 但越说越急,越是说不出话来。 最后,他干脆也不说话,一手抢过顾飒的缰绳,牵着她的马在前面带路。 很快,一行人来到一栋破房子前。 “这是哪?”桑娅很是警觉。 “家,家,家……”何意一个劲的指着自己。 顾飒恍然:“这是你家?” “你带我们来你家做什么?”桑娅更警觉了。 “等,等,等……” 何意一边结巴着,一边跑进家门。 不大一会,抱了个包裹出来。 一纵身,跳上老马:“走,走……” 顾飒和桑娅都懵了。 好半天才搞清楚:“何意,你,你要和我们一起走?” 第359章 塞翁失马,我得马 何意总算是长出一口气,急急忙忙的点头,指着自己:“能,能,能……” “不能!”桑娅想都不想直接拒绝。 他们和这个男人根本就不认识。 最多也就是一面之交而已。 就算再怎么着,都不至于要带上他一起走。 “能,能,能干!”何意憋了半天,憋出俩字。 那意思是说他很能干,带上他没坏处。 桑娅忍不住笑了:“这不是能干不能干的事情,而是我门……反正你和我们在一起不合适!” 何意没有说话,而是破天荒的抬起头,直勾勾的盯着顾飒。 那眼神分明是在征询她的意思。 只要她说不可以,那他绝对不会纠缠。 顾飒沉了瞳色:“你知道我们要去什么地方吗?” 何意摇摇头。 “知道寒汀城吗?” “嗯嗯!”何意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去,去,去……” “你去过?”顾飒猜到了他的意思。 何意再一次感激的点点头,冲着顾飒竖起大拇指。 这姑娘,总是能第一时间知道他要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就冲这一点,他都想跟在她身边。 “你既然去过那个地方,就应该知道那里是苦寒之地!” “知,知,知……” “我们不是路过,我们是要去那个地方!”顾飒话音清冷,淡然的很:“说的简单点,那就是我们是要在那里安家的!” “……” 何意的脸上露出惊讶之色,指向桑娅:“你,你,你,你们……” “不是只有我们两个,还有别人,”顾飒再一次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们是肯定要在寒汀城安家的!” 何意皱着眉,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桑娅看他这个样子,不屑的翻了个白眼:“怎么?现在开始打退堂鼓了?你刚才不还是信誓旦旦的和我们说,要和我们一起走的吗?” 何意抬起头,瞪了她一眼。 桑娅不高兴了:“怎么?我说错了?这要敢我们走的是你,反悔的也是你,切!也幸好咱们刚才把话说清楚了,要不然,等你到了寒汀城,想回来都来不及了!” 何意的眉头顿时一挑,指向自己:“去!” 这一次,就一个字,简单干脆。 “你想好了?”顾飒再一次低声询问:“寒汀城可不是风水宝地,那个地方比这里还要苦上很多,况且,如果去了那里,你可能就回不来了,这里是你的家,你真的舍得离开?” 故土乡音。 这个地方再不好,再苦,那也是他长大的地方。 即便这里什么都没有了,依旧是他的童年,他的记忆,这是任何地方都无法取代的情怀。 而一走,可能这一辈子就不再回来了。 何意默默的听他说着,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 许久,才嘟囔了一句。 “家……” 他突然抱紧了怀中的包裹。 随后,又将包裹打开,露出了其中一个东西。 桑娅的瞳孔不由一缩,看向顾飒。 顾飒则是恍然的点点头:“是你妻子的牌位吗?” “嗯,”何意整个人都暗沉了下来:“家,家,家……在,在,在……” 他有力的捏了捏牌位,又用袖子擦了擦,小心翼翼的,就像是在擦拭妻子的脸。 顾飒读懂了他的意思。 对于何意来说,有妻子在的地方,才是他的家。 而今,妻子去世了。 他唯一的念想就是妻子的牌位。 如今,妻子的牌位就在身边,那就代表着他的家就在身边。 他在哪里,哪里就是他的家。 “何意,你如果真的想跟我走,最好搞清楚一件事,我去寒汀城,是以为我是罪臣之妻……我是被发配到寒汀城的!如果你跟我们走,那就是跟着罪臣走,等以后皇上震怒,要惩罚我们的话,你也要跟着受牵连……” 不等顾飒说完,何意已经将包裹收拾好,双腿用力的一夹马腹。 “驾!” 看着他扬长而去的背影,桑娅蹙眸:“小姐,真的要带上他吗?” 这就是个陌生人。 谁也不知道他究竟为什么要缠上她们,要一起走。 在这个时候,带一个陌生人上路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顾飒沉默了一会。 “那个灵位是旧的!” “啊?什么?”桑娅懵了。 他们在说何意这个人呢,小姐怎么突然提起那个女人的灵牌了? “我说,何意妻子的灵位是旧的。” “我,我也看到了,确实不是新的,有些年头了,”桑娅还是没明白顾飒的意思:“可那个马掌柜之前不是说了吗?何意的婆娘是个寡妇,后来跟的他,也就过了几年的好日子,然后就病死了。” 还说何意为了救寡妇,将家里值钱的都变卖了。 唯一养大的老马都卖了。 可,这和她们带不带何意上路有什么关系吗? “刚才,我仔细看过那个灵位,很干净,也很破旧,那是经常擦拭的结果。” 顾飒敛下眼尾,幽幽沉沉的一声轻叹。 “一个男人的痴情固然可贵,但更可贵的是他能做到始终如一,对妻子是,对自己的老马是,你说,如果他跟了我们,对我们会不会也像对他的妻子,他的老马一样呢?” 一个人,最可贵的是忠厚和忠诚。 这个男人都有了。 这样的人,顾飒愿意收了他。 桑娅恍然大悟,但随即又担心起来。 “可是,小姐,这些咱们都是听别人说的,谁知道那些人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担心这是有人在给我们设局,估计将一个这样的人安插在我们身边,”顾飒 不以为意道:“如果是在京城,或许还有这样的可能,可这是发配的路上,咱们又是逃出来的,有谁知道咱们的身份吗?” 如果真是有人提前做局的话,那她真的是要跪拜这个人的神机妙算了。 顾飒轻轻的戳了戳桑娅的马:“好了,动起来了,有些时候,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咱们失去了两匹千里马,却得到了何意这匹老马……或许,这就是天意呢!” 何意已经走了很远,在那边冲他们招手,打手势。 “走吧,看这样子是有事要说,看看他要说什么。” 何意在那边一通比划带说,顾飒和桑娅总算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西岔城的出城和入城都是一样的,都是有着严格的时间限制。 如果想要在非时间线出去,就得花银子。 何意说,他和守城的官兵都很熟,商量一下可以少给点。 如果顾飒不想出城,他就得带她们去好一些的客栈休息。 顾飒想着君夙折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也没个方向,她也需要静下来分析一下目前的情况,就让何意带她们去找一家僻静,人不多的客栈。 “我们不要那种好的,客人多的,要去人少的,最好是那种客人去一次骂一次,去过之后没有回头客的那种,最好……” 何意听的一头懵。 哪有人住客栈会住这样的客栈? 如果不是他家里不方便,那还不如住他家呢! 他再次确认了顾飒的要求,当真带着她们七拐八转的转进了一家小巷里的客栈。 要不是巷头挂着“客栈”俩字,谁都想不到这个地方竟然会开着一家客栈。 小巷很深。 大白天的走进去,还有种森冷的感觉。 这种地方,很容易联想到“黑点”俩字。 客栈里人真的很少,只有一个伙计烤在火塘边打瞌睡。 许是为了省钱,火塘里的木头都不多,零星的冒着一点火花。 “黑,黑,黑娃子……”何意退了伙计一下。 伙计哼了哼,睡眼惺忪的揉揉眼:“住店还是打尖,诶,何意,是你这个老小子啊!” 何意做猎户的时候,经常打了野味过来售卖,所以大家都熟悉。 第360章 黑店 何意指向顾飒和桑娅:“客,客,客……” “两位贵客这边请,”伙计像是看到了财神爷,立即眉开眼笑的迎上去:“两位是打尖还是住店,我们这里野味都是现大的,都是鲜货……” 伙计还要再说,却被何意拽住了手臂,吃力道:“自,自,自……” “我们是一起的,”顾飒立即指了指自己和何意:“我们是自己人。” “自己人?”伙计的表情瞬间掉了下去,不耐烦的推开何意:“自己就没有野味了,白水面条,青菜浇头,没有肉,吃不吃?” 桑娅被他的态度气到了:“你刚才不还说,你这里有新鲜的野味吗?怎么一转眼就是白菜煮面条了?” 伙计立即飞过来一眼,再次看向何意:“你们真是自己人?” 不等何意回答,坏笑着看着桑娅:“小兄弟,你要是非要吃肉也不是不行,但咱们说好了,我们的肉可贵着呢,怕你吃不起……” “我们不吃肉,就吃面,白水青菜面,”顾飒及时拦下桑娅,示意伙计按照之前的意思做。 伙计有些扫兴的收了笑容,墩布用力抽了一下柜台。 “等着!” 一转身,掀起后厨的布帘钻了进去。 “厨子,素汤面,白菜浇头,三大碗……” 三个人找了个地方坐下。 桑娅随手擦了一下桌子,顿时嫌弃的站了起来:“他们家这是多久没打扫卫生了?太脏了!” “行了,有东西就吃吧!”顾飒示意她不要多事,坐下吃饭。 转过身,低下头:“何意,你刚才说要是白面面条,是不是他们家的肉有问题?” 何意点点头,但是示意顾飒不要多问,也不要多管闲事。 桑娅此时才恍然:“哦,原来是他们家的肉……” “嘘!” 顾飒和何意同时示意她不要多说话。 出门在外,就要守在外的规矩。 伙计很快端上来三碗白面,但是顾飒按照何意的意思,给出了三碗牛肉面的价格。 伙计的脸上好看了很多:“三位慢慢吃,不够再和我说,晚上若是住店的话,我再给几位烧点热水……” 三人吃过面,顾飒和桑娅回了房间。 何意则说他今晚上在大厅里过夜。 顾飒知道他睡大厅肯定有睡大厅的理由,就没有多说。 回到房间,她打开地图,仔细回忆着一路上发生的事情,确定君夙折是有事在瞒着她。 而且,现在他应该也是南辕北辙,绝对不会回寒汀城。 但是以他性格的,肯定会提前安排人回去收拾,防止她进入寒汀城的时候,那边还一片狼藉。 她让桑娅将何意叫上来,询问他知不知道哪条路去寒汀城最快。 何意早些年打了猎物之后,经常自己卖皮子,所以对周围的地势很熟悉。 “这,,这……” 何意指着一道不起眼的线条,磕磕巴巴的说了老半天。 从这里到寒汀城,这条线最近的一条路。 不过,因为这里是小路,路上又有劫匪出没,所以官商都不走,因此,如果在这个天遇到什么事情的话,很容易就冻死在那个地方了。 何意重点分析了一下利弊关系,但顾飒还是坚持自己的意思。 “咱们明天就走这里!” 她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寒汀城。 突然,楼下一阵嘈杂传来。 桑娅刚要去看,何意立即拦下她,神色紧张的摇摇头,同时也示意顾飒不要出声,也不要弄出任何动静。 “呜呜呜……” 楼下似乎有什么人被堵住了嘴巴。 桑娅看向何意,以眼神询问是什么意思。 何意却只是摇头,同时示意她千万不要动。 呜呜声很快消失了,听动静,是被拖进了后厨。 等到楼下彻底没了动静,何意才送了一口气。 “晚,晚,晚……” “晚上?”顾飒猜踱着他的意思。 何意点头,“不,不,不……” “不要多管闲事?” 何意再次点头:“声,声,声……” “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要出来,不要看,也不要多管闲事?” “……” 何意这一次猛点头,同时指了指楼下:“杀,杀……” “杀人了也不要说来?” “不,不,不……” “不是?”顾飒难得猜错一次,来了兴致:“你不会是说,咱们进的是一家黑点,楼下在杀人,做人肉包子吧?” 桑娅忍不住笑道:“小姐,你可真能胡咧……” 哪知道,何意面色凝重的猛点头:“黑,黑,黑……” “黑店?”这一次连桑娅都猜对了:“何意,你,你不会是说,咱们进的这家店是,黑店吧?” 何意再一次的点点头:“黑,黑,黑,黑店!” 桑娅整个人都傻掉了。 顾飒也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玩笑话,竟然会是真的。 不是! 既然是黑店,为什么要带她们来呀? 桑娅也想到了这个问题,立即道:“何意,你什么意思?你明明知道这是一家黑点,你竟然还推荐我们来这里住店?你……你是他们一伙的吧?” 怪不得之前那样的紧张她们吃肉。 原来,是因为这家店是一家黑店,而那肉…… 桑娅后知后觉,突然反应过来,瞬间觉得一阵恶心,差点吐出来。 何意看着她们连个,一脸的委屈:“你,你,你们,说,说,说要,要,要……” “我们说是要住一家清净的店,最好是客人少,没有回头客的那一种……” 桑娅本来还说的理直气壮,想要证明自己说的和何意理解的,不是一个意思。 但是说着说着,陡然有点不对劲。 是啊! 要是按照她们要求来提的话,这家黑店好像很符合。 客人少—— 可不是少吗? 搞不好就给搞到后厨剁成肉馅包包子了! 没有回头客—— 都剁成包子馅了,哪还有什么回头客的说法? 顾飒看向桑娅。 生平第一次,她觉得自己的词汇好匮乏,竟然都不知道该还怎么和何意解释自己的意思。 桑娅也像是被打了嘴似得,唇角抽抽了好几次,可就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最终,咬唇。 “得,本来还想着今晚上能有个地方好好的睡觉呢,这下不用睡了!” “我,我,我……”何意拍着自己的胸膛。 “你什么?”桑娅白了他一眼:“你今晚上保护我们,让我们放心大胆的睡吗?” 何意猛点头。 “不必了,”桑娅抽出自己的剑:“我还是比较相信自己的剑!” 怪不得这家伙刚才要守在外面呢! 还算有点良心! 但她和顾飒的安危,可不能交给这个家伙的良心。 要是黑店半夜起了黑心思,连何意都一块拉进厨房剁成包子馅,还指望个屁。 人生在世,还是多指望指望自己吧! 桑娅是彻底不敢睡了。 抱着剑,就守在顾飒的床边,硬是守了一夜。 何意守在门外,也是一夜没睡。 倒是顾飒,没心没肺的睡了一大觉。 第二天一早,他们一起床,就闻到了香喷喷的肉包子味。 联想到昨晚上的“呜呜”声,三个人的脑海里自动补充了“人肉包子”四个大字。 这么一闻的话,肉包子就不是香味,而是渗人的味道了。 “呦,三位起床了?我们这边有新鲜的肉包子,要不要来上一个?”伙计笑吟吟的端出包子。 包括何意都抗拒的后退了一步。 “不,不,不……” “你不什么,我这真是肉包子,”伙计说着拿起一个咬了一大口。 但是三人十分抗拒的一起摆手。 “不用了。” “多谢!” “不,不,不……” 伙计一脸不屑翻了个白眼:“不识货!” 不吃就不吃。 他咬着包子,将剩余的包子又倒进了笼屉。 “呜呜呜” 柴堆里,一个麻袋突然呜呜咽咽。 伙计皱着眉走过去,狠狠踢了一脚:“闭嘴!再哼哼就把你剁碎了包包子!” 麻袋里的人瞬间不吭声了。 顾飒三人收拾妥当,去后院的马厩牵马。 出门时,她瞥见了一个挂在柱子上的马鞍。 马鞍上有血,还有一道深深的刀痕。 刀痕是新的,血还散发着血腥味。 “小姐,看什么呢?”桑娅顺着顾飒的视线看去:“看样子,应该是昨天晚上那个人的。” “看上面的标记!” 在马鞍的一角,烙着一个“陆”字的花形徽印。 “陆?”桑娅突然倒吸一口气:“这个家族徽印是陆家的……” 陆家。 陆瑶瑶的母家,大将军陆长青的陆府印记! 第361章 姑娘,你自欺欺人呢 “陆家,陆家!”顾飒凝视着徽印,若有所思:“陆家的人出现在这里,是巧合还是……” 她看向桑娅。 桑娅立即摇头:“我感觉巧合的几率太小了!” 这是什么地方? 苦寒之地! 在外面站一夜会死人的那一种。 又不是春暖花开的江南春色,还会有人来这里游玩巧合。 “而且,他们家的陆瑶瑶还是因为小姐你而死的,这笔账,就算陆家当时说不追究,与咱们两清了,可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秋后算账,事后找咱们的麻烦!” 桑娅想到了什么,立即哦了一声。 “还有啊,现在咱们可不是什么皇权贵胄,而是被流放的罪臣之身,陆家倘若想要下点黑手的话,这个时候下手不是最好的时机吗?” 话没说完,就发现顾飒在瞬也不瞬的看着她。 桑娅立即闭嘴,心虚的讪讪一笑:“怎么?我,我这是说错话了?可,可就是这么想的……” “是啊,连你都这么想了,陆家不是傻子,趁我病要我命的道理,陆学士他们父子俩怎么会不明白呢?” 就像桑娅说的,陆瑶瑶当初死的时候,双方看上去是和解了。 但那仅仅就是看上去而已。 况且,现在的他们被赵子佑逐出了京城,也就失去了皇权庇护。 如果这个时候找机会下手,是除掉他们的最好时机。 倘若陆学士脑壳开窍,突然想要此时给女儿报仇,那利用这个契机是再好不过了。 “桑娅!” “小姐!” “走,去看看!” 还是由何意出面,给了伙计半袋子钱,请他帮忙演一场戏。 伙计有钱拿,何乐不为呢! 回到后厨,他拎着菜刀走到麻袋前,一刀挑断了绳子,将里面的男人揪了出来。 男人的嘴巴塞着破布,惊恐的看着刀刃,“呜呜”叫着往后躲。 “嚷什么嚷,轮到你了,今天中午要做红烧排骨,就缺你的肋骨了……”伙计怒骂着,扬起刀,作势就要砍下去。 “伙计,有粥吗?”顾飒突然掀开帘子走进来。 伙计的刀瞬间顿在半空,扭头看着她。 顾飒似乎也吓住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目光游走在男人和伙计之间。 男人本来已经是绝望了,已经在脑壳里幻想了一百种自己变排骨的吃法。 没想到,竟然有人打破了这个局面。 最重要的是,这个人还是他的熟人。 他连忙“呜呜呜的冲着顾飒呜咽求救。 但是顾飒好似完全就不想多管闲事:“我,我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那个,伙计,你忙不忙?要是不忙的话,能先给我煮一碗粥吗?我付三倍的粥钱。” “三倍?”伙计似乎是心动了。 “三倍,我就在外面等你。”顾飒瞥了眼男人,放下帘子转身就走。 “呜呜呜……” 男人连忙呜咽着,想要吸引顾飒的注意力。 但是换来的却是伙计的暴打:“闭嘴!” 男人被菜刀打的鼻子喷血,差点没把自己给呛死。 好在伙计将他给扔下了,“咔嚓”一声,将菜刀钉了砧板上,起身擦手。 “等老子先去煮粥,煮完了粥,再回来收拾你这身贱骨头!” 伙计在后厨一顿操作猛如虎,费了半天,才煮了一碗半生不熟的粥端了出去。 “客官,你要的粥做好了。” “做好了?这么快?呀,这粥闻起来就很香,伙计,你能和我说一说,你这粥是怎么做的吗?” “粥就是粥,就是放了水煮就行了,还要怎么做?” “不不不,我也煮过粥,真的,但是我煮的粥和你的就是不一样,你看你,你煮的大米是大米,水是水,谁都不挨着水,一粒一粒的,清亮透明,多好看呢,不像我,我煮的粥那就是一锅浆糊,不好看,也不好吃……” “……” 顾飒在外面一顿梦夸,夸得伙计都不好意思了,挠着头嘿嘿笑。 “其实,这粥说起来也没什么巧的,就,那就是你得先放米……” 趁着伙计讲话的功夫,桑娅悄然从厨房的后门溜进去。 男人看来了人,立即抻着脖子“嗯嗯”的叫。 桑娅似乎被吓了一跳:“呀,怎么还有个人?小姐没说有人啊……” 她迅速瞥了眼外面。 伙计还在和顾飒吹牛。 她迅速走到男人面前,压低声音:“你是被他们绑来的吗?” 男人猛点头,示意桑娅给自己松绑。 桑娅见状,不急不慢的给他解绳子:“那你和这个店的人不是朋友了?” 男人心说你不是废话吗? 如果是朋友,他们会捆了自己,差一点就被砍了脑壳? 他一个劲的摇头,表示自己和这个店的任何人都没关系。 桑娅的手一顿:“这么说来,你和这个店的人有仇了?如果我不放你走,他们就会杀了你的那种?” 男人重重的点头,脑袋都要点成小鸡啄米了。 孰知,桑娅非但解开他的绳子,反而将扣又多打了好几层。 “这样就好,我就放心了!” ……啥? 男人看着她这谜一般的操作,整个人都傻掉了。 ……这女人,疯了吗? 怎么非但没把他给放开了,反而是又捆了好几道? 什么意思? 是怕他跑了吗? 桑娅将他给捆好了之后,认真道:“这样,就算你把我们给卖了,店里的人也不会相信你,反而会把你剁碎了做包子馅!” 男人乣疯掉了,拼了命的“呜呜”,示意顾飒将他嘴巴里的布拿掉。 桑娅白了他一眼:“我疯了?我把你堵嘴的玩意拿掉,然后你嚎一嗓子,让他们进来把我抓住?你当我是傻的!” 男人一脑袋撞在墙上,恨不得将自己给撞死了。 都说顾飒身边那个南蛮侍女脑袋不太灵光,傻乎乎的,果然傻不愣登的。 他又不是傻的,嚎一嗓子让伙计进来嘎了自己吗? 但是此时此刻,桑娅是他最后的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就算是吐血,也得想办法把自己给救了。 眼看桑娅要走,他连忙呜呜咽咽的说起了什么。 桑娅果然站住,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你是在说话吗?” 男人猛点头,再次说了一句。 桑娅皱着眉:“你在说什么?” “!@¥%” “你在说……我们,认识?” 男人气的一脑袋又撞在墙上。 什么玩意啊! 他说的分明是我有秘密要告诉你。 诶? 等会! 男人的眼睛突然一亮。 桑娅在问他们认识? 可不就是认识吗? “认识认识!”他连忙呜呜咽咽的直点头。 桑娅的眼神却愈发疑惑了:“不可能,我们怎么可能认识?你知道我是谁吗?” 男人猛点头:“知道,知道,我対天发誓,你就算是化成灰我都认识!” 他说的字多,反正桑娅是一个都没听到,但是这不妨碍她继续演戏。 “胡说八道,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怎么会有人认识我,我知道,你是想骗我说认识,让我救你是不是?” “……不是,真不是,姑奶奶,我真的认识……” 男人都要绝望了,一边呜咽着,一边拼命的用脑袋撞墙,撞的墙壁都“咚咚”。 终于,也惊动了外面的伙计。 “嗯?里面怎么有动静?我得进去看看!” 这一说,把桑娅也吓的不行,连忙转身要跑,但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然又转身藏到了男人身边的身边,用他的麻袋挡住了自己。 男人:“……” 姑娘,掩耳盗铃的故事听过没? 没有? 那自欺欺人呢? 不懂? 那我告诉你,你现在的行为就是在自欺欺人! 你藏在这里有个屁用啊! 人家只要一进来就看到了你! 你就算是要藏,也得藏个门后犄角旮旯什么的,最少能躲那么一眼,不至于人家进门就看到吧? 那和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 第362章 帮我带句话 好在,外面的顾飒很给力,三言两语的又留下了那个伙计继续吹牛。 桑娅躲了一会,没见有人进来,长出了一口气。 “好险!” 她搭上男人的肩膀站起身,却“一不小心”勾下了男人堵嘴的破布。 男人下意识的低头看去。 桑娅也低头看。 下一秒,男人看向她,她也看向了男人。 两人四目相对。 突然。 桑娅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抓起破布就往男人的嘴巴里塞。 男人好不容易甩掉了碍事的玩意,还会让她再塞回去吗? 当下连忙左右摆头,急急道:“我是陆家的人!” 果然,桑娅的手倏然顿住了。 “什么?你说什么?你说你是谁,谁家的人?” “陆家,陆学士,陆长青将军,陆家……我是陆家的人!我叫陆压,是陆家的家生奴才……” 陆压生怕自己的嘴巴再被堵上,迫不及待的爆出了自己的身份。 桑娅心说果然是陆家的人! 但表面还是不动声色:“你就胡扯吧!陆家的人怎么会在这个地方?还,还被捆了起来!” “姑娘,我骗你做什么?“陆压腰吐血了:“我真是陆家的人,我,我还认识你,你是小夫人身边的贴身侍女,对了,在外面说话的就是小夫人……” “呀,你真的认识我们?”桑娅黛眉拧成了团:“可,可你怎么会被捆起来呢?” “这,这个就说来话长了,”陆压有些尴尬:“等咱们出去了,抽个时间,我把我的事情说给你听,你,你现在快些放我出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我没说要放你走啊!” “……什么?” “我说放你走了吗?”桑娅犹如看白痴一般的看着他:“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 陆压彻底懵逼了。 合着他在这里说了半天,还打了半天感情牌,还又拉拢关系套近乎的,等于是白说了? 但是现在他的命就在桑娅的一念之间,就算桑娅此时发神经发癫婆,他都不能说不好。 “不,不是,姑娘,你没听懂我的意思吗?我说,我们是一伙的,我也是京城来的……” “谁和你是一伙的?”桑娅一脸嫌弃:“你是陆家的,我是军侯府的,谁和你是一伙的!” “不不,姑娘,不是这么说的,”陆压连忙纠正:“抛开别的不说,你看,我是京城来的,你也是京城来的,这在异国他乡,咱们就是一家人啊……” “谁和你一家人?我是蛮族人! “……” 陆压有一种拳头打到棉花里的无力感,深深的无奈。 还没等他想出更好的理由,就听到桑娅继续说道:“再说了,你们陆家的那个大小姐陆瑶瑶,可是一直和我们小姐不对付的……” 陆压的脸色突然变了变。 桑娅继续说道:“就是因为这个,我们小姐差点死在陛下手中,虽然后来你们家大小姐死了,可你们陆家因此恨上了我们,那我们就是死对头,我为什么要还救你?救你做什么?伤害自己吗?” 这话说的陆压都不知道怎么接了。 这姑娘简直就是油盐不进,说什么都没用,就是会怼人! 难道,今天真的就倒霉的要死在这里了? 就在陆压感觉要死在这里的时候,桑娅突然转了话。 “不过,救你也不是不行!” “?”陆压瞬间看到了希望,但又不敢表现的太明显:“姑娘这话何意?” “救你啊,”桑娅不高兴了:“你怎么这么一副死样子?我说救你你都不高兴?那算了,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你就留在这里等死吧!” 她当真起身要走。 陆压吓的也不装了,连忙道:“姑娘留步,我错了,我刚才是因为太过于高兴,激动坏了,所以才……” “那你先说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在这里做什么!”桑娅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先说好,你要是撒谎的话,我可就不管你了,你就留在这里自生自灭,做包子肉馅吧!” “我……”陆压欲言又止。 但随后,像是下了重大决心,一咬牙,闷声道:“我是跟着你们来的……” “跟着我们?”桑娅吃了一惊:“你跟踪我们?” 她和顾飒可是偷偷跑出来的,连唐门的人都没追上他们,陆压竟然跟到了她们。 “不不不,我在这里完全是巧合,歪打正着……” 顾飒猜的不错。 在她和君夙折被赵子佑扣上罪名,逐出京城的时候,陆家就动了心思。 虽然陆瑶瑶的死,陆家表面上是和军侯府撇开了关系,不再生出间隙,可实际上来说,陆长青和父亲心中都很清楚,陆瑶瑶的死,绝对和军侯府脱不开关系。 所以,他们在君夙折离开京城之后,就让陆压跟上了。 “我家大将军说,我只是要跟着你们,什么都不用做,只是跟着就行了,可谁知道,你们家小侯爷和小夫人竟然分开了……” 陆压当时知道君夙折和顾飒分开之后,整个人都懵了。 他一个奴才,没有主子的授意,根本不知道该去追哪一个。 思前想后之后,他还是决定跟踪君夙折。 “可你们家小侯爷不按套路出牌,他根本就没有去寒汀城,而是去了西方,我当时就想着,都跟到这份上了,他就是上刀山下油锅我都得跟着,结果……” 陆压的话还没说完,厨房的门帘“呼”的一下被人给掀开了。 是顾飒。 她瞳色阴沉,瞬瞬的看着陆压。 而不远处,伙计正拿着一个钱袋子数金币。 陆压倏然闭嘴。 再看看桑娅,又看看顾飒,瞬间明白自己被她们给套路了。 顾飒缓步走来:“你一直跟着小侯爷?” 陆压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的点头:“是,之前是跟,跟着来的,但是后来就,就跟丢了……” “他去哪了?”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陆压的声音带上了哭腔:“真的,我发誓,我要是知道了不说,我死全家!我真的不知道……” 君夙折一行人在草棚子喝完酒之后,就骑马向着西方而去。 他们的速度很快,快到陆压都想象不到。 不过就是一个时辰而已,就把他们给跟丢了。 “他们几十个人啊,可我愣是一点痕迹没找到,也不知道是我走错了岔路口,还是他们有什么特殊的手段把我给甩了,反正后来我反反复复的找了一天,却什么都没找到,然后就……就被人给下药抓住了。” 陆压说起自己就觉得倒霉。 跟丢了君夙折,他又冷的像条狗,就想着找个地方喝酒吃饭暖暖身子。 结果呢? 一杯酒下肚,他就被人给迷晕了。 再醒来,就是落到了这群人的手中,来来回回的折磨了好几天。 这要不是遇到顾飒和桑娅,估计已经被剁成了包子馅了。 “姑娘,我对天发誓,我没撒谎……我知道的就这些,你们就行行好,放过我吧!” “小姐,”桑娅看向顾飒,“这个人是陆家的,不如杀了,斩草除根吧!” “别啊,我都说了,为什么还要杀我?”陆压急了:“而且我也没有做对不起你们的事情……” “杀了他,陆家就不派人来了吗?”顾飒冷笑:“陆长青既然要盯着我们,就不会只派这一只眼睛,还会有其他人的!” 杀了一个陆压,对于陆长青来说,也就是杀一个家奴而已,根本就不会有半点损失。 “陆压,我不会杀你,但是要你带句话给陆长青,”顾飒倾身,戾冷一笑:“你告诉他,让他好好活着,我顾飒只要不死,就会有回京城的那一天,所以我想问问他,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是他赢,还是我们赢?” 陆长青既然动了对付君家的心思,就不会罢手。 与其这样,那就直接宣战。 “还有,我这个人记仇,他对我做过的事情,我会一点一点加倍的还给他,所以,让他在有生之年好好的谨慎的活着,因为他的身边也会有我安插的眼线……让他以后睡觉的时候最好都睁着眼睛,要不然,等哪天他睡着了之后,我派过去的那双眼睛出现他床边,再一刀捅死他呢!” 第363章 挑明身份 陆压真的被顾飒放走了。 他像是白捡了一条命,一下都没敢停留,连滚带爬的跑走了。 看着她狼狈的背影,桑娅后悔不已:“小姐,我还是觉得杀了他比较稳妥,也算是给陆家一个血的教训!” “杀人诛心!未知的危险才最让人胆战心惊!”顾飒意味深长的敛眸而笑。 陆长青是将军,将军对敌,难免会受伤。 人在受伤之后,会有一种濒死的危机感,会莫名其妙的陷入一种自我保护的紧迫感之中。 这个时候,如果他想起她曾经说过的那些威胁,就会不由自主的紧张。 一次紧张的情绪或许不算什么,但是经年累月之后的紧张,就会变成焦虑。 焦虑多了之后,这个人也就崩溃了。 一个崩溃的了将军,也就废了! 陆家没了陆瑶瑶,陆学士也老了,陆长青就是陆家的顶梁柱。 只要陆长青倒下了,陆家也就完了! 不是她顾飒心狠,赶尽杀绝,而是陆家自寻死路,非要和他们过不去。 “桑娅,记住了,咱们和陆家的仇是结下了,恩怨也是不死不休的那一种,这是一个长远的复仇之计,不急一时,咱们得慢慢的来!” 等他们收拾好一切,也到了城门开启的时候。 顾飒和桑娅跟在何意身后出了西岔城。 “小姐,咱们真的不去找小侯爷吗?” “原定计划不变,咱们还是回寒汀城!” 顾飒不是不想去找君夙折,而是陆压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没有踪迹。 陆压一个特意追踪的人,紧跟在君夙折他们的身后,都能在一个时辰之内跟丢了,她们现在就算找过去了,那边已经过了这么多天,早无踪迹可循了。 既然如此,也就不用再去纠结是不是要追他了。 “何意,按照之前我们商议的,还是走那条不好走的近路。” “还走那边?”桑娅一怔。 之前走那条路,是因为顾飒觉得,以君夙折的性子,肯定会提前安排人回寒汀城,而这些人为了更快的到达,肯定会抄近路。 所以顾飒想走近路去那边找君夙折的踪迹。 可现在不是说,找不到痕迹了吗,怎么还要走那边? “陆压的事情提醒了我,既然陆长青都派人来了,陛下肯定也不会闲着,咱们的身后还不知道有多少尾巴跟着呢!” 顾飒坏坏一笑,若有所思的看向身后。 “就算唐门的人不追来,陛下和陆家的其他眼线也会跟上来,何意不是说,那条小路不好走,到处是盗匪吗?那岂不等于有人给我们削尾巴?” 那些人追踪到她和桑娅的踪迹是早晚得事情。 既然如此,那就来个借刀杀人,利用盗匪处理掉这些尾巴。 桑娅想了想:“小姐,我记得有个词叫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咱们这种法子,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 “你是觉得,我们也会被盗匪伤害?” “难道不是吗?”桑娅吧唧嘴:“我倒不是怕,是觉得麻烦,这万一……毕竟就我自己一个人跟着你。” 她主要是担心顾飒的安危问题。 这万一对方人多,她们岂不是要吃亏? 顾飒却意味深长的笑了:“放心,盗匪劫财也是要看对方实力的,咱们军侯府的招牌,是什么人都敢抢的吗?” “……敢抢军侯府人是不多,可,可咱们现在不是隐姓埋名,偷偷过境吗?” “谁说要偷偷的了?” 顾飒说着,从包裹里取出一个旗子,单手一甩,插在了马鞍上。 那是军侯府的旗帜。 也是君家的标记。 “怎么样?现在还有谁眼瞎的看不到咱们的身份了?” “小姐,你,你这是……这就明目张胆了?”桑娅被顾飒的操作彻底整懵了。 之前还偷偷摸摸的跑路。 现在就差敲锣打鼓的告诉别人自己身份了? “此一时,彼一时,之前咱们是不知道身后还有眼线,如今既然要借刀杀人的除掉他们,当然要先放出风水,引他们入坑了……” 顾飒还怕他们不来了。 要是不来,那她这借刀杀人的心思不就白费了? 所以,他们这一次不会再隐藏踪迹,而是招摇过市,人尽皆知。 —— 何意所说小路真就是小路,积雪覆盖的山路几乎没有尽头。 顾飒他们不敢快走,尽可能的纵马贴着山边边走,生怕马儿一个失蹄,再翻下山坡,那可就麻烦了。 路上又车走过的车辙印,冻的结实,马儿走在上面时不时的打滑。 三个人走了一上午,也只是走了半山腰。 抬头看去,满山都是白色,只能依稀一点点的灰色泥泞中看到道路的影子。 “前面,那棵树,歪脖树的那个地方,我记得有个山洞,咱们可以在那里打尖休息,吃点东西。”何意连说带比划了半天,才表达出自己的意思。 山洞是一处自然溶洞,不深,但足以遮风挡雨,让旅客暂时的休息。 顾飒他们走到的时候,那里已经有不少休息的人了。 洞口也升起了篝火,还有人从远处抱了一沓树枝过来。 何意跳下马,和每个人都点头打招呼。 看众人的装扮,都是不起眼的穷苦百姓。 他们也都客气的点头回应。 不过,在山洞最深的地方,盘腿坐着一个抱着剑的中年男子。 他与外面的人仿佛格格不入,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取暖。 顾飒与桑娅交换了一个眼神,示意她小心。 何意拿出来一些干粮,分给其他人,其中一些肉干让大家眼睛一亮。 “老弟,不错啊,还有肉干,跑这条路还有肉干的人可不多。” “公,公,公子的……”何意指了指顾飒,挑明了身份。 “多谢公子。”其他人立即识趣的起身道谢。 “一点东西,不值一提,对了,我还有些烈酒,大家要不要也喝一点暖暖身子?”顾飒让桑娅取来烧酒,一人分了点。 在这个季节,有肉有酒有火,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了。 大家喝了酒,话也就多了,闲话家常的聊了起来。 这些人之中一共有三拨人,李老三和兄弟做皮货生意,老万和儿子孙女一家去关外投奔亲戚,还有几个年轻点的男子都是卖力气的力巴,说是冬天没活计了,想出关看看那边有什么养家糊口的活没有。 至于那个拿剑的男人,没人知道他是谁,也没人知道他要做什么。 大家说说笑笑了一会,休息的差不多了,就结伴一起上路。 临走时,顾飒拿了些酒肉和干粮,走到拿剑的男人身边,什么都没说,放下。 刚要起身,“叮”,男人的剑柄顶在了咽喉上。 男人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她,眼神冰冷,什么都没说, 顾飒敛眸,斜睨一眼都没有出鞘的剑,手指轻轻的将它拨到了一边。 “大冷的天,就算你修为再高,没有吃喝的东西也难熬,这些东西不要钱,你也不用欠我什么人情,送你的!”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东西可吃?” 男人的话音刚落,肚子突然爆出一阵“咕咕”的声音。 男人的脸上顿现尴尬。 顾飒歪着头:“现在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吧?” 他们一群人聊天吃东西的时候,这男人的五脏庙像是在开会,叽里咕噜的叫个不停。 顾飒猜他这种剑客多数自诩身份清高,不屑嗟来之食,所以当时就没有唤他吃东西。 只是在大家都走了之后,才拿出吃食留给他。 “你要是不放心,怕我在里面下毒,就把东西扔了,反正这东西给了你,处决权在你!” 顾飒没有停留,转身上马,追向桑娅等人。 她走后许久,男人的剑还僵在半空,直勾勾的盯着地上的食物。 蓦地。 他抓起肉干和干馍,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第364章 他是好人 桑娅等顾飒跟上来了,才和她一起去追前面的那些人。 “小姐,万一那家伙是坏人呢?咱们算不算助纣为虐?” “坏人和好人,有时候也就一线之隔,一念之差!不管他是好人还是坏人,我们给了他东西,那就是好人,他没有趁火打劫我们,他也是好人……” 这些贩夫走卒都是没有修为的。 男人手中有剑,他完全可以用暴力手段解决温饱问题,这些人都不会是他的对手。 但是他没有。 他宁可自己一个人坐在那里挨饿,也没有动歪心思,甚至于还高傲的不吃嗟来之食,说明此人的骨子里算是君子。 君子晓于理,通常都不会十恶不赦的恶人。 桑娅反正是听的一知半解:“行吧,你说他不是坏人,那就不是了。” 有了结伴前行的人,大家说说笑笑,也就不那么枯燥了。 除了顾飒,其他人都是跑过这条线的人,都知道哪里可以休息,要在什么时候通过什么地方才会安全。 “前面的野人沟是个野树林子,也是强盗们最喜欢出没的地方,不过,现在是大冬天,强盗们又喜欢熬夜睡懒觉,所以一大早上过野人沟是最安全的……” 李老三说他常年在这一代出没,早就对盗匪们的习惯了如指掌。 “当然了,夏季的时候,大中午的从这边过最安全,因为那个时辰点,强盗们都在睡觉,没人会大中午的出来……” “吁!” 前面的老万一家突然勒住缰绳,妻子更是抱紧了女儿,一句话都不说了。 “怎么了?” 等桑娅看清楚前面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瞬间转头看向吹牛皮的李老三。 “李大哥,你不是说,强盗们一大早上的不会出来的吗?那,前面拿着刀拦路的是谁?” 这带着调侃的语调,让李老三脸上青紫交加,难看的要死。 真是够打脸的! 刚说了这个时辰点强盗们都在睡懒觉,这些家伙就跳出来拦路了。 乌鸦嘴都没这么灵光的吧? 但是现在,生死难料,他已经没心思说什么。 “二弟,走!” 李老三一声大喝,叫上弟弟抓着缰绳就转身要跑。 但是…… 一伙人慢悠悠的从旁边走出来,堵住了大家的退路。 这些人个顶个的手里都提着刀,明晃晃的,眼神凶狠,就等着见血呢。 李老三连忙又掉转马头,又退到了顾飒等人身边。 “完了,这一年的折腾都完了……”李老三的弟弟面如死灰。 他们忙碌了一年,就指着这些皮子能卖个好价钱,能换一家人一年的嚼头。 现在好了,东西保不住不说,自己的这颗脑袋都不见得能保住。 “老规矩,男的一队,女的和小的一队,”对面走出一个人,拎着刀,霸道的指向众人:“都自觉点,别逼老子动手,要是兄弟们动手了,可就要见血了!”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没人敢反抗,都乖乖的自动分成了男女两队。 桑娅本能的是要去女子和小孩那一队的,但是被顾飒拽进了男人那一队。 他们现在是男装装扮,混在男人堆里不细看的话没人发现。 强盗们都走向对面的老万儿媳,嘻嘻哈哈的放肆大笑。 “大哥,这娘们年轻,长得也算有点姿色,屁股还大,是个能生儿子的,要不,今晚上就给你们办个洞房花烛夜怎么样?” 老万儿媳吓的抱着女儿不敢吭声,眼泪止不住的流。 老万婆娘急急忙忙的跪在儿媳面前,双手合十的哀求:“几位盗爷行行好,我这儿媳妇有身孕了,您几位高抬贵手,就放过她吧。” “有身孕怕什么?那不是说明咱大嫂还能生儿子吗?是吧,大哥?”盗匪们非但没有收敛,反倒笑的更开心了。 “大什么哥?有身孕的女人给你你要不要?过门就当爹!” 一个大胡子男人走过来,抬脚踢开老万婆娘,掐着儿媳妇的脸提了起来。 “瞧这样子也是有几分姿色的,若是卖一卖的话,也能卖上点价钱,老规矩,送下山去问问价格,合适的就卖掉,至于这个小的……看这模样不错,应该也能卖上个好价钱。” 他瞥向老万的小孙女,眼神猥琐起来,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嘿嘿直笑。 老万儿媳妇被笑的毛骨悚然。 大胡子戏弄她的时候,她尚且还因为害怕可以忍让。 但是看到他对自己的女儿露出那样的眼神,出于母亲的本能再也忍不了。 她突然大叫一声,歇斯底里的咬住大胡子手腕,趁着他疼的乱蹦的空挡,一把将他给推开。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往哪跑,只是出于母亲的本能想要保护女儿。 大胡子的虎口被撕下一块皮肉,鲜血汩汩的冒了出来。 但他顾不上疼,气的抓起长刀就追向母女俩。 老万儿子一看媳妇和女儿要吃亏,连忙冲过来护住他们。 就在大胡子刀刃即将砍向一家三口的时候,一把长剑横空飞过,“叮”的一声挡下了刀刃。 “咔嚓” 刀刃齐口断掉,崩飞的刀刃擦着大胡子的脖子飞出去,他下意识的一抽脑袋,避开了刀刃,但是脖子上还是被划出了一道血口,鲜血喷了出来。 压不住的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服。 他连忙压住伤口,但是鲜血还是从他的手指缝里往外喷,怎么都压不住。 “老大!” “大哥!” 那些盗匪们急了,连忙扑上来帮忙止血。 但是不管他们怎么弄,血就是止不住。 桑娅看向顾飒,顾飒莞尔勾唇:“他没救了,伤了大动脉,就算他们一群人的手都压上,也止不住的!” 伤到大动脉,除非是动脉结扎,及时输血,才能救下一条命。 但是顾飒自然不会出手救这样的人渣。 她抬眸,看向出剑的人。 有些意外:“竟然是他!” “是他?” “怎么是他?” 其他人也是震惊不已。 竟然是跟他们一起在山洞里躲风寒的那个男人。 其他匪盗一看这个情况,也不管顾飒他们了,呼喊着抬起大胡子,丝滑的甩上马背,一溜烟的跑走了。 “儿子,儿媳妇,快,我们谢谢恩公。”老万急忙招呼了家人,跪着给男人叩头。 男人并不理会,径直走过他们,从地上拔出自己的剑,还剑入鞘,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自顾自的向着前方走去。 “还愣着做什么?走啊!” 顾飒一声提醒,大家这才惊醒一般,连忙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跟在男人身后。 男人的脚力很好,即便是不行,速度也不输骑马的众人。 天快亮的时候,男人在一棵歪脖树的树墩上坐下。 老万等人也连忙勒住马。 看男人的意思,好像是要休息了,他立即下马,将一袋子干粮递过去。 “恩公,请。” 男人微微皱眉,看着袋子不说话。 老马以为他是嫌弃自己的干粮,很是难为情道:“恩公,我,我这家贫,就带了饼子上路,我,我这也没有别的东西感谢恩公。” 李老三此时拿着一壶酒过来,小心的陪着笑脸:“兄弟,我们也没什么好东西,就是一壶酒,你喝了暖暖身子。” 男人的眼尾抽了抽,看着酒壶,也没有说话。 老万与李老三猜不透他的意思,互相对视一眼之后,讪讪的将东西放在了他面前。 此时顾飒也拿了这卤肉肉干过来,一起放在干粮之上,什么都没说,转身回到桑娅那边吃东西。 男人看着那些东西,看了好一会,才慢悠悠的拿过肉干和干粮,慢慢的吃了起来。 等他吃饱喝足上路的时候,老万一家和李老三早就等候多时了,继续跟在他身后。 双方很有默契。 谁都不说话,但是一起走路一起休息。 有了男人在,大家这一路上很安全,没有再遇上什么不长眼的家伙。 而男人也保证了没一顿有吃有喝有肉吃,没有再饿肚子。 几天后,他们出了盘山路,进入黄土夯成的管道。 相比较来说,这几天略有些回暖,冰雪融化,满路泥泞。 大家在官道上分了手,各奔前程。 第365章 好大的力气 男人没有动,一直抱着剑站在岔路口。 顾飒等人上了马,路过男人的时候,又扔给他一个大包裹。 “里面有点干粮,够你到下个镇子了,若是你以后去了寒汀城,找一个叫顾飒的人,到时候,我请你喝酒!” 男人抱着包裹,没有推辞,也没有道谢。 等顾飒等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他才打开包裹看了看。 除了一些干馍和肉干外,还有一包银子。 他的眼尾瞬间抽了抽,再次看向顾飒的方向,转身走向了另外一条路。 …… 在山路风餐露宿了几天,桑娅觉得自己都吃素了。 她发誓进城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买上两只烧鸡好好的犒劳犒劳自己。 但是等她看到人烟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好穷”。 入眼之处,所有的房子都是泥坯所建,房子也不高,最高处也就一人高而已,人们进进出出的都要低着头。 他们身上所穿的衣服多是动物皮毛和麻布居多,走了一路,桑娅是一个绸袄都没见到。 不过就是隔了几座山而已,怎么像是从富庶之地,陡然进入贫穷之乡了。 何意看出了她的失落,磕磕巴巴,手脚并用的解释说。 “这里距离寒汀城不远了,边寒之地,这种泥巴垒出来的房子保暖效果好,房子越矮,取暖用的木柴也就越少,还能最少的承受积雪的重压,不会坍塌。” “这里的人们都是靠天吃饭的,也就在天气良好的夏季种一季的秫米,运气好的话,丰收的秫米够一家人喝稀保命,可运气要是不好,就得卖儿卖女求生存了。” “还有,这里的人不比山那边的,多多少少都认识两个字,知道点道理,这里的人多数目不识丁,野蛮不开化,所以说话做事一定要小心,不要犯了他们的忌讳。” 越是小地方的人,越是有自己的传承信仰。 而这个信仰是绝对不能亵渎触碰的。 所以何意再一次强调,让顾飒和桑娅一定小小心,免得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三个人在村子里唯一的铺子前下马,预备补充一些干粮。 他们的干粮给了男人,路上又分着吃了很多,如今吃食不多了。 铺子的掌柜是个妇人,黝黑结实。 顾飒他们进去的时候,妇人一个人扛着比腰粗的大酒瓮,正气定神闲的从地窖里上来。 见到有人来,放下大酒瓮,拍了拍衣服。 “几位,要来点什么?” “我们要一些干馍,肉干,烧酒,若是有现卤的卤肉也多来上一些……” “现卤的卤肉?”妇人扫了顾飒一眼,“公子是山那边的吧?我们这里的肉多数都是獐子肉,有股子膻味,公子若是能吃的惯吗?” 顾飒没吃过獐子肉,看向何意,见他点头,就允下了。 “那就麻烦大嫂,多帮我们准备一些。” 她猜测越是往寒汀城走,物资越是匮乏,搞不到,后来连獐子肉都吃不上。 “大嫂,我们要一整只獐子!” “一整只?那可贵着呢!” 顾飒扔下一个钱袋:“够吗?” 妇人看钱袋子有点憋,笑了:“公子,我们这里的獐子可有点……金子?” 她大吃一惊,这才发现钱袋里装的是金豆子。 她连忙拿出一块,用力一咬,瞬间眉飞色舞:“哎呦喂,是真金呢!” “废话,真金买肉有什么问题吗?”桑娅没好气的怼道:“给你假的你也不干呀!” “不是,我以为这么是银子……不说,几位稍等,我马上去准备,一只獐子肉,外加一大包干馍是吧?马上就好,几位就在我家稍等片刻,春燕子,快点出来伺候客人喝茶。” 妇人从后房子里叫出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娃,让她守着炉子泡茶。 “小妹妹,你爹呢?”顾飒闲着没事,找女娃聊天。 “爹死了。” “……” 顾飒瞬间觉得自己就是多余一问。 春燕子倒是没有什么伤心的表情:“我很小的时候,我爹就死了,我跟着我娘在这里过生活。” 顾飒温柔的摸摸她的头:“苦吗?” “不苦啊,我们有吃有喝的,娘对我也很好,不苦啊……” 春燕子小心的从箱子里拿出一个纸包。 “你们一定是贵客,要不然,我娘才不会让我泡茶个你们喝呢!” 桑娅以为她拿出来的肯定是名贵的茶叶,没想到纸包一打开,竟然都是些茶叶杆茶叶沫。 “这什么呀……” 她刚说了一句,就被顾飒一眼瞪回去了。 在这个穷乡僻壤之地,这样的茶叶沫子也是贵客的待客礼仪了。 桑娅吐了吐舌头:“对不起。” 她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刚才说话的时候嘴巴比脑子快,一时忘记了而已。 她本身也是穷苦出身,不是什么名门小姐,真的是有口无心。 为了表示自己真的是无心之过,春燕子泡好了茶以后,她迫不及待的端起一杯。 “谢谢春燕子,这茶一看就香,我尝尝……” 她吹去上面的浮沫,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 下一秒。 “噗” 忍不住吐了出来:“这是什么味道的茶叶?馊了都……” “不是茶叶,是水的问题,”顾飒喝了一口,黛眉微蹙:“这水的盐碱太大了。” “盐什么?”桑娅听的一头雾水,就知道水难喝:“可这水真的太难喝了,咽不下去嘛!” “这个水还是好的呢,”何意在那边抽抽着手指开始解释:“咱们之前翻过的那几座山,就是分界线,那边隶属繁华,这边就是荒芜。” 一座山,却是将人间连成了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在这边的世界里,不止是人穷,地也穷。 这里的水喝在嘴里像是喝沙子一样大感觉,初次来这里的人,喝水都感觉辣嗓子。 但是对于本地人来说,就是这辣嗓子的水,也得从很远的地方背过来。 桑娅想到了什么,脸色开始变化了:“这边的水都这么难喝,那寒汀城的水……是不是更难喝?” 何意摇了摇头。 桑娅松了一口气:“那还好!” 何意却继续摇头:“不是水难喝,而是根本就没有水喝。” 土地的贫瘠,是因为地质和水源都不行。 尤其是寒汀城。 那个地方,草木不生,人畜难活。 那些发配到寒汀城的罪奴,很少有活过半年的。 基本上也就三两个月的时间,就会被折磨而死。 “我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家里虽然也穷,但是那里有山有水,只要我们稍微勤快点,就算是挖野菜也饿不死,可是这里……竟然比我们蛮族还要苦。”桑娅想到了以前的家,鼻子突然有些发酸。 “桑娅?” “没事,我就是想到了小时候,想到了爹娘还有哥哥都在家的时候,”桑娅隐去眼角的泪,猛地起身,擦了擦泪水,遮掩的走向那个大酒瓮。 “这里面装的什么酒?” 她随手一搬,脸色却微微一变,看向顾飒。 顾飒和何意都在喝茶,见她的神色不对,纷纷起身。 “怎么了?” “这个酒瓮,是满的!” “……” 一个比腰粗,比春燕子都还高的酒瓮,空着的时候本身就很重。 刚才妇人从地窖里出来的时候,他们都以为她扛的是个空酒坛子,没想到里面竟然满满的一瓮酒。 顾飒也试着搬动一下,可酒瓮只是稍微动了动地方。 桑娅忍不住赞叹:“她好大的力气啊!别说女人了,就是男人也搬不起来啊!” 顾飒看向小铺子,恍然的点点头:“怪不得呢,都说这个地方民风彪悍,我刚才还在想,她一个女人怎么能在这么一个穷山恶水的地方,开了这么个铺子……” 身为女人,身边又带的是个女娃娃,若非是有点特殊的手段,怎么可能开的起来。 而这个特殊手段,多数是要牺牲女人本身的财色,才能达到苟延残喘的目的。 可这个妇人黝黑粗犷,像个汉子一样,估计走不了财色这条路。 原来,她是有一身男人都没有的力气呢! 就单纯的靠着这一身力气,估计没哪个男人敢打她的主意。 第366章 把他扔出去需要多久 很快,春燕子娘回来了,带回来一头活獐子可一口大铁锅。 “春燕子,快帮忙去借柴火,多借一些,就说娘明天就还他们……” 春燕子答应了一声,甩着小辫子一溜烟的跑出门,春燕子娘则在院子里用石头支大铁锅。 桑娅看了一会,有点明白了:“不是,大嫂,你这是做什么呢?” “支锅啊!这外面的风口好……” “我知道你在干嘛,我问的是,你支锅做什么?” 桑娅指向那个活的獐子。 “还有,我们要的是丈子头,你怎么领了个活的回来?” 春燕子娘挽起衣袖,将头发盘起来,利索的从后腰抽出一把剪刀,顺手扒拉出桌子底下的一块垫脚石。 垫脚石是块磨刀石,她一边熟练的磨着刀,一边走向獐子。 “姑娘,咱们这是小地方,别说你们要一整只的獐子肉,就是要一条腿都买不到,我这是现给你们杀獐子卤肉呢!” “你,还真是现做?”桑娅无语了。 她看了看顾飒。 顾飒倒是没大反应:“大嫂,你这个一套忙活下来,得多久啊?” “那要看你们喜欢吃软口的还是硬口的,如果软口的,肉煮的烂一点,就得三个时辰,要不然就可以少一点……” 春燕子娘看了一眼天,估算了一下。 “嗯,看这天色,你们今晚上是走不成了,这样,晚上在我家住,我包你们吃住,晚上还能请你们喝肉汤。” “好啊!”顾飒很爽快的答应了:“那今晚就麻烦你了。” 桑娅疑惑的看着她,小声嘀咕:“小姐,咱们……” 顾飒手指压住唇瓣,示意她不要说话,而是走向春燕子娘。 “大嫂,要帮忙吗?” “不用,这种小伎俩,我一个人搞定!” 春燕子娘用牙齿咬住匕首,甩起裙子,将一角掖在腰间,大长腿一跨,一沉,将獐子压在了地上。 獐子受了惊,尖叫着要怕起来逃走,但是春燕子娘就像是一座大山,牢牢的压在它身上。 反手一刀,插进脖子,鲜血喷涌而出。 而春燕子娘则是帅气的起身,将沾血的刀扔进水盆里,去提热水。 整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干脆利索。 桑娅都看直了眼:“我现在总算能明白……为什么没人欺负她们孤女寡母了!” “啊!” 外面传来春燕子的一声尖叫,随即是哭声:“呜呜呜,大伯,我不是故意的……” “死丫头,你急勾勾的跑什么?是不是你那个不要脸的娘,在和男人在干见不得人的勾当,你好回去送信呢……” 说话间,一个又黑又壮的汉子,揪着春燕子的小辫子走进来。 瞧他那要杀人的眼神,就像是来捉奸一样。 春燕子娘眼神阴狠狠的站起身,慢慢的放下头发和袖口:“她大伯,你这是做什么?春燕子要是做了什么错事,你和我说,我教训她!” 男人一脚将春燕子踢开:“贱人,你也配和老子说话!” 春燕子哭喊着扑到母亲怀中,瑟瑟的躲在她身后。 “她大伯,孩子还小,不懂事,不知道又是哪得罪了你?” “阿娘,我没有,”春燕子躲在母亲身后小声啜泣着,不敢露头:“我抱了柴火进咱们家的门,路上遇到了大伯,我就喊了一声大伯,他,他就打了我……” 春燕子娘的手紧紧握成拳,很明显在压制着心中的怒火。 “她大伯,你也是读过几天书的人,而且还是她的亲大伯,我想,你不会不讲道理的无缘无故的就打她,一定是我家春燕子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你才会动手打她的吧?” “那是当然,她爹死的早,我这个大伯就是他的父亲,我有责任替我兄弟好好的教训他闺女!”春燕子大伯梗着脖子,冲着母女俩怒吼。 “那好,那就让她大伯告知我一声,春燕子到底是哪做错了,让你这样生气!” “她见到我不鞠躬!”春燕子大伯背着双手,傲然的挺着脖子:“我是她大伯,是长辈,她见到我是要鞠躬行礼的,可她就只是问了一声,就要进门给你报信……” 说着,他的目光落在了顾飒等人身上。 “果然,果然是有一群男人!” “噗嗤!” 顾飒突然笑了。 众人瞬间看向她。 就连桑娅也不明所以,连忙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笑了。 春燕子大伯更是不耐烦道:“你笑什么?” “没事,就是觉得想笑,笑你的不要脸,不行吗?”顾飒根本不避讳的,直接开怼。 “你说什么!”春燕子大伯一声怒吼。 春燕子娘的眼尾倒是一跳,看着顾飒的眼神多了些异色。 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抱紧了女儿。 顾飒一边夸张的笑,一边还不忘继续嘲讽:“你瞧瞧你,说什么人家小姑娘对你不尊敬,你就要打人家,不就是想要寻个借口来人家寡妇家里闹事吗?” “亏你还是这孩子的大伯,还是他她死去爹的亲兄弟,你就是这样照顾你兄弟的妻子和女儿的?” “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你一个大伯子,气势汹汹的跑到寡妇弟媳的家里闹事,还不要脸的搜罗人家母女俩的不是。” “咋得,人家小姑娘叫你一声大伯还交错了呗?” “不是说你也是读书人,读过几天书的吗?那你知不知道德不配位是什么意思?” “……” 顾飒的一番追问,直逼春燕子大伯的心,逼的他手指指着顾飒,几次要插话都被她的气势给怼了回去,最终恼羞成怒,“啪”的一声猛拍自己大腿。 “你给我闭嘴!” “春燕子娘,你可以了啊!我就说呢,你最近不安分,原来是找到了靠山了,而且一找还找到了三个……” “你们这三个不要脸的奸夫,你们是没见过女人吗?这种贱货你们也要!” “我和你们说,她就是个扫把星,我那二弟本来活的好好的,自从和她成亲之后,那是一天不如一天,没出一年就死了!” “她就是个狐狸精,专门吸男人的精血,你们要是敢碰她,用不了一年也得死!” “……” 春燕子大伯说的口吐白沫,越说越激动。 春燕子娘则紧紧捂住女儿的耳朵,生怕她听到这些污言秽语。 顾飒则一直在看着她,好似并没有听到春燕子大伯的辱骂。 只是桑娅实在是忍不住了,拳头握的“卡卡”作响,但碍于没有顾飒的命令,只能忍着。 顾飒慢慢走到母女俩面前:“那个大酒瓮装了酒之后有多重?” 春燕子娘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大概有一千多斤。” “哇哦,那这男人有多重?” “谁?”春燕子娘一惊,“她大伯吗?一百……多斤吧。” “那你扔他出去需要多久?” “要……” 春燕子娘的话音戛然收住,恍然的看了顾飒一眼。 顾飒挑起眼尾:“反正如果换做是我的话,我就把他给扔出去……因为这是我家,我自己的家,难道打狗还要看主人吗?” “……可,他是孩子的大伯,”春燕子娘犹豫着,为难道:“他毕竟是亡夫的亲哥哥。” “那你猜,如果你夫君还活着的话,看到他大哥就这样欺负自己的妻女,是高兴还是伤心?” “……” “反正,如果我死了,我的亲人却像是对待畜生一样对待我的妻儿,我一定会从棺材里爬出来,死不瞑目!” “……死不瞑目!” 春燕子娘像是被触动了心事,低下头想着什么。 而春燕子大伯眼看着自己的怒骂没有得到回应,气愤的冲上来。 “老子和你们说话,你们没听到吗?” 就在他的手即将抓到顾飒的时候,春燕子娘突然抬手抓住他的手腕。 “她大伯,这位公子是我的贵客,请你出去!” “什么贵客,那是你的奸夫!” 春燕子大伯丝毫没注意到女人眼中的恨意,还在作死的叫嚣:“贱人,你想造反吗?滚开,还不放开老子……” 第367章 跟我走吧 春燕子娘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她大伯,我忍你很久了……” 她的手指渐渐的用力,双眼像是一把刀一样,恶狠狠,一点点的穿进男人的内心。 “自从我夫君去世之后,你就一直在找我们母女俩的麻烦,念在你是春燕子大伯的份上,我一直在隐忍,可你却给脸不要脸,越来越过分……” 看在孩子爹的份上,也念在这里终究是夫君老家的根源,春燕子娘对家族里的所有人都一再忍让。 哪怕孩子大伯一直对她们母女俩横挑鼻子竖挑眼,她也一直在忍。 可最终,忍让换来的是变本加厉的伤害。 春燕子娘的手指一用力,将春燕子大伯给推出去了。 “滚!” 春燕子大伯踉跄着跌到门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此时门外已经有些被吵闹声吸引过来的邻居,见到男人摔成那样,都哈哈哈的笑出声。 春燕子大伯的脸上挂不住了,冲着春燕子娘一声大吼:“你,贱人,你给我等着!” 春燕子娘蓦然转身,从血水中捞出那把尖刀,一转身,一甩腰,尖刀“咻”的一下刺在男人的裆下。 春燕子大伯“啊”的一声尖叫,叫的不像个男人,惹的周围的人笑声更过分了。 尖刀穿透了男人的裤子,贴着关键地方刺进地面。 这要是稍微错上一点,春燕子大伯这辈子就算是彻底绝后了。 这凶险的一幕让他又惊又怕,还又不敢招惹。 他愤怒的指了指春燕子娘,抓住地上的尖刀想要拔出来,也照样子还给春燕子娘,好给自己找回点面子。 但是他用力了半天,也没能拔出尖刀。 那女人的力气,真不是他能比拟的。 努力了几次,非但没能拔出尖刀,反而惹得周围看热闹的邻居哄堂大笑。 春燕子大伯被笑的挂不住脸,恼羞成怒的指向众人,最后变成了成一句话:“你们,都给我等着,我会回来报仇的!” 他用力一扯,“哗啦”一下,强行撕破裤裆。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捂着屁股狼狈的逃走了。 春燕子娘走过去,当着众人的面拔下尖刀,冷冷的扫了大家一眼。 有些人觉得无趣,都自觉地转身离开。 春燕子娘回来,关了远门,熟练的用尖刀插进獐子脖下,切开一个小口子,双手一撕,将獐子皮硬生生的剥了下来。 这血腥粗暴的一幕,看的何意都忍不住皱眉。 顾飒看着她这行云流水的动作,低声轻叹:“如果是外人的欺负,那尚且还能反抗,可若是连家人都一起折辱,这日子就不好过了吧?” 春燕子娘的手一顿,但随即道:“公子刚才也说了,寡妇门外是非多,那不管我怎么做,是非都会多,日子自然都不会好过!” “可如果连你的家人都欺负了你,那就不是你的家人了!” “……” 春燕子娘遽然抬头看想顾飒。 这一瞬间,她仿佛想通了什么。 顾飒浅眸而笑:“家人,是眷顾你,照拂你,想你所想,成全你的人,那样的人才叫家人,那些处处算计你,想要从你这里分一杯羹,甚至于想要扒你的皮,抽你的骨,喝你血的人,那就不算家人……既然都不是家人了,那对这种人,还有忍让的必要吗?” 春燕子一直蹲在母亲身边,听到这里,也明白了。 “阿娘,公子是在说大伯那种欺负咱们的人,就不是大伯了吗?” 春燕子娘低下头,手起刀落,利索的剖开獐子的腹部,剔除了所有内脏。 顾飒看着那些血呼啦的脏器,笑道:“这亲戚家人就像这些脏腑,在有些时候,离了他们我们活不成,可如果连我们自己都死了,还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可我能怎么办?”春燕子娘的眼神黯然下来:“如果不是春燕子,我早就离开这里,可,可她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是方家人,我带不走她……” 别看春燕子的大伯不待见春燕子。 可她到底是方家的人。 等她长大了,或是嫁人或是卖掉,对于所谓的方家人来说,那都是利益。 就冲这点子利益,春燕子娘想要带女人走都不可能。 “再者说了,离开了这里,我们孤儿寡母的又能去哪呢?”春燕子娘的眼神笼上哀愁:“这个世道,活人艰难,在这里我们尚且才能勉强保命,若是离开了……” 她无所谓,有一把子力气,在哪都能混口饭吃。 但是春燕子不行。 她还小,又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的。 如果离开了,她不敢保证能给予女儿足够的安全。 所以,这些年里,尽管她们一直被大伯子欺负,可还是留在了这片故土。 顾飒似笑非笑:“方嫂子,我这样叫你可以吧?如果你在这里过的不如意,实在是活不下去了,那就去寒汀城找顾飒,就是我,我夫君是军侯府的小侯爷……” “夫君?”春燕子娘见鬼一般的站起身,磕磕巴巴的半天:“你,你,你是女的?” 旋即,她恍然的点点头:“我就说呢,谁家的公子会长得那么白……” 这就解释的清了,为什么京都来的公子,肤色像是透明的羊脂玉,白的惊艳。 不过,她又想到了什么。 “我常听路过的客人聊天,说起过军侯府的小夫人……不会就是您吧?” “是我……” 顾飒的话还没说完,春燕子娘立即抓住女儿,一起跪在了顾飒面前。 “小夫人,如果您不嫌弃我们母女俩蠢笨的话,我愿意跟着小夫人……从此小夫人去哪,我们娘俩就去哪,您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关于顾飒的传说,她早就有所耳闻。 如果这辈子能跟上军侯府的小夫人,那她和女儿就都不用再收夫家人的歧视折磨了。 “方嫂子,你大概还没弄清楚一件事,”顾飒为难道:“我现在是在流放,我家小侯爷得罪了陛下,被发配到寒汀城,而且那个地方气候寒冷,活命艰难……” “我去过寒汀城,知道那里是什么样子,但只要跟在小夫人身边,我们能受那样的苦。” 这里距离寒汀城不远,快马加鞭也就两三天的路程。 那边除了更冷一些,更荒芜一些外,和这里没多大区别。 而春燕子娘是个聪明的女人。 她以女人的直觉觉得顾飒不是寻常女子。 这样的女子,也不会一辈子留在寒汀城。 如果有朝一日她回京都,那女儿春燕子就可以跟着一起回京城,那就一辈子原理这个苦寒之地,原理方家那些吸血的家人族人了。 顾飒想了好一会,勉强点头:“如果你不怕苦,可以跟我走!” 其实从一开始,她就看上了方嫂子这个女人。 她那一身比男人还强悍的力气,绝对能成为她身边的一把好手。 而在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时候,春燕子大伯那个蠢男人出现了,恰好给了她示好和出面的机会。 而在稍微的表示了立场后,春燕子娘果然对她心动。 顾飒就在此时及时抛出橄榄枝,让备受家人欺负的春燕子娘抓到了契机,愿意跟她走,来赌后半生。 春燕子娘是个做事果决,雷厉风行的人。 她既然决定了跟顾飒走,就没有在回头。 趁着卤肉的功夫,她和女儿收拾了一番,也就收拾出两个包裹。 至于家里的其他东西,她在决定的那一刻,就打算都舍了。 第二天天不亮,一伙人上路。 顾飒带了春燕子,方嫂子跟了桑娅,何意则将所有的行囊都搬到了自己的老马上。 此地距离寒汀城不远,路况也更糟糕,即便是所谓的官道,也不过一人宽的羊肠小道。 一行人走到天黑,也没遇上三五个人。 晚上,他们寻了个背风的地头,升起篝火。 “咱们距离寒汀城还有多远?”顾飒哈出一口气,热气瞬间在眉梢凝成冰。 大半夜的野外露宿,要是没有火,再没有御寒的准备,铁定是要冻死的。 第368章 狼袭 “快了,明早上上路的话,不出意外,明天晚上就能到。”方嫂子指了指地图。 从地图上看,寒汀城确实就在眼前了。 顾飒蹙眉:“如果今晚上连夜赶路呢?明早上是不是就能到?” “话是这么说的,可我们这里的人都不建议晚上赶路,”方嫂子往前指了指,“这个地方是小南树林,是寒汀城外的地方,这里往那边都是野林子,里面有狼群,它们经常半夜出来袭击人畜。” 寒汀城说是个城,其实就是个野村落子,除了驻扎的营地外,寻常百姓进场受到狼群袭击。 “有狼?”桑娅突然紧张起来:“那咱们在这里会不会受到狼群袭击?” “不会,咱们离小南树林远着呢,狼群不来这边,”方嫂子再次指了指地图:“咱们现在这里,别看在地图上这里到小南树林近得很,但是远着嘞……” 就算是骑马都得骑大半夜,那边的狼群是绝对不会来这边。 所以说,在这里休息是最安全的。 顾飒想了想,打消了赶夜路的想法。 反正都到这里了,也不急在这一时。 况且,君夙折手底下的人肯定已经先到了,这几天下去估计有所进展,明天进城找他们也方便些。 几个人取出帐篷,很快就支好了。 顾飒取出特质的酒精灯,在帐篷里点燃了。 其他人第一次见到不用木柴和焦炭就能点着的灯,都惊奇的不行。 “小姐,这是什么灯?”方嫂子也学着桑娅,称顾飒为小姐:“我闻着那玩意有些酒味,莫不是烧的酒?” “差不多,这东西叫酒精,就是比酒的纯度更纯一点,可以当火炉子点。” 帐篷里有了酒精灯,温度很快就上来了。 尤其是春燕子,她还是第一次在野外这么轻松惬意,索性脱了棉衣坐在那里玩。 何意则睡在外面,他特意在周围点了一堆的篝火,一来取暖,二来也防止有野兽偷袭。 夜半之时,顾飒突然被桑娅叫醒。 “怎……” “嘘!”桑娅急忙捂住她的嘴,示意她不要说话:“有东西过来了。” “东西?” “不是人!” “……” 方嫂子听到动静也醒了:“怎么了?” “有东西过来了!” “东西?”方嫂子连忙歪着头听了一会,疑惑道:“我什么都没听到啊!” “相信她,她说有,就一定有!”顾飒对桑娅的话绝对相信。 她是蛮族人,骨子里有一定的感知力。 方嫂子将女儿叫起来穿衣服。 春燕子还不知道什么事,揉着眼睛,迷迷瞪瞪的随母亲摆布。 “会不会是狼群?”顾飒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可不是说,那玩意来不了这边吗?” “这也难说,一般来说,狼群是到了不咱们这里的,毕竟太远,可如今年头不好,你们也看到了,这里人丁稀薄,说不定狼群没东西吃,为了活命,才跑这么远的呢……” 方嫂子的话让顾飒和桑娅都不敢大意。 两人叫醒何意,示意他足以好准备,准备迎敌。 何意当真是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但他还是反应迅速,迅速将三匹马拉拢到篝火旁。 在这个冰天雪地的地方,没有马能累断他们的腿。 “呀!”方嫂子突然叫了一声,指向马背:“会不会是咱们带的卤肉吸引了狼群?” 这大冷的天,一点点的肉香都足以让狼群疯狂。 “不可能吧?”顾飒迟疑道:“狼不是吃生肉的吗?咱们这是熟肉啊……” “来了!”桑娅突然大声提醒。 都这时候了,就别再计较狼群是吃生肉还是熟肉了。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大家看到黑暗中的荒原上,出现了一对对绿色的眼睛。 “狼,狼,狼……”何意立即指着那边大叫。 “看到了!”顾飒从马鞍上抽出一把刀,扔给方嫂子:“会用吧!” 方嫂子握着刀柄,帅气而熟练的挽出一个刀花:“当然!” 顾飒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果然不出她所料! 一个动手杀獐子能杀的那么帅气的女人,绝对不是池中物。 她只是暂时被困在那个池子里而已。 只要有机会,她一定可以振翅高飞。 “哦吼!” 为首的头狼昂天尖锐的嚎叫,引来了其他狼的回应。 “桑娅,它们这是什么意思?”顾飒握紧匕首:“是在商量怎么吃我们吗?” “是要攻击了,咱们小心点。”桑娅虽然不懂狼语,但是从气势上能看的出来。 随着头狼的嚎叫,狼群后面突然传来“噔噔噔”的声音。 那是狼群在奔跑。 顾飒他们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 “好像……很多!” “大家小心点,各自保命为上,”顾飒着重看了眼方嫂子:“你呢?行不行?” 方嫂子抱紧女儿:“行!” 为母则刚! 在这个情况下,不行也得行! 为了女儿,她可以拼上自己的命! “大家听好了,等一会如果我们被冲散了,记住,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保命是最要命的……不管谁有机会可以跑,一定要跑,跑散了,咱们就在寒汀城相见!” 随着顾飒的叮嘱,远处的狼群也进入了视野之后。 大家此时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狼群太多了! 就他们几个真的不够分的! 弄不好就是狼群的一顿牙祭啊! 那个时候,谁能保命谁就保命吧! “方嫂子,带着春燕子上马,我们给你断后,快!”顾飒突然冲着方嫂子下了命令。 “什么?”方嫂子一惊。 一般这个时候来说,不都是奴才在下面拼命,主子先走为上吗? “看我干什么?走啊!”顾飒急了,一把抓住春燕子的肩膀,扔到马上:“快走!” 方嫂子看了眼狼群,最终什么都没说,飞身上马,感激又复杂的看了眼顾飒,策马离开。 狼群转眼间蜂拥而至。 顾飒掠好阵势,看向何意:“你呢?” 何意点头,视死如归的悲壮:“杀!” 简单第一个字,却像是一个慷慨赴死的老兵在等待最后的悲壮。 眨眼间,狼群到了近前,嘶吼着扑向三个人。 “唰!” “咻!” “噗噗!” 三个人兵器出手,瞬间秒杀了好几条野狼。 血液喷溅,三个人的身上也染上了血。 狼群似乎没料到三个不起眼的人类,竟然有那么强的战斗力,一时间都懵圈似得胡咬乱撕。 但是随着头狼的一声呼啸,原本已经散乱的狼群,突然又有了纪律,在简单的修整后,突然并分三路,以乱插的方式,硬生生的将三个人给隔开了。 顾飒第一个感觉不对劲。 “这头狼是读过兵书吧?” 要不然怎么懂得将他们分开之后,各个击溃的战略? “桑娅,你们两个小心,我去会会那个头狼!” 顾飒单手举起十字弓弩,连续发射出十多支弩箭,直到将箭囊射空,硬是杀出了一条冲出去的血路。 趁着箭囊回填的空隙,她飞身跑向头狼的方向。 但是头狼也不是吃素的。 在看到顾飒出十字弓弩连杀的时候,似乎就猜到了她的意图。 看到她跃身纵来,并不迎战,而是转身就跑。 其他野狼受到了它的授意,纷纷冲出来拦向顾飒。 顾飒刚刚杀出来的血路,转眼间就被狼群又堵死了,彻底拦住了去路。 此时,顾飒的弩箭又填充完毕,抬起手腕,又是不客气的一番血杀。 今晚上,她是要和头狼杠上了。 头狼似乎也嗅到了危险,再次呼啸着,招呼着更多的狼群拦下顾飒。 就在顾飒连续三杀,十字弓弩又杀了一波狼事时,远处突然传来号角声。 头狼听到号角,像是收到了惊扰,猛地转头看向那个方向,随即昂起头发出一声狼嚎。 随着狼嚎声,狼群突然如同潮水一样的散去。 而远处,几只火把冲着这边飞驰而来。 “小姐,你没事吧?”桑娅浑身是血的走过来。 “没事,”顾飒看向火把的方向:“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人?” “军,军,军……军马!”何意气喘吁吁的,磕巴了好一会。 第369章 收拢人心 军马? 顾飒与桑娅瞬间警觉的互相看了眼。 在这个地方用得起军马的,只有军营里的人。 而寒汀城的确有一支驻扎的军队。 可这个军队却不是他们的人,而是隶属皇家直接管辖的存在。 要不然,赵子佑也不会把他们给轰到寒汀城。 “小姐……” “见机行事,小心为上!”顾飒看向四周:“这荒山野岭的,谁知道这些人会不会做杀人越货的事!” “啊?”何意懵然的哼了哼。 听起来这次来了人,好像不是什么好事啊! 桑娅压低声音道:“你小心点吧,这些人和咱们不对付,要是惹了他们,杀了咱们都可能!” 见何意神色错愕,同情的摇摇头:“我们说的好听,是回封地,其实是被贬到这边来的,你猜,为什么皇上会把咱们送来这个地方!” 当然是因为这里有他的忠心铁胆——上将军林宇钦! “何意啊,你大概是不知道咱们这位上将军和当今陛下的渊源吧……” 说起赵子佑和林宇钦,当时发生了一件事,在京都中可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那个时候的赵子佑还是谦卑温顺,兄友弟恭的贤王,在皇子中的名望很高,也很有心机的喜欢结交各种栋梁之材。 这个叫林宇钦的原本只是天桥底下一个卖艺的莽汉子,但是他有两个绝活,一个是骑射百发百中,还有一个就是花枪耍的出神入化,可以碎石中取蛋而蛋壳不碎。 赵子佑在一次偶然的巧合下,看到他用花枪探囊取蛋的绝活,觉得这个人可用。 他特意亲自找到林宇钦,先是夸赞了一下他的花枪和骑射,再然后就说想要推荐他去军中效力,赚取功名。 林宇钦什么时候受过皇子这个级别的对待,看赵子佑的眼神,就像是看着天神下凡。 在他心中,贤王赵子佑就是伯乐,而他林宇钦就是千里马。 在伯乐的赏识下,他终有一天会飞黄腾达。 而赵子佑也是特意的想要将他培养成自己的人,因此特意在军中安排人手,让他屡次出任务,建功勋,一步步的从平头小兵卒子,变成了后来的上将军。 林宇钦本来就是街边市井出身的卖艺人,没读过书,所得的功勋不过是在师爷的辅佐下,还有敢拼敢杀的莽劲中拼出来的。 一个本身就没有内在涵养的人,一旦得了权势,得了金钱,就会膨胀到不知道天高地厚。 林宇钦就是这种人。 仗着手里有军权,背后又有赵子佑撑腰,他在京城的势力巅峰时,连当朝权贵都会给他几分薄面。 而整件事情的转折点,就在林宇钦作死的一场花酒。 那一次,林宇钦战胜归来,手下为了给他庆功,就在青楼摆了一场庆功酒,还请了当时的花魁娘子作陪。 而那个花魁娘子有个老相好,就是肇亲王。 肇亲王那天晚上也点了花魁娘子的酒,谁知道老鸨却来告诉他,上将军已经将花魁娘子带走了,建议他另外选几个姑娘作陪,并且表示不要酒钱。 肇亲王当时也没说什么,叫了姑娘陪酒,结果酒过三巡之后,酒劲上头,就又开始要花魁娘子。 龟公过来解释,肇亲王不听,反倒是打了龟公一顿。 老鸨没法子,只能亲自来解释,说是花魁娘子还在陪酒,抽不开身。 肇亲王当时也是喝多了,再加上男人之间的胜负欲,他怎么可能让一个小小的上将军,骑在自己头上抢花魁娘子! 他大手一挥,让手下冲进林宇钦的酒局,硬生生的将花魁娘子抢到了自己房间。 林宇钦此时也喝了不少酒,哪能受得了别人在自己面前抢自己的女人? 他当即带着自己的手下,拎着剑,直冲肇亲王的房间,一脚踢飞了肇亲王的菜肴酒宴。 “肇亲王,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抢老子的女人?” 这句话一出来,连花魁娘子都吓坏了。 肇亲王不算什么东西,可他是正儿八经的皇权贵胄啊! 林宇钦就算有点功勋在身,也就是个小小的上将军而已。 肇亲王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怒吼着拿着酒杯跳起来:“你又算什么东西,敢在本王爷面前张狂!” “我算什么东西?哈哈!睁大你的狗眼看看,看看老子是什么东西!” 林宇钦一剑挑起,径直刺向肇亲王的下三盘,剑锋贴着肇亲王的裤裆直接擦过去。 肇亲王生平第一次在不该有凉气的地方,感觉到了凉气,那一惊吓,吓的他的酒都醒了。 而林宇钦一剑到手,也不客气,再次深入,直接钉着肇亲王的裤子,将他钉在了地上。 肇亲王是彻底懵了,生怕对方一抬手,葬送了自己的亲生兄弟。 而林宇钦酒劲上头,竟然当着肇亲王的面,作死的和花魁娘子来了一场二人转。 肇亲王是越想越气,越觉得窝囊,感觉自己的脑壳上被人强行戴了一顶绿帽子似得,叫嚷着着要亲手杀了林宇钦。 其他人也看到林宇钦是醉的不成样子了,连忙拦下肇亲王,说是等林宇钦酒醒了再说。 很快,醒了酒的林宇钦从旁人的口中得知了自己做过的事,当时就腿软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肇亲王一句话就能弄死我啊!” 手下人给他支招,说是求求贤王,贤王一向待他不错,说不定有办法保住他的命。 林宇钦不敢怠慢,当即就提上裤子,连夜敲开贤王府的府门,跪求赵子佑无论如何都要救自己一命。 其实,林宇钦在青楼和肇亲王的冲突,赵子佑早就知道。 但是他为了更好的钳制住林宇钦,让他死心塌地的为自己卖命,佯装什么都不知道,不明所以的搀起他。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行这么大的礼?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王爷,您一定要救我,您要是不救我的话,我这辈子就完蛋了。”林宇钦惊恐的说了事情经过。 赵子佑当时就一脚将他踢开。 “你想死吗?他之前我是谁?皇恩正当红,连我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的,你竟然敢和他抢女人?抢女人也就抢了,你竟然还敢对他动剑?你林宇钦究竟长了几个脑袋?” 林宇钦被这一顿骂,更意识到自己闯的祸太大了。 他感觉脑子都已经不在脖子上了,哭着跪下,一个劲的磕头。 “王爷你一定要救我,您要是不救我,我就死定了……” “你太不懂规矩了,他肇亲王是什么人?他的根基有多深啊?咱们满朝文武,谁敢动肇亲王?怎么就你脑袋硬,敢动他?” “王爷,那,那您说,我是不是就死定了?” 林宇钦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心瞬间就冷了,惊恐的跌坐在地上。 “那我完了,我们林家要绝后了,我连媳妇都还没娶呢,呜呜呜,王爷,我不想死,我要是死了,我们林家就绝后了,王爷,你一定要救我,一定要救我啊……” 赵子佑本来就是要吓唬他的, 如今见目的达到了,也就缓和了语调。 话锋一转,安抚的拍了拍林宇钦的箭靶。 “林宇钦啊,虽然肇亲王的根基比本王要深,但是,你毕竟是我的人,为了你,我愿意与肇亲王说说情。” “谢王爷……” “你先别急着谢我,有句丑话本王要先说在前面,这一次本王也是尽力的保全你,哪怕与肇亲王翻脸,本王都会保全你,但是最终能不能保住……本王也不敢保证!” “王爷……” “你要知道,如果这件事成了,那你的性命就保住了,可要是输了,你的性命丢了,本王也会成为全京城的笑柄!但是,即便如此,本王还是愿意为你尽力一搏!” 第370章 搜身 赵子佑的这番话,说的林宇钦感动不已,跪在地上磕头磕破了脑袋,哽咽的几乎晕厥过去。 “王爷,由您这句话,属下已经知足了!您为小的做的事,小的这个这辈子都会记得!” 他“啪”的一声摔碎了茶盏,用碎瓷片在手心划开一道血口。 “林宇钦,你这是做什么?” “王爷,属下要对您立血誓!我林宇钦在此对天发誓,保证我能躲过这一劫,那我这辈子当牛做马也要报答王爷您的恩情!从此以后,我林宇钦生是您贤王的人,死是贤王的鬼!” 赵子佑得到了自己想要答案,这才去找肇亲王说清。 这个时候的肇亲王正当红,赵子佑不显山不露水,没有半点锋芒野心,是个再温和不过的王爷。 面对赵子佑亲自上门为林宇钦求情,肇亲王是半点面子都不给,还连他都一并嘲讽了。 “贤王殿下,不是本王不给你面子,而是你那眼光着实不行了!” “他林宇钦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下九流出身的混混,仗着杀了几个人,有了点军功就敢目中无人了!” “贤王点下,别说我说话难听,这一次得罪的是我,还能保住你贤王殿下的面子,他日若是得罪了皇上,丢的可能就是你贤王的脑袋了!” “他林宇钦做了那些事,我肇亲王要是饶了他,那我这辈子在京城还有脸混吗?” “麻烦贤王点下替我转句话,就说我肇亲王是一定要找他报仇,定要亲手杀了他的!” “……” 赵子佑默默的听完,只是微笑,什么都欧没有说,转身离开。 但是不久之后,赵子佑的心腹就拎着一个礼盒送到了肇亲王面前。 “王爷,我家主子说,这是他亲手置办的礼物,希望王爷能够喜欢!” 肇亲王哈哈大笑着走过来:“贤王到底是贤王,都这时候了,竟然还记得给本王送礼物,这是什么礼物?” “我家主子说,这礼物得王爷亲手拆才有意义!” “是吗?贤王什么时候也会玩这些花活了!” 肇亲王笑眯眯的打开盒子,下一秒,惊叫着一把甩开了盒子。 盒子落地,“咕噜噜”的滚出一个人头。 仔细看去,竟然是那个花魁娘子的头。 “王爷,我家主子说,整件事情的起因,都是因为这个女子,是这个女子影响了我家主子和王爷您之间的关系,生出了芥蒂,如今杀了这个女子,也请王爷网开一面,饶过上将军。” 心腹重重的做了一揖,意味深长的笑道。 “我家主子还有句话要转奴才转给王爷……世事无常,胜败难定,王爷是个聪明的人,有些时候进退并不是表面上所见的那样,吃亏也不见得就是亏,与人方便,他日才能与己方便!” “……” 肇亲王混迹朝堂多年,靠的不是满肚子的花花肠子,也是有点政治嗅觉的。 他当即就换了一张笑脸:“贤王说的对,不就是一个青楼女子而已,怎么能因为一个女子而坏了本王和贤王之间的关系呢?你转告贤王,这件事本王给他面子,就到此为止。” 等赵子佑的心腹走后,有人问肇亲王怎么就那么轻易的放过林宇钦。 肇亲王语重心长的说道:“贤王已经说的明明白白了,未来的事情,或许不像我们所看到的那样,世事难料,谁能知道最后坐上帝王之位的会是谁呢?难道他贤王就不可能吗?” 这个时候,因为一个青楼女子得罪未来的地位,那是愚蠢至极。 而赵子佑回去之后,并没有就此放过林宇钦。 他知道有些人就得恩威并施。 所以,他以肇亲王不解恨,林宇钦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的借口,让林宇钦子晴自请上书,说是饮酒误事,自罚去守寒汀城。 而对于赵子佑来说,当他将林宇钦从寒汀城那个苦寒之地调回京城的时候,就是林宇钦为他卖命的时刻。 所以,林宇钦就是赵子佑埋下的一个暗棋。 如今,这个暗棋就在他们面前, 就连顾飒都得小心翼翼,防止林宇钦就此为他们下黑手。 火把慢慢逼近。 顾飒再次给了桑娅一个眼神,示意他们俩都稳住。 “不要轻举妄动,一切动明天进了城,见到小侯爷的人再说!” 如今敌我情况不明,不宜多惹是非。 等那些人近了,她策马上前,抱拳道谢。 “多谢几位出手援救。” 为首的兵丁戴着狐裘帽子,蒙着脸,看不清五官,但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你们是什么人?哪来的?” “客商,京城来的。” “客商?” 几个人看了眼地上的野狼尸体,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 为首的狐裘帽子下了马:“我见过的客商可不少,但是没有谁有你们这样的身手!” “我们也没什么身后,不过背水一战,拼死一搏而已,”顾飒不动声色的笑道:“生死攸关的时刻,人的潜力就是无穷尽的,我们也不过是被逼出了潜力,不得不奋力一搏……” “铮!” 男人突然抽出腰间的弯刀,刀刃贴着顾飒的咽喉。 她立即挑起下巴,同时背着手,示意桑娅不要动。 对方没有恶意,只是试探她而已。 如果对方真的要杀她们,也不会过来轰走野狼,而是等野狼得手了再出面。 所以,她要桑娅稳住,不要出手。 桑娅的手缓缓松开。 “军爷,我们是做错什么了吗?”顾飒故意示弱,笑道:“我们这里有些银钱,也有一些吃食,军爷们想拿走什么就拿走什么……” 男人冲着身后人摆了摆头。 一个人下了马,快步走过来,迅速搜了一下他们的行囊。 似乎没发现什么,又搜了搜何意的身,然后走向桑娅。 桑娅警觉的后退:“你要干什么?” “别废话,搜身,老实点……”那个人怒吼着抓向桑娅手臂。 桑娅是个姑娘家,岂会让一个大男人搜身,立即还手打开男人的手。 “别碰我!” “你还敢打我,我……”那个人怒吼着刚要抬手,陡然听到一声叱喝。 “阿图姆,住手!”拿着弯刀的狐裘帽子喝住伙伴后,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顾飒,再次挑起了她的下巴。 目光在她的颈上掠一停留后,恍然:“没有喉结……你是个姑娘?” 他又看向桑娅:“她也是个姑娘!” 顾飒眼尾瞬然一挑:“所以,还要搜吗?” “姑娘就算了,我们搜的是西边的探子,”男人收了弯刀,但是扔给她一条绳子:“但是我们也有女战士,专门搜女人!自己捆起来,别让我们动手!” 顾飒没有反抗,让桑娅捆了自己,何意捆了桑娅,而那个叫阿图姆的则粗鲁的将何意捆了起来。 就连他们三个人的马,也用一更绳子串住了马鞍。 三个人串糖葫芦一样,被他们拉回了一处营地。 营地外放哨的人被看到了他们,立即回身吹响了竹哨。 很快,一群女人和孩子纷纷跑出来,分别奔向马背上的那人。 “阿达,”一个扎着羽毛长辫子的清秀女孩跑向阿图姆,调皮的爬上他的背:“我已经做好饭了,和阿姆等你回家吃饭呢。” 但是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戴狐裘帽子的男子。 “木卡伊哥哥,你和我们 一起吃吧!” 木卡伊看了眼阿图姆,摇摇头:“我今天还有事,有人要审,对了,等你们吃过饭,让阿姆来一家我家,说我想请她帮个忙!” 女孩看向顾飒他们,眼睛瞬间被顾飒所吸引,以至于阿图姆喊了她几声,她都没听到。 直到父亲拽了拽他,才恍然的收回心神。 “阿达,木卡伊哥哥让阿姆去做什么?” “那两个是姑娘,木卡伊让你阿姆去帮忙看看她们是不是探子,”阿图姆看了眼女儿,掐了她一下:“别看了,你的木卡伊还有事情要忙呢,那两个姑娘是从山那边来的,等吃过饭,你和阿姆一起过来吧。” 木卡伊对顾飒和桑娅很客气,叫来了族中的女子,让她们看着两人,还叮嘱不许别的男人进她们的帐篷。 第371章 让开,我来 帐篷里生有火塘,烧着一坨坨黑色的东西,不是木炭火炭类的东西。 顾飒和桑娅围坐在火塘边,几个女人坐在她们周围,虎视眈眈的。 她们谁都不说话,警觉地很。 “小姐,她们不会要对咱们做什么吧?”桑娅觉得奇怪:“看他们的样子,好事对我们敌意的很,但是做事又不像对待犯人……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我也不清楚,何意和方嫂子都不在,咱们对这个地方也不清楚……” 顾飒也猜不透对方要干什么。 只是目前来说,好像没什么危险,就暂且听之任之。 “这个地方好像是一个部落,之前就听小侯爷说过,寒汀城这边的人,多数以家族部落为生,汉人极少……” “不许说话!”一个妇人粗着嗓门呵斥:“不许交换情报!” 交换情报? 顾飒与桑娅对视一眼,都有些无语。 但也配合的不在说话。 不多会,那个扎辫子的清秀少女跑跑跳跳的跳进帐篷。 “阿姆,你快点,她们在这呢。” 她叫嚷着,拽进来一个穿汉服的女子。 “小叶子,别闹了,你先出去,阿姆这边有事情要和她们说。”女子笑着揉过少女的头发,让她去外面玩。 “我不嘛,我要和阿姆一起。”小叶子不依,但是被那几个妇人给拽走了。 女子笑道:“你们别怕,她叫小叶子,是我女儿,别看她疯疯癫癫的,但是性子不坏,不会伤害你们的。” 她从腰间拔出匕首,走向顾飒,挑断了她手腕上的绳索。 “我叫翟叶,大梁凤阳城的人,你们呢?” 她弯腰给桑娅割绳索的时候,发髻滑到胸前,露出耳后一个藏青色的刺青。 那是黥刑。 是犯人犯事后收到的墨汁刺字的刑罚。 桑娅和蛮瑟身上也有。 后来顾飒调配了药水,常年给他们洗沐,如今已经淡化的几乎看不见了。 让顾飒想不到的是,一个黥刑的女子,在这个部落里好像还地位不低。 “我们来自京都,”顾飒不动声色的扔掉绳索,揉着手腕:“我们那个伙伴怎么样了?不会有危险吧?” “不会,我们归海族不是滥杀的一族,只要你们不是敌人,就不会有危险。” 翟叶将匕首插进刀鞘,挽起袖子。 “两位姑娘,介意我搜一搜吗?若是没有不该有的东西,你们就自由了!” “当然!” 人家既然给解开了绳子,就说明没把她们当敌人。 如今有小小的要求,自然也没道理不配合。 “那就得罪了。” 翟叶简单的在她们身上搜了搜,像是走了过场。 “从京都那边到这里可是凶险的很,你们两个小姑娘胆子是真不小啊,竟然敢孤身起来。” “我们不是孤身,是很多人一起出的门,只是路上发生了一些事情,大家不得不分开,”顾飒不动声色的笑道:“算算时间,我们的伙伴应该在几天前就抵达寒汀城了……” “你们是要去寒汀城?”翟叶一怔,想到了什么:“你们的伙伴前几天已经到了寒汀城?” 见她神色不对,顾飒和桑娅都有种不好的预感。 “是不是寒汀城那边出了什么事?” “是出了一些事情,不过我不知道是不是你们的伙伴。” 翟叶说,寒汀城的守将,那个上将军林宇钦前些天派人前来,说是城里进了陌生人,是邻国的细作。 “那人说,细作已经被抓住了,他们供出还有不少细作就在周围,这些天陆陆续续的也会到达寒汀城,还让我们归海族注意陌生人,如果发现异常,一缕先斩后奏,宁可错杀不放过……” “怪不得,”顾飒恍然想起木卡伊见到自己时,出手就是致命弯刀:“原来,他是以为我们是细作,所以才……” “你说是木卡伊吧?”翟叶笑道:“那孩子今年才17岁,是老头领的儿子,老头领病了后,他就暂且主持族里的一些事情。” 木卡伊是个不怕事的牛犊子。 听说周围有细作混进来,就带了族人去外面巡逻。 顾飒他们几个被狼群袭击的时候,木卡伊恰好巡到了那片区域。 见大半夜的有人夜宿在外,自然先要怀疑他们是细作了,要不然,谁会在这个天气在外面过夜,不要命了吗? 说话间,外面突然传来嘈杂。 只见一匹快马的尾巴上绑着火把,从口横冲直撞的飞奔进来,不管是人还是帐篷,直接冲了进去。 人们躲闪不急。 混乱中好不容易抓住了马,但是也被点燃了一个帐篷。 “不好了,着火了,快救火!” “打水,打水!救火啊……” “……” 这里的水金贵无比,都是统一储存在一个地方。 不管大人小孩,都急匆匆的拿着水盆等东西,一窝蜂的往一个方向跑。 翟叶也加入了救火大军。 顾飒和桑娅则是站在原地。 “小姐,咱们要不要也去帮忙救火?” “你不觉得这把火起的诡异吗?”顾飒看向四周:“那匹马很明显是别人故意放进来的……” 桑娅的眼神骤然变了:“小姐,你不觉得那匹马很眼熟吗?” “你也发现了?” 顾飒早就看到那匹马不对劲了。 那何止是眼熟啊! 很眼熟! “方嫂子和春燕子逃走的时候,骑的马……”桑娅一边说一边看向四周。 她们母女俩的马在这里,那她们肯定就在周围。 果然。 桑娅在人堆里看到了春燕子。 她躲在一个旮旯冲她们招手。 桑娅连忙拽住顾飒:“小姐,那边!” 春燕子见到她们,高兴的眼睛都在笑:“阿娘说,让我们等她的信号,说是……” “咻!” 不远处突然爆出一团火光。 “那是马厩!” “不好,马厩也要失火了!” “快让人过去看看!” “……” 归海族的人都吓懵了,急急忙忙的又奔向马厩。 对于他们来说,马是最基本的生存资源。 没了马,他们也就完蛋了。 一时间,人们又乌泱泱的冲向马厩。 混乱中,方嫂子低着头迅速跑到顾飒这边。 “小姐,我偷了几匹马,咱们快走吧!” “方嫂子,你真的点了他们的马厩吗?” “没有,我就是在空地上点了一点干草,吓唬他们呢……” 方嫂子知道马儿的重要性,她的目的是声东击西,救人而已,怎么会做那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在她的带领下,几个人饶过营地的后面,抄小路走。 路过一个帐篷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哭叫。 “阿达……” “头领,头领……” “郎中怎么还没来?” “……” 顾飒突然站住,若有所思的看向桑娅:“刚才那个声音,是不是木卡伊?” “好像是,”桑娅咬着唇:“好像喊的是阿达,阿达是爹的意思,他又是……不会是那个头领要死了吧?” 方嫂子在前面急的不行:“你们管他们是死是活呢!要是再不走,死的就是咱们了!快走吧!” 她好不容易根据痕迹找到这里,又用马尾巴煽火制造混乱,将她们几个给救出来,哪还有时间和心思管别人的死活。 孰知,顾飒迟疑了一下,坚定的转身走向最大的帐篷。 “桑娅,你先跟她们走,不用管我!” “小姐……” “我没事的,我会见机行事!” 他们是要在寒汀城扎根的,归海族是寒汀城周围的小族之一,如果能得到他们的支持,那军侯府在寒汀城的日子就会好过一些。 如今,是拉拢归海族最好的契机。 她果断的掀开帐篷的毡帘,一把推开跪坐在床榻前哭泣的几个女人。 “让开,我来!” 第372章 我被赶出来了 “铮!” 身后传来刀鞘出刀的声音。 但是顾飒没理会。 反手间,几根银针落在病人的心脉上。 此时,她才感觉后脖颈上一凉。 是木卡伊的弯刀。 “你干什么?”木卡伊大声呵斥。 “住手!”一个年长的女人立即压住木卡伊的手腕,紧张的看向顾飒:“你是……木卡伊带回来的姑娘?你是中原汉人?” “我是个郎中,”顾飒此时已经粗略看过病人的情况,心中有了分寸:“我能救他!” 木卡伊却对她半信半疑:“你是个女人,怎么会行医?骗子!阿嬷,别信她,她就是个骗子!” “木卡伊,放下刀,”年长的女人却坚持自己的意思:“你阿翁已经病成了这样,郎中也一时半会的来不了,不如就让姑娘看看……” 她看向银针落下的地方,赞许的点点头。 “而且,从姑娘的行针手法上来看,我相信姑娘是有水准的。” “那就都出去吧,”顾飒挽起衣袖,将发辫也束了起来:“我这里不需要太多的人,只留下一两个打下手的就好……对了,那个叫翟叶的姑姑,能让她过来帮忙吗?” 翟叶和大家一起救火,刚将最后一点火苗扑灭,就见女儿小叶子着急慌张的跑过来。 “阿姆……” “阿姆没事,慢点跑,别摔了你。” “不是,阿姆,是头领阿翁不好了……” 头领在三个月前受了伤,伤口一直反反复复的溃烂,总不见好。 尤其是这半个月,整个人彻底病倒了,人也恍惚的不行。 听小叶子说情况不好,翟叶猜他可能是不行了,扔了水桶就往大帐篷跑。 跑了一半,眼尾瞥见桑娅和一个女人站在角落,故意鬼鬼祟祟的往大帐篷的方向看。 翟叶心中一动,意识到事情可能有点变故,立即让小叶子过去把她们也带去大帐篷。 大帐篷的门口站了不少人,其中就包括木卡伊。 “木卡伊,怎么了?你怎么站在外面?颂桂阿嬷呢?” 木卡伊不高兴的指了指帐篷:“里面!” “那你怎么出来了?” “……我被赶出来了!” 翟叶还要问,但是木卡伊不想多说,将她给推了进去。 顾飒半坐在床榻前,年长的女人在给她打下手。 “颂桂阿嬷……” “不用多礼,快过来帮忙。” 女人示意她快洗过来。 “我也不知道这姑娘要的是什么,你也是中原人,你来帮忙能好一些。” 翟叶还没走到床前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只见头领侧身躺在床上,果着后背,右肩胛骨上的伤口鼓起一个大大的鼓包,表面新生的红色嫩肉正往外流血。 “这伤口当初治疗的时候,就没有清创彻底,里面有东西!” 顾飒用一把手术刀按压着伤口,感受着里面的东西。 “就因为有东西,所以伤口才会反反复复的感染,腐烂。” “不可能吧?”翟叶低声道:“姑娘,当初给我们头领治伤的管郎中,是咱们这里最好的郎中,他怎么会失手,有东西都不知道呢?” “是与不是,割开看一眼就都知道了。”顾飒看向颂桂阿嬷。 颂桂阿嬷没有丝毫犹豫:“开!” 翟叶都吃了一惊:“颂桂阿嬷?” 这可是头领啊! 要是因为顾飒的所为惹出事情,那归海族不止不会饶过她,就连颂桂阿嬷都会受牵连。 顾飒挑起眼尾:“阿嬷,你就这么信我?” “因为你我初次相逢,没有怨恨情仇,你没道理害我们,”颂桂阿嬷的沉稳超出顾飒的预料:“所以,我信你!” 或许是女人的直觉,也或许是她泯灭多年的敏锐观察力。 总之,她相信顾飒。 顾飒没有再说什么,手术刀果断的切开伤口。 鲜血之后,一股子特殊的异味飘了出来。 顾飒若有所思,手术刀小心翼翼的,一层一层的剖开伤口,挖去腐肉,最后,看到了白骨。 “嗯?” 她瞬间蹙眉。 “怎么了?”翟叶的心一惊。 “不对,”顾飒疑惑道:“怎么会没有呢?” 腐肉之下是白骨,那就是正常的。 可是以她从医多年的经验来说,头领的伤口绝对是异物混合感染。 刚才她就是图省事,没有用X光。 但是这绝对不代表她看走了眼。 “没有什么?”颂桂阿嬷很是失望,但随后就是担心:“是不是没有找到病根?那是不是说,他,他就没救了?” 顾飒没有解释,而是反手一转,将手术刀弯到白骨下面。 略微探查之后,恍然:“原来在这!” 怪不得异物一直在伤口里,原来是因为那个异物在白骨下面。 随着手术刀的挑拨,一个不规则的黑色的东西被扒拉了出来。 是一个破损的箭头。 三角箭头上裹着腐肉,鲜血淋漓。 “这个箭头上面已经生锈了,看样子得有些日子,当初那人也是不小心,箭头拔出来之后,最起码要检查一下箭头的完整性,以确保没有残余留在身体里啊!” 顾飒将箭头扔进清水里。 随着血液的晕开,翟叶和颂桂阿嬷的脸色都变了。 “这不是那个箭头!”颂桂阿嬷看向翟叶。 翟叶立即点头:“我保证,头领当初拔出箭头的时候,我就在身边,是我亲自检查的箭头,那个箭头是倒拔子头,不是这种三角头……” “我也记得,那个箭头是倒拔子头,不是这种普通的三角箭头!” “……” 两个人都猜到了一个可能,但是都不敢确定,双双看向顾飒。 顾飒叹气:“这么明显的事情不清楚吗?” 她用手比划着。 “病人的箭伤是从后面射进来的,就算有异物,也是在白骨之外,不会在白骨之下,这是很明显的特征!” “要造成骨头下有异物的伤口,必须是箭头从前胸射进来,折断,但是我刚才看过,他的胸前没有伤,也就是说……” “你们猜的不错,这个三角箭头就是有人故意放进去的!” “至于是什么人放进去的,我不是神仙,我不知道,你们得自己去查!” “……” 顾飒的话让颂桂阿嬷坚定了自己的猜测:“姑娘,那你再回我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换做其他寻常的郎中,看到伤口久治不愈,是否回想到伤口下有异物的可能?” “那要看此人的经验如何了,如果是外伤医生,经手处理的伤口多,那根据经验,自然是可以看到的。” 顾飒知道她怀疑的是谁。 但是这种事情,后继的可能性太多,她不要妄下定论。 颂桂阿嬷点点头,示意翟叶叫木卡伊进来。 她则坐在顾飒身边,看着她处理伤口:“姑娘,听他们说,你是要去寒汀城的?” “是啊,我有伙伴在那边。” “寒汀城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那里乱的很,如果姑娘不嫌弃的话,可以先在我这里落足,姑娘放心,我这里虽然没有山珍海味,但是解决温饱不成问题。” “老夫人,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恕难从命,”顾飒知道她是想自己留在这里做郎中,笑道:“我家夫君在寒汀城,夫唱妇随,我没法子。” “姑娘嫁人了?” “这里离寒汀城不远,如果老夫人日后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差人去找我,”顾飒想到了什么,拔下头上的一根银簪:“我叫顾飒,我夫君是君夙折,老夫人差人打听一下,应该能找到我……” “君夙折?”木卡伊进来时,恰好听到这个名字,神色瞬间就变了:“是从京都那边来的君夙折吗?” “你也知道君夙折?”颂桂阿嬷的眼神有些不对了:“木卡伊,你是怎么知道君夙折这个名字的?” 木卡伊此时已经在翟叶口中知道了顾飒救人的事。 他示意门外的人都散去,快步走过来。 “阿姆,之前那个来送信的差官你还记得吗?” “上将军家的门将?” “嗯,他说起过君夙折这个名字,”木卡伊特意看了眼顾飒,压下声音:“他说,这个人就是细作,让我们发现此人行踪后……” 他做了一个斩首的手势。 “杀!” 第373章 都折在这儿了 “林宇钦让你们见到君夙折就杀?”顾飒猛然起身,眼神锐冷:“那之前去到寒汀城的那些人呢?” “是你的伙伴吧?几个从中原京都来的汉子,他们骑的也是军马……” “对,他们怎么样了?” “他们……”木卡伊欲言又止。 这个神色让顾飒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她不敢再追问,怕听到让她愤怒的答案。 但是不论如何,终究还是要知道结果。 她沉下气息:“他们还活着吗?” “我不确定,不过,十有八九是……”木卡伊摇了摇头。 这是顾飒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林宇钦是赵子佑的人! 他们这些人还没到寒汀城,赵子佑的书信肯定就到了林宇钦的手中。 不用猜,都能知道赵子佑想要借刀杀人,想要利用林宇钦除掉他们一行人。 只是没想到,林宇钦竟然会那么大胆,直接都不加掩饰,直接动手! 木卡伊眼巴巴的看着顾飒,突然问了一句:“所以,你们到底是不是……细作?” “木卡伊!”颂桂阿嬷一声厉呵。 这孩子哪都好,就是太直球。 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他最担心的,竟然还是人家究竟是不是细作。’ 是不是细作,现在要要紧吗? 姑娘可是你爹的救命恩人啊! “姑娘,不好意思,我这个儿子是我们俩老来得子,娇养起来的,所以不懂规矩,说话总是会惹惹你生气,但他心眼不坏……” “我知道,如果他骨子里有坏心,我就不可能站在这里了,而是早就被他杀掉了。” 顾飒明事理,知道谁才是自己的敌人。 而今,她要需要依托归海族,所以更不可能和他们交恶。 她拿出一些消炎药的粉末,递给颂桂阿嬷。 “一半外敷,一半口服,大概是七天所有的用量,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他就能醒了!” “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颂桂阿嬷皱起眉心:“你是要走吗?” 顾飒敛眸,气息佞冷:“我要去寒汀城,连夜出发……如果他们还活着,我要救他们出来,如果他们死了……我要替他们收尸!” 木卡伊立即上前一步:“我送你去!” “不,这件事你们不能出面,”顾飒谢绝了他的好意:“林宇钦这个人阴狠狡诈,如果被他知道你也牵扯进这件事情里,不会放过你,也不过放过你们一族。” 她还没有和 林宇钦正式交手,还对他不了解。 在此之前,她不想将任何一个无辜的人牵扯进他们是非中。 木卡伊还要坚持,但是颂桂阿嬷却唤住了他。 “你做事太莽撞,不适合现在露面,而且,姑娘也需要后盾,我们按兵不动,关键时刻还能帮她一次,所以,姑娘说的没错,咱们这个时候不宜露面。” 颂桂阿嬷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她也想给顾飒撑腰,帮她度过一劫。 但就目前的局势来看,人多不见得就的能占据上风。 与其一起闹哄哄的出去送人头,不如暗中送秋风,更能出其不意。 他们连夜准备了马匹和干粮,木卡伊亲自送出去,将他们送到寒汀城的方向。 “顾姑娘,看到那边的灯火了吗?那就是寒汀城,”木卡伊勒住缰绳,“真不需要我送你们进去吗?” “不用,”顾飒带好绒帽,看了眼东方的鱼肚白:“天色已经亮了,狼群也不会再出来了,你就此回去吧,放心,我们不会有事的!” 木卡伊答应着,但还是不放心,一直站在那里目送顾飒他们的背影变成了小黑点。 寒汀城和所有的荒北所有的城池一样,都是泥坯垒积而成的土坯城墙。 迎着晨曦曙光,可以看到土坯的外墙上好多暗色的斑点,还有很多地方破烂不堪。 细看的话,还有很多的狼爪爪印和刀剑砍过的痕迹。 “这个地方还真是不太平,”桑娅也看到了,小声提醒道:“你看那些暗色的斑点,那都是血迹,密密麻麻的,想必是死了不少的人和狼呢!” 顾飒意味深长的一笑:“如果换做你是守城的城主,看到狼群来袭的话,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防御,这还用说?难道还能白白的让狼群来吃了咱们?” “你看到城墙了吗?虽然是泥坯做的,可高度有五米,这样的高度,狼群能上去吗?” “当然不能……”桑娅说完了之后,恍然大悟:“是啊,如果真的有狼群来袭,咱们只要守住城池,关好大门就好嘛……那,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的血?” “这是城,城,城门,那,那,那,那,那边……”何意又开始磕巴了:“破,破,破……” “城墙破了?”桑娅现在都能读懂些他的话:“你是说,那边的城墙有破的?” 何意猛点头。 他之前来过寒汀城,听过寒汀城的一些“传说”。 这里闹狼灾许久了。 身为守将,林宇钦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官。 他非但不固守城池,加固城墙,反而特意留下一个豁口,好让狼群来去自由。 如果有谁想要在狼口中活命的话,就要进入他的军营,寻求他的庇护。 当然,这庇护并不是白白庇护,白帮忙的。 寻求庇护的人,必须奉上一定的金银珠宝,才有资格进入他的军营。 城门还没开。 何意示意顾飒跟他走。 绕了半圈的城池,终于看到了一个豁口。 豁口不大,有半米高,一米宽,这里的周围更是遍布鲜血的痕迹,豁口正中间的土坯,则被完全染成了红褐色。 那都是血。 只是不知道是人血还是狼血。 “这就是你说的地方?”桑娅看着满墙的刀剑痕迹,感觉一阵恶寒:“只需要几块土坯,就可以杜绝这些鲜血……小姐!林宇钦太阴狠了,如果小侯爷的人落在他手中,只怕是凶多吉少。” 木卡伊说,那些人是在三天前进入寒汀城的。 他们进入寒汀城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找到林宇钦表明身份。 但是回应他们的,是林宇钦的刀剑。 他让人卸了他们的兵器,然后就捆上了枷锁,对外宣称他们是邻国派来的细作,要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结果如何,咱们进去不就知道了吗?” 有这么个豁口,还要城门做什么? 几个人下了马,顾飒等人先过去,再由方嫂子扛起马,从豁口处一匹一匹的扛过去。 天冷地冻,寒汀城里一片死寂。 比起归海族的营地,寒汀城真的可以说是一片荒凉。 北风呼啸着刮过的地方,房倒屋塌,没有半点人气。 唯独有烟火气冒出来的地方,就是远处的桅杆,桅杆上挂着旗帜,写着一个大大的“林”字。 那是林宇钦驻扎的军营。 何意指向东方:“那边,菜,菜,菜……” “菜市口?” “再,再,再,再去,去……” “去哪?再过去?”桑娅猜测着他的意思:“从菜市口过到那边去?” 何意猛点头:“人,人,人……” “过了菜市口,那边才有人气?”方嫂子说道:“西边这里本来也是有人居住的,但随着人口越来越少,人们就搬到了东边……因为那边离豁口远,狼群真的进来之后,大家还有一点逃跑的时间。” “阿娘,你看。”春燕子突然指向前方。 所有人瞬间勒住缰绳。 菜市口的门楼子上,悬挂着几个“尸体”。 那些尸体被人捆成了粽子,倒吊着双脚,倒挂在门楼子上,随着北风呼啸而晃晃悠悠。 从他们的穿着来看,正是京都那边的款式。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几个就是君夙折派回来的先锋小分队。 而今,这个小分队算是全军覆没,都折在这儿了。 第374章 等客人 桑娅飞快的跳下马,直扑过去。 “尸体”已经被冻僵了,眉眼上都是雪花。 桑娅颤抖着手扑开一人脸上的冰霜,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是高庐山,小姐,是高庐山,是咱们的人……啊!” 她突然一声尖叫。 “活着,小姐,他还活着,高庐山还活着……” 高庐山正茫然的睁开眼。 恍惚中,他仿佛看到顾飒正从马上跳下来,飞快的向着他跑来。 他分不清这是幻觉还是现实。 但是看到顾飒,他悬着的一口气终于敢松下来。 “小,夫人……” “我在!” 高庐山的嘴角抽抽了几下,想要笑,但是却失去了所有的意识,彻底昏死过去。 “高庐山,”桑娅忍不住哭出声来:“小姐,他不会是死了吧?” 顾飒没时间和她废话,取出护心丹,放在了高庐山的舌下,一剑斩断了绳索。 “方嫂子,你帮忙照顾他们,何意,你去找房子,不论如何,不管花多少钱,我要一间可以取暖的房子。” 顾飒用银针封住高庐山的心脉,又去救其他人。 其他人没有高庐山的好运气。 一行九个人,只有三个人还有心跳,其他人全都活活冻死了。 顾飒护住了三个人的心脉,又将其他几个人的尸体放下来,拆下几根树枝,做了个简易担架,将活着的四个人都放了上去。 何意很快来了,还拉来一个破板车。 几个人将尸体抬了上去,跟着他来到一个破房子前。 这里人丁稀少,空置的房屋很多。 何意挑选的这一家,主屋都塌完了,只剩下东边的两间偏房的。 他早些就在火塘里生了火,高庐山四个人抬进去之后,挨着火塘四边躺好。 顾飒取出酒精,扔给方嫂子他们。 “脱了他们的衣服,用酒精给他们搓身子,用力的搓,尤其是心口的位置,一定要将皮肤搓红了才能停……” 方嫂子他们都不知道酒精是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都笨手笨脚的干了起来。 很快,几个人濒死僵硬的身体泛起了红色,身子也渐渐软了下来。 顾飒又给他们每个人喂了药,穿好衣服,烧旺火塘。 “何意,你和方嫂子照顾他们,桑娅,我们出去。” “小姐,你们要上哪?”方嫂子紧张道:“要是他们醒了,又不认识我们,我们要怎么说才是?” “我们就在外面,”顾飒看了眼天空上的一抹朝霞:“等客人!” 等客人? 方嫂子与何意不由对视一眼。 他们初来乍到的,哪来的客人? 莫非是? —— 军营。 林宇钦翻了身,将温香软玉从怀里推出去,抽回压麻了的手臂。 隐约间,听到外面传来说话声。 “那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去查,要是等一会上将军醒了,要问话,你回答不出来,可别说哥哥我不罩着你!” “哥,不是我不去找,我已经让人去了,但是事情发生的时候,谁都没看见,也不知道那尸体都去哪了?” “废话,不知道就去找啊!寒汀城就屁大的地方,就那么几个喘气的活人,有谁胆子大的敢要那几个尸体?” “是啊,我也纳闷呢!那尸体都挂了几天了,都冻成冰棍了,怎么还有不开眼的去偷尸体呢!” “……” 林宇钦蓦然坐起身,若有所思:“尸体?偷尸体?难道是那几个家伙?” 他眉头顿时一皱。 “董亮,你给我过来,怎么回事?什么尸体没了?谁偷了尸体?不会是君夙折那几个手下的尸体吧?” 外面的董亮嘴角一抽,立即冲着面前的人狠狠戳了戳,拽着他一起进了屋子。 “上将军,皮纳西给您请安!” “皮纳西啊?我说呢,谁一大早上的来找董亮!” 林宇钦批了件绸袄,坐在桌边,叉起昨天晚上的一块猪皮糕咬了一口。 “说说怎么回事吧?是不是有哪个不开眼的,偷了君夙折那几个手下的尸体?” “上将军明鉴,就是这么回事,”皮纳西是巡逻队的队长,不敢隐瞒:“今天早上,兄弟们按照规矩去巡街,结果走到菜市口那边发现不对劲,细看之后才发现,那九个人的尸体都不见了!” “……” 林宇钦吃着东西,没说话。 皮纳西猜不透他的意思,只能继续说道:“兄弟们当时就散开寻找,想要找到那几个尸体,再不济找点蛛丝马迹也行,可见鬼的是,不管是尸体还是痕迹,都找不到!” “那是你们蠢!”董亮立即一声大喝,“这要是上将军在那,一眼就能看出端倪,哪像你们那群蠢东西,那么多人,愣是找不到痕迹……” “是啊,那是九具尸体,不是九只苍蝇蚊子,拍死了就没有了,”林宇钦不急不慢的说道:“那么多的尸体,怎么会没有痕迹呢?” “是是是,是我们蠢,一群蠢货,我也骂过他们了,”皮纳西连忙陪上笑脸:“但是,他们蠢就是蠢,骂了也没用,就是没找到,现在正挨家挨户的搜呢!” “尸体不是凭空消失的,肯定是有活人搬走了,活人嘛,要吃要喝要取暖的,”林宇钦慢悠悠的站起身,拍了拍手:“只要他们吃喝取暖,就一定会有烟火出来。” 董亮恍然,连忙点头:“属下明白了!这就让人寻找人烟去找!咱们寒汀城就那么几个活人,但凡是飞来只陌生的苍蝇,咱们都没认出来,上将军放心,觉对让他们无所遁形!” “行了,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林宇钦命人取来棉衣大氅,又戴上白色的狐裘帽子,带上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出了门。 以他在寒汀城的威慑力,没有人敢动那九具尸体。 除非是君夙折的人。 以他收到的信息来说,应该是君夙折的人又到寒汀城了。 到了就到了吧! 如法炮制! 按照之前的路数,一个一个的收拾,总是能收拾完的。 很快,皮纳西的手下来报,说是在东街一个破旧荒废的宅子里,发现有烟雾飘出来。 “那就是了!”林宇钦此时信心满筹,招呼了手下直接开拔:“走吧,咱们再去会会君夙折的手下。” “上将军,其实这种事哪用得着您出场,我们就给办了,”董亮跟在身边陪笑脸:“就像之前那九个,一个个蠢的像头驴,简单的三言两语就让他们缴械投降了。” “是啊,外面这么冷,上将军您等一会就坐在马车里,别下车了。”皮纳西也不甘示弱的跟在后面拍马屁。 “对,这件事就交给皮纳西去办,属下陪着您坐在车里看戏,外面天寒地冻的,莫再冻坏了您。” 董亮是惦记皮纳西弄丢了那九具尸体,想着这一次让他在林宇钦面前挽回一局,也算是将功赎罪。 林宇钦也不想下车。 这破烂地方,下车都脏了他的鞋子。 寒风之中。 顾飒一身狐裘大氅,优雅的立于风中,疾风卷起她的长发,掠过眉梢,隐匿了逼仄的杀气。 桑娅站在她身后,只露出半张脸。 但是眼睛里杀意如同刀子一般,隔得远远的,都让一群大男人胆战心惊。 林宇钦掀开车帘,从缝隙里看着对面的主仆,微微皱眉:“就是她们?” “上将军,看这气场,好像有点本事,”董亮警觉起来:“皮纳西,等一会交手的时候注意点,别给上将军丢人!” 皮纳西知道自己今天绝对不能败,要不然在林宇钦面前就一败涂地,丢人丢到家,再也不会被重用了。 他急于表现的跳下车,三两步走到近前。 “你们是哪来的小杂碎?竟然敢动细作的尸体!说!你们是自己乖乖的上前来束手就擒,还是老子刀剑无眼,伤了你们!” 顾飒微微侧眸,透过他的身侧看向马车:“那里面是你主子?” “……是,你这杂碎……” “他怎么不下来?” “我呸,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我们家上将军下车?” “上将军?”顾飒敛眸:“果然是林宇钦!” “大胆,我们上将军的名讳,也是你一个杂碎能叫的……” 顾飒低着头,手腕翻转,一支十字弩箭“咻”的一声破空而出,“噗嗤”从皮纳西的下巴穿进去,从后脑勺射出来。 第375章 我要他们的命 “嘟!” 沾了血和脑浆子的十字弩箭,结结实实的钉在马车的门框上。 车夫干干的咽下一口气,看着血和脑浆子心中泛恶心。 “主,主人……”他惊惧的看向车内的林宇钦,呼吸都在颤:“皮,皮队长他怕是,怕是……” 皮纳西此时还站在那里,但是一动不动。 董亮根本不知道什么回事,闻言掀起车帘一角:“怎么了?” 车夫没有回话,但是看向弩箭。 同时,皮纳西“嘭”的一声倒下,鲜血顺着脑后的空洞迅速染红了地面。 林宇钦和董亮同时都震动了一下。 他们在寒汀城横行霸道太久了。 久到已经没有人敢和他们过不去,更不敢杀他们的人! 更让他们想不到的是,对面这个家伙竟然都没怎么说话,就动手杀了他们的人! 林宇钦迅速给了董亮一个眼神:“你去看看!” 董亮回忆,翻身跳下马车,随手抽出了腰间的长剑,一步步走向顾飒。 “小子,你胆子不小啊,竟然敢在我们上将军的眼皮子底下杀人!” 顾飒敛眸,手腕再次一动。 “咻!” 十字弓弩呼啸着射向董亮。 他有了防备,瞬间抬手,一剑弹飞了弩箭,但是手腕上的力道还是让他震惊。 “力气倒是不小!可惜,就是个旁门左道,不成气候!” 剑锋一沉,他飞跃而起,呼啸着杀向顾飒。 桑娅遽然闪身而出,长剑出鞘,迎上董亮。 “叮!” 剑锋交错着发出一声颤鸣,董亮后退了三四步,桑娅却仅仅只是后退了一些。 “力气不小!” 董亮一声呼吼,唇间发出吹出一声口哨。 刹那间,围观的士兵们一拥而上,兵器齐飞,一起杀向桑娅。 顾飒倏然抬手,十字箭弩箭无虚发,从桑娅的身侧一下一下又一下射中那些不知死活的家伙。 顾飒这一次出手,是出手必定要命。 每一支弩箭,几乎都命中那些人的眉心。 所中之人,必死无疑。 在顾飒弩箭加持下,那些人根本就没挨到桑娅的边,就一命呜呼。 而桑娅也在同时到了董亮面前,嘲讽一笑:“我们先结结实实的打一局再说!” 董亮心中叫苦不迭。 单从力道上说,他就不是桑娅的对手。 本想着利用众人的帮忙,大家一起车轮战的赢了桑娅,给自己赚一点面子。’ 没想到,那些帮手也是废物,都没近身呢,就被人家给秒杀了。 林宇钦在车里看到了这一幕,心中再次“咯噔”了一下。 “那小子……唇红齿白,貌美似婵娟,不像个男人,而且擅长用袖箭……莫非,他就是陛下书信中,让我时刻小心提防的军侯府小夫人,那个叫顾飒的女子?” 在君夙折要回寒汀城的时候,赵子佑是一封接一封的书信往这边送。 在信中,他说了很多京都那边的事。 尤其是这个叫顾飒的女子,赵子佑更是用了大篇幅的文字说了很多事。 他就是想要林宇钦和顾飒交手时,能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林宇钦仔细观察着顾飒的出手,最终确定她就是顾飒。 如果她是顾飒的话,那一切就另当别论了! 在赵子佑的书信中,对这个女人有另外的安排。 “住手,都给我住手!” 林宇钦突然大声呵斥,掀开车帘跳下车。 “董亮,你怎么回事?我只是让你过来查看一下情况,问问人家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一言不发就动手呢?” 董亮:“?” 什么情况? 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但他溜须拍马多年,深深的知道此时说什么才是对的。 他连忙收了剑:“回上将军,一切都是属下的错,是属下看皮纳西伤重而亡,气不过,想要替他报仇而已!” “皮纳西?”林宇钦走过来,站在皮纳西身边,居高临下,脸上尽是厌弃:“这小子总是背着我做一些人神共怒的事情,人家杀他,想必是他该死!你怎么不问清楚就动手?” 董亮猜测林宇钦大概是对顾飒起了心思,当下立即配合着演戏。 一转身,怒道:“这位兄弟,皮纳西是我们军营的巡逻队长,无冤无仇的,你为什么要杀他?” “无冤无仇?那是他该死!”顾飒都懒得和他们废话:“你们杀了我的人,他只是替你们先去地府走一圈而已!” 她蓦然抬手,又要动手。 但是林宇钦的速度更快,迅速压住董亮的剑,还用身体拦在他面前。 “这位公子,有话好说,你说皮纳西杀了你的人,这话从何说起?” “林宇钦,别装了,”桑娅怒斥道:“高庐山他们几个人就是被你们吊起来,活活冻死的!” “高什么山?是谁啊?”林宇钦一脸茫然,仿佛什么都不知道:“董亮,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董亮心说你都装不知道了,我还能知道吗? 当下,也是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突然,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 “吊起来活活冻死?哦……上将军,前些日子皮纳西抓了几个人,说是邻国的细作,还说要把他们严刑拷打,盘问情报,后来就不知道了,莫非,就是他们几个?” 董亮那装无辜的嘴脸,彻底恶心到了桑娅。 她觉得和这种人多说一句话都恶心。 叱喝一声,剑锋翻转,转身就刺。 董亮早就防着她了,见势不妙立即往后退,但就是不还手。 “兄弟,有话好说,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桑娅!”顾飒唤住了桑娅。 林宇钦上来就叫停了杀戮,还装无辜的和她们套近乎,显然是换了棋法。 既然如此,那她也换一局。 “你回来,听听他们怎么说!如果能给出合理的解释,这件事就算了,如果不能……再杀不迟!” 董亮很无辜道:“公子,这件事真的是误会,街面上的事情,都是皮纳西一个人负责,我和上将军都不管这些小事,可惜,皮纳西已经死了,要不然,他一定能证明我和上将军的清白!” “你们太无耻了!”桑娅在那里气到乱蹦。 顾飒似笑非笑:“两位是什么意思?是说细作这事你们不知情,还是说,我的人就是细作?” “既然是误会,那他们就不是细作了,”林宇钦见风使舵倒是快得很,立即道:“而且,他们不是已经都死了吗?那咱们就公开宣布一下,还他们清白了,如何?” “怎么?我的手下死了,你们就这样云淡风轻的就算了?” “公子,话不能这么说,”董亮指向皮纳西和其他的尸体:“你们不也是杀了我们不少人吗?这一死换一死,咱们就算两清,谁都不欠了!” “两清了?”顾飒凝眸看向四周:“也不是不可以,毕竟,我的人死了,你的人也死了……” “是啊!” “那好,那就两清了!” 顾飒出乎意料的爽快答应,桑娅反倒是气到咬唇,咬出了血。 “就这样两清了?高大哥他们是被吊在外面,活活冻死的……就,就这样算了?” 顾飒淡眸:“人家有诚意,我自然也要有诚意!只是,在两清之前,我还要一样东西……” “好说,公子想要什么只管提,我们绝对给,”董亮答应的爽快又大度:“只要我们有的,保证说到做到!” “我要他们的命!” 顾飒淡水无痕的一笑,突然抬起手腕。 “上将军也不用惊慌,我这里还有一些箭,不如就让我射完它们,至于能杀多少,就杀多少!” “什么?” 林宇钦和董亮都没想到顾飒竟然会提出这么无礼的要求,都怔住了。 董亮笑的比哭还难看:“公子,你这要求太无礼了……” “我不是请你们批准,而是告诉你们!” 顾飒冷笑着倏然抬手。 十字弩箭“咻咻咻”的点射出去,所过之处,那些士兵尽皆丧命。 第376章 公子满意,我就满意 几乎是眨眼之间,除了林宇钦和董亮,他们带来的士兵都死在了顾飒手中。 “公子,你和结果,可还满意!”林宇钦的声音很平淡,似乎对众人的死没有多少动容。 顾飒低着头,重新将十字弓弩装填完毕:“上将军满意吗?” “公子若是满意,我就满意!” 顾飒敛眸。 片刻后,咬唇浅笑:“上将军满意,我也满意!” “哈哈,”林宇钦用笑声隐藏着自己的愤怒,“既如此,那林某就请公子赏脸,去我军营如何?” “上将军要囚禁我?” 顾飒的话音很不友好,充满了火药味,让林宇钦心中怒火更甚。 但是想到赵子佑信中的话,他只能再次压下火气,屁皮笑肉不笑道。 “当然不是,公子说笑了,我只是想请公子去我军营住而已。” “我和上将军非亲非故,又是萍水相逢,自诩还没有熟稔到可以在军营借宿的地步,上将军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公子……” “如果上将军心中有所不忍,那就帮我一个忙。” 顾飒再次提出了帮忙,林宇钦的心却“咯噔”一下。 刚才的承诺,可是丢掉了几十条人命呢。 顾飒猜出了他的估计,冷笑道:“上将军放心,我这个人恩怨分明,有仇的时候报仇,没仇的时候绝对不滥杀无辜,我们的仇怨,刚才已经算是两清了,所以我不会再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公子说的如此坦荡,我要是不答应,那可就是小肚鸡肠了,说吧,”林宇钦大度的一挥手:“公子想要我做什么!” “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看到西边空荒了一大片,没有人住,房倒屋塌,很是冷清,所以想请上将军高抬贵手,等我们住到那边之后,不要打扰我们的生活!” 董亮与林宇钦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 西边有豁口,狼群经常从那个豁口进来是众所周知的秘密。 顾飒一开口却要那边的屋子,要么她是不知情,要么,她就是艺高人胆大,有点手段的。 不过,目前来说,她初来乍到,什么都不知道的可能性最大。 林宇钦经过短暂的思忖,很痛快的答应了。 “既然是公子开口了,我林宇钦自然是要送这个人情的,没问题,西边那么大的一块地,都给公子,只是,公子要小心,我们这个寒汀城可不比京城,尤其是晚上,不安全!” “那就多谢上将军了!”顾飒眼尾一沉,没了之前的笑意:“桑娅,替我好生招待上将军,上将军,我先进去了!” 一转身,她不在给林宇钦好脸色进了破屋。 桑娅宰了他们的心都有,哪还存在什么好生招待。 一个白眼飞过去,“嘭”的一声,摔烂了本就腐朽的木门。 烟尘四起,呛的董亮直咳嗽。 “咳咳,这,她,上将军,她们这是不是也太狂妄了些?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呢?京都吗?还这么肆无忌惮……” 太没礼貌了! 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这是什么地方? 是上将军林宇钦的地盘啊! 她们就这样一甩脸子,说走就走了? 董亮气的火冒三丈,但是林宇钦却没多少火气。 “这个小夫人,有个性,怪不得陛下特别交代,要好生对这位小夫人呢!” “陛下?”董亮的神色一变,说话都有些磕巴了:“上将军,陛下是怎么说的?” 林宇钦一眼看来。 他立即识趣闭嘴:“上将军别误会,属下的意思就是想问问,以后怎么和他们相处?是敌是友?” 林宇钦沉沉的一个呼吸,重重按住董亮的肩膀,用力捏了捏:“沉住气,咱们以后和他们打交道的日子还长着呢!” 顾飒他们想要西方那个破地方,给他们就是。 反正这是个穷山恶水的地方,京都来的这些金贵苗子想要活下来,那可得有点本事才行。 “董亮,看住水源,明确规矩!” “上将军放心,我懂!在这个地方,得水源者得天下,道理我懂!” 寒汀城是个苦寒之地,水源一样匮乏。 冬天还好一些,有积雪寒冰可以当做水源,但是夏天,水源真就是活命的资本了。 —— 高庐山等人的气色逐渐好转,但是还没有醒转的迹象。 顾飒和方嫂子留下来照顾他们,让何意和桑娅去西边转转,寻个合适的宅子,若是可以,就先收拾收拾。 “记住了,遇到任何人,都不要提起高庐山他们还活着的是!” “为什么?”桑娅气不过:“要我说,就是得让他们知道,咱们的人还没死绝,还活着,气死他们!” “林宇钦说了,高庐山的事情他统统不知道,都推到了那个死人皮纳西身上,如果他知道还有知情人活着,你说,他会怎么做?” 顾飒的话让桑娅心一惊,脸色明显变了,咽了咽口水。 “他,他会……” “杀人灭口!”方嫂子坐在那边,不急不慢的说道:“因为那个上将军不会允许当事人还活着!” 只要高庐山他们四个活一个,就可以指证林宇钦不要脸的行为。 顾飒打了个响指:“虽然我不知道林宇钦在唱哪台戏,但是从他的话音中可以听到出来,他不想和我为敌,既如此,咱们就暂且不要和他有生死攸关的冲突。” 如今君夙折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事情,她在这里最好是蛰伏为上,见机行事。 “当然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咱们的行事宗旨!只要林宇钦的人不找咱们麻烦,咱们就和他们和平共处!我想,”顾飒想到了林宇钦之前的嘴脸,若有所思:“我之前杀了那么人,应该也起到了敲山震虎的效果。” 林宇钦如果不想与她为敌,见她杀了那么多人的情况下,应该也会约束自己的手下,不会让他们再来找麻烦。 而这段时间,就是他们在寒汀城休养生息的大好机会。 …… 寒汀城当真是一个破破烂烂的世界。 何意和桑娅骑着马,绕着寒汀城的城墙绕了一圈,发现除了菜市口东边还零星住着一些人,北城驻扎着林宇钦的军印之外,西城和南城荒凉的连个夜猫都没有。 至于顾飒所说的可以住人的宅子,一个都没有。 两个人转了一圈,一栋合适的房子都没有,灰头土脸的回去了。 而在他们现在居住的破房子周围,陆陆续续的发现有不少探头的人。 见到他们,立即散开了,各自跑回了家中。 顾飒和方嫂子在给高庐山他们喂药,见何意和桑娅回来了,顾飒明白了。 “回来的这么早,是没找到合适的房子吗?” “小姐,你不知道,那边的房子都塌的不像样子了,这边好歹还能找到个遮风挡雨的,那边就没有一家是有屋顶的……不信你问何意!”桑娅无奈的吐槽着。 就那边的那些破房子,重盖都比修葺省事。 “外,外,外……” 何意磕磕巴巴的话,提醒了桑娅。 “对了,小姐,我们刚才回来的时候,发现外面站了一些看热闹的,都是住在这周围的人。” “敌我不明,什么都还不清楚,不要惹他们,”顾飒想了想,叮嘱道:“还有,也不要对他们太好,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不确定那些人之中,混没混进林宇钦的人。 在这个时候,做小伏低,不亲不疏才是上策。 “咳咳” 高庐山突然被药呛的直咳嗽。 “呀,怪我,我喂的太急了些,”方嫂子连忙放下碗,顺着高庐山的心口。 “唔!” 高庐山闷哼着推开方嫂子的手。 “疼!” 方嫂子的手劲太大了,稍微用点力,都让高庐山的肋骨像是重击一般的疼。 他下意识的推开对方的手,彻底清醒过来。 下一秒,他突然抬手掐向方嫂子的咽喉。 方嫂子本能的单手一记掌刀,狠狠切在高庐山的手腕上。 第377章 多出了几个人 就算是高庐山这样的壮汉,都被方嫂子的手刀给切开腕力。 这一幕,让顾飒和桑娅都同时挑了挑眉。 ——好身手! ——手法不错! 就这迅捷的躲避身份和应对反应,绝对不是寻常人可以做到的。 果然,身上被黥刑的人,都不是寻常人物。 但她们都默契的装作什么都没看懂,一声不吭。 而方嫂子也意识到了什么,手下瞬间卸去了所有的力量。 等高庐山第二次出手的时候,她只是象征性的躲闪了一下,随后被掐住喉咙,压在了地上。 “阿娘……” 春燕子急得大叫,想要冲上来救母亲,却被桑娅抱住了。 “没事,你阿娘不会有事的!” 高庐山将方嫂子压住身下,警觉的看着周围的人:“你们是什么人?” “救你的人,不记得了?”顾飒淡然的哼了一声。 高庐山此时才有心思仔细看向她。 下一秒,手一颤:“小夫人?” 他不敢相信的揉揉眼睛,确定是顾飒,连忙松开方嫂子,跪在了顾飒脚下。 “小夫人,是属下无能,给您和小侯爷丢脸了!” “你丢的是脸吗?是命!”顾飒沉下瞳色:“你也算是小侯爷身边的一把好手,要不然小侯爷也不放心让你来这里,可你怎么就带着他们送了命?” 说到这个,高庐山的脸上露出愧疚之色。 他猛地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 “小夫人,这件事错在我,是我错信了林宇钦,轻敌了,才轻易中了他的圈套,害死了兄弟们……我该死!” 高庐山说,他们刚来到寒汀城就被林宇钦的人盯上了。 因为小侯爷说,他们是要在寒汀城安家的,所以要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寒汀城。 所以,高庐山他们到来之时,也是名正言顺的打着军侯府的旗号,大张旗鼓的来的。 林宇钦亲自出面接待了他们。 “小侯爷特意交代过我们,让我们小心林宇钦这个人,我当时其实是警觉的,林宇钦说要留我们吃饭,但我们都没吃没喝,而是去到那边的酒馆要了一杯热酒……” 谁能想到,问题就出在热酒上。 等他们每个人热酒下肚之后,才发现事情不对。 “有人在热酒里下了药,我们喝下去之后就浑身无力,任由他们宰割了!” 说到药,高庐山恨的牙根都在痒痒。 “小夫人,你不知道,林宇钦这个人太阴损了!他给我们用的药根本不是毒药,而是一种散功的药,我们服下之后不会死,只会手脚无力。” “林宇钦让人将我们九个人倒吊起来,也不打不杀,只是挂在外面,让我们等着活活被冻死!” “可怜他们几个,开始的时候还有力气骂人,后来就渐渐的不能动弹了!” “我们几个要不是身体稍微强健一些,此时肯定也是被冻死了!” “……” 说到兄弟们被活活冻死,高庐山又狠狠的抽了自己几个耳光。 如果不是他大意,疏忽了酒馆,也不会出这样的事。 顾飒听完,沉默了许久。 “高庐山,有件事你必须知道!” “在你醒来之前,我和桑娅也杀了一些人!” “这些人,算是给兄弟们陪葬了!” “所以,在此之后,你和林宇钦的恩怨情仇要暂且放一下!” “我不是不给你报仇的机会,而是要等契机!” “也就是说,林宇钦现在还不能死!”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 高庐山一头重重叩在地上:“且不说我这条命就是小夫人您救的,就算不是,您是主子,您说的话就是命令,我高庐山唯命是从,绝对不会说半个不字!” 君夙折能将人派来这里给顾飒用,就是因为顾飒能驾驭他们。 高庐山虽然不明白顾飒为什么要留着林宇钦的命,但是理解。 她说怎么做,他就怎么听! 其他仨人陆续醒来后,养了几天,都恢复了元气。 顾飒算了算时间,估计蛮瑟他们不出意外的话,也就再过五六天就到。 那么多人到来之后,吃喝住是个大问题。 必须在他们到来之前,先解决住处。 一大早,高庐山他们几个换上当地人的衣服,跟在顾飒身后前往西城。 这些天来,顾飒等人一直蛰伏在小破屋里,今天还是第一次集体行动。 消息很快送到了林宇钦面前。 听说顾飒动了,他也来了精神。 “总算是动了,我之前还一直在想,她什么时候会整出动静呢。” 董亮却听出了不寻常:“你先等一会,你再说说,顾飒他们一行是几个人?” “连大人带小孩,一共九个人!” “九个?”董亮皱眉:“你确定是九个?” “确定啊,我数过的,他们出门的时候,我就猫在一边藏着呢,数的清清楚楚的,是九个……一个小女孩,八个大人。” “那就不对了,”董亮一头雾水:“我们之前收到的消息不是说,他们来的时候,只有五个人吗?这哪来四个人?” 林宇钦的瞳孔突然一缩,猛地站起身:“当初他们埋死尸的时候,埋了多少人?” “……不,不知道。”眼线气短的嘟囔了一句:“当时,他们处理死人,兄弟们觉得不吉利,而且,那几个人都死了,看不看的也没什么,所以兄弟们就没跟上去看。” 这个地方,棺材也是个稀缺物。 顾飒就一把火将他们的尸体都烧掉了。 但是具体烧了几个人,谁都没仔细数过。 “上将军,您什么意思?您不会是怀疑……那吊在菜市口的几个人里,还有人没死吗?”董亮猜到了林宇钦的意思,立即一口否定:“那不可能!那么冷的天,他们又在外面冻了三天四夜,别说人了,就是神仙也冻死了,不可能还有活口。” “是啊,那样的天,怎么还能有活口?”林宇钦也觉得不可能:“但如果不是他们,还能是什么人?” “莫不是,就地雇的人?”董亮猜测:“东城可是住着一些人家,说不定就有缺钱缺口粮的就去给他们卖命了!” “嗯,也就只有这个可能了,”林宇钦阴恻恻的一笑,“传下话去,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许帮助他们,我倒是要看看,这个小夫人能在我寒汀城掀起什么风波来!” …… 顾飒绕着西城转了转,发现和桑娅说的差不多。 这就是个大型废墟。 不见活物的废墟。 “何意,你也是跑过马,见过世面的人,你觉得在什么地方建咱们的第一栋宅子最合适?” 顾飒抬眸,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方嫂子。 “方嫂子,你也别闲着,你也说说。” “我一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方嫂子不动声色的笑道:“这种事还是老爷们有经验,我不行!” 何意指向西城中心的位置:“那,那,那……” 顾飒点点头,看向其他人:“你们觉得呢?” “我觉得可行,那里是中心点,做咱们军侯府的府宅,正合适!”桑娅也表示赞同。 高庐山他们则表示弃权。 让他们做事还行,拿主意这种事不适合。 不过,方嫂子从顾飒的眼神中看出了不对。 她略一沉吟:“小姐是觉得那里不合适?那您想要选哪里?” 顾飒再次看向她:“你觉得我会选哪里?” 方嫂子指向豁口:“那边!” “理由呢?” “因为那里有个豁口,如果在那里建房子的话,可以第一时间截杀冲击来的狼群,尽可能的保护好平民百姓!” “不可能!”不等方嫂子说完,桑娅就打断了她的话:“狼群凶险,在那里建房子,那不是等于将咱们自己放在火上烤吗?” 再说了,就目前这局面而言。 寒汀城其他人的死活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方嫂子沉声:“小姐说的是第一个建房子的地方,而不是说军侯府以后要建在哪里,所以,我盲猜小姐是要在那里盖房子!” 第378章 该动手了 “你倒是会猜!”顾飒赞许的点点头:“不错,我的确要在那里建一栋房子!” “为什么选在那里?”桑娅疑惑道:“哪里最危险了,如果有狼群来袭,那个地方第一个遭殃!” “你们也说了,那个地方最危险!” 顾飒双手交叉,比划着豁口的方向。 “古有一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是因为危墙随时会有倒塌的风险……我们要做的,就是扩大这个风险!” “……什么意思?”桑娅听的一头雾水,不解的看向其他人。 除了方嫂子,都是茫然的摇摇头。 显然,他们都没听懂顾飒的意思。 顾飒也不再解释:“你们只管按我说的做,在这里安营扎寨,就选那个地方!” 她画出一片区域,由高庐山带人着手修建。 西城之中空无一人,到处都是倒塌的房屋,这也是他们目前来说唯一的好处。 高庐山爬上一座废弃的房屋,将房梁拆了下来。 “你们几个过来,将木头给拆散了,方便咱们用车拉……要不然这太大了,就算有牛车都拉不动,更不要咱们这几个人了!” “不用,你们只管拆,运送的活交给我了!”方嫂子一边说,一边将围裙系紧。 “你?”高庐山笑了:“大嫂,你是不知道木头有多重吧?这些木头看起来不大,但是可瓷实了,它们可不是你浆洗的衣服那么轻松简单……” 话没说完,方嫂子已经拦腰扛起房梁,“嘿咻”一声站起来,扛在硕大的房梁从废墟上走了过去。 其他男人都懵了,都站在那里目送方嫂子离开。 “不是,是不是这木头有问题啊?”其中一个疑惑的敲了敲木头:“莫非是被蠹虫给蠹空了?” “闭嘴吧!”高庐山没好气的怼了他一眼:“这是什么地方?还蠹虫……蠹虫能活吗?早冻死了!” “那她咋扛的起来?” “你说呢?” “力气大?” “废话!” “……” 几个大男人后面的话彻底咽回了肚子里。 长这么大,生平第一次见到一个女人的力气这么大。 不! 不对! 这已经不是力气大这么简单了! “听说方嫂子是个寡妇,死了夫君的……你们说,她的夫君是不是被她给……一不小心,用力过猛,给,弄死的?”也不知道谁嘟囔了一声。 大家立即转头看去。 那人瞬间闭嘴:“我错了,我什么都没说,你们可千万别和方嫂子说,要不然她两个手指头估计都能摁死我!” “都别说话了,干活!”高庐山一声低喝:“要不然等一会咱们一群大男人干的,顶不上她扛的,那才丢人呢!” 眼看着方嫂子又回来了,大家立即闭嘴,专心干活。 不管是房梁还是没人要的掾木,都被他们给拆了个干净,拉到了指定地方,再由何意将东西改造成需要的样子。 春燕子和桑娅在家里准备吃食。 吃食很简单,还是当初从方嫂子那里弄来的獐子肉,再加上归海族那边弄来的一些干馍,暂时吃饭不是问题。 几个人干活很出工期,五天后,一个简易的木头房子就算做成了。 林宇钦听说后,带着礼物过来道贺。 高庐山等人正在屋顶上抹顾飒调配的棕油,见到林家的军马,瞬间警觉起来。 “小夫人!” 顾飒在屋里听到动静,出来后,示意他们继续干,不用在意。 “方嫂子,陪我迎客!” 她站在屋门口,笑吟吟的等着林宇钦下马。 “上将军,今天是什么风,竟然把您给吹来了!” “听说你这房子建成了,而且全部都是用木头做的,与我们住的泥坯房子不一样,所以过来看看……” 林宇钦下马后,径直走向屋内。 但是方嫂子横跨一步,低着头,看似是很无意的挡在了林宇钦面前。 林宇钦瞳孔一缩:“这是什么意思?” “上将军别误会,我们的房子还没有盖成,里面都是工具,乱七八糟的也没个下脚的地方,要是上将军在里面伤到了,我们担待不起。” 顾飒站在外面,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如果上将军不嫌弃的话,我们不如去另外一个地方看看。” 林宇钦阴狠的瞪了方嫂子一眼,转身时,换上了笑脸:“好啊!” 一扭头,他冲着董亮丢了个眼色,跟在了顾飒身后。 “在来这里之前,我一直在想,我要如何称呼……是叫你一声顾姑娘,还是小夫人呢?” “称呼这个东西,完全看上将军的意思,看在小侯爷的面子上,可以叫我小夫人,不然叫我顾姑娘,我也答应。” 顾飒来到豁口前,眺望着远处的茂密丛林。 “我们来这里有多少天了?” “大概有十多天了吧,”林宇钦略一沉吟,笑道:“顾姑娘莫非还有什么心事,还要计算着日子?” “我们来了十多天了,为什么狼群却没有来袭?” “……” 林宇钦没想到顾飒会直接问到野狼袭击的事情上,略微诧异的顿了顿。 旋即,笑道:“许是他们也知道小夫人不好惹,所以才不敢来袭了吧!但这是好事啊!” “是吗?”顾飒看着他的眼睛,意味深长的笑了:“那这到真的是一件好事!” “是啊,好事……”林宇钦敷衍的陪着笑。 “那我就再做一件好事,不知道上将军允许不允许!” “……顾姑娘想做什么?” “这个豁口一直受狼群之害,我想把它给堵起来了!” “好啊!”林宇钦想都不想就直接答应了:“如果顾姑娘真的能把这个地方堵起来的话,那可真的是我们寒汀城军民的福气啊!” 他笑的言不由衷,也是话里有话。 不等顾飒询问,他立即道:“对了,顾姑娘可曾想过,为什么寒汀城的居民惯用土坯做房子,而还不是选择木头?” “这个我倒是不知!” “那我可以友情的提醒顾姑娘,”林宇钦突然走近一步,与顾飒几乎贴身而立:“别看这天气很冷,但是一点也不妨碍房子被点着了……” 顾飒眼尾一沉。 “咱们这里都是烧火取暖,木头建的房子,只要稍微那么不小心,崩上一点点的火星子,就会……轰!” 林宇钦夸张的做了个手势,笑容更深了。 “所以说,小夫人住进去之后一定要小心,要不然……哈哈!不吉利的话我就不说了,不是有句古话怎么说来着?一语成谶!万一不巧被我这乌鸦嘴说中了,那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多谢上将军的提醒,我一定会小心的!” “小心点吧,小心使得万年船……如今小侯爷还没到,别等小侯爷到了,你这边的房子却被点着了,那他岂不是要生气?哈哈……” 林宇钦哈哈大笑着,看似是开着玩笑,但是眼神中的阴狠恶毒是藏都藏不住。 等他们走后,方嫂子沉声道:“他说的话虽然不中听,但也是事实!咱们住这样的房子,最忌讳的就是火星子!” 在很久之前,寒汀城住的房子也是木头造的,但是在出了很多次的火灾之后,人们才逐渐将房子改成了土坯。 这里面所付出的代价不言而喻。 顾飒笑而不语,只是吩咐高庐山他们抹棕油的时候用点心,不要漏掉任何一个地方,而且要均匀的涂抹上三层。 “算算日子,蛮瑟他们快到了,换做是我的话,应该也要动手了!” “动手?动什么手?谁动手?”方嫂子听出了顾飒的弦外之音,心下一惊:“小姐,你的意思是说,上将军会对我们动手?” “人家都暗示的那么明显了,要是咱们猜不透,蠢死了,那是咱们活该,”顾飒唤来桑娅,在她耳边低语了几乎。 桑娅的眼神明显一沉:“小姐,你说真的还是假的?” “你说呢!” “不是,咱们那么辛苦才搞出来的……” “还不快去!” “……” 桑娅一脸愁容的答应了,依依不舍的看了眼房子,转身离开。 第379章 纵火 寒汀城的夜,是能冻死人的夜。 每天不等天黑,人们就早早的钻进被窝,一来节省粮食,二来也减少木柴的浪费。 但是在这种极寒的天气里,却有几个人蜷缩在角落,冷的抱着手臂原地搓手跺脚。 “我真的是要熬不住了,真的太冷了!” “谁说不是呢,我这脸上,手上,脚上都生出了冻疮!” “可以啦!最起码你们的屁股上大腿上没生冻疮吧?我和你们说,每天我只要一烤火,那屁股都是钻心的痒,难受死的了!” “你们说,这日子啥时是个头啊!” “是啊,那董副将只说让我们在这里盯紧了,可没说什么时候能回去。” “可不是,要是一直盯下去,咱们哥几个早晚冻死在这里!” “……” 这几个人都是董亮派来监视顾飒他们一行人。 董亮还一再叮嘱,不许他们打草惊蛇,不许让顾飒等人知道了,否则军法处置。 他们几个自从顾飒进入寒汀城的第二天,就一直守着,守了这十多天,守的是生无可恋,想死的心都有了。 但是抱怨归抱怨,该是他们盯的梢,还是得盯住了。 几个人蹲在角落,有人拿出一壶酒,一人灌了一口。 烈酒取暖,总算是有了点暖意。 蓦地。 “沙沙沙”的脚步声打破了夜的寂静。 几个人对视一眼,瞬间警觉起来,连忙藏进了暗处,紧盯着发出声音的地方。 只见黑暗中之中,几个矫健的身影从军营那边出来。 “咦,是自己人……” 其中一个盯梢的松了一口气,刚要出来打声招呼,却被其他人给按住了。 “你要干什么?” “出去打声招呼啊,反正都是自己人呢,说不定谁的身上还能有一口吃的呢!” “你想死啊,董副将说了,咱们藏在这里盯梢的事情,连自己媳妇都不能说,你还要去和他们打招呼!” “……” 几个人的碎言碎语似乎是吸引了那几个兵丁的注意。 “谁?” 其中一个站住后,哑着嗓子问。 “什么?”其他兵丁立即警觉。 “好像有人说话!” “……” 所有人瞬间同时屏住了呼吸,尤其是盯梢组这几个,真是恨不得将心跳都压住,免得被人发现了。 那几个兵丁听了一会,没听到什么。 “是不是不听岔了?” “是啊,我什么都没听到!” “不可能吧?我明明听到有声音,”其中一个大个子抬手指向盯梢组藏身的地方,“就在那边!” 盯梢组这边,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集在刚才要出去的那人身上。 那眼神,恨不得把他给刀死。 好在那几个兵丁无心过来查看,都说没听到什么,拽着大个子走。 “行了,别疑神疑鬼的了,咱部门快些干事,等事情干完了,交了差,好领赏钱!” “哥,这次差事完成后,咱们能领多少赏钱?” “不知道!” “哥,别呀,说给咱们听一听嘛,这样干活还有动力!” “就你事多!好,就说了让你高兴高兴,咱们事成之后,每人一千两!” “真的?那咱们拿到这个钱,就能回家娶媳妇了!” “可不是,一千两呢!一次娶两个都用不了呢!” “……” 他们嘻嘻哈哈的离开了,但是盯梢组这几个就不是滋味了。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互相盯了好几眼。 最终,还有有人忍不住了。 “他们说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吗?” “听到什么?一千两吗?” “一千两啊!我这一辈子都没赚到五百两!” “谁不是呢!他们凭什么干一趟差事就能赚一千两?” “……” 刹那的沉默弥漫上诡异的气息。 大家的眼睛里都冒出贪婪的愤怒。 都是办差的。 凭什么他们在这里挨饿受冻,一冻就是一整夜的情况下,才能拿两倍的军饷。 而那几个家伙呢? 看样子是嘻嘻哈哈的,就净赚一千两? 还是没人一千两! 这可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大家都是人,凭什么他们就不能赚一千两? 刹那间,大家的眼睛里都冒出光芒。 “兄弟们,一千两呢!” “是啊,一千两!” “想赚吗?” “废话,当然想了!” “赚到了这一千两,咱们就能回家娶媳妇,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那,要不,咱们去看看?” “对,跟上去看看,若是可以的话,咱们就干!” “……” 几个人越商量越觉得事情可行,当下立即收拾了一下,紧跟着那几个人的脚步,一溜烟的往西城区。 “看他们这路线,怎么像是冲着新盖木房子去的?” “废话,他们是上将军的人,肯定是冲着小夫人去的!” “可小夫人还在东城那边的破房子里啊!” “你怎么那么蠢呢?她在东城,但是她的房子在西城,上将军肯定要要动她的房子呢!” “……” 就在他们的议论声中,果然看到之前的几个人。 和他们的猜测一样,这些人就是冲着顾飒新盖的木头房子去的。 只见几个人在聚在一起商量了之后,鬼鬼祟祟的各自散开,每个人的手中都拎着什么东西。 随即,只见其中一人将东西拧开,泼到了房子上。 很快,寒风带着一股特殊的味道扑面而来。 后面的盯梢组脸色都变了。 “这味道……” “是火油?” “他们要烧房子!” “他们是疯了吗?” “……” 这些人真的是疯了! 竟然敢烧顾飒的房子。 而且,还泼上了火油。 就在盯梢组激动的心情下,木头房子那边,有人点着了火。 “噗!” 火折子带着火星子,甩到了木头房子的外围。 “嗡!” 弥漫的大火瞬间顺着火油燃烧起来。 深夜,火光直冲天际。 点火的几个人迅速在着火之后,迅速离开,转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边的盯梢组则还在商量。 “咱们怎么办?” “你什么意思?你还想救火?” “当然不是,这又不是咱们的房子,我的意思是说,咱们是在这里等,还是会东城盯梢?” “你是不是傻?这边的火势那么大,小夫人她们肯定很快就能发现,说不定等一会就到了。”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咱们在这里,会不会被小夫人她们认为是纵火犯?” “……” 一席话,瞬间点醒了几个人。 是啊! 热闹看归看,要是惹火上身就麻烦了。 “咱们还是先走吧,找个地方先藏起来,等小夫人他们来救火了,再来凑热闹!” “……” 就在他们商量着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的黑暗中缓缓走出几个人。 其中一个穿着黑色的大氅,慢慢的走到他们近前,抬手摘下帽兜,露出一张倾城绝色的脸。 “小,小夫人?” “她怎么在这?” “不好!” “……” 盯梢组的几个人都嗅到了危险的气息,连忙往后退,想要换个方向跑。 但是没跑两步,高庐山拎着棍子堵住了去路。 “这大半夜的,你们放完火就想跑吗?” “不,不是我们!” “我们知道不是你们,因为防火的是我们!”叱冷的笑声从一侧骤然传来。 火光中,刚才放火的那几个人慢悠悠的走出来。 “就像你们所看到的,火是我们放的,我承认!” 说话的,竟然是一个姑娘。 当姑娘解开身上的兵甲,露出一头长发时,盯梢组的几个人脸色彻底变了。 “是你?” “你是……那个侍女?” “……” 谁能想到,防火的这个姑娘,竟然会是顾飒身边的贴身侍女。 也就是这一瞬,盯梢组的这几个人全都明白了。 “是你们,你们是故意的……” “火是你们自己放的,你们也是故意将我们引到这边来的!” “你们是想栽赃陷害,让,让我们背上防火的黑锅!” “你们真是心狠啊!为了陷害我们,竟然不惜烧掉自己亲手搭建的房子!” “……” 第380章 我是一城之主 盯梢组的这几个人,后知后觉的猜到了整件事情的真相。 但是又有什么用呢? 现在的他们,已经掉进了对方挖好的坑中! “小夫人,我们几个就是奉命行事,也不是我们特意来盯您的,您就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 “奉命行事?高抬贵手?” 顾飒笑了。 “几天前,我们军侯府的几个人也是奉命行事,而且奉的还是皇命,可你们高抬贵手了吗?” “……” “你们没有!” “……” “难道,他们就该死吗?” “……” “今天,你们所得到的报应,不过是我们收的一点利息而已!你们有什么资格求我高抬贵手!” 敌我双方,非生即死。 当高庐山等九人被吊在菜市口,吊了三天四夜活活冻死的时候,顾飒已经不打算和这一城的士兵和解了! 不论如何,他们都必须死! —— 冰天雪地,漫天的火光灼红了所有人的脸。 林宇钦是被董亮从睡梦中叫醒的。 “上将军,快醒醒,出事了!” “这是寒汀城,能出什么事?”林宇钦不耐烦的坐起身:“是天塌了还是地陷了?” “不是天塌地陷,但也差不多,房子着火了!”董亮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什么着火了?”林宇钦懵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激动的从床上爬起身:“你可别告诉我,是咱们那位小夫人的房子着火了!” “诶呦,我的上将军,除了她的房子着火了,我会这么着急,否则就算寒汀城都烧没了,我也不会这么闹心啊!” “烧着了?哈哈,烧了,哈哈……” 林宇钦根本就没看到董亮那生不如死的表情,一跃而起,畅快的在屋里来回转圈。 “哈哈,真是太高兴了!我是怎么说的?一语成谶!果然就让我说准了,一语成谶了吧!哈哈,太好了,果然是烧着了……” 遽然,他的神色微微一顿,疑惑的很。 “不对啊,不是说,那边的木头房子还没有建造好,还不能住人吗?不能住人怎么点起来的火?” 董亮都要急哭了:“可说呢!这就是我来找您的原因啊……” “你知道房子怎么着的?” “……知道,是被人纵火!” “纵火?”林宇钦再次笑了:“我还真是没想到,他们军侯府的人缘这么差,都到寒汀城了,京都的那些仇家竟然还能跟过来放一把火!知道是谁放的吗?” “……” 董亮的嘴角抽了抽,没有说话。 主要是怕打算林宇钦这个爱幻想的心。 “怎么了?说话啊!”林宇钦倒是先急了:“有话说话,有事说事,别吞吞吐吐的,快些说,说完了我好更衣去看热闹!” 董亮的嘴再次抽了抽:“要是看热闹的话,倒也不用更衣,因为,不是那么远!” 林宇钦穿衣服的动作一顿:“你什么意思?” “上将军,纵火犯就在咱们军营的门口,小夫人带着人,也在咱们军营门口呢!” “……什么意思?”林宇钦整个人都懵了:“站在咱们军营门口干什么?” “小夫人说,要,要上将军您给主持公道!” “……” —— 寒风掠过耳畔,吹飞了狐裘长毛,迷了顾飒的眼。 她微微眯上眼睛,慵懒的侧身歪坐在椅子,指腹优雅的敲打着椅背。 即便寒意刺骨,依旧挡不住她身上仄人的强大气场。 林宇钦一出营房,就感知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挑目看向军营门口,只见那里的地面上,插满了火把。 顾飒坐在火把正中,桑娅等人站在她身后。 而正大门的门口,齐齐摆放着几具尸体。 董亮低声提醒:“上将军,那几个人的死因我都扫了一眼,都是一剑毙命。” “那几个人真是咱们的人?” “是!就是我派去盯梢的哪几个眼线!” “怎么就纵火了?” “不知道啊!” “不是你?”林宇钦冷不丁的斜睨董亮,眼神阴恻恻。 董亮浑身一哆嗦,连忙颤抖着嗓音:“不是我,真不是我,我一向是听您命令行事的,您和我清楚的交代过,说是陛下对小夫人有另外的安排,不让我动她。” 董亮的为人,林宇钦还是清楚的。 没有他的命令,他还不至于有动顾飒的胆子。 “那这件事就奇怪了,”林宇钦裹紧了衣服,一步步的走向大门口:“既然不是你的命令,那几个眼线怎么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去小夫人的房子纵火?” “可说呢!我就是一直在想,就是没想通啊。” 自从事情发生之后,董亮的后脑勺都要薅秃了,也没想明白整件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派出去盯梢的几个人,怎么就胆大妄为的跑去顾飒的房子纵火。 他们是活腻歪了,也不敢起这样的心思啊! 不过,董亮是没想通是怎么一回事,却猜到了一个不敢想的可能。 “上将军,你说,会不会是小夫人自己烧了自己的房子,然后栽赃嫁祸,将罪魁祸首的锅甩给咱们?” “……” 林宇钦猛地站住。 董亮继续道:“要不然,我就是想死了,也想不明白,那几个人怎么就生出了熊心豹子胆,在没有咱们命令的情况下,敢去烧小夫人的房子!” 林宇钦缩了缩瞳孔:“实不相瞒,在白天的时候,我曾经用火威胁过小夫人!” “……什么?” “我当时的确说过,那间破房子是木头的,不能沾火星子,一旦沾上了火星子,那立即就能烧成一堆木头渣渣……” “……” 董亮整个人的脑壳都轮不转了。 白天,林宇钦刚威胁了顾飒,说房子会着火。 晚上,那房子就着了。 而且,还有几个罪魁祸首当场毙命! 说真的,就连他都怀疑,这件事是林宇钦背后操控的。 林宇钦也发现了他眼神不对。 “董副将,你这什么表情?你不会是怀疑是我下的命令纵的火吧?” “……不,不,”董亮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了:“不是您?” “当然不是!我是蠢的吗?白天威胁了她,晚上就去放火烧她……”林宇钦气急败坏的一声嘶吼。 吼声之大,连坐在门口的顾飒都听到了。 “上将军,我都在这里等了那么久了,有什么话,还是面对面,咱们一起聊吧!” 林宇钦恶狠狠的瞪了董亮一眼。 一转身,皮笑肉不笑的走出来。 “顾姑娘,你这半夜三更的来我军营门口,却不入,让林某很惶恐啊!” “上将军,不是我不进去,而是我不敢进!”顾飒敛下长睫,似笑非笑:“我在我自己的房子里尚且都不安全,有人盯梢,有人纵火,这若是真的进去,只怕我是有命进,没命出吧?” “小夫人真是爱说笑,怎么会?” 林宇钦夸张的哈哈笑了两声,在看到地上的尸体时,气场倏然阴沉下来。 “这就是那几个纵火的家伙?” “是!我初来寒汀城,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不是上将军的人,所以就带来请上将军过目,帮我鉴定一下!” 林宇钦还没回话,桑娅冷笑道。 “这几个人虽然没穿盔甲,穿着只是寻常百姓的长袍棉衣,但是脚上穿的却是兵丁独有的棉军靴,上将军,您不会说这种军靴随便什么人都能穿吧?” “单凭一双军靴,也说明不了什么吧?”林宇钦不以为意道:“我们军营经常拿军中的棉衣军械,去和周围的游牧民族换东西,所以在外面看到军马军靴盔甲什么的,都不必太奇怪。” 顾飒淡然的点点头:“所以,上将军是在否认,否认这几个人都不是你的人?” “顾姑娘明鉴,他们的确不是!” 林宇钦猜不透顾飒是什么意思,只能一推三四五,否认掉这几个人的身份。 “那我就放心了!” “……放心?” 顾飒说了放心,林宇钦反而是不放心了。 他勉强一笑:“顾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哦,也没什么意思,就是想要找到这几个人主人,找到幕后黑手,既然上将军也不知情,那就让我的人带着这几个人的尸体出门转转,问一下是哪个人胆大妄为,敢烧我顾飒的房子!” 顾飒缓缓起身,优雅的将帽兜带上。 抬眸间,莞尔一笑。 “上将军也别误会,我只是让他们知道,寒汀城从此以后,是我顾飒做主!我才是一城之主!任何人想动,那就和烧我的房子一样,我会毫不留情的——杀!” 君夙折是奉旨迁移寒汀城,不是来这里流放的罪臣。 不管寒汀城有多破多不堪,那都是君夙折的封地。 从此以后,她顾飒就是这苦寒之地的女主人! 任何人想打她的主意,那不好意思,她会拿出一城之主的姿态,不会手下留情! 第381章 难对付的女人 顾飒的身影渐行渐远。 这一刻,林宇钦才恍然明白了什么。 “好计谋啊!”他阴阴一笑,咬牙看着远处还在燃烧的房子:“借刀杀人,喧宾夺主!怪不得陛下对她那么忌惮,不让我杀她呢!” “上将军,您在说什么呢?”董亮听的是一头雾水:“谁在借刀杀人?小夫人吗?” “董亮啊,你猜的没错,房子应该就是顾飒她自己点的!” “什么?她真的疯了?” “她疯?”林宇钦不由抽了抽嘴角:“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的确是疯了!她烧了自己的房子,以此为借口,杀了我们的眼线,这是在警告我们,她知道我们派人盯着她呢!” “那,那咱们以后怎么办?还盯吗?” “还盯?那不是个她送人头吗?”林宇钦顿时气急败坏的一声低吼:“你没听她说吗?要带着那几具尸体去外面找幕后黑手,这是在敲山震虎,告诉别人,她顾飒以后要掌管寒汀城,如果谁敢找她的麻烦,和她过不去,那几具尸体就是他们的下场!” 林宇钦是发自真心的感叹,这女人当真是好计谋,好算计。 之前他们弄死了君夙折的那几个手下,他当时故意放低姿态,压下了顾飒的心中要杀人的那把火。 而这团火她一直压着,直到房子着火之后,她才顺势将这把火也烧了起来。 从此以后,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在寒汀城发飙了! 董亮听了半天,总算是听懂了顾飒的谋划。 他顿了顿,感叹:“这女人还真是,以后肯定难对付了,只是……可惜了那套房子!” 林宇钦不由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还替她可惜?她都杀了你的眼线了!” “我是可惜那些木头,咱们寒汀城是什么情况?哪有那么的木头做房梁?那些虽然是朽木,可好歹也是从别的地方拉过来,好歹能支撑的,她这一把火烧了,看她以后用什么盖房子!” 林宇钦恨不得抽他俩耳光。 咸吃萝卜淡操心! 你还有心思管她的房子? 有这时间,还是多想一下你自己以后的死活吧! —— 新房子的大火烧了近两个时辰。 火势冲天,烧红了半边天。 东城的居民都看到了,但是碍于林宇钦的威慑力,没人敢出来看热闹,更不要说救火了。 直到天亮了,火势才渐渐的弱了下去。 人们相继走上街头,陆陆续续的到了西城。 房子还在冒烟,乌七八黑的没个样子。 “奇怪,怎么没人救火?”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呢!那么大的火势,怎么就没人救火呢!” “你们说的简单,用什么救?” “可不是,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咱们这里水比金子还金贵呢!” “这么大的火,就算救也救不了,杯水车薪……干脆就烧着得了!” “……” 这么大的一栋房子,就算加上军营那边的储备水,都不够救的,还白白的浪费水。 火势灭下之后,浓烟滚滚的冒出来。 太阳升的老高,烟尘才小了些。 顾飒他们姗姗到来的时候,屋子还在冒烟。 围观的吃瓜群众见到他们,都自觉地退开了。 林宇钦暗中派兵丁下了命令,任何人都不许以任何方式接济顾飒这群人。 如果发现,格杀勿论。 高庐山第一个跑过来,捂着口鼻冲进屋子。 不多会,灰头土脑的又冲了出来:“还在,哈哈,都还在,小夫人,都还在呢……” “真的还在?”桑娅一听高兴的跳起来。 其他人也急忙跟在她的身后冲进了木屋。 就像高庐山说的那样,一切都在。 除了木头表面被熏黑了之外,其他一切都照旧。 “真是奇迹,木头真的没有烧着……小夫人给我们用在上面的棕油到底是什么东西?” “防火漆,小姐昨天不是告诉你们了吗?”桑娅得意又傲娇的挺起脑袋:“小姐说了,那种防火漆是加了特殊材质,别说木头了,就是卷纸丝绸泡过防火漆之后,都不会再被点燃,说它们的什么点……” “熔点!”方嫂子在后面补充了一句。 “对熔点,这种防火漆的熔点和铁水差不多,也就是说,得融化钢铁那样的猛火,才能点着了……” “桑娅,你这么懂,那你和咱们说说,什么是熔点!”高庐山忍着笑的调侃。 桑娅被问的哑口无言。 随后,恼羞成怒:“说什么说,就你们这样的,说了你们也不懂,干活!小姐说了,这上面的黑色不要动,叫,叫什么碳化了,让我们直接再抹上一层防火漆就行了,快点干活……” 这房子是他们辛辛苦了盖出来的,顾飒怎么可能舍得一把火就给烧了。 但是既然是要设计,借刀杀人,那该做的戏就得做足了,房子终究还是要烧的。 所以,顾飒利用实验室调制出高燃点的防火漆,让他们仔仔细细的刷遍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来来回回的刷了三次,才放心的点了那把火。 而今,林宇钦那些烦人的眼线除掉了,又敲山震虎的给足了林宇钦威胁,还顺带着在周围宣扬了一下军侯府小夫人的主场风格。 桑娅他们在欢快重新收拾房子,但是顾飒却没有多少高兴。 这一波,表面看是顾飒满分胜出,以绝对的姿态碾压了林宇钦,但也从此面说明了问题。 那就是人心! 方嫂子看出了顾飒情绪不高:“小姐,你不高兴?” “昨晚上那么大的火,但是东城那边一个人都没来,别说救火了,就是看热闹的都没有!” “是啊,这几天我观察了一下,东城这边大概有一百多户,可能有个五六百人,五六百人,却没一个对咱们伸出援手!” “所以说,有什么可高兴的?”顾飒长出一口气,神色有些幽怨:“咱们只是小小的赢了林宇钦一个人,不是那五六百人!” 方嫂子敛眸:“小姐想收人心!” 顾飒眼尾遽然一挑:“你有法子?” “……”方嫂子眼神飘动,没有说话。 顾飒浅眸笑:“不敢说?还是不想说?” “是觉得我这个法子,小姐未必觉得好,而且……也难做到!” “那就让我先猜一猜吧,”顾飒遥望天空,悠然的闭上眼眸:“对于老百姓而言,衣食住行是最重要的!他们衣不愁,有主持,行不了多远,那就只有吃了……” 方嫂子有些惊讶,又有些期待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顾飒继续道:“人活着,以吃喝为本,所以要想拉拢人心,得从吃喝上下手……吃,他们或许有秫米有军粮可以勉强果腹,这喝……” 她倏然睁开眼睛。 “喝水?水源才是立根之本!没有水,什么都是妄谈!” “是啊,水是最根本的东西,人活着就离不开水,”方嫂子叹息:“当初来寒汀城的时候,我之所以有些犹豫,就是因为这里的水源问题。” 在她那里,只是水质的问题。 “我那里的水酸涩苦口,喝起来很难喝,像你们这样的南方贵客,即便是放了茶叶也改变不了水的味道,但那仅仅是难喝,却不是太缺水。” 他们的镇子小,人口少,过路的旅客也不多,所以有一个小小的泉眼就足以让整个镇子的人活命。 “小姐,这个地方的水是没有,寒汀城的底下是有一个水眼,但是在北城的军营那边。” 当初军营选择在北城安札,就是因为那里有一个水眼。 控制了水眼,就等于控制了整个寒汀城的人。 “但就是那一个泉眼也是不够的,也仅仅是解决一部分人的吃水问题,如果要洗衣服种粮食种菜,人们还得去远处的鱼莲山去驮水。” 第382章 血手印 方嫂子对寒汀城以及寒汀城周围的情况似乎很了解。 她找来地图,仔细和顾飒解说了寒汀城水眼的位置,还有鱼莲山的水塘。 “小姐,你看,这就是鱼莲山,那个蓄水的大水塘就在这个地方。” 鱼莲山的水塘是天生凝聚而成,夏天吸纳了一山的水,冬天才能保持水源不枯。 “咱们这几天所吃的水,就是从鱼莲山驮来的,不止咱们,周围的游牧民族都吃那边的水。” 方嫂子看顾飒的眼神多了些期待。 “所以,小姐,你打算用什么法子,将那边的水引过来?” “引过来?”顾飒吃了一惊:“南水北调吗?” “什么南水北调?”方嫂子没听懂,但是读懂了她的语调,比她更吃惊:“小姐,你不会是……没打算从鱼莲山弄水吧?” “那么远,我从那边弄水过来?我脑壳坏掉啦!” 望山跑死马! 更何况她都还没看到山在哪! 从那个地方引水过来,还不如在林宇钦的眼皮底下搞水呢! 方嫂子以惊骇的眼神看着她:“你,你不饮水,难道,你,你还想打军营水眼的注意?那我劝你还是算了吧,林宇钦可是派了重兵把守的,就算偷都偷不来!” 顾飒没有解释。 水源这个东西,偷肯定是偷不来的。 但是可以抢! 至于怎么抢,那就是个技术活了! —— 木房子重新修葺,高庐山等人重现加固了龙骨。 但是房子依旧四处漏风,即便生了火也兜不住一点温度。 顾飒让方嫂子和春燕子去割了些干草回来,她则将为数不多的米煮烂了,煮成米浆,混合着捣烂了干草和泥巴,抹在了所有的缝隙中。 “小姐,咱们就剩下这点子米了,都煮了用了,咱们吃什么?”方嫂子看着空空的米袋子担心不已。 这可是他们剩下的唯一的口粮了。 要是没有续粮,明天就得挨饿。 顾飒刚要说话,耳边陡然传来一声尖锐的鸟鸣声。 “海东青!” 桑娅正在屋顶上抹泥巴,听到鸟叫声,激动的差点掉下去。 “小姐,你看到了吗?海东青!是咱们的海东青啊!” 当初他们与蛮瑟分道扬镳的时候,海东青留在了蛮瑟的队伍里。 如今海东青出现在这里,那就说明蛮瑟也不远了。 顾飒笑着指向天空翱翔盘旋的海东青:“看到了吗?送粮食的来了!” 她的空间里也有物资,但是蛮瑟来了,她也就不用再动脑子为了点米面编理由了。 桑娅等不及了,解开马的缰绳,骑马出城去迎接蛮瑟。 反正就一条路,不会走岔了。 顾飒放下手里活,端坐在房梁上:“高庐山,你也带人去迎一下,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没有!” 高庐山爽利的答应了一声,从屋顶上跃下,恰好落在一匹马的马背上。’ 缰绳一解,两腿一夹,呼喝着策马离开。 顾飒吹了声口哨,海东青循着循声盘旋着落下,落在了她的手臂上。 “小东西,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呢。” 她亲昵的揉揉海东青的脑袋,笑容突然消失不见。 海东青的身上有血。 从翅膀和背部的血痕来看,这是一个血手印。 而且,手印很大。 非常大! 顾飒用自己的手比划了一下,发现这手比自己的手要大上三倍还要多。 顾飒第一反应,就是在和不是人的血手印! 就算是君夙折这样的身高,也没那么大的手啊! 最主要的是,那血,还是新鲜的! 蛮瑟出事了! 顾飒倏然站起身眺望远处。 一眼看去,尽是荒芜,什么都看不到。 但越是这样,她越是心慌。 “何意,方嫂子,你们俩守在这里,其他人跟我走!” 顾飒纵身跃下,飞身上马,吹着口哨召唤了海东青,策马飞驰。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方嫂子从房子里跑出来,但是顾飒已经跑远了。 何意从地上捡起一根带血的鸟毛:“血……” …… 海东青盘旋一圈之后,像是找到了方向,鸣叫着冲向一个方向。 桑娅也感觉到了不对,立即调转马头,策马跑向一边的荒地。 顾飒紧跟其后,斜刺里往那边跑。 高庐山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见顾飒和桑娅都往那边奔,也意识到是出事了。 果然。 随着海东青在空中俯冲向地面,他们几个人也陆陆续续的听到了厮杀声。 纵马观望,只见蛮瑟等人正背靠背的围成一堆,拼死抵抗着对手。 围攻他们的人穿着兽皮,身形高大,像极了一群没有开化的野人。 这群野人手里拿的不是刀剑,而是一根根奇形怪状的骨头棒子。 他们训练有素,一群人围攻蛮瑟等人,让他们自顾不暇,疲于保命,而另外一些人则偷空抽冷子抢蛮瑟等人的物资。 不管是什么,反正是只要抓到了,扛起来就跑。 顾飒将十字弩箭的弹道开到最大。 弹道越大,弹射力越大,杀伤力也就越大。 她毫不手软,见野人就射。 但凡是抢了物资想跑的野人,全都被击穿了脚踝。 所有穿过踝骨的十字弓弩,尾翼上都或多或少的带着一些碎肉。 听到伙伴惨叫,围攻的野人瞬间警觉,嘴巴里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蛮瑟等人则高兴的振臂直呼:“小姐,我们在这!” 来了救援,他们也精神了,反杀起来底气十足。 在桑娅等人加入后,战况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很快就将对面的野人打的节节败退。 失了战机,野人们想要再挽回败局已经不可能。 他们在坚持了几个回合后,意识到今天是肯定打不赢了,就一声呼哨,招呼了受伤的伙伴,带着一些抢到的东西撒腿狂奔。 高庐山想要去追,但是被顾飒拦下了。 “你家小侯爷没教过你穷寇莫追吗?这里是他们的地盘,咱们人生地不熟的,追下去十有八九要吃亏,先撤回去再说!” 蛮瑟跑上来行了礼,内疚的很。 “小姐,对不住了,是我大意了,想着都要到寒汀城了,最后一次休息了,就没有安排人放哨,没想到就这么寸的被他们给偷袭了……” 他们本想着是一步到位的赶到寒汀城,但是人疲马倦,实在是撑不住了,就停下来休息休息。 想着这里已经到了寒汀城的地界,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就一个个松懈大意起来。 结果就那么的寸。 他们刚坐下歇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松懈的时候,遭到了那群野人的袭击。 野人出手很猛,一出手就差点把蛮瑟给打晕过去。 要不是他是蛮族人出身,天生的体格子健硕,对方一棍子下去,自己铁定是要脑壳开花的。 而他也趁着晕乎的时候,剑锋翻转,靠着本能的剑招硬是杀出了一条血路。 海东青此时也加入了占据,但没过多久就被一只野人一手抓住了。 好在野人没见识过海东青的野蛮,只是将它当做一般的观赏鸟,所以胆大的提溜到眼前观赏。 海东青趁机一嘴啄了对方的眼珠子,趁机溜出来,飞上了云霄。 蛮瑟此时也缓过劲来,发现他们一行人的物资竟然被野人们集体扛跑了。 在这个地方,物资就是他们的命。 没有物资,所有人都得死。 所以,蛮瑟也顾不上了,招呼了大家就去追,结果还差点搭上大家的命。 顾飒看到了他们的狼狈,缓和了语调:“你们伤的怎么样?” “我们没事,伤的都不重,只是东西丢了不少,那群人当真是野蛮的很,力气又大……” “行了,人没事就好,”顾飒打断蛮瑟的话,让他们先回去治伤。 幸运的是,蛮瑟等人虽然都是鼻青脸肿,但没有致命伤。 因为野人用的都是大骨头棒子,所以他们身上都是青紫淤痕,没有多少皮外伤。 他们一行人有二十来个,再加上新房子也修葺的差不多了,顾飒就安排了蛮瑟等人住下。 至于女眷,暂时和顾飒一起回东城的旧房子暂住。 寒汀城突然多了一大群陌生人,东城的那些人家都偷偷的在远处看热闹。 顾飒让高庐山等人将物资打开,一一摆放在木房子周围。 高庐山不解:“小夫人,这些东西摆在外面,半夜是要招贼的!” 这年头,有时候人们为了争一口水都能打破头,更不要说这些米面粮油,全都是能活命的好东西啊! 第383章 偷 顾飒只是笑,并没有解释,依旧让他们将东西摆在外面。 高庐山不解,但还是得照做。 只是看着那些诱人的大米白面,心疼的直皱眉,仿佛他们已经成了别人的盘中餐。 晚饭时,方嫂子和嬷嬷们一起做了面条,还做了噪子肉的浇头。 大冬天的,寒风吹着肉香味,迎风飘十里。 别说东场那些下风口的人了,就连军营的士兵们都味蕾大动,拼命的闻着空气中久违的香味。 “这是川蜀的辣子浇头噪子面吧!这味道一闻就是!” “胡说,噪子面就是噪子面,哪有什么辣子浇头!” “这你们就不懂了,这寒冬腊月,是一定要吃点辣子的,那热乎乎的……嘶,好多年没吃这样的味道了!” “……” 寒汀城物资匮乏,别说寻常百姓了,就是他们这些兵丁也只有在特定的日子里,才会有点米面入口。 精米细面都是紧着上面的将军和副将们,下面的普通兵丁每天也都是秫米糙面,勉强填饱肚子,饿不死就是了。 如今闻到肉香面条的味道,一个个勾的肚子里的馋虫过年似的翻腾。 “我说,你们谁知道这肉香味是从哪来的吗?” “还用问?肯定是上头啊!” “不对!我看过伙房今天的饭食,不是噪子面!” “莫非……不是咱们军营的?” “笑话,这年头,连咱们军营都吃不起精米细面了,这外面还有谁能吃得起?” “你说呢?” “……” 聚在一堆瞎聊天的兵丁们瞬间闭了嘴。 若是放在以前,那是真的没人能吃的起精米细面。 但是现在不同以往了。 西城那边可是多了个军侯府的小夫人啊! “咳咳!” 有人突然咳嗽了一声,声音细的像是蚊子哼哼。 “有件事,不知道你们听说了没有?” “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快说!” “嗯,是那个,我听说,军侯府那边的木房子,今儿个下午来了一些人……” “来就来人呗,”有人不以为意:“这有什么稀奇的,那是军侯府的小夫人,人家是来这里做一城之主的,总不至于就带了几个人来吧?他们家肯定还有人陆陆续续的过来呢!” “不是这个,”小兵丁急了:“我是说,他们家拉来很多的马车,车少好多东西,除了鸡鸭鱼肉,还有就是精米细面,听说有好几车呢!” “……” 这一瞬,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但是所有人的眼神都亮了。 好几车的细米白面,鸡鸭鱼肉? 他们都记不起多少年没碰到这些东西了! “而且,我还听说,”小兵丁犹豫了一下,再次嘟囔道:“听说他们因为东西太多,没有地方放,就直接放在了外面!” “什么外面?”有人坐不住了,瞬间蹦跶起来:“是,是那个木房子的外面吗?” “自然是木房子的外面,难道还能是城墙外面吗?” “不可能吧?”有人质疑:“那些东西可是宝贝,他们怎么可能放在外面?” “我怎么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把东西放在外面,但我就是看到了,你们要是不信,自己去看嘛……” “……” 一席话,说的大家的瞬间血往上涌,都激动起来。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每个人的心里都憋着一句话,但是谁都不先开口。 最终,有人忍不住了。 “要不,咱们去看看?” “看看?” “先别急着看,先说事,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些东西就放在外面……咱们要怎么做?” “你是不是傻?要是真的放在外面,当然是偷了!” “就是嘛!不是说他们家有几大车的东西吗?咱们就偷一点,不偷多,应该不至于被发现!” “可要是被发现了呢?”那个瘦小的兵丁胆子也小,忍不住问出了最关键的一句话:“难道你们忘了,就在几天前,咱们的军营门口……那几个兄弟的尸体!” “……” 这话像是一盆凉水,瞬间将众人浇了个透心凉。 是啊! 就在几天前。 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那几具血淋淋的尸体就是前车之鉴,是血的教训啊! “咱们可要想清楚了,咱们偷粮食的罪过可能不比烧房子小,要是被抓到了,可就是个死……喂了一口吃的,搭上咱们自个的命,值得吗?” “……” 话都说到这里了,大家也没了吃的心思。 毕竟比起小命来,还是脑袋更重要。 但是吧! 肉香肉萦绕在每个人的鼻尖,直冲脑海,勾搭着所有人肚子里的馋虫。 害怕顾飒的手段是真害怕,但是馋也是真馋啊! 怎么办? “要不,咱们还是过去看看,见机行事,如果可以咱们就偷,不行就回来……左右也是不吃亏的!” 大家一听,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么回事。 与其在这里抓耳挠腮,挠心挠肝的难受,还不如过去看看,见机行事呢。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出了军营往西城走。 突然,前面带队的人猛地站住,歪着头听了一下,转头看向其他人。 “你们听到脚步声了吗?” “好像不止咱们走夜路呢!” “听动静……也是去西城的!” “不会是军侯府的人吧?” “……” 大家想着要是此时遇到军侯府人,那后面的戏就没法唱了,立即跑开的跑开,找地方躲的找地方躲。 很快,街道上空无一人。 但是“沙沙”的脚步声是越来越清晰。 就像之前说的,人数还不少。 就在兵丁们互相对眼,感觉疑惑的时候,一群人进入了他们的视线。 看到那些人,兵丁们的表情瞬间就精彩了。 “是他们?” “是东城的人!” “这大半夜的,他们不睡觉,出来招魂呢?” “还别说,搞不好和咱们一样,也是被香味勾引来的!” “……” 就像是饿了多天的人一样,只要是见到大米白饭就没人能忍得住。 夜光下,一群精壮的汉子鬼鬼祟祟的沿着墙根走,一边走还一边回头。 尤其是领头的那一个,几乎是走三步就要一回头,示意身后的人不要弄出太大的动静。 “都静悄悄的,麻利点!咱们人多,又是去做贼偷东西的,可前面要注意分寸,别闹出动静来……闹出动静,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他叫庞大好,是东城的力巴工,每天就靠给人家做苦力赚钱养妹妹。 但是冬天到了,大家都没有余粮,活计也少,他们兄妹俩是吃了上顿没下顿,饿的头昏眼花。 每天就靠着早睡才能挨饿。 没想到,就在今天晚上,他和妹妹刚躺下,还没睡踏实呢,就闻到了诱人勾魂的肉香味。 他之前还以为是做梦,没想到妹妹说她也闻到了。 等循着香味出了门,才知道左邻右舍都闻到了,而且被勾的都睡不着了。 大家猜测了之后,觉得香味肯定是来自军侯府新盖的大房子。 香味诱人,也能挑起人性里最大的恶和胆量。 虽然林宇钦下过命令,不许任何人接近军侯府的人,而且顾飒之前杀人的决绝狠厉他们也领教过。 但是在面对诱惑的时候,这些就都不重要了。 他们派了人盯住顾飒居住的旧屋子,然后由庞大好带队摸向西城的大房子,找机会偷些吃的救命。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庞大好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身后还有一群看热闹的人! 他带着大家,最终小心谨慎的来到了木房子前。 夜深了,木房子里传来男人此起彼伏的鼾声。 大家互相看了眼,都不等庞大好发话,立即跑向那堆东西,也不管什么,抱起来就往家的方向跑。 跑步的声音也比踮着脚尖走路众多了。 再加上大家拿东西时不管不顾的慌乱,更是弄出了锅碗瓢盆的撞击声。 “谁!” 木房子里发出气震山河的一声怒吼。 众人听到这一嗓子,更是不管不顾了,也不管偷没偷到东西,转身就跑。 可是…… 当黑暗中慢慢走出几个身影,悠哉的拦住他们去路的时候,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第384章 偷东西的贼 “小,小夫人!” 拦下他们的为首之人,正是让他们听名字都犯怂的顾飒。 顾飒带着蛮瑟等人站在路中间,凝眸看着抱着东西的人们,笑意漫上眉梢。 “几位,什么意思?” “……” 没人敢吱声。 枪打出头鸟。 保不齐第一个说话的,被人家一个不高兴就砍了脑壳了! “怎么,没人说话?是我的意思很难懂,听不明白?”顾飒笑意依旧。 “……” 但她也是这样的笑,大家越是觉得毛骨悚然。 更有甚至,低下头都不敢看她的眼睛。 顾飒依旧没有生气的样子,还是好脾气道:“莫非是我家的这些东西放在路上,挡了诸位的路,让你们不好走了,所以才将我的东西帮忙给挪开?” “……” 众人瞬间你看我,我看你。 有几个识趣的,慢悠悠的将东西给放在了地上,但还是畏首畏尾的站在那里,不敢动。 “你们什么意思?是没长嘴巴还是没带耳朵?”高庐山从木屋中走出来,长脸因为不高兴,显得更长了。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走出木屋,以包围的姿势将庞大好等人给包围了起来。 远处。 看热闹的兵丁们都面面相觑。 “我的个乖乖,哥,还是你有远见啊,咱们差一点也像他们一样,给瓮中捉鳖了!” “是啊!哥,你是救了咱们哥几个一命啊!” “要不是你刚才拦了一下,咱们兄弟此时肯定已经冲上去了!” “那现在跪在里面的就是咱们几个了!” “……” 他们几个七嘴八舌的嘟囔着,但是被拍马屁的那个老兵却没多高兴。 “你们说,这些刁民落到了小夫人手中,是死还是活?” “这还用说?以她之前的狠辣行事来看,这些人肯定是完蛋了,铁定得送命!” “那这事可非同小可,咱们得告知小将军一声!” “为什么呀!” “你们想啊,咱们寒汀城就这么几个人了,我刚才数了下,估计那几个壮年力巴都在里面了!” 老兵在寒汀城也是混了多年的。 寒汀城百十来户人家,但凡是有把子力气的壮汉,也就五六十个,他基本都认得。 就在刚才,他粗略看了下,寒汀城能干点力气活的都在这里。 要是这些人都被砍了脑壳,那寒汀城以后那些力气活可就没人干了。 他让其他人不要轻举妄动,他则小跑着回去军营,将这边的情况告知林宇钦。 林宇钦听说老百姓偷东西被抓了,心里也“咯噔”了一下。 一来他是不确定顾飒会不会杀了他们,必定这年头壮劳力可不多。 二来,他是真的没想到,这群戏刁民竟然敢作死的去动顾飒的东西。 真是穷疯了! 那个疯女子的东西是随便乱动的吗? 连他这个寒汀城的上将军都让她给下了下马威,那些平头百老姓算个屁啊! 真是不自量力! 林宇钦急匆匆的穿了衣服,带着董亮等人赶到木屋的时候,那些偷东西的人已经被押着跪在了冰天雪地中。 在他们面前生了篝火,顾飒就坐在篝火旁,旁边还摆了一个椅子,还有一个热滚滚的烧开水了的泥炉子。 见到他,顾飒立即起身:“上将军,你来的可真慢啊,我这边都等你老半天了,你看,热水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你来泡茶了呢!” 林宇钦的嘴角狠狠一抽:“顾姑娘……在等我?” “当然是等上将军你了!要不然,这寒汀城还有谁值得我大半夜的守在这里等吗?” 顾飒笑眸嫣然,一点也不像是被偷了东西的样子。 这可和那天杀他手下那几个眼线的态度,天翻地覆啊! 林宇钦猜不透顾飒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能敷衍的笑着。 “方才要休息的时候,陡然听到外面有动静,让人问了,才知道是顾姑娘这里出了状况,所以才急急的过来看一下……” 他环顾了一下庞大好等人,试探着问道。 “怎么样?真是他们偷了顾姑娘的地方?” “人赃俱获,东西就在他们的面前!上将军,坐,喝茶!” 顾飒亲手斟了一盏茶,呈给林宇钦。 “将军,尝尝我在京城那边带来的茶叶,只是这边的水苦涩,怕是泡不出京城的茶香味,还请将军不要嫌弃!” “寒汀城水源匮乏,能有一口水喝就不容易了,林某怎么敢嫌弃这样的上等茶呢?” 林宇钦饮了一口茶,实在是因为心事没品出什么滋味。 但是夸奖还是要有的:“果然是好茶!京都来的茶果然是名不虚传,即便是这样的水,也能喝出茶叶的香味……” “是吧,这茶是贡茶,陛下喝的茶,在京都就是一两茶叶一两金,金贵的很呢!” “一两茶叶一两……金?”林宇钦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么贵重的茶,也不知道真假,只能敷衍着:“那,果然是好茶,好茶呢!” 顾飒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上将军当真觉得这是好茶?” “好茶,绝对的好茶,陛下御用的贡茶,肯定是好茶啊……” “那上将军以为,偷了这样的茶,该当何罪?” “……” 林宇钦没想到顾飒竟然在这里等着自己。 笑容瞬间收了。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正色道:“这么说来,是他们几个偷了顾姑娘的贡茶?” 顾飒没有说话,只是指向其中一个偷东西的人。 那人的面前是一个鼓鼓的麻袋。 被顾飒一指,脑袋垂的更低了,一动不敢动。 林宇钦给了董亮一个眼色。 董亮会意,立即走过去打开麻袋。 果然,里面是一包包用牛皮纸和油纸包好的茶叶。 他冲着林宇钦点点头。 林宇钦立即道:“既然是人赃俱获,那没的说,一切都由顾姑娘来处置,以儆效尤。” “这么说来,上将军是不反对我杀了他们了?”顾飒笑的愈发开心了。 “自然是不反对的!”林宇钦义正言辞的一挥手:“如果顾姑娘懒得动手,我甚至都可以替姑娘杀了他们!” “这么多人呢,上将军当真要都杀了?” “那是他们活该,谁让他们偷了顾姑娘你的东西!”林宇钦说话间,丝毫不留情:“杀一儆百,杀鸡儆猴!如果顾姑娘今日不杀人震慑,他日这些刁民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端呢!” 顾飒满意的点点头:“那就……” “杀!” 林宇钦提高了声音,毫不留情的做了个斩杀的动作。 跪下的人已经有人承受不住,晕倒了过去。 而那些听到动静赶来的人,听到林宇钦的话后,都绝望的跪在外面放声大哭。 顾飒慢慢的站起身,反手从蛮瑟的腰间抽出一把刀,拎着,慢悠悠的走向庞大好。 “人生在世,做错了事情,就得接受惩罚!” 刀刃“咻”的一下架在了庞大好的脖子上。 他下意识的一抽抽,但随后还是挺直了脊背,咬牙:“反正是活不下去了,都是个死,只是可惜,临死都没吃一顿饱饭,临死也是个饿死鬼!” “哥,哥哥……” 庞坠儿在人堆里哭喊着,但是被几个女人死死抱住。 但是她的力气更大,尖叫着以来所有人,不一切的跑了过来。 庞大好脸色大变,怒吼:“坠儿,你给我就回去,滚回去,谁让你来的,滚回去!” 庞坠儿却不管不顾的冲上来,拼死抱住哥哥,跪在了顾飒面前。 “小夫人,我哥哥他不是故意要偷你的东西,他是看我要饿死了,才起了贼心,他现在知道错了了,您就饶了他这一次吧……” 想到了什么,她一把抓住刀刃,任由刀锋割破掌心,鲜血直流。 “小夫人,您放了我哥哥,我愿意跟着你做牛做马,一辈子为奴,只要你放了我哥哥……” “坠儿……” 庞大好听到妹妹话方寸大乱,急得要起身,但是被蛮瑟一脚踹翻,踩中脊背。 “老实点,别乱动!” 第385章 该死,又是她设的局 庞坠儿看到哥哥被踩到不能动弹,心中更急了,眼泪止不住的滚落。 “小夫人,我哥哥真不是有心的,他也不是要偷走所有的东西,他就是想要偷点吃的,让我不被饿死!” “小夫人,您要惩罚就惩罚我吧,我是没用的,做不工,赚不到钱,活着也是个累赘。” “求求您了,您要杀就杀我吧!” “我可以替哥哥去死!” “……” 庞坠儿字字句句都带着哭腔,说的庞大好心疼的很,牙根都要咬碎了。 “坠儿,不要求她,你哥哥我是条汉子,是杀是剐都无所谓!” “你给我起来,咱们不求她!” “小夫人,事情是我做的,不是我妹妹干的,你要杀就杀我,别碰我妹妹!” “……” 兄妹俩你哭一声,我说一句,都在将罪行往自己的身上揽。 顾飒敛眸而立,静静的听着他们的控诉。 直到兄妹俩的嗓子都嚎哑了,说不出话,才淡然一笑。 “说完了?若是说完了,那就轮到我了!” 眼尾一沉,转身看向林宇钦。 “上将军,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家有家法,寒汀城也有寒汀城的规矩,像他们这种小偷小摸的行为,在我们寒汀城是要挨鞭刑的!当然了,如果所偷的财务过大,也是要以死谢罪的!” “这么说来,这几个人即便是不死,也是活罪难免,最低也是个鞭刑了?” “是!”林宇钦来了兴致:“顾姑娘若是有兴趣,我这里有一本鞭刑大全,上面记载了鞭笞的具体次数。” “既如此,那就按照上将军的意思,鞭刑好了!” 顾飒反手一转,抽出刀刃,带血的尖刃挑起庞坠儿的下巴。 “那就替你哥哥好好数着,看他要挨几下!” 孰知,庞坠儿非但没有轻松下来,整个人反倒更惊恐了。 “不,不不,不行,小夫人,求求您,我哥哥受不了鞭刑的……他会死的!” 说话间,已经有人将庞大好给拖向了菜市场那边,很快吊了起来,并且一把撕烂了他的棉衣,露出了结实的后背。 此时,也有人送来了鞭刑所用的鞭子。 看到鞭子的那一刻,顾飒总算明白了庞坠儿为什么会那样的惊恐。 “这是鞭子?”蛮瑟难以置信的指着鞭子,“这是狼牙棒吧?” 谁家的鞭子上面,还插满了一根根钢针一样的倒刺。 这若是抽上一鞭子,那绝对要撕下一块血肉啊! 若是挨上百八十鞭,估计整个人连骨头渣子都得给抽没了。 “这鞭子,有点意思。”顾飒笑吟吟的拎起鞭子。 鞭子很沉,得有五十斤左右,若是没有点臂力,还真的拎不起。 在鞭子出现的那一瞬,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除了顾飒这些新人,在场的人都看过这根鞭子行刑的场面。 那真是……血肉模糊。 林宇钦走过来:“这鞭子重,顾姑娘确定要亲自动手吗?小心伤了手腕。” “这是哪个人才设计的鞭子?”顾飒答非所问:“就算京都那边也没有这样的刑具啊!” 林宇钦看了她一眼,确定她并不是夸赞,也就笑着摇摇头。 “顾姑娘久居京都,不知道边疆的野蛮!乱世用重典,边疆也一样!” “重典?这鞭子的确够重的!”顾飒的笑声带上明显的嘲讽。 “我知道姑娘的意思,但这是寒汀城!顾姑娘来这里的路上,应该也遇到了一些人,那些人都是附近的游牧民族,他们有自己的族人,又自己的习俗和领地,对于我们而言,那都是刁民!” 在来这里之前,顾飒也是提前做过文章。 别看寒汀城很穷酸,只有百十来户人家,加上兵丁不过两千人。 但是在寒汀城外围的游牧民族,最少有一二十个,而每一个最少有个两三百人,多的有上千人。 那些人就是因为种族不同,信仰不同,所以才各自为政,互不干扰。 可若是他们联起手来,在人数上会以绝对的优势碾压寒汀城。 “别看我们这里是边陲小地方,可也算是……嗯,那个词怎么说来着?”林宇钦突然转头看向一个蓄着胡子的中年书生。 书生咳嗽了一声:“强敌环饲!” “对,就是这个强敌环饲!”林宇钦咂了咂舌,有些卖乖,更多是嘲讽的笑道:“顾姑娘是初来乍到,才不知道咱们这里的艰难,等时间久了,你或许就不会觉得这鞭子有意思了!” “嗯,有道理,但这鞭子实在是太重了。”顾飒试着甩了甩鞭子,嫌弃的很。 “顾姑娘若是觉得不顺手,我可以代劳!” “那倒不用了,不用这么麻烦,咱们换个惩罚的方式吧?” 顾飒拎着鞭子,悠哉哉的走到庞大好面前,用鞭稍戳了戳他的胸口。 “我这个人不喜欢麻烦,不如咱们简单干脆,来个直接的,可好?” “哼!我庞大好已经落到了你手里,要杀就杀,不用废话!” “不如,你们替我做事,咱们签个卖身契,一年之内,你们一切都要听我,哪怕是要你的命,你也得乖乖的把头割下来给我!当然了,我也不回亏待你!” 顾飒打了个响指。 蛮瑟丢过来一个袋子,扔到顾飒脚下。 她一脚踩住:“这里面是三十斤米,三十斤面,十斤肉干,五斤猪油,还有一些干菜和盐巴酱醋茶,算你半个月的工钱!” 开始听顾飒说话的时候,庞大好是做了慷慨赴死的心思的。 可是听着听着,竟然变成了她要招募自己做事,还,还吃大米白面猪油盐巴的。 他难以置信的抬起头,又看看地上的东西,一时间,竟然不敢吱声了。 顾飒以为他不同意,眉心微沉:“怎么?嫌少?庞大好,你可是要掉脑迪的,现在我给你大米白面你还嫌少?那好,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行刑!” “等一下,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庞大好连忙挣扎,晃悠的架子都嘎吱嘎吱作响。 “我愿意,我愿意,我签,签卖身契……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为了养大妹妹,为了一口吃的,他可以做任何事情,死都不怕,还怕和顾飒签什么卖身契吗? 就算她要自己去杀人,去卖命那又怎么样? 反正他这条命就算今天不死,明天保不齐也是要死的。 既如如此,那还有什么卖身契是不能签的? 顾飒的唇角微微挑起,压不住的笑痕:“既然如此,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了……高庐山,带他去签卖身契!” 卖身契早就准备好了。 高庐山将人放下来之后,立即押着他去签了卖身契。 顾飒看了一眼还跪着的其他人,狼牙鞭在手中用力一抽。 “你们呢?是选择鞭刑,还是卖身契?” 这是送分题啊! 就算是白痴现在也知道该选什么! 一群本要送命的人,现在都是检回了一条命,而且还有百米白面吃,哪有不签的? 别说他们了,就是那些没有偷东西的人都动了心思,都想签卖身契了。 在高庐山的吆喝声中,原本是一场血腥的惩罚,变成了吆五喝六的签约卖身大会。 几十份的契约书,高庐山是眼睛都没眨的一会就拿了出来。 林宇钦看的直皱眉,勾了勾手指:“贺先生,如果是你的话,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写出这么多的卖身契吗?” 书生翘着脑袋看了一眼,摇头:“不行,做不了,别说是我了,谁都做不了,上将军,那些卖身契……应该是早就写好的,只是现在拿出来而已。” 林宇钦也想到了这个可能,只是需要书生让自己死心而已。 “这么说来,顾飒是早就准备好卖身契了?” “目前这情况来看,是的!” “该死的……我早该猜到的,她就是故意将那些东西放在外面,故意引人来偷,再趁机抓住他们,威逼利诱的骗他们签卖身契!该死,又是她设的局!”林宇钦气到眼睛不受控制的抽搐。 第386章 水不够吃了 那些签了卖身契的贼,拿着契约书,排队从蛮瑟手中接过装着米面的麻袋,还感觉是在做梦。 甚至还有人不确定的问:“真的给我了?” “是啊,怎么了?你这是不想要?”蛮瑟疑惑对方这是什么意思。 “不,不是,当然不是,我是感觉不像真的,”对方笑了笑,还是讪讪的又问了一遍:“这个,你们不会再要回去的吗?” “既然给了你们,自然是不会要的!” “可,这个也……” “你要不要?”蛮瑟不耐烦的打断他:“你要是不要就放下,要就拿走,你后面还有人在排队呢!” 他身后的人也不耐烦的吼了起来:“老帽,你傻了,给你东西你还不要?你要是不想要就给我,我要!” 老帽连忙捂紧麻袋:“要,要,当然要啊,这是我的,干嘛给你?” 他嘿嘿笑着,转身冲着自己的婆娘喊。 “媳妇,你看到了吗?这是大米白面,嘿嘿嘿,还有猪油,咱儿子还没吃过猪油吧?哈哈,快来……” 一车的物资很开就发完了,人们也相继散去。 林宇钦看向余下的十几车,皮笑肉不笑道:“顾姑娘,还真是大方啊,那么金贵的东西,说送出去就送出去了!” “没法子啊,既然签了他们的生死契约,就得保证他们吃饱喝足有力气干活嘛!” “可是姑娘东西就这么点,十几车的东西,也不尽然都是吃的吧?就算都是吃的,也不过就是十几车而已,也总有吃完的时候,不知道吃完了之后,顾姑娘打断如何处理?” “吃完了?诶呀,”顾飒很是夸张的一声轻叫,“上将军说的这些,我还真的没有想过呢。” 她看向那些物资,黛眉微微蹙起:“是啊,总共也就这么点的东西,他们吃,咱们吃,很快就会 吃完了,吃完了,怎么办?” 吃完? 那是因为上将军你不知道我还有个空间,而空间就储备了一定的粮食吧? 当初他们离开京城的时候,可是带有了军侯府三年的存粮。 那些存粮,足够寒汀城的军民吃上两年了! 况且,她还带了种子。 等明天开春之后,种上种子,有了收成,一切就更会好起来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目前来说,还是得忽悠住这位上将军。 “不过,上将军也不用太过担心,我家的小侯爷还在路上呢!” 听到了君夙折,林宇钦的眼睛明显抽了抽。 是啊! 军侯府前前后后的来了好几拨人,可就是没有君夙折的影子。 而且顾飒也没有派人去找去迎接的意思,看样子那位小侯爷短期内是不会来哦寒汀城了。 想到这里,林宇钦不动声色的试探着问道:“说到这个,我一直都想问,但是怕觉得冒昧,所以就没问……顾姑娘,小侯爷怎么没和你一起来啊?” “上将军有事要找他?” “那倒不是……” “如果有事,上将军和我说也是一样的,”顾飒从腰间取出一块腰牌:“上将军可是见过这个?这是我们军侯府的帅令,如今它在我手中,那就意味着我可以全权代表小侯爷行事!” “不,顾姑娘误会我的意思了,”林宇钦连忙笑道:“这天寒地冻的,小侯爷的身体也才刚恢复没多久,我怕他身体不好,在路上若是遇到点意外……” “上将军!”顾飒的声音突然加重了。 林宇钦瞬间闭嘴。 就连周围的蛮瑟等人也阴沉了脸。 林宇钦知道他们是反感自己说话不吉利。 当下,咳嗽两声,笑道:“顾姑娘,别误会,我绝对没有什么歹心思,我就是担心……算了,不说了,既然顾姑娘这边的事情解决了,那我就不打扰!” “上将军慢走,不送了!” 顾飒没了好脸色,不等林宇钦起身,裙裾一甩,已然率先离开。 林宇钦的嘴角顿时狠狠抽了抽。 “嘚瑟吧,就让你再嘚瑟两天,再过几天,你就嘚瑟不起来了……” 说着,他看向城墙豁口,阴沉的笑隐没于黑暗中。 …… 天色放亮。 家家户户的烟囱陆续冒出炊烟。 这种家家冒炊烟的日子,也就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出现那么一次。 因为只有在节日里,人们才会整齐划一的做上一顿全家吃的饭菜。 若是放在平日里,总是今天你家冒烟,明天我家再冒烟,主打一个能省则省,能饿一顿就饿一顿。 顾飒还是住在西城旧屋,高庐山将破屋的屋顶简单加固了一下,让嬷嬷们居住。 而他们一群男人则住在木头屋看守物资。 “诶,你住手,快停下,”方嫂子的大嗓门在门外传来:“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洗衣服的水不能就这样泼了,要留着擦桌子墩地……” “诶呦呦,不就是一口水吗?我年纪大了,忘记了,就顺手给泼了,又不是故意的。”嬷嬷的嗓门也像是吃了枪药,动静也不小。 “不是故意的?我盯你不是一天两天了,昨天你就这样,我是不是说过你了?你改了吗?” “我都说了我年纪大了,记不住!再说了,我们是军侯府出身,讲究干净,这种水太脏,墩地都嫌脏!” “你是军侯府的又怎么样?这是寒汀城,在寒汀城,你就得听我的!” “听你的?你算老几啊?一个乡野寡妇!你懂什么就听你的!” “……” 方嫂子和嬷嬷在外面约闹越凶。 “行了,都少说两句吧,小姐还在吃饭呢……” “姑娘,你来的正好,你给评评理,我们这一路走来容易吗?怎么到了这里,却要受这个野寡妇的气……” 桑娅刚过来劝了一句架,就被嬷嬷拉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着自己的辛苦。 “嘭!” 屋内传出碗筷落桌的声音。 随即,就见顾飒慢悠悠的出了门:“桑娅,让高庐山去打水的时候,将所有人都带上……” “所有人?”桑娅一懵:“嬷嬷们也去吗?” “军侯府来的所有人,都去!” “明白了!” 即便是桑娅,也懂得顾飒的良苦用心。 话教人,说三天都没用。 事教人,一遍就刻骨铭心。 这些京都来的人,刚来没几天,都不明白寒汀城水的重要性。 果然,等所有人驮水回来后,再也没有听到方嫂子因为水和谁再拌嘴。 他们人多了,吃用的水也就多了,所以高庐山每天都要派人不间断的去取水,才勉强保持用水需求。 但是这寒冬腊月,人受的了,马却不行。 没用上几天,马就病了大半。 好在何意养马是个老手,在他的静心照顾下,总算没有出现病马死亡的事。 可这样一来,水就不够用了。 高庐山实在没法子了,只能来找顾飒商量。 “小夫人,咱们人多,但是没有蓄水的地方,存不了多少水,如果再不想办法的话,吃水真的要出麻烦的。” “知道了!” “……” 高庐山巴巴的等了半天,就只听到这三个字,心中有些失落。 “小夫人……” “知道了!”顾飒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很是无奈道:“你没看我这几天都在忙活吗?就是忙这个啊!” 高庐山抽了抽嘴角。 这些天,顾飒的确是没有出门,就是鼓捣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小东西。 但是这些东西能有什么用呢? 都是一些叫不上名字的小零件。 顾飒说完,不再理会高庐山,继续研究桌上的图纸。 “238—2#螺丝钉,应该是这位置的,螺丝刀,螺丝刀在哪?哦,在这……” 高庐山跟在旁边看了好大一会,实在没看出什么,悄咪咪的挪到桑娅身边。 “那是什么?” 桑娅自己想了一会:“图纸!说明书,小姐说,那是组装说明书!” “……书?什么书?那不就是一张纸吗?我没问那张纸,我问的是她手里的东西,那是什么?” “不清楚,不过小姐说,那东西能帮咱们找到水!” “……” 找水? 就靠她手里那巴掌大的小东西? 高庐山彻底泄气了。 要是小侯爷在,可能就不会这么不靠谱了吧? 第387章 犒赏三军 目前来说,顾飒手里掌握的信息,仅仅局限于众人传说中的水源。 而这个水源的入口,还掌握在林宇钦手中。 她必须找机会进入军营,确定这个水眼的真实存在性。 但是,怎么光明正大的进去呢? 一抬头,顾飒看到了坐在门槛上的高庐山。 他是队伍中,唯一进过军营吃喝过的人。 “高庐山,你见过水源吗?” “什么?”高庐山正在天马行空的想象君夙折在这里的画面,听到顾飒问,愣神了一下。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小夫人,您不会是要打水源的主意吧?” “真的有水源?” “有吧?他们都说有!” “你亲眼见过?” “那倒没有,”高庐山的脸色突然难看起来:“我们当时来到这里时,根本就没想到林宇钦会杀人灭口,所以也就没过多警戒,也就没注意外面那些事情。” 他们一行九个人,死了五个,只活下来他们四个,一直是他心中难以抹去的心结。 如果。 如果当初他们稍微有点戒心,或者稍微将林宇钦想象的坏一点,可能也就不至于是这样的结局。 可惜! 这个世界没有如果! 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统统还是发生了! 顾飒注意到了他眼底的伤,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 “林宇钦这个人心狠手辣的程度,是我和小侯爷都没想到过的,倘若我们当初把他设想的坏一点,更深入了解他一下,也就不会粗心大意,让你们几个人承担后果……” “不,不是,小夫人,不是,”高庐山这次体会到顾飒话语中的深意,连忙起身解释:“我们绝对没有怪您和小侯爷的意思,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这是我们一直在学习的东西,可是……” 老侯爷和小侯爷一再强调“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重要性。 他们说,因人而异,因地制宜的行事是必须的结果。 因为事情是变化的,结果也是变化的。 他们在外面行事,一定要遵循事情的多变性,自保为上。 “如果我们当时能想到这句话,可能也就不会是这个结局,小夫人,这件事是我们自己要承担的结果,和您无关,您可千万不要多心,将事情揽到您和小侯爷身上,这,我……” 高庐山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说话都有些磕巴。 “要是这样的话,我,我真的无地自容,得以死谢罪才能面对那些兄弟的在天之灵了!” “好,那我们就说好,这件事到此为止,你和我,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从此以后都不许再提这件事,如何?” “……小夫人?” 顾飒浅笑盈盈的眼眸,瞬间让高庐山明白过来。 她是怕他心里负担太重,所以才想要宽慰他的心,减轻他的负担。 他酸了鼻尖,强忍着泪水,重重的点点头。 “好,我发誓,从此以后,再也不提这件事了!” “嗯,那,如果让你陪我去一趟军营的话,是否有问题?” “……去军营?没问题,绝对没问题!” 高庐山重重的拍了怕自己的胸膛。 “我以性命保证,保证小夫人您的安然回归!” “那倒不必了,我们是去做客,不是去杀敌的,谈什么安然回归呢?” “……” —— 军营。 林宇钦坐在桌前,面对着寒汀城的兵防布阵图出伸,冥想着什么。 周亮拿了一封帖子进来,低声道:“上将军!” “说!” “顾飒说要来劳军!” “……什么?”林宇钦神色一变:“她要做什么?” “劳军,犒赏三军!”周亮将帖子打开,放在桌上:“她说,初来乍到,要带着礼物来犒赏三军,是为礼数,还特意送来了帖子,等上将军您的示下呢!” “……” 林宇钦看着帖子,有些恍惚。 许久,皱着眉头疑惑道:“顾飒,来劳军……她图什么?” 周亮也是不解:“是啊,属下也想不通,不晓得她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是带来的米面粮油太多,多到吃不完,所以送完那些刁民送我们?” 犒赏三军不是说空口一句话,说犒赏就犒赏的。 那是需要真金白银的付出的! 而就目前他们和军侯府的关系来说,绝对不到犒赏三军的地步啊! “周副将,你说,这个军侯府是不是在搞什么花招?” “这个属下不知啊……” 周亮是真不知道顾飒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是却知道再不去迎接的话,那就是怠慢贵宾了。 “上将军,顾飒就在军营外面等着呢,您看咱们这是……迎接还是不迎接?” “……” 林宇钦沉默不语。 周亮道:“要不,属下说您身子不爽,把她给送走了?” “不行!”林宇钦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你是不是傻?她是来干嘛的?犒赏三军的,说白了,那就是白给咱们送吃送喝的!” 有人白送吃喝,不要那不是傻了吗? “再说了,她的东西已经便宜完那些刁民了,就算是排队,也该轮到咱们军营了!” 林宇钦站起身,得意的伸了个懒腰。 “都说她心机过人,专谋算计,是个心狠手辣的厉害角色,可到底是个女人,身边没有君夙折的出谋划策,终究还有失策的时候!” “就是,她当真以为,只要来咱们军营犒赏三军,就能得到兵权了?天真!” “是啊!这管理一个军营,和他们军侯府那零散的几个人,可是完全不同的一门文化!” “所以说,她既然要来白吃白送的,咱们也没必要不要,”周亮笑的像是一朵花:“不要白不要嘛!” “嗯,东西咱们尽管收着,她给咱们什么都收着,来者不拒,多多益善,但是……先要军营的掌控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林宇钦得意洋洋的整理好衣服,带着周亮出了门。 顾飒还站在大门外。 还是上次杀了几个眼线兵丁,拿着他们的尸体上门算账的地方。 但是这一次,她的神情已经完全不同了。 没等林宇钦近前,已经是客气的屈膝行礼。 “上将军,有礼!” “顾姑娘有礼!”林宇钦客套的回着,佯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诧异的指向她的身后:“顾姑娘,你们这是?” 顾飒的身后站着高庐山和蛮瑟等人。 其中五个人的手中各捧着一个东西,但是那个东西上面都盖着黄绸布,还包的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到。 “哦,我这次来,是要劳军的,”顾飒美眸顾盼,笑靥如花:“之前之所以没有过来,是因为劳军的东西没有待在身边,如今东西到了,自然是要送来军营,节犒赏三军,以慰将士们镇守这个严寒苦地的辛劳。” 林宇钦看着那些东西,微微皱眉。 看样子,好像不是他想象中的米面粮油。 他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周亮,周亮会意,走到他身后,低语。 “保不齐是金银珠宝,翡翠字画之类的东西。” 这么一说,林宇钦的心情又好了起来,再次客套的回礼:“顾姑娘言重了,镇守边城是我等的职责所在,身为军人,自然要守护边疆国土,怎么能说辛劳呢?” “话可不能这么说,而且,实不相瞒,我这么来犒赏三军,也是陛下的意思!” “……陛下?” 听到陛下的意思,林宇钦一瞬的失态,连忙跪下。 “臣林宇钦谢陛下恩裳!” 军营中的其他人见他跪了,也紧跟着跪下,叩头谢恩。 “上将军先不着急,我话还没说完呢,小侯爷临出门前,陛下召见了他,还一再强调,要捧着圣物绕军营一圈,以示陛下恩宠。” 绕,军营一圈? 还是陛下的意思? 林宇钦对赵子佑是忠心不二,但不是傻! 陛下给他的书信中,可从来没提到什么赏赐,没有犒劳三军,更没提到绕着军营逛一圈的恩宠! 这分明是顾飒的小心思嘛! 但,是她的心思又能怎么样? 顾飒在开口之前就强调了,这是陛下的恩宠,那就是挖了个坑,把林宇钦给坑进来了。 如果他胆敢说说个不字,那就是违抗圣旨,也就被顾飒轻易的拿捏到了小辫子。 第388章 空盒子 林宇钦的脑海迅速转了好几圈,意识到此事必须顺水推舟,不能对着干,还得笑着配合顾飒演戏。 “陛下恩宠,林宇钦惶恐,满城将士们也惶恐!” 他再次跪下,重重的叩头。 “臣,林宇钦恭迎圣物。” 顾飒笑吟吟的,示意林宇钦起身:“上将军,先不着急,等逛完了军营,再将圣物交给上将军也不迟!” “……” 其实双方心中都明白。 顾飒的圣物不过是个托词,绕军营一圈才是目的。 林宇钦敷衍的笑着,冲着周亮丢了个眼神。 他摸不清顾飒究竟要做什么,又不得不防备着,只能让周亮先去准备。 周亮则趁人不注意,拉了几个心腹,让他们前面打点。 “该收拾的收拾,不该藏的也先藏起来,总之,不管是什么东西,尽量不让小夫人看到就不让她看到!” 反正,只要让顾飒白逛一趟就行! 军营里的兵卫接到命令,都着急忙慌的忙碌起身。 反正等顾飒正式进去之后,只看到一片空地还有气喘吁吁的士兵。 “诶呦,这可真是,够荒凉的呀!” “顾姑娘有所不知,我们这种小地方,什么东西都缺,自然是比不上京城的繁华的……” “可这也太荒了点,”顾飒环顾周围,夸张的叹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这是遭了劫匪,什么东西都被抢光了呢!” “顾姑娘真是开玩笑了,我们这是军营,我们不去劫劫匪,劫匪就得偷笑了,哪还有被劫匪抢的道理,”林宇钦极其敷衍的笑着。 在兵卫们的示意下,率先往右边走去:“顾姑娘,这边请,我们先看这边吧。” 左边还得空出时间,让周亮有机会收拾。 顾飒并不着急,跟在林宇钦身边,慢悠悠的在军营里闲逛,东看一眼,西看一眼。 “顾姑娘,你看,这是我们士兵睡觉的地方,只有木板和稻草,棉被也薄的可怜,我们基本上都是和衣而眠,也不敢换衣服洗衣服,一身军服基本上都是一个冬天的……” 说实话,军营中的情况比顾飒想象中还要苦多了。 也就只有周亮这样的副将,睡觉的床铺可以铺棉被,屋子里有一个火盆之外,普通士兵的取暖方式基本上就靠自己发热自己抖了。 而且,就连他们吃饭的伙房都脏的要死,窖藏的大白菜也变成了冻白菜,这还是唯一的鲜菜,其他的蔬菜就都是干菜了。 顾飒在厨房的库房那边,看到一堆一堆的干菜。 它们随意的放在地上,一摞一摞,满是灰尘和杂草。 至于肉类,更是少的可怜,基本上都是肉干,只有在偶尔的情况下,机缘巧合的才能吃到新鲜的兽肉。 逛了大半圈,顾飒并没有看到水源,更没看到什么地方有兵丁把手。 她不动声色的点点头:“之前只是听说寒汀城苦,没想到竟然能苦成这样,将士们真的是太辛苦了!” “为我大梁皇朝戍边,保家卫国,是我等应尽的责任!”林宇钦也不含糊,冠冕堂皇的好听的话,说的那叫一个敞亮。 “话是这么说,可受苦受累的还是你们呀,”顾飒说着说着,眼圈都红了:“且不说别的,光是吃水就是一个大工程,即便像你们这里有水源的,吃水步也是拮据的吗?” “水源还好些,毕竟冬天兵马劳顿的时候,大家换洗衣服的时候少,所以勉强能够用,”林宇钦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再看顾飒的眼神多了些异色。 ——这位小夫人兜兜转换的说了半天,不会是为了水源的事吧? ——不应该啊! ——他们人口少,用水自然也就少了! ——而且,他们每天都有去驮水,虽然是多少的问题,可吃喝应该能富余! ——看来还是我想多了,应该不是水的问题了! ——…… 林宇钦只是知道高庐山每天都去驮水,而且每天要往返好几次,从不间断。 却不知道这些京城来的人,还保持着在京城那边的习惯,还是像以往那样洗洗捞捞。 若是寻常的吃喝用,水是够的。 可要保持干净,那就不够用了! 所以,林宇钦想当然的把这个疑惑给否决了。 既如此,在顾飒面前也就不隐瞒了。 “不瞒姑娘说,咱们寒汀城还算是好的!老祖宗当初在建城的时候,第一要诀就是水源!” “水源?”顾飒没想到林宇钦会主动抛出这个问题,心中高兴地很。 但又怕林宇钦起疑心,所以就故意云淡风轻道。 “哦,我知道,我听说了,说你们这里有水源!” “是,是有个水源!当初老祖宗就是因为看中了那个水源,所以才在这里建城,才慢慢的有了如今这个寒汀城!” 既然顾飒没有威胁,林宇钦就起了显摆的心思。 “顾姑娘,要不,去我们的水源看一下?” “好呀,方便吗?” “那有什么不方便的!这边请……” 林宇钦掉头往来时的路上走,行经一个小岔路口,拐了过去。 “小夫人,这边请,就在前面。” 在一堆枯草后面,是一栋茅草屋。 茅草屋中,就是水源的源头。 只见一个直径约十米的水塘上面,架着一个简易的木头桥,上面还放了水桶等物件,方便取水。 顾飒刚才就看到了这个破茅草屋,还以为是茅厕,没想到竟然是水源。 而且,这周围一个守卫的士兵都没有。 完全没有顾飒想象中的严谨。 林宇钦解释道:“当初之所以盖这个茅草屋,冬天的时候不会结冰块,夏天的时候凉爽,而且,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草根树叶什么的,也干净。” “这里的水,够多少人用的?” “冬天的时候还好,夏天就不行了,我们军营的人自己都不够用的……但如果冬天的时候,水源够用的话,我们就会让老百姓进来取水。” “上将军,如果我想带一碗水回去,不会不方便吧?” “一碗水?哈哈,顾姑娘说笑了,你的人来我这里取水,我绝对不阻拦!”林宇钦冲着手下人吆喝:“听到没有,以后若是军侯府人来取水,一律不准阻拦,更不许刁难,否则可别怪我不客气!” “是!” 兵丁们异口同声的答应了。 但是顾飒并没当回事。 这种大话听听也就行了! 林宇钦是什么人? 他可是赵子佑的忠臣! 而这个地方,水比油都贵! 他怎么可能白白的让军侯府来这里取水? 再说了,就算真的给取,他们也不敢喝! 谁知道这家伙会不会暗中使坏? 要是他在里面加点毒药什么的,那他们所有人就等着祭天吧! 再说,她只要一碗水就够了! 两人敷衍的说着些没营养的官话,慢悠悠的逛完了军营。 “好了,上将军,军营我们是逛完了,接下来,就是恩赐陛下圣物的时候了!” 顾飒严肃的站好,示意蛮瑟等人上前。 “出京之前,陛下一再叮嘱,一定要我们亲手将他的心思送到上将军手中,让上将军能够体会到他的用心良苦!” 说着,将五个圣物交到周亮等人。 所有人立即跪下,毕恭毕敬的领了。 顾飒笑眸盈盈:“好了,陛下的旨意我已经送到了,上将军也接了旨,那我的任务就完成了,上将军,小女子告辞了!” “送顾姑娘,顾姑娘慢走!” 林宇钦忍着激动的心,等顾飒等人走远后,才示意周亮将东西送到自己的营房。 “怎么样?圣物重不重?” “……”周亮的表情很怪。 “怎么了?” “上将军,说,说句实话,重,很重。” “很重?那就是金银珠宝这样的硬货了?”林宇钦激动的眼睛都在发光。 重者金银,轻者字画。 相比较来说,他还是偏向于金银玉器这样的硬通货。 字画绸绢那都是文人喜欢的玩物,他不感兴趣。 “周副将,快打开,我们一起看看陛下赏了我们什么!” 可是周亮却泼了一盆冷水:“上将军,您先别高兴了,我怕……” “怎么了?” “我怕您太高兴了,等一会会太失望!” “怎么说?”林宇钦肉眼可见的沉下了脸。 “刚才回来的路上,我感觉这东西沉甸甸的,就想着晃一晃,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可,可没想到……这一晃之后,好像是,是空的!” 周亮也是想要分一杯羹的。 所以迫不及待的先试了试盒子。 没想到,一晃之后,里面什么手感都没有,更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 以他几十年的经验来看,这就是个空盒子! 第389章 大冬天的开荒 “空盒子?”林宇钦的表情不对:“顾飒拿空盒子给我做什么?” 周亮心说这个我哪知道? 林宇钦脸色黑黑的,示意周亮:“打开!” 他就不信,顾飒敢拿一个空盒子忽悠他! 盒子打开了,但是周亮的脸色更不对了。 林宇钦还没看,着急的问:“空的?” “不是!” 还真不是空的! 里面有东西! 偌大的木盒子里,放着一块黄绸。 绸缎很轻又很软,所以晃荡起来和空盒子差不多的手感。 林宇钦的脸更黑了:“打开看看!” 他是不到黄河不死心。 非得要亲眼看到盒子是空的才甘心。 周亮叹了一口气,掀开黄绸。 不出所料,黄绸底下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林宇钦的五官都在抽搐。 蓦然一声怒吼,连续打开了其他几个木盒。 和这个一样,都是黄绸,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顾飒,竟然敢戏弄我!”林宇钦愤怒的将盒子摔到地上。 但随即,他和周亮的眼神都一变,死死盯着黄绸。 黄绸上面有字。 五个黄绸打开之后,是五个字。 ——金木水火土! 周亮看的一头雾水:“这,这个是什么意思?就这几个字?而且还是……金木水火土?” 这五个字虽然有点关系,但和他们没有半点关系啊! 顾飒究竟在玩什么花样? 林宇钦的牙齿咬的咯吱作响:“不管她玩什么,咱们就陪她玩到底!” —— 回到木屋之后,高庐山一直很紧张,将自己人安排在顾飒的旧房子周围。 手下人都疑惑不解:“高哥,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就是防备一下!” 他是清楚黄绸写字的知情人之一。 按他的猜想,林宇钦在打开盒子,看到里面的东西之后,肯定会雷霆大怒,觉得他们是在戏弄他,肯定要来报仇的。 这时候,一定得保护好顾飒的安全。 没想到的是,军营那边一直没有动静。 他等到了晚上,也没见林宇钦有什么行动。 倒是顾飒注意到了他。 “天都黑了,你怎么还不回去呢?” “我,今晚我加了几个兄弟在这边,我不放心他们,怕他们吃酒误事,所以在这里看着他们!”高庐山没敢说自己的猜测,怕惊到顾飒。 别林宇钦那边没行动,他们这边倒自己吓住了自己。 哪知道,顾飒意味深长的笑道:“你是担心林宇钦会出幺蛾子,半夜派人偷袭我,所以要在这里保护我吧?” “……我,我?” 高庐山被猜中了心事,很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没有,也不是,我就是,真的,就是怕兄弟们误事,所以……” “放心,他不会来的,”顾飒笑道:“最起码,目前来说,他不会对我怎么样!” 从她来到寒汀城,林宇钦就一直没有对她下过杀招,而是以怀柔的态度对待她。 这种情况下,若非是林宇钦想要投诚投到军侯府门下,那就是他别有用心,在目的达成之前不会动她。 如果真是这样,那只要她做的不是太过分,不危及到林宇钦的姓名和军权,他就不会对她下杀手。 而这,正是她目前最需要的。 如今他们在这里根基还不稳,没有人脉,一切都要自己来做。 林宇钦的小心思,正好给了军侯府一个韬光养晦,养精蓄锐的大好契机。 顾飒让高庐山回去休息,但他还是不放心,执意不肯。 她没法子,就让他们几个值夜的时候,把篝火烧旺些,再多穿些衣服,并且让他们自己去取些就酒肉过来,晚上饿的时候煮宵夜吃。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把一个显示器拿出来,打开。 这是土壤湿润度探测器,可以根据土壤的湿度找到水源的位置。 根据上面显示的数据,顾飒找来地图,在地图上仔细标记出位置。 不过,毕竟是土壤探测器,对水不是敏感,定位不了水源。 顾飒只能根据大数据找出大体位置,再自己想办法。 忙完一切,已经四更天了。 她打了个盹,早上天亮就起床了,叫来蛮瑟和桑娅。 “那天那些小贼的名单和家,你们都摸熟了吧?” “小姐你放心,这几天我和妹妹没事,就在东城转悠了,那些别说那些签了卖身契的贼了,就连他们的家人我们都能认出来!” “没人逃走吧?” “没有,一个都没有,他们又不是傻的!”蛮瑟嘿嘿笑道:“咱们供他们吃喝,而且还是花钱都买不到精米白面和肉,他们要是跑了才是傻的呢!” “那就好,”顾飒站起身,眉眼间淡出一丝戾色:“吃了我们的东西,也该是付出代价的时候了,你告诉他们,太阳升起之后,我在木房子那边等他们。” 蛮瑟和桑娅很快将消息传了出去。 那些人还以为有好处,不等时间到,就早早的来到木屋了。 顾飒此时卸下了钗环首饰,脱下了长裙,换了一身简单的男装。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顾飒拿出一张卖身契,敛眸,气场仄人:“这张卖身契上写了什么,你们还记得吗?” “……” “庞大好!” “在,”庞大好的心不由提了起来,双手握拳:“小夫人,东西我们已经吃了,是要补回去的……” “我说过要东西了吗?” “不要东西就好,”庞大好立即送了一口气:“您说吧,要做什么,我们照做!” “按照契约来说,你们现在就是我的人,我要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得做什么!” “这个我们晓得,当初签契约的时候,我们都记得,这才几天啊,我们没忘!” 只要不是将东西往回要,这些人才不在乎卖身契上写的什么呢! 顾飒不动声色:“如果说,我要你们去做一件很累很哭的事呢?” “无所谓,我们什么苦没吃过?什么累没受过?”庞大好还是不在意的那种态度:“反正就一句话,只要有吃的,让我们干啥我们干啥!” “那好,带上你们家里的铁锹锄头,跟我走!” 农具每个人的家里都有。 他们各自回家,取了工具,跟在顾飒身后来到一块空地。 她手一挥:“在这里,挖!” “……挖?”庞大好一怔:“挖什么?” “让你们挖就挖,哪这么多废话!”高庐山站在一边大声吆喝:“都说了,不用问,也不许问,只管挖!” 大家一头雾水,但又不好说什么。 反正大家都是农民出身,干农活都是一把好手,所以就按照顾飒的吩咐在地上开始挖。 —— 消息很快传到了林宇钦的耳朵里。 他怀疑自己听岔了:“周副将,你是什么?你再说一遍……军侯府人带着东城的老百姓去挖地开荒了?” “是啊,他们一大群人,在那个空地上是又挖又刨的,那不是开荒是什么?” “现在是开荒的季节吗?” “肯定不是啊,这寒冬腊月的,能种什么东西?怎么种怎么死!” “那他们开荒做什么?” “不知道啊!”周亮也是一头雾水:“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很不解,所以才赶紧来汇报给将军……” 林宇钦沉默不说话。 周亮等了一会,没听到话,小心提议道:“那,要不,我们过去看看?” “不!我们现在过去,那就会让顾飒以为我们一直在盯着他们,否则怎么人家一有点风吹草动,咱们就能知道呢!” 林宇钦坐下身,思索片刻后,还是决定不打草惊蛇,先看看再说。 …… 开荒种地是庞大好等人的看家本事,没多会就干完了顾飒的要求。 顾飒取出一些种子交给他们,让他们种下。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小夫人,这个季节种什么都不会活的!” “我知道啊,继续!”顾飒笑吟吟的答应了,但还是示意他们按照自己的吩咐去做。 很快,种子种完了。 顾飒拍了拍手,让大家回去休息,吃过午饭过来继续干活。 他们走后没多久,林宇钦的眼线就到了,扒了几粒种子回去交差。 第390章 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这是什么?种子?”林宇钦看着眼前这几粒芝麻大小的东西,直接懵了:“你们谁见过这种种子吗?直到它是什么?” “不,不知道,”周亮哭丧着脸:“我刚才来之前,在咱们军营转了一大圈,问了好多人,但是那些人都说不知道,根本就不清楚这个究竟是什么种子。” “那就奇怪了,什么种子能在大冬天种?” “……”周亮被问住了。 想了想,很肯定的回答:“没有!绝对没有!” 要是真有冬天可以种,可以长的东西,他们至于祖祖辈辈挨饿这么多年了? “贺先生,你怎么看?” 角落里,贺先生抬起头:“上将军问我?” “废话,这不是就是在问你吗?”林宇钦沉了眼神:“贺先生,我这怎么感觉的最近这段时间,你有点怪呀!” 贺先生被吓到了,连忙起身,九十度鞠躬,一躬到底。 “上将军这话从何说起?贺允惶恐!” “贺先生,想当初你被发配到寒汀城,要冻死饿死的时候,是我救了你,要不然你早就和你的家人一起到阎王爷那边报道了,还有机会坐在这帐子里做师爷吗?” 林宇钦的语气更不友善了,咄咄逼人,阴恻恻的一笑。 “你别以为军侯府来人了,你就能回去,没用,他们早就忘了你了……” “上将军这话说的贺允我无地自容了,”贺允的脑袋几乎叩到了地上,就差一步就跪下了:“贺允心中清楚的很,当初之所以被发配来这个苦寒之地,都是因为君家父子……贺允心中有分寸!” “你知道就好,”林宇钦听到了满意答案,语调这才和缓起来:“贺先生,在军侯府,你就是个小小的书生,被人践踏,受人凌辱!明知道你是冤枉的,君家也不救你……所以说,你答应要记住君家的所作所为!” “上将军的意思我明白!”贺允的眼中瞬间爆出一股怒意:“想当初,我妻子被人调戏,我上门理论,对方非但折辱于我,还变本加厉的继续调戏我妻子……倘若不是我奋力一搏杀了对方,妻子早就叫他们给……” “可恨的是,这件事爆发之后,我曾经求到老侯爷那里,求他救救我一家老小,哪怕是把握发配来寒汀城,只要保住我妻子小女就好,可是……” 说到伤心事,贺允红了眼眶。 但他随即猛地一擦眼泪,狠狠道:“以老侯爷当时的能力,完全可以保下我,但是他没有,致使我妻子儿女被一起发配寒汀城。” “过去的往事,就不要再提了,”林宇钦蔚然一声叹息:“贺先生,你知道我对你器重就好,这件事之后,等你立下头功,我一定会写奏折禀告陛下,论功行赏!” “上将军,我贺允不求赏赐,我一家人都不在了,就只剩下我一个孤魂野鬼,再多的金银珠宝都没用,我只要报仇就好!” 贺允重重的一鞠躬,起身将那些种子都包了起来。 “上将军,我知道鄂音族擅长农耕,而且他们那里经常有中原的商客过去兑换东西,或许认得这些种子,我带它们去过鄂音族,看看能不能找到识货的人!” “那好,你早去早回,路上小心!” 林宇钦贴心的安抚着,亲自为贺允戴上围脖,叮嘱他一路小心,目送他出门。 周亮走大了林宇钦身边,盯着贺允的背影:“上将军,来这里之前,我就听说了他的事……说是他的家人除了他之外,都死在流放的路上了。” “他能活下来就不错了,而且当时也是奄奄一息,几乎就死了,要不是我之前听说过这人,知道他写的一手好文章,也就不救他了!” 林宇钦救贺允也是个巧合。 当时贺允发着高热,眼看就要病死了,几个士兵正见他往外抬,要趁着还有一口气拉出去埋了。 恰好他从他身边经过,被贺允一把扯住衣角。 “他当时抓着我的衣服,只说了一句话,我就决定救他了……”林宇钦一脸得意:“你猜猜看,他说的是什么?” “一句话?”周亮想了想,很认真道:“难道是……救我?” 林宇钦的笑容瞬间僵住:“你!你就是个猪脑壳!竟然都不会想!就只说了这个,凭什么要老子救他?你又不是不知道,在寒汀城,药比黄金都贵!” “嘿嘿嘿,我这脑子哪比得上贺先生啊?” “我看也是,他说,我能帮你除掉军侯府!” “……” 周贺这话,算是对了林宇钦的心思。 当时的军侯府还如日中天,不管是人脉还是军权,都是大梁朝的第一人。 如果能除掉军侯府,那他手中的军权可就要易主了! 也就是因为这句话,林宇钦叫来郎中更贺允诊治,还用的都是最贵的药,见将他的一条小命检回来。 “上将军,说真的,别看贺先生平日里不怎么说话,就是坐在那里看书写字,可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他,我是一点犯混的底气都没有。”周亮咋舌嘀咕。 贺允的身上自带一股子正气息。 哪怕看上去只是一个小小的书生,身上也裹挟着君子才有的浩然正气。 林宇钦听到这话顿时踹了他一脚:“瞧你那没出息的样!他一个书生,有什么可怕的?还怕他拿刀砍你一刀不成?” “不,不不,上将军,您不懂,那是,是骨子里的畏惧!就是,就是看到他就犯怵!” 在军营,贺允就像是一个不起眼的存在。 他总是跟在林宇钦身边,柔柔弱弱的,有时候一天都不多说一句话,更多的时候,人们几乎都忘记他的存在了。 但只要他哪天抬起眼看你一眼,那中骨子里透出来的正气就会不自觉的碾压一切,让人心怵。 因此,即便在军营里,贺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愣是没一个人敢欺负他。 贺允抱着种子出了门,站在军营门口的时候,往西城那栋木房子看了眼,转身出了城。 …… 吃过午饭后,顾飒叫上庞大好等人,让他们去周围捡枯草树枝等东西。 庞大好一脸为难:“小夫人,真不是我们偷懒,是真没有!” 他们这是什么地方? 寒冷至极的地方! 在这里什么最抢手? 当然是木炭柴火了! 这些东西是除了粮食之外最抢手的东西! 没有吃的还能忍一忍。 可要是没有木柴,那大家就只能冻死了。 “要不,我们几个辛苦些,回去准备一下干粮,明天早些出发,去远一些的地方砍些木头回家!”有人提议。 庞大好连连点头:“目前来说,咱们这边是真的没有了,地皮都搜刮干净,再找就只能砍树了!” 但是砍树取暖是饮鸩止渴的法子。 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没人会蠢到砍树取暖。 一旦砍了那些树,那明年就且等着冻死吧! “我不要取暖的木头,我要是枯草,细细的树枝,不是烧火用的木头,”顾飒再一次强调:“而且,我要很多,最少要两辆马车,你们能弄到吗?” “这么多?” 庞大好等人又犯了难。 他们这边的情况特殊,就算是树,也就那一个树林子,还时不时的有野狼群出没,进入捡柴火能不能回来,全靠谁的命更硬。 而顾飒所要的软草细小的枯树枝,那就只有特定的地方有了。 “鄂音族,小夫人,您要的东西,只有鄂音族有,”庞大好说道:“他们那边是草牧民族,都是矮小的软草,不经烧,他们自己人都不爱用但是正和您的要求,就,就是……” “就是什么人?” “鄂音族很凶的!野蛮的很,鄂音族从小孩子就训练骑马射箭,马上猎杀……他们之前被军营的人欺负的挺惨的,见到我们怕是……不会给!” 人家不要是一回事。 要要是去弄,还弄两大车,可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第391章 抢东西 追根究底,还是林宇钦当初造的孽太深,与鄂音族彻底交恶的原因。 但即便如此,顾飒是一定那些软草的! 见庞大好满脸的为难,立即道:“你也别担心,我和你们一起去!” 庞大好的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算是笑了。 这位小夫人还真是与众不同。 难道说和他们一起去,就能改变鄂音族仇恨他们的结果了? 顾飒让高庐山守着家,带上蛮瑟和桑娅跟在庞大好的队伍中。 她不想招摇,让随行的人都换上当地服装,虽然穿在身上蠢笨的很,但还算保暖,不算太冷。 —— 鄂音族距离寒汀城跑马得一天不停歇的跑上半天,但是因为他们带了马车,速度就慢了很多。 一行人天黑出发,第二天一大早才到。 好在路上安全,没有遇到野狼袭击。 “小夫人,你看,那边的山脚下就是鄂音族的居住地!” 初升的太阳破出云层,照着半座山峦。 因为山峦挡住了呼啸的北风,所以这里的温度比其他地方更暖和一些。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鄂音族是周围族居地里,唯一有资格多种粮食的一族。 远远望去,只见几十个低矮的泥坯小屋错落有致的依山而建,有些人家已经升起了炊烟,那是有人在做早饭。 “小夫人,你看到那边的了吗?那块灰蒙蒙的地方,那里就是咱们要找的软草。” 顺着庞大好的手指看去,可以看到一大团黑乎乎灰蒙蒙的东西。 “你们几个跟我走!”蛮瑟叫上几个人,策马往那边去。 “回来!”顾飒喊住他:“你要干嘛?” “搂草啊!”蛮瑟茫然:“咱们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搂草吗?” “这里是鄂音族的地盘,不问自取是为偷!鄂音族的人本来就了看咱们中原人不顺眼,若是偷人家的草,那不是矛盾更深了吗?” “……不是,小姐,不是这么话说的,”庞大好连忙道:“这些草不经烧,就是这一大车的软草都不够做一顿饭的,所以鄂音族的人也不稀罕,只是也不给咱们,可要是咱们硬来也行,毕竟这玩意不值钱!” “话是这么说,但事情不能这么做!”顾飒眼尾瞬间沉了下来:“你们既然跟了我,就要守我顾飒的规矩,否则我们军侯府不养不守规矩的人!” 她勒转缰绳,策马向着那边的山路走去。 顾飒一群十多个人,又带着两辆马车,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人,还没到山脚下,就引来了一群鄂音族人的围观。 尤其是那些小孩子,围着车队转圈圈。 也有一些胆大的,抓起地上的泥巴块就砸向车队。 尤其是后面几个,被砸的骂声不断,大有要跳下去揍人的意思 顾飒看了眼蛮瑟:“传下话,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动粗,都给我守好规矩!” 那几个人听到这话,也只能将怒火憋回肚子里,不敢吱声。 很快,一个穿着鄂音族服饰的中年男人走过来,眼神不善。 “几位这么大阵仗的来我鄂音族,是有事?” “这位大哥,我们想要点东西……”蛮瑟挤出一脸的假笑,策马上前。 “要东西?”中年男人看向马车,叱了一声,冷笑:“你们大梁朝的人是越来越要脸了,现在都把抢东西说成要了!” “不不不,我们真的是要,不抢,”蛮瑟嘴角咧出来的弧度更大了:“而且,我们如果要抢的话,那早就动手了,也不会来这里!” 就那几根草而已,值得说抢? 要是真的抢,早就一人一镰刀,都给搂到马车上,打道回府了。 孰知,男人狠狠啐了一口,眼神都变了:“你们抢的还少吗?哪一次不是冲上来就抢,还不来这里?不来这里你们怎么抢?” “……” 顾飒瞬间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对。 她倏然看向庞大好,眼尾挑出一冽戾气:“怎么回事?” “不知道,”庞大好连忙摇头:“但是听这意思,好像被咱们抢过……不,不是我们,是咱们中原人!” 顾飒示意蛮瑟退后,下马走到男人面前:“我们之间应该有误会,第一,我们不是来抢你们的粮食或者是金银珠宝的,二来,我是很有诚意的前来见你们族长!” “我们族长不见客!”中年男人没好气的怼了回去:“你们现在立刻从这里滚出去,那咱们就不动手,要不然……” 他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周围。 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围上来一些鄂音族的男人,还有一些健壮的女子。 他们每个人的手中都拿着东西,菜刀,镰刀,锄头什么的都有。 虽然没有趁手像样的刀剑,但是每个人身上迸发出来的气势不亚于任何一个战士。 顾飒笑了,很不屑的扫过众人:“要不然,怎样?你是打断利用他们杀了我?” “哼,那你就试试!” 他一挥手,鄂音族的众人瞬间吼叫着冲了上来。 顾飒敛眸:“蛮瑟!” 蛮瑟应声从马上飞掠而起,眨眼间扑到了中年男子的身后。 他意识到不妙,要跑,却被一把弯刀横在了脖子上。 “别动!” “都给我住手!” 沉爆的嗓音震慑住了所有人。 尤其是在看到弯刀之后,都不由自主的往后退。 “别听他们的,不能再让他们张狂了,不用管我,杀,杀了他们……”中年男子抻着脖子叫嚷。 蛮瑟没好气的踹了他屁股一脚:“害怕就害怕,硬撑什么?瞧你那哆嗦的腿……” 别看中年男子叫的嗓门比谁都大,但是他的两腿却在不受控制的打颤。 这是骨子里的畏惧,根本就不受他控制。 被蛮瑟踹了一脚之后,“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惹得蛮瑟都气笑了。 “就你这样的,还敢嚷着杀了你?那老子成全你,送你上路……” “……” 中年男子的脸色更惨白了。 他抽了抽嘴唇要说话,但最终一句话都没说出口。 “蛮瑟,别闹了,带他进去!” 顾飒喝住蛮瑟,示意他押着中年男子,用他做人质去见族长。 而此时,鄂音族的某个泥坯屋里。 贺允正和一个老者低声说着什么。 冷不丁有人大叫着跑了进来:“族长,不好了族长,少,少族长他,他……” “巴雷怎么了?说话!”老族长不耐烦的应了声。 “少族长他被人抓了……” “什么?”老族长连忙起身,惊骇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是,是寒汀城的人,”来人说着,还特意看了眼贺允:“他们来了很多人,要抢东西,少族长不给他们抢,他们就拿刀挟持了少族长,正往这边走呢!” “什么?又来抢东西?难道是周亮?”贺允蓦然起身,但随后就吸了一口气,觉得很不可思议:“不对啊,我来这里之前,和上将军说过,他知道我在这里,不应该派人来抢东西?” 他想了下,立即追问:“他们是什么人?都穿着兵甲还是……” “就是寻常的衣服!没有盔甲,好像不是士兵!” “不是士兵?寒汀城除了士兵,还有谁敢跑来这里抢东西?”贺允说着说着,脸色彻底阴沉下来:“他们为首的,是不是一个女子?” “嗯,对,是有两个女子,”那人连忙道:“虽然她们穿着男人的衣服,但是她们的肤色很白,不像咱们这边的女人……” “果然是她!”贺允恍然的点点头,但是又摇了摇头:“真是没想到,她才来寒汀城多久啊,就和林宇钦一样开始抢掠了?她抢了什么?” “还,还没抢呢,说是要见族长,押着少族长正往这边走!” “……” 贺允不想在这样的场合下与顾飒见面,就避到了里屋。 老族长稳了下心神,起身:“走,咱们去见见这位军侯府的小夫人,看看她要在这个寒汀城,掀起怎样的一片天!” 第392章 这就尴尬了 老族长带着人走出门口,正好看到儿子被顾飒押着走过来。 他昂起头,并没有因为儿子在人家的手中就有半分怯场。 “这位姑娘,我儿子巴雷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得罪了姑娘?” “说得罪也不算是得罪,”顾飒示意蛮瑟收了刀:“只是有些误会!” “误会?那就好说了,”老族长见儿子没了威胁,也识趣的很:“既然如此,那就请姑娘来我家里一座,我们说说这误会的事情。” 顾飒跟在他身后走近屋子,在客人的位置上坐下,眼尾瞬间挑了挑。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老族长您这里有贵客,看来,是我打扰了。” “姑娘这话从何说起?”老族长心中一惊,但还是极力稳住。 在刚才出门之前,他已经收了贺允的茶杯。 从目前的现场来看,分明就是他一个人在喝茶。 “这屋子里一直都是只有我一个人,没有姑娘所说的贵客!” “是吗?” “……自然!” “那我要是说出来,老族长可不要不高兴!” “……说什么?” 顾飒摸了一把垫子:“这个蒲垫是热的,说明有人刚起身离开不久。” 老族长咳嗽一声:“难道就不能是我自己一个人喝的吗?” “桌子上摆着一个水壶五个茶盏,按理说,应该是一壶配六杯猜对,虽然只有老族长的面前放着一只茶盏,但是在我面前的桌面上,却有一个杯盏的杯圈痕迹!” 老族长不由低头看了看。 的确,那里的确有水痕。 但他还是死不认账:“那又怎么样?难道就不能是我自己喝的杯子,放在了那边?” “一个人的生活习惯是天生的,你那边的桌面毛糙,蒲垫陈旧,说明你喜欢或者是习惯坐在那里了,怎么会冒然改到这边呢?” “哼!”老族长一声冷哼:“恨不巧,我今天就坐在那里了,听说有客人来,才换回到我这边!” “那老族长还真的挺有闲心,也难怪我刚才用刀勾住了你儿子的脖子,你都能一声不吭,沉稳应对,甚至于还有闲心,将你喝茶的杯子换到那边呢!” “……” 老族长被这话给怼的一时无话。 但是巴雷却瓮声道:“姑娘今天来我们鄂音族,就是为了这个杯子嗯哼位置?” “那是因为老族长太没诚意了,”顾飒笑眸嫣然:“我要说的事情,只能两个人知道,不能有第三个人!” “你又想耍什么花招?”巴雷提了嗓门吆喝。 “巴雷!”老族长断然一声沉喝,示意儿子下去。 “父亲?” “出去吧,我没事!” “……” 巴雷警告的瞪了眼顾飒,不甘心的转身离开。 但是顾飒依旧不说话,笑而不语的看着老族长。 房间内,刹那间的非常静谧,静的甚至于可以听到心跳声。 老族长感觉到一种说不上来的逼仄感扑面而来。 顾飒就像是有一双透视眼,可以赤果果的看到他骨子里隐藏的秘密。 他下意识的咽下口水,眯了眯眼睛:“姑娘,这里就咱们俩了,有什么话就说吧!” “就我们俩?你确定?”顾飒似笑非笑。 “当然!” “好吧!”顾飒轻声的一语低叹:“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顾飒,我的夫君是军侯府的小侯爷君夙折……” “你是军侯府的人?”老族长以一种颇为夸张的表情道:“那我还真是没想到,失礼失礼了……” “老族长,你是真的没想到吗?” “当然!我又不是神仙,自然是不知道的!” 顾飒点点头:“我还以为,贺先生把什么都告诉你了呢!” “……” 老族长下意识的倒吸一口气。 顾飒敛眸:“贺先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既然来了,也躲了起来,想必是知道我是谁的,既然是知道的,又为什么不告诉老族长我是谁呢? 这一刻,屋子里的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即便是贺允和老族长都是阅历丰富之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倒是顾飒,笑呵呵道:“怎么?老族长不会是没见过贺先生,也不知道贺先生就躲在这里吧?” 这番话,就差亲自走过去,踹开内室的门,将贺允从房间里拽出来了。 但也是这样,老族长和贺允就越是尴尬。 尴尬到死了好不好! 他们之前还自信的以为,只要藏起来,再暗中观察顾飒,揣测她的心思目的就好。 结果没想到,人家直接将军,开口就点出了贺允的藏身之处。 贺允要么是挖个地洞藏进去,要么就自己走出来。 内室终于传来脚步声。 贺允的腿上像是绑了千斤重的石头,磨磨蹭蹭了好久,总算是迈出了内室的门。 顾飒立即起身,很是有礼的低头:“贺先生!” 贺允抽了抽嘴角,躬身还了一礼:“小夫人!” “两位既然都在这,那我就正式道个歉,之前我并不知道贺先生来这里做客,所以才鲁莽前来,打扰了两位的雅兴,那个……要是实在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出去等,二位可以先聊,等二位聊完了,我再来说我的事情!” 贺允和老族长瞬间对视一眼。 这话说的…… 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人都已经被抓了个现行了,还说什么出去等? 那不是打他们俩的脸吗? 再说了,顾飒就在外面等着,就算以他们俩的心再大,也做不到当着她的面,一扇之门的说什么私密事。 贺允很是识趣的立即抱拳:“小夫人言重了,此次小夫人前来,定然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在下这就告辞!” “那倒也不必!”顾飒遽然唤住他:“之前我还在想着,和老族长聊完之后,找几乎再和贺先生聊聊天,既然贺先生就在这里,那正好省去了我再去麻烦贺先生了。” “这个……”贺允听出顾飒是要连自己都算计在内,内心瞬间十分抗拒:“有些事情,还是两位私下聊比较好,毕竟我是个外人……不如小夫人聊完之后,咱们在说话!” 第393章 种子 贺允说着就往外面走。 顾飒似笑非笑:“贺先生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我顾飒做了什么对不起先生的事?还是说,贺先生不屑和我顾飒坐在一起说事?” “……” 贺允被说的脸色通红。 就目前这情况,他肯定是不能得罪顾飒的。 要不然能不能再回寒汀城都是个问题。 没法子,只能硬着头皮讪笑着回来:“小夫人说笑了,既然小夫人不觉得贺允多余,那贺允就留下。” 他讪讪的坐回原地,与老族长不动声色的对视一眼,彼此间默契的低下头。 顾飒看到这一幕,笑了:“两位不用紧张,我对您二位之间聊的私密话题不感兴趣,我来此地,是另有要事相求。” 老族长瓮声:“姑娘请说。” “我不喜欢拐弯抹角,所以呢……” 顾飒从腰间摘下一个小布袋,送到老族长面前。 “我想在鄂音族这边买些不用的软草。” “……所以,这是什么?”老族长看出布袋子里的不是金银细软,而是像沙子大米一样的东西,一时间猜不透顾飒的意思,不敢轻举妄动。 “老族长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 老族长怕顾飒算计,但是又不得不打开。 当布袋子打开的那一瞬,他再次和贺允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 尤其是贺允,左手不自觉的摸了摸心口,眼神跳动:“小夫人,冒昧的问一下,这是什么?” “种子啊,你们不知道?” “我们自然是知道这是种子,就是不知道这是什么种子,”老族长接过话茬:“北方所有的粮食蔬菜的种子我都见过,但是唯独这个……我是真的没见过。” “这是我从京都带来的菠菜种子。” “……” 别说这种菠菜种子是第一次见,就是名字也是第一次说。 老族长看向贺允。 贺允也是摇头:“小夫人,我在京都是生活过很多年的,却从来没听过菠菜是什么……冒昧的问一句,是粮食吗?” “不是,是蔬菜。” “是贡品?” “自然不是,就是一种很寻常的蔬菜,绿色的,大大的叶子,吃起来稍微有点涩涩的口感,但总体来说鲜嫩爽口,很是不错。” 贺允顿时尴尬不已:“那应该是贺允孤陋寡闻了,我竟然没听过这个菜,更没吃过。” 顾飒心说帮你没见过没听过是正常的! 要是听过见过还吃过,那就不正常了。 因为这压根就不是这个世界该有的东西,而是她空间里的小物件。 说来也是神奇的很。 她的医疗空间里能有这些种子,完全是无心之举。 她之前有个战友是炊事兵。 炊事兵转成特战旅的战士之后,每次执行任务都会在当地弄些种子带回去。 这一次也是。 他不知道在哪弄来了一大包的种子,都是各种蔬菜瓜果花生土豆这些东西,为了方便,就放在诊疗室柜子的最下面,塞了满满一柜子。 顾飒以前整理医疗舱的时候,见过一次,但是没有拿出来,又塞回去了,想着这辈子可能都用不上这些种子了。 没想到,现在竟然派上了大用途。 老族长咳嗽一声,打断顾飒和贺允的话。 “小夫人,你送我这些种子是什么意思?莫不是想要用它买我们的软草?” “是!” “那不好意思,这个,我们没法成交!”老族长想都不想,直接拒绝了。 “老族长,我想你还是仔细想想再回答比较好!” “不用想,我虽然年纪大了些,但不是老糊涂,知道分寸!巴雷,送客!”老族长大喝着叫了儿子进来。 贺允则看着布袋子没说话。 巴雷闻言快步走进来,威胁的瞪着顾飒:“姑娘,请吧!” 顾飒笑了,并不觉得意外。 如果没有贺允,或许老族长还能答应。 但是贺允代表着寒汀城,而她代表的是军侯府,有她和林宇钦的敌对关系在,老族长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肯定不会卖她。 她拿过布袋子,但贺允却突然开口:“等一下!” 他示意巴雷出去。 巴雷看了眼父亲,什么都没说,点点头走了出去。 顾飒的眼神遽然一变。 不对啊! 巴雷这家伙绝对是一身反骨。 这一点从他被蛮瑟的弯刀制住,却还能骂人骂了一路就看的出来。 不是什么人都能控制巴雷,让他乖乖听话的。 但是很显然,贺允就有这个能力。 他就是一句话,就让巴雷乖乖的滚出去了。 事情不对啊! 顾飒在心中猜度着贺允和鄂音族的关系,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但她表面却还是不动声色:“贺先生还有什么话吗?” “小夫人,我能问一下……你要软草是要做什么吗?” “当然是为了吃饭呀!” “……吃饭?”贺允和老族长都同时愣了一下。 片刻后,老族长一脸茫然的问:“不是,夫人你是不是搞错了?那是草,纯粹的草,而且还是干草,喂畜生畜生都不吃的干草!” 牛羊都不吃的草,她竟然能吃? 贺允也是皱着眉头:“莫非,小夫人是要用它们生火煮饭?” 可也不对啊! 寒汀城周围能烧的东西多着了,怎么着都不至于巴巴的跑来这么远,弄一车只能煮一顿饭的干草回去做饭。 “当然也不是了!”顾飒说完之后,就不再说话。 而贺允和老族长都在等着她后面的话,见她不吱声,立即道:“然后呢?” “然后什么?” “自然是……你为什么要那么远的,不辞辛苦的弄这么一堆软草回去?” “都说了,是吃饭!”顾飒似乎不想回答,纯粹的吊着两人的胃口。 贺允软了姿态:“小夫人,不介意的话,我们能否坐下来聊?” 老族长也会意,名人重新烧了水,沏了茶。 “小夫人,寒冬之地,没有什么好喝的茶,小夫人莫要嫌弃,喝一口暖暖身子吧!” “这里气候寒冷,土壤也不好,能有这样一口茶已经是奢侈了,怎么敢说嫌弃?” 人家客气,顾飒也就有礼貌了太多。 她喝了一口茶,端正了坐姿:“我知道你们是想问什么,所以,我可以很坦白,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们,是的!我手中的这种菠菜,可以现在就种植,如果照顾的好,不出意外的话,四十天之后就可以吃了。” “不可能!”老族长断然一声大喝:“这个天气,任何东西都能冻死冻坏了,什么都长不出来,更不要说你说的那种绿色的菜……” “所以,我要买软草啊!” “……” 顾飒的话让老族长和贺允瞬间眼前一亮。 顾飒继续道:“只要将软草做成草帘子,放在菠菜上面,就等于给它们盖了一层棉被,这样就那本保证它们冻不坏,而且这种菜本身就不怕冻,只要不是特别恶劣变态的天气,它就没问题!” “真的?”老族长还是这种怀疑的太多:“这世上,真的还有能在他们这个地方种植的菜?” “是与不是,老族长只要试一试不就行了?”顾飒笑道:“用不些牛羊都不吃的软草,你们却有可能获得新鲜蔬菜的机会……所以说,你们最好想好了再回答我,这交易你们是做,还是不做?' 这还用问? 傻子也知道该怎么选择啊! 第394章 任重而道远 老族长稍微的犹豫了一下之后,很果断的点头。 “这场交易我做,但是我还有一个条件。” “请说!” “你要保证这些种子能够在我这里成活!” “当然这是我最起码的诚意,我会不定期的过来检查它们的成长情况,”顾飒粲眸而笑:“这么和你说吧,只要我的种子可以发芽,你的就一定会,如果它们出了任何问题,而只有我的长大了,我可以以我的名义发誓,我会分你一半!” “小夫人既然这么有诚意,那我就放心了。” 老族长也很爽快,立即叫了儿子巴雷,让他带着人去装软草。 而且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他还叫巴雷另外多装了两车,用自己家的马车给送到寒汀城。 趁着这个机会,顾飒将菠菜种植的要领和细节,一笔一划的全写了下来。 包括幼苗发芽到什么程度,什么时候应该浇水,软草应该怎么处理,草帘要怎么做才能最完美等等,但凡是顾飒能想到的,都写了下来。 临分别的时候,顾飒邀请贺允一起走。 但是贺允却拒绝了:“目前以我的身份,不太适合和小夫人一起出现在寒汀城,而且有件事情,我还想请小夫人帮忙。” “先生请说,但凡我能做到的一定不推辞。” “我在这里与小夫人见面的事情……” “我们见过吗?”顾飒突然打断了他的话:“我来鄂音族是为了软草来的,来到这里之后,我们与鄂音族的小族长起了冲突,我用他来挟持,才见到了老族长,并且花一定的银钱买了些软草,老族长觉得软草无用,就又多送了我一些……自始至终,我什么时候见过贺先生?” “……” 贺允先是一怔,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感激得点点头。 “多谢!” “不客气,我知道先生的一点点故事,似乎和我们军侯府有关……” “……” 顾飒的话还没说完,贺允的脸色就变了些。 顾飒对此像是没有看到一般:“先生别误会,我并不是想追究曾经的恩怨情仇,只是想和先生说一句话。” “小夫人请说!”听得出来,贺允在压制着情绪。 顾飒敛眸而笑:“如果贺先生在寒汀城遇到了什么难处,不用客气,可以直接去找我,如果我不在,可以找我的婢女,虽然可能不能完全的帮先生解决问题,或许也能解一时的燃眉之急。” “小夫人的心意。,在下明白,也多谢了!” 贺允后退一步,拱手弯腰,行了一个端端正正的大礼。 有了这话,他就等于在寒汀城拿到了半个免死金牌。 如果哪一天他真的在林宇钦那里活不下去了,也能有一条退路。 —— 这一次,顾飒他们是快马加鞭的赶回寒汀城。 回到木房子之后,她让庞大好叫来家里的女眷,让她们将软草编成草帘。 庞坠儿等人看着几车软草面面相觑。 “怎么了?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不想做事?”顾飒的眼神瞬间就沉了下来:“放心,我不会白让你们做事的,该有的工钱我不会少了你们!” “不,不不,不是,”庞坠儿见她误会了自己,连忙解释道:“小夫人,我们不是不想做,而是不会,你说的那个东西,我们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也没见过,不是怕你不给我们工钱。” “草帘子,草粘子,盖在地上的东西,用草编织起来的……”顾飒用手比划着说了一会,见所有人的眼神越发迷茫了,这才感觉到不对:“你们没见过那有的东西?” 所有的女人都摇了摇头。 顾飒之所以把她们这一群女人叫来,是因为在她的理解中,草帘子这样的东西是个轻巧的物件,需要心灵手巧的姑娘才能完成。 没想到她们竟然全都不会。 顾飒挽起袖子,先是用软草做了一些草绳,再用草绳做经纬,上面覆盖上软草,一层叠着一层,纵向压着横向,再一点点的用绳子将它们穿起来。 “这就是草帘子,就是这么简单,你们没有见过?” “……没有,真没有,”庞坠儿看向其他人,见大家都摇头,肯定道:“我们这里冬天都不怎么出门,也不种东西,要这个也是无用,所以真的没人研究过这个。” 顾飒叹了一口气,手把手的教她们编草帘子。 不得不说,女人在这方面还是心灵手巧的。 不过是半天的功夫,所有人都掌握了要领,干起活来也就得心应手了。 忙活了一天,一群人终于将草帘子编完了。 顾飒让高庐山带着人,去把草帘子盖在菠菜上面,又让桑娅将早就准备好的豆子拿出来,一份一份的交给了女人们。 “这里是豆子,你们可以煮着吃,也可以把它磨碎了,做成豆腐吃,想要做豆腐吃的,我这里还有卤水……” 顾飒的话还没说完,就发现所有女人的眼神都变得清澈和茫然起来。 她有点明白了什么:“你们不会……不知道什么是豆腐吧?” 女人们都点点头。 顾飒这才想起来,她在京都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吃过豆腐。 她因为天生的不爱吃豆腐,所以对这个东西无感,也就从来没想过这个世界有没有豆腐。 “这样吧,你们今天先回去,把豆子都放好了,不要动,等明天早一些的时候过来,我教你们怎么做豆腐。” 女人们听的眼睛都冒着光,感觉小夫人也不像之前看到的那样凶神恶煞。 她们一个个的答应着,有说有笑的带着豆子回家了。 不说那个豆腐究竟是怎么样的,就是这单纯的一些豆子,也能帮他们家解决很大的吃食问题。 庞坠儿没有走,而是小心翼翼的黏着顾飒,但就是不说话。 顾飒笑着摸摸她的头:“你这是怎么了?难道说豆子不够?” “不,不是,当然不是,”庞坠儿连忙解释:“我就想看看你这里,有没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而且哥哥也没有回来,我想在这里等哥哥回来再走。” “帮忙?你还别说我这一件事情有点犯愁,我需要一块石头,比较大的石头,这么大,”顾飒用手比划了一下:“还有一块这么大的,你能帮我找到吗?” 明天要做豆腐,首先得磨豆子,魔豆子就需要磨盘,她需要现做一个磨盘。 但是她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合适的石头。 “这石头要求挺严格的,不能太薄,也不能太厚。” “这个很简单呀,就在眼前呢,”庞坠儿指向豁了口的城墙。 寒汀城的房子虽然大多数都是泥坯房,但是城墙是标准的石头城墙。 当时砌建城墙的时候,用的都是大差不多大小的石头。 但是顾飒却摇摇头:“不能这样,这些石头被运到这里,不知道要搭上多少人的性命才能摞在上面,我们不能动的。” “可是我们不动也会有别人动啊。”庞坠儿表示不理解:“再说了,咱们就用两块石头而已,它已经那么大的豁口了,也不差再少这一两块吧?” “庞坠儿,你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顾飒沉下瞳色,凝视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道:“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是不可为也不能为!明白吗?” 庞坠儿眨着眼睛,很实诚的摇摇头:“这和石头有关系吗?” 顾飒不由叹了一口气:“任重而道远啊!” “……什么意思?”庞坠儿越发的糊涂了:“是说石头很重吗?” “……我的意思是说,不管是你们还是寒汀城,还有很多需要改变的地方,尤其是读书识字明事理,这个东西要一点点的抓起来啊……” 也就是在这一刻,顾飒突然明白了读书的意义。 读书可能会让人饿肚子,会让人穿不暖,但是不会让人浑浑噩噩的过一生。 孩子们的读书识字,启蒙开发,其实和粮食水源一样,都是不可或缺的东西。 而要完成这一切,她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第395章 灭族 庞坠儿虽然听不懂顾飒在说什么,但是能找到她要的石头。 在寒汀城之外有一座山,山上有各种形状的大石头,就是难搬运。 “没关系,我有秘密武器!” 顾飒叫了方嫂子。 方嫂子听说是要去山上搬石头时,笑着答应了:“好,还有谁去?” “就咱们三个!” “咱们,三个?”方嫂子看向庞坠儿。 庞坠儿这才意识就她们三个人去,连忙摇头。 “不行,我们扳不动的,小夫人,那边的石头都很大很重的,咱们三个人根本就抬不动,最少得五六个像我哥哥那样的壮汉才行。” 顾飒则看向方嫂子,神秘一笑:“那怎么办?现在这里只有她能用了!” 方嫂子低下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了,看不清神色。 庞坠儿很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那好吧,到时候我多用点里,吃奶的力气也用上!” 方嫂子也是赶车的老手,三个女人一辆车,很快就到了山脚下。 在庞坠儿的指点下,方嫂子拿着锤子凿子上了山。 按照顾飒的要求,凿下来几块大石头,然后在庞坠儿不可思议的目光中,轻轻松松的将大石头搬上了马车。 庞坠儿目瞪口呆,难以相信:“不可能啊,她明明就是个女人嘛,她是怎么做到的?这么大的石头,就算我哥哥都扛不起来的!” “因为我小时候家里很穷,买不起牛,我爹娘呢就把我当牛使唤,天天让我干活,这干着干着我的力气也就大了起来!”方嫂子很是认真的解释着。 庞坠儿还真的相信了,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我就说呢,你一个女人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我还以为你是那个大力族的人嘞!” 方嫂子的笑容突然消失不见了。 顾飒察觉到了她的神色不对,心里“咯噔”一下。 庞坠儿却没有发现,还在那里喋喋不休的说道:“不过呢,我听说大力族的人都死绝了,早就死绝了,应该不会还有人活着才是……” “呀,坠儿,我的手帕子好像丢了,”顾飒突然打断她的话,装作惊慌的摸了摸腰间:“一定是我刚才擦汗的时候,丢在了那边的石头上,你过去帮我看看吧,找得到就找回来,找不到就算了。” 庞坠儿高高兴兴的答应了一声,向着山上跑去。 顾飒则看向方嫂子:“你要是想说就和我说,要是不想说,我就当做什么都没听到,但是有一条,你既然隐藏了你的身份,就不要再露出端倪,我不怕找麻烦,我只是怕你会惹来不必要的灾难!” 顾飒听过大力族。 还是在来时的路上,大家晚上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闲聊起寒汀城这边的情况,特意提到了这个大力族。 这个族的人不论男女老少都是天生的神力。 所以在资源匮乏的寒汀城,别的种族都过得紧紧巴巴的,吃了上顿没下顿,唯独他们大力族每天过的有滋有味,吃的也是大鱼大肉。 因为他们有的是力气。 即便在没有吃的情况下,也能捕杀到野狼。 在他们还存在的那个时间里,野狼群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大力族。 他们所过之处,只要是他们想要的东西,包括水源,都是他们的。 其他种族只能从他们的手指缝隙里捡一点肉和水。 这种情况不只是那些弱小的种族,就连寒汀城里这里的兵卫,也屡次吃过他们的亏。 寒汀城这样的苦寒之地,粮草本来就匮乏。 而他们又没有任何可以抵抗大力族的能力。 久而久之,大力族成了所有人的心腹大患,成了心照不宣的公敌。 所以,在神秘人的牵头下,所有的种族都决定联手除掉大力族。 大力族的族人虽然力气大,也团结,可是面对上万人的围攻,他们寥寥几百人就像是狼群里的肉,根本就不够塞牙缝的。 在一个夏天,在神秘人的操控下,大力族最终被围追堵截于一处沼泽地。 男女老少,老弱病残,没有人放过他们,全都斩杀殆尽。 听说那个时候,大力族的族长为了保住血脉,答应从此以后离开寒汀城去南方,再也不回来,并且愿意自杀明治。 但是没有用! 所有人都知道斩草除根的道理。 他们心照不宣的不允许大力族有一点血脉活在人间。 方嫂子瞬间红了眼睛:“我是我娘的遗腹子,他们都死了,那时候我娘拖着一一口残气,爬出了沼泽,晕倒在路边……” 后来,是春燕子的爷爷救回了她的娘。 春燕子的爷爷那时候是个走南闯北的掮客,在她的帮助下,帮方嫂子的娘亲找了个人家,做了人家的后娘,后来又生了一个儿子,可惜不到一个月就病死了。 等方嫂子长大之后,她就嫁给了春燕子爹,但是一直隐瞒着自己大力族的身份。 “我娘说,大力族就剩下我们娘俩,而延续血脉的就只能靠我了,她说,或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复仇。” “因为我就是一个小姑娘,弱女子,就算我能搬山倒海又能怎么样呢?终究只是一个人!” “我答应了我娘,从不提大力族的只字片语,连我女儿春燕子都不知道我的身世!” “小夫人,我并不是有意要瞒着你,而是……我不想复仇,我只想活着,和我女儿平平淡淡的活着!看着她长大,看着她嫁人,我就心满意足,死而无憾了!” 血仇家恨她当然也有! 但是以她的能力而言,她做不到报仇,反而会连累幼小的女儿。 此时,庞坠儿已经从山上下来了。 顾飒敛眸:“我明白了,你放心,庞坠儿这边我会交代她不乱说,但……以后在其他人面前,你还是不要轻易使用你这身力气了!” 方嫂子刚才但凡多说一句,她都不会让她来暴漏身份。 回去的路上,顾飒和庞坠儿聊了很多,明里暗里的让她不要多说话。 庞坠儿虽然不是个特别聪明的,但也是伶俐的,她隐约猜到了什么,就乖巧的答应了。 回到寒汀城之后,顾飒解释说是自己搬回的石头,累了个半死。 桑娅感觉不对劲,但也没多说,其他人知道她与寻常姑娘不同,也就没太大的诧异,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到此为止了。 顾飒将磨盘卸下后,画了图纸,高庐山找了东城的匠人,让他按照图纸连夜做石磨。 现在寒汀城的人都传遍了,说是给小夫人做事,可以每天领吃食,都巴不得来给她做工。 匠人师傅怕自己做的慢了,做的不好,小夫人下次不用自己了,所以干的格外用心。 等第二天顾飒起来之后,石磨已经打磨完成。 吃过早饭,其他妇人拿着豆子陆陆续续的都来了,生怕来的晚了错过什么精彩。 第396章 学完了还得考试 高庐山他们昨天修了个废弃的房子,虽然还是四处漏风,但是燃气篝火,人多了之后,也不是太冷。 顾飒坐在正中间,手把手的教女人们使用石磨。 她将泡了一夜的豆子搬出来,舀了一勺放在磨盘中,推动磨盘,一边转一边加水,磨出来的豆浆顺着石磨流进了水桶中。 淡淡的豆香勾起女人的兴致。 “小夫人,这白白的水就是的豆腐吗?” “闻起来是挺香的,但是这玩意看起来也不顶饿啊。” “是啊,我怎么感觉就是水一样的东西呢!” “莫非也是煮熟了,喝掉,像是糊糊那样?” “我觉得不可能!要是真的煮熟了喝掉,那还不如吃豆子,吃豆子还省事呢!” “……”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这话,但是顾飒像是没听到似的,并没给出太多的解释。 她磨的不多,小半桶而已。 火塘上架起锅,倒入豆浆,一边搅拌一边添柴火。 趁着这个时间,她闲聊般问起女人们的家事,比如夫妻关系,公婆孩子的情况。 这些女人十有八九都是本地人,但如果往上追溯的话,基本上都是罪民之后。 他们的先祖在这里生下了孩子,又死在了这里,也就将他们留下,扎根在这片土地里了。 女人们说,这里的一百多户人家,如今基本都是姻亲的关系,从上往下的论资排辈,多多少少的都是亲戚。 所以,从实际来说,他们说是一家,但也不算是一家人。 说话间,豆浆滚开了。 顾飒照着比例,取出调配好的卤水,一点点的倒进豆浆。 “好了,今天晚上就可以吃了!” 女人们一听全都泄了气。 她们都以为,来到这里之后就能见到所谓的“豆腐”,没想到,还得等到晚上。 那她们岂不是白来了? 不过很快,她们又高兴起来,因为顾飒每个人分了她们一块豆饼,让她们带回家。 等她们走后,桑娅从门口走出来,不高兴道:“小姐,其实你就对于教她们,你看她们那样,那是来学做豆腐的吗?分明就是想要来分一块豆腐的!” 对于这些女人来说,学什么东西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后怎么样,是不是能拿到她们想要的东西才是重点。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是不能着急的!”顾飒并不生气。 她知道,这些女人都可以改变,只是需要一点点的引导。 第二天,女人们来的就没有之前那么亢奋了。 太阳都升起来了,所有人才姗姗来迟。 顾飒笑吟吟的坐在火塘边,面前用毡布盖着一个东西,所有人都闻到了空气中异样的香味。 “这味道……” “好香啊!” “和昨天的味道明显不一样了!” “难道,这就是豆腐的香味!” “……” 蛮瑟拿着一把刀站在旁边:“既然你们都到了,那咱们就讲一下今天的规矩,这盆里的豆腐是要分给你们的!” 说着,她掀开了毡布。 一大盆白嫩的豆腐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豆腐的香味钻进她们的口腹,勾起馋虫。 已经有人在吞口水了:“好香啊!这就是豆腐吗?” “太神奇了,昨天它还是一盆水呢!” “是啊,今天怎么就成了这样了?” “……” 顾飒笑眸嫣然:“桑娅,让她们尝尝。” 女人们听到这话都激动起来,立即蜂拥上前。 但是桑娅眼疾手快,刀子一横,拦在了所有人前面:“让你们尝尝,不是让你们抢!知道规矩吗?” “……” 女人们面面相觑。 碍于顾飒就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好说,只能一个个乖乖的自觉排队站好。 桑娅冷笑:“这不是能站好吗?所以说,你们都要记住了,小夫人有小夫人的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总之从此以后,只要是小夫人在的地方,就要遵守规矩,不遵守规矩的人,不好意思,我们不伺候,都听见了吗?” 女人的表情都精彩起来。 自始至终,顾飒都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而且还是好脾气的笑吟吟。 可她们心中都清楚的很,如果没有顾飒的授意,桑娅怎么敢在她面前这么张狂。 桑娅威慑住了女人们,刀子在手中华丽的转了个圈,挽出一个漂亮的刀花,落在豆腐上,切出一小块,递给第一个女人。 “一人一块,都尝尝,喜欢的可以跟着我学做豆腐,不喜欢的就回家煮豆子吃!” “小夫人说笑呢,我等从没吃过这样的美味,哪有不想学的道理?”女人们纷纷说着恭维的话。 “既然大家都想学,那就好办了,”顾飒依旧笑靥如花:“那谁先来说说,我这豆子是怎么做的的?” “啊?这个?” “……” 女人们瞬间愣了神。 怎么做的? 就,那样做的呗?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没猜透顾飒究竟是什么意思。 顾飒温柔的笑道:“你们是没听明白我说的意思吗?很简单,如果想要跟我学,那就说一说我之前是怎么做的豆腐?” “……”女人们没人吱声。 怎么做豆腐这个问题太简单了。 以顾飒的身份,应该不会问这种白痴问题。 她肯定是话中有话,想要说些别的什么。 但是大家都猜不透她的心思,一时间都不敢说话了。 桑娅生气了:“你们是不是都不会说话?要是不会说的话,现在就回家,别在这里耽误我们小姐的时间。” “不是,我们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知道该怎么说,有数一句话呀!难道你们就这样一天不说话,小姐姐就白白等你们一天吗?” “当然不是,我,那,我先来说,”一个年纪稍长的妇人站出来,紧张的捏着衣角:“就,就是,我看到小夫人先是将豆子放在了磨盘中,然后就,就用手转动起来,一边转着一边加水,然后就就行了。” “这就行了?”桑娅冷笑。 “哦,我是说磨出来的那个豆浆就行了,然后把豆浆烧开了,里面加点东西,再等上一天,就能变成白白的豆腐了。” “说的倒是很说的倒是很简单,听起来也确实是这样,”桑娅的口气缓和了一些:“那我问你们,小姐磨豆子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加水?什么时候加豆子?每加一次豆子大概是加多少?加水又加多少?加一次豆子要赚多少次磨盘?” “……” 这一连串的问题看起来很简单,但是女人们你看我,我看你,谁也回答不出来。 桑娅的眼神有不对了:“刚夸了你们,你们就开始打我脸吗?小姐做了那么久,一勺豆子一勺水的,反反复复的加了那么多次,你们可别告诉我,你们一次都没看到?” “不,姑娘,不是没看到,是没,没想到……没想到还要记住那些。”妇人善善的尴尬的解释着。 顾飒在那里坐着的时候,她们当然全程都看到了。 但是她就那样机械的动作,来回重复着,一会加豆子,一会加水的,谁能记得清楚这其间的次数和时间啊? “你们没人知道的吗?”桑娅可不想听她解释,冷冷道:“如果你们给出我答案,那么这些动物就是你们的,如果给不出答案,不但没有豆腐,你们以后也就不用再过来了。” “为什么?” “为什么?你们还好意思问为什么?”桑娅狠狠的瞪了那个妇人一眼:“我们小姐是什么样的身份?她冰天雪地的坐在这里,是想要教你们东西的,而不是在这里伺候你们吃喝的!” “……” “结果呢?你们是怎么做的?” “……” “你们一个一个的站在这里看了那么久,却没一个记住小姐是怎么做的,既然你们都没有诚心,我们小姐也就不必在浪费时间了。” “……” 女人们都懵了。 顾飒之前确实是说要教她们做豆腐,但是没说就交一次呀,而且也没说教完了还要考试。 更没说考试不合格就全部开除! 第397章 它们来了 看到女人们都是这个表情,顾飒终于开口了。 “桑娅,算了,毕竟是第一次,她们都不知道咱们的规矩,就暂且饶过这一次吧。” 女人们像是得到了特赦令,连忙点头陪着笑脸。 “是啊,姑娘,之前我们都不知道规矩的,如今知道了,以后就会注意的,绝对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有了顾飒的授意,桑娅也就顺水推舟给了个人情。 “小姐既然这样说了,那就饶了你们这次,但是你们都记住了,规矩就是规矩,不会再有下一次的了!” 女人们都不敢再多话,连连点头答应着。 但是该有的惩罚还是要有。 那一整块的豆腐,顾飒一点都没有分,而是让嬷嬷们拿去做饭了。 有了这一次的教训,女人们都长了心眼,再跟着顾飒做事时,都拿出百分之二百的精神,生怕再错过什么事情。 而顾飒对所有人都很坦诚,也舍得。 在她的救济下,几乎所有人都吃上了饭,虽然还不至于顿顿吃饱,但总不会太饿肚子了。 转眼间,又一个月圆之夜。 军营中。 林宇钦在侍从的帮助下,穿上盔甲。 周亮进来看到这一幕,微微皱眉:“上将军,今晚上是月圆之夜,难道你今晚上要出去吗?” “就因为是月圆之夜,所以才要做好准备,免弄一个措手不及,到时候尴尬的还是咱们自己。” 林宇钦将长剑抽出来,迎着火光看了看。 “来人,把磨刀石拿来,今天晚上说不定是一场恶战,还是磨一磨放心呀。” 想到了什么,他突然笑道:“那边呢,准备的怎么样了?” “目前来说,什么都没看到,”周亮皱着眉头,疑惑不解道:“难道,他们目前来说,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不可能!顾飒是什么人,这一个月来你我心中都非常清楚,更不要说的手底下的那些人,刁民!” 林宇钦突然恶狠狠的骂了一句。 “都是一群喂不饱的白眼狼!想当年,我也没少亏待他们,不过是偶尔缺那么点粮食而已,可如今,看他们那样式,像是完全臣服在粮食的收拢之下了。” 这些天来,顾飒时不时的就搞点小事情,不是给西城那些老百姓粮食,就是带着他们做什么事情。 虽然那些事情他也看不懂,断可以理解为是的收拢人心。 而事实也证明,顾飒的收拢还是有作用力的。 西城那些原本在他淫威之下的平民百姓,现如今为了一点点的蝇头小利,都臣服在顾飒的石榴裙下了。 这让他有了莫名其妙的危机感。 所以,他要趁着今天晚上的这个月圆,搞点小事情。 —— 寒风犀利,吹在身上,疼在骨头缝里。 那种是一种钻心的寒冷。 木房前,两个值夜的侍卫喝了口热酒,都还是感觉到冷,忍不住骂道。 “这狗日的天气也真是太冷了,感觉狗都能被冻死了。” “少说两句吧,”另外一个人猛的灌了两口热烧酒,有滋有味的砸砸嘴:“今晚上咱们注定闲不着,要不要来口酒暖暖?” “你先喝着吧,我去放放水……” 其中一个侍卫站起身,走到城墙根下,解开裤腰带,随意的往外瞥了一眼,下一秒浑身一颤。 “来了!” 月光下,苍茫的天地间,一大团黑乎乎的东西正在往这边挪动。 另外一个侍卫听到动静,立即起身冲到豁口,看到那边的情况以后,抓起腰间的铜锣就敲了起来。 木屋内,顾飒缓缓睁开眼睛。 其他人则迅速的跳起身冲出门外,一起扎堆到豁口的地方。 “还真是来了!”蛮瑟抽出后背的弯刀,咬牙狠狠一笑:“这群畜生还真是准时啊!” 顾飒出现在他身后:“吩咐下去,按照计划,一切不变。” 蛮瑟答应了一声,迅速跑向西城的方向。 远处,黑影越来越明显。 而他们隐约间也能听到乱哄哄的奔跑声。 那是野狼群。 野狼夜袭。 庞大好说过,每个月的月圆之日,就是狼群袭击人们之时。 平日里,野狼也会袭击人类,但不是这种大规模的袭击,它们顶多也就是打打牙祭,小范围的捕猎。 只有每个月的十五月圆那一天,才会集体出来狩猎。 在这一天,野狼群倾巢而动,但不是冲一个地方来,而是会同时袭击的一个地方。 不过每一次,寒汀城都是重点被袭击的地方。 所以寒汀城里每家每户都有一个地窖,在月圆之夜这一天,都会躲进地窖睡觉。 但是时间长了,野狼也找到了其中的诀窍,也会袭击地窖,拖着那些老弱病残。 很快,狼群开始分支,其中一小股冲着寒汀城而来,其他则向着四面八方跑过去。 蛮瑟此时也回到了顾飒身边:“小姐,都准备好了。” “那就行动吧!” 顾飒一声令下,所有人立即分散着离开。 野狼群轻车熟路的,和以往一样,来到了城墙的豁口处,一只接一只的跳进来。 不过,为首的那只黑狼似乎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进来之后,它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向着东城那边跑,而是站在原地,虎视眈眈的看着周围。 它感觉到了危险。 但是这个危险来自哪里,它还没有闻出来。 “吧嗒” 屋顶上传来一个声音,它警觉的抬起头。 只见朗朗的月光下,一个女子站在屋顶,居高而下,带着挑衅的目光死死盯着它的眼睛。 “哦吼!” 它嘶吼一声,身后的狼群听到指示,立即向着东城的方向跑去。 但是它没有动。 黑狼站在原地,咄咄对视着顾飒,丝毫不被她的气势所动。 “这人还真有点意思,有那么一点的傲骨,可惜,没用!”顾飒笑吟吟的微微躬身,勾了勾手指:“要不,你上来?” 黑狼似乎听懂了她的挑衅,低下头,懵懵的吼一嗓子,后腿有力的在地面上一蹬,一跃扒在窗棂上。 借着木头的抓着力,它往下滑了几下以后,再次弓起腰背,后腿用力一跃,跳上了房梁。 顾飒一个旋身,迅速后退,与黑狼拉开了安全距离。 “这家伙,动作比猴子还敏捷。” 她也见过野狼的,但是没有这样的战斗力。 庞大好他们说有的野狼比人还聪明,能够找到隐藏的地窖,还能冲进去把人给叼走的时候,她还觉得不可能呢。 如今看来,确有其事了。 黑狼看到顾飒退让,很得意的昂首冲着月亮,一声狼嚎。 那声音像是在炫耀,也像是在发出进攻的号令。 下一秒,它撅着屁股弹跳而起,张开血盆大口扑向顾飒。 顾飒衣袂翩然,并不还手,而是再次腾空而起,辗转着跳向另外一个房子。 但是她刚落地,黑狼也跳到了她身边,龇出来的大白牙冲着顾飒的小腿就是一口。 顾飒蓄力一脚踢中狼头,将它踢飞,转身再跳起来,好像别的地方。 黑狼被踢飞以后,嚎叫着落在地上。 看着跑出去的顾飒,似乎受到了挑衅一般,再次发出一声狼嚎,从地面跃而起,一边寻找着落脚点,一边向着顾飒的方向狂奔。 顾飒虽然跑得快,但终究不是四条腿的对手。 很快黑狼就到了她身后,嘶吼着扑向她的后背。 顾飒听到了身后的风声呼啸,猛然间一个低头,在地上借力翻滚之后,帅气的一侧滑。 黑狼紧跟其后,落地后却是狼狈的翻了几滚,“嘭”的一声撞在了石墩上。 就在它挣扎着要起身的时候,“咔嚓”一声,石墩上弹出一个锁扣,瞬间卡住了黑狼的左后腿。 它这才意识到自己掉进了陷阱,愤怒的一声嘶吼,想要睁开锁扣。 但是锁扣卡的很死,越是挣扎越是嵌进了肉里,怎么都挣不开。 顾飒此时慢悠悠的踱步走了回来。 “知道为什么我一直逃,一直让你追吗?就是为了引你上钩啊!” “吼吼吼!” 黑狼龇牙咧嘴的冲着她嚎叫,狰狞的连续咬了好几口,可惜连顾飒的衣角都没够到。 他不甘心的昂起头,再次嚎叫。 “嗷呜!” “嗷呜!” 远处,传来了狼群的回应叫声。 第398章 想要?给你! 黑狼得到了回应,眼神瞬间狰狞起来。 虎视眈眈的盯着顾飒,似乎随时要把它给撕开一样。 顾飒敛眸调笑:“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是不是以为它们会来救你?有没有一种可能,它们也是在向你求救啊?” 顾飒话音刚落,耳边陡然传来了狼群刺激彼伏的嚎叫声,“哦呜”“哦呜”的叫个不停。 黑狼变得暴躁起来,瘸着一条腿,又在原地疯狂的挣扎转圈,任由那条后腿被勒的伤痕累累。 而远处的狼群嚎叫开始变得杂乱,似乎正在受到某种袭击。 黑狼更着急了,只能冲着天空嚎叫。 “看着它,不要让它死了,也不要跑了!”顾飒叮嘱着高庐山,走向远处。 在菜市场那边,几十头野狼被庞大好等人用铁叉和火把围困起来。 在他们的身后,蛮瑟和一群侍卫伺机而动。 只要有哪一头野狼不听话,想要找死的偷袭人们,蛮瑟他们就会出手。 在野狼还没扑到人面前的时候,先将它们一招毙命。 一招之后他们也不恋战,迅速的抽身而退,再次退出人群之外,预备着下一次的野狼袭击。 而庞大好他们则负责用火把形成包围圈,让狼群不敢轻举妄动。 双重威慑下,狼群果然被牵制住了,不敢妄动,只能一声一声的嚎叫,显然是在求黑狼过来搭救。 “怎么样?”顾飒走过来,环顾一圈地上野狼的尸体,“出手的时候注意点,这些狼皮都很金贵,如果弄得太破了不好出手。” “小姐放心,我手里知道分寸!”蛮瑟掂了掂沾血的剑。 要不是顾飒之前就吩咐过,说这些野狼皮子很金贵,可以卖个好价钱,让他们下手的时候不要太猛,他早就嘎嘎一通乱杀了。 军营门口。 林宇钦藏在暗处,看着那边的灯火通明,脸上的五官都皱成了一团。 “这,这是怎么个意思?” “回上将军,刚才野狼来袭击的时候,我们按照您的吩咐,大门紧闭,门口也加强了戒备,防止狼群袭击我们……可,可不知道怎么一回事,狼群还没到我们这边呢,就被庞大好他们给截胡了。” 开门的士兵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难以置信的看着那边的混乱。 林宇钦的脸几乎扭成了苦瓜:“你说啥?截胡?” “是截胡,”士兵很肯定的点点头:“狼群要过来的时候,庞大好跳了出来,站在那里又喊又叫的,就像一个活靶子一样……” 说真的,现在想起庞大好的那些动作,还觉得他是脑壳被狗啃了。 谁家的好人敢做这种事情啊? 当时庞大好从旁边跳出来,一只手拿着x子,一只手拿着火把,像个傻瓜似的站在那里大喊大叫。 “抓我啊,来抓我啊,我在这里……” 那表情,那腔调,就好像是在和自己的新娘子,在洞房花烛夜玩老鹰抓小鸡的游戏。 而且是抓住了就啃一口的那种小暧昧。 果然,在他的大喊大叫下,野狼群几乎没有任何思索的,掉头就往他那边冲过去了。 “那个庞大好他们应该是早就布好了陷阱,等狼群一过去,所有人都跳出来了,而且都围成了一个圈,把野狼群给围在里面。” 士兵指向蛮瑟。 “就是这家伙,这家伙是个狠辣的……一开始也老是要回击的……” 对于突然被困的野狼群来说,这些人就是送到嘴的肉,可以让他们大快朵颐的饱餐一顿。 所以,野狼群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的就分开扑向他们。 但是,蛮瑟和那几个侍卫的动作更快。 还没等野狼扑到村民的面前,他们已经杀了进了包围圈。 但凡是露头的,跑的快的,冲到前面的,都不可避免的被他们一刀毙命。 第一轮杀招之后,野狼们意识到了凶险,立即向后退去,聚成了一团戒备的看向蛮瑟他们。 但是很快它们就发动了第二轮攻击。 不出所料,和第一轮一样,这一次也是惨败。 蛮瑟等人并不是改进杀绝,而是看哪个冒头就杀哪个,杀完就撤退,一点都不恋战。 这样一来,把野狼们都搞不会了。 恰好就在这时,那边传来了黑狼求救的“哦呜”声,它们立即回应,也抻着脖子叫个不停。 不过双方的叫声目的都是一样的,都是在向对方求救。 可惜呀,他们各自都被困住了,谁也救不了谁,只能自保了。 周亮从林宇钦身边露出头,扒拉着手指头。 “上将军,刚才我算了一下,连死的加活的大概有五十头头左右,和以往攻击咱们的数量差不多……” “现在活的还有多少?” “也就二十来只了,”周亮顿了一下,抽了抽嘴角:“就目前这速度而言,我估计……就这二十来只也撑不了半柱香。” 林宇钦咬着嘴唇,勾着脑袋站在那里看了半天。 最后,很是不甘心道:“周副将,你说,这群狼……是不是和平日里攻击我们的那群狼,脑壳不一样啊?” 周亮懵了一下:“什么不一样?看起来没什么区别呀?” “我怎么感觉这群狼傻乎乎的?” “……” “反正看起来是傻乎乎的,要不然,那么大的陷阱看不到吗?勾着头就往里面冲,冲也就冲了,还要冲不出来,这不是废物吗?” “……” 想当初,野狼群攻击寒汀城的时候,他们军营躲的那叫一个狼狈呀。 那么多拿刀拿枪,训练有素的士兵,硬是被挤出头狼冲的哭爹喊娘,抱头鼠窜,死伤几十人。 要不是后来他们自己加强了防御,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他们都尚且这么狼狈,更不要说那些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了。 那些家伙除了躲在地窖里瑟瑟发抖,祈求上天保佑之外,就没有别的法就可以保命了。 可谁能想到,这才几天的功夫啊,那群见狼就躲的老百姓,竟然敢拿着东西站在大街上,在没有任何防御的情况下,公开和野狼群叫板! 他们这是得有多么的信任顾飒,才敢听她的安排做这样的计划。 这稍微一个不小心,可能就要命丧黄泉啊! 周亮偷瞄了几眼林宇钦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道。 “上将军,咱们现在怎么做?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继续躲起来,还是……” “这里边闹得这么大动静,咱们又不是聋子,又不是瞎子,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如果就此缩起头来,什么都不管,那不是要惹顾飒笑话吗?” 林宇钦想了想,整理一下盔甲,抽出长剑,原地颠了颠,装作跑了很远的样子,气喘吁吁的跑了出去。 “顾姑娘,你们这是做什么呢?太危险了,简直是胡闹嘛……我在里面已经设计好了陷阱,就等这些野狼过去,可我左等右等等了半天,没想到你竟然在这里!” “上将军也做好了陷阱?”顾飒夸张的做了个惊讶的表情:“那真是不好意思了,我不知道上将军也对这些野狼感兴趣,所以才擅自主张……哎呀呀,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动手了呀。” 她看了一眼余下的十多头野狼,微微皱眉。 “这样好了,这些野狼我都不要了,都送给上将军好了……” 她猛然一挥手,冲着庞大好做了个手势。 “你们那边准备好,按原计划行动……” 林宇钦一怔:“什么原计划?” 事情都要了了,怎么又冒出原计划了? 这原电话是个什么鬼?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庞大好那边几个人突然向后撤去,露出了一个豁口。 野狼群等的就是这样一个生机,见到有路可逃,哪有在留下等死的道理。 一声呼啸,野狼群冲过豁口,冲出了包围圈。 “蛮瑟!” 顾飒一声令下,蛮瑟立即答应一声,横空跳起来,虚空抽出了后背上的弯刀。 弯刀呼啸着旋转而出,从一边拦下了野狼的退路。 野狼群一个转弯,向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此时林宇钦才看清楚,野狼群现在所跑的方向正是军营。 也就是说,余下的这十多头野狼,正以丧家之犬的速度,顾头不固腚的横冲直撞,撞进了军营。 第399章 追 林宇钦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傻了。 “不是,那狼,不是,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 就算是十多头野狼,一旦冲进军营,那杀伤力也是要命的啊。 就在他的吼叫声中,野狼群在蛮瑟等人的特意打引下,冲破了军营大门。 刹那间,军营里鸡飞狗跳,人人惨叫。 好在那些野狼刚才在蛮瑟这边吃了亏,现在都是惊弓之鸟,不再像以前那样野蛮凶悍,见人就咬。 一些反应过来的卫兵在拔剑反抗之后,也杀了几只野狼。 余下的那些无心恋战,瞅准时机纷纷从犄角旮旯的缝隙里钻了出去。 但即便如此,军营这边也是损失惨重,不止一些营帐被撕咬了稀巴烂,还有不少人都受伤了。 好在这一次没有伤亡。 林宇钦看到这一幕,急的原地跳脚:“蛮瑟,你,你混蛋,你怎么能把狼群赶进军营呢?” “诶呦,上将军,话不是这么说的,首先这也野狼是你要的,是你看我们杀了那么的野狼,你眼红了,说你那边也准备好了抓狼的陷阱。” “我,不是,我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 “上将军,刚才你说的话,咱们那么多人可都听到了,你不是那个意思,那你是哪个意思?” “我……”林宇钦有苦说不出,只能在心里把蛮瑟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我是说,你,你这个也太着急了点。” “时间那么短,你又要的急,还说已经做好了陷阱,我当然是要及时的把野狼送给你们了,”蛮瑟的脸色阴沉下来,“上将军,你不会是想说,你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假话吧?” “什么?” “莫非,你根本就没有弄什么陷阱?都是骗我们的?” “当然不是……” “那不就成了!”蛮瑟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上将军,你看,我们这边都是一些没有刀剑,只拿着叉子锄头的老百姓,咱们尚且都不怕狼群,你们那些拿刀拿剑,上过沙场见过血,死过人的兵卒子会怕?” “自然不会!” “是嘛!都不怕了,那还生什么气?你看,你们那边的野狼也死了不少,你要是嫌麻烦,把狼给我们,等我们煮熟了,送你们两只……” 蛮瑟还在喝林宇钦耍嘴皮子,高庐山神色怪异的跑了过来。 顾飒意识到不妙,连忙迎上去:“出什么事了?” “那头黑狼跑了!” “什么?” “黑狼,就是咱们抓住的那头黑狼,”高庐山讪讪的低下头:“我就是搭了一下眼皮子,错眼了一小会,它就跑了……” “它不是被箍死了后退吗?”顾飒对自己的箍骨扣很了解。 这种锁扣专用在战场上扣押战俘。 除了她,没人能解开。 更不要说一头野狼了! 高庐山抽了抽嘴角,讪讪道:“它,它咬断了自己的后退!” “……” 高庐山是受顾飒的命令,专门看着黑狼的。 但是闲着没事站在那里实在太冷,而且黑狼也被锁住了,动弹不得,所以他就胆大的回到房间喝了口热水,烤了一下火。 那也就半盏茶的功夫不到,等他再出来的时候,黑狼已经不见了。 地上,只有一条断腿和满地鲜血。 何意听到这儿,立即吹了一声口哨,唤来自己的老马,飞身爬了上去。 “蛮瑟,你们几个跟我走!” “啊?我?去哪啊这是?”蛮瑟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已经上了马。 “狼群最记仇了,尤其是这些野狼,如果不能追杀到那头黑狼,那你们的后半生就别想再睡一个安稳觉了!” 只要黑狼没死,那它就会像一颗定时炸弹,永远蛰伏在暗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跳出来 一口要死他们。 高庐山也反应活过来:“我也去!” 等蛮瑟骑着马从身边经过的时候,抓着他的手臂,飞身上马,跟着何意跑了出去。 “等等我,我也去!”顾飒连忙也跳上一匹马,却吩咐桑娅留下看家。 看着一行十多人离开,林宇钦的神色有些复杂。 周亮在他身边小声嘀咕:“上将军,这是好事,您怎么好像不高兴似得?” “高兴?这有什么可高兴的?” “他们这一次去追黑狼,说不定就遇到什么麻烦事呢,就算死不了人,伤他们几个也是好的……” 周亮说的眉飞色舞,陡然间发现林宇钦看他的眼神不对。 他立即闭嘴,心虚的讪讪一笑:“上将军,您这样的看着我,是不是我,我说错什么话了?” “你是不是傻?”林宇钦没好气的狠狠怼了他一眼:“那群野狼是什么东西?那是没脑子的货,对于一群畜生来说,它们的敌人是人,是我们,它们可不管弄断它腿的是顾飒还是你!” 林宇钦低下头,用力踢了他一脚,抽了抽嘴角。 “记住了,下次见到三条腿的狼,有多远就躲多远,可千万别心存侥幸,觉得你不是弄断它腿的人……” 对于狼群来说,敌人就是人族。 哪还会分辨是哪个男女老幼呢! —— 骑着快马出去的顾飒,很快追上了何意他们。 “何意,你看到那头黑狼逃跑的方向了?” “没有!” “那你就这样的跑?”顾飒吃了一惊。 她还以为何意看到了黑狼的影子,所以追上来了呢。 没想到,连人家的影子都没看到。 蛮瑟也紧张道:“老何,不对吧?咱们已经出城这么久了,可一点痕迹都没看到啊……” “不会错的,”何意得意的拍了拍自己的老马:“有它在,咱们跟不丢!” “它?”蛮瑟也听说了一点老马和何意的故事。 但不管怎么说,这马就是马。 不是狗! 马能识途,但是不能追踪啊! 更何况,他们现在要追踪的是一头受了伤,异常敏感会躲藏的孤狼。 就凭一头老马,怎么可能跟踪到? 蛮瑟求助的看向顾飒:“小姐?” 他不好说什么,希望顾飒能及时阻止老何,带他们去一个正确的方向追。 顾飒看着何意的背影,再看看老马,眉心沉了沉,最终冲着蛮瑟丢了个眼色。 “听老何的!” 蛮瑟瞬间闭嘴。 何意则感激的冲着顾飒点点头,更有信心的策马狂奔。 突然,他勒住马,呼喝着转了一圈又往回跑。 “你们看,地上有血!” 地面上洒落着一些鲜血。 蛮瑟跳下马,手指挑起一些,闻了闻,皱眉:“应该是狼血,但是不确定是不是那只黑狼的。” 顾飒凝视着前方。 前面就是狼群蜗居的树林,也是寒汀城最危险的地方。 如果没有特定的准备和十足的准备,绝对不能轻易进入那个地方。 庞大好突然道:“咱们最好快点,根据月亮来看,那些狩猎的狼群也应该要回来的,如果咱们不能及时撤回寒汀城的话,可能会和它们遇上!” 现如今,他们要么进入森林继续追杀那头瘸腿黑狼,解决后患。 要么,就是立即回城,免受其他狼群的猎杀。 何意此时道:“姑娘,我的老马告诉我说,那个黑狼就在前面,没跑远,咱们只要进去就能抓到它!” “……你的老马和你说的?”蛮瑟听的眼珠子差点掉到地上:“它什么时候和你说的?它连哼哼都没哼哼,你就说它告诉你的?” 何意不理会他,焦灼道:“姑娘,咱们最好趁热追击,一举拿下。” “我反对!”蛮瑟立即举手:“都这时候了,进去多危险啊,这万一野狼群稍微一包抄,咱们杀出来就困难了!” “姑娘!”何意真的急了:“这样,我先进去,如果我还活着,找到了它,我就喊你们进去!” 说着,也不管顾飒答不答应,一转马头,策马跑了进去。 “蛮瑟,你跟上!是走是留听何意!”顾飒给蛮瑟下了死命令。 蛮瑟不敢违拗,只能紧跟着冲进去。 “咱们呢?”庞大好在原地转了一圈,有些不知所措的焦灼:“难道就在这里等?” 第400章 小白狼狼崽子 “要不然呢?你打算怎么做?”顾飒环顾周围,“大家提高警惕,防止有其他狼群回来。” 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做好蛮瑟和何意的后盾,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 不多会,森林里传来蛮瑟的呼喝声。 “躲开!” 随着是狼嚎惨叫。 众人的神色瞬间一凛。 顾飒立即道:“庞大好,进去接应!” 他虽然没有多大的功夫,但是本地人,对森林外围十分熟悉。 庞大好进去之后,很快又回来了,激动的很:“他们抓到了一头狼,正在处理,马上就回来。” 说话间,蛮瑟和何意已经回来了。 奇怪的是,他后背上耷的并不是的少了一条腿的黑狼,而是一头奶白的小白狼。 小白狼的后背上有一道刀伤,几乎能看到骨头,鲜血滴滴答答的滴了一路。 顾飒蹙眉:“不是说能找到那头黑狼吗?” “之前是遇到了那头黑狼,也找到了,还动了手,可是……”何意有些怪异的瞥了眼蛮瑟。 蛮瑟咳嗽一声:“我出手了,可那黑狼狡诈的很,它不知道打哪弄来这个小狼崽子,我开始的一刀是砍到了它,但是第二刀的时候,它突然将狼崽子甩了出来,用它挡了一刀……” 就是这一刀的功夫,黑狼就逃进了黑森林。 森林深处太危险了,连何意的老马都全身在抗拒,他们不敢恋战,带了狼崽子就回来了。 “小姐,这狼崽子咱养着吧,养大了看门……” “你敢用狼给你看门?”顾飒白了蛮瑟一眼,接过狼崽子,略一思忖之后,让所有人都先回去。 “小姐,你什么意思?” 众人都愣住了。 什么叫他们先回去。 那她呢? 她要干嘛? “我不能和你们走一条路,你们先走!快点走!” 桑娅没有解释太多,只是让大家快点走。 众人猜不透她的心思,也不敢违拗,互相看了看之后,还是遵从她的意思,转身策马离开。 蛮瑟是最后走的。 走之前,顾飒处理了他马鞍上小白狼的血迹。 蛮瑟意识到事情不妙,脸色微微变了:“小姐,我,我是不是惹祸了?” “没有,是我想到了一个计划,这个计划我自己一个人去做最合适,你们在这里反倒是会碍手碍脚!” 顾飒说的云淡风轻,到是不知道为什么,蛮瑟总感觉心里牵挂,放心不下。 “要不,小姐,我还是留下来陪你吧?你看,他们都走了,就留我一个人,也不碍着你什么事!” 他的话还没说完,顾飒的眼神就瞬间戾冷下来。 “你是在质疑我?” “不,当然不是……” “那你是想拖我后腿?” “当然也不是,我……” “那就给我走!”顾飒的语调里没有半点柔情,冷目而道:“再不走,那些狼群折回来,别说你了,我想走都来不及!走!” “……”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蛮瑟不敢再耽误,连忙策马离开。 等所有人都走了,顾飒才松了一口气,仔细看了眼小白狼,确定它没有性命之忧。 在此之前,他们第一次被野狼围攻的那天晚上,她就见过这个小白狼。 当时它的比现在还要小,夹在一群黑灰色的野狼中间也并不是太显眼。 但顾飒就是一眼就记住了它。 倒不是因为它的毛色不一样,而是因为它的特殊性。 虽然狼群是在攻击他们,但是在狼群正中,所有的狼都在保护它,避免它受到践踏碰撞。 狼是群居动物不错,可嗜血凶残的本性,让它们不会那么小心翼翼的保护某一头幼狼。 更何况,当时的狼群里不止这一头小白狼,还有其他颜色的狼崽子。 可那些狼崽子没有一个受到狼群的保护,都在狼群里被冲的横七竖八。 如果不是今晚上遇到这个小白狼,顾飒也不会想到那天的事情。 如今,所有的细节联系起来,让她意识到事情只怕不简单。 ——只怕这个小白狼的身份,不是寻常狼崽子那样简单。 所以,她处理好一切,让蛮瑟他们先走,她断后,就是怕万一小白狼是狼族小王子什么的,再惹动狼王出动,那大家就一起覆灭吧! 小白狼伤的很重,但不致命。 顾飒简单处理了它的伤口,打了一针麻醉,送进了空间,这才策马回去。 此时已经到了狼群回森林的时间,远远的,她就看到有黑压压的狼群往那边赶。 她单枪匹马,很识趣的没有惹事,早早的就避开它们,选择曲线行走,避开争端。 而她又只有一人,引不起狼群攻击的兴趣。 蛮瑟他们回到寒汀城之后,都不敢大意,都巴巴的站在城墙那边看。 直到看到顾飒的身影,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小夫人回来了!” “小夫人回来了!” “小夫人回来了!” “……” 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似乎是在将顾飒平安归来的喜悦传递下去。 城门那边早早的就打开了,见到她进来,不管是老百姓还是守城的士兵都跳起来喊叫不停。 顾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忙勒住缰绳:“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小姐,你快下来吧,他们是见到你回来高兴的。”桑娅笑着将她给搀下来。 “我回来就回来,这有什么可高兴的?”顾飒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人在高兴什么。 突然,她想到了那头小白狼。 “哦,我知道了,他们是在担心那头小狼崽子吧……” “什么小狼崽子啊?”桑娅一听来了兴趣:“哪里来的狼崽子?你抓到了狼崽子吗?” “你哥哥没有和你说吗?是一头白色的,纯白的小白狼的狼崽子,不过受伤了,我藏起来了……蛮瑟没有和你说?” 顾飒说到这里越发不解了。 “你哥哥既然没和你说,那你还高兴什么?” “当然是高兴你平安回来了,这你都不知道?”桑娅觉得顾飒今天有点奇怪。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 大家都是一起出去的。 但是所有人都回来了,唯独她没有回来。 对于大家来说,所有人都可以出事,就顾飒不可以。 所以,人们看到她平安回来了,自然是高兴不已的。 顾飒还是没想明白,但也不管了:“桑娅,你偷偷的找庞大好,让他给我找一个寒汀城最年长,最有阅历,知道事情最多的一个人。” “这样一个人还问他吗?问我就好了,我就知道呀!” 桑娅这段时间和西城那边的女人都混熟了,多多少少的也了解了一些情况。 寒汀城有一位姓高的老人,他的祖父是前朝的高官犯了事以后,发配到这里的。 后来,他和所有人一样,就在寒汀城这里扎根,娶妻生子,绵延子嗣。 高老以前是私塾的先生,后来这边的人丁越来越少,饭也吃不饱了,读书的人也就少了。 不过论起学问来,他还是最高的。 “小姐,要不要我现在就把他给叫来?” “这大晚上的,你叫他来做什么?年纪大了的人才被你吓出个好歹来,你记住了,明天早上再和人家说,也不要说太多,就说我这边要办个私塾,想请他过来做先生……” 顾飒本来是要亲自过去请教的。 但是想到林宇钦的眼线肯定盯着,如果被他知道自己亲自上私塾先生的门,还不知道生出什么时候来。 为了老先生的周全,所以她就没有把这件事情办的太隆重,也就免去了林宇钦的怀疑之心。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桑娅把高老请到了木房子。 高庐山等人立即起身离开,各自守在外面,防止林宇钦的眼线过来凑热闹。 高老的五官有些南方人的特征,皮肤也比本地人白细很多。 他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小夫人!” “老先生客气了,”顾飒连忙回了一礼,邀请他坐下:“本来我是应该要亲自登门请教的,但是我身边的眼线实在太多了,怕给先生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才请先生过来。” 第401章 狼王之子 高老哪里敢受顾飒的礼呀,忙不迭的又回了一礼,这才坐下。 “小夫人这话说的,让老朽如坐针毡啊,百年大计,教书育人,虽然说读书不是唯一的出路,但是不读书,于民族而言是没有出路的。” “如今小夫人要着手学堂之事,那是在造福我们寒汀城所有的子孙后代,这样的福音,小夫人千万不要在自愧了。” “老朽如今这一把骨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如今在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孩子们有书可读,已经是欣慰万分了……” “……” 高老的一番话,说的顾飒瞬间汗颜。 “老先生,您千万不要这样说,你这么一说,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 “不不,小夫人,有任何话都单说无妨,只要老朽能做到的事情,哪怕是粉身碎骨,为了我百年大计,老朽也愿意以身祭祀!” “……” 顾飒真的要流汗了。 这么一比较的话,自己这动机不纯,显得好龌龊啊。 “那个,老先生,有件事情我必须和你说清楚,学堂我是一定会办的!孩子们,我也一定是要供他们读书的,只是目前来说,温饱问题还没有解决,随着读书的事情就要往后放一放……” “明白,明白,人活着生存才是大计,自然是要先解决温饱的问题,老朽能理解。” “所以说,我今天找您来的真实目的,其实,并不是,为了……学堂!” “……” 果然,顾飒的话刚一说完,高老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他像是受到欺骗的孩子,彷徨无措的看着她。 顾飒甚至于可以看到他眼底盘旋的泪水。 “老先生……”顾飒更感觉自己是个罪人了。 高老立即用衣袖擦擦眼睛:“没事,人这年纪大了,这有些东西就兜不住,总是会不自觉的掉下来,没事,没事,小夫人有话请说。” “……是,是这样的,老先生,有件事情我想请教您,但是又怕引来麻烦,所以才用这个借口,但我保证,这借口绝对不是借口,我一定会在寒汀城办学堂,让孩子们有书可读。” “不说这个,不说这个了,”高老再一次的用衣袖擦了擦脸,露出了一丝笑容:“不知道小夫人想问我什么?虽然老朽不才,可以懂得一些……” “我想问一下关于白狼的事情!” “……白狼?”高老的神色微微一变:“什么白狼?” “就是经常袭击咱们的野狼群,那里面是不是有一头白狼?” “是有一只白狼!小夫人是如何知道的?” “……还真有?”顾飒愣了一下神,低语:“是狼王吗?” 高老立即笑了:“当然不是狼王是一头黑色的狼,我们叫它三只眼,因为在他的眉毛上面有三个指甲大小的白色绒毛,三小撮绒毛聚集在一起,看上去像是个莲花,但也像是眼睛,因为它是个公狼,所以我们就叫它三只眼。” “那白狼呢?” “白狼是狼后,是狼王的妻子,有时候也跟着狼王一起行动,但是后来不知道怎么了,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再见到白狼了……” 高老突然“嗯”了声,若有所思道。 “小夫人,你莫不是见到了白狼?” “我,我是见到了一只白狼,但应该不是狼后……” “……” 顾飒的话让高老立即挺直了几倍,低沉的嗓音:“莫不是狼崽子?” “嘶!” 高老突然倒吸一口气,有些不确定的再次问道。 “小夫人,你是不是说,狼王的那个小崽子就在你的手中?” “如果它的妻子没有出轨的话,那它的儿子就在我的手里。” “……” 高老突然站起身,原地转了一圈,拐杖都忘记了拿,抖抖索索的站在那里,浑身似乎都在发抖。 顾飒意识到不对了:“高老?” “你惹事了!惹出祸事了,大祸事!”高老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在狼群中,狼王的地位是最高的,其次就是未来的狼王,也就是狼王的小崽子!” 一般来说,狼群采取的是优胜劣汰的生存方式。 只有凶猛的狼,可以保护狼群的公狼,才会成为狼群的王。 但是在群狼的领地中,血统也很重要。 因为只有强大的狼,才能生出强大的后代。 一般来说,狼王的儿子都会成为下一任狼王。 所以它们在出生之后,都会受到狼群特殊的保护,以保证它有机会可以长大,可以成为未来的王。 可是现在,狼群未来的王却落在了人族的手中。 一旦被狼群知道了,后果可想而知。 “它现在在什么地方?你必须把它送出寒汀城,而且还不能留下任何痕迹,否则对于我们来说,这可能就是灭顶之灾!”高老着急的想着补救方案。 可是说了很多话以后,才发现顾飒好像并不着急。 他心思一动:“小夫人,你骗我呢?” “小白狼的狼崽子确实在我的手中,但它现在很安全,老王绝对不可能知道它在我这里……”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高老不等顾飒说完,就急忙慌的打断她的话:“小夫人,你是京都里来的,所以对这些畜生不了解,你不知道他们在天生之间就有一种感知力,狼王一定会会找到自己的儿子的,然后……” 他做了一个杀的手势。 一旦被狼王知道狼崽子在他们手中,就会展开疯狂的报复。 到那时候一切都晚了。 但是顾飒却胸有成竹,谋算天定般淡定从容:“放心,除了你,没人知道白狼的狼崽子在我手中!” 高老不知道她哪来的气定神闲,但也不好说什么,只好讪讪的点头应了。 “既如小夫人这般说,我便放心了,那,老朽告辞!” “老先生,这是个您的酬劳,您收好。” 顾飒拿出准备好的米面细粮,慢慢的一大袋,几十斤的样子,看的高老眼珠子都瞪大了。 “这,这是给我的?” “是啊……” “可这,这也太多了,我不过是来说了几句话而已。”高老早就听说顾飒不白用人,用过必定给酬劳,但没想过会这样的不白用。 “老先生,您是德高望重之人,就是这点东西我还觉得少,过意不去呢,以后若是您再有什么需要,就直接来找我,不论什么事情,只要我能做到的,绝对不推辞。” “多谢小夫人,可我这……” “哦,您放心,我会找人陪您一起回家,顺便将东西给您送回去。”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高老惶恐了:“我是说……” “老先生,您什么都不必说,您的意思我明白,这就是我的心思,我请您为我开办书堂的诚意和小小心意!” 顾飒都这么说了,高老也不好再说什么,收了东西后,在何意的帮助下回到了家。 刚坐下没喝一口茶,儿媳就急匆匆的进门。 “阿爹,咱家又来客人了。” “怎么又有客人来了?小夫人的人不是刚刚才走吗?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没有交代清楚?” 高老一边说一边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儿子和儿媳连忙上前来搀扶。 “爹,不是小夫人的人,是上将军……” 儿子的话刚说完,高老的表情就一变,但随即就恢复了淡定。 “上将军的人也是贵客,快请。” 林宇钦派来的人是周亮。 他一进门就阴阳怪气的呵呵笑了两声:“老先生,听说小夫人送了你一些好东西,今天在你家吃饭可是舍得?” “周副将说笑了,您这样的身份能到我这猫舍里来,那就蓬荜生辉,我请都请不到,怎么会不舍得请您吃顿饭呢?快些坐。” 高老客客气气的请周亮坐下,让儿媳妇给上茶。 “儿子,你再顺便把小夫人送给我的东西拿过来……实不相瞒,那些东西我都还没看呢,还不知道是些什么,正好周副将在这里,可以帮我一起看看。” 他的意思很明白:我是和小夫人有来往,但是很轻很淡,以至于她送我的东西我都不知道,也就不存在什么秘密可言了。 第402章 人心 高老儿子依言将东西拿来:“爹……” “来来来,周副将,咱们一起看,”高老呵呵笑着,温和的很,当着周亮的面将袋子打开:“诶呦,都是是白米精面呢,你看……” 几个人将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一一展示给周亮看。 “周副将,咱有一说一,小夫人这是真慷慨啊,老朽活了这么久,可吃精米的日子可不多啊!”高老感慨的低叹一声。 想到什么,立即将其中的白米拿出来,双手呈给周亮。 “周副将,请。” “高老,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副将今日来我家里是做客的,既然不吃饭,又怎么能空手而归,我这茅屋草舍的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这点精米还拿得出手,还请周副将不要嫌弃。” “这话怎么说的,精米可是个稀罕物,我怎么会嫌弃?”周亮看着精米的眼睛也在发着光。 就算是他,每天里吃的也都是糙米,他儿子如今已经两岁了,可还没吃过几次精米。 如果这些精米拿回去给儿子做顿米饭…… 周亮想到这里,不由咽了咽口水。 但是,这精米是顾飒高老的礼物,如果被他拿走了,那可就有点……吃人家最短了! 高老一直在观察他的神色,心中猜到了几分。 “周副将,贵公子今年应该两岁了吧?” “是,是啊,”周亮收回心神:“劳高老记得,两岁了,长牙了,吃粗米了。” “诶,造孽啊!孩子生在这个地方,即便不是罪奴的身份,也是收到很多的约束呢……” “谁说不是啊,”提到了儿子,周亮的话匣子也打开了:“孩子在这个鬼地方生下来时,说真的,我都怕他养不大!” “不对啊,”高老突然吸了一口气,若有所思:“我们这样的身份也就罢了,罪奴之后,走不了,可你儿子不是啊,你当初为什么不把他们母子俩送去京城,放那好好的养着呢?” 周亮的五官明显抽了下。 他欲言又止。 高老贴心道:“要是不好说就不要说了……” “倒也不是不好说,就是,嗯,就,就是……”周亮的脸上露出痛苦之色,犹犹豫豫的,几次都将话给压下去了。 高老给儿子丢了个眼色:“如今到了饭点,我这里又恰好有一点子老酒,虽然不多,但足够咱们俩喝点了。” “这个怎么好意思?我,我还是走吧……” 周亮起身要走,但是再一次被高老给拦下了。 “周副将不要客气,我们也是从未说过话的,今天既然来了,就好好的聊聊天嘛。” 周亮再三推辞,但是架不住高老是真的诚心想留他喝酒,也就留下了。 高老儿媳捧来半坛子老酒,又送来一个咸菜一个花生米,带着孩子退了下去。 在这个季节,花生米可是个金贵物。 周亮知道,高老这是拿出了家里的最高礼节来招待他,这让他一时间感动的老眼窜泪花,声音都哽咽了。 “高老,你,你这样,我,我心里过意不去啊……” “周副将这话从何说起?” “高老,你不知道啊,我,我今天来这里是奉了上将军的命令而来的,我,我……” “我知道,是因为小夫人嘛,”高老笑呵呵的,给周亮斟了一杯酒,“小夫人请我过去说些学堂的事,说是打算在寒汀城建学堂,让孩子们有书可读。” “建学堂?”周亮吃了一惊。 “是啊,她听说我这把老骨头还有点学问,能教孩子们读书写字,所以想要我在学堂建成以后,做私塾先生。” “这是好事啊,”周亮瞬间来了精神:“如此说来的话,那我儿子长大了之后,还是能读书认字的呢。” “这是自然,只是,”高老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问道:“周副将,我还是要冒昧的问一句,你家小公子为什么不送回京城呢?” 周亮喝了酒,酒劲上头,心里的烦恼憋屈也就压不住了。 “高老,实不相瞒,当初贱内有身孕的时候,我是想着将她送回京都,送到岳父那边,让他们照顾着他们母子,可没想到,诶……” 周亮触动了心事,重重的一声叹息,懊恼的摇摇头。 “可是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贱内有身孕的事情告知上将军,我原本以为,我兢兢业业的跟了他那么多年,如今我有了孩子,他也会和我一样高兴,可没想到……” 没想到,林宇钦知道这件事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许他的妻子回京城。 美其名曰是不想他们夫妻分离两地,影响夫妻感情。 “其实我知道,上将军就是想要利用孩子妻子,将我捆在他身边,好让我为他所用。” 周亮跟了林宇钦那么多年,对他的为人心机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个人仗着陛下对他的信任,刚愎自用,心思狭隘,绝对不允许任何手下的能力超过他,凌驾于他头上之上。 一旦发现哪个手下有特殊之才,他就想方设法的打压,迫害,直到对方跪在他的脚下臣服,或者是被发配到更偏远的地方。 周亮越说越伤心,酒也越来越上头,三杯酒下肚,竟然抱着高老放声大哭。 儿子和儿媳走进来,看到这一幕倒是没有多少惊讶。 儿子熟练的将酒坛子给封上:“媳妇,岳父的老酒果然够劲,像他这种经常喝酒的人,竟然都能喝醉了!” 老酒是儿媳家自己酿造自己喝的,上头的很。 高老家人自己喝的时候,都是老酒兑上水,能多稀释就多稀释。 像周亮这种直接抱着老酒开喝的,就没人能熬过三碗。 周亮醉的是人事不省,直接在高老家里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是下午,高老坐他旁边打瞌睡。 听到动静,高老猛地惊醒,温和笑道:“醒了?” “我……” “你昨天喝多了,就在这睡了,饿了吧?我儿媳煮了米粥,你喝一点?” 周亮现在是火烧火燎的难受,肚子里又空落落的,听闻有米粥喝,立即要了一碗。 三两口口,米粥见了碗底。 周亮是一点没吃饱,但是大米的香味是唇齿留香。 他不好意思再喝,毕竟大米金贵,讪讪的起身穿鞋。 临走时,高亮再次将装精米的袋子给了他:“带回去,给小公子煮点米粥喝。” “高老,这,这舍不得,真舍不得……” “周副将,说句不该说的话,以后小夫人还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还能有口米粥喝,但是你……你如今跟着上将军,虽说没有直接找小夫人的麻烦,可时间久了,终究会结下梁子的!” 高老意味深长的拍了拍的周亮的肩膀,压低声音。 “你也别怪我多嘴吗,周副将,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想要保全名节忠心,但是你儿子呢?他还小啊,你忍心看着他就这样潦倒一生?” 周亮抓着米袋的手指瞬间抽了抽。 “我不是小夫人的说客,我和她也是第一次相识,可我觉得……上将军斗不过小夫人,所以啊,周副将,咱们这些小人物在某些时候,还是要眼睛擦亮一点,知道该怎么进退的!” 高老的话如同锤子一般,每一个字都敲在周亮的心头上。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了高老家门的,浑浑噩噩的走上大街。 冷风袭来,他打了个冷颤,这才清醒了几分。 想着还要给林宇钦回话,周亮先回了一趟家,将精米藏好后,这才去了军营复命。 “你怎么才来?昨天干什么去了?”林宇钦一见到他就阴阳怪气的问。 寒汀城就那么大,遍地都是林宇钦的眼线,周亮知道躲不过他的眼睛,干脆实话实说。 “别提了,姓高的那个老东西,诓骗着请我喝酒,我想着趁着酒劲套他话,结果没想到那酒的后劲那个足啊,老东西是一点没醉,我却醉的不省人事,刚才才醒来,现在脑壳还在疼呢!” 第403章 决定 林宇钦听的是直皱眉头。 因为眼线的确就是这么回复他的。 可他想知道的是周亮和高老两个人都谈了些什么。 他咳嗽一声,皮笑肉不笑道:“诶呦,那可真的是辛苦你了,白吃白喝的一顿饭,还落了个头疼,当真是辛苦啊!” 周亮听出了他话音中的言外之意,哪里还敢再矫情,立即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 “上将军说笑了,能为将军您办事是属下的荣幸,别说就是一点小小的头疼了,就这脑袋掉了也在所不辞!” “你这说话比唱的还好听呢,算了,知道你是忠心的,回去休息吧。” “不敢,属下就在这里伺候上将军!” “行了,别杵着了,回去好好的想一想,睡一觉,睡醒了再告诉我,有没有什么漏掉什么没说的!” 林宇钦算出来了,周亮这小子就是他打着马虎眼,敷衍着他呢。 他在高老家都喝醉了,怎么可能都没说。 就暂且让他回去好好的想一想。想好了再决定。 周亮讪讪的应着,退出营帐。 因为军营里都是男人,周娘子带着孩子住在军营里不方便,林宇钦就让他们一家三口在军营后面找了个空房子,暂且安住下来。 周亮回到家里的时候,周娘子正蹲在灶下,用竹筒子笑着灶下吹火,而小儿子则趴在她的膝盖上,巴巴的看着火苗。 “阿娘,什么时候能吃啊?” “小锅盖乖,快了, 这里面的火,等它们灭了,不烧了,咱们小锅盖的米饭也就熟了。” “阿娘,米饭真的很好吃吗?” “好吃啊,当然好吃。” “比我以前吃的米还好吃吗?” “肯定好吃,你以前吃的是糙米,现在咱们吃的是细米,可好吃了,闻的都香,等一会你就能闻到它的香味了。” “那,阿娘,为什么阿爹以前不给我们细米吃啊,只让我门吃糙米?” “……” 小锅盖一本正经的问话,问的周娘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转头,看到周亮站在门外,立即来了火气。 “问你爹吧,你问问他,为什么你长这么大,才能第一次吃细米,你再问问他,他是什么时候开的吃的细米的!” 自从儿子出生以后,周娘子是做梦都想离开这个鬼地方。 她才不在乎周亮是不是有什么前途,有没有荣华富贵呢? 她唯一在乎的就是儿子。 她想带着儿子离开这个苦寒之地,回到正常生活的地方,让儿子可以有相同年纪的小伙伴玩,也有书可读。 可结果呢? 每一次她提到这件事情,都会遭到丈夫的毒打。 小锅盖见父亲回来了,立即颠颠的跑过去,抱着他的大腿摇晃着撒娇。 “阿爹!” “乖,饿了吧?当你娘做好了饭咱们就吃饭,”周亮在儿子的大脑门上“吧唧”亲了一口,然后将他放下来,让他自己去玩了。 等儿子走远了,周亮才低声道:“你煮了多少米?” “就那么一点米,我还能煮多少?自然是就煮了一点点给儿子吃的,咱们没有那个口福,还是吃糙米!”周娘子没好气的怼了一声。 周亮坐在厨房的门槛上,看着外面玩耍的儿子。 低着头想了好久,突然转身道:“你知道这细米是哪里来的吗?” “你不是都说了,是高老给你的吗?”周娘子白了他一眼:“你一回来就和我说,让我给儿子做点米饭,让儿子也尝一尝细米的味道……” 周亮打断她的话,“如今这寒汀城里,能有这种米的就只有顾飒了!” 周娘子表情一变,连忙坐过来压低声音:“这是小夫人给你的米?” 周亮苦笑:“怎么可能?” “我就说呢,你是上将军的人,小夫人好端端的怎么会给你米呢!” “米是小夫人给高老的,高老又转送给了我……” “所以呢?你到底想说什么?”周娘子没好气道。 “我是说……你说如果我们也变成小夫人的人,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呢?” “……” 周娘子听的脸色大变,下意识的转身看了眼周围,确定这是在自己的家里,周围也没有其他人的时候,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周亮,你给我闭嘴,你说什么呢?在这个地方说这样的话,你不要命了?” “我那时……” “上将军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清楚,要是被他知道你有这种心思,咱们俩,包括咱们的儿子都活不到明天的太阳。” “我知道,”周亮也瞬间心虚了:“我不就是那么一说吗?” 顿了一下,表情极其不自然道:“说实话,我这也是不甘心啊,你说说。所有的人都得到了米面粮油,可咱们呢?咱们还和以前一样,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连咱儿子还是要靠着人家高老的同情,才能吃到这一口细米……” 周娘子听到这里眼圈瞬间就红了:“你还有脸说这些?这些怪谁?还不都是怪你吗?”当初我要走我也回京城,是你拦着我不让我走……” “那是我拦着你吗?那是他林宇钦拦着你,如果我放你走了,你们娘俩走不出寒汀城,就得横死街头!” “……你说什么?”周娘子也不是没有见识的那种女人。 听到这里瞬间明白了一切。 “原来,原来是这样……我一直以为,是你拦住我们娘俩,不让我们走,我当时还觉得奇怪呢,明明是你提起来让我回京城养胎的,为什么后来我要走的时候,你又死气白赖的不让我走,还动手打我……” 现在,她一切都清楚了。 是林宇钦! 林宇钦将她们母子两当成了人质。 周亮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无奈的点点头。 “我知道我很无能,很没用,但是我也没有别的法子呀,咱们在人的手底下讨饭吃,脑袋就在人家的刀下面,一不小心就一家三口人头落地,我能不听话吗?” “那,那都这样了,你为什么还那么听他的话?” “要不然呢?我能怎么办?我还能反了他吗?他是上将军啊,寒汀城他就是王,我反了,他那不是找死吗?” “以前或许不行,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周娘子激动的抓住夫君的手臂,压低声音:“你是林宇钦的左膀右臂,我想,小夫人肯定也需要你这样的人!” “你什么意思?你想让我背叛……” “嘘!” 周娘子连忙捂住周亮的嘴,紧张的脸色都变得煞白。 “你傻这种话能说出来吗?心中知道就行了!” 周亮一把拍开她的手,激动地站起来:“你也知道这种事不能说,那你还说?你不要命了!” “这个你别管,我只问你,你有这心思没有?” “……” 周亮还能怎么说呢? 就算是闭着眼睛说瞎话,他也是有这心思的呀! “我当然有,可我不敢啊,咱们一家人的脑袋都悬着的……” “如果你有这个心思,接下来的事情我来办,你别管!” “你想做什么?”周亮更紧张了:“我警告你,你可别胡来,林宇钦不是你想的那么废物!这不是阴狠毒辣,别看我跟了他那么久,他却从没真正的信任过我!” “都说了,接下来的事情我来办,与你无关,”周娘子眼神闪烁,像是下了某种重大的决心:“有些事情,我来出面,比你出面更有说服力,嗯?” 她突然皱着鼻子用力闻了闻。 “怎么有股子糊味?呀,不好了,米饭糊了……” 好不容易煮的一锅米饭,就因为他们聊天聊的太入了神,糊了一大半。 别说米香味了,连他们整个人身上都冒着糊味。 但是小锅盖还是吃的很开心。 “阿爹,阿娘,这就是你们说的精米吗?果然好吃的很,好香呢……” 儿子的话让周娘子瞬间泪流满面:“可怜的孩子,你喜欢吃就好……” “作孽啊!”周亮突然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若是放在京城,他怎么可能会吃这种糊饭还说好吃?那是因为他没吃过米饭啊……娘子,我听你的,你说咋办就咋办!” 第404章 利用 周娘子也是个有分寸的人。 第二天,她并没有直接去找顾飒,而是带着一些自己做的干菜团子找到了高老,开门见山就说自己是来还礼的。 高老儿媳客气的请她进去坐,但她却站在门口高声回道。 “昨天承蒙老先生怜爱,送于我加夫君一些白米细面,我们也没有什么可以回敬的,这里有一些野菜团子都是我夏天时挖了洗净,晒干,亲手做成的团菜子,不值钱,但也是我们能拿得出手的稀罕物了……” “周娘子这话怎么说的,如今这野菜团子也是稀罕物,也是能活人命的东西,怎么能说不是稀罕物呢?快进来。” 高老儿媳再次邀请周娘子进门,她这才进去。 “高家嫂子,我这野菜团子就是个野玩意,哪比得上你们给我们的精米细面精贵……” “周娘子快别这么说,那些米面……”高家儿媳欲言又止。 她在娘家也是读过几天书,知书达理的,可这并不代表她就不会生公爹的气。 昨天,公爹从小夫人那回来后,拿了一些稀罕物来家,她还想着可以高高兴兴的给孩子煮点正儿八经的米饭了。 哪知道公爹竟然给了别人。 虽然说周亮是军营的副将,是得罪不起的存在,可那些精米细面的都是值钱的玩意,公爹说给人就给人了,那是一点都不心疼啊。 等周亮走后,她也曾质问过公爹,为什么要把那么精贵的东西给别人。 孰知,公爹却前所未有的发火了,说她是什么“头发长见识短”,还说她“鼠目寸光”,只在乎眼前的“蝇头小利”,不会“经营算计”。 她不知道公爹的心思是怎么样的,也不敢反抗,只能逆受着所有的一切。 而周娘子的出现让她心里的委屈瞬间爆发了。 “实不相瞒,那些米面给你的时候,我是真舍不得,因为我家孩子也没吃过那么好的东西,我,我这……”高家儿媳说着,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 周娘子身为人母,岂会不明白这句话的苦楚。 她的眼泪也不受控制的滚落下来:“高家大嫂,我知道,我也是女人,我懂你的难处,真的,所以我心里愧疚,才想着尽我所能的来道谢。” 两个女人一边说一边走进正厅。 高老正坐在火塘边看书,见到周娘子,眼神明显变了下,刚要起身,周娘子连忙道。 “老先生快别动,小妇人的实在担不起,您快坐下,我,我就是来送野菜团子的。” 她将野菜团子拿出来,放到火塘边上烤着。 等屋里没人了,才又低声道:“另外,我家夫君还让我过来和老先生说一句话。” “周娘子请说。” “我家夫君说,他有些话要同小夫人讲,但是碍于如今的身份不方便,所以想着让我替他去说,老先生看看,可有让我见到小夫人的法子?” “你?”高老的眼神再次露出一抹异色,“你自己吗?” “是,我自己!” “……”高老沉默了片刻,突然道:“倒也是个巾帼!这样,你的这些菜团子我就留下了,借花献佛,用它来见小夫人。” 周娘子与高家儿媳互相换了衣服和发饰,反正大冷天的大家都包裹的严严实实,谁也看不到谁的样子。 高家儿媳穿着周娘子的衣服出了大门,摇摆着走向周家的房子。 不多会,周家娘子穿着高家儿媳的衣服出现,和高家儿子一左一右的搀扶着高老,深一脚浅一脚的向着顾飒的住处走去。 庞坠儿早就等在门口了,见到他们,笑眯眯的掀起门帘。 “高爷爷,周家娘子,我们小夫人早就在等着你们了,里面请。” 高家儿子没有进去,识趣的跟着坠儿去厨下吃东西。 顾飒坐在火塘边,小茶桌上摆放着茶叶和两盘小点心。 见到他们,笑吟吟起身:“算到你们差不多快来了,所以早早的就烧好了热水,快请坐吧。” “你知道我们要来?”周娘子大吃一惊:“你?你也知道我是谁?你,你是神仙吗?” 神仙都不见得能算的这么精准吧? 顾飒笑道:“我自然不是神仙,也不会掐算,不过是听说周副将早上回去的时候,带了些东西,而晚些时候,周娘子又送了些东西给高老,我就想着,或许高老和周娘子也会带着礼物来感谢我呢……” “礼物?”周娘子看看桌上的点心,又摸了摸篮子里早就凉透了的野菜团子,一时间尴尬的脸通红。 比起顾飒的这些东西,她的野菜团子喂狗狗都不吃,更根本就拿不出手。 顾飒看出了她的尴尬,笑道:“怎么,周娘子的礼物金贵,不舍得转送给我?” “自然不是,我,我这算什么礼物,这,这真的拿不出手啊。”周娘子窘迫的都要坐不住了。 倒是高老适时笑道:“也不能这么说,俗话说的好,礼物有价,情义无价,小夫人不是那种市侩小人,从来不会以金银价格来定礼物轻重,周家娘子,你别太多心了。” 他这么一说,周娘子还好受一些,嗫嚅着将东西拿出来。 “都,都是我自己做的野菜团子,涩的很,难于下咽……” “这很好啊,”顾飒不等她说完就笑了,还拿起一个野菜团子吃了起来:“我以前也是受过苦的,别说这种野菜团子了,就是生吃虫子的事情我都干过……” 想她前世,为了执行一项任务,需要蛰伏几天几夜的时候,就只能靠身上为数不多的粮食和水果腹。 有些时候饿急了,高蛋白的虫卵和能吃无毒的野菜就是她的主要口粮。 半个野菜团子很快下了肚,顾飒还吃的津津有味。 而周娘子只孤看着她吃,都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了。 还是高老咳嗽了一声,她才蓦然惊醒一般,连忙道:“那个,小夫人,我今天来这里其实是为了我夫君,他有话要和你说,但是不方便过来,所以让我过来传话。” “嗯,你说。”顾飒依旧低头吃野菜团子,还将掉在身上的也捡起来吃掉,一点没有贵眷的矫揉做作。 周娘子无形中卸去了压力,低声道:“我家夫君其实一直想和小夫人您说句话的,但是他那身份特殊,碍于上将军的面实在不好做些什么。” “嗯,是啊,周副将是上将军的左膀右臂,很忙的。”顾飒低着头附和,看样子像是随口敷衍了一句。 高老冲着周娘子丢眼色:都到这来,话也说到了这份上,就捡些实在话说,别说这些不着调,一掐还能掐出水的官面话。 周娘子抽了抽嘴角,嗫嚅的像是蚊子在哼哼:“我家夫君想投诚!” “……” 这一次,顾飒听到了,缓缓抬眸,深邃漫上眼角,似笑非笑:“你确定你夫君是这个意思?” “自然,自然是这个意思,”周娘子突然一滑,从蒲团起身跪在了地上:“小夫人,我知道您的顾虑,是,外人都说我夫君是上将军的心腹,他来投诚必定会惹人怀疑,所以,他让我告知您一句话,寒汀城有秘密,他可以用这个秘密换他对您的忠心……” “我对秘密什么的不感兴趣,”顾飒笑眸嫣然:“不如咱们聊点实在的!” 秘密这个东西吧,只对有用的人有用,算是秘密,有利用价值。 对于不相干的人来说,那也就是个八卦奇闻,顶多是个当个戏本子听一听罢了。 还不如动点真材实料来的实在! 周娘子的眼神明显亮了:“小夫人想聊什么?” 她就怕人家顾飒不和他们两口子聊,那就意味着他们没有利用价值了。 “我们就聊点有用的,比如说水源吧,”顾飒也不再客气,开门见山:“我要寒汀城地下水的走势图。” 第405章 成交 “地,地下水?”周娘子磕巴了一下。 她想过很多种可能,甚至于杀了林宇钦的设想都想到了,没想到,她竟然要一张图做周亮的投名状。 她不确定的问道:“小夫人,你确定只要一张图?” “只要一张图!” “好,我答应,我替我夫君答应……” “周娘子,”顾飒打断周娘子的话,似笑非笑:“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劝你还是回去和周副将商量一下吧。” “不用商量,这件事我能做主!” “周娘子,这可不是一般的图,”高老在一侧低声道:“它事关我们多少人的生死,更关系着你们一家的未来,所以还是回去商量之后再做决定吧!” “小夫人,高老,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但是这事……真不用!”周夫人对自己的回答十分肯定:“小夫人,您信我,不论任何事情,我都可以做主,这是我夫君的原话,只是……” “周娘子,有任何条件你都尽管提,只要我能做到的,,米面粮油金银珠宝……” “不不不,我不要这些,我,我,”周娘子很是为难的低下头:“我说的事,怕是小夫人会误会我是故意挟私……” “我说了,你只管提,等价代换的道理我懂,”顾飒柔声笑道:“地下水的图纸对我来说很重要,同样的,对你来说,肯定也有比它还重要的东西,所以你尽管提!” “是,是我和儿子,我们,我们想离开寒汀城!” 顾飒等了一会,没听到周娘子继续往下说,有些不解:“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是我们回乡下老家,我们不去京城,我们回老家,家里有薄田有老屋,我们不会麻烦小夫人在京城安置我们的。”周娘子惶恐道。 “我不是问这个,我问的是……你们要走尽管走啊,不管是回京城还是回老家,都随你们自己的心思,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高老轻声叹息:“他们怕是走不了吧?” 周娘子点点头。 “走不了?是,路途太远还是……林宇钦不许你们走?”顾飒有点明白了什么:“上将军不会是将你们母子二人困在这里,做……人质吧?” “小夫人说对了,就是人质,”周娘子的眼泪瞬间滚落下来:“实不相瞒,我,我和儿子一直想离开寒汀城,但是夫君就是不许我们走,还为此动手打我,昨天我才知道,不是他不准我们走,而是林宇钦不准我们走!” “这是很浅显的道理,”高老叹息道:“有了孩子在手,周副将就会投鼠忌器,不管做什么都要顾及你们母子的性命,不敢不听话啊!” “是这个理,所以,我就想着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请小夫人……” “可以,”顾飒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你什么时候想走尽管和我说,我会安排专人送你们母子离开,放心,有我的人在,保证林宇钦的人伤不了你!” 周娘子激动的给顾飒磕头,哭的眼睛都红了。 回去后,将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都和周亮说了,尤其是顾飒的承诺,说的她仿佛都已经看见家乡的春暖花开了。 周亮也是激动的不行:“这种事夜长梦多,万一被上将军知道你和小夫人接触过,那咱们就完了,这样,你快些做饭,我吃过饭就去军营,趁着上将军午睡的功夫,拓一份图给她。” 就像周夫人所说的那样,这份图对于周亮来说,那是手到擒来的小事。 这些年来,林宇钦最注重的就是军权。 只要军权在手,他其他什么都不在乎。 尤其是这些图纸文卷之类的东西,在一个兵鲁子眼中就更不值钱了。 所以,这些东西一直都是周亮和贺允在管理。 吃过饭,他和往常一样去了军营,先和手下们插科打诨的说了一会笑,估摸着林宇钦这个时辰窝在家里烤火,就悄咪咪的溜进了书房。 书房一向是贺允当值,偏巧今天他也不在,估计是回家吃饭了。 周亮瞅了瞅周围,确定一时半会的不会来人,立即翻找出地下水的分布图,又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地图,用毛笔在上面着重标注下重要位置。 刚画了一半,陡然听到了贺允的声音:“不长眼的东西,怎么买这种劣质的炭火?这种东西烤的多了,不用别人杀我们,我们先自己给自己熏死了,让采买的想办法去换掉……” 贺允一掀帘子,发现周亮就站在书房,愣了一下:“周副将?” “哦,我,我无事,来找你下棋!”周亮虽然在傻笑,但笑容很僵硬,手还下意识的往身后藏。 “是吗?”贺允似笑非笑:“可我怎么感觉周副将像是来偷东西的?有点贼头贼脑的!” “贼头贼脑?我?”周亮突然嘿嘿一笑:“怎么会?我怎么会偷东西?再说了,这书房有什么可偷的?” “那可不一定,这里面有些东西可是价比黄金的,”贺允淡淡说着,在桌边坐下:“诶,你不是说找我下棋的吗?棋呢?” “哦,棋,对,棋,我刚才进来就是找棋盘的,但是总也找不到,嘿嘿,”周亮此时自然了很多,挠挠后脑勺:“要是总找不到就算了,不下了,我,我走了。” 说着,面朝着贺允,挪挪蹭蹭的走了出去。 一出去,撒腿就跑。 “还说不是偷东西!”贺允在后面笑出了声,旋即转身看着屋内,微微皱眉:“可他能偷什么呢?偷了有何用?” 突然,他看到了桌上的笔墨。 毛笔蘸着墨汁,扔在砚台上。 墨汁湿哒哒的,洒的到处都是。 林宇钦可是基本上不摸毛笔的。 “周亮用了毛笔?”贺允的瞳孔瞬然一缩:“他一个大老粗用毛笔?能做什么呢?不是字就是图……” 以周亮的性子和能力,字基本上是不可能,只能是画了。 书柜一向是贺允打理的,他放任何东西都有自己的习惯和规律。 很快,他就发现地下水分布图被人动过,而是边上还有一个墨汁的手指印,印记还是新鲜的,摸一下蹭一手的墨汁。 “周亮要地下水的分布图做什么?” 周亮跟了林宇钦多年,要是动图的心思早就动了,不会等现在。 变故……只能是小夫人! —— 周亮将描画下来的地图交给了周娘子,周娘子找了个理由又去了高家,将地图交给了高老,并且将自己想要离开的日子也告诉了他。 高老将这一切都告知了顾飒,顾飒也很爽快的履行了承诺。 第二天下午,高庐山和何意以放马为借口,带了几个人出了寒汀城。 而周娘子一大早就出城了,很快在双方约定的地点接头碰面。 何意带着两个人继续放牧,而高庐山和其他几人则按照承诺,互动周娘子和小锅盖连夜离开。 天快黑了,何意等人才将马赶了回来,向顾飒复命。 顾飒让他们回去休息,继续挑灯研究周亮的地图。 这些天来,她利用仪器勘测了一下寒汀城的地下水蓄水情况,但是不够精准。 如今结合地下水的分布图,可以制定一个比较精准的计划了。 桑娅突然掀开帘子走进来,低语:“小姐,贺允要见你!” “谁?” “贺允,就是林宇钦的那个军师,账房先生!” “……” 顾飒当然知道贺允是谁,只是一时没想到他竟然会主动来见自己。 犹豫了下,她将东西收起来:“让他进来,另外,准备茶点。” “他那样的人还要准备茶点?”桑娅不高兴:“多浪费啊!” 话是这么说,等贺允进门之后,还是送来了热茶点心,只是放下的时候声音有点大。 顾飒嗔怪的瞪了她一眼:“贺先生勿怪,这些丫头都被我惯坏了,懒散的都没规矩了。” 贺允低头喝了一口茶:“关于治下御下的手段,小夫人真的得和老侯爷好好学一学才是!” 第406章 合谋 “贺先生早些年和我们家老侯爷有过交集,我知道,”顾飒不动声色的笑道:“不过,却不知道你们之间具体的恩怨情仇。” “算不上情仇,只是分内事而已。”贺允依旧低着头。 他说的模棱两可,顾飒猜不透他的心思。 略一斟酌之后,不动声色的笑道:“贺先生和上将军的人,今天来找我,不知道是上将军的意思,还是先生本人的意思?” “是我本人,林宇钦并不知情!” 贺允还是那样的云淡风轻,似乎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叫出叫出了林宇钦的名字。 对于等级森严的时代来说,这可有点打不进啊。 “贺先生能直呼上将军的名讳,看来和上将军的关系匪浅啊!我……” “难道小夫人背地里不是叫林宇钦,而是很尊敬的称他为上将军吗?”贺允打断顾飒的话,还又将了一军。 “贺先生,你今天好像有点不寻常呀,听起来像是来我这里找茬的,可是我不是上将军的意思,我和先生好像也没有什么矛盾吧?” 顾飒的声线冷了下来。 她已经三番两次的给足贺允面子和台阶了,可他若是还不下,那也就不必客气了。 她可没有多少的耐心陪他在这里演戏。 贺允好像等的就是这句话,终于抬起了头,笑了笑:“怎么,小夫人不在我这里端着了?” “贺允……” “这就对了嘛,咱们又不是什么熟人,也不是什么友好的关系,小夫人在我这里不必惺惺作态的演戏,咱们开门见山,有一说一!” “好啊!” 既然这样过,顾飒也不装了。 “你是林宇钦的心腹,没有她的允许,你不敢来我这里,说吧,他偷偷摸摸的你来找我,室友和我谈什么?” “周亮曾经描了一幅地下水的分布图,不知道那幅图有没有送到小夫人的手里?” “……” 贺允的直接,打了顾飒一个措手不及。 她觉得事情有点不对。 周亮刚将东西送来,贺允就追来了,说明他早就发现了,要不然不会追的这么紧。 可既然发现了,为什么不早些拦下他,把那张图给留住。 而是要等到现在图到了她的手中,再来挑明这件事呢。 “我要是说,我不知道贺先生说的那幅图是什么图,贺先生会不会信我?” “小夫人,别紧张,我来这里不是为了要回那张图,而是要和你说那张图上太笼统了,不如我这张图细致!” 说着,贺允将那副地下水的分布图,板板正正的放在了顾飒面前。 顾飒眸心瞬动。 周亮给她的图,的确九成九的和这张图差不多,只是细节上有细微的差别,毕竟那是临摹的。 而且从字迹看,周亮应该是在一种很紧张的氛围下完成的,这就难免会出现一点点的瑕疵差别。 “地图这东西,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一丝一毫都错不得的。” “……” 顾飒匆匆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抬眸:“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送你的呀!你不是想要这地下水的图吗?我说过了,周亮描画的那一幅图不行,我这一副才是真正的原装的,送给你了。” “先生说笑吧,这么珍贵的东西送给我。“ “金贵这两个字在于此物的用途之上,对于小夫人来说,这个东西你用得着,那它就是金贵的,可对于林宇钦来说,这东西不过就是一张布,饿了的时候不顶饭吃,渴了的时候不当水喝,想泡姑娘的时候,也不能当金银所有,所以是个废物。” “……” 顾飒盯着那张图看了许久。 最终,沉下眼尾:“说说条件吧!” “什么?”贺允愣了一下。 “先生说的很对,这张图对于我来说,现在算是金贵的,你拿这么金贵的东西来找我,不会是没有所求的,就像周亮那样,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可以答应你。” “我不求什么!” “……不求?”顾飒突然笑了:“现在是想让我欠一个人情吗?” 自古以来人情比天大。 这个要求可比任何的金银珠宝都值钱。 “我也不用你欠我人情,”贺允淡定从容的很:“我说过了,这张图就是白送给你的!” “你就不怕林宇钦他发现图不见了?” “我说过了,这张图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废纸,他怎么会在乎废纸还在不在呢?” “可这么金贵的东西我用着心不安呀!” “小夫人不必心惊,因为就算要欠人情的话,也不是你欠我人情,我说过了,这是我的分内事,我答应老侯爷的分内事!” “……” 贺允这句话无异于巨石落海,瞬间激起了滔天巨浪。 顾飒怎么都没法将贺允和老侯爷还有“人情”二字联系上。 如果说恩怨海差不多。 “贺先生,你说什么?你和老侯爷的分内事?我记得坊间有传闻,你和老侯爷的关系可不是分内事……” 贺允笑了:“小夫人是聪明人,应该能猜透其中的玄机吧?” 顾飒当然能猜透,但是难以相信。 谁能相信,和老侯爷势不两立,不死不休的贺允,竟然是老胡也暗插在寒汀城的眼线。 “老侯爷在很多年前就说过,主少国疑,功高震主,君家终究有一天会被皇上猜忌,不管哪一个人做皇上,君家最终都免不了被废黜的结局,所以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未雨绸缪,安排好退路了。” 老侯爷是个谨慎的人。 他所走的每一步都是精心筹谋过的。 “不只是寒汀城,在其他的地方也有君家的人,这些人都是君家的暗棋,如果君家能够长盛不衰自然是好的,可万一哪一天真的到了穷途末路,也不至于退无可退。” “我知道现在小夫人暂时不会相信我,换做是我的话,也不会轻易相信一个陌生人。” “没关系,反正我们来日方长,至于我未来如何,小夫人以后会看到的。” “好了,一杯茶喝完了,在下告辞。” 贺允放下茶盏,鞠了一躬后,转身离开。 “等一下,”顾飒唤住他:“东西我收下了,但是人情我还是要还的,你最近这两年是不是感觉心悸,气短,经常半夜喘不上气,被一口气憋醒?” “……是,”贺允惊诧的点点点头:“这是我的隐秘,我也从未和外人说过,小夫人是如何知道的?” 林宇钦最是凉薄。 一旦知道他生病了,就会感觉他可利用的日子不多了,就会找人来代替他。 等那个人可以替代他以后,那不管他是死还是活,都会被一脚踢开。 “这几年,我除了半夜经常被憋醒之外,也就没有其他不舒服的症状了,所以就没有去问医吃药,小夫人,我这个病?” “要命的病!”顾飒敛眸:“你是心脏出了问题,如果不及时调制的话,可能哪一天你就一觉睡过去,再也醒不来了。” 她从空间里取出一个小瓷瓶。 “这是救心丸,别看它小,确实很有奇效,发作的时候,取一粒放在舌下,不用喂服便可缓解你的症状,这个药你先用着,至于调理方面,我还需要研究一下,过个三五天以后,我给你药方。” 她不确定贺允是不是真的是自己人,反正不想欠他一个大人情。 救心丸一共二十粒,可以救他性命于危机中二十次。 即便他不是老侯爷的人,也不欠他的了。 “还有,你来我这里的事情,林宇钦很快就会知道,你必须找一个借口,咱们对好口供,免的将来惹麻烦。” 贺允想了一会:“这个简单,林宇钦一直想开采富贵山的矿石,但是人手不够,所以我会说是来找你谈合作的,至于结果嘛,肯定是失败了,因为你也是人手不够。” “富贵山?矿石?” 顾飒之前听君夙折提过那么一嘴,说是富贵山是寒汀城周围最难采的矿山,因为矿山上的石头特别的硬,即便是用皇家的精铁,也夯不烂那些奇怪的大石头。 “行吧,那咱们暂时就这样,三天以后你来找我拿药方,就以再谈合作为借口。” 第407章 起色 寒汀城遍地都是林宇钦的眼线。 贺允知道自己和顾飒会面的事情躲不过去,就主动去见了:“上将军,我前些日子整理文件,想到了您说的富贵山的事情,就想着能不能和军侯府合作,所以就去找了他。” 他亲口说了,林宇钦也就不问了,反倒是装作很惊讶的样子,顺着话题继续说道。 “富贵山确实是个棘手的事,那她是答应了?” “没有!”贺允摇摇头,面色凝重:“第一,他说他不信我,因为我和老侯爷之间的恩怨情仇,她也有所耳闻,就目前咱们的关系来说,她不信我。” 林宇钦忍不住笑出声:“这倒是我没想到的理由!” 贺允有些恼怒道:“还有,她还说,她手底下的人手也不多,主要是一部分不在寒汀城,所以抽不出什么管什么富贵山的事。” “这倒也是,”林宇钦咂舌:“就咱们这些人都不够开采富贵山的,他们那几个更是够呛!然后呢?” “然后,我想过几天再去说说看……” “还去?” “难道上将军不想开采富贵山?” 贺允的话瞬间反问过了林宇钦。 他当然想。 但是富贵山的情况也比谁都清楚:“贺允,富贵山的一些情况你也很清楚,所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要心中有数。” 贺允连连点头:“上将军放心,咱们就是利用他们的人,绝对不会让他们插手太多的。” “也不是这么说,顾飒这个人我相处的时间不多,但还是挺了解的,她是无利不起早,不见兔子不撒鹰,如果不给她点好处,她是不会为我们做事的,我只是提醒你,和她合作的时候,这里面的度要你来把握。” 顾飒那种人如果不见的好处,是绝对不会出手的。 林宇钦想要人家帮忙,就必须拿出点诚意。 —— 三天之后,贺允再次去找顾飒,但是嬷嬷们说她不在,去田里了。 贺允心说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哪有这么甜。 嬷嬷笑着提醒他说:“就是上次你们透露我们种子的地方。” 贺允这才想起顾飒之前带着人犁地播种的事情。 问了一路,他总算找到了顾飒。 顾飒身前的那张草帘子掀开了,她和几个人围在周围正指指点点。 贺允没有出声,默默的走过去。 原本是想看个热闹的,但是看到地上东西以后,瞳孔瞬间地震,难以置信的站在那里。 “这,这是什么?” 顾飒看到了他,笑道:“先生博览群书,也是见过世面的人,难道没看出来这是什么吗?青苗嘛!” “我,怎自然是知道这是青苗,我问的是,这,这是什么?这是哪里来的?” “贺先生真的不知道吗?” “不,不会是前些日子,我们,我们偷的那些种子吗?” “就是那些种子,所以说这种菜苗叫菠菜,再过上一个月就能吃了。”顾飒说着,将草帘子小心的放下来:“贺先生,到时候我做汤,请你来喝。” 贺允的震惊难以言说。 直到回到了木屋,他都没有回过神来。 桑娅给他上了一杯热茶,他也没有知觉,本能的端起来就喝。 茶水滚烫,烫的他“哇呀”一声,不好意思吐出来,硬撑着脖子勉强咽了下去。 顾飒洗过手,拿出一张直接好的药方。 “这就是我和你说的,可以治你心悸的方子,按照上面的药吃上三个疗程,这一年就都不会发病,下一年的这个时候你在至少三个疗程,每一年都吃,就可以保证你安然无虞的活到老了。” “……” 贺允拿着药方,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 顾飒看出了他的心思:“你不用感激我,也不用太感动,我说过了,这是还你的人情,你接受了单子,我就不欠你什么了,所以,你的心里不用有任何负担。” 贺允何尝不知道这是宽慰的话。 他感激的点点头,将单子收好。 “临出门的时候,林宇钦和我说了,为了让你和我们合作,可以适当的给你一些好处……” “富贵山的事情吗?” “对!那个地方……” “我现在真的没有经历去管那些,这里大家伙的吃喝拉撒问题都是大问题,这些最基本的支撑,也是立足的根本,这些大问题没有解决,我是不可能去管的什么富贵山的,哪怕那就是个金矿,我也不在乎。” “……” 贺允的嘴角抽了抽,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点点头。 “现在还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你帮已经够多了,接下来的事情我自己做!” —— 如今的顾飒,已经利用一些粮食,将寒汀城戒备敌意她的那些人都团结了起来。 有了这些人的帮助,她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西城如今已经完全荒废了,必须全部拆除重建。 这在冬天是一个大工程。 但是所有人,不管男女老少都干得乐呵呵的。 为什么呢? 因为管饭,还管饱! 只要不浪费,吃多少都行! 在冬天,所有人的口粮都是一个大问题,往年都是要饿死很多人的。 但是今年,只要他们干活就饿不死,而且黑吃的饱饱的。 别说男人了,就连老人和孩子也都过来,都尽自己的绵薄之力,能干什么就干什么。 几百人一起动手,不过几天的功夫,就把整个西城都拆了个干干净净。 顾飒让庞大好带队,就所有的垃圾都清除城外,只留下一些能用的东西。 趁着这几天的功夫,顾飒在高老的建议和指点下,重新画了一张图纸,并且在老百姓中征集处了能干活的工匠手。 这些工匠可不只是管饭那么简单,而是正儿八经的给工钱。 当然了,工钱也可以不要,可以用粮食的抵工钱。 这里的人们是真的饿怕了,没有一个要工钱,全都要粮食。 因为所有人都体会到工钱买不到粮食的恐惧。 顾飒提前预支了半个月的粮食,又招募了一些妇女专门做饭,也是给工钱的。 就这样,一支改建西城的建筑队就招募完成了。 高老不辞辛苦,每天都坐在凳子上监工,尤其是到学堂的那个地方,更是盯得紧。 老百姓之前是听说了要办学堂,但是没想到真的就盖了学院,尤其是那些孩子,听说有书可读的时候,一个个像欢快的鸟儿,围着刚刚有点基础的学堂窜来窜去,高兴的不行。 桑娅这些日子看着车上的粮食一点点减少,有些焦灼,询问顾飒还需要多长时间,不知道他们的粮食还能撑多久。 但是顾飒让她放心,还说她有的是粮食,就算这里所有的人放开肚子吃,也可以吃到明年。 说是这样说,但是桑娅还是担心。 尤其是看着越来越少的肉食,她就想着抽一点空闲的功夫,去打点猎物回来。 她只是和蛮瑟说了一声,并没有告知顾飒,就自己一个人出了门。 蛮瑟也没当回事,毕竟自己的妹妹也不是吃素的。 但是等到天黑以后也没见到妹妹回来,他这才有点着急了。 连续上城门口望了好几次,都没有见到她的影子时急匆匆的去找顾飒。 “你说什么?”顾飒意识到不妙,惊然站起身:“她去了那个方向,有没有说去哪里?” 蛮瑟不知道她在紧张什么,战战兢兢的指向黑森林的方向。 “那,那边,她说那边多,实在不行还可以猎头狼回来……” “坏了!” 不等她说完,顾飒立即往门外跑。 蛮瑟瞬间就慌了:“坏了?怎么就坏了呢?哪坏了?” 但是顾飒已经飞身上马,他也来不及问了,紧跟的也跳上马。 其他人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看到的神色都不对,都闷声不吭的往外跑,都猜到了是出事了,于是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有马的骑马,没有马的就用两条腿,都跟在他们的后面跑。 一时间乌压压的一大片,如同羽翼一般,慢慢的在顾飒身后展开。 顾飒这些天一直在照顾那个小白狼崽子,身上肯定沾它的气味。 而桑娅几乎和她形影不离,身上肯定也有它的味道,一旦被狼王闻到了味道,那桑娅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第408章 哑女 很快,前面探路的何意回来了,还带回了一块衣角。 顾飒认得,那正是桑娅的衣服。 但何意说,从找到衣角处的痕迹来说,并没有看到狼群的踪迹,而是马蹄的痕迹。 也就是说,桑娅可能是出事了,但并不是狼祸,而是人为。 “从马蹄铁来说,好像是附近的垣族,他们族内男人居多,女子少,若是遇到单身女子,通常都会虏回去做婆姨。” 蛮瑟一听就急了:“什么?怎么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呢?婆姨是随随便便在大路上抢的吗?” “你也先别太担心了,垣族很注重仪式感,抢回去的姑娘不会立即逼她们嫁人,而是会举行入族仪式,只有入了族,成了他们的族人,才会嫁人……” 别看垣族女人少,可该有的流程是一样都不少。 桑娅是在路上被人偷袭的。 等再醒来已经关在了一个笼子里,身边还有五个穿着不同衣衫的女子,看样子都是被抢来的。 她们看她醒来,都帮忙将她手上的绳子接了。 “你们也是被偏来的?”她问。 说起来够恼火的。 出城之后没多久,她就看到路上有一个受了伤的小女娃。 女娃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那里,身上有血,也不知道伤在了什么地方,只是眨着大眼睛看着她不说话。 桑娅连续问了她好几声,小女娃都没有回答。 她不放心就下了马。 哪知道更靠近小女娃,就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听阿姆说过,这里有个垣族,专门用小女娃骗人,而且就骗咱们这样的女子……”一个女子怯生生的说。 她和桑娅的情况差不多。 也是在看到一个小女娃受伤之后同情心泛滥,所以过去关心情况。 结果就一不小心着了道,被关了起来。 其他几个姑娘都把自己的情况说了,大家大同小异,都是被骗来的。 唯独缩在角落里的一个女子不说话。 看她的衣衫装扮,是中原人,应该是京都附近的。 “她呢?”桑娅问其他姑娘。 大家都摇头:“她是个哑巴,也听不到我们说什么。” 在此之前大家,都问过她,但她只是看着她们,什么都不说。 因为今天抓住的姑娘挺多的,垣族的汉子们都很高兴,搬出了难得的烤肉干,大家围着篝火又唱又跳。 几个还没婆姨的男子,围着笼子转悠,哈喇子都快滴到衣服上了。 “我要这个,这个胖胖的,抱起来舒服的很。” “我要这个,你看那大眼睛,那我儿子的眼睛一定大!” “你们想得美,明天过了仪式后,大家都是要抓阄的,抓到哪个是哪个,还胖胖的,大眼睛,以为你们都是你们的!” “呸!就你说丧气话,要我说,角落里那个要死的明天给你……” “滚犊子!银子,去给她们喂点水,尤其是要死的那个,多喂一点,别真的死了,少一个婆姨!” “……” 男人们哄笑着,叫了一个小女娃过来做事。 这个小女娃就是蛮瑟在路上遇到的那个。 她似乎已经习惯了今天的事,面无表情的打来水,一人端了一碗。 其他女子都喝下去了。 毕竟这个地方水源金贵的很。 桑娅接过碗,可怜兮兮道:“小妹妹,你太不仗义了,我们都是为了救你,你却害我们,不如你放了我好不好?” 银子冷漠的看了她一眼,慢慢的张开嘴巴,露出了半截舌头。 “这……”桑娅一怔。 一个年长的女子意识到什么,低声问道:“是他们割的吗?” 银子点点头。 她看你一眼身后的大汉们,做了个手势。 年长的女子眼睛里闪过无奈和心疼:“她是在说,这是她犯了错的惩罚,因为她不听话,放走了婆姨……” 银子也并不是垣族的人,她母亲怀着她的时候被垣族抢来了。 银子的母亲生下孩子以后,逃走了,她却被留了下来。 因为她是个女娃,垣族缺的就是女娃,所以就把她养大了,反正以后也是要便宜自己人。 角落里,哑巴女子缓缓的抬起头。 银子走到她面前,舀了一碗水,递给她。 哑女没有接,而是瞬瞬的看着银子。 “哑巴,喝吧,不喝今天就没水喝了。”年长的女子接过碗,塞到哑女手中。 她颤抖着,抖抖索索的喝了水,很多水都撒到了衣襟上。 银子看的到这个情况,又舀了一碗水,但哑女摆手拒绝了。 她的脸色很不好。 似乎想笑,但是在银子的眼中,她的五官很恐怖,吓着她连忙拎着水桶走了。 垣族的男人们围着篝火又唱又跳,女人们的第一头做着分内的事情,或者是煮饭,或者是收拾杂物,缝缝补补。 夜深之后。 男人们都喝的差不多了,一个个的站起来,也不挑,也不捡,抓了一个女人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女人们也习惯了这一切,没有任何反抗。 后来女人们不够分了,男人就开始敲其他人的门,堂而皇之的进去,共处一室。 这一幕看的笼子里的几个女子头皮发麻。 她们也意识到,如果不想办法逃走的话,明天等待她们的也是这样的命运。 桑娅拽着拽笼子,发现结实的很,但对于她来说,用尽全力还是能掰断的。 她让其他人看着那边的动静,自己缩到角落,用衣服包住角落的那一根,用上吃奶的力气咬牙使劲。 皇天不负有心人。 她用力了一炷香之后,终于掰断了一根。 这个地方长期的缺衣少粮,女子们都很瘦。 她们脱了外衣,勉勉强强的挤了出来。 轮到哑女的时候,她却冲着她们摇摇头。 “你?你不走吗?”桑娅以为她是没懂她们的意思,连忙又说又比划:“我们是要带你走,离开这个鬼地方,带着你活命。” “我知道,谢谢你们,”哑女突然开口说话了:“但是我不能走!” “你会说话?你不是哑巴?”桑娅吃惊的问,但随后明白过来:“算了,这些都不重要,你为什么不走?难道你不知道留下来是什么下场吗?” 哑女笑了:“我知道,所以我要留下来!只是……” 她突然看向篝火那边。 “那个小女孩,那个叫银子的小女孩,你们能带她走吗?” 男人们都回房间睡觉了,银子却没有地方可去。 她蜷缩在篝火旁,冻得瑟瑟发抖,也不知道是否能入睡。 “带上她做什么?”有的女人不高兴了:“她如今已经是垣族的人了,怎么又是被她骗来的?她就是个帮凶,咱们带她走,那不是等于告诉其他人怎么要逃吗?” 她们现在是狼狈的去逃命,又不是风风光光的去旅游。 还要带上害了他们的罪魁祸首。 桑娅犹豫的时候,哑女突然道:“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背后的主子是谁,只要你答应我带那个小姑娘走,我就送你主子一个礼物!” 桑娅瞬间警觉了:“你是谁?” 她恍然大悟:“你是被故意抓来的?” “别管这一些,总之我手里有你主子想要的东西,我们做交易,”哑女沉声道:“如果你答应,我帮你们断后,如果你不答应,我现在就叫嚷起来,让你们谁都走不成。”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桑娅还能说什么呢! 她答应了哑女:“我答应你,但是事成之后,我怎么找你?” “很简单,只有那个小女孩在,我就一定会出现……” 桑娅此时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你?你是那小女孩的什么人?你为什么那么在乎她的死活?” “一个该死之人!你只管做好你的分内事,其他的不要多问!” 哑女的身上突然爆出一股肃杀的气场,她一脚踹飞笼子的围栏,慢慢的站了起来。 也不知道她的手中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剑。 剑锋在火光中跳着杀人的光。 她冲着桑娅点点头。 桑娅会意,快步的跑到银子身边,将她连人带衣服一起抱了起来。 银子从梦中惊醒,下意识的挣扎反抗。 桑娅连忙捂住她的嘴:“嘘,是我,别乱动!” 银子怔怔的看着她,不知道她做什么。 “我带你走,离开这个鬼地方。” 桑娅将银子抱在坏中,带着女人们跑了出去。 银子趴在她的肩上,疑惑的看着这一切,也看到了哑女看了她一眼之后,提剑走向了屋内。 第409章 承诺 桑娅带着那群女人一路狂奔,确定后面没有人追了以后,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这些女人基本上都是附近的牧民,家都在周围。 几个人商量之后,决定各自分开,个人回个人的家。 桑娅背着银子赶路。 她是被迷晕的,对周围的情况也不熟悉,走了一路,越走越糊涂。 银子突然打着手势,请问她是不是迷路了? 桑娅虽然看不懂手语,但猜到了意思:“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银子于是指了一个方向。 桑娅不确定:“是那边吗?我怎么感觉应该走这边?” 银子连连摆手,还是坚持自己所指的那个方向。 桑娅犹豫了一会,决定妥协:“虽然你还小,但我就暂且信你这一回吧。” 两个人走了没多久,银子突然拍了拍她的肩膀,指向前方,还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什么?” 银子见她还不明白,就挣扎着滑下她的背,耳朵贴到地上,示意桑娅也学着自己的样子。 桑娅这才明白过来,连忙趴在地上听了一会。 “有人来了!” 银子点点头。 桑娅:“人还不少,还是骑马的?那个方向?难道是……” 能从那个方向来的,而且动静还搞得那么大,十有八九就是顾飒和哥哥他们。 想着他们会来找自己,桑娅的心里暖暖的。 但是也不敢大意。 她跳起来,抱着银子躲到了一边,等人过来后看清楚再说。 很快,马队就到了她们的视野范围之内。 “小姐,真的是小姐,”桑娅又高兴又激动,大喊大叫的从旁边跑出来,挥舞着手臂:“小姐,哥哥,我在这边,这边啊……” 看到她的一瞬间,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大半夜的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蛮瑟飞身跳下马,开口就是责备:“你知不知道我们在找你,大家都要着急死了……” 此时,银子小心翼翼的从黑暗中走出来,小小的一只站在那里,可怜的很。 “蛮瑟,”顾飒拦下蛮瑟,示意:“桑娅,这丫头哪来的?” “捡的……” 桑娅说了垣族的事,还特重说了哑女。 “小姐,你看那边,”何意突然指向夜空。 远处的天空升起一簇火苗,很快后面扩大变成了大片的火光。 “那个方向……好像就是我们刚才所在的垣族!”桑娅明白了什么:“是那个哑女,她说要送小姐你一个礼物,难道烧了那些人的房子,就是她送你的礼物?” 顾飒明白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她安排了其他人带银子回去,自己带了桑娅和蛮瑟兄妹还有何意,一起去往火光的地方看个究竟。 火势蔓延的很快,不过这半柱香的时间就烧着了垣族的整个营地。 顾飒赶到那里的时候,只看到一地的尸体。 尸体到处都是男人,只有偶尔的几个女人。 没有孩子,也没有其他的活口。 “你们是来找人的吗?找不到了,所有的女生和孩子都跑了,”哑女拎着剑,慢慢的从黑暗中走出来。 一转头,看到了桑娅,眼神微微一震:“原来是你!那,那个小女娃呢?” “她很好,没事了,”桑娅看着滔天的大火,难以相信:“这是你干的?” “是啊,他们都该死!” “你一个人?” “我一个人足够了!” “你既然有这本事,为什么还会被他们抓到呢?” “因为我在找一个东西,那个东西没有找到之前,他们就必须活着,东西找到了,也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哑女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却是盯着顾飒。 顾飒会意,飞身下马后,慢慢的走过去:“听说,你要送我一个礼物,不会是你找的那个东西吧?” “果然是小夫人,开门见山,倒是干脆。”哑女冷笑着从后腰上抽出一个东西。 看了看以后,还是扔给了顾飒。 东西用黑布裹着,上面还缠了几道麻绳,粗糙的很。 “这是什么?” “不知道,不过既然是让我找的,想必是对你们有用!”哑女低下头,慢悠悠的在袖子上擦去长剑的血。 顾飒戒备又警觉的看了她一眼,慢慢的解开绳子。 里面的是一个板砖一般的东西,黑不溜秋的,粗糙的很,上面写着“卷宗”二字,但是没看到哪里像卷宗。 她再次疑惑的看向哑女。 哑女眼中的惊讶并不比她少:“陛下让我找的东西,就是这个?” “……陛下?”顾飒在这一次突然意识到,自己是真的收了一份大礼。 “能被陛下惦记的东西,肯定是好东西,只是这东西的份量定然也贵的很,姑娘真的送给我了?” “你不想要?”哑女似乎不想和她多说什么:“你若是不想要,那就扔了,反正我是答应送给的你……” 她转身就走。 顾飒看着她的背影,突然道:“我会好好照顾那个女孩的!” 哑女的脚步突然顿了下。 顾飒继续说道:“我不好奇你们是什么关系,也不会让她知道你曾经为她做过什么,我只是给你一诺……那孩子,我必定会护佑她!” “那就多谢了!” 哑女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黑暗中。 现场只剩下火光的“噼啪”声。 顾飒看着手里的东西,将它扔进了空间:“我们走吧!” 桑娅好奇道:“小姐,这个哑女和银子……” “问那么多做什么?人生在世,谁还没有几个不想说不能说的秘密了?人家不说,咱们就不问,不过,做人要有良心,她给我们这个东西,不就是为了换我一诺吗!” 顾飒在之前听到桑娅说起哑女和银子的事情时,就觉得她们俩相处的模式有点奇怪。 即便哑女和银子没有什么直接关系,但是对她那么照顾,想必也是因为同情她的身世,或者有什么其他原因。 只要有原因,那她就要成全。 “你们给我听清楚了,我们在这里什么人都没见到,对谁都不许提哑女的事……” —— 黑暗中。 哑女提着剑,心不在焉的走着,脚下的路不平,她走的也踉踉跄跄。 突然,她站住了,若有所思的缓缓抬头。 前方的树上出了一个人影。 “是你?”哑女突然警觉起来,提剑横于胸口。 人影落下,是个男人:“东西呢?” “没有找到!” “没有找到你会这样戒备我?”男人笑了:“我能闻到那东西的味道……它出现过,但是不在了!” 他眼睛眯了眯:“你把那东西毁了?” 哑女刚要回答,他突然又摇头:“不会,你不会那么蠢,陛下要的东西,能换钱能保命,关键时候能有意想不到的结果,你不会毁了它的,那就是……” 他缓缓的抽出身后的长剑:“你藏起来!” “今……” 哑女刚开口,男人的剑倏然杀到了面前。 她慌忙提剑去挡,但是对方的气场太强大了。 只一剑,她的剑刃就断为两截,一截飞了出去,一截刺进了心口。 男人再起一脚,将哑女踢飞,然后才慢悠悠的走过去:“以我对你的了解,这个世界上能让你舍弃忠心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你女儿,一个是你夫君……可你的夫君已经死了,那能让你违抗圣命的就只有你女儿了!” 哑女瞳孔一缩,喘息着坐起身:“我女儿?早死了,你不知道吗?那你……” 男人突然笑了:“如果她真的死了,你就不会这么着急的说这些话了,我还听说,这一次任务,是你亲自找到陛下,请旨而来的……我当时还在想,多年前,你在这里死了一个孩子,这么多年来,你也从未来过这里,为什么现在要故地重游,自寻烦恼呢!想必,是因为有了那个孩子的消息了吧?” 哑女突然拔下心口的断剑,刺向男人。 男人很轻松的一弹指,将剑刃弹飞:“你还是这样,遇事意气用事,我教过你的,遇事要冷静,喜怒不形于色才能活的长久……” 再一旋手,掐住哑女的脖子:“所以,咱们做个交易,你告诉我东西在哪,我亲自去取,事成之后,我会回禀陛下,说你办事不利,已经被我除掉了……就此,你死遁离开,带着你的女儿,天高海阔的好好生活,算是我对你最后的仁至义尽!” 第410章 小心 哑女被掐的难以呼吸,但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不开口,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充斥着怨恨和不甘。 男人嘴角的笑意渐渐扩散:“你这是想求死吗?这可不像你啊……一个拼命活下来的女人,为什么突然之间就求死了呢?” 他突然点点头,笑道:“想必是为了保护某个秘密,是那个东西吗?还是你想保护拿了东西的那个人?” “别,废话……杀,便杀了……”哑女嘶哑着嗓音,吃力的怼了回去。 “那就……成全你!” 男人笑容依旧,突然抬手,左手的兵器划过的哑女的心口,他也蓦然收手离开。 哑女喘息着跌回地上,捡回一条命般侥幸的抚摸着心口。 突然,她神色一变,表情复杂的看着男人的背影。 在她的手掌下,一丝鲜红慢慢的渗透出来。 她挣扎着要站起来,但是踉跄着又跌了回去,最终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 顾飒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一队人马。 对方见到他们时先是戒备,隔的远远的就看到对方已经兵器出窍。 但是到了近前看清楚面容时,为首的少年迅速策马而来。 “小姐,小心点,我先去看看。” 桑娅让顾飒退后,自己迎了上去,很快就笑着回来了。 “小姐,是熟人。” 对面的少年骑着快马,马鞍上配着的弯刀惹眼的很。 顾飒觉得眼熟:“那刀好像在哪见过。” “木卡伊,咱们刚来寒汀城时,被狼群围攻时……”桑娅解释道。 “哦,是他呀,”顾飒这才恍然,几天没见,他好像又长来了一些。” 说话间,木卡伊带着族人飞奔到了近前,坐在马上行了礼。 “小夫人可还记得我吗?我是木卡伊!” “记得,自然记得,我们老熟人了嘛,看你们这兵戎加身的样子,是要去哪里?”顾飒可不好意思说自己忘记了他们。 “看火光的方向,应该是垣族那边出事了,我让人过去看了看,咦?”木卡伊昂起下巴,让手下人收了刀剑:“你们是从垣族来的吗?” “呃……” 顾飒刚要回答,只见垣族那边又跑来一些快马,正是木卡伊的手下。 他们到了近前,点头打招呼后,如实回禀。 “垣族那边的火势太大了,都烧光了,而且也没看到活口,只有一些烧焦的尸体,男人居多,女人少……” 木卡伊遽然看向顾飒。 顾飒立即摇头:“不是我做的!” 这事闹的! 有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冤枉了。 “我们去到的时候,那边已经烧着了,和你们也就前后脚的事情,”桑娅啐了声:“我们又不是暴匪,杀他们都嫌累人,况且,我们也不做杀人灭口,灭族的那种事!” 虽然说垣族的男人都可恨,一个个的都该死,可那毕竟是他们的生存方式。 况且,死的人里面还有老弱妇孺。 他们军侯府不至于那么龌龊,会因为憎恶男人而去屠杀手无寸铁的弱小。 桑娅不放心的叮嘱:“你们出去可别乱传乱说,我们军侯府还是要活人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丧尽天良呢……”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有点不放心,”木卡伊的面色凝重的很:“你们看到的那些尸体里,可是有一个没有舌头的女人!” 顾飒和桑娅瞬间对视一眼。 银子? 垣族没有舌头的小女娃,不是只有银子? “女人我们没看到,也没怎么在意,”顾飒蹙眸:“怎么?垣族还有这种变态癖好呢,专门割女子的舌头?” “什么?”木卡伊似乎没明白她吐槽的点是什么,自顾自的摆手说道:“不是说他们怎么样,只是告知你们一声,小心那个女人,别看她小小的,像个没长大的女娃娃,却是凶蛮的很,比男人都狠呢……” —— 高庐山等人一夜没睡。 见到顾飒他们安全归来才松了一口气,大家吃了点东西后,各自回去休息。 等到没人之后,顾飒闪身进空间。 “卷宗”这个东西看起来像是板砖,掂了掂却轻得很,里面好像是空心的。 那就应该有机括。 她不擅长机括,但是有工具。 回到医疗仓用X光照了以后,果然发现里面是个空心的。 除了小巧的机关锁以外,还有一个卷轴一样的东西。 她用光谱做了分析,一帧一帧的提取上面的图痕印记,再输入电脑,让电脑合成。 这样,就可以在不损坏东西的前提下,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电脑分析的很快。 等她打了个盹醒来后,东西已经分析归类完毕。 “好啦,让我们看看里面究竟藏着什么内容,让陛下这么心心念念呢……” 她揉着后脖颈,点开阅读。 当看清页面上的内容之后,她整个人站在那里,瞳孔震了好几震。 “我说呢,我就说呢,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果然是这样……” 她逐字逐行,一字一句的再一次读了两遍,确定没有读错,立即找纸笔将内容抄录下来。 “这可真是狗血又戏剧的一幕,我得好好的保存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一定会用上的!” 忙完了一切,天色也微亮了。 她打了个哈欠,闪出空间。 所有人都还没有醒,只有火塘上面的水在“咕咕”的冒着热气。 她拿来木盆,打了点热水,用热毛巾擦一把脸。 刚一起身,突然意识到不对。 “谁?” 就是刚才的一瞬间,一种莫名的杀意从后背吸来。 她意识到什么,倏然转身抬手,十字弓弩毫不犹豫的点是出去。 “噗嗤” 随着一声闷哼,一个小小的身影倒飞出去。 是银子。 她被十字弓弩射中了肩膀,鲜血迅速染红了她的衣服。 “你怎么,呀,真是的,怎么能突然出现呢,你这,桑娅,桑娅……”顾飒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的大喊大叫。 桑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鞋子都没穿,只穿着单衣跑了过来。 “小姐,你,嗯?你……呀,这是怎么了?”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去拿药箱给她治伤的……” “治伤?我?”桑娅怀疑自己听错了,又指了指自己。 但随后,她就明白过来,连忙一溜烟的跑出去。 “银子,你别怕,没关系,不要紧的,这伤不重,拔出来,上点药就好了……”顾飒低声安慰着,又焦急大喊:“桑娅,快点。” 外面的人听到动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要进来看,但都被蛮瑟拦下了。 好大一会,桑娅才急匆匆的抱着药箱子回来。 “小姐,咱们这一路上消耗的药太多了,剩下的不多,也不知道能用不能用……” “先别说这些,先把弩箭拔出来,来,拔!”顾飒示意。 桑娅再次确定了下:“我,拔?” 顾飒点头:“拔!” 桑娅会意,立即抓住弩箭,深吸一口气后,用力一拔:“嘿咻!” 孰知用力之下,只拔下了一半。 银子疼的身上打颤,但又发不出声音,只能在喉咙里里呜咽。 顾飒压住她的身子,暖心安慰:“别害怕,再忍一忍,一咬牙就过去了,桑娅,拔!” 这一次桑娅用上了全部力气,嘿咻一声,拔下了弩箭。 弩箭的箭头像是开花了一样,带飞了好大一块血肉,鲜血淋漓的洒了两人一声。 “小姐,这,这好多血啊……” “废话 ,止血啊,快点,找止血药……” “对对对,止血药,止血药,药呢?” “这个,不是,这个,也不是,这个,这个,这个……” “不是,不是,不是……” “……” 顾飒和桑娅一本正经的在药箱里翻着止血药,唯一的一瓶止血药都要被他们扒拉烂了。 第411章 确定 “咦,怎么没有了?我明明记得还有半瓶的呀,”顾飒焦急的嘟囔着。 随后,惊喜道:“找到了。” 桑娅连忙接过药瓶,小心的将药粉倒在银子的伤口上。 她疼的浑身一颤,喉咙里发出痛苦的痰鸣声。 “很疼是不是?没法子,这药就是这样,虽然疼,但是效果好,”顾飒温柔的安慰着:“乖,听话,再忍一忍,马上就好了。” 银子哼了声,乖巧的很。 这么一折腾,她本就煞白的小脸惨白惨白的,没有一点血色。 包扎完伤口,顾飒让嬷嬷给她煮了碗面条。 “这样吧,你暂且先在我这里养着,这屋子暖和。” 她重新往火塘里加了一些木柴。 银子虚弱的点点头,艰难的抬手比划着什么。 顾飒压下她的小手,笑道:“你只管在我这里养着,虽然没什么好吃好喝的给你,但是温饱能解决,对了,你若是闷的话,我再找个人陪你说话解闷。” 她叫来庞坠儿,叮嘱一番后,让她好好照顾银子,旁的什么事情都不用做。 同年纪的小姑娘总能玩到一起去。 即便银子不会说话,但她们还是很快就熟络了。 太阳升起来以后,人们陆续出去干活了。 银子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们,等人都走光了才打着手语询问。 “他们去哪了?” 庞坠儿看了好一会她的手势,猜测道:“你是问他们做什么吗?哦,他们去种菜了呀。” “种菜?这个季节?外面的天那么冷。” “这个我不知道,但是小夫人有一种种子,专门在这个季节种的,再过上几天咱们就有饭吃了。” 庞坠儿笑嘻嘻的,拿来针头线脑和几块破布。 “咱们俩做娃娃玩吧。” 看了看银子的手,恍然。 “你的手不能动了,那你就看着我做,等我做好了送你一个。” 她所用的破布,都是从顾飒这里讨要回去的,花花绿绿的,有丝绸,也有大粗布,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 庞坠儿先是用剪刀裁剪出大小不一的布块,拼凑出一个娃娃的形状,然后穿上针线,一针一针的缝补起来。 但是她的手工很粗糙,粗针粗线,费了好大一会功夫才缝好半个身子。 在这个地方,棉花是最金贵的。 人都没有棉袄穿,就更没有多余的棉花塞娃娃肚子里了。 庞坠儿找了些软草,再加上剩下来的多余布头,一股脑的塞了进去。 满意的看了看:“我的手艺还不错呢,银子,你看呢?” 银子正看着屋内,闻言笑着点点头,竖起拇指。 一个布娃娃很快就做好了。 庞坠儿剪掉多余的线头,整理了一番后,双手捧着送给银子。 “这一个先送给你吧,你受了伤,不能出去玩儿,就让她陪着你,这样你就不孤单了。” 银子再次笑了笑,突然打手势笔画了半天。 庞坠儿看了好一会:“你是想喝水吗?” 银子点点头。 庞坠儿拎起茶壶,发现壶里也没有多少水了,就让银子先等一会,她去外面打水。 她一走,银子立即翻身站起来。 动作麻利矫捷,一点也不像受伤的样子。 布娃娃掉在了地上。 银子完全没看到,踩着它走了过去。 这是顾飒的房间。 房间布置的很简单,也很干净整洁,几乎所有的家具都能一眼望到。 她迅速分析了一下,开始翻箱倒柜。 柜子里只有几件换洗的衣服,箱子里多数是一些书,还有金银首饰钗环玉佩之类的东西。 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她立即回到原来的椅子上坐好。 一低头,看到布娃娃被踩脏了,连忙捡起来,在庞坠儿进门之前,又恢复了刚才的样子。 庞坠儿并没发现什么不妥,一边烧着水,一边在那里碎碎念的说着一些好玩的事情。 午饭的时候,顾飒他们回来了,一个个风尘仆仆的样子。 这几天,整个西城被他们翻整的差不多了。 能修葺的都修葺了,不能修的全都推倒了,将有用的木材,石头什么的分拣出来,以备后续作用。 吃过饭,顾飒回屋子看了一下银子的伤势,就再一次出门离开了,一直到晚上才回来。 银子此时已经和庞坠儿去休息了。 桑娅送来夜宵:“她们俩都住在庞坠儿家里了,说是银子要求的……” 她看第一眼门外,确定没人,方才压力声音。 “小姐,你是不是怀疑银子她?” “还记得昨天木卡伊说的话吗?”顾飒搅拌着莲子羹。 “记得,怎么不记得,昨天听说这件事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呢,太不可思议了。” 昨天,木卡伊和他们打听一个人。 他没有说这个人叫什么名字,只说对方是个小姑娘。 不,不对。 是看起来长得像个小姑娘。 但是其实她已经五十多岁了。 “小姐,你说,这世上真的有哪个女人……会在五十多岁的时候,还长着小姑娘的脸吗?” “那不是长着小姑娘的脸,木卡伊所说的应该是一种侏儒症,不过侏儒症通常来说,只是身高不会长大,但是还会老,也会生老病死的死去。” 桑娅有些心虚:“可木卡伊不是说了吗,那女人看上去就是个小姑娘的样子,不老,所以,她真的是银子吗?” 木卡伊说,这个女人其实是垣族的母族,也就是所谓的族长。 别看垣族是男人至上,女人没地位,那是因为那些女人基本上都是抢来的,都是外族的女子。 这样的外族女在垣族自然是没有地位。 但是母族就不一样了。 因为她生了很多的儿子,所以她在垣族有着独一无二的族长权利。 别看她长得人畜无害,其实垣族之所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她造的孽。 这个女人心非常的狠,在自己的儿子出生以后,就给他们灌输女子无用的想法,导致族里很多女娃娃生下来以后就被溺死了。 等男娃娃长大以后,想要娶妻生子,却没有了相对应的垣族女子。 这个女人就又出了个主意,抢别族的女子过来成婚生孩子。 垣族讲究血缘传承。 那也没关系。 等把那些女子抢过来之后,举行个仪式,这样女子就可以变成他们垣族族的人。 这样,生出来的孩子也就血统纯正了。 木卡伊还说,这个女人最大的特点就是没有舌头。 她的舌头是被自己的儿子割掉的。 至于为什么割掉,别人都不知道。 但是从此以后就成了她的标志。 昨天听木卡伊说起这一切的时候,顾飒和桑娅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银子。 因为一切的一切都和她太像了。 但是又太不可思议了。 如果木卡伊所说都是真的话,那这个女人就太擅长于伪装了。 顾飒但只是匆匆见过她一面,但是她眼睛里的神情就是一个懵懂无知,又无辜可小女娃。 也是这个原因,顾飒才没有起任何疑心。 但是。 自从她闪出空间之后,那个切切实实的杀意,那个从后背蔓延而来的杀意,让顾飒确定了木卡伊的话。 银子就是垣族的母族。 “那个女的不简单,不只是会装傻充愣,心思还深不可测,你们要小心了。”顾飒想到银子的眼神,不放心的叮嘱桑娅。 “不是,小姐,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桑娅急了:“以前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既然知道她是什么人,为什么还要留她在这里?” 况且,用木卡伊是话来说,这个女人比整个垣族的男人都可怕。 见到她一定要杀掉。 如果杀不掉的话就一定要远离。 木卡伊都那样的劝了,为什么顾飒还要留着她? 这和引狼入室有什么区别! 第412章 鬼胎 顾飒主仆二人并不知道,此时远在另一个房间的银子,也在睁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黑暗。 “她,究竟是从哪冒出来的?” 真是见鬼了! 之前她偷偷溜进顾飒的房间翻找时,突然发现顾飒鬼一样的突然出现了。 当时她吓的一动不敢动。 好在顾飒好像并没发现她,径自出去打水。 她本想出去,但顾飒很快又回来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似乎就是脑抽了那么一下子,她当时的心里竟然迸发了杀机。 可杀机也就仅仅是刹那间的一个念头而已。 她并不是真的想要杀顾飒。 真就是一个小小的念头。 可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念头,不知道怎么就招惹了顾飒。 在她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的时候,一直弩箭就贯穿了自己的肩膀。 说实话,那个时候她以为自己死定了。 因为顾飒出手了。 她一旦出手肯定不留活口。 没想到她竟然态度大转变,让人找了药给她治伤,还一个劲的给她道歉,说对不起,说自己是不小心,说她是太紧张的手误。 银子感觉自己白白捡回了一条命。 现如今,她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找到顾飒的秘密。 拿着这个秘密回京都,或许还能在陛下那里捡一条命。 不过说真的,顾飒究竟是怎么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就那么突然出现的呢? —— 顾飒一直在忙着修房子盖房子,每天忙忙碌碌的不见人影。 林宇钦派来的那些眼线,开始的时候还兢兢业业的跟在她身边,时刻盯紧了他的一举一动。 可时间久了,他们自己本身也厌倦了,就开始打擦边,想起来的时候再过去看一眼。 有时候能看到顾飒,有时候又看不到。 但是他们都没怎么在意。 反正这时候都在忙忙碌碌的修房子,她不是在这个房子里,就是在那个房子里,左右就是在西城,所以也没人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直到后来的某一天,几个眼线坐在那里闲聊天的时候,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最近的顾飒,一消失就是消失大半天,有时候还是一整天。 他们都以为对方看到了,殊不知对方也没有她的半点踪迹。 如今一比对时间线和行动路线,才发现顾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脱离了他们的跟踪范围。 几个人坐在那里面面相觑。 “现在要怎么办?要不要如实上报?” “如实上报?怎么说?就说咱们因为疏忽大意,跟丢了小夫人?而且还不是一次两次的跟丢,是一整天一整天的跟丢?” “呵呵,你要是敢这么说,那就是找死。” “是啊,咱们要是实话实说的话,上将军会饶了咱们吗?” 他们都是林宇钦手底下的人,跟了他多年,清楚他的脾气和手段。 如果被他知道事实的话,他们几个人就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沉默了一会以后。 “我先说一句,我有婆娘有孩子要养,我要是死了,他们也就完了。” “这话说的,好像我死了,我爹娘能活一样。” “都别说了,咱们都是拖家带口的人,都知道轻重。” “既然这样的话,那咱们就默契一点,这件事情就……” “到此为止,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那小夫人那边?” “事情都到这份上了,还说什么呢?跟一天是一天,之前的就翻篇儿,咱们重新开始。” “……” 几个人商量好决策,重新分工。 这一次跟踪顾飒的人名叫杨泽,表面上是一个送水的匠人,每天就是帮着大家驮水。 这一天他和往常一样,先是牵出马,喂饱了,又拿出了水袋,水桶等东西放在竹篓里,牵着马向着水源走去。 出城之后没多久,高庐山从身后追了上来。 “杨泽,今天是你去打水吗?” “是啊,今天轮到我……” 杨泽听说你不是废话吗? 如果不是我,我会巴巴的跑那么远的路去打水? 高庐山坐在马上一歪头:“跟我走。” “去哪?” “别问,只管跟我走就是了。” “那可不行,打水这是重活,大家都在等着呢,我今天要是不打水,大家伙明天就没得吃了。” 高庐山不高兴的紧皱眉头:“你这人怎么这么轴啊?让你和我走你就和我走,废什么话?” 看他真的动怒了,杨泽也不敢和他硬掰。 毕竟人家是小夫人正儿八经的心腹,要是得罪了他没好果子吃。 当下,滚着脑袋昂起头:“先说好,这是你让我走的,要是因为你耽误了吃水,小夫人要是因此责怪的话,可别怪我不讲义气出卖你。” “行了,别废话,这会儿跟我走,保证没人为难你。” 高庐山双腿一夹马腹,率先策马扬鞭的跑了出去。 杨泽也上了马,紧跟在后面。 出了城没多远,顺着护城河往后拐,一路北上,到了后城墙那边。 “不是,高庐山,咱们来这里干嘛?那边可就是军营啊。” 后城墙的隔壁就是军营。 因为靠近军营,老百姓怕惹事都不到这地方来,以至于这里的荒草长得比人都高。 不过此时此刻,荒草已经被踩出了一条路,似乎是经常有人从这里走路上,马蹄印和人的脚印交错着延伸到草丛里。。 高庐山先下了马,什么都没说,直接走进草丛。 杨泽则站在外面不敢动。 他这个身份尴尬呀。 毕竟是上将军的眼线。 谁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身份暴露了,而被高庐山带到这里来杀人灭口? 他要是在这个地方被干掉了,化成白骨都没人知道。 “你干什么呢?磨磨蹭蹭的,快点进来。”高庐山不耐烦的在草丛里喊到。 杨泽头皮发麻,腿肚子抽筋:“来,来了,就,就来……” 话是这么说,可他一步都走不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腿就是不争气,不敢往里走,好像多走一步就是踏进鬼门关。 高庐山站在里面喊了两句,没见到人进来,走出来时见他还站在外面,气的大骂。 “你耳朵瞎了还是眼睛聋了?喊成你这样你没听到吗?” “不,不是,听到了,腿肚子抽筋儿,疼,走不了……”杨泽硬着头皮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这是懒人上磨屎尿多。” 高庐山骂了一句,拿下装水的东西走进了草丛。 杨泽此时有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好像,并不是要杀我灭口!” “那他们是来这里做什么?” 他鼓起勇气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没走多远就听到了潺潺的水声。 “水?有水?” 杨泽此事也顾不上会不会掉脑袋了,急走两步,穿过了草丛,来到一个地窖入口。 潺潺水声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难道下面是水?地下水?” 寒汀城可从来没有过地下水这个说法。 隐约间,水声还夹杂着人的说话声。 “怎么是你下来了?那一个呢?”是顾飒的声音。 “别提了,说着腿肚子抽筋,我看他就是懒,多一点活都不想干。” “去把他叫下来,认个路以后就不用跑那么远去驮水了。” 高庐山答应了一声,很快从地窖那边露了头。 “我说你站在那里看什么呢?还不快点下来,难不成等老子上去抱你下来吗?” “来了,就来。” 此时杨泽不在废话,跳下地窖,跟在高庐山身后弯腰走进一条通道。 前面的水声越来越大。 “这是什么地方?” “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吗?听声也听出来了呀,就是你以后取水的地方。” “我知道这里有水,我问的是……这里怎么会有水?”杨泽下意识的一指身后:“军营的水源在那边呀……” “你怎么知道那边有水源?”顾飒恰好听到了这一句,心中下意识的升起了疑云。 林宇钦对水源看的比老婆的裤腰带都要紧,寻常百姓根本就不知道水源的具体地方。 除非是进过军营,还打过水的人。 但林宇钦极其谨慎。 即便是水源充足的时候给老百姓放水,也是由自己的士兵打完水以后,在大门外分发给众人,从来不会让他们进去打水。 而杨泽刚才随手的那么一指,恰好就只到了水源的所在位置。 若非是巧合的话,那就是另有乾坤了。 杨泽讪讪一笑:“我,我随便一指……而已。” 高庐山并不知道水源的具体位置,听到这话怼了一句:“你倒是会指!” 第413章 摊牌 清澈的泉水很快灌满了所有的水袋。 高庐山和杨泽两个人合力,分别将水袋装上了马背。 顾飒也跟了出来:“回去告诉驮水的兄弟,以后就到这里来驮水,不用再跑那么远的路了。” 杨泽答应了一声,张张嘴巴要说什么,又闭上了。 “有话就说,有问题就问,”顾飒倒是坦然的很:“能告诉你的,我自然会告诉你。” “不是,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一句,这里距离军营那么近,咱们在这里打水的话,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上家就知道了,这万一……” 杨泽顿了下,咬紧下嘴唇想了一会儿,还是说道。 “上将军这个人把水看的特别紧,因为大家都很清楚,在这个地方,掌握了水源就等于掌握了一切,上交就是不会让,让你插手水源的。” “你对上将军倒是挺了解。”顾飒的笑容有点意味深长。 但她还是说道:“他早晚会知道这个地方,就算你不来这里打水,上将军在我身边安插了那么多的眼线,也早晚有露馅的一天。” 杨泽听到这里后背,突然针扎一般的难受,整个人冒出一层冷汗。 顾飒不像是在说他,可又像是在警告。 “所以说,你只管做好你的事情,只要不插手太多,就有你一口饭吃。” 杨泽的冷汗冒的更多了,汗珠的都顺着额头流下来。 “行了,行了,这大冬天的你冒这一身的汗,别等会再冻着你,得了伤寒吃药就得不偿失了,走吧。” 高庐山用力拍了一下马屁股,杨泽走在前面拽着马,慢慢的走出了芦草地。 高庐山看着他的背影:“小夫人,我觉得他说的是那么回事,咱们现在有点太招摇了……既然都这样了,和让那些老百姓自己过来打水吃,有什么区别?” 如果那些人都自己过来打水吃的话,他们还可以省下一大部分人力,去干别的事情。 顾飒似笑非笑道:“听过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抬水吃,三个和尚没水吃的故事吗?” 高庐山茫然的“啊”了声。 “没,没听过?这种故事你都没听过?” “听,听过,自然是听过的,”高庐山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就是没明白小夫人的意思。” “意思就是说,如果咱们现在把水源的事情告诉所有人,他们只会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个水源,并不会在意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若是在非常的时候,用非常的手段得到了,这里面的意义就非比寻常了。” “……” 高庐山听了一知半解,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明白。 他也不好意思再问,只能笑着挠挠头:“懂,懂了……” “你真的懂了?可你那俩清澈的大眼睛告诉我,你什么都没懂,算了,你也不用懂了,按我说的去做就行了,一切我自有分寸。” “……” 就像杨泽说的,在连续取了几天水以后,众人都发现了不对劲。 因为取水队每一次往返的时间比以往少多了。 与此同时,军营那边的水源也发生了问题。 周亮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打水的士兵回禀说,感觉水位有所下降。 林宇钦绝对不可能。 “现在是冬天,又不是夏季,太阳一晒,水位下降,如今的这个季节,用水本来就不多,怎么可能下降?” “我也觉得不可能,但是我亲自去看了,确实好像有所下降,要不,上将军自己亲自过去看看?” 林宇钦一听,当时就有种不好的感觉,连忙穿上衣服,跟周亮来到水库。 到了那里一看,脸色彻底变了。 可不是嘛,很明显的水位下降了一些。 边上的水痕还在那里摆着呢。 “怎么会这样?”林宇钦头皮有点发麻:“不应该呀,没道理的!这什么时候发现的?” “听打水的士兵说,这样的情况大概有五六天了,他是发现了实在不对劲才和我说的。” “是不对劲!但是哪里出了问题呢?短短的几天时间,不可能水位下的这么快的,除非……” 林宇钦脸色一变,眼神怪异的看向周亮。 周亮被看的心里发毛,抽了抽嘴角:“除非什么?” “除非是有人截断了水源,导致这边没有水供应,咱们就相当于坐吃山空,再吃下去就把这个水塘给吃没了。” “嗯,有道理,”周亮其实完全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还是配合着点点头:“可这种情况基本上不会发生……” “以前不会发生,不代表现在也不会发生!顾飒那边呢?她那边什么情况?怎么?好久没有人向我汇报了?”林宇钦到底是有点头脑的,很快就想到了问题的根源。 “许是没有什么情况吧?所以才没人回来说什么?” “那咱们就亲自去看。” 林宇钦当下带着周亮出了军营,直奔西城。 到了那里一看,整个人有点傻了。 这还是西城吗? 还是不久前那个荒废到墙倒屋塌,没有人烟,耗子都不扎根的西城吗? 此时的西城,俨然是一片生活气息大好的生活区。 老百姓们穿梭自由,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 他们或是忙着盖房子,或是忙着翻地,或者是忙着别的什么事情。 总之不管男女老少,每个人都忙忙碌碌的。 “上将军,”顾飒的小声从身后传来:“上将军一向是军务繁忙的,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我们这个小地方?” “小地方?小夫人可真我是开玩笑!就目前来看,这里哪里是一个小地方?俨然是一座繁华城镇啊!” 林宇钦竖起大拇指,不甘心。但是衷心的佩服。 “我是真的没想到,就这样一座死城,在小夫人的手里不过是个把月的功夫,就变了一个样子,说它翻天覆地的不为过。” “没办法,人活着总要做些事情,这大冬天的闲着闲着人就闲废了,所以我就找点事情让他们做。” 顾飒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请林宇钦去木屋里坐一坐。 “我那里有些茶,还有一些糕点,上将军不嫌弃的话,到我那里坐一坐。” “小夫人这么让我大开眼界,自然是要坐一坐的,请吧?” 胖坠儿在火塘边烧水,见到林宇钦进来,脸色一变,连忙起身要出去,但是被顾飒叫住了。 “坠儿,你和那个谁去把茶盏洗一洗,过来沏茶,记住了,要洗的干净一些,这可是上将军,怠慢不得。” 庞坠儿答应了一声,拿着杯盏出去了。 不一会和银子拿着杯子,茶叶还有热水的烧壶一起走了过来。 见到银子的一刹那,林宇钦的瞳孔微不可查的震了一下。 倒是银子,面色坦然,并没有什么不寻常。 顾飒笑道:“这丫头叫银子,是我刚收的小丫头,跟在我身边做点杂事,不懂规矩,若是做的不好,还望上将军多多担待,不要生气。” “小夫人真是说笑了,一个小丫头而已,有什么值得本将军生气的?” 林宇钦恢复神色,拿过茶叶就要冲泡热水。 “等一下,这种事情怎么能让上将军做呢?银子。” 顾飒唤来银子,温声软语的教他怎么泡茶:“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上将军过来做客,也是要这般招待的。” 银子点点头,笨手笨脚的沏了茶,推到林宇钦身边。 林宇钦一直在看着她:“能跟在小夫人身边是你的福气,好好的学,多做事,少说话,未来自有你的好处。” 银子点头答应着,和庞坠儿退到角落坐下。 林宇钦喝了一口茶,开门见山。 “我军营里的水源,小夫人是见过的,近几日枯竭的厉害,水位下降了很多,小夫人可是知道原因?” “知道!”顾飒出乎预料的坦白承认:“是我做的!” 林宇钦没料到会这样,一时间倒是愣了神,错愕的看着她。 顾飒笑道:“真的,就是我做的,我找到了地下水源的源头,就从根本上把它断掉了,又重新改了水路,从另外一个地方引出了水,哦……” 她敛眸而笑。 “难道上将军没尝出来,这水和你平日里喝的水一样吗?” 林宇钦:“……” 顾飒:“因为它就是截断你们水源的水!” 第414章 挨打 林宇钦“腾”的一下站起身,那表情似乎要将顾飒给撕碎。 “顾飒你……” 顾飒眼尾戾然一抬,迸发的杀意刹那间漫布全身:“嗯?” 林宇钦心底一颤。 这女人可是个疯批。 上一刻还能和人好好的说话,下一刻说不定就能将人给撕巴了。 他硬着头皮将暴怒压下去,悻悻的又坐了下来。 “小夫人当真是给我惊喜啊,让林某竟然如此失态……” 他眯了眯眼睛。 踌躇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咬牙:“不是,小夫人,你这样做是不是太不厚道了?你若是想要,直接我我林宇钦说,那个水塘我肯定会给你,毕竟这是军侯府的封地……” “哦,是啊,你若是不说,我都忘记了,”顾飒似笑非笑,爆发的杀意更甚了些:“我们小侯爷是会封地受命,而不是被发配到这个地方。” 这话明褒暗贬,很难听。 言外之意就是在斥责林宇钦没有是非尊卑。 他再一次压下不爽:“小夫人说笑了,寒汀城的是小侯爷的……” “既然是小侯爷的,那要怎么做,是不是我们军侯府就可以做主?” 顾飒银铃般的笑出声,端起茶盏,为林宇钦续上茶水。 “比如说,我想要截停地下水,另外起建一个水库,又或者说,我想要改建这个西城,可以为我所用……是不是就不用上将军在盯着了?” “……” 林宇钦本来是要探听虚实,没想到顾飒开门见山,竟然说出这么刺耳的问题。 虽然之前顾飒也知道自己派了眼线盯着她,但是她从来没说,一直都在装糊涂。 今天是怎么了? 怎么突然就将这一件事拿到台面上来说了? 这有些事情,是不能拿出来说的! 拿出来,就要坏事! 林宇钦有种不祥的预感。 还没来得及想清楚究竟怎么回事,顾飒笑着说道:“上将军好像没明白我的意思?那我就直说了吧的。” “嘭” 茶壶重重放到桌上,顾飒倾身,咄咄逼人。 “我要上将军撤走所有的眼线,若是有什么不方便的话,我们军侯府还有点人手在这里,可以帮忙清理!” “……” 林宇钦被顾飒的气场震慑住了。 他搞不清楚顾飒怎么突然就换了一个人似得,态度大变,再也不是初来时那个柔弱好说话的小夫人了。 他沉下呼吸,想了想,突然说道:“如果,本将军,说,不同意呢!” “……” 顾飒看着他,不再说话。 但是林宇钦明显感觉到了不对劲。 就连坐在角落的银子和庞坠儿都察觉到了异样。 尤其是银子,更是迅速的爬起来,警觉的看着他们。 蓦地。 顾飒笑了。 林宇钦非但没有一点喜色,反倒是更觉得可怖了。 “你,你笑什么?难道本将军的话……有这么好笑吗?” “上将军,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什么?” 林宇钦还没反应过来,顾飒突然一下掀翻了案几。 上面的杯盏茶水同时飞起来。 林宇钦迅速后退,抬手将东西打飞。 顾飒的速度比他更快。 案几还在空中,她就一脚踢飞了出去。 “哐当” 案几撞烂了窗户,飞到大街上。 早就等候多时的蛮瑟立即跳起来,“哐当”一下敲响了手里的铜盆。 “打架了,打架喽,上将军打上门喽……” 嗯? 林宇钦突然有种掉进顾飒坑里的感觉。 但此时已经不容他多想了,高庐山等人从破窗户那边翻了进来。 “敢欺负小夫人!”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上门欺负人!” “欺人太甚!” “……” 一行人一拥而上,瞬间将林宇钦打出了屋子。 林宇钦翻落到地上,狼狈的翻了一个滚。 他做梦都没想到,会和顾飒在这个时间点上撕破脸,所以根本就没带卫兵过来。 而副将周亮也不知道哪去了,此时就只有林宇钦一人被一群人围攻。 这边的动静弄到很大,听到消息的百姓都围了上来。 “这是什么了?” “他们怎么和上将军打起来了?” “这是撕破脸了吗?” “坏事,要坏事喽!” “……” 寒汀城的两个大人物在这个时候打起来,他们这些小蝼蚁以后还不知道怎么活呢。 此时,庞大好不急不缓的从人群里走出来。 “你们懂什么?小夫人这一架是为咱们打的!” “……什么?我们?庞大好,你好好说,这是怎么回事?” “还能是怎么回事?小夫人这些天一直在给咱们寻找水源,可水源被上将军垄断的事情,你们也知道,所以小夫人就偷偷摸摸的想办法,给我们搞水源……” 庞大好说的声明并茂,情绪高昂,连说带比划的很快将气氛渲染到位了。 “小夫人为了我们,那是煞费苦心啊,她先是找人定下水源的位置,有带着人没日没夜的挖,总算是给咱们清理出了一条水源,可上将军知道了,他就不干了呀,这不,上门兴师问罪了……” 庞大好说到后来,激动的掉了两滴眼泪,其他人听的感动不已。 “小夫人为了我们,当真是太费心了!” “是啊,我们就是小老百姓,何德何能,竟然让小夫人这样操心?” “谁说不是呢?想想之前,小夫人没来的时候,咱们过的是什么日?” “那时候卖儿卖女都没有活路,可现在呢?这大冬天的,咱们有吃有喝的饿不着。” “可小夫人为了我们得罪了上将军呀!” “那可是寒汀城的地头蛇!” “地头蛇又怎么样?有我们在,难道还能让小夫人被欺负了?” “这话说到我心里了,小夫人为我们殚精竭虑,咱们可不能放任小夫人被人欺负而不管!” “对,即便打不过,咱们也要保护小夫人!” “冲上去,打!” “……” 气氛烘托到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嗓子,竟然真的有人冲了上去。 林宇钦虽然是久经沙场的大将军,这在寒汀城这些年养尊处优,即便有军演,可他是大将军啊,谁敢找他的不自在? 因此这些年的养下来,他的武力值大打折扣。 如今不过是在高庐山等几个人的围攻下而已,就占不到一点便宜。 更不要说那些平头百姓此时一拥而上,不管三七二十一,抓着东西就招呼。 他们也不管手里有什么了,反正是抓着什么是什么,石头,扁担,凳子,框子,甚至还有人拿着一个锅铲。 这些人根本就没有章法,冲上来就是一通乱打,甚至于连高庐山等人都给挤走了。 “这,这个,这事闹的……” 蛮瑟拎着弯刀,硬生生的被挤了出来。 其他人也是,拿着兵器,看一群是平头百姓把林宇钦打的都没影子了。 好在周亮终于姗姗来迟。 “住手,你们干什么呢?都给我住手,将军,上将军,你在哪?你在里面吗?” 他带着十多个兵士,吆喝着他们动手把人拉开。 “没有上将军的命令,不许伤人……” 兵士们也不傻。 顾飒就在那边看着呢。 此时要是在她面前杀人,那是往她眼里揉沙子! 哦,不是,是揉刀子! 她能保证下一秒就让人将他们给乱刀砍死。 顾飒站着没动,只是冲蛮瑟挥了挥手,他会意,吹了声口哨,军侯府的侍卫此时才装腔作势的上去拉架。 “好了好了,不要打了,打了上将军,你们不要命了!” 林宇钦得以喘息,低头看着狼狈的自己,怒从心来:“来人,给我……” “上将军,属下在呢,在,”周亮连忙压住他的话头,生怕他说出什么找死的话来:“上将军有话吩咐。” “周亮?”林宇钦看到他,怒火再一次爆发:“你刚才干什么去了?我被人围攻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他在搬救兵!”顾飒站在不远处,负手而立,笑眸粲然,像是看了一出好戏:“周副将可是有眼力劲的很呢,看情况不对,立即回去搬救兵了……” 第415章 下药 周亮讪讪的站在林宇钦前面:“我听到动静,就知道要坏事,这里就咱们俩,打起来吃亏,就来不及和您说,就先回去了……” 其实,是顾飒将他给支开了,免得他也被高庐山等人一起揍。 毕竟知道他和顾飒关系的人可不多。 林宇钦又羞又气,但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顾飒人多势众,而且修为在他之上,现在硬碰硬是自己吃亏。 “上将军,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还是先撤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周亮也在一边小声的劝。 “小夫人,今日之事,林某受教了!”林宇钦咬着牙,忿忿的擦去嘴角的血,推开身边人,快步离开。 此时,参与围攻的人都在身后起哄,大有看落水狗的势头。 高庐山退到顾飒身边,压低声音:“小夫人,这就是您说的契机吧?” “是啊,这一打,谁还不知道那水源……是我顾飒费尽心机从上将军手里抢过来的?” 这是寒汀城。 她需要什么? 不是水源,也不是粮食药材,而是人心。 人心,才是军侯府在寒汀城的立根之本。 —— 林宇钦回到军营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到后院,将精心维护的水库给拆了。 如今水源已经到了顾飒手中,这个地方显得格外碍眼讽刺了。 周亮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后。 等他没了力气,颓然的坐到地上的时候,才敢小心上前。 “上将军,这事……” “你也不知道吗?”林宇钦突然狠狠抬头。 “什,什么?”周亮的心咯噔一下。 “水源,水源的事……你也不知道?”林宇钦的眼神能杀人。 “我,我……” 周亮自然是知道的。 那份地下水的地图还有他的功劳呢! “那些眼线不是你在管束吗?挖地下水这么大的事情,肯定不是一天完成的,那些兵卒子不是一直都跟着顾飒的吗?怎么就一点消息没传回来?” 林宇钦突然从地上跳起来,揪住周亮的衣领将他按在墙上。 “你说,会不会是那些眼线已经被顾飒收买了,所以什么都不说?” 周亮听到林宇钦在怀疑眼线,而不是怀疑自己,心里瞬间松了一口气,顺着他的话音道。 “可说呢,属下到现在都是迷糊的,这件事不对啊,那么多眼线跟着顾飒,不管怎么说,总得有那么一双眼睛看到点蛛丝马迹吧?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就,就这样了呢……” “是的,定然是的,这些狗东西,我去宰了他们……” 林宇钦甩开周亮,气势汹汹的却找人。 今天这肚子邪火,要是不杀几个人是过不去了。 周亮意识到事情不妙,连忙叫来自己的心腹,将林宇钦要杀人的事情说了出去。 很快,那几个眼线收到消息,都傻了。 “这?怎么就?那,那我们怎么办?” “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陈泽突然跳了起来,一脸正气:“要我说,不如就此反了!” “……” 其他几人像是看白痴一样的看着他。 “反了?就我们几块料?反了?” “怎么反?杀了林宇钦?然后呢?” “且不说我们是不是上将军的对手,就算是,也能杀了他,又怎么样?” “这话不错,杀了上将军,咱们那叫以下犯上,一样是死罪!” “不止咱们死,连咱们的家人也得一起死!” “……” 听着他们有气无力的反驳,陈泽恨铁不成钢的咋舌。 “我说你们是不是蠢?亏你们想的出来要杀上将军,我说的反,是反水,咱们现在就去找小夫人坦白一切,求小夫人发善心收留我们……” 真是厌蠢症都要犯了。 就眼下这局面,只要顾飒说收下他们,那就等于得了一张免死金牌,林宇钦是杀不了他们的。 这话一出,大家都眼前一亮。 再加上目前也实在没别的法子,而上将军可能说话间就到,几个人都顾不上了,纷纷跑去找顾飒,一五一十的坦白了自己的身份。 顾飒对他们的反水投诚并没多少动容。 “我这个人,一向只讲忠心,背主的人我是不用的。” 一次背主,一生背主。 她不会收这样的人做手下。 陈泽一听脸就长了:“不是,小夫人,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一切都是上将军的意思,是他让我们到这里监视的您的。” “不重要,”顾飒淡眸,幽幽的放下茶盏:“我这个人不用背主之人,可也没说不用你们,你们就暂且留在西城,有什么事情找高庐山,但有一条,你们只是吃饭做事,其他的心思不要有。” “明白,我们懂,能保一命我们就知足了,其他的心思我们不会有……” 也不敢有。 就目前这情况,能保命已经不错了,谁还敢奢望求其他? 高庐山进来,见他们几个人领了出去。 顾飒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天空的太阳,想到了什么,掐指一算。 “又要十五了……” 后天又是一个月圆之夜。 到那时,又是浪潮来袭。 顾飒喝了一口茶,看着城墙上的豁口若有所思。 ——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寒汀城在顾飒的手中焕然一新。 旧房子基本上都拆掉,没拆的也是旧人换新装,重新修葺,只是目前天气太冷,不好粉刷,要不然与其他的新房一样。 看着整整齐齐的西城,东城的老百姓都泛起了心思。 “不知道咱们什么时候能住上东城。” “是啊,西城眼看就要修正好了,那是又大又漂亮,要是能换到那边就好了。” “可我怎么同庞大好听过那么一嘴,说是小夫人说过,等西城那边稳定下来了,就再修整咱们东城呢?” “这话谁说的?那,你敢情这西城建起来以后,不是给咱们住的?” “胡咧咧嘞,寒汀城就这么点子人,不给咱们住给谁住?” “……” —— 又是一个月圆之夜。 有了上一次野狼袭击的惊艳,这一次,全城的人都做足了准备,每个人都在紧张的等待着猎杀的到来。 除了顾飒。 顾飒非但不紧张,还让蛮瑟他们在城墙豁口那边搞了个小草棚,里面放了火炉和茶水糕点。 “你们都退下吧,银子,你留下伺候。” 银子的眼底掠过一丝诧异,但还是乖顺的点点头。 洗干净双手后,用茶匙挑出一点茶叶,放在杯盏中,再用热水冲洗过一次后,方才倒上热水。 顾飒抿了一口茶:“嗯,不错,现在的手艺比桑娅还要好呢。” 银子眼尾一动,用手势比划着:“桑娅姐姐呢?” “你问桑娅?”顾飒看的不是特别明白,只能猜一猜:“她不在。” “今晚上很危险的,她怎么不在你身边保护你?” “她不在寒汀城!” “……”银子愣了一下。 顾飒神秘兮兮道:“我给了她一个任务,现在不在。” 银子低下头,眼珠子乱转,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飒吃了一口糕点,将点心盘子推给她:“今天的糯米糕不错,你也来一块。” 银子连忙摆手,表示自己不吃。 “吃吧,今晚上注定是个不眠夜,”顾飒看着天上的月亮,似笑非笑:“这长夜漫漫的,且得等一会呢,你也吃一点,要不然等一会饿了,没力气跑。” 银子被逗笑了,捏了块最小的,放在嘴里慢慢的品。 妈的,真是太好吃了。 又想起以前进中原的日子了。 不得不说,他们那边的人就是会吃。 要是放在寒汀城这鬼地方,哪个好人家有大米会做乱七八糟的东西吃,不都是用来煮饭填饱肚子呢。 他们倒好,总是能将大米做出不同口味的糕点。 顾飒笑眯眯的看着她,让她再吃一块。 糯米糕真的很香,入口即化,银子没忍住,又吃了一块。 只是…… 嗯? 怎么说呢,好吃是好吃,就是,就是吃完了之后,有点,有点迷糊,想睡觉! 银子用力晃了晃头,映入眼底的依旧是顾飒耐人寻味的笑。 她的瞳孔瞬然一震,猛地看向糕点。 只见顾飒捏起一块糕点,迎上月光:“是不是感觉晕晕的,想睡觉?想睡觉那就对了,因为我在里面下了药……” 第416章 诱饵 银子受惊的站起身,惊恐的看着她。 下一秒,手指插进喉咙里用力一抠,要将吃进去的糕点吐出来。 顾飒坐在那里,没有阻止她行动。 银子抠的吐了一地,但是丝毫没有缓解晕眩的症状。 反而更迷糊了。 她晃了晃,一屁股坐在地上,艰难的抬起头,眼神已经开始迷离。 她抬起手,想要打手势,但是已经没有力气了。 顾飒走过来,还是笑盈盈的样子。 “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要给你下药?” “……”银子眨了眨眼睛,嗓子里呜呜咽咽的。 顾飒勾起她的脸,无视她嘴角的秽物:“因为我需要一个诱饵!” “……”银子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惊恐起来。 顾飒依旧在笑。 但是她的笑容在银子的眼中,就像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恶鬼。 恐怖,阴森。 “不错,你就是那个诱饵!” “狼群来袭,总是需要一点甜头的。” “之所以没有动你,就是想要你在这时候发挥一点作用!” “……” 顾飒的话像是一瓢凉水浇在银子的头上,她的意识从浑浑噩噩中拉回一点清醒, 她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着月光下的这张脸。 “呃……” “你是不是想问我,究竟是什么意思?在此之前,你还是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吧,”顾飒猛地将她甩开:“我应该叫你什么?孤女银子,还是母族银子?” 银子的眼神再一次变了。 这一次变得惊恐。 她没想到顾飒竟然知道了她的身份, 这怎么可能呢? 她藏的很好啊! 中原的这些人里面,包括他们的头头,都不可能知道她的身份。 她是怎么知道的? 银子想想搞清楚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来不及了,她没有时间了。 她彻底失去了最后一点力气,躺在地上,苟延残喘的喘息着。 顾飒打了个响指。 早就等候在一边的高庐山和蛮瑟立即冲出来。 他们的手中拿着一根绳子。 高庐山将银子的手给捆了,从城墙上垂下去,吊在半空中。 蛮瑟只拎了一桶鸡血从头到下,浇了银子一身。 血腥味加上鸡血的冰冷,刺激着银子打了个冷颤,再一次恢复一点意识。 此时,远处的森林边缘已经出现了黑点。 那是狼群。 今天晚上又是它们的狩猎之夜。 顾飒也看到了,笑着趴在城墙上:“今天晚上又是一个狂欢夜呀,只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转过头,看着银子,笑容越发幽魅。 “对了,好心的提醒你一句,我这个药只是让你发困,并不会让你真正的睡觉。” “怎么和你说呢?你也会睡觉,但是睡眠很轻。” “只要稍微一点点的刺激,就会让你从沉睡中醒来。” “比如说,冷,又比如说,疼,嘶……” “只要它们咬上你一口,你就会被疼醒,但是你放心,因为药物的麻痹作用,你能感觉到疼,却不是疼到生不如死的那一种。” “咱们相识一场,我总不能让你被活活的疼死吧。” “简单来说,就算你被它们吃的只剩下一个骨架子,也不会立即死去。” “……” 银子看着顾飒的眼神,开始的时候还满是敌意和愤恨。 但是听到后来,眼神已经全是惊恐了。 她怎么都没想到,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夫人,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呃呃……” 银子的喉咙里发出一声颤鸣,那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 “怎么,想说话?不着急,”顾飒看着越来越近的狼群,眼神中满是疯癫的期待的:“等它们走了,如果你还不死的话,那咱们可以好好的聊一聊。” 蛮瑟从一边耷拉下脑袋,看了看影子,又看了看狼群。 “我觉得到时候也没什么可聊的了,它们从这里一过,她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来,还聊什么呀?” “本来也没什么好聊的,她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了,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大作用,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选她做饵?” 顾飒收了笑容,看向身后。 “都准备好了吗?” “咱们准备了一个月,就等着今天呢!”高庐山吹了声口哨。 “那就准备着,大开杀戒吧!” 顾飒转身离开。 狼群越来越近。 银子仿佛看到了自己被狼群分尸分食的惨状。 从未有过的恐惧漫上心头,求生欲战胜了药性,她突然抽动着摇摆起来。 虽然动作幅度不大,但还是弄出了声响。 蛮瑟低头看了一下皱眉:“小姐,你不是说,她会变成一个活死人吗?有感觉,但是不能动,这怎么反而精神起来了?” “确实有点反常,难道是我的药出问题了?过期了?不应该呀!”顾飒也察觉到了异常,看一眼。 恰好的低头正对上银子的眼睛。 银子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嘴型吐出了两个字。 虽然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是顾飒却听到清清楚楚:【卷宗】。 她说的是卷宗两个字。 顾飒想到了空间里的那个卷宗,也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这么说来,你是陛下的人?” “……”银子看了看越来越近的狼群,用尽最后的力气点点头。 “看来你知道一些故事呀。”顾飒也看一下狼群,似乎是在犹豫。 不过,最后还是冲着蛮瑟丢了个眼色。 “把她带下去,仔细看好了,不要让她走丢了,等咱们解决了狼群就去解决她!” 银子被拉了上去。 脚踏实地的感觉,让她似乎劫后余生。 心性一松懈下来,药性彻底漫布全身,昏睡过去。 蛮瑟骂骂咧咧的把她拎起来,扔给等在后面的庞大好:“看好了,她是最重要的人犯,千万不要走丢了。” 庞大好重重点头:“放心,我在她在!” 野狼群的再一次出袭,似乎被上次更猛,动作更迅速。 隔着大半个空地,顾飒就看到了老熟人。 不对! 老熟狼! 就是上次从她手底下逃脱的黑孤狼。 “呵,它竟然真的来了!”顾飒拧好十字弓弩的弹扣,“今晚上,就是为你而准备的。” 狼群里没有看到白狼,想必是狼王不在。 也是! 狼王嘛! 不打狩猎这样的低端局。 比起上一次的分头行动,这一次的狼群显然都奔寒汀城而来,从数量上看,是上次的三倍多。 随着第一只狼的跃起,人狼大战正式打响。 “咻!” 带着火光的弩箭冲破黑夜,“噗嗤”射中一头狼。 狼身被射飞,落在了地上,到那时它身上的弩箭火苗依旧。 下一秒。 “嘭!” 弩箭剑身上携带的小型炸药爆开,瞬间将狼的尸体扎烂,血肉骨头化成的子弹和爆炸形成的冲击力,瞬间将周围的狼群炸飞,当场炸死十多头狼,重伤十多个。 与此同时,其他的弩箭也破空而出。 “嘭!” “嘭嘭!” “……” 连续的爆炸声此起彼伏,每一次都炸飞一一大片狼群。 黑孤狼很快发现了弩箭的杀伤力有点诡异,立即昂天长啸,提醒伙伴们小心。 “蛮瑟!” 顾飒一声令下,蛮瑟从城墙上一跃而下,弯刀悬空飞出,直指黑孤狼的脑袋。 顾飒给他下了死命令。 今晚上,黑孤狼就是他的! 不论如何,他都要拎着黑孤狼的脑袋回来复命! 弯刀向着黑孤狼飞去,它在人族的手中吃过一次亏,知道轻重。 看势头不对,立即夹起尾巴往狼群里钻。 但是蛮瑟盯的就是它。 不管它怎么跑,他就是死盯着它狂奔,遇狼杀狼,目标明确,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黑孤狼自顾自的逃生,狼群就像是失去了指挥官一般。 原本还躲闪有序的狼群,很快又开始了混乱,有点还是冲着寒汀城跑来,有的则干脆调转脑袋开始往回跑。 但是还没等它们跑到森林那边,一声人族的长啸从林中传来,紧着是号角的声音。 “杀!” 桑娅率先提着剑,从森林里杀出来。 狼群见她只是一人,都不在意,反倒是更凶狠的龇牙吼叫,向着她狂奔。 可紧跟着,几个身影从林中窜了出。 正是木卡伊和小叶子他们。 第417章 解决 狼群先是散乱了一下,但很快就镇定下来,还是冲着桑娅他们就来。 不过就是几个人族嘛! 大家一起上,很快就解决了! 但随后,更多的人冲出了树林,眨眼间以包围的姿势截断了狼群的退路。 更要命的是,他们的手中也拿着弓箭,弓箭的箭头上也捆绑了炸药。 “轰!” 树林那边的爆炸带出一片火光。 “成了!” “接上了!” “……” 寒汀城这边的高庐山高兴的一嗓子,斩杀一头狼。 “蛮瑟,就看你的了!” 蛮瑟的弯刀在黑夜里十分惹眼。 尤其是火光照耀下,泛出流星一般的光,瞬间吸引了小叶子的注意力。 “哇,弯刀,木卡伊,弯刀,他用的也是弯刀,和你一样啊……” 木卡伊早就注意到蛮瑟了。 因为他用的也是弯刀。 但是小叶子的这一喊,瞬间极其了男人间的胜负欲。 他眉头一皱:“喊什么?做事!” 他提刀杀入狼群。 小叶子“哦”了一声,虽然有些不开心,但再次看了一眼蛮瑟的方向后,紧跟着木卡伊杀了出去。 双方夹击,再加上的炸药的加持,狼群很快被杀了大半,余下的也在狼狈逃窜。 …… 黑孤狼这辈子就没打过这么窝囊的仗。 它在狼群里是属于顶尖的杀手,每一次都能满载而归,引次收获了很多的小迷弟。 因为上一次被顾飒抓住,还在她手里吃了亏,丢了一条腿,所以一直怀恨在心。 这一次的月圆之夜,它立即带着人高调杀了回来。 按照狼王的指示,它们应该是分开的。 但是它逆改了狼王的命令,将兵分三路的狼群都拉到了自己这边,为的就是报仇雪恨。 可没想到,这一次是真的踢到了铁板。 人族竟然不讲武德的用起了炸药。 这一番轰炸,炸的它是头昏脑涨,想要逃,但是碍于三条腿逃不快,又被耍弯刀的人族给盯上了。 虽然听不懂人族的语言,但是看他们盯着自己时的疯批眼神,黑孤狼感觉这一次要坏菜。 弄不上自己这条命都要丢在这里。 它也顾不上别的了,撒腿就跑,但是弯刀如影随形,每一次都从它的屁股后头擦过去。 而人族显然也识趣了耐心,吼叫着冲上来,一把弯刀拦下它的路,一把斩向它的脑袋。 蛮瑟连续几次都没能蹭到黑孤狼的皮毛,感觉丢了面子,恼羞成怒,力道骤然拔高,近乎是全力一击。 “咻!” “噗嗤!” 一把弯刀嵌入了黑孤狼的屁股,趁着它身子一滞的瞬间,另外一把弯刀削掉了它的脑袋。 黑孤狼彻底下线。 其他野狼似乎感知到了头领死亡的气息,一个个的都变得惊慌无比,在蛮瑟和木卡伊等人的联手围攻下,很快将这一次的狼袭解决掉了。 比起上一次被野狼满寒汀城追,这一次的狼袭,没有一头狼进入寒汀城。 “结束了,狼袭结束了!” “安全了,哦吼,我们安全了!” “出来吧,野狼都死光,大家没事了!” 随之喊声一声声的在寒汀城吼起来,那些躲在地窖里,还在战战兢兢等待野狼的人们都怀疑听岔了。 几十年来,他们深受野狼袭击的恐惧。 那种面对死亡的无力感深深困扰着他们每一个人。 而现在,这种感觉还萦绕在他们心头,却有人和他们说死亡结束了。 这让他们有种劫后余生,但是又不真实的感觉。 有人试着掀开地窖,探出头。 城里倒是和以往一样,弥漫着血腥味,不过却没有出现以往那种血腥混乱的景象。 此时林宇钦也走出了军营。 他站在大门口,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周围。 在听到外面的喊叫声以后,看向周亮:“结束了?” 周亮也是不敢相信:“不,不可能吧?” 他们经历了那么多次野狼袭击,哪一次不是死里逃生,血里捡条命的狼狈。 哪像这一次,城里都没看到半根狼毛。 “嘿,上将军,”高庐山吼叫着从西城那边跑来,手里还拎着一个铜盘:“外面结束了,安全了,你可以出来了。” 林宇钦抽了抽嘴角,没有说话。 周亮代替他问了一句:“真的结束了?” “周副将,瞧你说的,自然是结束了,难不成还要骗你们出来送人头吗?”高庐山大笑着,敲了敲铜盆,跑向东城:“出来了,都出来了……” “走,去看看!”林宇钦裹紧衣服,咬牙切齿:“这一次狼袭这么简单,肯定是狼群不多,要是和以往一样,怎么可能……” “上将军……” 周亮突然打断他的话,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面。 林宇钦也站在了那里。 在他们面前,何意等人正在将一车狼尸体拉回来,倒在空地上。 就目前来看,已经几十头了。 林宇钦的瞳孔缩了缩:“这么多?” “这还算多?”庞大好哈哈一笑,指向城墙豁口:“将军还是去看看,满地都是狼尸……少夫人说了,要我们把狼尸都拉回来,说趁着天气还冷,把肉处理了,冻起来,封存,夏天的时候都可以吃……” 他的话还没说完,林宇钦和周亮已经向着豁口跑去。 顾飒就站在豁口那边,听到动静,侧眸浅笑:“上将军怎么才来?我们可是杀了一夜呢……” 林宇钦此时已经完全听不到她在说什么了,震惊且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一切。 城墙外,那就是一场杀戮地狱。 遍地都是野狼尸骨,血腥味弥漫,入眼之处的看不到一头活狼,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 周亮咽了口口水:“这,这得有多少啊?” “谁知道呢,估计这一次的狼族是损伤惨重了,”顾飒若有所思,“嗯,是时候了!” “什么时候?”林宇钦一个激灵。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这话是冲他说的,有种要秋后算账的意思。 “没什么,自言自语而已。” 顾飒说完,飞身跃下了城墙,向着木卡伊走去。 木卡伊正在指挥族人搬运狼尸。 在这样的季节,有足够的狼尸就够他们生活到开春了。 “木卡伊。”顾飒远远的打招呼,看了眼他的族人,敛眸而笑:“这一次多谢帮忙。” “不客气,我们也不是白帮忙,这不是弄了很多的狼肉吗?够我们吃很久了……” “忙了大半夜了,去我那里吃点东西吧,我已经准备好了狼肉火锅!” “……” 木卡伊不知道什么是火锅,但是听顾飒说准备好了吃食还是不信的。 这大晚上的,所有人都在拼命,哪还有人有心思准备吃的东西。 可当他来到木屋的时候,还是震惊了一下。 “好香啊!” 火塘上吊着一口大铁锅,得有两人合抱那么大,里面煮着狼骨头,红彤彤的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就冲这香味,肉汤也不是煮了一时半会那么简单。 “你们真的煮肉吃呢?”小叶子惊讶的跳起来:“外面在打仗,你们竟然在这里猪肉吃?你,你们真是……哇,太幸福了。” 她一屁股坐在火塘边,叉起一块肉就啃了起来。 肉已经炖烂,入口即化,又辣又香,美得很。 “咳咳,”木卡伊还是傲娇的少年模样,咳嗽着提醒小叶子注意。 “你咳什么?小夫人又不是外人,我们都是老朋友了,你坐嘛。”她拽着木卡伊的手,拽着坐到自己身边。 顾飒倒了一杯果茶给她:“尝尝,这是我用都城那边的果子干和茶叶泡的,清腻解渴还好喝。” 小叶子尝了一口,高兴的眉眼都是笑:“嗯,太好喝了,我从没喝过这么好喝的水。” “你若是喜欢,就带一些回去,喝完了再来和我要。”顾飒让桑娅去包果子干和茶叶。 小叶子却摇头,嘟囔道:“算了,我们喝水都是问题,哪还能喝茶,还是这种果子茶。” “这倒也是,如果你们能搬来这里就好了,”顾飒轻笑道:“我们这里如今有了水源,我正预备再扩建一下水脉,以后这一城的人吃水就都不是问题了。” “真的?”小叶子眼神都亮了:“你门寒汀城竟然有水源了?” “是啊,你们喝的就是,”顾飒粲眸:“要不要去看看?” “好啊,去看看。”小叶子迫不及待的跳起身。 顾飒则意味深长的看向木卡伊:“木卡伊兄弟,一起?” 第418章 借人 “那有什么可看的?不去!”木卡伊还在傲娇,不想去。 但是小叶子拽着他的手腕,撒娇的跑向顾飒。 “走嘛,去看嘛,小夫人,不理他,我们一起去。” “你,放手……”木卡伊还在挣扎,想要甩开小叶子的手。 但不知道是用力不够,还是小叶子力气太大,怎么都甩不开,只好红着耳尖被拽走了。 顾飒一副看破不说破的神色,笑眸嫣然的在前面带路。 进入西城后,小叶子又是夸张的“哇”了一声,激动的甩开木卡伊的手,跑到一栋栋的房子前。 “这些房子好漂亮啊,小夫人,你们就住在这里吗?” “这有什么可漂亮的?不过是最简单的屋子,能勉强遮风挡雨罢了。”顾飒笑着指向还没有粉刷的屋脊:“你看,那些都是旧木头,都是以前旧房子拆下来的。” “这样已经很好了,”小叶子羡慕不已:“最少在狼袭的时候,有了遮挡的地方,不像我们,诶,真是好羡慕你们哦……”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木卡伊瞬间黑了脸,打断小叶子的话:“我们住的帐篷才是好地方呢……” “帐篷有什么好的?要是遇到狼袭,躲都躲不掉,”小叶子白了他一眼:“木卡伊,承认人家的东西好很难吗?” “你要是觉得这里好,那你就留在这里好了!”木卡伊丝毫不退,直接怼。 “你……”小叶子的眼圈瞬间红了:“留下就留下的,等我在这里有了房子,我就把阿姆他们都接来,再也不理你了!” “哼!” 木卡伊冷哼一声,甩手就走。 “走就走,有本事你就走!我就留在这里,不回去了!”小叶子也上了性子,在他身后嚷嚷,丝毫没注意到木卡伊握紧的拳头。 顾飒则站在一侧,笑吟吟的看着这一幕。 木卡伊回到木屋,叫上还在吃肉的族人,黑着脸:“还吃什么?走!” “……走?现在?” “回去!” “……” 族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不敢逗留,连忙跟在他身后出了城。 自始至终,他都没回头看小叶子一眼。 小叶子原本还委屈的要跟上,但是看到木卡伊的决绝后,也生气了,眼睛里噙着泪,咬着嘴唇看他们离开。 顾飒温柔的摸摸她的头:“别担心,等天亮以后,我让桑娅送你回去。” “我才不回去呢,我不走了,我要住在这里,”泪珠滚落脸颊,但是小叶子倔强的很:“我要是回去了,木卡伊能笑话我一辈子,哼,我就不回去了!” “他笑话你?他舍得?”顾飒忍着笑。 “他怎么会舍不得?哼!他巴不得我不回去呢?你没看到吗?他听说我不回去以后,走的那叫一个快……” 小叶子越是委屈的哭诉,顾飒越是想笑。 说真的,年轻真好! 尤其是这些情窦初开,却又不自知的小孩子,更好玩。 突然,她又想到了自己和君夙折。 君夙折如今已经走了两个月了,却一点消息都没送回来。 之前还不担心他,但是现在一直没有音讯,她是真的要担心了。 西城的房子有些已经可以住人,顾飒等人也从东城搬到了这边,住在靠城墙的那栋宅子。 那栋宅子的旧主人是个皮货商,当初建房子的时候用的也是好料,所以在寒汀城是保存最完整的一栋。 如今修缮过来,住人不成问题。 小叶子嘴巴上说着不走,可是顾飒说让桑娅送她回去的时候,还是很忸怩的答应了。 临走时,顾飒送了她一些礼物,说是让她带回去分发给族人,意味深长的告诉她。 “回去和他们说,我们寒汀城随时欢迎他们到来,做客可以,安住也可以,如果舍不得家也没关系,可以让孩子来我们这边读书,等天气暖和了,我这里是要开学堂的……” 开学堂这个是绝对的诱惑。 小叶子一听眼睛都亮了:“还能来上学?什么样的孩子都收吗?我可以吗?” “当然……” “我也是读过书的,阿娘教我的,可阿娘说,她识字也不多……” 可即便阿娘识字不多,依旧是族人力认字最多的人。 如果这里能开学堂,那谁家都想送孩子来读书了。 “只是,”小叶子的眼神突然又黯了下来:“上学堂是要花钱的,定然是要花很多很多钱的。” 可他们全族连吃饭都成问题,哪有多余的钱读书呢? 顾飒笑了:“放心,不会让你们花钱的,我不但不收你们的钱,还会包吃包住。” “所以呢,意思就是说,你回去告诉你们族人一声,也告知其他的族人,若是有人想要在很多次读书,非但不要钱,还包吃住。”桑娅在那边等的不耐烦了,总结了顾飒的意思,催促小叶子上马。 小叶子还在懵懂中,被桑娅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 马儿一声嘶鸣,带着小叶子飞驰而去。 顾飒叮嘱了“小心”,目送两人离开。 太阳已经升起,所有人还在收拾昨夜的残局,忙的不亦乐乎。 庞大好在人群里找到顾飒,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她敛眸:“银子要见我?” “嗯,醒了就闹腾,我也没敢松开她,只是看她的嘴型,像是在说要见你。” “知道了,”顾飒想了一会,叫来高庐山:“你去军营找林宇钦,就说我要借个人……” —— 军营中。 听着外面的喧闹,林宇钦如坐针毡。 掌管寒汀城那么多年,他怎么就一次都没有这样的风光过! “不过是杀了几头狼而已,有什么嘚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打赢了全天下,上位做女帝了呢!” “……” 周亮与贺允互相对视一眼,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下端不说话。 自从回来,林宇钦就一直在碎碎念的抱怨。 开始的时候,他们还敷衍两句,后来就不吱声了,由着他在那里骂娘。 很快,兵卫来报,说是军侯府的高庐山来了。 林宇钦现在是听不得军侯府的事,一听就头疼。 “又来做什么?滚!不见!” 周亮和贺允连忙应声:“上将军,这事交给我们处理吧。” “行,就你们来做,反正以后不要再让我听到那三个字!” 林宇钦做起了甩手掌柜,正中两人下怀。 两人不动声色的出来见了高庐山。 高庐山也是开门见山:“贺先生,我们家小夫人要见你。” 贺允一怔:“见我?何事?” 他就是个文弱叔叔,打扫战场这种事也不是他擅长的。 顾飒此时此刻找他做什么? 高庐山没有细说,带着他来到顾飒所住的宅子。 屏退左右后,顾飒交给他一沓纸笔:“等你回去之后,林宇钦肯定会问你来此地的原因,你就只管说是让你来记账的,至于这账册怎么写,你自己看着吧。” 说着,推开内室的门。 被五花大绑的银子坐在地上,可怜兮兮的看着他们。 “怎么有个小姑娘?” 贺允刚要上前,顾飒一盆冷水浇了下来。 “她可不是小姑娘,比你都大呢!” “……”贺允的手僵在半空。 半晌:“什么?” “她都五十岁了,你见到她都得喊一声大姐。”顾飒单脚勾过一张椅子,旋转着放在银子面前,反身坐下。 “真的?”贺允虽然怀疑,但想到这是顾飒说的,当下也就信了:“她是谁?” “银子,垣族的人……也是陛下的人!” “陛下?” 贺允刚要落座的屁股倏然抬了起来,像是坐了块火炭,急得满屋子团团转。 “她是陛下的人?这,你,你这,你这不是暴漏我的身份吗?” 一旦被陛下知道他和军侯府的关系,那老侯爷之前布的那些局就全白搭了。 第419章 来客 顾飒意味深长的看向贺允。 原本还暴躁的贺允忽然冷静了下来。 从顾飒的眼中,她看懂了杀意! 顾飒是聪明人,她知道银子活着的后果是什么! 所以,她根本就没打算放过这个“小姑娘”。 一时间,他站在那里不知说什么才好。 顾飒打了个响指,示意贺允坐下:“懂唇语吗?” “唇语?能,能看懂一点……” “那你最好尽量多看懂一些,因为我不会给她松绑,事关重大,你要理解!” 顾飒单手撑着脸颊,戏谑的看着银子,冽冷而笑。 “本来是打算用你做饵的,既然你还有用,那咱们就聊聊你的用处吧,是我们问,你来回,还是你自己来说?” “你会杀了我吗?”银子不傻。 从顾飒的眼神的和画外音里听出了杀机。 “我要活命!我想活……”银子咄咄的看着顾飒。 她要一个答案。 这个答案就是承诺。 “我答应你了,”贺允不等顾飒回答,率先开了口:“我答应你事情之后,放你走!” 银子看了他一眼,但还是看向了顾飒。 她在等顾飒的回答。 顾飒微微蹙眉:“好吧,我的回答和他一样!他答应你的,我也答应!” 银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天,就是垣族被灭的那天,有一个女人……她曾经和我一样,都是陛下的斗士!” “陛下手底下共有两种人,一种是暗卫,我想你们应该是见过了。” “还有一种就是斗士,也就是我们这样的人!” “我们来自各地,都是一些比较特殊的人。” “比如我,我看上去是个小姑娘,可我已经五十多岁了!” “也有一些人,因为有着特殊的阅历……那天那个屠了我们垣族的女人,她就是这种人!” “她曾经被垣族伤害过,死里逃生后被寿生救了,她就拜寿生为师,学了一身杀人的功夫!” “所以,当那天我看到她的时候,我就知道……垣族完了!” “果然,垣族在那天晚上几乎被灭绝。” “……” 顾飒突然抬手,打断银子的叙述:“你怎么知道垣族完了?你知道哑女找你是要做什么吗?” “我早些时候就收到消息,说是……说是哑女背叛了陛下,至于她为什么会背叛,又做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银子是奉命守在垣族,为陛下保护那个秘密。 她消息闭塞,即便有什么风吹草动,等吹到他这边的时候,一切也都变。 顾飒沉下瞳色,若有所思:“继续说。” “我,我在这里的任务,就是为了藏好陛下交给我的盒子!也就是卷宗!” “卷宗里是什么东西,我并不清楚,只知道这个东西很重要。” “陛下曾经和我说过,人在卷宗在,人亡卷宗也必须在。” “……” 听到这儿,顾飒的眉心不由更沉了几分。 不应该啊! 以她对卷宗内容的复述来看,如果他是赵子佑的话,一定会想办法毁掉那个东西,而不是想办法留在世间。 这个卷宗对他来说,那就是个定时炸弹。 不爆出来那一切都好说。 一旦爆出来,那就是灰飞烟灭,他什么都没了。 贺允到现在也听的一头雾水:“什么卷宗?卷宗在哪?” “不清楚,反正不在我这……”银子顿了下,可怜兮兮道:“我知道的已经告诉你们了,这些年来,我一直藏身在垣族,就是为了守住这个东西。” 贺允看向顾飒。 顾飒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想放她走?” “……她,她都说了,而我们之前也答应他的……” 在贺允的心中,怎么都感觉银子是个小姑娘。 对于孩童的保护欲,让他还是想坚持自己的意思。 “所以,我想,是不是放她走?” 顾飒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我说过的,你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银子长出了一口气。 有种一脚踏进鬼门关,最后又收回脚的感觉。 贺允闻言起身去给银子松绑。 顾飒继续道:“你不想知道卷宗里面藏着什么秘密吗?” 贺允继续解绳子:“她不是说了,不知道吗?” “可是我知道!” “……” 贺允和银子都是一怔。 顾飒浅眸笑,打了个响指,拔下后腰的匕首,放在了刚才端进来的笔墨纸砚上。 “卷宗里面的内容早就给你了,只是你没心思看而已。” 贺允这才发现,其中一沓白纸上确实有字。 顾飒:“至于她是生是死,是走是留,都看你的意思,我说过了,我尊重先生,和先生的意思一样……你做什么样的选择,我就是什么样的选择。” 她将选择权交给了贺允, 这让贺允的心莫名沉了沉。 当他抽出白纸,仔细读了上面的字以后,终于明白了顾飒的意思。 “这,这上面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陛下努力要藏起来的东西,我个人觉得可信度蛮高的,”顾飒带着调侃的笑:“所以,贺先生的意思呢?” “……” 贺允的脸色再次变了变,看向银子。 银子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从这刹那的气场变化里察觉到了不对。 贺允,这个口口声声说要放她走的男人,身上眼中竟然也爆出了杀意。 该死的! 陛下的卷宗里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顾飒起身,伸了个懒腰:“贺先生,我知道你有仁心,可这仁,也是要看用在什么地方的,一旦陛下知道这个秘密泄露出去了,你说……会是什么后果?” “我……” “选择权给你,你看着办吧!” 顾飒走出了房间。 但是站在廊下的那一瞬,冲这一侧的蛮瑟低语:“除了贺允,不留活口。” 她是答应了贺允给银子一条生路。 但,那又怎么样? 她就是要食言! 也必须食言! 房间里。 贺允踌躇着,最终还是拿起了匕首。 银子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上,“呜呜呜”的叫着。 她 不知道贺允这是要隔断绳子,还是要杀了她! 只见贺允低头站了好久,最终鼓足了所有的勇气走向银子。 匕首没有戳她的心口,而是转向了她手腕上的绳子。 银子瞬间送了一口气。 但随即,她手腕一疼。 贺允竟然割断了她手腕上的血管。 鲜血瞬间喷了出来,喷上贺允的鞋子和下摆。 他不敢看银子的眼睛,低头快步走出屋子。 蛮瑟不动声色的从他身后走过,看着血流不止的银子,悄然收了弯刀。 贺允走到顾飒身边,将带血的匕首交给她:“对不起!” “贺先生为什么道歉?” “是我妇人之仁了!”贺允突然抽了自己一记耳光:“我在这里也已经多年,早该磨去了身上的妇人之心,可没想到……看到那个小姑娘,我当真以为她就是……” 幽幽的一声叹气,他恼恨无比。 “我是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这样,陛下的……竟然会藏在这里。” “先生知道就好,”顾飒并没有责备他的意思,但是也没有阻止他自责:“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差一步就是全军覆没,进一步可能敌死我生……我们都不能错!” “是啊,我明白,一旦陛下知道卷宗落在了我们手中,那他一定会动手,到那时,我们就会非常被动……” 此时此刻,贺允总算明白了顾飒“杀人灭口”的苦心。 从一开始,银子就必须死! 因为只有她死了,关于卷宗的下落才没人追查到他们这儿。 他们也才有准备对策的时间。 “现在怎么办?陛下早晚会知道垣族灭族,也会派人追查卷宗的下落,不管是确定还是怀疑,军侯府都是第一嫌疑人,”贺允担忧道:“到按时,还是一样的水深火热。” 顾飒刚要回答,桑娅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小姐,来客人了。” “……客人?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哪还有客人上门?” “就是上次我们来寒汀城时遇到的,那个长得挺好看的男人……” “哪个?”顾飒还是没回过神来:“咱们这一路上遇到的男人多了!” “就是在客栈……后来分手的那个,你说让他混不下去来找你的那个!” 有贺允在,桑娅不好说的太详细。 好在顾飒想了起来:“是他?” 第420章 动手 男人和之前一样,看起来寻常普通。 见到顾飒过来,起身点了点头。 “你怎么来了?我还一直想着,不知道你现在还挨不挨饿呢,”顾飒笑吟吟的邀请他坐下,“和先生同行一路,却一直不知道先生的名字……” “在下,寿生!” “……” 顾飒的眼尾瞬然一沉。 寿生? 是银子口中的那个寿生? 哑女的师父? 她不动声色的转身看向门口:“桑娅,给客人上茶。” 桑娅会意,转身沏茶的时候,给了蛮瑟和高庐山一个警示的信号。 “当时初次见姑娘,还想着姑娘为什么会孤身一人,来寒汀城这样的荒凉之地,如今……寿生明白了。” 寿生缓缓的将剑放在桌上,身子倾了倾。 这个动作很有攻击性,外面的高庐山和蛮瑟瞬间警觉起来,一个弯刀出手,一个长剑出鞘,都虎视眈眈的盯着寿生。 寿生似乎察觉到了,眼尾不经意的向外面一看,破天荒的勾出一抹笑意。 “小夫人不用这么敌意,我来这里并没有恶意,不过是想要冒昧的问一个问题。” “先生请说。” “我想问一下,银子在哪?” “……” 果然是冲着银子来的! 也就是说,他是为了卷宗而来! 顾飒敛眸,笑痕依旧:“很不巧,先生来晚了。” “怎么?她走了?” “她死了!” 原本以为寿生会暴怒,孰知他却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死了?那就好了。” “好了?”顾飒略沉了气场:“先生这话什么意思?” “实不相瞒,我这次来寒汀城是奉了陛下之命,追杀哑女的,哑女……想必小夫人是见过了。” 寿生话音一顿,咄咄的看着顾飒的眼睛。 他并没有从哑女那边得到有效的信息,现在这样说不过想从顾飒这边诈出他需要的东西。 可惜,顾飒神色依旧:“哑女?什么哑女?是银子吗?我所认识的人之中,只有她不会说话!” “哑女是我的女弟子,当初她被垣族祸害,失了孩子,自己也差点丧命,奄奄一息的躺在路上,我看她可怜,心生怜悯,就顺手救了她,将她带回了京都。” 寿生想到了什么,突然起身,微微躬身行礼。 “哦,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陛下的人!” “你现在倒是话多的很,”顾飒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意外:“当初在路上的时候,你可是从没开口说过什么!” “当初以为和小夫人不过是萍水相逢,不会再有任何交集,所以也就无需多言,若是知道小夫人的身份,当时定然不会那样。” 寿生是一个讲究效率结果的人。 即便在路上大家结伴而行,可最终的结果还是要分道扬镳,以后也不会再相见。 既如此,那还多说什么? 不过是浪费彼此间的感情而已。 “哑女跟我回了京都之后,说要报仇,就拜我为师,也自此成了斗士,也就是陛下的人!” “这一次,我得到消息,说她偷偷回到垣族,一来是要找垣族的人报仇,二来,是要拿走其中的一个东西!” “那个东西是卷宗,是很重要的东西!” “陛下知道之后,就让我来截胡,务必要将卷宗带回去!” “可没想到,我还是来晚了一步,哑女已经下手,而且还得手了!” “垣族失火,全族灭亡,我当时还以为卷宗也一并烧了。” “然后,我就听说了银子的消息,所以追踪而来。” “……” 寿生很坦诚,都不用顾飒多问,就将自己的事情交代个一清二楚。 “所以,我想请问少夫人,可是见到了我要的东西?” “卷宗吗?”顾飒似笑非笑:“如果我说不在我这里,先生会信?” “不会!”寿生的手握紧了剑柄:“以我对小夫人的了解来说,这么重要的东西,小夫人一定会想办法得到!如今,银子死了,那就说明东西肯定在小夫人手中!” “你看,我说东西不在我这,你不信,偏要说在我这,那,”顾飒倾身,与寿生半尺之遥,眸色戾杀了许多:“卷宗就在我这,先生又要如何?” “那就好说多了,”寿生的手指抚过剑鞘,温柔的很:“我只要卷宗,东西拿到了,我就走,绝对不会让小夫人为难!” “我要是说不呢?” “陛下那边,我不会说小夫人的只言片语,只会说在哑女之前找到了银子,拿走了卷宗,为了保密,我杀了她们两个,而自始至终,小夫人都不知道卷宗的存在……” 寿生依旧坚持着自己的意思,蓦然抬头,虽然嘴角是弯的,但是眼神已经充斥了杀机。 “我们毕竟是有过一面之缘,小夫人路上也对我有过帮助,我寿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我是真的不想对你动手!” “……” 顾飒没有说话。 双方目光交织,迸发出杀意。 门外。 高庐山和蛮瑟都握紧了各自的兵器。 下一秒。 “嘭!” 两人同时出手。 寿生的眼神一沉,没有转身,倏然抬手打出一掌。 掌风磅礴,犹如飓风突袭,瞬间将房间里的人和东西都打飞了出去。 蛮瑟和高庐山双双被打飞,顾飒也没好到哪去。 即便是有所防备,还是被震出了房间。 “小姐……”桑娅眼疾手快的冲上来。 好在顾飒的反应还算不错,在她冲上来的瞬间,抓住她的手臂,原地转了一个圈,沉身落地。 蛮瑟和高庐山就狼狈很多了。 两个人像是落水狗一般的飞出去,落地后还滚了几滚,方才狼狈的半跪在地上,难以置信。 “好强!”蛮瑟吐出一口血,揉着心口:“这家伙什么路子?” “我怎么从未听说陛下身边有这样的人?”高庐山也心中犯起嘀咕:“陛下身边的暗卫我也算交过手了,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高手!” 寿生自始至终都坐在桌边,气定神闲的很:“陛下身边的暗卫,那是要拿出手的人,也是能让你看到的!而我们是你们看不到的……” 为什么要藏着,自然是为了隐藏实力。 寿生是斗士里的战斗力天花板,一直被赵子佑藏着使用。 只有在连暗卫都解决不了的事情上,才会启用寿生。 所以即便是军侯府,也没人知道此人的存在。 寿生掸了掸衣服,站起身:“小夫人,你看,我本无意与你如此,是你非要逼着我动手的……相信我,你不是我的对手,你们这里的所有人都不是我的对手,我还是那句话,我本无意与你为敌,所以……” 他缓缓的走向顾飒,张开手。 “只要你把卷宗给我,我带着离开,你和军侯府的人还是可以安然度日……” 蛮瑟和高庐山同时出手,弯刀攻上,长剑袭下,联手逼向寿生。 寿生的瞳孔缩了缩,手指一抓一握,瞬间虚空拦下了弯刀和长剑。 两人脸色同时一变。 见鬼,他们竟然像是遇到了一堵墙,怎么都砍不下去。 “我说过了,你们,不是,我的对手!” 寿生不屑的低头一笑,手指倏然用力。 “嘎嘣” 弯刀和长剑同时被折断。 蛮瑟和高庐山失去了兵器支撑,人也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狼狈的冲上前,就像是自己送上门一样,冲到了寿生的手中。 他双手钳握,分别锁住了两人的喉咙和心脉。 “小夫人,信我,你们真不是我的对手,从武力值来说,你们这些人之中,也就他们俩的能力是最大的,能打一些,你虽然也有些手段,但自身武力不行,不过是靠着一些机括玩意的加持,才能险中求胜,杀人于无形……” 寿生显然对顾飒等人做过全面的了解,开口就指出了所有人的致命弱点。 第421章 输了 “不错,知此知彼才能百战百胜,”顾飒擦去嘴角的血痕,幽幽起身:“看来先生对我们是做过足够的了解了!” “不敢不了解啊,小夫人当初在京城的时候,可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多少人都死在小夫人的手中,我为陛下做事,你我终有一战,寿生不敢不多了解一些。” 寿生轻笑,歪着头,手指渐渐收紧,用力。 高庐山和蛮瑟都感觉到了窒息,都想要挣扎,但是被寿生察觉到了意图,掐的更用力了。 “我劝你们不要做无谓的挣扎,我是不想伤人的,可不代表我不会杀人……” 他以眼神示意。 “小夫人,你是要东西,还是要他们?” “……” 顾飒没有说话。 寿生“啧”了声,颇为遗憾的一声叹息:“我一直以为,小夫人爱兵如子,很爱惜自己的手下,这怎么竟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在你面前呢?既如此……” 他话音刚落,高庐山的袖子里突然滑出一把匕首,刺向寿生胸口。 蛮瑟也在同时推向高庐山的手肘,祝他一臂之力。 两人合力助推下,寿生的身子蓦然向后一缩。 高庐山匕首落空,但也有了还手的可乘之机。 他倏抬手腕, 匕首划向寿生手臂。 “噗嗤” 抓着蛮瑟的手臂划出一道血口,寿生吃痛的一缩,蛮瑟趁机用力猛力旋腰,双脚踹向寿生小腹, 寿生缩腹的瞬间,另外一个手腕上也是一疼,抓着高庐山的手指一松,他也趁机落地。 两人落地之后,并未有任何停滞,借力攻击寿生的下盘。 与此同时,顾飒和桑娅等人也一起出手了。 寿生的战斗力是他们有目共睹的。 这种人如果不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招得胜的话,那接下来将会是一场鏖战。 就算是鏖战都不一定能鏖赢。 所以,趁着空隙,所有人一起动手,都使出了看家本领。 但,即便如此。 寿生在他们的追攻下,仅仅是乱了一下阵脚,仓皇的应对了所有招式后,又恢复了镇定自若。 远处。 林宇钦看着这一幕,喜悦之色都快溢出眼睛了。 “你们猜,我现在最想干什么?” 周亮和贺允对视一眼。 他们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担心。 如今他们是顾飒的人。 要是顾飒出事了,那他们可就…… 林宇钦还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并没发现两人又什么不对劲。 “我和你们说,要不是条件不允许,我他妈的都想挑一挂鞭来放放……” “放鞭炮?”周亮随口应了声。 “真是苍天有眼啊!顾飒她也有今天这时候,你们知道这个寿生是谁吗?” “他是谁?”贺允一怔:“上将军知道他?” “他是陛下的第一把刀!” 世人只知道陛下手中有杀人不眨眼的暗卫,专门为他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鲜少有人还知道,陛下手中还有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 这把刀就是寿生! 知道此人的人不多,林宇钦恰好是知情的那一个。 “我和你们说,我见过寿生出手,真的……你们看他现在是不是很厉害?嗯,不够,远远不够,他的剑都还没出鞘呢!” 林宇钦这么一说,周亮和贺允瞬间面面相觑。 可不是! 直到现在,哪怕是被那么多人围攻的情况下,寿生的剑都没有出鞘。 剑没出鞘就已经这么厉害了,这若是出了鞘…… 贺允和周亮简直不敢想。 林宇钦还在兴奋中:“当时那一战,寿生一个人对战陛下的二百暗卫,陛下当时还下了死令,寿生不可以用杀招,不能杀人,只能伤人,但是暗卫们就不一样了……他们要倾尽全力,用尽一切手段的杀了寿生!” “……” 贺允和周亮同时看向他。 林宇钦得意道:“你们没听错,陛下就是这么命令的,他就是试探寿生的实力,所以才下了这样的命令……” “那完了,”周亮不由嘟囔了一声:“寿生能站在这里,肯定是赢了那二百暗卫。” “可不是,当时我看到那一幕,也是吓坏了,虽然他没有杀人,但是所有人都伤到了,有些还是重伤……” 林宇钦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 “你们猜,寿生大战二百暗卫的时候,剑有没有出鞘?” 周亮的眼珠子瞬间瞪的溜圆:“上将军,你可别告诉我,他的剑没出鞘?” 林宇钦越发得意了:“当真是没出鞘……” 也就是因为那一战,寿生在陛下的心中奠定了第一的基础。 周亮和贺允听的是心里哇凉。 完了! 陛下的暗卫是什么水平,他们即便没有亲眼见过,也能猜到其中的水平。 就综合来说,绝对比眼前这些人有杀伤力。 可那样的一群人,面对赤手空拳的寿生都败了,那顾飒他们岂不是…… 毫无胜算? 而事实也是如此。 镇定下来的寿生,面对顾飒等人的围攻,半点败迹都没有,反而越战越勇,已经从最初的被动变成了主动,顾飒等人却渐渐落入了下风。 任由他们使出浑身解数,都拿不下寿生。 “这家伙太难杀了!”蛮瑟吐出一口血,气喘吁吁。 “杀不死的家伙!再来!”高庐山已经没了人样子,发髻散乱,衣衫破碎。 人家都没用剑,仅仅是气劲就让他们如此狼狈。 而寿生面对他们一次次的攻击,也逐渐失去了耐性。 “小夫人,一而再不可再而三,我已经给了你机会了……东西,在哪?” “不知道!”顾飒暗中蓄力,眸色戾冷:“再问,也是不知道!” “那就得罪了!” 寿生骤然而起,掌风化成螺旋飓风,呼啸着破空飞向顾飒。 “小姐!” 高庐山和蛮瑟几乎同时扑向寿生,拼尽全力的一击。 但是这一次的寿生根本就不打算搭理他们,没等他们近身,就被气劲给撞飞出去。 可也就是这刹那的耽搁,顾飒也到了近前,旋转间,一个东西扔向他。 寿生冷笑,一指弹飞。 “躲开!” 顾飒突然大喊一声。 其他人虽然不知道什么事,但还是出于本能的抱头蹲了下去。 寿生惊觉不妙,但是已经晚了,“嘭”的一声,他被爆炸的气浪掀飞。 “好!” 蛮瑟大吼一声,冲进硝烟中预备再补一刀。 但是…… 他的身影倏然一滞,然后缓缓的后退出来。 “蛮瑟?”高庐山意识到不妙,想要去帮忙。 但是蛮瑟身子一震,闷哼着像是断了线的风筝飞出来,撞在高庐山的身上。 巨大的冲击力撞的两人吐出一口血,狼狈摔飞。 就在众人诧异的时候,一个残影倏然闪现,人们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硝烟中出来,在他们的眼前一闪而过。 感觉不对的时候,那个残影已经到了顾飒面前。 “顾飒,我真的不想杀你……” 话是这么说,但是寿生的眼中已经爆出了杀意,在顾飒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掌拍在她的心口。 顾飒虽然没看到寿生是怎么出现的,但是求生的本能让她连忙后撤。 心口躲过了致命一击,但是左肩挨了结实的一掌,“咔咔”声中,肩骨碎裂。 巨大的冲撞力顺着手臂和肋骨蔓延。 她的臂骨也在同时出现骨裂,而心脏更是受到了重击,几乎窒息,眼前一片漆黑。 寿生一掌之后,手背紧跟着又是一击,再次打在顾飒的身上,彻底将她打飞。 顾飒再也撑不住,失去了所有反抗的力气,像是落叶般从天空坠下。 寿生一击之后,并未停手,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再一次带着残影闪到顾飒身边,即便她身在半空,还是不留情的一掌打向她的心脉。 蓦地。 “铮!” 一声剑锋的颤鸣从侧边而来,带着凛然的杀意。 寿生心一惊,连忙收手,剑锋擦着他的手掌滑过。 顾飒躲过一劫,直线坠落。 一个人影纵身跃起,稳稳的将她接住,旋身,揽入怀中,抬手喂下一枚护心丹药,封住她的心脉,免得血竭而亡。 寿生落地,看着男人缩了缩瞳孔:“君夙折!” 第422章 自救 君夙折阴鸷戾冷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将顾飒抱起来,交给桑娅。 “带她回去,小心照顾!” 桑娅连忙小心的抱起顾飒,又不放心的看向寿生:“他……” “没事,这里交给我!” 桑娅还要说什么,但是被高庐山拽走了:“先安置小夫人。” 既然君夙折回来了,又如此定神,那就意味着他有绝对的把握可以处理好对面的男人。 远处。 林宇钦在君夙折出现的那一瞬,连忙闪躲在角落。 “他怎么来了?” 见鬼!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寻找君夙折的身影,可就是找不到他。 没想到,他竟然出现在这里了。 周亮看着他的反应,试探着说道:“上将军,要不,咱们现在过去?” “现在?过去干嘛?” “小夫人都伤成那样了,咱们军营的人却纹丝未动,如果小侯爷没回来也就罢了,如今他回来了,事后追究起来,那咱们……怎么解释?” “你傻啊?现在出去就能解释了?不也是没出手帮忙吗?”林宇钦啐了周亮一口:“而且,就目前来说,还不一定谁是最后的赢家呢!保不齐还是寿生赢……看看再说!” 林宇钦对君夙折的战斗力不是很了解,不过都是一些战场上厮杀的传闻。 可在战场上再能打,面对的也都是没什么战斗力的小兵卒子。 而寿生是什么人? 那是陛下都看中的第一高手。 君夙折面对他,不见得就能赢! 所以,先看看再说! 他勾出头,发现君夙折已经挥手遣散了所有人。 蛮瑟等人将受伤的人全都抬走,偌大的广场中,只剩下寿生和君夙折。 只见君夙折慢慢的走向寿生,而寿生的手也破天荒的按上剑柄,预备随时出手。 “真是没想到,多年未见,你竟然成了陛下的走狗!”君夙折冷目斜睨,恣意嘲讽:“你是缺钱还是缺势?这些你好像都不缺吧?” “无聊啊!”寿生低下头,很是无奈的一声长叹:“自从你走后,我也就没了对手,年复一年,难免的空虚寂寞,所以我就出来找点事情做喽!” “找点事情做?替陛下杀人?” “杀人不是我的目的,打发无聊的时光而已,最重要的是,”寿生突然抬头笑了:“这样一来,咱们俩依旧是死敌!” “铮!” 剑刃出鞘,龙吟声起。 清脆的剑鸣让躲在暗处的林宇钦都不得不赞一句“好剑”! 不过,他随后就羡慕的嘟囔:“虽然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但感觉俩人的气场好近啊……” 贺允则是担心不已:“小夫人和那么多人联手围攻,这个男人的剑都没有出鞘,如今一见小侯爷就要动剑……不知道小侯爷是不是他的对手!” “你是哪一伙的?”林宇钦不由恼恨的瞪了他一眼:“你忘记他老子是怎么对你的了?” 贺允知道自己失态,连忙干咳两声,掩饰尴尬:“不是,我不过就事论事,感慨一下今天的小侯爷怕是要受累了。” “你管他呢?累死了更好,省得咱们劳心动手了!” 林宇钦看着君夙折和寿生,急得在那里摩拳擦掌。 “怎么还不打起来?” 话音刚落,寿生率先动手。 剑鸣声中,一道诡异的光芒刺向君夙折,他倏然闪身,飞身掠起,跃上高空。 “我们换个地方打!” 这里能有如今的烟火气,都是顾飒操持了两个月的心血。 一旦他们俩交手,势必要毁掉大半。 他不能毁了顾飒的辛苦。 挑战过后,他转身跃向军营的方向。 在林宇钦错愕的目光中,落在了最高处:“来啊!” 寿生哈哈大笑:“好,依你!” 剑气化成飓风,裹挟着地上的杂物卷向君夙折。 君夙折的手腕在空中划过,一掌拦下剑气,但也因为剑气被震退,落向地面。 剑气和掌风的碰撞下,半个军营像是被龙卷风卷过,“嘭”的一声化成了废墟。 林宇钦等三人猝不及防,都被飓风掀飞,狼狈的埋进了废墟中。 等他们再爬起身的时候,君夙折和寿生已经不见了。 不过,从远处传来的动静看,两人还在打。 林宇钦的头顶上顶着一块枯草的地皮,忍着疼的爬起身,看着一片废墟的军营,嘴角不受控制的狠狠抽了抽。 “他,他是不是故意的?” 要不然,怎么就那么巧的落在军营上面? 贺允是个书生,此时都还没能爬起来,还坐在地上喘息。 而周亮在爬起来之后,听到这个问题,又默默的躺了回去。 真不是他不想起,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还用问吗? ——肯定是故意的! 要不然,他怎么不往西城那边跑,偏要往被跑呢? —— “嘶!” 顾飒被身上的痛感疼醒,正好听到蛮瑟和桑娅兄妹俩的争吵。 “不是,这么多的药,你终归是能挑出一个吧?” “我都说了,我不知道……以往都是小姐自己拿药的,我,我就是看一眼而已。” “你都跟小姐那么久了,哪个是跌打损伤的药你还不知道?” “小姐那是跌打损伤吗?那,那肩膀都变形了……” 桑娅被蛮瑟怼的又急又气,哭出了声。 “你凶我做什么,我不想用药的吗?可我就是不知道用哪个嘛……” 顾飒有个小药箱,里面放在一些乱七八糟的药,她也就认识一些寻常的跌打损伤,伤风跑肚的药。 可如今,顾飒左肩严重变形,又红又肿,一看就是骨头都碎掉了,哪里是用点药就能好的? 蛮瑟还要再骂,听到了顾飒许多的声音。 “别吵,烦……” 左肩的碎骨几乎戳在心脉上,疼的她近乎窒息,再加上血液泵血不足,大脑缺血,脑壳像是炸开一般的疼。 “小姐,你可算醒了,你,你别动,我,我正要给你上药,可又不知道上哪种药才好。”桑娅的眼睛红红的,连忙压住她。 “没用的,我得正骨,”顾飒清楚自己的伤情。 这样的重伤,必须手术才行。 她恍然间想起了君夙折,一怔:“小侯爷呢?” “在外面,还在打着呢,”蛮瑟连忙道:“我刚才去看过,没事,那个叫寿生的一时半会的还奈何不了小侯爷呢……” 顾飒不知道蛮瑟是不是让她宽心才说这话,但现在她顾不上了。 碎骨断茬已经戳上了心脉,要是再不手术,等血管破裂,那就是神仙也救不了她了。 “你们俩,去,门外守着,除了小侯爷,谁,谁都不许靠近屋子……” “那你呢……” 蛮瑟还要再问,但是被桑娅拽出了房间。 “桑娅,你做什么?小姐她……” “小姐说让咱们看门,那咱们就只管看门,其他的什么都不要问,也不要多说话!” 顾飒的手段她多少清楚一些。 她不让插手,那就不绝对不要多管闲事。 顾飒闪入空间,艰难的扑到电脑前,输入手术指令,再狼狈的爬上手术台。 当麻醉针泵入血管后,她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再醒来,空气中充斥着血腥味。 她的伤口已经处理完毕。 她打开机器,做了个自我全身检查,发现手术效果不错,断骨处都嵌入了钢钉,伤口也已经缝合,如今镇痛泵的药效还没退,伤口还不算太疼。 出空间时,已经深夜。 屋内烛火通明。 君夙折坐在火塘边,手中拿着拨火棍,却不知在想什么,失神的一动不动。 听到动静,他才蓦然惊醒。 “飒飒……” 他一个闪身冲上来,将顾飒抱住。 “唔!”顾飒疼的一颤。 “对不起,我太紧张了,对不起,疼吧……” 君夙折这才意识到自己动作太大,连忙道歉,温柔的将她搀扶着坐在椅子里。 “你的伤怎么样了?需要我做什么吗?” “没事,我处理好了,”顾飒唇色苍白,却笑意温和的抚上他的脸庞:“你瘦了……” 两个月没见,君夙折黑瘦了些,满脸的胡茬,没了昔日少年的气息,多了些成熟男人的睿智精硕。 第423章 算账 “你也瘦了,”君夙折小心的触碰她的手,生怕动作大了再弄疼她:“对不起,我,我这一走就是两个月,我……” “嘘!”顾飒的指腹压上他的唇,敛眸:“不用说,我明白!” 若非是不得已,他不会不回来,甚至于一点消息都没有。 “对了,寿生呢?” “他走了,不说了,你刚受了重伤,还是先上床休息吧,有什么事情等明天再说。” 君夙折不忍她再坐着劳累,小心的将她抱上床。 顾飒没有空间之前,他就在床上多铺了几层棉被,就是怕她躺的不舒服。 将她安置好后,他也没敢上床,怕自己万一睡熟了,再不小心碰到她的伤。 “你放心睡,我就守在这里,”他依偎在床边,盖了个件外衣,“夜里要是有什么事情,尽管喊我。” 顾飒挽过他的手,枕在头下。 她白天打了此生最艰难的一仗,又做了手术,身子虚的很,也没心思多说话,枕着君夙折的手很快就沉沉睡去。 君夙折没敢动,手麻木了也没敢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有脚步声,他瞬然惊醒。 顾飒还在沉睡。 走路的是桑娅。 她端着一盆木炭,已经尽可能蹑手蹑脚的走进来了,没想到还是惊醒了君夙折。 “我看火塘里的火不多了,所以就……” “……” 君夙折挥挥手,让她继续做事,转身看了眼顾飒。 她的脸色还很苍白,但是呼吸均匀,也没发热的迹象,想必复原的还不错,就松了一口气。 刚要再躺下,蛮瑟突然掀开棉布帘子,冲着桑娅打了几个手势。 君夙折意识到有事情,悄然走过去:“怎么了?” 果然,桑娅的脸色很不好,悄然看了一眼床上的顾飒,低语:“我哥说,那个上将军来了,说是要见您和小姐!” 君夙折瞳孔一缩:“他倒是敢来!” 虽然他还没有和顾飒聊什么,但是从昨天军侯府损伤惨重,军营那边纹丝未动来看,林宇钦和军侯府并是一个路子。 不是一路的,他竟然敢主动送上门! 君夙折让桑娅留下照顾顾飒,如果她醒了,就说自己出去吃早饭了,不要说林宇钦来过的事。 至于林宇钦,他亲自去会会。 …… 林宇钦昨夜是在废墟里度过的。 饥寒交迫,狼狈不堪。 这一夜,他是又冷又饿,还又憋了一肚子的邪火。 一大早,天不亮,他就要去找顾飒,但是被周亮和贺允拦下了。 他们都知道顾飒昨天受了伤,伤情现在也不知道,因为军侯府的那些人嘴巴都严实的很,愣是一点消息没散出来。 如果顾飒伤情严重,此时应该在疗伤,林宇钦去打扰有碍她疗伤。 当然了,这也就是他们的小心思,是断然不能让林宇钦知道的。 他们只说君夙折刚回来,阔别了两个人,人家小两口是久别胜新婚。 若是此时去打扰,肯定要招惹君夙折的不高兴,那到时候就不好说了。、 林宇钦想想也有点道理,这才忍到了天亮才上门。 君夙折走进客厅时,林宇钦正在打哈欠。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后脊背发冷,汗毛根根倒立,似乎被一股莫名的杀意笼罩起来。 林宇钦哈欠也打不上了,打了个寒颤,缩了缩脖子,摸向起了鸡皮疙瘩的脖子。 “奇怪,这……小侯爷?” 他看到内室门口的君夙折,一个激灵弹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君夙折收回杀意,冷眼:“有事?” 他撩衣在正位坐下。 林宇钦见势也要坐:“是,是这样……” 君夙折倏然抬起眼尾,咄咄的看着他的屁股。 屋里的其他人也冷眼斜睨而来,都盯着他即将落座的屁股。 这一瞬,林宇钦感觉到一股从未有过的危机感。 好像只要他这半拉屁股挨上椅子边,这条命就没了。 正犹豫不决的时候,石大路咳嗽了一声,夹着眼皮狠狠挖了林宇钦一眼。 “上将军,你确定要坐吗?” “……我……” “你配坐吗?”石大路毫不客气的一语怼了过来:“我们小侯爷让你坐了吗?” “……” 林宇钦感觉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猛地站起身:“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在这里对本将军大言不惭?本将军是陛下御封的上将军,难道还不够在小侯爷面前一坐的资格?” “陛下?御封?”君夙折漠冷的嗤笑一声,缓缓歪起头,以眼尾吊上林宇钦:“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本小侯爷目前还是陛下御封的侯爷,地位在你之上……请问,你有什么资格和本侯爷平起平坐?” “……” 林宇钦算是听出来了,君夙折这是摆明了要挑他的刺。 既如此,他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小侯爷,昨日你和寿生一战,毁了我的军营,那可是我们军营几千人努力的结果,你,你就这样毁了……” “怎么?你是想让本小侯爷赔吗?好说,”君夙折倾身而坐,十指交叉,似笑非笑:“你想怎么赔?要钱还是要重新盖房子?” “……” 林宇钦没想到君夙折竟然这样配合。 这让他好不容易蓄起来的火气,竟然不知道怎么发作才好。 但很快,他一咬牙:“好说,既然小侯爷这么好说话,我也不为难,只要您让人将我的军营重新搭建起来就好!” “这么简单?”君夙折好似是没想到林宇钦的条件这么低,很是惊讶。 “简单?”林宇钦心中嘲讽。 到底是京城大少出身。 他是不知道在寒汀城,重建一座军营意味着什么。 那可不止是需要建房子那么简单。 天气和粮食是任何人都无法面对的困境。 他冷笑:“对,就这么简单!只要小侯爷将军营回复如吹,我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也不会讲这里的事情上报给陛下……” 君夙折的眼底迸发杀意:“上将军这是在拿陛下压我吗?” 林宇钦被他的气场给碾压了,不甘心,但也不敢造次,只能悻悻的回:“小侯爷说笑了,当然不是……” “既然不是,那咱们就公道一点,我赔偿你的军营,你打算怎么赔偿我的损失呢?” “……你?你的什么损失?”林宇钦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上将军说笑呢吧?你不知道我的损失?”君夙折的杀意越发明显了,遽然哈哈大小,双臂撑开,搭在椅子上,多了些冷漠:“也罢,我就和上将军好好的说道说道!” 林宇钦的后背僵了一下。 君夙折冷笑:“你也别太紧张,我的事情也简单,就是想知道我们军侯府在浴血和寿生搏杀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我……” “你是上将军,是寒汀城守备军的大将军,理论上来说,是兵卒的一家之主,为什么我们军侯府被人围杀的时候,你们军营一个人都没出现,上将军你也没任何踪迹呢?” “这,这个……” 林宇钦早就猜到君夙折会拿这个事与他掰扯,虽然心里早就做好了应对的答案,可是在面对君夙折的时候,还是不自觉的紧张,整个人似乎都矮了三分。 “是,是这样的,事发之时,我们根本就不知道,等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我,我当时也是要带人出来的,可是小侯爷你出现了,就,就……” “这么说来,是因为我的出现而耽误了你?”君夙折带着明显的嘲讽。 林宇钦抽了抽嘴角。 刚要开口,君夙折又打断了他的话:“抛开你要救人却被我耽误了不谈,咱们就说说目前这个情况。” 他掰着手指。 “我的人损失惨重,每一个都受了伤,尤其是顾飒,伤势更重,你当时但凡是多生一下手,可能就不是如今这个局面,所以,你说,这件事怎么处理?” “……” 林宇钦先是听的糊涂,后来才有点反应过来。 “你什么意思?不是……你,你那意思不会是说,你们军侯府的人受伤,我要负责吧?” “你可以这么理解!” “不是,这,这凭什么呀?”林宇钦炸毛了:“又不是我伤的他们!” 第424章 篡权 “凭什么?你问我凭什么?”君夙折笑了。 笑意渐渐在眼中晕散,伴随而出的是无尽杀机:“林宇钦,你确定要我证明……我君夙折凭什么可以让你赔吗?” “……” 林宇钦抻着脖子咽下口水。 这么有杀伤力的一段话,别说他林宇钦了,就是陛下来了都得退让三尺。 “你想要我怎么赔?用命赔吗?”林宇钦不甘心,但不得不哑了声线的回:“你之前也看到了,我如今是一无所有,你要是想要什么金钱赔偿的话,那就别想了。” “本小侯爷不缺钱,缺人!” “缺人?”林宇钦一怔。 他现在就孤身一人,君夙折要他做什么? 他不解,警觉的后退了半步:“小侯爷想要我做什么?” “你?哈哈,我要你做什么?”君夙折不屑的低头嘲笑:“你不过是一双手两条腿而你,要你能有什么用?我要的是你的人……” 林宇钦瞳孔一缩:“你是说?” “兵卒!” “……” “我要你手底下的兵卒!” “……” 林宇钦听懂了,但也倒吸一口气。 许久,才颤颤的回:“君夙折,你,你是要篡权吗?” “篡权?嗯?”君夙折摸着下巴上的胡茬,很是认真的想了一会:“你要是这么说……也不是不行!” 林宇钦的手中有一块兵符,可以调动寒汀城的所有兵卒。 即便君夙折是寒汀城的城主,这里是他的封地,但也仅仅就是封地而已,他没有调动兵卒的权利。 当初赵子佑将他送来这里,一来是因为寒汀城是苦寒之地,可以折磨到君夙折。 二来,就是因为这里驻扎着一支军队,而军队的直系领导是林宇钦。 林宇钦是陛下嫡系亲信,不会受君夙折的蛊惑而背叛主子。 如今,君夙折开口就要兵符,显然是要夺林宇钦的权。 林宇钦也不傻。 现如今,兵符就是他的护身符。 一旦兵符到了君夙折手中,那鬼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想到这里,他立即起身,义正言辞:“不可能,兵符是陛下颁于我的,兵符在,人在,如果小侯爷想要兵符,那就先杀了我!” 本以为君夙折听到这番话以后会恼羞成怒,就算不杀了他,也会发飙动手。 孰知,君夙折悠然起身:“既如此,那就算了!” “……算了?”林宇钦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君夙折刚才那么大的恶意,差一点就提刀砍他脑壳了,现在竟然说算就算了? 怎么感觉那么的不真实呢? 君夙折蓦然抬腿离开。 林宇钦下意识的吓了一跳,猛地往一边缩了缩,却不料碰到了桌椅,“哐当当”的响了一片。 他又尴尬又紧张的站在那里。 君夙折漠冷的斜睨一眼,似笑非笑的走了出去。 石大路示威的啐了口,紧跟着也走了。 这一刻,林宇钦突然有种捡了一条命的感觉,想要走,才发现自己的腿肚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抽筋了,怎么都抬不起腿。 缓了好一会,才一瘸一拐的走了。 身后,君夙折和石大路看着他的背影。 石大路不甘心:“小侯爷,就这样放他走了?” “要不然呢?” “要我说,杀了他,把兵符抢过来,那寒汀城的兵不就都是咱们自己的了吗?” 君夙折似笑非笑:“蠢!” 石大路本来还摩拳擦掌,想要慷慨既然一番的,冷不丁被这么说,心情瞬间郁闷了。 “我,我这是最简单干脆的法子,怎么就蠢了?” “收人收心,用人才能出神力,要不然,你以为她在这里两个多月了,却一直没碰军营里的大小事务是为了什么?” 这有些事情,得循序渐进。 做事做的急了,只会适得其反。 —— 顾飒起床后,先是回空间给伤口换了敷料,又开仪器做了个检查,确定伤口内部的愈合情况。 出来,吃了点消炎药,又用一次性注射剂给自己扎了一针。 君夙折一直守着她,等她忙完了才敢上前:“伤口怎么样了?还疼吗?” “疼肯定是要疼的,但是无碍,伤口愈合的很好,我用了最新的基因药剂,”看君夙折有些茫然,笑道:“就是寻常人所说的生死人肉白骨的东西。” “真有这种药?”君夙折眼神一亮,“那你的伤岂不是很快就能复原了?” “这是自然,所以说,你不用担心我,”顾飒笑着勾上他的鼻子:“倒是你,胡子拉碴的,怎么也不收拾一下?” “你都伤成这样了,我哪还有心思再收拾自己,澡都没死……” “怪不得一股子怪味。” “怪味?”君夙折笑容一收:“当真有怪味?” 他闻了闻自己。 虽然没闻到什么,但想着自己也是许久没正儿八经的洗个澡了,立即跳起来,甩下外衣。 “你等着,我马上去洗干净……” 他一溜烟的跑出去,顾飒在屋里笑的花枝乱颤。 桑娅过来送米羹,疑惑的很:“小侯爷怎么了?猴急猴急的,火烧屁股似得……” “他要去洗沐,对了,桑娅,你过去交代一下,小侯爷身边的人没用过咱们的洗锅呢,别到时候火烧的不对,再伤了小侯爷……” 在这个极寒之地沐浴,需要极好的浴室。 用庞大好的话来说,他们冬天是不洗浴的。 一来是没有水,水源匮乏,喝水都供不上,谁家有那闲水洗澡呢。 二来,也是因为天气太冷了。 他们躲在被窝里都嫌冷,谁还敢在这个季节洗澡。 顾飒来寒汀城后不久,就发现了这个问题,所以就借鉴了某地的洗浴风俗,做了洗锅。 洗锅就是灶上架一口大铁锅,下面烧水,人在锅里洗澡,只要控制好下面的火苗,那锅里就可以随时加热,防止水温变冷,也不会烫伤人。 君夙折身边的人肯定没见过,顾飒怕他们鲁莽中伤到君夙折,所以叮嘱桑娅一定要在门外看着,随时预备意外发生。 庞坠儿进来收拾屋子,看到君夙折扔在地上的外衣,随手捡起来要去外面洗了。 顾飒连忙唤住她:“那衣服先不洗,先放着,对了,你告诉桑娅他们,小侯爷的衣服谁都不许动,也不许洗,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碰。” 这万一君夙折身上带着什么秘密,再被洗没了就坏事了。 一切还是等他洗完澡,出来再说。 庞坠儿答应着,将君夙折的外衣交给顾飒,踮着脚小跑了出去。 顾飒抓起君夙折的衣服,刚要扔到衣架上,猛然间手里抓了个硬呼呼的东西。 她翻过来,发现是衣摆的地方,东西有点硬,但是也不是太硬,像个……沙包。 沙包是缝在衣角下的,折了一道,不知道是什么。 她没有拆。 既然是君夙折藏在这里的东西,想必是秘密,她不好盲目的去拆。 不多会,君夙折浑身湿哒哒的跑来了。 “怎么也不擦干净一点,这个天气再冻着了,快擦擦头发。”顾飒取来吸水的长棉布,将他的发梢兜住。 君夙折却借机亲上她的脸颊:“现在呢?还有味道吗?” 他没有刮胡子,胡茬子刺挠的很。 顾飒又羞又疼,敛眸将他推开:“快把头发哄干,再穿好衣服,对了,你的衣服我没动,你看看是不是处理一下,也好让桑娅她们去洗。” “脏衣服直接拿去洗就是了,处理什么?”君夙折揽上纤腰,盈盈一握,吻上她的眉梢:“让我抱一抱,好久没抱你了。” “别闹,她们等会进来会看到的,”顾飒再一次将他推开,拿起那件脏衣服:“你这衣服里面缝了什么?我没拆,也就没让她们去洗。” 君夙折的神色微微一变:“这什么东西?” “你不知道?” “我自是不知道……” “你的衣服你不知道?难道还是别人给你缝的?” 顾飒本来只是调侃的一句玩笑,没想到君夙折却眼尾明显一颤,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猛地将衣角撕开。 “吧嗒” 一个东西掉了下来,淡淡的香味飘了出来。 竟然包着一束秀发的香包。 第425章 传言 秀发黑长软亮,用红头绳扎了一下,团了一个圈放在了香包中。 顾飒眼尾颤了颤,看向君夙折的眸光多了些调侃:“这是……姑娘送的?” “……是宁溪月!”君夙折咬牙说出一个名字。 “我之前衣服碎了,她说要帮我缝补一下,我当时也没多想,就将这衣服给她,谁知道……怪不得我穿上以后,总觉得脚后跟那里不对劲,但也没多想,没想到,果然……” 君夙折抓起头发就往火塘里扔。 但是扔了一半,陡然想起什么,有些心虚的看向顾飒。 “我这样,会不会显得做贼心虚,毁尸灭迹?” “你之前要是不说,我还真没想到,但是现在这么一说的话……好像还真那么回事。” 顾飒敛眸,唇角淡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痕。 “宁溪月……好名字,光是听名字就够温柔漂亮的了!” “她没有你漂亮!也没有你温柔!”君夙折的求生欲还是很强的。 不等顾飒说完,立即纠正:“不,我的意思是说,我都没看她究竟长的什么样,在我眼里,她和桑娅她们差不多……” “啊?”桑娅恰好在这个时候进门,听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识的接了一句。 顾飒歪着头,从君夙折的耳畔看向她,笑吟吟:“咱们家小侯爷认识了一个姑娘,叫宁溪月,还送了他定情的头发丝……” “嘶……” 桑娅倒吸气。 再看君夙折的眼神,充斥着“作死”俩字。 小侯爷竟然敢在外面勾搭姑娘? 啧啧啧! 自求多福吧! 君夙折以手扶额:“我没有,你别胡说,要是被她们听到了,还以为真有什么事呢!” 转身,无奈叮嘱:“出去别乱说!” “明白,不会,不会,我懂,我懂……”桑娅很是配合,手里的糕点都没放下,又端着走了出门去。 石大路就站在门边,见她神色不对,又看送进去的糕点原封不动的端了出来,立即调笑起来。 “你这是怎么了?丢了魂了?” “完了!”桑娅嘟囔,眼神空洞。 “什么完了?糕点不好吃?是小夫人不高兴,还是小侯爷不高兴?”石大路一边调侃还一边拿了块糕点。 尝了尝:“嗯,这挺好吃的嘛,为什么说完了?” “你之前一直和小侯爷在一起的吗?”桑娅突然问道。 “这是自然,我自然是和小侯爷在一切的,干嘛这么问?” “那你认识宁溪月吗?” “认识啊,”石大路还没搞清楚事情的严重性,还在哪里开玩笑:“怎么,你也认识宁溪月?” “……” 桑娅看着他的眼神渐渐微妙起来。 那神色,好像劈腿出轨的是石大路。 石大路总算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糕点卡在嘴巴里,呜咽:“不是,你,你怎么知道宁溪月?” “你完了!”桑娅回了句,转身就走:“小侯爷也完蛋了!” “咳咳!” 石大路终于被糕点卡住了,咳嗽不停,一边捶着自己的胸口,一边追上桑娅。 “不是,你先别走,你把话说清楚,我怎么了?小侯爷又怎么了?” “小侯爷想纳妾,被小夫人知道了……” “?” 石大路完全是懵逼的神色,失神落魄的站在那里。 直到高庐山走过来拍了一下他肩膀:“嘿,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小侯爷,要纳妾,小夫人不同意……” “是吗?”高庐山的眼神瞬间亮了,激动的捂住自己的嘴巴,用力将自己的尖叫压了下去:“你,你听谁说的?” “桑娅……” “嗯?”高庐山的兴趣瞬间灭了些:“我还以为你是哪来的消息呢,怎么是她?她一直在寒汀城,都没出过寒汀城的大门,哪会知道小侯爷纳妾的事?” 但是,又不死心的追问了一句。 “你确定,真是她说的?” “真的,真是她亲口说的,就在刚才,她从屋里走出来之后,我看她神色不对,问她,她告诉我的……” 石大路为了证实自己所言非虚,指向门口。 高庐山此时也看向门口。 一刹那,两人四目相对,心意相通。 石大路:“……要不?” 高庐山:“看看……” 两人也就是稍微犹豫了一下,就甚是合作的互相搀扶着,踮着脚尖,一步一步的走向正屋门口。 他们不敢搞出太大的动静,只能小心翼翼的扒拉着门缝往里看。 屋子里有东西隔着,他们看不到,不过火塘跳跃的影子映照了君夙折的身影。 那影子长长的,拉到墙上,看动作,像是……跪着。 只见他将一个东西捧到顾飒面前,顾飒抓起,猛地丢了出去。 动作幅度很大,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 高庐山还要细看,但是石大路拽着他,捂着嘴,硬生生的拖走了。 刚转过怪叫,恰好遇到蛮瑟。 看两人又拉又拽又捂嘴巴的,好奇的凑过来:“你们玩什么呢?一回来就这样搞?带我一起玩呗……” 高庐山神秘兮兮:“你还有心思玩?” 石大路恨铁不成钢:“马上就玩不起来了!” 蛮瑟一头雾水:“怎么了?” 高庐山叹息:“小侯爷要纳妾了!” 石大路伤感:“但是小夫人不同意!” 高庐山:“看那样子,两人好像是闹掰了。” 石大路:“肯定掰啊!小夫人的性子岂能容下妾室?” 高庐山:“所以说,咱们也要马上分开了!” 石大路:“要是分开的话,你跟谁?” “……” 说着,两人双双看向蛮瑟。 蛮瑟到现在还在懵逼中,只是听到了小侯爷要纳妾,然后顾飒要分开这个重点。 一时间,心情郁闷起来:“难道,真的要分开吗?” 高庐山咋舌:“现在就问你,要是他们分开了,你跟谁?” “那还用问?自然是跟我们家小姐了……我是小姐买来的!你们呢?自然也是选择小侯爷吧?” “按理说,我们肯定是要跟小侯爷的,毕竟我们是军侯府的人,但是吧……” 高庐山的话还没说完,石大路就接话了。 “但是小侯爷对小夫人的情谊,我们也是看在眼里的,他怕是不会让小夫人孤身寡人,肯定会将一些人送于小夫人,到时候就不知道谁会跟着小夫人了……” 三个人对视一眼,蓦然无限的伤感。 “你们怎么了?”何意和庞坠儿恰好从后院过来,手里拎着干草篓子。 见三人唉声叹气,不由好奇的问了声。 三人也是嘴快的,当下就开始情愫。 “小侯爷拿了个妾,但是小夫人不同意,刚才在屋里都差点打起来呢……” “他们现在吵嚷着要分手,我们仨人在这里为难,是跟小夫人还是小侯爷呢!” “你们呢?你们会选择额跟谁?” “……” 何意抽了抽嘴角:“其实,这男人纳妾,也是寻常,更何况小侯爷这样的身份。” “话是这么说,可小夫人不同意啊,小侯爷都跪下了,还挨了打了,但小夫人就是不同意,吵嚷着要走呢……” 高庐山的话没说完,庞坠儿“啊呀”一声,背着草篓转身就跑。 “哥,哥,哥哥……” 庞大好正和一群人整修房子,见庞坠儿失了魂的大叫,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连忙招呼。 “这,这里呢,别嚷嚷,有事说事,出什么事了?” “出,出大事了,”庞坠儿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去:“小,小夫人要,要走了……” “小夫人要走?去哪?” “不,不知道,只,只是听说,小侯爷纳,纳了个,纳了个妾,就,就不要小夫人了……” “什么?”庞大好和众人都惊呆了,有几个手脚不稳,还差点摔下来。 庞大好连忙道:“妹妹,你别胡说,你是听谁说的?” “是,是高大哥和蛮大哥他们说的,说,说小侯爷要,要将小夫人给赶走了,给,给妾腾空……他们还,还说,说小夫人不走,小侯爷就生气了,就打了小夫人,小夫人在哭呢……” “……” 第426章 烧了 “什么?小夫人被打?” “谁敢打小夫人?” “小夫人那么好,小侯爷怎么舍得打她?” “……” 庞大好他们听说顾飒被君夙折打了,都受不了,也不管是不是小侯爷的对手,一个个义愤填膺的跳出来。 “这些日子,如果不是小夫人帮咱们,咱们哪一个能过上如今的好日子?” “可不是,小夫人为了我们,那是操碎了心,如今好不容易等到小侯爷回来了,竟然,竟然见面就打她?”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是忍不了了!” “我也忍不了,太过分了,小夫人在这里孤苦伶仃的,连个亲人都没有,就只有咱们俩给她撑腰了!” “这话不错,要是咱们也不给她撑腰的话,那她以后岂不是要被小侯爷欺负死?” “……” 他们一边骂着,一边冲向顾飒的院子。 路上,一些不明真相的人看他们气势汹汹,都上来询问情况。 庞大好等人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告诉他们:“小夫人被打了,小侯爷打的,打的头破血流,现在都下不了床了,咱们要救人去……” “什么?这还得了?走!去救人!” “救人!” “……” 人们一听顾飒被打的奄奄一息,哪一个还受得了,都跳出来去找君夙折讨公道,为顾飒打抱不平 而此时。 顾飒坐在椅上,浅浅的喝了一杯茶:“当真?” “当真,绝对是真的,”君夙折单膝跪地,手举头上,很是无奈的发誓:“我以我的未来发誓,要是我和那个宁溪月真的有什么,就让我孤独终老,再也见不到你!” “见不到我岂不是更好?”顾飒对这个誓言好似没什么感觉,还翻了个白眼:“左右你身边还是能有一个宁溪月,宁姑娘的嘛!” “诶呦,你让我怎么说你才相信呢?”君夙折没办法了,无奈低语:“要不这样,我,我让石大路他们来和你说,我和宁溪月什么情况,他最清楚了……” “……” 顾飒敛眸,并没说什么。 君夙折还是有点求生技巧在身上的,立即唤了石大路进来:“你,你把宁溪月的事情都说一下,说清楚些!” “宁溪月?说,说什么?”石大路抽抽着嘴角。 心说:开玩笑,我现在敢说? 刚才都跪在那里受欺负了,这要是不小心再说错半个字,主子就更没好果子吃了。 “少,少夫人,没什么,没什么可说的,我们小侯爷和宁溪月没,没什么可说的。” “没什么可说的?你确定?”顾飒斜睨向君夙折:“是他在这,你不敢说吧?” 石大路连忙摆手:“不,不是……” 君夙折倒是配合的很:“行,我在这碍事,他不敢说,我走行不行?” “别,主子,别走啊……”石大路肉眼可见的慌了。 要是君夙折在这里,他看着点眼色,或许还能说点什么。 他一走,他下面的话可就没把门的了,该怎么说啊? 孰知,君夙折一副君子坦荡荡的样子:“没事,你就实话实说,有什么说什么,问什么你打什么就行了!” “这,我,这可是……” 石大路心里那个苦啊,但是君夙折不管他,径自走了,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好悻悻的回过头一笑。 “小,小夫人要问啥?” 他这笑容,在顾飒眼中比苦瓜还苦。 她浅眸,淡淡道:“别紧张,该说的话,小侯爷都和我说了,我找你来,不过是想问一下别的事情……” 石大路:? 既然该说的都说了,还要问什么? 不敢造次,讪讪陪笑:“小夫人,您说。” 顾飒敛下长睫,依旧淡淡的:“也没什么,就是闲话几件小事,小侯爷说,你们这一次离开的两个月,去了很多地方,是在找什么东西,找什么呢?” 她遽然抬眸,突兀的问了一句。 “啊?”石大路被问的懵了下,整个人显得紧张很多:“这,这个,我……” 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了? 不是问宁溪月的吗? 这个问题要怎么回? 主子可是吩咐过,那件事要保密的! “那个,小夫人,我,我不能说……” “小侯爷不让说?” “是,是不让说……” “行啊,那就聊点别的,”顾飒也很配合,淡淡道:“听说宁溪月一直缠着小侯爷,还嚷嚷着想给他做妾?” “这,这个,这个是……”石大路又开始磕巴。 顾飒眼尾一沉,声音骤然厉色了些:“有还是没有?” “有……”石大路脱口而出。 但说完就意识到不对劲,连忙又改口:“不,不是,没有,没有!” “到底有没有?石大路,想好了再说!” 这威胁的嗓音一下来,石大路哪里还扛得住? 他苦哈哈的皱着眉,真是快哭了:“这事吧,是,是有,但是小侯爷言辞拒绝了……” “拒绝了?” “拒绝了,真拒绝了,”石大路恢复了胆气,义正言辞的很:“我可以以性命保证,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就在当场,那个宁溪月确实是缠着小侯爷,还说做妾都愿意的……” “喀嚓” 顾飒手中的杯盖发出摩擦音。 石大路的气息不自觉的低了些,讪讪:“但,但是小侯爷当时就表态了,说他这辈子只有正妻,不会纳妾!让宁溪月死了那条心……” 顾飒沉默而坐,没有说话。 石大路猜不透她的意思,小心翼翼道:“小夫人,您要相信小侯爷,他对您真是忠贞不渝的,在外面的时候,从来没招惹过哪个姑娘……” “没招惹?”顾飒叱笑:“没招惹人家姑娘好端端的要给他做妾?” “那都是宁溪月自作多情,”石大路说到这里也头疼:“那天我们去暗市,在黑城救了宁溪月,结果她就赖上我们了,开始的时候只是说给小侯爷做丫环,伺候起居什么的就行,后来就,就生了非分之想……” 他突然抬手,高举于头:“但是我可以发誓,对着神明,对着我石家的列祖列宗发誓,这就是她一个人单方面的单相思,和小侯爷真没什么关系。” 这个宁溪月当时被人欺辱,而他们恰好进入暗市的黑城要办事情,看不下去,所以才出手救了她。 哪知道,这就被缠上了。 不过,在小侯爷拒绝了宁溪月,和她说清楚一切之后,就把她给赶走了。 而且事后不久,他们也就离开了暗市。 从那以后,就再也没见过那姑娘。 顾飒拿起君夙折的外衣,还有青丝和香包:“这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这个?这是什么?”石大路显然没搞清楚它们之间的关系,一脸懵逼:“我没看懂……” 想到了什么,他又补充。 “对了,当时好像是这件衣服……对,就是这件衣服,当时这衣服碎掉了,这里。” 石大路翻找着,翻出腋下衣襟的地方,指着上面的阵脚。 “小夫人,您看,这就是那姑娘缝补的……当时是这样的,这衣服碎掉了,小侯爷就让我把它给扔掉了,但是两天后,宁溪月找到小侯爷,将这衣服送了回来。” “她当时说,这件衣服看着挺贵重的,扔掉了可以,所以她给捡了回来,洗干净,也缝补好了。” “我们当时都觉得没啥,小侯爷当时也是烦她,都没接手,就让我接了,我也没看,就放在了包裹里,后来就又给小侯爷换上了。” “所以,这衣服……还有这和头发是,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宁溪月将,将自己的头发缝在了这件衣服里?” “……” 石大路的脑洞还是可以的,很快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在看到顾飒点头后,不由骂了声:“这女人是不是有病?真是有病!肯定有病……” 还病的不轻。 疯病! 要不然,谁家的好人会将自己的头发,缝在别的男人的衣服里。 此时的石大路,也猜到了顾飒在生哪门子的气,立即道:“小夫人,我对着我家祖宗的牌位发誓,小侯爷肯定是不知道这事的,因为他的衣食住行都是我在负责,我给他那件衣服,他就穿哪件。” “还有,要是我们知道这衣服有猫腻,当时在城外的时候,我们就会把东西清理了,怎么还会带回来?” 石大路生怕君夙折因为这点子头发说不清,又是赌咒又是发誓。 第427章 隐患 顾飒听后敛默不语。 许久,缓缓起身:“好了,我知道了。” 她将衣服扔进了火塘,火苗瞬间窜了起来。 她又看了看衣服和香包,也扔了进去。 石大路大气都不敢喘,一动不动的站着,生怕下一秒顾飒将自己也扔进去。 好在,顾飒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又走回椅子里坐下。 “那位宁姑娘也是重情重义之人,就让她的相思随着小侯爷的衣服,一起祭了吧!” 石大路:“……” 这话说的,莫测高深啊! 真不知道她是在生气,还是没生气?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听到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 “小夫人呢?我们要见小夫人!” “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让开,让我们进去!” “……” 石大路立即梗了脖子:“小夫人,您在这里歇着,等我去看,看看究竟怎么回事,是谁敢在咱们的地盘上闹事嘞!” 也不管顾飒是否应下,一抻脖子,叫嚷起来。 “谁啊,谁在外面大呼小叫?” …… 君夙折站在院子里,眼神不悦的看着气势汹汹的一群人。 真是莫名其妙! 这些人冲上来就说要替顾飒报仇! 你们报仇,不应该是去找寿生吗? 再不济也可以去找林宇钦! 这怎么,看眼神,看神情,好像都是冲着他来的? 找他报什么仇? 高庐山不知道什么情况,拦下庞大好,语气不善:“庞大好,你胆子肥了是吧?小夫人伤着了,在养伤,你们在这里大呼小叫的做什么?” “高大哥,小夫人一向对你不错的,你怎么能这么忘恩负义呢?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庞大好上来就是怼骂。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高庐山。 高庐山被骂的无语:“不是,我,我这是招你惹你了?你上来就这么找抽?” 要不是君夙折在这里,他不好动手,要不然真想一巴掌抽上去,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哼,小夫人都被打成那样了,你为什么不出手保护她?”庞大好怼的理直气壮。 “我,我那?我哪没有保护小夫人了?我也是拼了命的好不好?”高庐山是又气又笑,掀起自己的衣服:“你看,我也受伤了,我当时也在拼命……” 他真的是被气笑了。 寿生那个疯子无差别的攻击每一个人,军侯府的哪一个人不是在拼死命的护着顾飒? 虽然都是绵薄之力,可到底也是拼过了。 这家伙倒好,一开口直接将他的努力给说的一文不值。 真的! 好想揍他一顿啊! 孰知,庞大好看着他的伤,却没有半点动容,反而很不屑的叱了声。 “我知道你这伤是怎么来的,是那个人伤的,又不是……” 他顿了下,看向君夙折,声音小了些:“又不是他!” “?” “……” 在场的人,包括君夙折都懵然一惊。 都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不是,你小子说什么呢?” “说什么?你们都装糊涂是吧?”庞大好也不管了,梗着脖子指向君夙折,壮着胆子:“他,他打了小夫人!还打的那么严重……” “什么?”君夙折此时是以一个吃瓜的心站在这里。 做梦都没想到,这瓜吃着吃着,还能吃到自己身上。 石大路恰好此时出来,听到这话立即捶在庞大好的肩膀上,没好气的将他给推开。 “你,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我们小侯爷什么时候打过小夫人?” 庞大好丝毫不惧:“还没打呢?都打的奄奄一息,命不久矣了……” “哈哈,”君夙折忍不住笑出声:“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谁告诉你说我打人了?而且打的还是顾飒?我为什么要打她啊?” “因为你要纳妾!” “……我?” “对,你要纳妾,小夫人不同意,所以你就打了她,而且下手还很重……” “……” 君夙折真的不知说什么好了,眼尾刃上高庐山等人:“你们都在外面胡说些什么了?” 他这才回来几天呐? 纳妾的传闻便传开了! 而且还是为了纳妾而打了顾飒的荒谬传闻! “不是我,我没有,”高庐山很无辜,也很茫然:“我们也就是闲聊了一下……您和小夫人的事。”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忙在人堆里寻找。 果然,找到了庞坠儿。 “你,你给我出来,你都胡说些什么呢?” 庞坠儿被揪了出来,到还是犟的很:“明明就是你说的,你说小侯爷要纳妾,小夫人不同意,就被打了……” “你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那么说的?我……” 高庐山陡然感觉到尾椎骨冒出寒意,脊梁上都是鸡皮疙瘩。 这是君夙折的致命目光。 他也顾不上庞坠儿了,连忙找了石大路还有蛮瑟,将事发时的情况一五一十的都说了,最后指向桑娅。 “是桑娅,桑娅说,说的……” 蛮瑟怕牵扯到妹妹,连忙压下他的手:“你别胡说,我妹妹怎么会说这样的混账话?” “怎么不会,小侯爷,您要是不信的话,现在就把桑娅叫过来,咱们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看看究竟是不是我在胡说八道!” “……” 其实不用交桑娅过来,君夙折已经知道这是人云亦云的后果。 清者自清,他是懒得解释什么了。 不过,还是挺佩服这些人传谣言的速度的。 这才多大一会啊,他君夙折就变成了为了纳妾,不惜打死最爱女人的混蛋了。 他转身回了院子。 顾飒正站在门口,朝着外面张望:“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你怎么出来?快进去,外面冷,你这身子弱,莫要再冻着了,快些进去……” 君夙折几乎是半抱着,将顾飒又抱了回去。 “我和你说,就算是亲眼所见,我都不相信,你知道吗?他们都说我为了纳妾,把你给打死了!” “什么?” “是吧,离谱吧?我也觉得离谱,就这么一会子的功夫,你都被我打死了。” “怎么会?” “怎么不会?我估摸着,要是等到明天,他们得说我连夜把你的尸骨都给处理了……” “真的假的!” “啧,你要是不信,叫了他们过来问,真的,我算是知道人言可畏,人云亦云是什么意思了,嗯?对了,石大路都和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 “别,你还是和我说吧,我怕那件事传来传去,传到后来,还不知道变成什么样的呢!” “……” 君夙折趁机缠着顾飒,左一句又一句的将事情给问了出来。 —— 顾飒的伤很重,即便吃了药,还有基因药剂的加持,也是过了半个月才拆了支架。 再休息了些日子,时间到了三月。 三月,已经是小暖春的季节。 这若是放在京都那边,贵眷们是要穿着漂亮衣衫踏青游玩逛花会的。 可惜这里是寒汀城。 即便已经三月了,风依旧是冷的,只是已经不似冬天那样割人脸了。 顾飒修养的这些日子,寒汀城的大小事情都是君夙折在打理。 再看到菠菜出苗,可以吃的时候,更是让人翻整了寒汀城所有的荒地,预备着播种合适的种子。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要解决一个大问题。 吃饭时,他随口说了一句:“又要月圆了,野狼虽然被屠杀了很多,怕也会有麻烦,最好的办法就是斩草除根。” 顾飒一怔:“你什么意思?你要进黑森林?” “你放心,我有分寸,”君夙折淡然笑道:“不过就是几头孤狼而已,我还没放在眼里。” “不,不对,”顾飒咬着筷子,心事重重:“野狼族一直盘踞在那里,而且上次出了那么大的事,我杀了那么多的狼,它们却一直没有报复……” 狼有灵性,报复心也最强。 他们上个月的月圆夜宰杀了那么多的野狼,狼王不可能不知道。 可奇怪的是,它一直没有派狼群来袭击他们。 “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所以我才想着,化被动为主动,先下手,先攻野狼群的老巢再说。” 君夙折也有后顾之忧。 与其天天等着算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偷袭,还不如主动出击,先铲除了可能存在的危险再说。 顾飒想要劝他,但他不屑笑道:“放心,在这个世上,能伤我的人不多,能伤我的狼,就更少了!” 第428章 担心 顾飒想了一会,下定决心:“既然你这么坚持的话,我想,有个东西或许对你有用。” “什么?” 君夙折话音刚落,就被顾飒拉进了空间。 “前些日子,我捡了个小玩意,一直养在空间里。” 顾飒吹了声口哨,白狼崽子摇着尾巴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 若不是它身上自带的狼气和狼独有的野性的,君夙折当真以为它是顾飒养的哈士奇。 “小白,让我看看你的伤……” 顾飒打了个响指,招呼白狼崽子过来,检查着它后背上的伤。 “它是?” “小白,我捡回来的,”顾飒摸摸小白的头,笑道:“第一次被狼群围攻的时候,我看到过一头白狼,推断是狼族的头领,小白也遗传了它的毛发,所以我怀疑它是狼王崽子。” 她示意君夙折也摸摸小白。 “你不是要去黑森林吗?若是可以的话,带上小白,或许对你能有所帮助。” “我还需要一头狼的帮助?”君夙折傲娇起来。 顾飒笑了:“凡事无绝对,所以你最好还是想清楚再说。” “行行行,你都这么说了,我就带上它罢了!”君夙折不想在这样的小事上让顾飒不高兴,就一口应承了她。 既然答应了要带上小白,君夙折就得先和小白联络联络感情。 顾飒怕把它放出来它会四下撒欢,所以还是将它困在了空间里。 这样一来,君夙折每天都要在空间里待一段时间。 他感到无聊的,就抽时间带着小白在空间里逛了一圈,也算是对顾飒的未来世界有了些了解。 等顾飒的伤势彻底好了,他带上石大路等人,带上一些干粮和兵器进入黑森林。 顾飒站在城墙上,目送他离开。 桑娅站在她身边,有些担忧:“小姐,他们不会有事吧?” “不会有事的,能出什么事?” 顾飒对君夙折还是很有信心的。 就像他所说的,不过就是几头野狼而已。 “这里的野狼本就数量有限,咱们前些日子又宰杀了那么多的野狼,就算黑森林里还有其他的狼群,也不足为患……” “话是这么说,可是……”桑娅低声呢喃着,可是眼睛里还是多了些担忧。 顾飒敛眸:“怎么?你还是担心?” 桑娅没说话。 顾飒轻叹:“诶呦,真是……都说了他们没事的,你就放心吧,保证石大路回来的时候,全须全尾,什么都不缺。” “真的?”桑娅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顾飒气笑了:“真的,当然是真的了,要是他少了胳膊少条腿,我一定想办法给你整回来!” “……” 桑娅此时好像才回过神来似得,紧张的脸颊瞬间红了,娇羞的不敢看顾飒的眼睛。 “小姐,你,你说什么呢?他,他缺胳膊少腿的,关我什么事?他,他爱怎么就怎么,我才不管呢……” “是吗?”顾飒依靠在城墙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君夙折等人的背影:“那你在这里看什么?又在担心什么?” “我,我担心小侯爷不行吗?” “你担心我男人干什么?” “我,也担心别人……” “这个别人,包括石大路吗?” “不,不包括,当然不包括,”桑娅急了,耳朵尖都红了:“他爱咋咋地,我才不管不担心呢!” “哦,是吗?不担心?真不担心?”顾飒拢起被风吹乱的头发:“你要是这样说的话,那就是我自作多情,想多了呢!” “……什么?” “我原本想着,你年纪也不小了,可以许配人家了,所以就和小侯爷商量,是不是给你选个合适的夫婿……” “……”桑娅的眼神明显亮了,可又娇羞的不好意思直接问。 顾飒故意拖长了尾音:“所以呢,在这次小侯爷出门之前,我就和他提了之事,他竟然也说,他手底下的人也年纪大了,需要说婆姨,也想做媒呢……” “小姐。”桑娅低下头,手指勾着衣角,缠了又缠。 “小侯爷和我的意思一样,你和石大路都是我们身边的人,若是你们两个能成婚,自然是最好的,既然你不同意,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了……” “小姐……” “诶,对了,你觉得咱们这边的姑娘,哪一个配得上石大路呢?”顾飒根本不搭理桑娅,开门见山的问。 让你死鸭子嘴硬! 既然说了不同意,那就好好治治你的嘴。 顾飒一脸认真:“石大路这个人吧,有时候是挺不着调的,但是人长得帅气,身体又好,武功也高,最主要的是嘴皮子利索,会哄姑娘开心……诶,桑娅,你说姑娘们是不是都喜欢这样的男人?” 她说话的时候,桑娅是有好几次要插嘴,想打断顾飒的话,但是顾飒就是不给她插嘴的机会。 如今说完了,桑娅的小脾气也上来了:“我怎么知道?” 她嘴巴一撅,甩飞一头的长白辫子,哼哧哧的跑掉了。 顾飒在身后得意的笑:“小样,还治不了你!我看你这全身上下,还有哪硬!” 说归说,笑归笑。 如今君夙折走了,她的伤也好,该做的事情,也是要做一做了。 吃过饭,顾飒换了身青色男装,束了头发,披上灰色狐裘大氅,带着桑娅和蛮瑟,慢悠悠的走进了军营。 之前她也来过军营的,但那时还是客客气气的,等着林宇钦的邀请才进去。 但是这一次不同了。 她无视周围那些废墟,径直走向西侧的院子。 整个军营之中,西院是保存最完整的。 而且这里的兵卒也是穿甲背刀,全副武装。 看到顾飒过来,几个守卫都懵了,其中一个有眼力的,已经从一侧绕出去,去给林宇钦报信了。 顾飒装作看不到,悠闲而来:“几位,辛苦了!” “不辛苦,应该的。” “这是我们该做的!” “……” 余下的几个人猜不透她的意思,又不敢得罪,只能讪讪的搭话,但同时也往前走了几步,不动声色的拦在仨人面前。 “小夫人,这大冷的天,您来这里做什么?” “是啊,你前些日子还伤的那么严重,这个时候不是该在家里养伤的吗?” “……” 桑娅快走几步,上前来,每个人的手里塞了一个钱袋子。 “我们小夫人有些公务要进去,麻烦几位通融一下。” “……” 几个兵卒子瞬间面面相觑。 他们早就听说顾飒出手阔绰。 果然阔绰。 钱袋子抓在手里沉甸甸的,粗略估计最小得有五十两。 这钱对他们每个人来说,都是一笔巨款。 但是,也很烧手。 谁都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的道理。 顾飒既然拿出了这么贵重的礼物,怕是要做的事情也很大,不是他们几个小兵卒子能承受的。 片刻后,其中一人拿过其他人的钱袋子,一并双手捧给了顾飒。 “小夫人恕罪,恕下官等人不能从命!” 桑娅和蛮瑟当场就黑了脸。 但是顾飒却饶有趣味的看向那人:“哦?是吗?你叫什么名字?” 他犹豫了一下,感觉脑壳要搬家了。 但是咽了口口水,还是梗着脖子道:“下官,程东。” “程东?”顾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说看,我这银子是烫手呢,还是不干净,你不要?” “下官是寒汀城的守将,自然是要忠主帅之令,没有上头的命令,下官不能让小夫人您进去!”程东说的义正言辞。 蛮瑟冷笑:“说的好像你能拦住我们似得!” “下官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也知道自己这贱命价值几何,但是……食君之禄,自然要忠君之事,下官……不能让小夫人您进去。” 他指向对面。 “若是小夫人无聊,可去那边游玩闲逛,下官这边……实在是不能!况且,这里是污浊之地,小夫人若是进入这里,定然是要听一些污言秽语的,到时候白不得的还要生气,不如就不去了吧!” “你倒是会替我想!”顾飒并不为他的话所动,挑眸看向西院内院:“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程东的眼珠子不由一颤,惊骇抬头:“小夫人的意思是?” “我知道这里是囚牢,关押陛下心腹大患的地方,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来这里?” “……” 第429章 手令 被发配到寒汀城的有三种人。 一种是君夙折这种,奉旨发配。 还有一种是高老先祖那样的,被发配到这里做苦力,但是身体自由,可以绵延子嗣,只要不跑就行的自由犯。 还有最后一种,就是如今牢里关押的这些人。 这些人通常都是当权者的心腹大患,但是有杀不得的臭鸡蛋,不能扔,也不能碎,还能好生存放着免得生出不必要的是非。 顾飒如今已经来了近三个月,早就摸清了里面人的身份。 她如今要做的,是进去见一见他们。 但是程东还是坚持自己的意思:“小夫人若是想进,可以,要么拿了上将军的令书来,要么,就是从下官的尸体上踏过去。” “你这人怎么这么轴,这么死心眼呀?”连蛮瑟都忍不住吐槽。 他已经算是蠢笨的人了,怎么有人比他还要轴呢! 如今是什么样的行情不知道吗? 林宇钦拿个家伙虽然还是上将军,但是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他在寒汀城已经名誉扫地,成了挂名的上将军。 所有人都知道,甚至于兵营里的人都清楚,如今是寒汀城,已经是军侯府为大了。 毕竟,谁拳头硬谁说话,谁是老大。 以军侯府的战斗力来说,甩他们军营一大截。 就这,还有人无脑忠心呢! 顾飒看程东的眼神倒是多了些玩味:“行,你想要上将军的手令,我就给你,蛮瑟,去请上将军过来,就说我要借他手令一用……” 蛮瑟答应了,临走时还恶狠狠瞪了程东一眼。 其他兵卒子此时是骑虎难下,纷纷在后面拽程东的衣服。 你小子自己不开眼,想不开,想要找顾飒的麻烦,那就你自己一个人找啊,不要拉踩上他们这些人。 他们可是要在寒汀城活命的。 这要是得罪了小夫人,傻子都能猜到后果是什么! 但是程东根本就搭理他们,面无表情的甩开他们的手,桀骜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 林宇钦最近这几天病了。 病的还不清。 满嘴的燎泡,什么都不能吃,连喝水都疼的要命。 短短几天时间,瘦下来一大圈。 他是真的又闹心又焦急。 首先是他的军营,这是他的立命根本啊! 虽然说是被寿生弄塌的,可不管怎么看,他都感觉是君夙折故意引倒导致的。 如果不是君夙折当时在军营上停下,寿生怎么会在军营出手? 更恼火的事,这件事以后,他本来是上门讨公道,想给君夙折一个下马威,要点维修费的,没想到,还被他倒打一耙给威胁上了。 最后,自己是一毛钱没捞到,还被君夙折警告了,面子里子都没了。 事后,林宇钦是越想越觉得丢人,越恼火。 这嘴里的燎泡也就一天比一天多,现在别说吃喝了,就是说话都不利索,那口水是见天的挂在嘴角,连他自己都觉得邋遢窝囊。 周亮从门外进来,看了看他,又走了出去。 “呃呃。”林宇钦立即喉咙里叫人。 周亮会意,又折了回来:“上将军。” “你做什么呢?鬼鬼祟祟的,”林宇钦忍着舌头上的疼,含糊不清的问。 “我,我找贺先生,”周亮亮出了手里的一沓卷纸:“这是我粗略整理出来的废物的数量,具体的还要贺先生来算……” “他不在,替我送信了。” “送信?送什么信?” “问那么多做什么?”林宇钦勾了勾手指:“拿来我看看。” 周亮识趣的闭嘴,将单子递了上去:“这些都还只是简单修缮的,如果要想恢复成之前的样子,还得再加两倍的银子。” “什么?”林宇钦看着上面的银钱数量,瞬间都觉得自己的口疮都不疼了。 苍天啊! 这么多的银子! 这不是要了他的老命吗? 而且,这还是简单修缮,还不能倒之前的程度。 君夙折! 想到这里,林宇钦更恨了,撕了君夙折的心都有了。 “本将军真是被他害死了,他带着婆娘躲在西城,逍遥快活,老子这些天差点被他害死……等着,等陛下的消息一到,看我怎么收拾他!” 周亮眼珠子一转,若有所思:“贺先生不会是替将军去京都送信了吧?” “你别管!”林宇钦不想多说,低语:“这样,你先修着,等陛下拨下的银子一到,咱们再大张阔斧的修!” 周亮猜的没错,贺允确实是去京都送信了。 林宇钦被君夙折打压的差点憋屈死,又没有直接开撕的本事,所以只能将这里的事情写了一封信,让贺允送去京都面呈陛下,并且将这里的事情说清楚。 林宇钦正在心里幻想陛下回信的内容时,兵卒来报,说是军侯府来人了。 蛮瑟也不客气,开门见山,开口就直接要在囚牢提人的手令。 林宇钦一听就牙疼了:“什么?小夫人还要,要出牢房?那里关的可都是死刑犯,都死也不能出牢房的……我劝你,还是和小夫人说句话,那些人死也得死在牢里,烂也得烂在那里,让她别想了!” “……” 蛮瑟定定的看着他,不说话。 周亮不由握紧了拳头。 这小子也是个邪性,说不定一语不合就能打起来。 瞧他目前这蓄气的势头,好像是要动手的。 半晌,蛮瑟忽然咧嘴笑了:“也好!” 说完,他转身就走。 这一笑,把林宇钦和周亮都搞懵逼了,不知道他好端端的是抽什么风。 眼看蛮瑟越走越远,林宇钦不淡定了:“不是,他那样的笑,笑的那么诡异,是什么意思?” “说真的,上将军,我感觉不是好事,”周亮气都虚了:“他这样子,也和平日里不一样啊!” “是啊,事出反常必有妖!” “嗯!” “你别光顾着嗯啊,出个主意啊,”林宇钦急了:“你看他马上就要出门了!” 周亮抽了抽嘴角:……你说你,这是何必呢! 刚才的嘴有多硬,现在就有多怂! “那个,蛮瑟兄弟,你等一下,”周亮先开了口,又给了林宇钦一个眼色,呵呵陪着笑脸的走过去:“蛮瑟兄弟,你先别急着走,我们上将军有话要说。” 蛮瑟站住了,冷笑着回身:“上将军还有什么要说的?不是已经拒绝了吗?没关系,等会我回去之后,清我们小姐亲自来寻。” “……” 林宇钦心里把蛮瑟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 就知道这小子闷声不吭气的离开,是没憋什么好屁呢! 果然! 是想回去让顾飒那个瘟神直接过来! 她要是来了,还能有好? 他当下黑了脸,冲着周亮打了个手势,哼了哼。 周亮笑道:“蛮瑟兄弟,你看你说的,这点子小事咱们兄弟就能办妥了,何必还要劳烦小夫人过来?小夫人前些日子伤成那样,如今刚好了一些,哪还能为这些事情操心?来,我给你写手令!” 他很快写好了手令,交给蛮瑟。 蛮瑟瓮声瓮气的道了谢,回到顾飒那边,将手令甩在程东的脸上。 “这样可还行?” 拿到了手令,程东不再说什么,打开牢房的大门,亲自在前面带路。 “小夫人金尊玉贵,亲自来这种地方,是要找人吗?” “也是,也不是,”顾飒闻到了一股刺激的臭味,捂住了鼻子:“这味道……” “很呛人辣眼睛是不是?所说我说,这是个腌臜之地,不是小夫人您能来的。” 程东从墙上取下一个火把,交给蛮瑟和桑娅。 “麻烦二位给小夫人照着路,这里可是又脏又臭又有不干净的东西,几位可要看仔细了。” 在进来之前,桑娅和蛮瑟兄妹俩已经做过心理建设。 想着说是很脏的地方,到底能有多脏? 毕竟他们也是穷苦地方出身,被人卖成奴的人,什么样的脏地方没住过? 可是,当他们真的站在所谓的牢房里时,已经忍不住要内心翻腾了。 这是牢房吗? 茅房都比这里干净! 再不济,茅房还有下脚的地方,屎溺也不是到处都是。 可这里呢? 满墙满地都糊满了秽物,散发着恶心死人的腐臭味。 也就是这里阴寒,没有蛆虫,要不然住在这里的囚犯非被蛆啃光了不可! 第430章 放人 程东不动声色的看向顾飒等人。 桑娅的满脸的隐忍,她是真的的被恶心到了,感觉腹中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 蛮瑟好一些,但也是一脸隐忍的苦相。 唯独顾飒,静冷沉稳的出乎预料。 她站在那里,目光扫过周围。 这里的牢房是一栋栋泥坯隔断小隔间,门口竖着栅栏,手臂宽窄,顶多伸出一个拳头。 “小夫人,小心脚下,这里的犯人都很疯的,总是喜欢把秽物扔的满地都是,恶心自己,也恶心别人……” “是吗?”顾飒似笑非笑:“我还以为是因为你们不打扫,导致他们没地方处理这些东西,才将秽物扔到处都是呢!” “……” 程东的脸色明显一变。 确实也是如此。 在开始的时候,这里的牢房和其他地方都是一样的。 也是有专人打扫那些秽物,每天定时清理。 但是自从林宇钦接手之后,就缩减了牢房兵卫的人数,导致了没人愿意来牢房打扫卫生。 开始的时候,犯人们只是闹腾,抗议,但是到了后来,他们就将秽物扔到道上,让那些来送饭的兵卒也没下脚的地方。 反正除非是林宇钦要饿死他们,否则总是得让人来送饭。 他们治不了别人,恶心恶心这些送饭的家伙也是好的。 时间久了,这个地方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哐当” 里面穿来铁链拖动的声音,随即,有人叫嚷起来:“我怎么闻到了女人的香味?” 此言一出,其他人瞬间动了。 “还别说,我刚才好像也听到了女人的说话声。” “你们就别做白日梦了,哪个女人会上咱们这来?” “就是,万老九,你是想女人想疯魔了吧!” “……” 男人的哄笑声中,顾飒踩着秽物走了过去。 看到她的那一瞬,笑声戛然而止。 顾飒淡冷的扫过他们,摘下帽兜:“来这里没别意思,你们是想就在这里关到死,还是出去?” “你能放我们出去?”身侧的男人扑到栏杆上,拽动着铁链子哗啦啦的想。 顾飒看向他身后。 他的脚踝上锁着一根手腕粗的铁链,链子的那一头拴着磨盘大的石辘轳。 “你叫什么名字?” “万老九!” “犯了什么事?” “杀人!” “只是杀人?”顾飒敛眸:“先和你们说一遍,你们现在回答问题的态度,决定我是不是会放你们出去,所以说,想好了再回答!” 万老九抽了抽嘴角:“我就是杀人,只是杀的比较多,大概有,嗯,一百多个吧,男女老少都有……” 顾飒侧眸,看向另外一侧的男人:“你呢?” “我叫戚行元,罪名嘛,也是杀人,不过我杀的都是一些该死的,比如说贪官污吏什么……” 戚行元是个大块头,比万老九高出两个头,即便是被关在这里面黄肌瘦,可大骨架却是挡不住。 他挠挠头,很老实,“嗯,当然了,我这杀人的手法稍微残忍了些,比如说,我喜欢把他们扒皮,将骨头熬成汤,肉剁成馅,包成包子给他的家人吃……” 顾飒听到这些并没有多少动容,而是继续走向里面。 “你呢?叫什么?又是因为什么被关了?” “……” 她一个个的问下去。 一共十七个重囚犯,挨个问完之后,重新戴上帽兜。 “你们是想留在这里,还是出去?” “自然想出去了,这还用问?”万老九人都要卡在栏杆上了:“我说,你到底是谁啊?你真的能放我们出去?” “如果你们想出去,我就能救你们出去!” “条件呢?”戚行元瓮声:“你总不会无缘无故的救我们吧?” “很简单,我需要一些人手做事,但是目前人手不够,所以想要放你们出来……” “哦,原来你是想要我们帮忙啊,”万老九不等她说完就笑着打断了她的话:“这个好说,只要你把我们放出去,我们保证帮你做事!” “万老九,有件事你可能搞错了,”顾飒佞了眼尾,粲然一笑:“不是你帮我的忙,而是我救你们!” 救命之恩和求人帮忙,这可是天上地下的两个极端。 “我希望你们所有人都搞清楚,不要本末倒置,搞错了我们之间的身份,”顾飒凝视着所有人,淡冷道:“出去之后,你们的命就是我的了,我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不让做的事情,死都不能做!” “可以,只要你放我们出去,想要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是吗?”顾飒笑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中想的是什么!你们肯定都在想,只要你们从这里出去了,就自由了,到时候还会不会受我的控制,就都不好说了。” “……” 所有人的心都不由一颤。 的确! 他们的确是这样想的! 他们都被关在这里太久了,只要能出去,别说是乖乖听话,就是让他们现在去杀人都可以。 反正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人! 如今,被顾飒一语戳中心事,都在担心她借此不管他们了。 孰知,顾飒笑道:“没关系,咱们萍水相逢,这是第一次见面,你们是这样的心思,我可以理解,换我我也是一样。” “所以呢?”后面一个叫樊康的哑了声音道:“你还打算救我们出去?” “当然,我今天来这里,就是要救你们的,不过呢……” 顾飒拖成了尾音,眸光扫过每一个人的眼睛,戾了瞳色。 “你们不信我,我自然也不信你们,毕竟,你们可都不是什么好人!” “你想怎样?” “也不怎么样,有个东西,我需要放到你们的身体里,从而控制你们……” “你要对我们下蛊?” “蛊?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顾飒从腰间取出一枚红色胶囊:“这里面有种东西,叫纳米虫,也就是你们所谓的蛊虫,只要你们服下它,它就会蛰伏在你们的血液中,除非方干血才能彻底清除……” “……”所有人的脸色都一变。 “别说我不讲武德,咱们都不熟,没有半点情谊,所以不用讲武德,我用你们,不过是废物利用而已,自然要给自己一点安全保障了!” “如果,我说的是如果,”万老九的眼神变的凌厉:“如果我们不听话的话,会,会怎样?” “也不怎样,纳米虫会在你的身体里释放毒素,然后随着血液的循环进入五脏六腑,啃噬你们的五脏,直到将它们啃成肉渣渣……” 顾飒拿着胶囊,慢悠悠的走过每一个人。 “所以,现在有人愿意跟我出去吗?” “……” 所有人一时间都沉默了。 顾飒虽然说的很吓人,但是这种东西他们都没见过,都不确定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万一,是假的呢? 是顾飒为了骗他们听话而编的谎言呢? 话是这么说,但,万一,她说是真的呢? 那岂不是这辈子都是她手里的玩意,被她随意操控生死了? 嗯! 要是有个人先实验一下就好了。 大家的心里都打起了小算盘,都在盘算着谁第一个站出来,先尝试一下。 见没人反应,顾飒轻叹:“好吧,就当我没来过,也没说过任何话!” 她收了胶囊便走,干脆果断,没有一丝犹豫。 “不是……” “喂……” “等一下……” “……” 所有人都在后面喊着挽留,但就是没有一个人说自己愿意。 顾飒的脚步没有丝毫停留,眨眼间就出了门口。 终于…… “等一下!” 是戚行元。 他趴在栏杆上,似是下了最后的决定,声音都在颤。 “我,我来,我,我愿意……” 万老九瞬间瞪圆了眼睛:“好,好样子的,戚行元,就看你的了……” “滚犊子!”戚行元没好气的怼了回去:“你想拿老子试毒,别以为老子不知道!” “那你还试?” “试过了就死也就死了,反正我早就该死了,与其这样不死不活的被关着,还不如去外面死呢……”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的心思也动了。 “我,我也要!”樊康在里面也伸出了手。 “妈的,好像老子怕死似得,死就死!”万老九也神手打招呼:“还有来着,给老子一个!” 第431章 威胁 顾飒不动声色的侧眸而已,给了蛮瑟一个眼神。 蛮瑟走过去,一人发了一粒,让他们当着自己的面吞下去。 大家都很配合,都吞了胶囊。 顾飒站在门口,示意程东开牢门。 程东为难:“这,这个,他们可都是陛下钦定的死囚啊……” 这些人都是罪大恶极的该死之人。 只是陛下觉得让他们死了还不如活受罪,这才将他们判了流放,再关押起来。 谁敢私下里把他们给放出去? “小夫人,要不,你,你还是再去请一道手令吧,我,我实在是不敢呀……” “还要手令?那算了,我自己来!”顾飒才没耐心一遍一遍的去请什么手令呢。 一扭头,示意蛮瑟放人。 蛮瑟也不客气,一弯刀劈开铁锁,又一刀斩断铁链子。 程东看着着急,但是也不敢说什么。 很快,十七个人都放了出来,排着队的往外走。 他们都被关的太久,不见阳光,此时骤然出来,一个个都眯缝了眼睛。 突然,顾飒的身上“滴滴滴”的响了起来。 众人神色一凛,都好奇的看过去。 只见顾飒不急不慢的解开袖口,露出一个奇怪的东西。 那个东西就戴在她的手腕上,表面四方四正的,透明的,还有红色的点在上面跳跃。 没等他们看清楚那是什么,顾飒拢下了衣袖,唇角勾出一抹弧度。 “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一个比一个狼狈懵逼。 “这是说,你们其中有人没吃我的药丸!” “……你怎么知道?”人群中,一个稍矮的男人压着嗓音问。 “因为只有服下药丸,里面的纳米虫才会被激活,我才能活检测到你们的个人信息,如果没有激活,我这边就会收到警告,所以……” 顾飒歪着头,问说话的矮男人。 “是你没有服药吗?” “不是我,当然不是我,”矮小男人本就煞白的脸色更显苍白,一边说一边往后退。 可这所贼心虚的动作,傻子都能看出来。 其他人看着他,纷纷往后退。 蛮瑟大踏步的走上前:“你给我过来!” 矮小男人转身就跑。 蛮瑟刚要上去追,顾飒突然喊道:“回来!” 别人都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的时候,矮小男人突然一声才惨叫,捂着左手臂倒了下去。 只见他的右手臂上的衣服迅速被鲜血染红了,随着鲜血的洇透,他的惨叫声也越来越大。 樊康疾走两步冲上去,刚要碰他,顾飒的声音冷冷传了过来。 “我要是你,就不会碰他!” 樊康的手倏然收了回来,警觉的很:“你对他做了什么?” “激活纳米虫!” “……你不是说,他没有吃药吗?不吃药就,就不能那什么……激什么?” “他是没有吃药,但是药就在他身上,我不能激活纳米虫,但是可以控制让它自爆之后释放毒液……”顾飒幽幽的走向矮小男人,眼神戾冷的扫过每一个人:“瞬间和你们科普一下,纳米虫在血液里自爆后,毒素会和你的血液融合,产生一种新物质,这个物质会让你中毒,麻痹,以至于五脏六腑被纳米虫吞噬后,也不会被活活疼死!” 她明明好像是在说什么好事,可是每个人的心中都莫名沉重,感觉事情不妙。 果然,顾飒继续道:“但是如果这药没有进入身体,而是在身体外自爆的话,就会化成腐蚀的毒液……” 说话间,矮小男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的右手臂突然从袖子里掉了出来。 断臂的一端,是血淋淋的皮肉。 那那些皮肉在以肉眼可见速度在融成血水,。 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他们都猜到了矮小男人的结局——照着这个速度继续腐烂的话,那用不了多久,他整个人可能都会烂没了。 矮小男人也猜到了自己的结局,忍着痛,艰难的爬向顾飒。 “姑娘饶命,我错了,我不是故意没吃的,你再给我药,我再吃,我现在就吃,只求姑娘饶我一命……” 桑娅连忙上前,护着顾飒后退,生怕那东西沾到顾飒身上。 蛮瑟则弯刀出鞘,横在矮小男人的脖子上:“站住!” 顾飒冷着眸色,戾然而立,不为所动。 被关在这里的人是不是无辜的她不确定,最起码每一个是好人。 她需要这些人,但是也需要杀鸡儆猴立威的人! 恰好,这个作死的矮小男人出现了。 既如此,她也就不客气,直接用开刀。 她推开桑娅,在矮小男人祈求的目光中走到他面前。 “我救不了你!” “……你……” “纳米虫一旦释放,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不过,等你死了,它们也会在你的身体里死亡。” 眼尾一抬,看向其他人。 “你们现在也要考虑一下,以后该怎么做才不会落这样一个下场!” 所有人的瞳孔都缩了缩。 他们不傻。 都猜到了告诉这是在杀鸡儆猴! “所以说,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送你一程!”顾飒敛眸,给了蛮瑟一个眼神。 蛮瑟会意,弯刀挑起,割开了矮小男人的喉咙。 他用剩下的手捂着喉咙,还想挣扎,但是已经无能为力了。 不多会,他停止了抽出。 而他的伤口也在随后停止了融化。 “好了,该看的你们都看了,这就是不听话的后果,所以说,我希望大家都乖一些,配合一下,只要咱们和平相处,我保证诸位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你,你究竟想要我们做什么?”樊康哑着嗓音:“想要我们给你杀人吗?” “你要是这么说,嗯,也可以,”顾飒粲眸而立:“毕竟,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个,都是手上染血的杀神!用你们杀人,最有效果。” 她让蛮瑟带他们去指定的屋子,那里早就准备好了洗漱用的东西,不多时,又有人送来干净的衣服和刀具,让他们自己收拾干净胡子,再去听训。 宅院里。 顾飒坐在廊下,捧着手炉晒太阳。 桑娅准备好笔墨,低语道:“小姐,你可想好了,这些人都不是善茬,不好驾驭的!” “我又不指望他们忠心于我,只是替我做事而已,只要给威逼利诱到位,他们就是一把好刀……无所谓好不好驾驭!” 驾驭这个东西,因人而异。 而且,也不是桑娅担心的那样,不好驾驭。 不好驾驭的前提,是给出的诱惑不够! 不多时,瑟领着一群人走了进来。 收拾妥当的他们,看上去还有几分人样。 此时,他们已经从蛮瑟的口中得知了顾飒的身份,到来后规矩的行礼。 别管是不是心甘情愿,总之表面看来挺和谐。 “给小夫人请安!” “嗯,”顾飒盘坐在椅子上,腿上盖了毡被,垂眸挑了几块银丝碳放进手炉:“我的身份,你们想必是知道了,那我也就开门见山直说了!” “我这个人疑心重,不是自己人就不敢用,所以咱们在一切开始之前,要签一份身契。” “签身契的前提是自由民主,也就是说,我不会逼你们签。” “你们可以选择不签!” “……” 桑娅走过来,手中捧着一沓身契。 “你们之中愿意签身契的,可以过来签下名字和手印。” “……” 不出所料,没人动。 顾飒没有看他们,依旧低着头:“当然了,不签身契,你们一样是要替我做事,不同的是,签了身契,你们的死活我来负责,比如说你们受伤了,我会给治病,身陷险地,我也会去救……” “如果不签呢?”戚行元瓮声:“那是不是我们的说你就不管了!” “是啊!”顾飒终于抬起头,粲眸一笑:“签了身契,你们就是我顾飒的人,受伤有危险,我自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们去死,不签身契,那你们就只是我的一把刀……一把刀嘛,丢了也就丢了,断了也就断了,不重要!” 大家都黑了脸! 这嘛意思? 不就是在赤果果的威胁嘛! 那意思就是说,签下身契,他们或许还能活命,不签,那就是一锤子买卖,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拿出来祭天了! 第432章 算账 “你们什么意思?签就签,不签拉倒,磨蹭什么?”桑娅不耐烦的催促。 事到如今,谁都没有退路。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后,咬牙:“签!” 他们各自拿过身契,写下自己的名字,再按上手印。 樊康在身上擦去指腹的朱砂,低声问道“我们已经签了身契,小夫人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们,究竟想要我们做什么了?” 顾飒挨个检查了一下身契,确定无误后,交给桑娅收好。 “首先你们要搞清楚,我把你们从那样的地方救出来,是要你们做事的,而且做的不会是轻松的事。” 她话锋一转,突然问道。 “你们恨看守的士兵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几个人神色一变。 “说心里话,说实话!我要听实实在在的话!”顾飒提醒。 “恨,自然是恨的,”戚行元瓮声瓮气,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我们在牢里的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那都是他们造成的!” “嗯,也是有理,所以呢?”顾飒端起茶盏,轻轻喝了一口茶:“如果给你们机会的话,你们是会杀了他们,还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 众人都猜不透她的意思,听到这问题再次懵了。 她可真是奇怪。 今天一而再再而三的问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是不是有什么后招? 顾飒挑了眼尾,掠过每一个人,一字一顿:“答案是什么?” “会!我会,”万老九看了眼其他人,咬牙:“我不管他们是怎样,反正我会!” “我能理解,因为你们都觉得,自己虽然是囚犯,可在这里也需要尊严,而不是像畜生一样被关起来,毫无尊严的活着,所以呢,我给你们这个机会!” 顾飒敛眸而起,从蛮瑟的手中接过一把匕首,走到万老九面前,将匕首给了他。 万老九猜不透她的心思,不敢接,还戒备的后退半步:“小夫人,您这是?” “我带你们去报仇!” “……” 此时,其他人也拿过来一些兵器,让几个人自己挑。 所有人都搞不明白顾飒究竟要干嘛,都赶鸭子上架一般,硬着头皮挑了个趁手的兵器。 等他们选好了,顾飒打了个响指,示意他们跟自己走。 —— 林宇钦瞌睡的正香,听到有人唤自己,不耐烦的坐起身。 “什么事吵吵嚷嚷的?” 他好不容易补个觉,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上将军,不好了,你还是快些去看看吧!”一个心腹亲随跑进来,磕磕巴巴的回。 “又出什么事了?周副将呢?让他去处理!” “周副将已经在门口了,贺先生也去了,就是他们让小的来请您过去的……” “到底什么事?” “是小夫人,她将那十多个死囚犯都给放出来了,还,还将他们带来军营,说是要和让他们自己报仇!” “……报仇?又是顾飒!” 林宇钦套吐血了! 怎么哪都有这女人啊! 他不耐烦的套上鞋子:“走,去看看!老子今天就睁大眼好生看着,看她能折腾出什么花来!” …… 营房门口。 顾飒坐在石墩上,身子铺着厚厚的软垫,看样子像是久坐的打算。 林宇钦哼了声,目光落在其他人的身上。 这些死囚犯如今洗漱过了,又换了衣服,气场和在牢里的到底有些不同。 “万老九,戚行元……” 林宇钦对这些人算是了若指掌,有些蛋疼。 咬着后槽牙叫了几个人的名字,转向顾飒:“小夫人,你这是何意?” “没什么意思,他们如今签了我的身契,是我的人了,然后他们说曾经被你的人虐待过,说要报仇,我想着他们投到我门下,既然要报仇,我自然得支持一下嘛……” 林宇钦感觉自己像个白痴,被人戏耍一般:“不是,是我蠢到没听懂,还是小夫人你有问题?” 他倏然指向万老九。 “就说他吧,他之前是个山匪,开桥拦路,杀人越货,那是无恶不作,后来被抓住了,本来是要砍头的,但是先帝觉得他的恶行太甚,杀了是便宜他了,所以才流放到寒汀城……这样的人,你如今要带着他来报仇?” 林宇钦一声冷笑,阴恻恻道。 “我一直都以为,小夫人是个正义之士,心怀天下,秉持人心正道,没想到竟然这样是非不分,善恶不分……你居然为一个满手血腥的恶人出头报仇!顾飒,你要是这样,我可要小看你了!” “嗯,你说的事情,我也略听了一些,不过,我还听说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顾飒并不急着为自己辩解,反而是附和的点点头,应下林宇钦对自己的指控。 “有消息说,万老九之所以为落山为寇,是因为他实在活不下去了,他原本有一儿两女,还有一个妻子,一家人虽然过得清苦,却也勉强度日。” “后来的某天,他带着儿子外出打猎,想着给妻女好好的改善伙食,可当他们父子归家的时候,才发现妻女三人都死了。” “他的女儿当时只有十岁,还是个孩子,但是都被人糟蹋了,妻子也是衣衫不整的在院子里,早就没了气息。” “可没等他回过神来了,一大群官兵冲进了院子,说是他们父子辱杀妻女,要抓他们去见官。” “小儿子气不过,当场就和官兵们打起来,万老九眼睁睁的看着儿子被他们活活砍杀。” “事后,他们将小儿子的头挂在菜市口示众,还要将万老九也斩首示威。” “再后,万老九逃了出来,落草为寇。” “不过嘛,据我所知,万老九所杀的人,都是一些贪官污吏,刁民恶商。” “嗯,怎么说呢?在寻常老百姓的眼中,他这是侠盗,因为他杀富济贫,所以算是有点人心!” “至于先帝为什么没有杀他,是因为人心不忿,所以才判了他一个流放!” “这些东西,都是写在他的审判文卷里的,随着他一并下到了寒汀城,难道上将军没有看?” “……” 顾飒不急不缓的应对着林宇钦,而且还直接戳到了他的大动脉上。 审判文卷是贺允偷偷拿给她看的。 文卷里写的很清楚。 先帝并不是不想杀贱民的头,而是怕激起更大的民愤。 他清楚的知道民心有多重要。 而且他也是个工于心计的帝王,所以才选了个借刀杀人,将像万老九这样的该死之人流放到寒汀城, 死囚犯在路上会遭遇兵卒的虐待,再加上寒汀城这样的恶劣环境,能活着除了奇迹就是看命。 所以,凡事不是大奸大恶,杀了之后会引起民愤的死囚犯,先帝都选择了流放寒汀城。 事实也证明,先帝的做法是明智的。 在他当政的那些年,被流放到寒汀城的死囚犯不下一千人,可活到现在的也就这十多个人。 听到文卷,林宇钦下意识的看向贺允,眼神入刀:“怎么回事?” 贺允连忙解释:“不是我,我没有把文卷给她看……咱们这边的文卷已经封尘很多年,我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如今咱们又塌了那么多的屋子和营帐,更是找不到了。” 这种事情当然不能承认了,他一推三四五,推的干干净净。 顾飒也立即配合道:“你不用看他,文卷的事情和他无关,上将军,既然来了你的寒汀城,我自然要做足功课,了解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花一草了,要不然,我今天怎么敢站在这里?” “好,好啊!真是好啊!”林宇钦气的咬牙,狠狠地瞪向万老九等人:“你今天带他们来这里,究竟想要做什么?” “报仇啊!”顾飒也不藏着掖着,单刀直入:“他们说,在这里被关的日子,受尽了虐待,所以我带他们来报仇!” “什么?”林宇钦以为自己听岔了,不敢相信的嘲讽一笑:“他们要报仇?怎么报?难道还反过来虐待我们不成?” 第433章 谋计 顾飒没有说话,但是看着林宇钦的眼神很不对劲。 他莫名有些后怕,皱着眉头后退几步:“顾飒,你究竟要坐什么?” “都说了,不是我复仇,是他们!”顾飒打了个响指,淡定从容的一挥手:“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他们说了算!” 随着她手指的落下,万老九等人一声嘶吼,飞扑着冲向林宇钦等人。 “杀!” 周亮见势不妙,迅速转身后退,顺便抓住还没反应过来的贺允,撒腿就跑。 林宇钦急速后撤,猛地挥手:“杀了他们!” 跟在他身后的兵卒们兵器出鞘,迎上万老九他们。 蛮瑟此时警觉的上前,护在顾飒身边,低语:“小姐,我看他们是真的动手杀人啊!” 万老九等人出手就是杀招,就是想要守城士兵的命。 而面对他们,士兵们也是拼上了全力,势要将这些死囚犯给斩在刀下。 桑娅也在一侧担心:“我看他们这样,双方都是有折损的。” “是啊,尤其是我们这边……上将军人多势众,围殴下来,咱们很吃亏的。” 万老九等人都是亡命之徒,出手就是狠招,奈何人家兵多,几十人围杀一个,很快就解决了一个死囚犯。 “好!”林宇钦感觉受到了鼓舞,立即叫一声好。 顾飒轻笑:“咱们要的精华,不是糟粕!如果连这些兵卒子都震慑不住,那接下来的事情也就没法完成了,那我还要他们做什么?” “小姐,说到这个,你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非要这么一群人呢?”蛮瑟兄妹俩也吃不透顾飒的心思,搞不清楚她究竟想干啥。 顾飒笑而不语,静等着最后结果。 很快,兵卒子们又斩杀了几个死囚犯,但是像万老九这种灵活走位的,戚行元以蛮力硬挫对手的,即便被几十个兵卒子围攻,依旧没有败迹。 林宇钦也发现了这个情况,立即冲着其他兵卒子叫嚷。 “他们,就是万老九他们,杀,今天不论如何都要给我杀了!” 一群不知感恩的东西。 要是早知道这样,当初就该他们到来之后,一人一刀砍了脑壳省事省心,还省了多年的米粮。 “小姐,再杀下去咱们的人就没了,”眼看着又是一拨人围上来,桑娅扫了一圈,急了:“就剩下五六个了……” “是啊,再杀下去,就没意思了,”顾飒幽幽然的起身,打了个响指:“收工!” 蛮瑟立即吹了一声锐利口哨。 哨声后,万老九等人立即放出大招,杀退眼前的人,纵身退到顾飒身边。 兵卒们扑了个空,又不敢对着顾飒放肆,都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林宇钦忍着要发飙的心:“小夫人这又是什么意思?是看到打不过就害怕,退缩了吗?” “怎么,上将军还没打够?”顾飒笑了,不以为意:“不要紧,咱们以后有的是机会,但是今天就不了。” 她转身看了下身后的几个死囚犯。 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挂了彩,但是眼神都如同嗜血孤狼一般,猩红着眼睛瞪着对面的人。 “这几个人的情况上将军应该比起清楚,他们都是有实力的,如果再打下去,不过是两败俱伤而已,所以呢,咱们今天休战!” “不可能!”林宇钦忍无可忍的一声暴吼:“顾飒,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这是军营,而他们是死囚犯,如今你协助死囚犯逃狱是重罪,本将军身为上将军,军营的最高掌权者,有权利连你都一并杀了!” 真是气死他了! 他们当这是什么地方? 老百姓的田间地头吗? 想来就来,想杀便杀! 今天要是不讨个说法,真当他林宇钦是吃素的吗? 顾飒被指责,黛眉瞬然一沉:“上将军,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刚才来的时候,不是气势汹汹吗?不是说要让他们报仇的吗?好啊,来啊……我们就在这里,就等着他们报仇!诶,今天他们要是不报仇报报个彻底,谁都不想走!” 哪有这个道理! 打不过了,见势头不对,自己人要死光了,就想着逃跑规避了? 不可能! 反正君夙折不在,这里只有顾飒一个人撑着,而她又刚受了重伤,正是他重新立威,找会尊面的机会。 今天,他林宇钦就要让军侯府的人看看,他马王爷是长了三只眼的!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上啊!人家都上门来寻仇了,你们还犯什么怂?”他冲着手下一挥手,气势瞬间就上来了:“给我上,一个不留!” 一声令下,兵卒子们仅仅是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不管不顾的冲了上来。 顾飒的唇角淡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她站在那里,没有说话没有动。 万老九等人要动手,但是被蛮瑟和桑娅拦下。 万老九等人都是一怔:“……” 什么意思? 这是不让他们动手? 眼看着人家的大刀就要砍下来,难道还不还手? 再不还手,真的要丧命了! 就在此时,林宇钦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见鬼,怎么回事?” 那些人已经冲到了顾飒面前,眼看着就要出手了,可她为什么没有还手? 而且还不许万老九们动手? 不对!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事不对劲! 就在他犹豫着举起手,要下撤军令的时候,顾飒突然出手了。 她冲入兵卒之中,以一人之力辗转腾挪,应下了一群人的围殴。 至于她身后的蛮瑟和桑娅兄妹俩,像是看大戏一般站在那里,没有一个人上前出手。 周亮与贺允迅速对视一眼。 林宇钦直觉感觉不妙,连忙喝令:“住手!” “住手?晚了!”顾飒空手入白刃,卸下一人的长刀,押在那人的颈下:“上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让你的人对我动手?” “我没有,我不是,”林宇钦连忙否认:“我是让他们对付万老九等人,不对对付你!” “是吗?可在他们的眼中,现在被围攻的人是我!” “……” 林宇钦这才发现,寒汀城的居民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到齐了,都远远的站在。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绝对听不到他们的对话,但是能看清场面上发生的事情。 ——在那些人的视线中,看到的就是林宇钦号令兵卒们对顾飒出手。 林宇钦总算有点反应过来,难以置信:“你,你,你不会,你不会是,是故意引我,引我出手的吧?” “你说呢!”顾飒眼尾戾色。 当然是故意的! 从一开始,她就是在有意无意的故意激怒林宇钦,目的就是让他失了分寸,只要他吃了亏,受了挫,在没有人劝阻的情况下,肯定会头脑发热,冲到出手的。 所以,她就利用死刑犯逼林宇钦出手。 目的,就是等这一刻! 至于万老九他们。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毕竟他们哪一个都不是大善人! 林宇钦看着那些居民,气的闭上眼睛,努力压制怒火:“好吧,是我蠢,被你利用了……你说,你要做什么?你究竟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小侯爷之前已经和你提过了!” “……什么?”林宇钦迅速睁开眼睛,不敢相信的试探着问:“你,你说的不会是,是……” “上将军,别小气嘛!不过是兵符两个字,就把你吓成这样?” “……” 顾飒毫不掩饰的目的,让林宇钦的忍耐到了崩溃的边缘。】 “所以,你今天算计我的目的,就是想要得到兵符?” “是!” “呵呵,哈哈,”林宇钦笑了:“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们夫妻俩这口味真是一致,为了目的是不择手段啊!” 他的笑容一收,脸色立即沉了下来。 “如果我说不呢?你会怎么做?你敢杀了我吗?” “我为什么不敢?”顾飒手腕一沉,刀刃划过兵卒子的肩膀,划出一道血口,被她踢飞。 沾血的刀刃在滴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 顾飒拎着刀,一步步的走向林宇钦。 “你的人围杀我,我奋力杀出重围,才保住一命……你说,如果小侯爷听说以后会怎么做?” 林宇钦抻着脖子怒吼:“我是陛下御封的上将军,他敢拿我怎样?” 第434章 试招 “是啊,你是陛下的人,还是陛下的上将军,”顾飒垂下长睫,看着刀刃上的血:“按理说,他是不能拿你怎么样,毕竟……有陛下呢!” “……” 林宇钦开始听到的时候,还颇为得意。 但是听到最后,尤其是顾飒的语气让他的心陡沉。 是啊! 他是陛下的人! 可对于君夙折来说,陛下的人才更该死呢! 想到这里,他脸色陡变,说话陡然磕巴了:“我,我是陛下御封的上将军,我,我手握兵符,你,他若是杀我,便是谋逆之罪,是要灭门的!” “那,倘若是我要杀你呢?” “你,那一样是灭门,”林宇钦梗着脖子,“你们都要被灭门,灭门!” “灭门?”顾飒笑了,看向身后的万老九等人:“你说的灭门是他们,还是我的家人?” “如果说他们的话,他们早就该死了,如果是我的家人……我的家人好像也都死光了!” “哦,倘若你所谓的家人,指的是小侯爷的话,那有件事我必须和你说清楚!” “我和君夙折早就和离了!” “如今的我们,并没有婚约!” “我们在一起,并不是婚书的束缚,而是我们的彼此心悦!” “大梁朝的文书律法这种,好像并没有心悦者,就要被牵连灭门的罪责吧?” “……” 顾飒的话,让林宇钦的脑壳开始疼,血管“蹦蹦”的跳,好像随时能爆了青筋。 “顾飒,你什么意思?你,究竟是你要杀我,还是小侯爷要杀我?” “你都说了要灭门,那我们自然是捡伤害最小,牵扯最少的法子了,那便,”剑锋在顾飒的手中发出一声颤明,她轻笑:“便是我来杀你!” “你?你大伤初愈,想要杀我?”林宇钦想到了什么,突然看向万老九他们:“当真是你一个人杀我?不是和他们联手?” “你不用激将我,说了我来杀你,便是我了!” 顾飒提剑而起,似笑非笑。 “怎么?你怕我杀不了你?” 林宇钦刚要说话,顾飒的剑锋已然出势。 万老九等人不由对视一眼。 “要上去帮忙吗?” “看看再说!” “别忘了,咱们的小命可在她的手中!” “不错,她要是出事,咱们也就死定了!” “所以,到底是帮还是不帮?” “……” 几个人简单的对视一眼,蓦然飞身跃起,扑向林宇钦。 林宇钦瞬间急了:“你们干什么?说好了是单打独斗!” 万老九不客气的一拳头轰出去:“我们又没答应你是单打独斗!” 虽然顾飒不一定输,可她要是死了,他们铁定是要完蛋。 林宇钦本来就对顾飒的战斗力打怵,没多少胜算。 只是赶鸭子上架,不得不硬着头皮接招而已。 如今又加上了万老九等人,刹那间感觉像是压上了几座大山。 他急的大吼:“顾飒,你不是说你一人来吗?” 本以为顾飒会为了面子,而呵斥他们几人退后,没想到她竟然很无辜的呵呵一笑。 “上将军,这个我可没办法,我是答应了你一个人应战,而我也的确是一个人来的……” “那他们怎么说?” “他们自己要上来,我有什么办法?” “……” 林宇钦要吐血了。 “顾飒,你们不讲武德,群殴是不是?好,好啊,”他节节败退,也不管了,立即怒吼:“寒汀城将士听令,顾飒谋反,灭杀主将,人人得而诛之……杀,杀了反贼!” 一些兵卒听到命令,提着剑就要冲上来帮战。 但是…… “咳咳!” 周亮突然重重的一声咳嗽。 已经冲了一半的人立即站住,眼神怪异的看着他。 周亮仿佛没看到他们,依旧在咳嗽,而且是越咳嗽也严重,咳的脸红脖子粗。 “周副将这是怎么了?” “他什么意思?” “这是不许我们上去帮忙?” “不是吧?好像是真的卡住了咳嗽。” “……” 众人还没猜透周亮咳嗽的深意,林宇钦已经在那里叫嚷了。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上啊,一起上!” 兵卒们略一愣神之后,呼吼一声,提着兵器又要冲。 但是…… “咳咳,咳咳咳……” 周亮的咳嗽声更大了,那动作和声音,像是要将脑袋给咳掉似得。 贺允也在一边阴阳怪气的帮腔:“诶呦呦,你这,这个还是小心点吧,再把脑袋给咳没了,脑袋就一个,谨慎些,咳没了可就没了。” 就是这一冲一缓的功夫,林宇钦已经被万老九等人给死死困住。 高手之间过招,生死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光贺允那阴阳怪气的一句话,林宇钦已经被逼进了险境。 反观顾飒,整场局里像是打酱油的。 别人在那边围攻的水深火热,她就是在一边打擦边,时不时的抽冷子给一下,重在参与的那一种。 林宇钦急得跳脚,再一次喊人来帮忙。 兵卒们犹豫了一下后,有人依旧站着不动,有人则提着兵器冲了上来。 贺允怕顾飒吃亏,立即提声道:“诸位兄弟,三思而行!我这样的身份都尚且踌躇不前,若非有十足的把握,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大家都知道他和老侯爷的关系。 如今他又这么说,顿时又有人忌惮的收住脚步,但还是有些不怕死的,还是冲了上来。 只是,他们一动,蛮瑟和桑娅也动了。 以他们兄妹俩的实力,那些人根本就不是对手,还没等靠近就被打的节节败退。 不过,他们也不多乘胜追击,在击退兵卒后,就立在周围戒备,不让多余的人靠近。 如此一来,林宇钦再次陷入被动。 他心一横,怒吼着拿出兵符:“我是寒汀城守将,现以兵符为令,着……” 顾飒等的就是现在,都不等他的话说完,突然转身,将手中的东西对准了他。 林宇钦看到她动身的那一瞬就意识到不妙,等看清楚她手里的东西时,惊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那竟然是一张堪比人高的十字弓弩。 这一瞬,不止林宇钦懵了,在场的所有人都傻掉了。 那么大的东西,她变戏法一般,说拿出来就拿出来了。 是从哪拿出来的? 没等他们搞清楚具体情况,顾飒已经挽弓上弦,箭弩对准了林宇钦。 “上将军,别动!” 林宇钦这才反应过来,不顾一切的挡下一人的攻击,趁机暴退。 顾飒的嘴角勾出一抹笑,箭弩脱手而出。 巨大的贯穿力穿过每个人的身旁。 近距离的风力让所有人的心都不由一提——好强! 这么强大的箭弩射中身上,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在他们心思急转的一瞬间,箭弩已经到了林宇钦的身边。 好在他及时预判了箭弩的方向,在箭弩袭来的瞬间,转身错位,躲到了一旁。 箭弩近乎是擦着他的身体射出去,“嘟”的一声,射中了远处的石墩。 正是刚才顾飒坐过的石墩。 随着爆炸声,石墩化成了无数的碎片,迸飞着射向四周。 箭弩的力道太大了,石墩的爆裂又快,人们根本就没来得及躲闪,尤其是那些犹豫不决的兵卒们,一个个被打的唉声惨叫。 但同时,又惊骇的看着怵在 顾飒侧眸,不悦的看着箭弩:“怎么回事?怎么就射歪了呢?当真是浪费了我的一箭啊……” 说着,看向林宇钦,还用手比划着瞄准他的心口。 林宇钦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口水。 这意思是说,她那一箭弩是瞄着自己心口来的。 这疯婆子! 那么重的一个石墩都给爆开了,若是爆在他的心口,那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 那时,自己这个人或许都能化成肉泥! 想到这,林宇钦打了寒颤。 还好! 她现在没有箭弩了! 可是,这个念头刚闪过去,一件让他惊悚的事情再次发生。 原本手上空空的顾飒,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拿出了一支箭弩。 第435章 中毒 林宇钦的脑壳“嗡”的一下,血往上涌,一口血没压住,吐了出来。 顾飒此时已经压上了箭弩,起肩,扬手,瞄准的林宇钦。 嫣红的唇碰上弓弦,勾出一抹夺魂的笑。 随着笑意的释放,她的手指也渐渐松开。 林宇钦在这短短的几秒钟时间里仿佛过完了一生。 头脑中不由走马观花的看到了自己的生平,从他记事到如今的命悬一线。 甚至于还看到了自己中箭后,尸骨无存的惨烈中,顾飒走过来,在他的漫天血雨中,捡起了那枚掉落的兵符。 兵符! 她要的就是兵符! 自己当初要是将兵符给她,不久不用白白冤死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内心突然无尽的后悔,后悔自己不该一时意气而枉死。 就在此时,万老九突然打了个喷嚏。 这个喷嚏犹如晴天霹雳,“咔嚓”一声在他的脑壳上爆开,将他从浑浑噩噩中拉回意识。 林宇钦打了个寒颤,才发现顾飒正在将箭弩搭弦。 怎么回事? 刚才? 刚才他明明的看到她已经拉弓射箭,把自己射成渣渣了呀。 “呜呜呜”一个兵卒子突然哭出声。 众人转头看去,他却怎么都压不住情绪,不合时宜的哭嚎:“我错了,小夫人,饶了我吧……” 他身边的兵卒子仿佛也被勾动了伤心事,也跟着哭嚎:“对不起,我也错了。” 说着,他放下手里的兵器,摸着眼泪走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万老九等人懵圈。 不过,更让人不解的是,又有更多的兵卒子过来,将兵器放下,表示缴械投降。 林宇钦不明白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才此时此刻他也顾不上别的了。 在顾飒的箭弩即将拉起来的时候,举起了兵符:“我投降,我交出兵符,我不要了,兵符给你,我不要了……” “……” 万老九等人都难以置信的站在那里,都不明白为什么一夕之间,林宇钦和那些兵卒子怎么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得,一个个性情大改呢? 蛮瑟警觉的走向林宇钦。 林宇钦却没多矫情,疾走两步,主动将兵符交到了他手里。 “小夫人,你看,我都将兵符给你了,那我这个……” “随你,你想留在寒汀城,军营还是你的,只是这兵权不在你手而已!” 顾飒没有赶尽杀绝,让周亮和贺允不解。 林宇钦虽然没了兵符,可终究是寒汀城的上将军,也是陛下的眼线。 这样的人留在寒汀城就是个祸害! 难道,小夫人是妇人之仁? 不过,他们眼下并不好多问,只能跟在林宇钦的身后离开。 因为从表面看,他们还是林宇钦的人。 几个人走了没多久,遇到了刚才大哭的几个兵卒子。 兵卒子见到他们,也是神色一震,连忙行礼:“上将军,周副将……” “你们刚才好端端的哭什么呢?”周亮刚才就想问了:“上将军在那边……你们在这边哭,动摇军心!” 他倒是个林宇钦找个台阶下。 几人不敢犟嘴,低着头,讪讪道:“我们,我们都在说呢,刚才不知道怎么一回事,突然就,就像是见了鬼一般……” “也,也不算是见了鬼,我们好像都看到自己死了!” “对,而且还是惨死,死的老惨老惨了!” “这不,一醒来,我就受不了,就,就哭了!” “……” 他们这么一说,林宇钦感觉不对劲了。 他猛地揪住一个人,厉声问道:“你说什么?” “上将军,我……” “你说,你刚才好像死过一样?” “是,是真的,我没撒谎,我是真的……我当时太害怕了,感觉自己像是死后重生一样,所以我,我绷不住的便哭了……” “死后,重生,那种,感觉!”林宇钦咬碎了老牙,一字一顿的重复着对方的话。 该死的! 这不就是他当时的那种感觉吗? 看到自己惨死,心中后悔,无限懊恼为什么要找死! 后来,骤然清醒,那种死里逃生的感觉便充斥于心底。 那样的情绪下,他哪还有什么斗志? 自然是乖乖的将兵符上交了! 如果这只是他一个人的感觉也就罢了,如今,他们几个也是这样的感觉…… 嗯? 不对! 林宇钦的身子不由一颤,陡然想到了什么:“你,你刚才是不是就站在我身边?” “是,是,上将军,我,帮您来着,我……” “是那支箭!”林宇钦忍不住低吼。 该死的! 上当了! “上将军,您说什么呢?”周亮与贺允不动声色的对视一眼,一起出口询问。 “你们还记得顾飒第一次射向我的箭弩吗?”林宇钦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当时射中了石墩的那一支!” “就是她射偏的那一支箭?”贺允小声询问。 “她不是射偏的,她是故意的!故意射偏的!”林宇钦后知后觉,想清楚了一切:“当时那支箭弩擦着我的身体过去,射飞了石头,当时所有人都在躲避碎石块,唯独没人发现空气中的异样……” 他清楚记得,当那支箭弩爆开的时候,空气中有一股很奇怪的味道。 但是那股味道随着风一吹就散了,再加上顾飒当时手里又莫名其妙的多了一支箭,他也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顾飒擅长医药,而那支箭上有味道……所以说,咱们几个人出现这样的幻觉,是因为我们在不知不觉间中了招!” 林宇钦说的斩钉截铁,周亮小心翼翼的反驳:“上将军,不会吧?我和贺先生当时就在你们不远的地方,如果有毒,我们为什么什么事都没有?” “对啊,而且当时还有万老九他们,如果真的有事,他们也一定会中招的呀!”贺允也在低声附和。 “顾飒是什么人?工于心计谋划,她肯定早就想到了这一招,所以提前给那几个人吃了解药,要不然,怎么会没事?” “……”贺允和周亮不知道该怎么回事,互相看了看以后,闭嘴不言语。 林宇钦恶狠狠道:“顾飒,这一次是我输,但是别以为你拿到了兵符,兵丁就是你的了……我在这里经营了一二十年,即便没有兵符,我也能有办法……咱们走着瞧!” —— 回到西城,顾飒让蛮瑟带着万老九等人去休息。 她则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再仔细打量兵符。 桑娅送了些茶点过来,看着兵符好奇道:“小姐,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 “就是让林宇钦乖乖交出兵符呀!”桑娅咋舌,“说真的,我还以为今天抢兵符是要见血的呢,没想到他竟然疯了般,前一刻还不死不休,后一刻说交就交了。” “那是因为我在箭弩里做了手脚……” 养伤的这段时间,顾飒和君夙折商量过兵符的事,都猜测以林宇钦的性子,估计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肯定死也不会交出兵符的。 可他终究是寒汀城的上将军,是陛下亲封的守城将军,如果真的强行杀了他,抢走兵符,对他们的未来不会有半点好处。 为今之计,只能让他当着寒汀城军民的面,主动交出兵符。 但是林宇钦怎样才能主动交出兵符呢? 想来想去,唯一可行的就是下药! 不过,下药归下药,林宇钦又不能被迷失了心智,变成提线木偶那样的上交兵符,那样一来,只会适得其反。 弄不好,还会激起兵变。 毕竟,林宇钦在军营中,终究还是会有几个心腹死士的。 倘若这些人在军中煽风点火,暗中烧灶,绝对不是好事。 所以,两人冥思苦想了好几天,加上君夙折要去黑森林,便生出这个将计就计的妙计。 因为只要君夙折一走,林宇钦的胆子就会大起来。 人的胆子大了,就会自负,就会放松戒备,就可以让她找到可乘之机,趁机射出那支箭弩。 只要箭弩射出去了,别管射没射中什么,里面的毒药都会随风挥发,到时候,靠近的几个人都会中招。 而为了避免万老九等人也中招,她就在他们早上吃的茶水里,提前放好了解药。 第436章 寻聘 桑娅听的一知半解,不甚明白:“小姐,那,这个手脚是永久的吗?这万一林宇钦事后醒过来,那岂不是就知道被咱们骗了?” 她又想到了顾飒对林宇钦的承诺:“你还答应他,可以继续留在寒汀城,那不是给了他找咱们麻烦的机会吗?” “难道他走了,麻烦就没有了吗?”顾飒笑了:“傻桑娅,就算我把林宇钦轰走了,不许他再进寒汀城,他该对我们动手,还是会对我们动手。” 那药不是永久性的,药效一过,林宇钦就会慢慢的反应过来。 到时候,知道自己被骗被算计,肯定是要报复的。 既然要报复,那还不如就将他放在眼皮子底下了。 这样一来,反倒能更好的看到他的一举一动。 总比放出去,看不见,不知道他的行踪要好。 说话间,有人来报,说是有客人来了,要见她。 顾飒心说她还能有客人? 当下收好兵符,出门迎接。 门外站着两个男人,顾飒一时没认出来:“你们是?” “我叫巴雷,小夫人不记得我了?”为首的男人拍了怕自己的胸膛,又指了指脖子:“之前,你还用刀……” “哦,鄂音族!巴雷,少族长……” “是,这是我兄弟巴适。” “小夫人。”巴适的块头比巴雷还要高,背着一个大竹篓,行了鄂音族的礼。 顾飒客气的请他们进屋,又让桑娅去沏茶。 巴适将大竹篓卸下,掀开上面的软布,露出底下的菠菜:“我们最近才听说的小夫人受伤的事,所以过来瞧瞧,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就借花献佛,带了些青菜。” “这些菜还都是小夫人上次在我们鄂音族留下的种子,如今长大了,也就带来给小夫人尝尝鲜,一来是看望,二来也是表示感谢。” 巴雷和巴适一起起身,再次行了鄂音族的大礼。 有了这些种子,他们以后再冬天的时候,就不至于再有饿死的事情发生了。 顾飒笑着客气了两句,请他们喝茶吃点心。 “有件事本来是想写信告知你们的,但是既然二位来,我也就直言了,过些日子,我们城里的学堂就要开课了,如果你们鄂音族有孩子想要读书识字,可以送过来,放心,我不收学费,而且读书的孩子每个人还会有一定的口粮和衣衫被褥等等,不用家里的花销!” “……什么?”巴适以为自己听错了:“您,您是说,咱们的孩子在您这里读书,还,还能有口粮和衣服?” “是啊!”顾飒似笑非笑:“这有什么不妥吗?” “不,不是,不是,”巴适激动的嘿嘿笑:“我是激动,小夫人,您,你这可是大善举啊!” “孩子是根本,咱们寒汀城要改变,你们的孩子也要改变,读书不是唯一的出路,却是每个孩子都可以选择的路!” “是,是是,小夫人,这件事我们回去之后,回禀明父亲,尽快在两三天内给您答复。” 巴雷巴适都懂得读书的重要性。 他们这辈子就这样了,如果后代能更好的生活,他们愿意付出一定的代价。 两人走后,顾飒又写了信,让人送给木卡伊,说了开学堂的事,让他可以联络周围的游牧民族,若是有孩子想读书,都可以送来,只是需要一定的名单,她这边好安排相关事宜。 吃过午饭,她亲自高老,和他聊开学堂的事情。 “小夫人,实不相瞒,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这件事,也写了很多,您看,这里……” 高老取出两张卷纸,小心翼翼的在顾飒面前铺开。 “这些都是需要的购置的教学用具,还有书本笔墨纸砚等等,后面这一张,是咱们学堂的教规,我目前就想到这些,如果还有需要补充的,小夫人尽管说。” 顾飒看了一圈:“高先生,关于这个我是门外汉,这些事情还是您来做主,我只负责出钱出力而已,只是,目前也不知道孩子有多少,我担心您一个人教书会吃力。” 高先生年纪已经大了,只是教寒汀城本城的孩子,都够他拼上全力了,倘若再有其他的游牧民族的孩子,只怕他会应接不暇,身体吃不消。 高先生听到这儿,很是无奈的一声叹息:“是啊,我年纪大了,身子是越来越不行了,就我目前这样,也撑不了几年,可咱们的学院还要继续办下去,就肯定得有年轻人加入才行!” “嗯,我也想到这个问题了,所以才来请教先生,该如何做。” “小夫人,以您的才智,想必早就有对策了,”高老笑道:“您只管说,我配合就是。” “老先生说笑了,我就是想着,能不能重金请先生过来教书呢?” “若是有人来自是好的,就怕……”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银钱的事情,老先生不用担心,一切负担有我,我只是想请老先生和我一起,甄选一下教书先生们的人品和才情。” 八股文章这些东西她不懂,所以必须高老把关。 至于聘请先生一事…… 她相信,任何人都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小白花,重赏之下,定会有人应聘。 高老给了顾飒一份名单,都是寒汀城周围的一些名人志士。 “这个叫左春敬的人,曾经中过的举人,后来也入了仕途,但是看不惯官场上的事情,就辞官云游天下,最近这两年,正好到了庆兰府,若是他能来,那咱们再招募其他人时,可就有了底气了!” 庆兰府是比邻寒汀城最近的城池,府尹大人姓何,顾飒听君夙提过。 与寒汀城不同,庆兰府因为背靠着一座温泉,城子里的气温不是那么寒冷,所以生活在那里的居民,幸福指数是寒汀城的几倍。 “我估摸着,左春敬应该不会来咱们寒汀城,这里可不是什么吉祥之地,小夫人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没关系,事在人为!咱们尽人力,听天命!” 顾飒与高老仔细分析了一下左春敬的一些事情,仔细商量后,决定晚些时候就起身去庆兰府,快马加鞭的情况下,明天下午的时候就能到。 她留了口信,若是君夙折回来了,让他也不要担心,说自己最多三五天就回来。 怕高老路上冷,再加上颠簸,顾飒准备好了足够的火炭,将马车烧的暖暖的,一路疾驰,终于在第二天的正午时分到了庆兰府。 与寒汀城不同,庆兰府虽然也隶属北方,可是城池中到处都是绿树。 在远处,是冒着热气的一座山峦。 “那便是庆兰山了,”高老脸色略白,但还是耐心的解释着:“庆兰山是一座温泉山,温泉流经地下,所以就建了这座庆兰府,有了温泉经过,庆兰府的冬天也像春天般温暖,所以我估摸着,左春敬不会轻易和咱们走的。” 庆兰府因为地势的特殊性,城子里的居民和客商很多,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这一次出行,除了桑娅和蛮瑟兄妹俩,她还带了樊康和戚行元两人,主要是他们两个大男人,可以间接照顾高老。 顾飒让桑娅去找了间客栈,顺便打听一下左春敬的事情。 不久后,桑娅脸色怪异的来回:“小姐,我选了那个叫温客居的客栈,嗯……” 她欲言又止。 顾飒蹙眉:“怎么了?客满了?没地方住?” “不是,我,我问了老板娘认不认识左春敬,她说,认识……我就问她,左先生住在哪里,她说……牢里!” “……牢里?哪个牢里?”高老一时半会的还没反应过来:“是,是咱们所说的坐牢的那个……牢?” 桑娅点点头,眼尾都抽抽了:“她,她还说,左春敬是因为女,干杀了府尹大人的千金何小姐才被下了死牢的。” 顿了下:“她还说,咱们来得巧,再过五天,左春敬就要被斩首示众了,咱们可以留下来看杀头的热闹……” 第437章 免费 顾飒等人跟着桑娅进入客栈。 客栈名为温客居,老板娘是个风骚入骨的小娘子,姓温,见到顾飒,立即笑吟吟的迎上来。 “诶呦呦,我们庆兰府什么时候来过这个标致的美人啊?当真是贵客,姑娘是从哪来的?要在我们这里住多久?像姑娘这么好看的美人,我们小店是不收钱的……” “老板娘,你确定不收钱?那我可要不客气了。” 顾飒还以为她是开玩笑,孰知温娘子听后更是拍着胸脯娇笑。 “说了不收钱,就绝对不收半分钱,而且我们小店还会提供最好的房间给姑娘,来,姑娘跟我来……” 她抓着顾飒的手腕就上了二楼,领到一个房间前。 “姑娘,这是我们温客居的特色,只有最顶尖的美人,才配住这样的房间,而且还是免费哦。” 房间谈不上奢华,但是比起寒汀城那苦寒之地,这里就可以称之为天堂了。 房间里不止有香软宽敞的大床,屏风后还有一个汉白玉砌成的浴池。 温娘子指向一个木塞:“等姑娘想要沐浴的时候,拔下这个塞子,那温泉水就会源源不断的捅进来,再从这里出去,保证姑娘的水温,可以保持不冷不热的正正好。” “这,倒是特殊的很,”顾飒赞叹道:“等忙完了,我也要搞这么一套。” 说实话,在看到庆兰山冒出来的滚滚烟雾之后,她就想到了一个南水北调的计划。 只是那个计划不知道是否可行。 若是可行,那寒汀城就不会再是苦寒之地了。 温娘子站在顾飒身后,目光肆意将她上下扫了好几眼,笑着打开衣橱。 “姑娘,请看,我们这里还提供衣衫首饰,免费供姑娘使用。” 衣橱里挂着十多件五颜六色的衣衫,还有一个妆奁匣子,里面有一些金银首饰。 顾飒微微蹙眉:“免费穿用?老板娘,你这个……是客栈?” 谁家的客栈还能提供给女客衣服首饰啊? “姑娘别误会,这是本客栈的一个宣传手段,也就姑娘这样的姿色才配有这样的招待,别人可没有,”温娘子笑道:“姑娘也无须担心,我说了这些东西是免费穿用,自然是不收钱的……当然了,姑娘使用这些衣服首饰的,仅仅局限于温客居哦,可不能出了这家客栈。” 这么一解释,一切就都说的通了。 “既如此,那我就不客气,多谢老板娘……” “诶呦呦,姑娘和我就别这么客气,”温娘子勾起顾飒的手,轻抚过手背:“倘若姑娘不嫌弃,就叫我一声温姐姐吧,我终究虚长姑娘几岁呢。” 她太过热情,顾飒有些不适应,抽出手:“萍水相逢受这样的招待,已经是受宠若惊了,怎么还能没有礼貌,不如,我称你为娘子,温娘子,可好?” 温娘子的脸色明显有些不悦,但很快就压下了情绪,笑着应下。 “好,随便姑娘高兴,对了,姑娘怎么称呼?” “我夫家姓君,我姓顾,娘子叫我顾娘子也行!” “……君?顾?”温娘子的脸色倏然变了些,后退几步,再看顾飒的表情多了些恍然:“姑娘莫不是寒汀城来的?” “是啊,温娘子莫非知道我是谁?” “还真是小夫人……”温娘子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慌了,说话都有些磕巴:“我这,我不知道是小夫人,得罪,那,那个的,您,您要不……” 她迅速看了眼房间,勉强一笑:“不知道您对这房间可,可还满意?” “这房间这么好,自然是满意的,”顾飒很奇怪她的情绪变化,笑道:“温娘子,你何必这么紧张?莫非,这庆兰府里有我不好的传言吗?” “不,不是,自然不是,是我太激动了,”温娘子讪讪一笑,迅速拢下心神:“早就听过往的客人说,军侯府的小侯爷敕封了寒汀城的主人,小夫人也随之来了寒汀城,刚才见到小夫人时,我还想着像姑娘这样的容貌,也就小夫人可以比拟了,没想到您就是小夫人。” “嗯,那个,您要是觉得这房间还好,那就委屈您暂且休息,若是不满意,我再带您去看别的房间。” 温娘子一再提起换房间的事,顾飒心中起了疑惑,想着可能是自己住了这个房间,就耽误了她发财的契机,所以也就识趣道。 “也好,换一个房间也行。” 这么好看的房间,若是放出去,一晚上价格不菲。 她若是住下,只怕温娘子不好意思真就收她的钱,那就换个房间吧。 温娘子的气息明显松了些,立即换上了笑脸:“那小夫人随我来,我们这边的客房也是很好的……” 温客居的客房的确都不错。 除了没有汉白玉的大浴池之外,其他的稍微逊色一些,但也比寒汀城的摆设好多了。 顾飒与桑娅住了隔壁,蛮瑟等四个男人住了两间,分别在她们俩两侧,要是有什么事情,互相还能有个照应。 万老九请示过顾飒后,出去打听情况,戚行元则去楼下,叫了些吃食,一边吃一边观察周围。 很快,万老九回来了,说了一些信息。 温娘子所说的左春敬的情况基本属实。 何府尹只养了一个女儿,何小姐养到十八岁时,与胡家的三公子订了婚,本来是商定了今年年底过门成婚,结果前些日子死在了闺房,而且还是衣衫不整,生前受到了凌辱。 何府尹悲痛欲绝,责令手下的王捕头不计代价也要抓住凶手。 王捕头在何小姐的闺房找到了一把男人用的折扇,胡公子否认那是自己的东西,结果证物公示后,有人认出了那时左春敬的折扇。 左春敬一年多前来到的庆兰府,在熟人的介绍下做了何小姐的教书先生,半年前辞去先生一职后,就蜗居在朋友家里。 何小姐死后,左春敬被抓到了府衙,面对何小姐的尸体和折扇,他什么都没说。 但对于何府尹来说,他不说已经是默认,当即判了他死刑。 顾飒听后,沉默许久,让桑娅请高老出门。 路上,顾飒也不说去什么地方,只是慢悠悠的走着。 眼下已是半下午,街道上不少人出门采买办事,熙熙攘攘的。 顾飒买了些礼物,高老疑惑:“小夫人怎么买这么多?” “去人家家里做客,总不能空手而去吧?对了,高老对左春敬的事情怎么看?” “这个,这个我是真不好说,俗话说的好,这一个人的学时,不能代表此人良善与否,可是,左春敬是有些名头的,他,小夫人,这个我真的不好说。” “我想此人的名声之前应该不错,否则何府尹不会放心的请他做自己女儿的教书先生。” “嗯,有道理,何小姐是官眷千金,又是独女,何府尹必定是娇养的,若非是有一定品德的男子,绝对不会引狼入室,让他教自己女儿诗书。” 高老恍然:“所以说,小夫人是要去见何府尹?” “我要见他,还需要买这么贵重的礼物?是去见左春敬的朋友,叫什么……” “黄木海!”桑娅在一侧补充:“万老九说,此人住在西城,门口有一颗百年老槐树,惹眼的很……” 她一抬头,突然指向一栋院子。 “老槐树!” 黄木海也是官僚出身,只是年纪大了,告老还乡而已。 如今家门紧闭,桑娅敲了好半天,里面才有说话声:“主人不在家,客人有事还是改日再来吧!” “麻烦你通知黄先生,就说我们是寒汀城来的,我夫君姓君。”顾飒将军侯府的帖子从门缝塞进去。 门里显然是不想接的,但是听到是寒汀城,方才捡起帖子进去回话。 不多会,门房小跑着过来,急匆匆的打开远门,点头鞠躬:“请问几位,哪位是军侯府的小夫人?” “是我……” “我家老先生身子不适,实在是不能见太多客人,所以麻烦小夫人随我来,至于两位且在这里稍等片刻,得罪了。” 顾飒让桑娅好生照顾高老,她在跟着门房去了后院。 未进门,就闻到一股药味。 想必是真病了。 第438章 异样 火塘边。 一个白头发的耄耋老人坐在藤椅上,腿上盖着衣服,脸色潮红,喉咙里拉破风箱一样,随着他的呼吸“哼哧哧”的直响。 “爹,再喝一口吧。”年轻的女子跪在他脚边,哀愁的看着碗里的药,无奈央求。 “不吃了,再吃也是这样,唔,客人来了……” 黄木海哼哧哧的直摇头,推开药碗,示意顾飒过来,挣扎着要起身。 “老先生身子不好,我们来这里已经是打扰了,千万不要客气。” 顾飒疾走几步,压住他的手臂,让他不用起来。 转身是,从袖子里取出几瓶药。 “之前不知道老先生有病,所以也没什么准备,这些虽然只是寻常用药,不过可以缓解老先生肺喘的病症,等回去之后,我会再让人送药过来的。” 人年纪大了,又生在苦寒之地,哮喘症的病人最多。 顾飒之前就曾配过不少治疗哮喘的药,放在空间里,随用随取,方便的很。 不过,对于黄木海来说,陌生人的药是不敢吃的。 他客气的接过药,交给女子:“这是我孙女,叫黄翠果,翠果,给客人沏茶。” 黄翠果行礼过后,端着药碗下去了。 黄木海瞥了眼桌上放着的帖子,若有所思的打量了一番顾飒,蹙眉:“小夫人找老朽,不知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不过有些事情不是很清楚,想要请教一番。” “小夫人这么说就客气了,您来北疆的时间不多,可在寒汀城里的事情,我们是有所耳闻的,”黄木海一声轻叹:“那可是个苦寒之地啊……想当年,寒汀城那么多人,如今都死光了,就剩下那么几个。” 每一年的冬天,寒冷加上断粮,再每个月来上那么一次狼袭,寒汀城每年都要死很多很多的人。 今年是最少的。 最起码,就他们而言,几乎是没听说寒汀城往外拉多少死人。 顾飒不动声色的客气了一番,岔开话题:“听说左春敬先生出事之前,是住在这里的?” “啪嗒” 刚刚走进屋子的黄翠果,突然失手打翻了手里的杯碟。 她略显惊慌的抬头看了眼顾飒,施礼后跪在那里捡瓷片。 “不好意思,刚才过门槛的时候,没注意到,失礼了,嘶……” 她突然吸气,是指腹被一片碎茬子戳破了。 但她顾不上伤,低着头匆匆走了,地上滴了几片鲜血。 顾飒看着血,若有所思。 黄木海道:“小夫人,实不相瞒,左春敬虽然是住在我这里,可于我所言不多,我们并未有什么过多的谈话,不过是出于同门情义,毕竟我和他都做过官宦。” 他这一番话,冠冕堂皇,说的毫无漏洞。 顾飒似笑非笑的点点头,又寒暄了几句,留下礼物,起身告辞。 桑娅和高老分别坐在大槐树下,一左一右。 见顾飒出来,立即迎上去:“小姐,情况如何?” “老高,咱们先回去,回去再说,桑娅,你留在这,盯着黄家姑娘,若是出门就跟上……注意了,她虽然没见过你,怕是已经被我给惊了,所以盯梢的时候小心点,别跟丢了。” 高老听的一头雾水:“小夫人,你不是去,去见黄木海的吗?这怎么还有黄家姑娘什么事?” “我也不是很确定,等桑娅回来了才能知道我猜没猜错。” —— 屋内。 黄翠果进来收拾茶具,黄木海咳嗽了几声,喘息道:“今天我感觉不是很好,你今晚上就守着我睡吧。” “爷爷……” “我知道你的心思,不要想,也不许想。” “可我还……” “我说了,不许,咳咳……”黄木海因为用力,咳嗽了好几声,咳的呼吸不稳,脸色憋的通红。 黄翠果连忙上来帮忙顺着胸口:“爷爷,你怎么样了?要不,还是请郎中吧?” “郎中的药都吃遍了,不中用就是不中用,还吃什么?咳咳,你少气我也就是了。” “……” 黄翠果一打眼,看到了顾飒留下的药包。 她心思一动:“爷爷,要不,您试试小夫人的药吧,我听外面的商客说起过,说是军侯府的小夫人医术不错。” “不吃,我这病我清楚,就是神仙来了都救不了。”黄木海警告的瞪了孙女一眼:“你少气我,比什么都强!” 黄翠果不再说话。 不过,在给黄木海准备的米粥里,加了一片药,他吃了一口,虽然尝尝出味道有点不对,但碍于大米金贵,不舍得浪费,就没多想,将米粥都吃了。 顾飒给的是平喘止痉的药,服药之后,黄木海的身体明显松弛了很多,竟然坐在那里睡着了。 黄翠果试着唤了两声,见他没反应,立即收拾了一些东西,快步从后门离开了。 不多会,她去了府衙,给了守卫一些银钱,去了后面的牢房。 “黄姑娘,又来了?”狱卒也认出了她。 “孙大哥辛苦,这是我给您带的酒和烧鸭子,”黄翠果将东西放下,探寻的看向牢房深处,低声问道:“左先生如何了?” “如何?不如何,还和之前一样,不说话,也不吃饭,只是瞪着窗户出神。” 狱卒挥手,让黄翠果进去。 等她走了,才摇头叹息:“可惜了,一个痴情的姑娘。” 牢房内,投下的一层光将黑暗撕裂,形成极致分明的两个世界。 “左先生?”黄翠果没有看到左春敬,唤了声。 “黄姑娘,我和你说过,你不要再来了,再来,对你,对你家人都不好!” 左春敬坐在黑暗中,在光线后,看不清楚容貌,只能听见声音。 “你回去吧,以后也不要再来!” “左先生……” “我已经没有几天活头了,你的心意我无法报答,也不想死后还欠债,所以你不要来了!” “我,我是有事和你说……” “……” 左春敬没有在说话,显然是不想再搭腔了。 黄翠果看了眼周围,压低声音:“军侯府来人了!” “……什么?”左春敬的声线明显一变。 “之前,我听你和我爷爷提过军侯府的事……” “你偷听我们说话?”左春敬猛地扑到光现下,犹如受惊的猛兽。 他带着木枷,披散着头发,背着光的时候如同一个疯子。 “你什么时候偷听我们说的话?”左春敬仓皇的扑到栏杆前,眼下了声音:“还有谁偷听过?” “没有,没有了,”黄翠果急忙摇头,脸色大变:“我那天也不是故意偷听,真是走到了那边,才听到你和我爷爷说……” “嘘!” 左春敬的手指压住嘴唇,眼神变得狠厉。 “不能说,谁都不能说,这件事你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说了,不止你和你爷爷会死,所有人都会死,明白吗?” “我,我懂,我知道,我不会说,”黄翠果被他的样子吓到了,惊恐的摇摇头:“可,可你,你真的会死吗?” 左春敬的瞳孔缩了缩,点头:“会!黄姑娘,你的情义,若有来生,我来生再报,但是今生……你我无缘,你也不要再问我做什么傻事了!” 他猛然又退回了黑暗中。 暗哑的声音再次传来:“你回去吧!你还未曾婚嫁,这件事传出去对你名声不好,你我就此别过,你也再不要来了!” “左先生……” “走!” “……” 左春敬的声音冷漠又无情,黄翠果的眼泪不觉流了下来。 她默默的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转身离开。 狱卒还在那里喝酒吃肉,见她出来,调侃着打招呼。 “黄姑娘,你说你这是何必呢?咱们庆兰府那么多的小伙子,你怎么就钟情这个半死老头子呢……” “要不,我帮你打个嘴,说给东街的大屠夫,他虽然长得丑,可一手的杀猪手艺,一辈子吃穿不愁。” “这书生的嘴啊,那就是骗人的鬼!要不然何小姐也不会为此命丧黄泉不是!” “我和你们说,我可听说,这何小姐她……” “……” 黄翠果心思极乱,根本就没听到他们的调侃。 出了府衙,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口,敛默的站了许久,才恍然醒神一般,蓦然抓住一个行人。 “你知道军侯府的小夫人住在哪吗?” “你听过寒汀城的小夫人吗?她来庆兰府了,知道她住哪吗?” “……” 第439章 威胁 顾飒来去庆兰府并不是什么秘密,而且温娘子为了招揽客人,早就将军侯府小夫人入住温客居的消息散了出去。 黄翠果没用多久,就打听到了顾飒的住处,立即直奔而来。 她并不知道,桑娅早就将她打听的消息告知了顾飒。 顾飒听的莫名其妙:“你没听错,她,打听我?” “我的小姐诶,这种事我怎么会听错?”桑娅是抄近路,一路小跑来的,此时还气喘吁吁:“我来的时候,她已经打听到了,我估计,她也快来了。” 顾飒略一沉吟,定下主意,吩咐桑娅收拾行李,估计着黄翠果快到了,大包小包的开始往外走。 果然,两人刚到马厩,就被黄翠果叫住了。 “小夫人,留步。” “黄姑娘?你怎么来了?”顾飒客气着,但是动作没停,依旧让桑娅准备马匹。 “小夫人,你这是……要去哪?” “我这次来,是为了左先生来的,”顾飒轻声低叹:“实不相瞒,我办了个学堂,缺先生,听闻左先生在庆兰府,这才慕名而来,没想到竟然发生了那样的事……既如此,我自然是回去了。” “不,不行,小夫人,你不能走,你要是走了,就真的没人能就左先生了。”黄翠果急匆匆的上来,抓着缰绳不撒手。 “你这姑娘是不是忒不讲理了?”桑娅没好奇道:“左春敬做了那样的事情,人神共愤,我们家小夫人没去捅他两刀就算仁至义尽了,你竟然还妄想我们去救人?” “不,不是,他,他……”黄翠果急了,想说什么,但又忌惮的不敢说。 “他什么?他该死,起开!” 桑娅粗暴的将她给推开。 “这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道理,怎么就你家左春敬金贵,做下那样的恶事还不用偿命?” 黄翠果就是个寻常女子,哪经得住的桑娅推搡,狼狈的摔到了地上。 顾飒轻叹一声,走过去,伸出手:“黄姑娘,这件事我也爱莫能助……” 看着她的手,黄翠果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抬手抓住手,突然拼了命的往自己的身前拉。 “喂,你干什么……”桑娅看到情况不对,连忙冲上来。 但是黄翠果已经扑到了顾飒怀中,在桑娅抓到自己之前,在顾飒耳边说了一句话。 顾飒眼神瞬间一变。 桑娅此时也冲了过来,揪住黄翠果将她推开:“你这姑娘怎么回事?” “抓住她!”顾飒声音微颤。 “小姐?” “抓住,她!”顾飒缓缓侧眸,第一次认真的凝视着这个姑娘。 黄翠果年纪不大,也就十八九岁,肤色白皙,但是脸上有轻微的雀斑,让她在清秀中多了几分俏皮。 此时,她被桑娅抓住,不知所措的坐在地上,彻黑的眼睛哀求的看着顾飒。 “小,小夫人……” 顾飒缓步而来,微微倾身,凝视着她的眼睛。 许久,戾了声音:“你刚才说的话,知道后果是什么吗?” 桑娅从未见过顾飒会因为一句话,而生出这样的眼神,立即钳出黄翠果的咽喉。 “你胡说什么?” “我,我,我没胡说,”黄翠果知道挣扎无用,干脆也不挣扎了,死死盯着顾飒:“我说的都是真的,是我听到的……” “左春敬和你说的?” “……是!”黄翠果不想爷爷受牵连,故意道:“这件事只有我和左先生知道,可,可我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小夫人若是想知道细节,就必须救出左先生!” “你威胁我?” “我不敢,”黄翠果忍小心底的惊惧,破釜沉舟的赌一把:“但我没有办法,左先生不能死!” “如果我说不呢?” “那,那我……”黄翠果仅仅是稍微犹豫了一下,就咬紧了银牙:“我就告诉全天下的人,让他们都知道事情的真相,那,那陛下肯定不会放过小侯爷的……” “……小侯爷?”桑娅听的眼睛都直了。 这里面怎么还有小侯爷什么事? 该死的! 这死丫头刚才究竟和小夫人说了什么? 为什么会牵扯到小侯爷,又牵扯到了陛下? 顾飒听到黄翠果的威胁,笑了:“那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然后将有关人等都杀了,甚至于这个庆兰府……我不管这里面有多人是无辜的,但我会都杀了他们!” “……”黄翠果的眼神开始变得惊恐。 她本只是想要威胁一下顾飒,可没想要难么多人陪葬! 顾飒读懂了她眼中的恐惧:“你说,这样一来,那个秘密是不是就和你们所有人一起,死在庆兰府了?” “你,你真是疯了,”黄翠果胆颤又绝望的低吼:“庆兰府这么多人,你,你杀的完吗?” “谁说杀人一定要见血的?”顾飒夸张的笑了两声:“黄姑娘,难道你不知道,我精通医术吗?除了医术,我还精通毒术……不过是小小的庆兰府而已,用不了多少毒药!” “只要将药粉下在水源的源头,那所有人都得死!” “黄姑娘,记住了,这些人是因你而死!” “不过,有他们替姑娘你陪葬,你这一生……值了!” “……” 顾飒疯批一般的大笑起来,黄翠果却不知所措的僵在那里。 她的本意,真的只是想要救左春敬。 她不想害人! 更不想有人为她而死! 更不要说还是整个庆兰府为她陪葬! 是她太纯善了! 没想到顾飒竟然是个疯的! 不! 不行! 她不能让那么多的人为她陪葬! 她眼神一滞,突然看到了桑娅腰间的匕首,猛然扑上去,抽出了匕首。 “喂……” 桑娅没想到黄翠果竟然会抢匕首,一个不查,匕首到了人家手中,她连忙去夺,但是黄翠果将匕首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不要过来……” “……”桑娅的动作瞬间顿住。 这,这可怎么是好? 她无助的看向顾飒:“小,小姐……” 这可不能怪她啊! “你想干嘛?”顾飒沉了瞳色,似笑非笑:“想以死逼我?” “我,我不逼你了,我,我知道我也逼不了你,我,”黄翠果的情绪被失望侵染,眼泪在眼里打转,“我可以一死了之,将秘密带入地下,也就没人再知道那件事了。” “你要……自杀?” “是,只要你答应不再为难庆兰府的所有人,我就,就死在你面前,保证不会讲秘密散出去,你信我,除了我,没人知道那个秘密!” “左春敬呢?”顾飒冷眸:“他不是也知道吗?” “他?他……他!”黄翠果的声音一声比医生悲戚:“他都要死了,再过两天就砍头了,就算知道秘密又怎么样?他也不会说出来的。” “嗯,你说的不错,这样以来,我也就不用出手杀他了,所以,你开始吧!” 顾飒做了个邀请的手势,示意黄翠果继续。 “你死在我面前,我才能放心,开始吧!” “我……” 真的要死了,黄翠果竟然紧张起来,握着匕首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 顾飒突然开口道:“也或许,你也不用死!” “……你,你不杀我了?” “只要你帮我办件事,我就放过你!” 黄翠果直觉事情不会简单,但还是抱着最后的希望问:“……你想我做什么?” “我想知道左春敬是怎么知道那件事的,他的消息来源是谁,只要你查清楚这件事,我就放过你!” “那不是还会死人吗?”黄翠果突然苦涩一笑:“既然还是要死,那还不如我死了……反正他也是要死的,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 她绝望的举起匕首,闭着眼睛,破釜沉舟一般,用力刺向喉咙,但是手肘蓦然一麻,手臂瞬间失去了知觉。 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匕首已经到了顾飒手中。 而她的手肘上刺进一根银针,这才没了知觉。 顾飒将匕首扔给桑娅:“收好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了!” 斜睨一眼黄翠果:“走吧!” 黄翠果还在懵然中:“去,去哪?换个地方死吗?” “死什么死,去牢房,见你的左先生!” 第440章 守护 “哐当当” 牢房的门打开又关上,有脚步声走进来。 脚步很轻。 左春敬抬头看去时,只见一个婀娜的身影走了进来,将什么东西放在了狱卒手中。 “多谢姑娘!”狱卒拿了好处,欢天喜地的离开。 “不是说了,让你不要再来了吗?”左春敬闭上眼睛,声音沙哑冰冷:“你又来做什么?” “有人求我救你!” “……” 左春敬听出不是黄翠果的声音,瞬间睁开眼睛,警觉的坐起身:“你是谁?” “黄姑娘去求了我,求我救你,说我只要能救你,她可以做任何事情……” “你把她怎么样了?” “你都要死了,自己都保不住,还有心思管她的死活?”顾飒从黑暗中走出来,裙裾落于光线下。 左春敬扑到栏杆前吗,恶狠狠的想要看清她的脸:“你究竟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 “别紧张,就是想来问你一件事,”顾飒倾身,眼尾淡出霾云:“一件黄翠果告知我的事情!” “……” 左春敬脸色大变。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但他很快调整好情绪,冷笑着顺着栏杆坐到地上,不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呢,要来是她说的事,既然是她说的,你来问我做什么?” “黄姑娘说,这件事你最清楚其间的细节末节。” “我不知道,”左春敬挑了眼尾,斜睨嗤笑:“就算知道了也不说!” “先生倒是一身的反骨!” “我都要死了,还在乎反骨不反骨吗?” “如果我能保先生不死呢?” “不需要!”左春敬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一字一顿:“这是我应得的报应!” 他回答的很干脆。 丝毫没有死囚濒死前的求生欲! 也是这一刻,顾飒察觉到了异样:“先生是在求死!” 左春敬嗤笑一声,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这就是了。”顾飒幽幽的在栏杆的外面坐下,与他错开着,背对而坐。 左春敬不解她的意思,狐疑的看了她一眼,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起来。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顾,我就夫君姓君,我们来自京都的军侯府……” 顾飒的话还没说完,左春敬像是针扎屁股一般的爬起里,迅速避开了几分,质疑又警觉的打量她。 许久,哑声:“你是……那个小夫人?” “是!” “我怎么信你?” “这个,自我证明吗?”顾飒被问笑了:“这个我要怎么证明?对了,我有我夫君的帅印,行不行?” 君夙折当初离开的时候,曾把令牌交给她。 “不过,我不确定你是否见过,”顾飒从腰间的香囊取出令牌,晃了晃:“你要是没见过,就当我……” 左春敬扑上来,张开手,示意她将令牌拿来。 顾飒笑了:“你见过吗?就算给你了,你能认出是真是假?” “给我!”左春敬坚持自己的意思,还是要看令牌。 顾飒的心中生出一丝异样,不动声色的将令牌给他。 左春敬拿到令牌的那一瞬,表情就变得微妙起来,迅速看了一番后,难以置信:“是真的!” “你怎么知道真的?你见过?” 这可是君夙折的令牌。 号令的君家的手令。 即便当年在京都使用过,所号令的也都是君家的那些武将。 而左春敬是个文人啊! 虽然不知道他当年在京都担任的是什么官职,但一个文人怎么有机会,见到君夙折的手令? 左春敬摩挲着的令牌,许久,才交还给顾飒:“我是真没想到,你竟然真是小夫人!你来这里……是想杀我灭口吗?” “难道我不能救你?” “你怎么会救我呢?”左春敬此时半点惊慌没有,反倒很坦然:“我知道的秘密一旦传播出去,军侯府就完了,抄家灭族都是轻的,只怕是要鸡犬不留,死无全尸的!” “谣言止于智者,”顾飒不动声色:“你口中的秘密太过于惊世骇俗,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 “陛下信就足够了!”左春敬笑道:“以当今陛下的心性,他一旦知道……军侯府就完了!” 他扭头看了眼顾飒:“这个道理你比我清楚,所以,你今天来杀我灭口,我不怪你,若是你不杀我,也请你放心,再过两天我就要砍脑壳了,等我死了,这个秘密就会和我一起烂到地下,再也没人知道!” 顾飒敛眸深思。 左春敬不是危言耸听。 如果他口中的秘密是真的,再加上她手中所掌握的关于赵子佑的秘密,那么,这两个秘密叠加,军侯府真的会被杀到鸡犬不留。 “左先生,你确定这个秘密没人知道吗?” “自然,你不信我?”左春敬想要解释,想了想,又放弃了:“不信就算了,你我不熟,你不信我,应该的。” 顿了下,又低语:“当然,世事无绝对,也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但是我相信,他们和我一样,都会以性命死守这个秘密,死都不会说的!” “我信,如果你们之中有人想泄密的话,这个秘密不会保留到现在。” 左春敬略有些惊讶的看了她一眼,但还是点头:“多谢你的信任。” “不用谢我,倒是我应该谢你,替我们守了这些年的秘密,”顾飒故意云淡风轻的笑道:“不过,我很好奇,这么隐秘的秘密,你是如何得知的?” “……” 左春敬的眼神瞬间警觉起来,旋即变得若有所思:“不对,听你的意思,你相信这个秘密!可你是军侯府的儿媳,你怎么会知道这种隐秘的事情?” “你一个外人尚且都能知道,我怎么就不能知道了?”顾飒起身,抚了抚衣裙:“两天之内,我会救你出去!” “你真的要救我?”左春敬越发敌意了:“你想做什么?你想利用我做什么?我不会帮你做事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我和小侯爷在寒汀城半了个学堂,目前缺少授课先生,先生一身学识,要是就此死了,岂不是可惜?不如苟活着,发挥点作用!”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哦了,对了,”顾飒走了几步,想到了什么,突然回身叮嘱道:“我和你今天的谈话,绝对不能告知小侯爷,还有那个秘密,也绝对不能让小侯爷知道!” “……为什么?” “……” 顾飒没有回答,翩然离去。 左春敬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彻底消失不见,才恍然想到了不对。 “等等,她是军侯府的儿媳,她知道那件事……小侯爷却不知道?” …… 黄翠果一直守在外面。 见到顾飒出来,立即迎上去:“怎么样?” 顾飒倏地扣住她的手腕,粗暴的拽到没人的地方,推开:“黄姑娘,你为什么要骗我?” “什么?” “左先生都说了,你是在骗我,你只是知道一点皮毛,并不知道全情,知道全情的另有其人!” “小夫人,我……” “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撒谎,我在他面前失了先机,他说他死是应该的,报应,还说不需要我搭救,他要带着那个秘密去死!” “什么?他……”黄翠果此时完全失了分寸。 没等她缓过神来,顾飒蓦然掐住她的脸颊,直视眼睛:“你现在告诉我,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还,还有……”黄翠果眼神慌乱,欲言又止:“我,我不能说的,真的不能说,我答应过先生的……” 顾飒从她的神色猜到了端倪。 这姑娘情根深种,为了救左春敬不惜爆出那个秘密,逼她出手救人。 如今却又三缄其口,什么都不说,意味着她要保护的人对她同样重要。 能让她拿出来和情郎比肩的人物…… “是你家人?是你爷爷!黄木海!” 黄木海也在京都做过高官,与左春敬又是所谓的“好友”。 如今看来,他怕也不是寻常的身份。 否则,不会知晓那个秘密。 第441章 脱罪 听到“黄木海”三个字,黄翠果整个人僵住了。 “我,他,不是,我……” 可顾飒依旧不给她考虑的机会:“你想不想救你爷爷,救左春敬?” “我爷爷?”黄翠果不明白这件事为什么又牵扯上了爷爷,但还是惊慌的点点头:“我,我当然想……” “想就好,那就按我说的做!”顾飒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只要你按我说的做了,事成之后,我保证你爷爷和左春敬都没事!” —— 黄木海一觉睡了好久,再醒来时已是深夜。 火塘里的火熄灭了大半,只有零星一点火光跳动着。 “奇怪,我怎么睡的这么好?” 他试着动了下,发现自己竟然不怎么喘了。 “嗯,怎么回事?我……我怎么?” 他以前喘气的声音,能听三个屋子。 “索索” 黑暗中突然传来声音,他吓了一跳,下意识的问:“谁?” “黄兄,不记得我了吗?”黑暗中的男人嗓音暗哑低沉。 黄木海听到以后脸色大变:“你?你怎么会在这?左春敬,你,你越狱了?” “怎么,我没死,黄兄很失望吗?” “怎么会,我……” 黄木海激动起来,挣扎着要起身,但是被左春敬呵止了:“别,动。” 他的嗓音冷冷的,没有多少温度。 他动了一下,影子被火光拉的长长的,倒映在墙上,透着一股诡谲阴森的感觉。 黄木海又僵僵的坐回去,低声嘟囔:“这是梦吗?” 要不然,他的喘症为什么减轻了? 而且,左春敬怎么就那么巧的出现在这里? 想到这些,黄木海坦然了:“左老弟,真是没想到,你我最后,还能梦中相见。” “……” 黑暗中的左春敬突然沉默了。 片刻后:“我今日过来,是有件事要告知于你!” “是你的遗言心愿吗?说吧,旦且说吧,有什么就说什么,这是我的梦,说什么都行……” “白天的时候,小夫人找过我了!” “白天?”黄木海笑了:“那可真是巧了,白天的还是,小夫人也来找过我,但是我说,我和你不熟,她便走了。” “她倒是和我说了很多,而且,还重点说了秘密!”左春敬声音骤然一沉:“不会是你泄露给她的吧?” “怎么可能?我什么都没说,”黄木海摆手否认,方才察觉到不对:“她说的秘密,不会是……” “就是你我所知的,关于军侯府,小侯爷的秘密……” “小侯爷的身世?” “是!” “她怎么会知道?”黄木海一激动,竟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当时那孩子出生的时候,就咱们几个人在场,咱们当时可都发了毒誓,绝对不会将这些事告知任何人,她是怎么知道的?” “……” “左老弟?” 黄木海没有听到左春敬回话,蹒跚着起身,拄着拐杖,晃晃悠悠的走了过去。 左春敬还坐在黑暗中,身子几乎融于暗影。 “左老弟,你这是怎么了?你……嗯?” 黄木海突然察觉到不对劲,猛地站住:“你不是左春敬,你是谁?” 黑暗中的人盘膝而坐,身影小小的,左春敬虽然只是一个书生,但身形不矮,不至于这样像个女人。 女人? 黄木海后退一步:“你,你是……” “老先生,我们又见面了。”声音还是左春敬的声音,但是对方却缓缓的站起身。 “啪嗒” 火塘里爆出一个火花,瞬间照亮了对方的脸。 “小夫人!” 黄木海惊骇的一声大叫,拄着拐杖连连后退,直到退到藤椅上,狼狈的重新摔了回去。 “梦,这就是梦,乱七八糟的梦啊……” 可即便是梦,也让黄木海觉得惊悚。 小夫人明明就是个女子,可她的声音却和左春敬一模一样。 这怪异的一幕即便是在梦里也显得惊悚无比。 顾飒缓缓走出黑暗,轻轻的解开衣领,摘下一个黑色的拇指大小的黑匣子。 这是变声器! 她早些时候收录了左春敬的声音,再利用他的声音重新编辑,演了今晚上的这场戏。 “老先生,既然是在梦里,那咱们就好好的聊一聊吧,”顾飒恢复了之前的声音,幽幽的走到黄木海面前:“除了你和左先生,还有谁知道的小侯爷的身世?” “你不是都知道吗?还有什么可问的?” “你刚才说,小侯爷出生的时候,你们都在……为什么他出生的时候,你们会在?” “小夫人,有些事情,即便在梦中,我也不能说!”黄木海甚是无奈的一声低叹:“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天你来了,我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果不然,晚上就遇到你了,罢了,我还是快些醒来吧……” 他突然抓起拐杖,冲着自己的头狠狠敲了下去。 顾飒眼疾手快,连忙拦下:“老先生,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自然是快些醒来了!”黄木海拼尽全力的要推开她:“谁知道我在梦里能不能管住自己的嘴!” 顾飒被他搞的哭笑不得。 见他还是执拗的要敲醒自己,估计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只好一根银针刺进腋下,将他给扎睡了。 黄翠果一直守在门口,见顾飒出来,急忙问道:“我爷爷呢?” “放心,他没事,”顾飒另外有给了她几片药:“他以为自己今晚上是做了一场梦,记住,他若是醒了,你绝对不要提起我来过的蛛丝马迹,免得他生疑。” 黄翠果连连点头,见她要走,急忙又问道:“那,左先生呢?” “我的姐姐,这事情得一件一件的办,放心,我答应了你要救他,就一定会救他。” 话是这么说,但是左春敬也不是那么好救的。 等她再回到温客居时,已是深夜。 她刚进入房间,就听到屋顶上有人走动。 仔细听了下,脚步声在自己的房间没有停留,而是继续走了下去,也就没在意。 反正这里的江湖人士也多,许是人家有事借路而已,没必要多管闲事。 她和衣而睡,天亮后才重新洗漱,更衣,吃了点东西后,带上桑娅和蛮瑟,径直来到庆兰府。 执勤的衙役三五成群的围在门口聊天,有两个还在地上画了个棋盘,一边下一边嚷嚷着对骂。 蛮瑟递上帖子:“我家小姐请见何府尹。” “府尹大人不在,”下棋衙役头都没抬:“你们不知道吗?府尹大人家中遭了噩耗,何小姐去世了,府尹大人悲伤过度,一病不起,在家里养病呢。” 蛮瑟回头看了眼顾飒,问道:“那就麻烦小哥去后衙通传一声,就说军侯府的小夫人请见。” 几个衙役瞬间被吸引了注意力,这才看向顾飒。 “小夫人?寒汀城的?” “是!麻烦了。” “不麻烦,不敢,不敢麻烦,您请,请稍候,小的马上就去……” 衙役不敢怠慢,急忙哼哧的去传话。 不多会,一个师爷模样的人快步出来,躬身行礼。 “早就听说小夫人来了庆兰府,奈何大人卧床不起,实在是没精力恭迎小夫人。” “客气了,先生怎么称呼?” “逼人姓陈,小夫人叫我陈师爷就好。” 陈师爷迎着顾飒,带她去了后衙。 路上,低声将何小姐被杀的事情说了下。 “大人就这一个独女,独女身亡,他思女心切,当时就病倒了……” “凶手确定是左春敬吗?” “自然是他,”陈师爷吃了一惊:“小夫人为何这样问?” “证据确凿?” “人证物证,而且还是当场抓获,绝对证据确凿,小夫人……”陈师爷不愧是做师爷,察言观色绝对是一流。 顾飒从进来就对左春敬这个名字很感兴趣,又对他的罪名持怀疑的语气,心中便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小夫人,恕鄙人冒昧,小夫人莫非和左春敬相识?” “不认识,最多也不过是一面之缘。” “哦,那就好,”陈师爷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小夫人此行前来,是要为左春敬脱罪呢!” 第442章 真相 陈师爷将顾飒请入正厅:“小夫人稍候,鄙人去请府尹大人。” 丫环来奉茶时,顾飒不动声色道:“小姑娘,你家小姐的闺房还在吗?” “在,”丫环不知道什么事,小心翼翼的回道:“小姐出事后,大人就让人将闺房封起来了,里面的东西都在。” “可以带我去吗?” “这,这个,奴婢不敢……” 丫环不敢带人过去,顾飒也不为难她,问了闺房的位置,自己找了过去。 府衙后宅的建筑风格和京都一样,都是四重进的院子,何小姐的闺房在东厢房,毗邻何府尹的书房。 何小姐出事,何府尹就让人上了封条。 顾飒没有动封条,飞身跃上屋脊,打开天窗,纵身落下。 不过几日而已,闺房里已经落满了灰。 屋内的摆设和之前一样,有些地方还很凌乱,尤其是更衣的屏风后,衣衫散落一地,一个地方还摆放着摔碎的杯盏。 顾飒刚要捡起杯盏,陡然感觉后背有风,敏锐的折腰,避开一掌。 一个男人紧随其后,变掌为爪,抓向顾飒肩膀。 “什么人擅闯后宅!” 他的手指刚劲有力,指骨处满是老茧,这显然是练外家功夫的。 若是被抓一下,骨头不错位也得裂伤。 顾飒没有硬碰硬,继续旋身避开,顺势以屏风做挡箭牌,摔向男人。 男人收不住手,手指“哗啦”一声撕开屏风。 刹那,他愣了一下神。 等再缓过神的时候,顾飒已经从天窗翻了出去。 “站住!”男人紧跟在后。 “肖捕头,住手!”陈师爷及时出现在玄门边,大声呵斥:“这是军侯府的小夫人,不得放肆!” 肖捕头的手硬生生收住,诧异的看向顾飒:“她,她是……” “放肆,还不给小夫人道歉!” “小夫人,在下肖儒,见过小夫人,刚才是,是巡视时,发现有人进了小姐闺房,还以为是小贼,这才跟了进去,还请小夫人勿怪。” “肖捕头尽职尽责,是分内之事,何必道歉,倒是我,心急了些,没等府尹大人到来就擅自行动,才让肖捕头误会,如此说,该致歉的人是我!” 顾飒也不矫情,拱手致意。 “肖捕头,失礼了!” “不敢,”肖儒连忙深深一躬:“是属下莽撞,没有问清楚就动手,还差点伤到小夫人。” “咳咳咳……” 闷声颓力的咳嗽声传来,众人这才发现何府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了。 他五十多岁,满头灰白色的头发,衰老无力的在小厮的搀扶下行礼。 “庆兰府府尹,恭迎小夫人……” “大人不必多礼,是我来的不是时候,贸然打扰。” 双方客气一番,何府尹亲手拆了女儿闺房的封条,邀请顾飒进来。 “这便是小女的闺房,出事后,我就让人封了,预备是等提了左春敬的人头,祭完小女之后,再来收拾。” 他扶着陈师爷的肩膀,看向顾飒的眼神变得阴森起来。 “还没有冒昧的询问小夫人,此行来我后宅,是为何事?” 顾飒迎上他的目光。 中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在任何时候都是致命的。 更何况,何小姐还是何府尹唯一的独女。 女儿出事,做父亲的自然是痛苦不堪,生不如死。 何府尹在失女的噩耗中痛苦颓废,本是情理之中的人之常情,可是……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顾飒在他眼睛里读出来的,并不是伤心欲绝,而是诡谲阴狠。 顾飒不动声色的敛眸:“之前,我去死牢里看过左春敬了。” 她来庆兰府的消息,连街边的耗子都知道,身为父母官的何府尹肯定更知道她的一举一动。 她与左春敬见面的事情,他铁定是知道的。 藏着掖着也没什么意义,干脆开门见山。 “他和我说,何小姐并不是他杀的!” “咯咯……”何府尹突然阴森森的笑出声:“原来小夫人是来替左春敬说情的!那我劝小夫人不必了,他杀了我最疼爱的女儿,别说是小夫人你了,就是陛下亲下圣旨,要赦免他,我也会违抗圣旨杀了他!” 这言外之意就是你顾飒不必费心了,左春敬我是杀定了! 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 “嗯,是这个理,肖捕头,能和我说说那天发生的事情吗?”顾飒神色淡然,看不出喜怒。 肖儒请示一般看向何府尹。 何府尹明显的皱起眉头,很抗拒。 但他猜不透顾飒的用意,又碍于她的身份,很不请愿的点了点头。 肖儒躬身施礼后,规矩道:“事发当天,左春敬按规矩为何小姐授课,但是他那天却粗鲁的冲进何小姐的房间,意图对何小姐不轨,丫环看情况不对就跑出去喊人,结果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左春敬已经将何小姐给……杀了。” “这是亲眼看到的?还是事后调查得知?” “自然是调查得知,丫环桂花是人证,何小姐出事后……现场的痕迹是物证,人证物证俱在,而且对左春敬也对这件事情认了罪,”肖儒不高兴的黑了脸:“小夫人,这件事是板上钉钉的铁案!” “铁案……” “小夫人今日来我府内,究竟是为何意?”何府尹阴声:“莫非,小夫人还有很忙不同见解?” 顾飒敛眸:“丧女之痛,杀人偿命,这个道理我懂,若是何小姐真是左春敬杀的,何府尹你为女报仇,我无话可说,可是……据我所看,何小姐并不是左春敬所杀!” “呵,小夫人,你为了救左春敬,当真是连沧桑正道都不管了吗?” “不是不管,而是在阐述事实,”顾飒走到屏风后,捡起地上的杯盏:“刚才何府尹也说了,这里面的东西出事后一直未动,那这个杯子也是当时现场的了?” 不等何府尹开口,肖儒抢先道:“是,当时我是第一个赶到现场的,当时就有这个杯子……怎么,杯子有问题?” 顾飒拿着杯子闻了一下,若有所思:“我颇懂得一些医术,对药草也有些研究,所以闻出了这里面有浪蝶草的味道!” 何府尹的手蓦然一紧。 陈师爷感知到了,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小夫人,你这是何意?” “浪蝶草是一种迷情药,你们男人应该都懂得这种药是什么意思……这茶杯不会是左春敬自己从外面带进来的吧?” “左春敬是何小姐的客人,来客人上一杯茶也在情理之中,那他为什么要将迷情药下在自己的杯盏中?” “倘若是想偷偷给何小姐下药,那为什么不下在她的杯子里?” “那么问题也来了,何小姐的杯子呢?” “……” 顾飒问询的目光看向肖儒。 肖儒一怔:“现场当时就只有这一个杯盏……难道就不能是,是,丫环当时只给左春敬上了一杯茶吗?” “肖捕头,如果换做是你,你想要给何小姐下药,是直接给她下药,还是先下到自己的茶水里,再间接的想办法给何小姐下药?” “……” 这还用问? 自然是直接下药更省事省心了。 何府尹和陈师爷迅速对视了一眼。 顾飒捕捉到了他们的眼神交流,不动声色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事发的地方是屏风后,从衣衫散落的情况看,何小姐当时是在更衣?” “……是,”肖儒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桂花说,何小姐当时的确在更衣,所以才刺激了左春敬的兽行。” “那就有问题了,”顾飒挑了眼尾,似笑非笑:“这大白天的,何小姐在换衣服的时候,为什么会让左春敬进屋呢?” 且不说何小姐这样的官眷贵女,家教严格,恪守礼数,不会在任何男人面前更衣,就算是她顾飒,也绝对不可能在任何一个外人面前,肆无忌惮的换衣服呀! 除非…… 第443章 因果 顾飒的眸光淡然的掠过每一个人,似笑非笑:“除非,这浪蝶草是何小姐下的,也是在左春敬到来时,故意引她进入自己的闺房……” “住口,你胡说!”何府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整个人都炸毛,再也没有之前颓靡不振的样子,“小夫人,我的女儿已经不在了,她的闺名已经有了污点,为什么你还要污蔑她的清白的?” “我女儿那么乖巧,她饱读诗书,深谙礼教,绝对不会做出你说的无耻之事!” “即便你贵为小夫人,我何某也绝对不允许你污蔑我女儿的清白!” “你,你走吧,我庆兰府不欢迎小夫人!” “……” 顾飒静静的站在那里,默默看他发疯般的嘶吼。 “何府尹,要赶我走也不是不行,但是我可以用性命发誓,我绝对会用尽我所有的力量,去查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去查,你去查,你有本事就去查,查啊!” 何府尹在那里跳脚,仿佛顾飒将一个屎盆子扣在了他头上,恼羞成怒。 肖儒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顾飒真是疯了! 那种话也说的出口? 那不是妥妥的往何小姐身上泼脏水吗? 也就是她的身份压着何府尹,让他不敢轻举妄动,但凡换一个人说这样的话,估计早就被抓起来,等着和左春敬一起被砍头了。 “好吧,既然是何府尹要求的,我自然不会让你失望!” 顾飒冷笑着转身就走。 可没走两步,陈师爷连忙追了上去:“小夫人留步……” “你唤她做什么?让她走,我何家虽然只是小小的府尹,也绝对不容许任何人这样污蔑……”何府尹还在大喊大叫。 陈师爷却给了他一个眼神,急匆匆的上去拦下顾飒,挥手让肖儒带着所有人离开闺房。 肖儒一怔:“我?我也走?” “走走走,都走。” 陈师爷连推带搡的将肖儒等人推出去,关门时又不忘叮嘱。 “肖捕头,告诉他们,出去之后不许乱说,要不然一样砍脑壳!” 肖儒闷闷的应了,直觉事情不对。 趁人不注意,溜到后窗的窗下。 这里虽然离前厅远,有些话听的不甚清楚,但还是能听到大概的。 没了外人,何府尹的气场显然没有之前那么嚣张了,只是站在那里喘粗气。 陈师爷打着圆场:“小夫人,是不是左春敬和你胡说什么了?” “他是说了一些,但是我不也并不是信了他所说的那些,而是在观察了现场之后,才有了最终结果……”顾飒一本正经的开始胡说八道。 其实关于何小姐被杀一事,他是一点口风都没露。 可他越是这养,顾飒就绝对越不对。 且不说左春敬能保守君夙折的秘密二十年,人品绝对不差,就单单他一个文弱书生,怎么可能在大白天人来人往的前提下,将何小姐给女#干杀呢? 其中必有隐情。 果然,顾飒在到了现场,简单看了一番后,心中就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 只是这个推测太狗血毁三观,她也拿不定主意,这才半真半假的试探了一番。 没想到,这么狗血的的剧情,竟然真的戳到了何府尹的痛点,让他恼羞成怒。 为今之计,只能继续胡说八道的忽悠。 “所以说,陈师爷将我留下来究竟是为何意?不会是想要杀我灭口吧?” “怎么会?”陈师爷苦笑:“小夫人在京都和寒汀城的事情,我们多多少少是有些耳闻的,鄙人和府尹大人自问都没有杀人灭口的本事。” 他瞥了眼何府尹,为难道:“只是,我们只是想求小夫人,能不能看在何小姐已经亡故的分上,保住她的面子和何家尊严?” 顾飒的心“咯噔”一下。 当真被她猜中了?? 那药,竟然真的是何小姐下的? 给左春敬下的? 而且还,大白天的勾引授课恩师? 诶呦呦,这任何一个话题抛出来,都足以在庆兰府掀起滔天巨浪了! 她压下心中狗血的笑,极力云淡风轻:“陈师爷,其实何府尹和何小姐的事情,本与我无关,我也不想毁人清誉,只是,我现在还用的着左春敬。” “小夫人要用他?” “我在寒汀城办了个学堂,需要用人,是真的用人,所以,我想保下他,”顾飒粲眸挑唇:“当然了,何府尹放心,这件事解决之后,我保证不会对任何人提起这件……嗯,于我而言没有一点好处的事情!” 陈师爷小心翼翼道:“可是,左春敬可是被大人下了死令,要砍头的……” “说到这,我还真想八卦一下,你们是怎么说服左春敬这么一个在意自己名誉的人,愿意接下这盆脏水,还自愿搭上自己人头的?” “……”陈师爷和何府尹双双沉默。 怎么说服的? 自然不是他们说服的! 事情的真相和顾飒猜测的差不多,唯一有差别的就是…… 浪蝶草这个东西,其实是陈师爷找来,何府尹交给的何小姐的! 何小姐去年偶然的机会下,遇到了一个外乡的客商,客商油嘴滑舌,骗的何小姐失身失心,还怀了身孕。 可随之后不久,客商就不见了,何小姐找遍了庆兰府都没找到他的踪迹,又急又气,导致孩子胎死腹中,她也差点丧命。 之后不久,左春敬就被介绍到府上教书,才慢慢的将何小姐从黑暗中拉了出来。 而何小姐也将对左春敬的恩师情谊,变成了单相思,等左春敬发现不对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何小姐为他要死要活,吵嚷着非他不嫁。 何府尹怕事情暴露之后丢人,而且左春敬除了年纪大一些之外,人长的俊俏,又有学问,做何家女婿也不是不可以。 所以,他让陈师爷亲自去说媒。 而左春敬的态度很明确,他与何小姐只是师生,绝对也不可能变成其他关系。 陈师爷此时就想到了浪蝶草,与何府尹商量之后,决定先下手为强,将生米煮成熟饭,逼着左春敬娶何小姐。 事发当天,陈师爷以何府尹的名义,请左春敬去何小姐的闺房,桌上提前备好了下了药的茶盏。 结果也不知道何小姐和左春敬发生了什么事情,左春敬摔门而出,何小姐上吊自尽。 事发之后,何府尹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女儿死了,而是如何保住何家的面子。 他绝对不能让人知道今日发生的龌龊事,所以就逼着何小姐的丫环桂花,让她脱了何小姐的衣服,将自杀现场做成女#奸杀现场。 并且再让桂花将左春敬骗来,又安排肖儒“恰好”的进入何小姐闺房,抓左春敬一个女#干杀时的现行。 只是,他们都没想到的是,事发之后,左春敬竟然没有对自己做任何的辩解,甚至还默认了莫须有的罪名。 何府尹等的就是他认罪。 听说左春敬认罪后,当场就要砍了他,防止他事后反悔,结果陈师爷拦住了他,绝对那样会显得的做贼心虚。 他们按照最快的审判流程,将左春敬判了斩刑,再等一天就执行了。 没想到,这个关键时刻,顾飒竟然跑了出来,还一针见血的指出了整件事情的关键。 如今,面对顾飒的质问,他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算了,你们家的事情,我也不多管闲事,只是左春敬我救定了,”顾飒懒得和他们废话了:“何府尹,你说这件事怎么解决?” “左春敬已经判了斩刑,明天就执行,小夫人,换做是你,你又能有什么办法,能在一天内改天换地吗?”何府尹将问题又推给了顾飒。 他根本就不想放过左春敬。 他可是整件事的当事人之一。 只有他死了,何小姐的丑闻才能压得住。 所以他才不会想办法放过左春敬呢! 陈师爷也跟着帮腔:“是啊,明天就处斩了,总不能让我们府尹大人出尔反尔,自己打自己的嘴,说何小姐不是左春敬杀的吧?那,那凶手呢?何小姐的案子岂不是又要被翻出来?” “你们什么意思?明知左春敬是无辜的,还要杀了他?”顾飒从他们的话音中听出了不寻常的意思。 她并不知道整件事其中的猫腻,但是从这两人的神色和对话里,看出了端倪。 当下,她抓住了把柄,态度更强硬了:“这么说吧,要么我带左春敬走,要么,我就军侯府的名义,把这件事撕开,放在明面上重新查……查它个水落石出!如果最后真的是左春敬杀了人,那我便亲自送他上路!” 第444章 死遁 何府尹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顾飒的疯批他是有所耳闻的。 京都那样的地方,都被她掀起了不小的风浪。 听说寒汀城也被搅和的不轻,林宇钦都在她手里连续吃了好几次的瘪。 倘若这个女人真的僵矛头对准他,要对他下手的话,他肯定没好果子吃! 但是…… 就这样答应她放人,他府尹大人的面子往哪摆? 再说了,何小姐的死总要有个凶手吧? “怎么?我的话不够清楚?还是你们不想理我?” 见他们两个大男人都不说话,顾飒直接祭出杀手锏。 “那好,咱们明天刑场上见!” “小夫人,你要做什么?”陈师爷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顾飒冷笑,转身而走:“做什么?我也不知道到底要坐什么……” 何府尹和陈师爷面面相觑。 顾飒:“可能劫个法场先……” 何府尹和陈师爷的头瞬间就大了。 陈师爷:“大人,这?” 何府尹:“别大人了,先留下她,再说后话!” 他已经和顾飒撕破了脸,只能陈师爷出面。 陈师爷没法子,硬着头皮上去说软化,好说歹说,顾飒总算是松了口,不走了,但是之前的条件不变。 她相信,以何府尹和陈师爷这种官场老狐狸来说,想要给左春敬一个活命的借口,不是难题。 陈师爷没法子,只能将她的意思原封不动的转达给了何府尹。 “大人,小夫人说,左春敬她是一定要救的,要活口,至于其他的,让咱们自己想办法!” “……好!” “大人?当真是应了?” “要不然呢?现在都这样了,还有拒绝的理由吗?”何府尹咬碎了老牙:“她就是个疯的!” “那,那我们怎么做?明天就是斩首的正日子啊!” “这不是有你这个师爷吗?”何府尹将烦恼又丢给了陈师爷:“你来想办法!” “我,我能有什么办法?”陈师爷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不管你,当初是你想到那个馊主意,才惹出后面的这些麻烦事,反正这件事你得想个法子,把这件事圆过去才行!” “……” 陈师爷听的吐血。 他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当初好不容易挖了个坑,弄了左春敬进去做替罪羊,现在还得想办法把他捞出来,还得是无罪释放的哪一种! 真是造孽啊! 不过,能干师爷的人都是有两把刷子的。 陈师爷在薅掉两把头发之后,当真是想到了缓兵之计。 他找来肖儒,让他去牢房提个死囚过来,先是暴打了一顿,然后又许下重金给他的家人,让他顶了杀何小姐的罪名。 那个死囚本来就是要被斩首的,又被威胁利诱了之后,想着一个罪名是死,两个也是死,索性就用自己的脑袋再为家人争取一点金银,让他们可以过个好日子,也就答应了。 陈师爷趁热打铁,第二天将左春敬提了出来,当着众人的面,宣读了他的无罪释放。 自始至终,左春敬都没有说什么,目光很是不经意的掠过不远处的顾飒。 陈师爷的状子还没念完,他已然走向顾飒。 “左先生,你,呃,”陈师爷连续唤了两声,都没唤回左春敬回头,只好尴尬的笑了笑:“是这样的,诸位,左先生其实是我们请来的客人,之前让他认罪,是为了让真正的凶手麻痹大意,从而露出马脚,当然了,这都是肖捕头的功劳,肖捕头……” 肖儒被推到众人面前,脸色阴沉沉的很难看。 他不清楚顾飒究竟和他们说了什么,左春敬怎么就无罪释放了。 但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何府尹让他做的事情,他必须无条件配合。 左春敬来到顾飒面前:“是小夫人救了我?” “你本就是无辜的,谈不上救,”顾飒不动声色:“就当我是想亲口问你,为什么要认罪吧!” 左春敬瞳孔一缩:“你怎么知道我是无辜的?万一真是我杀的呢?” “你不会的,以你的身份地位,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何必要对一个失了身的女子杀人灭口?” “……”左春敬神色大动。 顾飒侧眸:“怎么,左先生不知道?” “我自是知道的,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何府尹和陈师爷联手做了这场局,被我查出了端倪,又怕我闹出来,自然是不敢不说 ,先生呢?”顾飒的眼中多了些八卦的味道:“先生又是得知的?” 她这么坦诚,左春敬犹豫了一下,也实话实说:“是何小姐告知我的。” 顿了一下:“其实,我并不是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也并不是无聊又的做何小姐的授课恩师。” 顾飒眸底的八卦更浓了:“看来,这里面有一个很长又很有意思的故事呀,先生介意和我一起喝杯酒,细说这里面的故事吗?” “好啊!” “先生这边请!” 陈师爷还在那里努力圆谎,一转头,才发现顾飒和左春敬不知道什么时候都不见了。 左春敬去了温客居,简单洗漱后,换了身新衣服赴顾飒的邀约。 进了房间,才发现她只邀了自己,一时间有些犹豫。 “就我们两个人?” “先生不好意思?” “也不是,只是我如今的身份比较尴尬,毕竟有何小姐的事情在身上,怕是影响小夫人的清誉。” “身正不怕影子歪,我和先生坦坦荡荡,问心无愧,怕什么?” 顾飒斟了一杯酒,递给左春敬。 自己则拿出一些瓜子果糕:“听故事,得配上瓜子才有意思,先生请说。” “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一次机缘巧合,我遇到了何小姐的那位良人……” 只不过,左春敬遇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了。 “何府尹不想他那样的人玷污了门楣,所以派人追杀他,那孩子也是可怜,深中十多刀,大雨滂沱,身下都是雨水……我虽然救了他,却救不回他的命。” “那孩子临终前,托我将他们的定情信物交还给何小姐,还叮嘱我说,不要将他身死的事情告知何小姐,让何小姐有机会的话,再觅佳婿。” “……” 左春敬那个时候正在流浪,也没什么好去的地方,所以就带着信物来到了庆兰府,并且借着的和黄木海认识的契机,顺利进入何小姐家里,做了她的授课恩师。 那个时候何小姐心情不好,左春敬怕刺激到她,所以就隐瞒了信物的事情,想着等她淡忘这件事情以后,再告知于她。 “可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失了控,等我发现不对的时候,一切都晚了,何小姐把那杯下了药的茶水端给我,我思前想后,就将信物交还给了她。” “我那天的本意,是想着何小姐能够迷途知返,一切重新再来。” “可没想到,何小姐竟然一时想不开,上吊自杀了!” “当时我将信物交给何小姐之后,我就走了,可之后总是心神不宁,总感觉要出事,就又折了回来,果然……” 当时的左春敬,看到何小姐尸体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 他的本意,是想要完成一个孩子的遗愿,让他的爱人好好的活下去,可结果呢? 适得其反! 他的爱人竟然上吊自尽了! 这一刻,左春敬感觉是自己逼死了何小姐,又联想到自己这十多年来的浑浑噩噩,一时间心如死灰,即便面对何府尹和肖儒的杀人指控,他也什么都没辩解,任由他们将自己当做凶手抓了起来,斩监候。 “先生真的会死吗?”顾飒看向左春敬,意味深长的淡眸一笑:“还是说,先生的本意,是想要借这一次的死亡,来一次死遁?” “……这你都猜到了?”左春敬着实大吃一惊。 顾飒说的没错。 之前他不在乎被当做杀害何小姐的凶手,判一个斩监侯,是因为他有的是脱身的法子。 而如果能借着这一次的死,可以遁走隐世的话,那世上就再也没有左春敬这个人了。 可惜,这一切的一切,都被顾飒给打乱了。 第445章 偷窥 左春敬想到了什么,突然看向顾飒,眼尾一沉。 “小夫人,你和我说实话,你一直都嚷着要救我,是真心实意的想救我,还是说,你早就察觉到了我的计划,所以才想方设法的阻止我?” 顾飒自斟了一杯酒,浅浅的抿了一口:“听实话吗?” “当然!” “之前是真没想过你会死遁的事,但是再死牢见过你之后,我就猜到了!” “什么?那个时候你就……是我哪里做的不对吗?”左春敬一惊,会意着自己那时候的状态,不知道自己哪出了差错。 “你的行为没什么不对,只是眼神不对,”顾飒笑了:“你的眼睛里有光!” 濒死的人,死期将近,浑身上下只有绝望和恐惧。 但是左春敬不一样。 他的眼睛里有光,有希望。 仿佛这一次的死刑对他而言是新生。 “发现你不对之后,我就想着要救你了,因为我不能让你就此死遁逃走呀,”顾飒闷了一口酒,倾身,压低声音,浅浅一笑:“毕竟,先生你的手中,可握住我们军侯府的生死命门呢!” 若不是涉及到那个秘密,顾飒不会阻止左春敬的死遁。 但是如今不行了! 她不放心将左春敬这个定时炸弹放在视野之外。 这种人,还是留在身边比较稳妥。 防人之心不可无! 她不是君子! 左春敬后撤了几分,眯了眯眼睛:“小夫人这话有点伤人呢,我左春敬既然能将这个秘密藏上二十年,就能再藏二十年!” “不一定呢,这事真不好说。”顾飒想到了在垣族截胡的那个卷宗。 如果赵子佑知道卷宗不见了,只怕是要有所行动的。 那时候的腥风血雨之下,谁还能保住君夙折的秘密呢! 蓦地。 “咔嚓” 一个细微的声音传入耳中。 顾飒瞬然不动。 左春敬也察觉到了,人也警觉的挺直了脊梁。 两个人互相看了眼,同时看向一个地方。 那是衣橱之后。 “咔嚓” 又是一声。 左春敬压下嗓音:“是机括。” “嘘!”顾飒示意他不要说话。 她自然也听出来了。 此时正是深夜,又是在她的房间,隔壁分别是蛮瑟和樊康他们,绝对不应该有人头痛他们谈话才。 除非…… 顾飒迅速起身,踮着脚尖走到衣橱前。 她对机括一向是不灵光的,看了一圈,也没发现哪不对。 正纠结着是要重新再找一遍,还是换个地方再找机关的时候,左春敬的手指夹住其中一块隔板,提出,一转。 “咔咔咔” 衣橱突然向着一侧转动,“呼”,一股阴风顺着黑漆漆的密道吹了出来。 顾飒连忙用手挡住蜡烛,一转头,看到了左春敬的目光。 她:“……我怎么了?” “你竟然看不出这些简单的机括?”左春敬一脸的难以置信。 “也,也不是一点都看不出,时间久了,多看一会,就看的出了。”顾飒尴尬的回答中不失坦然。 左春敬无语的摇摇头:“这一点上,你要多跟小侯爷学。” 说完,打起蜡烛,率先进了密道。 顾飒无声的翻了个白眼:“这玩意是学就能学会的吗?” 说真的,君夙折不是没教过。 毕竟军侯府也是有很多机括的。 可她也就会一点皮毛,而且如果真要用起来的话,还是很费心神才行。 时间久了,她也就自动放弃了。 人,有时候就得承认自己没有哪方面的天赋。 顾飒跟在左春敬身后,走了没几步,突然想起来不对。 “不对啊,你怎么会知道小侯爷也会机括?” 君夙折可没说过,他认识左春敬。 左春敬似乎知道自己多言了,不动声色的岔开话题:“咱们走的这是一条官道,也就是说,从这里可以到整个客栈里的任何一个房间。” 密道很窄,紧供一人穿行,若是稍微胖一点,想戚行元那样的大块头,横着走都吃力。 “哦,这是一家黑店?孙二娘的人肉包子店?”顾飒来了精神。 “谁?” “没谁,一个熟人的!” “……你还和做人肉包子的是熟人?” “……” 顾飒闭嘴不说话了。 前面出现了光亮,左春敬疾走两步。 那是一个窗口,做了特殊设计的窗口,就像单面镜,这里可以看到里面,但是因为棂花的作用,里面看不到外面。 左春敬吹灭蜡烛,先走两步,看了一眼房间之后,倒吸一口气,猛地往后退。 因为动作过猛,退到了顾飒的蜡烛上,瞬间烧着了头发。 顾飒“呀”了声,连忙将左春敬的头发扑灭,但也被他示意不要出声,也不要去看。 左春敬急摆手:“没什么,不要看,没什么可看的……” 他越是这么说,顾飒的好奇心就越重。 “左先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没道理你都看完了,我没得看吧?” 顾飒指向不远处的一个岔口,示意左春敬让路。 左春敬没法子,只好让开。 顾飒将蜡烛塞到他手中。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忍住了没出声。 顾飒越发好奇了,快步走到窗口,顺着往里面一看,眼尾瞬间挑了起来。 “呀……” 这个房间竟然就是入住那天,温娘子说是免费让她住的上等客房。 而窗户所对位置,正是那个汉白玉的大浴缸。 此时,一个妙龄女子正在里面沐浴。 姑娘姿色不错,貌美如花,果出来的肌肤嫩的能掐出水来。 顾飒冷笑。 果然,这天下就没有免费的午餐。 怪不得温娘子见到她以后,迫不及待的将她引到这个房间,在得知她的身份后,又出诚恐惶恐的将她安置在了别的房间。 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也是,如果被她知道自己被算计了,别说温客居了,就是温娘子和其他的客人,都不见得能活! 不对! 顾飒突然想起来,当时进入那个房间的时候,发现房间的四周都有棂花,那就意味着,能窥视姑娘沐浴的可不止她这一个窗口。 搞不好四面八方都有。 顾飒岂能让这样的好事继续下去? 她想了想,拔下头上的发簪,顺着棂花的缝隙,以飞针的手法射了出去。 “嘟!” 发簪射在了屏风的木框上。 “谁?”姑娘瞬间警觉,抓起浴衣裹住自己。 此时,顾飒听到周围传来星期的“咔嚓”声。 想必是那些偷窥的客人发觉不妙,关了机括了。 屋内。 姑娘看着手里的女子发簪,也意识到了什么,裹好自己的同时,飞身跃起,抽出身侧的长剑,一剑劈斩向顾飒所在的棂花。 棂花应声而碎,露出了几面小镜子和一个红枣大小的洞口。 “该死的!” 姑娘瞬间火冒三丈,抓起长剑在屋子里一通乱砍,果然又在其他几面墙上砍出了小镜子和洞口。 “温娘子……我杀了你!” 姑娘的怒吼尖叫充斥着整个温客居。 左春敬此时见情况不对,拉扯着顾飒就往回跑,路过一个岔口时的,一个男人突然窜了出来,差点撞到前面的左春敬。 左春敬一看他那个样子,立即用手挡在顾飒眼前。 “别看!” 虽然顾飒什么都没看到,但是从直觉来时说,这个男人好像还是个果男。 太恶心了! 想到一个男人不穿衣服的欣赏姑娘沐浴,她就恶心无比。 “不好意思,我,我迷路了,找不到我之前的房间了,兄弟,帮个忙,我去你们房间躲一躲吧。” 左春敬身形高大,完全挡住了顾飒,所以男人以为顾飒也是个男子。 左春敬脸色阴沉沉的,男人就挡在他们前面,不让他走,他们也不好走。 而且他还没穿衣服,打晕了都没地方扔。 当下瓮声:“你往前走,莫回头,前面就是我们的房间……” “多谢,多谢兄弟,多谢,”男人忙不迭的道谢,喜滋滋的向前走去:“兄弟,你们也是被惊了的吧?今晚上真是见鬼了,以往从没出现这种事,也不知道哪个不开眼的,竟然惊扰了那姑娘……” 第446章 道谢 男人喋喋不休,左春敬听着当做没听到。 等到了自己的房门门口,打开暗门,示意男人出去。 “兄弟,多啊……” 男人被左春敬一脚踹飞,随即抓了床单被褥将他裹住。 “兄弟,你这是做什么?放开我,有话好说,有话好商量啊……” 男人在被子里闷声求饶,但是左春敬毫不理会,打包好男人,一脚将他踢飞出去。 “小夫人,可以出来了!” 顾飒这才走出暗道:“多谢。” “举手之劳,何必言谢?嗯,只是……”左春敬欲言又止。 “先生有话请说。” “也,也没什么,就是觉得,此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左春敬的神色颇为为难,有些尴尬,又努力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 “什么?”顾飒若有所思:“先生有话不如直说。” “这,这个……” “莫非是刚才在里面发生的事情?”顾飒猜度:“是关于在窗口看到……” “啊,对,是,嗯,就是,这个……”左春敬很大声的打断她的话。 顾飒没忍住笑了:“行,没问题,先生但且放心,若是有人问起里面的事情,我只说是我发现了那个洞口,所看之人也是我,与先生无关。” “多谢,多谢。”左春敬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看他那紧张的样子,顾飒笑出了声。 左春敬被笑的莫名其妙:“小夫人笑什么?” “因为我觉得先生好生奇怪,想之前,先生因为何小姐的事情,不也是背上了毁尽一生清誉的污名吗?” “那与这个可不相同,”左春敬正色了许多:“之前我和何小姐的事情,我本就问心无愧,上不畏神明,下不惧鬼神,大丈夫生于天地间,顶天立地,我怕什么?” “……”顾飒只是笑,不说话。 左春敬急了:“可在里面不一样,我是……我做不到问心无愧的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所以我……” “行,我懂,先生无需解释,我懂!” 顾飒摆了摆手,示意他实在不用解释太多,指向外面。 “你听,外面闹哄哄的,像是已经打起来,咱们要不要出去看看热闹?” …… 温客居。 此时被姑娘挑剑砍成了烂客居。 “温娘子,你给我出来,你今天要是不出来,我就拆了你的客栈!” 那姑娘此时已将穿好了衣服,剑锋上满是煞气,提剑站在门口的柜台上。 门外,围上了一些看热闹的客人。 但是不论她怎么叫嚷,温娘子和客栈里的伙计就是不见踪影。 而在那姑娘的脚下,正躺着那个偷窥的男子,此时男子身上都是血,裹着被子瑟瑟发抖,也不知道伤到哪了。 蛮瑟和樊康他们早就出来,此时正扎堆围在一起看热闹。 见到顾飒,桑娅立即围上来:“小姐,你怎么才来,精彩的部分你都没看到。” “可不是,”蛮瑟咋舌,眼睛里都带着光:“这姑娘着实野蛮的很,出手狠辣,一剑就……” 想到顾飒和桑娅,他后面的话语倏然收住,但是做了个剪刀手的手势。 “什么?”顾飒一怔:“咔嚓了?” “咔嚓!”桑娅是一点没觉得哪不对,激动的很:“那家伙没穿衣服,也不知道哪来的,我们出来时,就看到那姑娘提着剑砍那人呢……” 樊康此时看向顾飒:“那人怎么会从小夫人的房间出来?” 他是最早出来的一个,听到姑娘大喊大叫的时候就冲出来的,所以目睹了男人被左春敬扔出房间的全过程。 “嗯?”桑娅和蛮瑟同时看向顾飒。 顾飒立即指向左春敬:“不是我,那是左先生的功劳……” 几人瞬间看向左春敬,眼神一个比一个八卦。 “左先生,看不出来啊!” “我还以为你就是一个书生呢!” “没想到还是有点子手段在身上的!” “……” 左春敬没理会他们,而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周围:“温娘子不会来了。” “你怎么知道?”戚行元瓮声:“你和温娘子很熟吗?” “这姑娘修为不低,而且温娘子理亏,一旦出现,轻则赔个倾家荡产,重则性命都没了,所以只要姑娘不走,她是绝对不会出现的。” “况且,她现在已经赚够钱了,大不了带着金银珠宝换个地方重新经营,何必回来自找苦吃?” 左春敬说的不错,那姑娘即便打烂了客栈里能打的东西,温娘子还是没有出现。 门口的人越剧越多,姑娘一时间下不来台。 正纠结着要怎么收场的时候,肖儒从人群中走出来。 “看什么看?散开,都散开,姑娘,你也下来。” “你又是谁?”姑娘正没地方撒气了,见到肖儒,立即没好气的问道。 “我?我叫肖儒,是庆兰府的捕头,你要是有什么话可以和我说,”肖儒黑着脸,再一次勾勾手指,示意姑娘下来:“而且,我的人刚才来告知我,说是温娘子从城门口跑了!” “什么?跑了?”那姑娘立即跳起来,难以置信的跑向门口,又跑回来:“她真的跑了?” “你若不信,现在去追,若是快马加鞭,路线又没跑错的话,或许还能追上!” “……” 姑娘恶狠狠挖了眼肖儒,撞开人群跑了出去。 围观的男人们瞬间“哦”了一声,哄然大笑。 肖儒摇摇头,看向地上的男人:“王财主?是你呀!” 王财主缓缓的抬起头,一双眼呆滞的很。 “王财主,你这是……” “肖捕头,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肖儒的问话还没出口,王财主突然扑向肖儒,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抱着的大腿嚎啕大哭。 “我完了,那个贱人呜呜呜,她,她断了我的根根啊……” 肖儒先是不懂,后来看到他半果的身子,明白了什么。 “王财主,人家姑娘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断了你的……那什么?你是不是又花钱在这里偷窥人家姑娘,然后被人家姑娘抓了个正着……” “不,不是,不是那姑娘抓的,是,是他们……” 王财主此时才后知后觉的彻底反应过来,立即指向左春敬。 “是他抓的我,然后又把我给扔了出来,呜呜呜,是他们,他们和那姑娘是一伙的,肖捕头,你可要替我做主啊……” “……” 肖儒的表情变化了很多个,最终定格在看白痴的表情上。 “那个,王财主,你,你是不认识左先生吗?” “……左先生?哪个左先生?”王财主的擦着鼻涕问。 “王财主,你但凡少在女人堆里混,多在茶楼喝喝茶,清心寡欲几天,也不至于都不认识左先生是谁。” 肖儒无奈的叹气:“就是之前,何小姐案子里,协助我们抓住真凶的那个左先生。” 他又指向顾飒:“她呢?她是谁,你可知道?” “……她?”王财主又愣了一下:“也是何小姐案子里的?” 肖儒一个头两个大:“她是小夫人!” “……” “寒汀城的小夫人,军侯府的小夫人,你可是听过?” “……小?”王财主猛地裹紧了被子,好似该疼的地方也不疼了,“她,她是……” 顾飒抬手摇了摇,笑眸嫣然的打招呼:“就是我!” “……”王财主的表情那叫一个五颜六色。 蓦地,他也顾不上其他的人,裹着被子就往门口跑。 “咻!” 门外寒光闪过,一个人影冲了进来。 正是刚才那个姑娘。 她手中的剑已经出鞘,一剑从王财主的下巴上穿过,从脑门上窜出来。 鲜血混着脑浆,瞬间震慑了门口看热闹的人,再也没人敢吱声了。 “姑娘,你这是?”肖儒皱眉。 姑娘一脚将王财主的尸体踢飞:“刚才差点上了你的当,本姑娘要是走了,这狗东西岂不是能趁机逃了?那到时候本姑娘到哪去抓他报仇!” 肖儒一瞬的无语。 但现在人已经杀了,又有劣迹在前,他实在是不好说什么,只能叫了两个衙役进来,将尸体处理了。 姑娘冷眼收了剑,但是对顾飒还是很客气:“姑娘,刚才多谢出手相助,我宁溪月欠姑娘一个人情!” 第447章 心思 “宁溪月?”蛮瑟不由嘀咕起来:“这个名字好耳熟,好像在哪听过?” “闭嘴!”桑娅恶狠狠的在他后背挠了一下,指甲都挠进了肉里。 他疼的龇牙:“你……” 一扭头,看顾飒的神色不对,立即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主子的眼神不对。 桑娅的表情也不对。 难道这姑娘有什么问题? 顾飒玩味的看着宁溪月。 说实话,这姑娘长的没有想象那样的温柔贤淑,也是个泼辣的性子,不像能缝补衣服的那一种女子。 宁溪月没得到顾飒的回应,心中觉得奇怪,但此时也没多想,笑着抱拳行礼。 “姑娘,方便告知闺名吗?他日有机会,我定然道谢!” “你我日后有缘,再告知我的姓名吧,若是无缘,也就没必要知道了!”顾飒指向外面:“你说话的功夫,温娘子又跑出了二里路,再不追,真的追不上了。” “姑娘,那我们后会有期了!”宁溪月笑了声,提剑跑了出去。 “小姐,”桑娅小声低语:“许是同名同姓呢……” “是不是的有什么要紧?”顾飒浅眸而笑:“如果是她,那我们早晚会相见,不必纠结!” “你认识她?”左春敬看出端倪:“可那姑娘好像不认识你!” “她认不认识我的,以后再说,你还是先认识认识高老吧!” 顾飒将左春敬引荐给了高老,由他们两个商议孩子学堂的事。 两人一见如故,说起做学问来侃侃而谈。 顾飒趁机让桑娅去黄木海家,告知黄木海,就是小夫人请翠果姑娘来客栈做客。 黄翠果对左春敬的心思,傻子都看的出来。 如今,他死里逃生,没有砍脑壳,按理说,黄翠果应该来给左春敬道贺才是,可她自始至终都没出现。 想到黄木海对黄翠果说过的那些话,猜测估计是老爷子不许孙女出门见左春敬。 所以,才让桑娅以自己的名义请黄翠果。 一个时辰后,黄翠果来了,同行的还有黄木海。 “黄老先生,您怎么来了?您身体不好,怎么能出门呢?快,搀老爷子上座。” 顾飒叫了蛮瑟,将黄木海背上楼,介绍给高老认识。 黄翠果跟在黄木海身后,但是一进门,视线就落在左春敬的身上,再也没有离开过。 顾飒自然是将这一切收在眼底,示意黄翠果也坐下。 “黄老爷子,是这样,左先生要和我去寒汀城,我想着他和翠果姑娘相识一场,临走终是要告别的,所以才让桑娅请她过来,喝一杯离别茶……” “先生要去寒汀城?”黄翠果的眼睛里满是失落:“先生的案子不是已经了了吗?为什么还要走?” “此地不是长久之地,而且之前我也算是坏了名声,再留在这里不是明智之举,而且小夫人在寒汀城的学堂也需要老师,我便答应了过去。” 左春敬回的冠冕堂皇,说话的时候,都没看黄翠果的眼睛。 这让黄木海想说什么,都不知道从哪开始说。 黄翠果红了眼眶:“那,先生还会回来吗?” “未来的事情,谁能说的清楚,也许能回来,也许就再也不回来了,”左春敬端起茶盏,举向黄木海:“黄兄,之前在你家叨扰了数日,打扰了家人,这杯茶就算是左某的谢礼。” 黄木海明白了他的意思,也端起茶盏:“左老弟严重了,你我有缘同朝为臣,有一起并肩担当了一些过命的交情,你我之间,无需多言,说多了,伤感情!” 两人杯盏碰撞,各自饮尽了手中的茶。 “爷爷,左先生……”黄翠果不知所措的坐在那里,手指绞着帕子,眼泪汪汪的。 顾飒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心中不觉轻轻一叹。 左春敬虽然已经过了不惑之年,可也正是男人一枝花的季节。 他文章可读,刀剑可用,文武双全的人设在哪个情窦初开的少女眼中,都是致命的诱惑。 偏巧黄木海的孙女就对他动了思春的心思。 而黄木海的意思也很明确,不管左春敬的意思如何,反正他是不同意左春敬做自己孙女婿的。 可他哪知道,少女怀春,相思最重。 一旦黄翠果生了情丝,不及时斩断的话,终究会留下祸患,祸害无穷。 好在,左春敬对黄翠果没那个意思,就是将她当做一个故人之子来对待,感情上并未逾矩,行为上保持着理智的距离。 这也就让顾飒接下来的行动好办多了。 “对了,你们来的不巧,若是早一些,就可以一睹左先生未婚妻的样子,”顾飒不动声色在左春敬身边坐下。 左春敬的眼睛瞬间瞪大了:……什么未婚妻? 她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了未婚妻。 顾飒掐着左春敬的手臂,示意他的表情不要太过分,要收敛一些。 不动声色的笑道:“我刚才见到那姑娘了,她叫宁溪月,耍的一手好剑法,与左先生当真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呢!” 左春敬不愧是心机在线的人,瞬间明白了顾飒的意思,也就很是配合的点点头。 “她刚才是有事路过,又着急着要走,所以才短暂停留,没来得及让黄兄认识一下。” 黄木海不动声色的点点头:“没关系,下次有机会见面的话,老朽做东,请宁姑娘坐席。” “对,来日方长,咱们一定有机会坐下来慢慢聊的,”顾飒笑眸嫣然的看向黄翠果:“翠果姑娘,到时候你也来。” 黄翠果哪还受得了这个,眼泪在眼睛里打转,顺顺的盯着左春敬。 可左春敬依旧像是看不到她似得,眼皮都没抬一下:“对了,之前我还和宁姑娘提起婚宴的事情,到时候还想请黄兄为我们主持婚宴,不知可不可以?” “可以,当然可以,没问题,”黄木海再一次配合:“只要我这身子骨还行,自然是没问题的……” “那我就做喜娘吧,”顾飒还不忘往黄翠果的心上补刀:“翠果姑娘,到时候咱们一起……” 话没说完,黄翠果突然哭着跑了出去。 屋内的几人瞬间沉默。 高老咳嗽一声:“小夫人,你可是伤了这孩子的心了。” “长痛不如短痛,应该的。”左春敬淡淡的应了声。 黄木海端起茶盏,默默的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时,视线与左春敬交错。 那一瞬,好像是交换了无数的信息。 但随后,他们各自收回视线,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心照不宣的岔开话题。 “咱们刚才说到哪了?” “对,你们刚才聊什么呢?继续……” “……” 黄木海也是饱读诗书之人,听说寒汀城要办学堂,就想着也尽一份力,就让顾飒在临走时,从自己家里带一些藏书走。 这也解决了顾飒一大难题。 有了三人的商议,关于学堂的雏形也就初现规模。 顾飒临走时,黄木海有些依依不舍:“老朽这身体是不行了,要不然,怎么着也得跟着你们去再烧一把老骨头,争取发挥点余热。” “黄兄,别的就不说了,好好活着,”左春敬拍了拍黄木海的肩膀,飞身上马:“有机会,我再来找你喝酒!” “好!我等你!” 黄木海拄着拐杖,立于阳光下也是豪情万丈。 一行人出了城门,顾飒策马追上左春敬,故意避开其他人。 “左先生,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 “请教不敢当,小夫人请讲。” “按理说,你也是一表人才,也就是年纪老了些,可男人四十一枝花,你正在花期上呢,怎么黄木海就不许你和他孙女有交往?” 顾飒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就连何府尹这种属禽兽的人,都能接受左春敬的身份,为什么黄木海就不肯呢? 左春敬意味深长的笑道:“你也说了,我已经四十多了,黄姑娘还不到二十岁,怎么能配我这一把年纪的呢?” “不对!”顾飒果然摇头,看着左春敬的眼尾淡出一丝异色:“黄木海不是那种势力之人,况且老夫少妻也算绝配……莫非你们俩之间?” 此言一出,左春敬猛地勒住缰绳,看着顾飒的眼神锐利如刀。 第448章 旧识 顾飒后面的话戛然收住:“左先生,不用这么敌意吗?我也没说什么呀!” 她的话都还没说完好不好? 不过就是玩笑了一下左春敬与黄木海的关系而已,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 俗话说的好,有句话叫“做贼心虚”,还有句话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左春敬这下意识的反应,倒是验证了什么叫欲盖弥彰。 “小夫人,我和黄翠果之间不成,是因为我不喜欢她,这姑娘对我而言太小了,所以我就和黄木海说了这件事,请他帮忙,这才有了后面这些事情。” 左春敬的回答很是无奈的样子,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对于顾飒而言,不重要。 “左先生,我也就是好奇的八卦一下,您不必和我解释的这么清楚。” “解释的这么清楚,你尚且都能胡思乱想,我怕若是再不仔细解释的话,你下一步是要胡想我和黄木海的乱七八糟了……”左春敬是有点了解顾飒的。 —— 一行人回到寒汀城时,发现城里的人比以往多多了,而且身上的衣服也不是本地服饰,更像是周围的游牧民族。 “这边,男人站这边,女人往那走,你,你小子怎么回事?你是男的还是女的不清楚吗?”高庐山站在一个石墩上,左手拿着一个盆,右手拎着洗衣锤。 被他喝令的是一个穿着男装的人,正跟着一群女人往右边走。 但他好像没听到高庐山的话,还在往那边走,高庐山连续喊了几声,都没听到回应,恼羞成怒的跳下来。 “你特么的是不是听不懂人话?老子是你说话呢!” 他冲上去,抓着那人的肩膀粗暴的一甩。 “啊!” 对方惊讶的叫了一声,但随即按住他的手,借力一个过肩摔,将高庐山都给甩了出去。 但他也因为这个动作过猛,衣服被撕开一块,露出白皙的脖颈。 高庐山落地之后,更加恼怒,跳起来握成拳头:“你……” 下一秒,他看到了对方的脖颈,手不由一抽。 别说是寒汀城了,就是放在京都,有这种肤色的男人都不多见。 难道是…… 女的? 高庐山正胡思乱想着,陡然见到了走来的顾飒,连忙收手:“小夫人!” 听到这话,被撕扯了衣服的人也转身看来。 看到顾飒的那一刻,她眼神微动,想要说些什么,但又警觉的看向周围,最终什么都没说。 “高庐山,怎么回事?” “哦,是这……这个人,他不按规矩排队……”高庐山连忙解释。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这么多人是怎么回事?”顾飒指向其他人。 “他们啊,说是送孩子来上学,顺便想在这里安家的……” “……这么多?”顾飒一怔。 她之前是发出了邀请函,让小叶子等人帮忙宣传,说是寒汀城欢迎孩子来读书安家。 可没邀请这么多啊! “何止呢,”高庐山指向西城,一脸愁容:“就在你们走后没多久,他们就来了……” 开始的时候,来的还是陆陆续续的,人不多,但是后来是越来越多,成群结队的来。 弄到最后,连高庐山都要招架不住了。 “小夫人,也幸亏是你来了,你要是再不来,咱们都要断粮了!” 他们所吃的口粮,都是顾飒搞来的。 虽然不知道她是从哪搞的,但总能在粮食减少之后,不动声色的又补上,从而保证他们有饭吃。 可顾飒不在的这些日子,米缸是一个接一个的见底。 她要是再不回来,真的要撑不住了。 “粮食的事情稍后再说,等一会我去找你,”顾飒打断了高庐山的话,不动声色道:“我现在要半点其他的事情,不要让人打扰我!” “是。” “还有,我带了客人来,你安置一下,左先生是贵客,不要怠慢!” “明白!” 高庐山扔下东西,叫了几个人去安置左春敬的住处。 顾飒则打量着眼前一身男装的姑娘:“素裳,好久不见!” 素裳微微行礼,眼睛里漫上泪花,但是一句话都没说。 顾飒不动声色的带着她回了自己的宅子,让蛮瑟等人守在外面,没有她的命令,一个人都不许进来。 素裳跟着顾飒进了正厅,刚进门,“噗通”一声跪下。 “姑娘,你救救大祭司吧!” “……大祭司怎么了?你怎么会在这?快,起来说话。” 顾飒连忙将她搀起来,她却“嘶”的一声,捂住了手臂内侧。 “怎么了?你受伤了?” “路上被人追杀,受了点轻伤,不要紧,皮肉之伤。” “怎么会别人追杀呢?你们的事情不是已经都解决了吗?你和你哥哥……” 素裳红了眼圈:“不是我和哥哥的事,这一次,是我们洛伊族有难了。” 洛伊族自从离开之后,就一直过着迁徙的日子,本来是相安无事的,后来一个族人经不住诱惑逃了出去,恰好被人抓住,还套出了洛伊族的秘密,也就此招来了杀身之祸。 “我们一族的人……都死了,就剩下我和大祭司,大祭司为了救我,自己被抓了,只有我逃了出来,但是我不知道往哪跑,恰好遇到了木卡伊他们……” 木卡伊和素裳网上追溯的话,可以追溯到一个先祖,只是后来分崩离析后,各自成了氏族而已。 素裳本来是要躲起来疗伤的,但是在听说顾飒就在这里之后,就混在人堆里找来了。 顾飒让素裳脱了外衣,露出手肘上的伤口,黛眉顿时一簇。 “你叫这是皮外伤?” 那一道血淋淋的口子有一直长,差一点就砍断骨头和经络。 “这还好了,不用管,也能慢慢的好……”素裳不想麻烦顾飒。 “别说话,做好了,”顾飒取来针线消毒药,消毒后,为她缝合伤口:“知道是什么人追杀你的吗?” “……” 素裳欲言又止。 “怎么了?” “算了,我还是别说了……” “怕我惹不起?” “……” “我知道对方是个棘手的家伙!要不然,以大祭司的手段,怎么会全军覆没?” 顾飒对大祭司不甚了解,但是知道她是有手段的,连她都中招被抓,对手肯定不同寻常,绝对是个狠角色。 “放心,我就是想知道对手是谁,又不会傻到打不过还去找人家麻烦,”顾飒故意云淡风轻:“我也就是问问,好心中有数,以后若是遇到此人,我好绕着走。” “……”素裳还是犹豫不决。 不过,最终还是开了口:“是,是暗市的人!” 顾飒的手一顿。 许久,缓缓抬眸:“哪个暗市?” “还能有哪个暗市?不就是那个暗市吗?”素裳苦笑:“难道,这天下间,还有第二个暗市?” “……” 顾飒是真的震惊了。 暗市,那可是一个颠覆她三观的地方。 不管是武力值还是人家拥有的财富势力,都是顶尖的存在。 “素裳啊,你,你们真是……啧,的确是个麻烦的存在啊!”顾飒无奈的一声低叹,敛眸继续做事。 那可是一个比当今陛下还要麻烦的地方。 洛伊族惹上他们,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素裳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是啊,出事那天,暗市的人在我们的阵法上损失了不少人,但是最后还是破了我们的阵法,冲了进去……也不知道他们和大祭司说了什么,说完之后,就是屠杀!” 而且还是无差别,不论男女老少,甚至于村子里的狗,路过的老鼠都得砍死的那一种。 即便是大祭司,也被他们打到重伤不敌。 最后,大祭司拼尽全力,将她给送了出来,但还是遭到了追杀。 “看你这伤口,也就是这一两天造成的,是新伤,怎么样?那个杀手还在吗?”顾飒将缝合线打了个结,转身去拿剪刀。 “嗯,”素裳点点头:“三天前我还看到了她,只是她没看到我。” “知道她在哪吗?” “不知道,许是还在找我吧,”素裳苦笑一声,“不过,我知道她的名字,她叫宁溪月。” 第449章 台阶 “谁?” 顾飒失态的一声惊呼,手里的剪刀也差点失手剪刀素裳的皮肉。 “你说追杀你的人是谁?” “宁溪月,暗市的宁溪月,你……认识?”素裳从他的神色里看出不对劲。 “也,也不算认识,但也是认识的,我们不久前还在客栈遇到过……她,还欠我一个人情!” 说到这儿,顾飒瞬间很是感慨。 这世界就是一个圆,兜兜转转的,总是能再转回来。 谁能想到,在寒汀城这样的极寒之地,竟然能遇到素裳这个故人。 而追杀素裳的,又是君夙折的旧相识! 还不是一般的旧相识! 是缝缝补补,还暗送秋波的那一种! “她,欠你人情?”素裳坐在那里的身子明显一震,看顾飒的眼神都不对了。 好像生怕下一秒,她就会将自己给卖给宁溪月做人情。 “素裳,你想什么呢?咱们是什么关系?说到底,你也算是我师姐了,咱们师门姐妹的关系,我还能把你给出卖了?” “不是,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小姐,”蛮瑟突然在院子里喊道:“有客人来了,说是小侯爷的旧相识!” “……小侯爷的旧相识?”顾飒一怔:“谁啊?你没说小侯爷不在吗?” “我说了,可她说她是来见小姐你的……” “见,我?” 君夙折的旧相识,来见她? 蛮瑟突然又补了最关键的一句:“是个姑娘!好像……就是咱们遇到的那个姑娘!” 顾飒倏然打开房门:“哪里遇到的姑娘?” “就是庆兰府客栈,温娘子的那个,姑娘,不过,她蒙着脸,看起来像……” “……” —— 宁溪月的脸上蒙着面纱,若有所思的看着从身边走过的桑娅。 桑娅刚安置了左春敬他们,还没进院子,就发现宁溪月牵着马,就站在院子门口。 她看到她的时候,感觉那双眼睛有些眼熟。 好像在哪见过! 在哪见过? 桑娅下意识的再次看了眼宁溪月,倏然瞪大眼睛。 而宁溪月此时也终于认出了她。 “是你?” “你怎么在这?” “……”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 但是说完之后,桑娅就满腔敌意:“还真是你!你来这干嘛?” 她可知道这姑娘缠着小侯爷,还“黏黏糊糊”的搞事情。 难道,是想趁着小侯爷不在,上门宣战? 宁溪月则是诧异的很:“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难道,你家姑娘……” 她突然指向宅子,总算想明白了一些事。 “她,她是……” “吱压” 院门打开,顾飒迎风而立。 “小姐,”桑娅立即跑过去,低声道:“都安置好了,但是她……” “你进去吧,这里交给我!”顾飒出门时,顺带着将院门也关了起来:“宁姑娘,没想到咱们这么有缘分,刚分开就又见到了!” “你是?” “顾飒!”顾飒挑了眼尾,似笑非笑:“难道我夫君没有告知于你吗?” “……原来是你啊?”宁溪月的笑容僵住,“之前就听君哥哥说过嫂子,没想到那天见面,竟然没认出来。” “小侯爷和你提过我?” “自然是提过了,”宁溪月的眼睛红红的,咬住下唇:“君哥哥和我说了很多嫂子的事情,想必,君哥哥也和嫂子提起过我吧?” “嗯,提过,但不多,只说是一个姑娘给他缝补衣服的事,还说那姑娘粗心,将自己的头发都缝在衣服里了,他穿着碍事,就给扔了……” “扔了?”宁溪月的声线骤然变了:“君哥哥把我的头发都给扔了?” “是啊,扔了,小侯爷说了,谁家好人的衣服里面缝头发,莫不是诅咒他的,就把头发扔了,回家以后,还想了很久,说是实在想不起来那衣服是谁缝的,后来还是石大路提醒,他才想起姑娘的名字……” 顾飒说的云淡风轻,完全像是说一个狗血的八卦故事,哪像在说自己的事情。 “所以那天见到姑娘的时候,我就想着,要是早知道姑娘就是宁溪月,我就不出手相救了!毕竟,姑娘是想要诅咒我夫君的呢……” “胡说,我怎么会诅咒君哥哥?我没有,”宁溪月咬住嘴唇,忍着泪,咬牙切齿:“我死也不会诅咒君哥哥的,我那是……” “姑娘这话就有意思了,你那不是诅咒是什么?难道是情愫爱慕之情?”顾飒毫不客气的单刀直入。 那气场,俨然是正宫出街的霸气。 宁溪月被怼的娇羞的低下了头:“我……” 顾飒才不给她机会呢:“我想姑娘定然不会是爱慕之情……” “嫂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 “你叫我嫂子,说明你知道我是谁?自然也知道小侯爷家中已经有了妻室,既然你都知道,有怎么会恬不知耻的再给他送青丝,以表爱慕呢?” “……我?我……” “我想,姑娘姿容不错,身手又好,爱慕姑娘的好男人多了去了,姑娘定然不会做那种不要脸的事,只看得上家有妻室的男子吧?” 顾飒这话,又是棒杀又是捧,打了宁溪月一个措手不及。 她要怎么说? 说那头发是她故意留下的吗? 那不就坐实自己“不要脸”的污名了? 可不承认…… 那确实是她的爱慕啊! 况且,君夙折一直都不搭理她,基本上不同她说话,也从不看他的眼睛。 如果有什么事情,非要交代的话,也多数都是下人们代劳转达。 宁溪月十分清楚,君夙折的心中根本就没有自己。 甚至于在知道她的心思后,就再也没正眼瞧过她,没同她说一句话。 就连这一次出任务,按理来说,她的修为是不够出来的,是她想要见君夙折,才死缠烂打的领了任务出来的。 巧合的事,为了追杀素裳,她误打误撞的来到了北疆。 在追丢了素裳之后,她就想着先来寒汀城见见君夙折,听说他不在之后,就想着以老朋友的身份,先看看顾飒究竟掌什么样子。 结果没想到,双方这一照面,她就被顾飒按在地上摩擦,说的一点回驳之力都没有。 “姑娘,所以那头发……不会真是姑娘故意缝上去的吧?”顾飒给了宁溪月最后一个台阶。 毕竟不知道君夙折和宁溪月究竟是敌是友。 此时弄的太僵,怕对君夙折没什么好处。 当然,这也要看宁溪月是不是懂事。 倘若她识趣,借着顾飒给出的台阶下来,那后面的一切都好说。 如果不识趣,那就不要怪她心狠手辣了,不讲情面了。 “我,其实也不是嫂子所想的那样,”宁溪月咬牙,将眼泪倒流回去,勉强一笑:“君哥哥的衣服,我也就只缝补过那一次,而且,在我们那里有个风俗,将青丝放在衣服上,可以保佑穿衣服的人平平安安……” “是吗?”顾飒心说你这是要不要脸到底了吗? 既如此,那就不要怪她不留情面了。 “宁溪月……” 君夙折的声音骤然从身后远处传来。 他纵马而来,远远的就看到了院门外顾飒。 但是没等他高兴,紧接着就看到了宁溪月。 “君哥哥……” 宁溪月的泪水瞬间滚落,小跑着迎向君夙折,像是在顾飒这里受尽了无尽的委屈和羞辱。 顾飒肃立不动,冷眸看着这一幕。 君夙折对于宁溪月视而不见,飞身下马之后直奔顾飒。 他从宁溪月身边跑过去的时候,都没给她一个眼神。 即将到顾飒面前的时候,他陡然加快了速度,张开手臂,单手有力的环住顾飒的腰,速度不减的直线冲进屋子。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左手扣住她的后脑,霸道的吻上了顾飒的唇。 “唔……” 顾飒整个人被君夙折抱飞了,像是落花飘过浮萍般,跟着君夙折就到了房间里,被他深情一吻。 只是…… 素裳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看着他们。 “那个,你们……” 要命啊! 这两人就不能挑个时间,换个地点吗? 怎么能直接就冲到她面前就吻呢? 她是人! 不是屏风啊! 第450章 不熟 君夙折感觉到了凝视,眉心一沉,气场也沉了下来。 顾飒感知到不对,急忙将他推开:“别胡闹了!刚回来就胡闹!” 君夙折蓦然抬头,对上了素裳的目光,眼睛眯了眯:“她是谁?” “她叫素裳,说来话长,”顾飒指向外面的宁溪月:“被她追上的……” 君夙折听过素裳的名字,但是不确定眼前的素裳是不是顾飒说过的素裳,问询的目光看向顾飒。 顾飒会意的点点头:“就是白质的妹妹,那对双胞胎。” 君夙折恍然:“既如此,我来解决吧。” 他抽回锢住小腰的手,暧昧的捏了捏,转身走出屋外。 “宁溪月,你来做什么?” “君哥哥……” “叫我君夙折,或者小侯爷,”君夙折根本就不给姑娘好脸,冷眼道:“这件事我早些时候就和你说过了,我与你之间,没有其他关系,也没有那么亲密,所以为了你好,也为了我好,你还是直呼我的名字为好。” 宁溪月红了眼眶:“可是之前,我都是唤你君哥哥的啊……” “那是因为那个时候,你帮过我们,而且我也是将你当做小妹妹来看,”君夙折眼中的寒意更深了:“宁溪月,那个时候,我可不知道你竟然是红城的人啊!” “君哥哥……” “……”君夙折的眼神瞬间不对了。 “对不起,小侯爷……”宁溪月这才改了口,但还是可怜兮兮的样子。 “说吧,你来这里究竟想做什么?” “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现在呢?” “什么?” 君夙折很不耐烦的长出一口气:“现在呢?你已经看到了,可以走了吧?” “君……小侯爷,”宁溪月的柔柔弱弱的,眼泪都下来了,“我也是千里跋涉而来,你就这么狠心的赶我走?” “我们很熟吗?”君夙折此时是耗尽了所有的耐心,很不耐烦的冲着石大路打了个手势:“送她走!” “君哥哥……” 宁溪月还有做最后的挣扎,但是石大路眼疾手快的冲过来,拦在了君夙折和宁溪月中间。 “宁姑娘,好久不见!” “石大路?”宁溪月眉心瞬间沉了下来:“你让开,我有话要和是君哥哥说!” “宁姑娘,看你也是个姑娘家,这有些难听的话我实在不好意思说,”石大路挠挠头,一脸憨厚的嘿嘿笑:“可是我不说,不代表我就不会说,眼下,咱家主子已经下了逐客令,让你走了,你要是再不走的话,我这接下来的话,可就有点难听了……” “呵,石大路,我还真没看出来,你还挺怜香惜玉的哈!”桑娅从门内出来,白了石大路一眼,将手里的一盆脏水“哗啦”一声,冲着宁溪月的脚下就泼了出来。 脏水溅起地上的泥土,滚上了宁溪月的裙裾,脏了小裙子。 “你,你干什么泼我……”宁溪月暴怒。 “我干什么泼……姑娘,泼你还需要理由吗?”桑娅丝毫不畏,直接和宁溪月硬怼:“若是之前,说你不知道小侯爷是谁,也不知道我们家小姐是谁,那也就罢了,如今知道了,竟然还这么死缠烂打,那就是没脸没皮了。” “你……” “对你这种人,不泼你泼谁?” “你不要太过分了!”宁溪月咬碎了牙。 “我过分?我们家小姐之前在庆兰府的时候,是不是帮过你,怎么着也算是你的恩人,之前不知道也就算了,如今知道了,你还要赖在这里挖墙角,难道不该泼吗?” “……” 宁溪月被怼的彻底没话了,气咻咻的站在那里。 “还不走?”桑娅上头了,冲着远处就扬手招呼:“庞大好,你挑的是不是脏水?” “不是,是粪水,浇地的。”庞大好压根不知道这边的事情,正挑着一担的粪水去浇地。 听到招呼,想都没想的就应了。 宁溪月的脸色明显一变。 桑娅捕捉到了这个变化,立即冲着那边直招手:“挑过来!” “……啊?” “啊什么,让你挑过来,就挑过来,别废话,”桑娅重点瞥了眼宁溪月:“我这边急着要用呢!” “你敢!”宁溪月猜到了她的意思,脸色陡然一变,剑锋都弹出了鞘。 “你确定?”桑娅盯着她的剑鞘,似乎就等着它彻底出鞘的那一刻。 宁溪月当然也知道剑鞘出剑的后果。 就单单一个君夙折,她就打不过。 “行!算你狠!”她指向石大路,再次不甘心的看了眼院内:“我走!但是你告诉他,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她飞身上马,迅速掉转马头策马离开。 庞大好也挑着粪水过来了,人没到,臭味先到了。 “唔,你来做什么?快走,快些走……” 桑娅连忙挥手,又将庞大好给赶走了。 “不是,桑娅姑娘,你,你这是……” “走吧,再熏着我们家姑娘,快走,走……” “……” —— 素裳一直紧张的听着外面的动静,知道宁溪月走了,悬着的心才放回肚子里。 此时,顾飒也将这几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你呢?你进野森林,可是遇到什么危险?遇到狼王了吗?” “要是遇到了,我还能这么快的回来?”君夙折揉揉她的秀发,勾住一缕缠绕到指尖,在手指上转圈圈。 有素裳在这里,他什么都不能做。 勾勾她的头发也是好。 “狼王不在黑森林?”顾飒一怔:“难道是我们上次出手过猛,动了狼族的根基,所以远遁,躲起来了?” “这个不知道,”君夙折也是一头雾水:“我们当初是循着狼群的痕迹进入森林的……” 那么多的野狼,所过之处都有痕迹,所以他们一行人寻找到狼族的老巢没费一点力气。 那时候,所有人都做好了大杀四方的准备,可没想到,等他们进入狼群疆地的时候,都傻眼了。 偌大的狼窝里,一片死寂。 别说狼王了,就是一根狼毛都没见到。 “我们当时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中了狼王的圈套,以为它是知道我们来了,所以摆了个空城计,等我们进来之后,再打我们一个伏击,可是……” 可事实证明,君夙折他们还是想多了。 他们在狼窝里蓄势待发,等了老半天,也没等到一头野狼。 此时他们才猜测,是不是狼群舍弃了狼窝,迁移到别的地方了。 所以,君夙折让众人散开,寻找狼王的蛛丝马迹。 可是黑森林本就是狼群的活动场所,即便有什么痕迹,也可能只是它们之前留下的,所以找了好几天,都没它们的踪迹。 君夙折白跑了一趟,很不甘心,但也没法子,只能打道回府。 顾飒安慰道:“没找到就算了,也或许是被我们杀的伤了元气,躲了起来,一切就等下个月的月圆十五再看了。” 倘若那个时候狼群还不出现,便意味着它们可能真的迁移到别的地方,重新安营扎寨,繁衍生息了。 君夙折点点头,眼神有些飘,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飒打了个响指,拉回他的视线:“对了,你回来的正好,我的学堂准备的差不多了,你帮着看一下,看看……” “这件事,我怕是帮不了你,”君夙折轻叹一声,打断她的话:“我,我的事情还没完成,得再出一趟门。” “你刚来就又要走?”顾飒蓦然推开他,拉扯到头发,疼的她“嘶”的一声,继而狠狠捶了他一下,起身离开。 素裳迅速低下头,当做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君夙折无奈的摇摇头,起身追了出去:“飒飒,我真的非走不行。” “理由呢?”顾飒不悦转身:“我不是那种非要你留下来的女人,你要走,可以,毕竟你也有你的世界,可你在走之前,是不是要告诉我一声,你究竟去了什么地方,究竟在做什么,这样我才能不担心你……” “我去暗市!” “……” 君夙折这么坦诚,顾飒反倒是一怔。 “你,你去暗市?你又去暗市做什么?” “上次来杀你的寿生,你还记得吗?” “……他是暗市的人?”顾飒心下一惊。 怪不得,那家伙的修为变态的高。 原来是暗市的! 第451章 怀疑 “我要去暗市找一个东西,师兄也还在那边,我必须回去,”君夙折温柔的抚上顾飒的脸庞:“之前没有和你说,是知道你一旦知道了,就一定会和我一起去的。” “什么?”顾飒感觉这话有点不对劲,但一时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关于我回来的事情,”君夙折垂目而立,很是无奈的低语:“其实我是为了那个东西回来的……” “什么东西?你到底在找什么东西?”顾飒挡下他的手,黛眉瞬沉:“是不是也不方便和我说?” “也不是,只是,我不想将你牵扯进来,你知道的越多,对你越危险。” “君夙折,自从我和你在一起,哪一天不危险?在京都的时候,先帝,陛下,他们哪一个不想要你的命?” “不一样的。”君夙折沉眸。 在京都的危险,虽然也凶险,可那些事情顾飒基本上都能应对,即便有什么问题,也有他在身边,可以及时出手保住她。 但是暗市不同。 仅仅是一个寿生,就差点要了她的命。 倘若再将她牵扯进来,他不敢想会有多凶险! “你不说是不是?没关系,我自己有嘴有腿,我可以自己去查!”顾飒真的生气了,不高兴的撂下狠话 。 她并不是想窥视君夙折的私生活,而是想知道他的危险来自哪里。 倘若真的有那么一天的话,她也希望自己可以尽微薄之力的帮助到他!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问三不知,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不管她怎么问,君夙折就是不说。 顾飒真的生气了,将他推开,回屋子的时候,“砰”的一声关上门,震的整个院子都颤抖起来。 几乎那一瞬,所有人都知道顾飒生气了。 半天的功夫,都没人敢进去,就连一口水都没人敢往那屋送,就怕不小心惹火上身,再招一通骂。 顾飒本想着,自己一夜不理君夙折,等第二天一早,他肯定会找自己道歉说对不起。 可第二天起来才知道,君夙折昨晚上就不辞而别了。 不止是他,就连石大路等人也是悄无声息的就走。 “他们什么时候走的?我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哥,你呢?”桑娅踢了踢蛮瑟。 蛮瑟立即瞥向顾飒,咬牙:“你不是废话吗?我怎么会知道?我要是知道了,还会不告诉你,不告诉小姐?” 君夙折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问了一圈,也没人知道。 桑娅想安慰顾飒,但是看她阴沉沉的站在城墙上,也就不敢开口了。 其他人更是有数,都默不作声的去做事了,反正有多远就躲多远,总是没错的。 桑娅做好了早饭,想唤顾飒下来吃,但是张了张嘴又不敢,就把东西给了素裳,让她去。 “我?我不去,我也,也不敢。”素裳也不想得罪顾飒。 “你是客人,你怕什么?咱们小姐又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不会怼客人的,你去……” 桑娅是连哄带骗,将早饭硬塞到素裳手中,推了出去。 素裳没法子,拿着包子上了城墙。 天寒地冻,包子很快就凉了。 素裳走过去,拿起凉包子:“要不,你先吃个热包子吧,再不吃就凉了。” “你之前在暗市?”顾飒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把反钳住她的手腕:“什么时候的事?” “就,就大概一个月前左右……” “一个月前?”顾飒眼神明显一亮。 是啊! 她之前怎么没想到啊! 按照她和君夙折分开的时间线来说,一两个月之前,君夙折应该也在暗市。 “你在暗市的时候,有没有有发生什么事情?小侯爷当时就在那里,你可是听过?” “没有,我们当时是被抓到暗市的,是暗帝的人抓住我们的,他们的目的,其实也不是我们,而是大祭司。”素裳红了眼眶。 说到大祭司,顾飒的心一软。 她方才只想着自己的事情,而忽略了素裳的心情。 “对不起,”顾飒松开她的手,又揉了揉她的手腕:“有没有弄疼你?” “没事,我只是想到了大祭司,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素裳的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下来,哽咽道:“暗帝的人抓了我们族人,用全族的命威胁她,要她帮着找东西……” “找东西?”顾飒的心瞬然一颤。 素裳哭着点点头:“嗯,好像是找一个叫镇眼的东西,他们说,只要大祭司帮他们找到镇眼,就放了我们全族,可是……后来却将我们都杀了!” “为什么又要杀你们?是东西没找到吗?” “不知道,”素裳低着头,捏着包子呜咽:“或许是没找到,也或许是杀人灭口,总之,大家都死了,大祭司护着我一个人逃出来,只说要,要给族人留一点血脉。” 顾飒想安慰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好将她抱在怀里。 “好了,没事了,大祭司的仇我一定会报的,只是眼下……” 她的目光倏然定格在远处,一动不动。 素裳察觉到异样,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怎么了?” “黑森林……” “什么?” “他进黑森林不是为了围殴狼群,而是……找东西!” 顾飒此时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君夙折千里奔袭的回来,说是为了找东西,但是紧跟着去了一趟黑森林之后就又走了。 说明什么? 说明他可能在黑森林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又急匆匆的赶回暗市与魏辽汇合了。 “黑森林……蛮瑟,马!给我马!”她飞奔着冲蛮瑟大喊。 蛮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迅速解开一匹马,用力抽打了马屁股,等马儿穿过城门之后,顾飒纵身一跃,飞身落上马背。 “什么情况?” 桑娅不知道什么事,也要跟上,被蛮瑟拦下了:“你就别跟上了,你和高庐山守在这里,留在家里接应,我们都了,家里交给谁!” 他另外叫了几个人,去追顾飒。 就像君夙折所说,黑森林里遍地都是狼群的痕迹。 顾飒顺着马蹄痕迹,一路狂奔,上山涉水,终于在一个时辰后,找到了狼窝。 “这里……” 看到眼前的一幕,素裳震惊的久久说不出话。 蛮瑟也是惊骇的看向顾飒:“小姐……” 顾飒飞身下马。 周围一切都静悄悄的。 就像君夙折说的,这里静可闻针,没有一点狼群活动的气息。 那是因为,在地上,遍地都是狼群尸体。 狼尸之中,还有一些人的骸骨残肢。 蛮瑟迅速走到一个残躯面前,检查了一下,皱眉:“是被狼啃食的……” 其他的人体残骸也是如此,都有着被狼群啃食的痕迹。 “是,是死之后啃的,还是……活着的时候?”素裳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话。 “死了,从血液喷洒的痕迹和伤口的撕裂情况看,没有挣扎,血也不多,应该是死了之后才被狼群啃掉的。” “那还好,”素裳粗略扫了一圈:“看他们的装束,都不一样,应该是周围的游牧民族吧?” 顾飒走到一具尸体前,仔细看了看手腕脚踝,又走到其他人面前,也是看了手腕脚踝,越看眼神越阴沉。 “小姐,怎么了?” “这些人,都是被捆绑着扔到这里的……” “什么?”素裳听到这话,也连忙检查了身边的尸体:“是哈,他们的手脚都有捆绑的痕迹,而且有的手腕都磨出了血,看样子是被捆绑了有些日子的。” “会是什么人捆了他们?为什么又扔在这里?”蛮瑟数了一下,“大概有十三具尸体……莫不是?” 他看向顾飒。 后面的话没说,但是顾飒明白他的意思。 “怎么?你怀疑这些人是小侯爷他们弄来的?” 第452章 处理 “也,也不是质疑,”蛮瑟讪讪一笑:“之前这里只有小侯爷来过,而这些人……看尸体的程度,也是在那个时间段死亡的,所以我才……” 顾飒看着尸体,没有言语。 蛮瑟不敢再多话,谨慎的闭了嘴。 “小夫人,这边,这里有个洞口。”一个人在远处嚷嚷着。 那个地方有一些灌木丛,看样子是做出来的伪装。 “是人为的,”素裳走到顾飒身边低语:“这里其他的地方都践踏的不成样子,唯独这里的灌木丛还保持着原样,挡住洞口,一看就是有人故意做的。” 洞口很低,很矮小,入口处是个斜坡,从地面开口,没有遮挡。 阴森森的,还有血腥味传来。 “何意,你怎么看?”顾飒叫来何意。 何意勾着头看了一会:“这里看上去像是个狼窝,因为从高度看,也就狼那样的身高能进出自如,不过这样的狼窝我也是第一次见。” 蛮瑟顺着斜坡扔下去一个火把,火把滚了滚,并没滚到深处,就在洞口不远处燃烧着。 “小夫人,要不我下去看看吧?” “注意危险,小心点。” “明白!” 蛮瑟在身上栓了一条绳子,拿起火把半跪着爬着进去。 不多一会,绳子开始乱颤。 “小夫人?”所有人都看向顾飒。 顾飒果断一挥手。 大家齐心协力的拉着绳子往外拽。 “别啦,别拽,没事,我好的很。”蛮瑟的声音从下面传来,断断续续的,但是能听得清楚。 “发生什么事了?”何意趴在洞口喊。 “刚才一不小心一脚踩空了,摔了下去,我没事,再等我看一会……” 不多会,绳子又开始摇了起来。 紧接着,就是蛮瑟的大嗓门。 “小姐,你们可以下来了,这里很安全,不过……还是有些东西,需要你亲自来看。” 何意将绳索固定在树上,用力拽了拽,确定安全,这才示意大家按照顺序下去。 洞口的入口很小,但是越往里空间越大,到最后有一个断层。 断层不高,也就一米左右。 刚才蛮瑟应该就是从这里跌下去的。 不过,又了断层的原因,顾飒本人就可以在里面站起身了。 走了没多久,他们就看到了火光。 蛮瑟也发现了他们,立即拿着火把晃了晃。 “小姐,这边,你看……” 顺着他的火光看去,只见一堆尸体重叠的堆在那里。 从衣服的装束和尸体的腐烂程度来看,和外面那些人应该是同一时间死亡的。 有区别的是,外边那些人的手上脚上没有绳子,但是动力的这些人手脚上都捆了绳子,直到死了他们也捆在一起。 何意走上前,扒拉着尸体。 顾飒眉头紧皱:“能看出他们的身份吗?” “这个不好说……”何意叹息。 素裳突然说道:“不过,他们应该不是练武之人。” “这你是从哪看出来的?”蛮瑟吃了一惊。 “他们的骨头都很硬,关节处也没有任何的磨损,而且手上没有茧子,四肢也匀称,身体羸弱……” 对于练武的人来说,因为活动量的加剧,手肘膝盖这些地方关节的磨损都很大,而且不管是使用兵器还是练拳,双手一定是结满茧子的。 这些明显的特征,这群人里都没有。 顾飒敛眸:“所以,他们更像是等待着一场屠杀,就这样毫无挣扎的死在了这里……可是,最关键的问题是……狼群呢?” 先不管这个洞窟究竟是有什么用,这里是黑森林,是狼群出没的地方。 但是直到现在,他们也没有见到狼群的踪迹。 “莫不是,真的像小侯爷说的那样,狼群都不见了?”蛮瑟低语。 “那这些人呢?”何意疑惑:“他们为什么会死在这里?” “他们为什么会死在这里,和小侯爷说的狼群不见了,没有必然的关系,”蛮瑟梗着脖子,十分都不悦:“难道就不能说小侯爷也和我们一样,一到这里看到的也是这个场面,也是这些尸体吗?” 这句话瞬间点醒了顾飒。 “是啊,我们来到这里之后,先入为主的以为这些人都是他们杀的,其实,小侯爷可能和我们一样,来到这里之后,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座尸山!” 她突然看向蛮瑟。 “如果是你的话,抛开你的身份不说,也不讲你来这里的目的,就单单说你看到这些尸体之后,你会 “我……” “不要思考,直接回答我。” “那我就是要么跑,要么就是留下来,把这一切调查清楚,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杀了他们,亦或者说他们为什么会死在这里?”蛮瑟当真是想也不想,直接就回答了。 “是啊,正常人看到这一切的反应都是逃跑,因为谁也不知道后面会有什么危险!可如果你有一定的本事,有自保的手段了,你还会跑吗?” “不会,我肯定不会,我都有自保的手段了,我都不怕死了,我还跑什么?我肯定要查清楚呀!” “……” 顾飒没有再问下去,而是看向其他人。 众人都默默的点点头。 是啊,换位思考一下! 如果现在是他们第一次出现在这里,如果不是疲劳奔命的话,那就会下意识的想要查清楚这一切的根源。 素裳若有所思:“所以说,你们那位小侯爷,之所以在这里逗留了那么久,并不是他所说的追踪狼群,而是想要查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顾飒和君夙折聊天的时候,她就在一边,所以也听了一些八卦。 但是在后面,君夙折说的关于找东西的那些话语,她并没有听到。 这样一来,倒是让顾飒可以完美的接住她的话。 “是啊,他应该是怕我担心,所以只说了狼群,没有说这些尸体。” 但是顾飒心中清楚的很。 君夙折所要找到那个东西,可能就和这些尸体有关。 “何意,蛮瑟,你们几个?把尸体都拖出去,素裳,你和我将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搜出来,包括他们的衣服都脱了……” “衣服都,都脱了?”素裳一怔:“脱他们衣服做什么?” 顾飒没有解释,只是吩咐他们照做就是了。 地下的尸体足足有上百具,蛮瑟等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洞口都扩展了两倍,才将他们都拖了出去。 除了他们遮羞衣物,一个个被扒了个精光。 “素裳,扒衣服的时候,注意一下他们身上是不是有伤口,有伤口的都告诉我。” “还要查伤口?那可多了,这些人都是被囚禁在这里的,生前都被虐待过,身上多多少少的都有伤口……大小伤口都要留意吗?” “对,大小都算,只要是伤口都算!” 顾飒担心这些人也像君夙折那样,将东西藏在自己的身体里。 反正都是查了,也不在乎多查一查。 不过,事实让顾飒很失望。 尸体虽然都有伤,但也都是皮外伤,就像素裳说的那样,都是被虐待留下的伤口。 看着顾飒一个个的检查,素裳皱眉:“你是不是在找什么东西?” “我是想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 素裳心说你不想说就不要说了。 还想知道他们怎么死的? 还用检查? 哪一个不是被一刀毙命,砍断了脑壳? 她不在多话,而是四处开始溜达,观察周围的地势。 很快,顾飒让大家将尸体垒起来,一把火将尸体都烧了。 检查完最后一个,顾飒满手血的站起身:“没有!” 是本来就没有,还是被君夙折他们给取走了? 此时已经是下半夜,火光冲天,黑烟冲上夜空,遮住了漫天星光。 “嗯?素裳呢?”顾飒看了一圈,没发现素裳,连忙问道。 “不知道,刚才还看到她呢,就在那边,那块大石头上,”蛮瑟指向远处:“她当时在看星星,一转眼就不见了。” “看星星?”顾飒心下不由一颤。 素裳虽然没有做成大祭司的候选者,可她也是大祭司的重点培养对象,该学的她都学过,只是大祭司的传承没有传递给她而已。 她夜观星象,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顾飒纵身跃上那块大石头,也学着素裳的样子看着天空。 奈何她的记忆传承就是个空壳,好似满满的,什么都有,可仔细拎起看的时候,又什么都没了。 她刚要泄气,陡然看到了素裳的身影。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最高的山顶,高举着双手,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等顾飒跑到那边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我说你,大半夜的你……” 素裳转过头的那一瞬,她戛然收住话音:“怎么了?你怎么哭了?” “大祭司……” “大祭司怎么了?” 顾飒的话音刚落,陡然感觉脑海中有一根弦骤然崩断了般,“嗡嗡”颤鸣着撕开她的意识。 “啊!” 她陡然抱着头跪到地上。 素裳神色骤变,眉头管她,飞身扑向一块大石头。 刚在石头后面躲好,一股磅礴的力量从顾飒的身体里爆发。 第453章 传承 素裳下意识的抱住头,躬身蜷缩起来。 “咔咔咔” 在她身前的石头发出清晰的断裂声。 素裳缓缓抬头,从手指的缝隙里向外偷看。 只见石头的裂缝越来越大,细纹越来越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碎裂。 素裳的眼神越来越惊恐:“不,不要,千万别……” 她连忙利用石头的遮挡,向着下一块石头爬去。 可惜,下一块石头上面也爆出了裂缝,而且也在迅速碎裂。 “不可能,她怎么会……” 话音刚落,石头“嘭”的一声彻底爆开。 素裳顾不上了,在碎石子崩进身体的瞬间,抱着头扑向地面,不顾一切的向前滚去。 “咻咻咻!” 无数的石头从头顶上飞过,她因为地势的原因,躲过了石头的袭击。 要不是她是在往坡下滚,同位置的石头碎裂爆开的速度慢,她现在早就被打成筛子了。 突然,她身子一顿,摔进了一个坑里。 她条件反射的抓住边缘,整个人挂在了一边。 随即,地面一震,“轰”的一声,地皮和石头大树都像被飓风席卷了一般,呼啸着从她的脑袋上飞出去。 “哗啦啦” 树木折断的声音递层的传向远方。 远处,传来了蛮瑟等人的惊叫声。 他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好在这边的事情发生后,他们那边能看到,这个时间的缓冲期就可以让他们找到足够安全的藏身地。 外面“呼啦啦”的过了好去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素裳松了一口气:“还好……” 还好有这么一个深坑。 要是没有这个坑,就是她速度再快,此时即便不死,恐怕也要皮开肉绽了。 但是,在她低头的一瞬间,整个人又不由提起了心思,惊骇的看着脚下的一切。 这是一个巨大的深坑,坑里,竟然全都是白骨。 人的白骨! “小姐……” “小夫人……” “……” 蛮瑟等人的喊叫声从远处传来。 他们纷纷往这边跑。 素裳也顾不上这些了,抓着边缘飞身上去,正好遇到蛮瑟等人。 “素裳姑娘,你没事吧?可是看到小夫人了?” “她没事的,”素裳拍了拍衣服,只想下面:“只是这里有个万人坑!” “诶呦,我的姑娘,现在还管什么万人坑?咱家小夫人要是找不到,咱们都得跳下去陪葬……”蛮瑟急得原地跺脚。 何意也担心的很:“是啊,刚才那个动静那么大,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不知道小姐她现在怎么样了。” “放心,她不会有事的!她现在应该在熟睡呢!” 素裳带着大家找到顾飒。 果不其然,她就躺在那里,看样子像是睡着了。 “这,这个……” 何意看着脚下,一步步的后退。 真是见鬼了! 从脚下地皮掀开的痕迹看,竟然是以顾飒为中心,向着周围扩散的。 也就是说,刚才那个毁天灭地,崩碎山石的怪力,是顾飒发出来的? 怎么可能? 素裳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让蛮瑟将外衣脱下来,改在顾飒身上。 “这件事不要告诉别人,不管有什么话,都等她醒来再说……我在这里守着她,你们俩回去吧!” 那些人还需要稳定人心,不要将事情散出去。 何意和蛮瑟对视一眼,都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 “那好,你照顾好她,我们回去那边。” “夜里凉,你别冻着我们家小姐!” 蛮瑟还要叮嘱,但是被素裳一眼瞪了回去。 他无趣的吧唧吧唧嘴,带着何意离开了。 天色放亮。 当第一缕阳光穿过云层,洒落在顾飒身上的时候,她才幽幽的睁开眼睛。 这一瞬,她的脑海里好像多了好多好多的东西。 那就像是,纵横五千年的波澜壮阔,都压缩打包的塞进了她的小小脑壳。 “唔,”她揉着太阳穴坐起身,晃了晃头:“怎么感觉……脑袋像是灌了水似得,那么重呢?” “你的识海里充斥着一百多位大祭司人生,自然是重了些。”素裳躺在一边,枕着手臂,闭着眼睛翻了个身。 “什么意思?”顾飒有点断片,莫名其妙的看着周围:“我怎么在这?这是哪?” 素裳倏然睁开眼睛:“你忘记了?不会吧?” 她一个纵身翻跃,半跪在地上,凝视着顾飒的双眸,瞬也不瞬。 “不过,你毕竟不是我们的纯血族人,识海承受不住封印的冲击,暂时性的失忆也是正常……” “你在说什么?”顾飒越发莫名其妙:“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还有,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 她起身时,骤然发现身下草地的异样。 等抬头看时,发现周围光秃秃的,山石树木青草绿水等等都没有。 “这怎么是座秃山?真难看,”她嘟囔着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我在这个秃山上做什么呢?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秃山?”素裳无语。 也就是这山不会说话而已! 但凡会说话,估计得满山都是脏话。 人家为什么会变秃,还不是拜你所赐! “昨天晚上,我夜观星象,发现东方的司星晦涩发暗,那是大祭司陨灭的信号,我本来是想要警告你,让你注意一下的,可谁知道你的封印突然就爆发了……” “素裳?你是素裳?你怎么在这?”顾飒好像才认出素裳,惊讶的表情让素裳后面的话瞬间就咽了回去。 她揉揉眉心,敛眸低叹:“好吧,咱们就先从最要紧的聊……你还记得的记忆是什么地方?” “我?记忆?”顾飒看了看周围,努力想要在混乱中抽丝剥茧:“嗯,寒汀城,我记得寒汀城,还有很多人,那些人又穷又吃不饭……” “寒汀城?也还好,最起码之前的记忆都在,就是这两个月的断片了而已,”素裳松了一口气。 顾飒的记忆,出现了暂时的失忆,随着时间的流逝,会一点点的记起来。 但眼下最要紧的,是让她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小夫人,大祭司在你脑海里封印传承的事情,你还记得吧?” “这个我记得……” “大祭司的传承会在上一任祭祀去世后,全部转移到继承者的身上,昨晚上……” 素裳又想到了大祭司殒命的事,心中又是一阵难过。 但她很快就平复下来,哑着嗓音道:“所以,昨晚上你的封印被打开了,封印蕴含的力量,铲平了这半个山的山头。” “什么?我?”顾飒吃惊的指向自己,难以置信:“我把这山?” “这就是大祭司的力量,如今,你也拥有了这样的力量,只是……” “只是什么?” “……” 素裳欲言又止。 顾飒有种不好的预感:“只是你需要寻找一位下一位大祭司,将你的传承封印进她的身体,这样你才不会爆体而亡。” “还会爆体而亡?” 顾飒心说这是什么高危职业? 之前大祭司传承的时候,也没说这些啊! 不过,就当时那情况而言,她都没拒绝的资格。 素裳认真道:“大祭司的力量是从天地间汲取的,蕴藏在你体内,日积月累之下,你的身体就会承受不住……当然了,你能承受多少,取决于你的能力修为。” 修为高的人,就可以压制住天地力量,就不会爆体身亡。 相反的,修为越低,就越难掌控,时间久了,如果不能将多余的力量转移封印,就会吞噬大祭司本人。 素裳低语:“等你恢复记忆之后,你就会知道,在你所传承的这些大祭司记忆中,就有不少是爆体而亡的。” “这种记忆我可不想有,”顾飒晃了晃头,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压了下去:“你们还是老实一点,先蹲着别动,别打扰我的记忆,等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再跳出来好了。” 而记忆似乎也被她掌控了,在压下那些爆增的记忆后,属于她的记忆渐渐显现。 “嗯,我想起来……” “这么快?”素裳一惊:“你想起什么?” “我想起来,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 “……” 第454章 白骨 “也幸亏是你想起来了,要不然,我怕等一会你看到那些东西以后,会害怕呢!”素裳松了一口气,指向身后。 她所说的地方,就是刚才差点掉进去的那个万人坑。 顾飒跟着她来到万人坑前,看到下面的森森白骨,黛眉微蹙。 “这么多人骨?” “刚才我被掀下来的时候,差点砸到这些白骨上面……” “看周围这情况,没有栏杆,也没有伪装过的痕迹,说明这里就是一个万人坑!”顾飒站在坑边,若有所思。 这么多的人,又需要时间化成白骨,可不是短时间内能完成的。 说话间,何意等人跑了过来。 “小姐……” “你们来的正好,我正有事想问你们,你们知道这些人来自哪里吗?” “什么?”何意等人还没搞清楚状况,以后的跑来一看,脸色都变了:“这么多尸体?” “能从他们的衣服分辨出来吗?” “尸体都变成白骨了,衣服也烂的不像样子,一时半会的怕是难以分辨。” 何意说着跳了下去。 简单的翻看了几具尸体之后,给出了答案。 “这些尸体都是被狼群啃噬过的,衣服也都撕咬的不成样子,不过,可以从他们的质地和仅有的残存衣片来说,不是咱们这里的人。” “不是咱们这里的人?”顾飒疑惑:“你的意思是说……不是寒汀城的?” “不,不是,不只是不是寒汀城的,也不是周围人的。”何意十分肯定。 早些年,他因为牧马的原因,在这里生活多年。 寒汀城周围有多少部落,每一个部落穿什么衣服,有什么特征,他心里都有数。 “刚才我看过了,他们的衣服是一种蚕丝织成的,这是你们中原人才喜欢穿的布料,我们这边的人都穿不起,即便有人穿得起,也三五件而已,不可能这么多的。” 何意爬出来,手里拿着几片五颜六色的衣服残片。 “这衣服有厚的,有薄的,有男的有女的,唯一相同的就是他们是蚕丝制成的,小姐,就目前北疆这边的气温来说,可没有蚕能活!” “……” 顾飒拿着衣服,确定手感都一样。 而这边的人多数穿的都是粗布和皮毛。 不为别的,就为了便宜和保暖。 “可是这也太多了?”顾飒总感觉哪里不对劲:“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尸体呢?而且从尸体的腐化程度来看,并不是同一个时期的。” “是啊,我也觉得不对劲。”何意也摸不着头脑。 在此之前,最合理的解释就是有人打劫了来自中原的商队,然后将尸体集中扔在了这里,结果尸体遭到了狼群的啃噬,就变成了这样的一堆白骨。 可是从尸体的腐烂程度来说,这里的白骨绝对不属于同一批人。 总不至于有人来来回回的打劫中原的商队,然后总是将尸体扔在这里吧? 况且,如果真有中原的商队失踪这么多人,那他们的亲朋好友肯定是要上报的。 寒汀城作为最近的官方,林宇钦绝对会收到消息。 而顾飒来这里两个多月了,缺从没听过关于商队失踪的只言片语。 何意也表示,他也从没听说哪家的商队失踪不见。 蛮瑟看他们大眼瞪小眼,疑惑不解:“这不是很明显的吗?这么多人,这么多的尸体,而且是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的,那就肯定不是商队呀?谁家的商队会带着小孩子,跑那么远的路?” 这话瞬间点醒了顾飒。 “是啊,没有哪家商队会带着孩子这样的长途奔波,孩子受不了的,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 “这些人并不是中原的商队,而是就住在周围的中原人。” 因为住在周围,所以他们的尸体才会被扔在这里。 也正因为这中原人,才会保持着穿蚕丝衣服的习惯。 “可是,我从没听说黑森林这里还有人住过,而且住的还是中原人!”何意倒吸一口气,想到了什么:“难道说,他们是藏匿隐居在这里的?”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会有小孩子的尸骨。 就因为隐居,才有可能繁衍生息,才会有小孩子。 素裳突然开口道:“想要知道还不简单!” 所有人瞬间看向她。 她却看着顾飒。 顾飒蹙眉:“你什么意思?” “如果他们真的就住在周围,你现在应该有办法能找到他们的住处!” “我又不是神仙,难道还能抓一个魂魄来问吗?” “可你是大祭司,”素裳正色,凝重道:“你应该有法子找到的!” 她没有明说具体是什么法子。 有些事情,得顾飒自己亲自去感悟,去发现,才算成功。 可现在的顾飒,根本就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她如今可用的,不过就是她曾经的观察力。 “这么多的尸体运到这里,一来是这里距离狼窝不算太远,因为可以方便狼群来这里,二来,距离他们居住的地方肯定也不会太远,那样方便他们运送尸体,所以这居住的地方应该是在……” 顾飒环顾一周,突然看向了远处的。 “那里,那里缺了一片树,没有树林,树林在那里断掉了,你们看到了吗?” 这里是黑森林,最不缺的就是参天大树。 但是从他们这里的山顶看过去,在不远的地方有一片空缺。 那个地方没有树。 从这个方向来看,什么都没有,光秃秃的。 这在森林中很反常。 蛮瑟此时收到的消息,立即带着人往那边赶。 顾飒和素裳走在最后面。 顾飒低语:“你刚才的意思,是不是想要我动用大祭司的力量,去找什么蛛丝马迹?” “大祭司的力量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也不是你想用就能用的,你还需要学会去掌控,去驾驭,”素裳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如果你不能驾驭它们,你就会被反噬,你就必须及早的寻找继承者,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传承送出去,否则……” “否则什么?我就会爆体而亡?”顾飒笑了。 “顾飒,我不是和你开玩笑!”素裳倏然站住,严肃的很:“你不要以为大祭司的力量无关紧要,当你有一天真的接触到它的时候,你就会知道它的可怕。” 顿了下,她很无奈的一声叹息。 “你知道吗?大祭司……传承给你的那个大祭司,是所有祭司里最有天赋的一个,即便如此,她也承受了巨大的反噬力,才勉强控制住了那股力量。” 素裳心中清楚的很。 此时的顾飒还没有接触到大祭司力量,所以心中没有敬畏。 她不知道,没有敬畏的人,终究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瞬瞬的看着顾飒是眼睛:“记住我的话,千万千万不要小觑它,而且你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控制它的法子,并且与它保持到一定的平衡,否则,你将会被一点一点的吞噬!” “小姐,找到了,我们找到了!” 蛮瑟站在前方的高地上,也不知道发现了什么,一蹦三尺高,冲着她们拼命的招手。 顾飒和素裳飞快的跑过去。 站在高处,可以清楚的看到隐藏在峡谷里的一处村落。 “这里竟然会有人?”何意还在难以置信中,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切:“怎么可能呢?这里怎么会有人呢?这里可是狼窝呀!” “是啊,这里怎么会有人呢?”顾飒若有所思的喃喃低语:“他们是怎么与狼群做到平衡,和平共处的呢?” “你说什么?”素裳听到这话,心中陡然一沉,“你不会是怀疑……” 看她不说话了,蛮瑟忍不住问道:“怀疑什么?” 顾飒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向一旁:“怀疑不怀疑的,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众人看到一条狭窄的羊肠小道。 羊肠小道是贴着岩石峭壁凿出来的,只有一脚的宽度,蜿蜒曲折,人若是在上面行走,必须紧贴着石壁。 这万一一个不小心跌下去,那就是粉身碎骨。 “我的天呐,他们不会真的从这里上下出入吧?”蛮瑟只是走了没几步,就感觉不可思议:“这么狭窄的宽度,咱们正常人走都不可能,他们是怎么运送尸体的?” 尸体可不是蚕蛹,揣在口袋都行。 那么大的块头,怎么运送? 第455章 血井 “蛮瑟,你要是没长脑子呢,就多用眼睛看一看,”顾飒指向远处一块突出的岩石。 岩石是圆的,中间掏空了,做了个凹槽,凹槽上面还有一个圆球,圆球里面还有窟窿,就是不知道干什么用的。 何意先看懂了:“辘轳!” “对,也叫滑轮,石头滑轮,”顾飒解释道:“只要用绳子穿过那个孔洞,再绕过凹槽,这样拉扯的时候,那个圆球就是滚动的,起到了滑轮的作用,就能轻而易举的把尸体从下面拉上来了。” 这一切的工具都表明,尸体应该就是峡谷里的这些人。 “如果真的是他们,那他们为什么要将尸体扔在那里,还要被狼群吃掉呢?”蛮瑟听到越发不解了。 人在过世之后,讲究的是入土为安。 除非那些犯了大奸大恶的人,才会落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可万人坑里的尸体,很多都是小孩子。 小孩子能行什么罪恶呢? 顾飒选了个地方站定,招呼大家休息了一下。 “这应该是一种独特的葬法……” “什么?还有这种说法?” “真奇怪!” “好了,别奇怪了,咱们再加把劲,争取一鼓作气下到下面!” 顾飒等人都是有修为在身上的,一鼓作气下,没有再停留,几经辗转后,终于到了谷底。 刹那间,浓郁的血腥味将众人包围。 “这么大的血腥味?”蛮瑟抽出弯刀。 “不是人血!”何意用力嗅了嗅鼻子,肯定道:“这不是人血的味道。” “不是人血?那还能是什么?”素裳打趣道:“难道还能是狼血?” 本来也就是随口一说,但是这一瞬,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素裳也想到了,难以置信:“不会吧?” 黑森林的狼群不见了,难道真的都死在这里了? 此时已经正午,阳光正好从头顶上落下,因为四周的悬崖峭壁挡住了疾风,所以峡谷里很暖和,暖和到桃花杏花都开了。 “这里竟然没会开花?”何意盯着一颗桃树站了很久。 外面的寒汀城冷死人了,这里竟然能开桃花? 可从这里到那里也不过才一天的路程而已。 一天的路程,就是天差地别。 不止是桃花,地上的蔬菜瓜果都长的很茂盛,让人恍然有种世外桃源的感觉。 素裳不动声色的走到顾飒身边:“你不觉得奇怪吗?” 顾飒淡眸:“哪奇怪了?” “就算这么会暖,与外面不一样,可也不会这么暖吧?”素裳看向顾飒的眼睛,压低声音:“难道你就没有怀疑?” “……” 顾飒当然有怀疑。 俗话说的好,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里可以因为冷风被挡住而暖和些,但是不可能能有那么大的温差。 毕竟事实气温就摆在那里。 不可能寒汀城冷死人,这边却春暖花开,一切都像春天一样。 见顾飒没有说话,素裳继续道:“庆兰府之所以可以保持一定的温度,那是因为庆兰山的那个大温泉,可即便有那样得天独厚的条件,庆兰府也不至于像这里这样诡异!” “你想说什么?”顾飒淡水无痕的看向四周:“想必你是看出什么了!” “阵法!” “……” 阵法! 这也正是顾飒想到的问题。 她凝眸看向四周:“有人利用这里得天独厚的峭壁和峡谷,设下了某个阵法,从而可以让这里一年四季温暖如春,变成世外桃源!”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素裳激动的提高了声音。 这一喊,其他人瞬间看向她。 她立即道:“大家小心,咱们可能陷入了某个阵法里,小心脚下,不要走散了!” “你什么意思?”蛮瑟摸了摸身边的桃树:“你是说,咱们所看到的一切都假的?都是障眼法?” “闭嘴吧!”顾飒白了他一眼:“你的认知里,是不是只有障眼法?” 蛮瑟:“……” 别的你也没教啊! “刚才过来的时候,我就仔细看过了,这里的桃树和杏树,不管是它们的数量还是排列的秩序,都是按照五行八卦来的,还有那边的山石,看起来像是寻常的垒菜园子的石头,但仔细看的话也是按照五行排列的……” 也就是说,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已经是阵中了。 “这么一说的话,咱们是不是有危险了?”何意警觉起来,开始往后退。 “如果有危险的话早就有了,而不是现在,素裳的意思是说,这个地方之所以这么暖和,是有人特意摆出来的阵法,是人为造出的世外桃源,只是目前来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危险。” 说话间,一行人来到一栋屋子前。 屋子的门半开着,用篱笆圈了一圈菜地,不远处还有鸡鸭,灶房的门口还散着一堆柴火。 放眼望去,生活气息很浓。 好像这里就是有人在生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和狼谷那边一样,悄无声息。 蛮瑟走在前面,小心翼翼的观察了周围,确定没有危险后,推开屋门。 “小姐,你来看。” 在正屋的门口,有一滩血迹,房间里的家具也是凌乱的。 “有人在这里打斗过,”顾飒检查了一下地上的血迹:“血液干涸了,从渗透的痕迹来看,最少得有十天左右了。” “十天?”所有人都看向她。 十天之前,正是君夙折回来的时候,却不是他进入黑森林的时间。 也就是说,这里发生的事情和君夙折无关。 “这么说来,小侯爷来到这里的时候,这里已经出事了!” 蛮瑟挨个屋子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活着的迹象。 其他人各自散开,挨家挨户的角角落落的都开始寻找,看看是不是能找到活人的痕迹。 一个时辰以后,大家在第一户人家这里碰头。 顾飒拿出一些吃食,分给大家。 “长得怎么样?” “什么都没有,这里除了咱们几个活人,就剩下那些活鸡活鸭了。”蛮瑟吃了一口饼,险些噎住,捶着胸口才咽了下去。 “没有人,那尸体呢?” “……”众人的神似一滞。 何意咳嗽着:“人都没有了,更不可能有尸体了呀!” 顾飒咬着一口饼,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们:“那我问你们,没有见到活人,也没有见到尸体,那你们说,这血腥味是从哪里来的?” 就现在,那股子血腥味还是呛鼻子。 众人这才意识到不对。 “是啊,我们刚才找了那么一大圈,没有看到一具尸体。” “就算地上有血的话,那血也不多。” “而且小夫人刚才也说过了,那些血都是十天以前的,如腥味的话,那早就该散的差不多了呀?” “……” 这么一说的话就有点细思极恐了。 血腥味,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 大家也没心思吃东西了,拿着饼子,一边吃嗅着,都用鼻子寻着味道。 寻来寻去,很快众人在井边汇合。 “你们刚才之中,有谁查过这口井吗?”蛮瑟哑着嗓音。 “……”没人回答。 在大家的潜意识里,就算有尸体那也是在房子里。 所以他们都只查了屋子,并没有看水井。 难道说……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终一起勾着身子探出头,看向井下。 不过他们并没有看到想象中的尸山尸海。 这是一口深不见底,黑漆漆的井。 井下并没有水。 但是血腥味呛死人。 很明显,底下有情况。 顾飒变戏法一般,在众人的眼皮的底下,虚空变出一根荧光棒。 晃了晃,扔了下去。 众人都来不及研究这荧光棒是从哪变出来的,就看到荧光棒掉到了底下,露出一点微光。 不过有光就好,说明有底。 谁也没有胃口吃饭了,各自去找了绳子,又找来东西制作了简易的火把。 由蛮瑟打头阵,率先跳下去。 第456章 壁画 井下很沉闷,但是血腥味儿也更浓了。 “怎么样?蛮瑟,下面有没有发现什么?” “小姐,下面有一条路,但是前面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到,不过血腥味是从这里面传出来的,要不要我先过去看看?” “你在那里别动,这个地方诡异的很,咱们还是一起行动的好。” 顾飒等人将火把扔下去,顺着绳索,借着墙壁挨个的跳了下去。 顾飒是最后一个跳的:“何意,你留在上面。” “为什么?你们都下去了,怎么就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要是咱们都下去了,有人用个大石头把这个地方给封了,咱们还怎么出来?” 顾飒看向周围,眼神锋锐。 “你最好小心一点,这里除了咱们几个,谁都不可信,如果有人从哪里冒出来,不管是和你说好话,还是卖惨求可怜,都不要搭理!” 何意答应了一声,等她下去之后,才慢慢的回过味来。 “小姐那个什么意思?怎么好像说的这里会有人,给我搞什么美人计一样!” 这里连个活人都没有,哪还有人蹦出来卖惨求可怜。 …… 井下的空间很小。 几个人几乎是挤在一起。 蛮瑟一手弯刀,一手火把在前面开路。 很快,血腥中带点腐臭的味道飘了过来。 突然,蛮瑟像是发现了什么,加快脚步。 火光的映照下,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呈现在众人眼前。 那个东西是长方形的,底下有腿撑着,上面还有两个耳朵。 等走近了才发现那是一个大鼎。 “叮” 蛮瑟用弯刀敲了一下,声音浑厚绵长。 “蛮瑟,火把靠近一些。” 等蛮瑟将火光打近之后,鼎的颜色也彻底呈现出来。 “青铜鼎?” 众人的神色都变了些。 这可是好东西啊! “一般来说,鼎是国之重器,尤其是这种青铜鼎,更是只有皇家祭祀的时候才能使用,这里怎么会有这样的鼎?而且还这么大?”顾飒看向众人。 素裳道:“你这话问谁呢?你都不知道的事情,我们就更不知道了。” 鼎这种东西的重要性大家都清楚。 “你们看。”蛮瑟打着火把,招呼着众人往后走。 在他的脚下是一张张狼皮。 这些狼皮有的已经处理干净了,有的上面还带着腐肉。 他们闻到的那股腐臭的味道,就是从这些狼皮上散发出去的。 “怎么这么多的狼皮啊?”素裳随意嘟囔了一声,目光看向青铜鼎,下一秒反应过来:“这里,你们看这里,这里面是什么?” 之前因为青铜鼎里面的颜色太深,大家产生了视觉偏差,都以为这就是一个空鼎。 可是换过一个角度之后,就可以看到里面存着一些黑乎乎的东西。 那些东西就像是果冻一样,看起来软软的,但是也散发着刺鼻的血腥味。 “是血块!” “是狼血!” “有人将狼血放干以后,在这里制成了血块,然后将它们的皮扒下来,放在这个青铜鼎的后面,为什么?” “……”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唯独素裳走向了黑暗。 顾飒约察觉到了什么,紧跟着她走过去。 其他人看到她们俩都过来了,也都陆陆续续的走了过来。 但是随后,一个个都好奇着看着头顶上的东西。 只见他们的面前,摆放着一个黑漆漆的青铜烛台,烛台上面还有滴落的烛泪。 不过在烛台的上端,悬空竖着一个银盘,不远处又是一个,在上方又是一个。 这些银盘上都落满了灰,显然很久没有人擦拭过了。 银盘一个连着一个向上蔓延,似乎是组成了一个图腾。 素裳举着火把看了半天:“这是一个什么图?看起来像是祭祀用的,可是我怎么都看不出来,这些银盘是在象征着什么?” 一般来说,祭祀的图腾都是有着一定的意义的。 按道理来说,这里供奉着狼皮,那他们所祭祀的也应该是与狼有关的东西。 “难道说这是一头龙,银龙?”有人猜测着。 “谁家的龙断断续续的呀?”蛮瑟瓮声打断那人的话:“而且就算是个龙,最起码有龙头龙尾巴吧?可这里什么都没有啊,就这个歪歪扭扭的!” “也或许是……就是凭空想象的呢,谁又没有见过龙!” “就算没见过,最起码也得听过吧,这哪里像龙了?” “……” 就在大家争断不休的时候,顾飒默默的走上前。 她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蜡烛。 借着火把点亮以后,她将蜡烛放在了青铜烛台上。 刹那间,烛光顺着后面的银盘折到了第二个硬盘上,然后的第三个,紧接着第四个…… 这一瞬,整个洞窟肉眼可见的光亮起来。 众人一时间有点尴尬。 “原来这东西是点蜡烛用的。” “我就说呢,谁家的龙不可能长这样。” “……” 大家说说笑笑的各自散开,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唯独顾飒站在那里,若有所思的看着银盘。 这种折光的设备,她并不是第一次见。 上一次见到这种东西的时候,还是在君侯府,在君夙折母亲留下的那些遗物之中。 她仔细打量着银盘。 银盘是精心打磨过的,后面还有花纹。 “你在看什么?”素裳悄悄走到她身边:“是发现什么不对劲了吗?” “没有,只是有点好奇,你看这些花纹很繁琐,而且都是手工打造的,一看就是专业的匠人所为,可是咱们刚才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只是看到了一个铁匠铺。” “还有铁匠铺?”素裳惊讶道:“那我倒是没看到,不过这样一来,这里可真够齐全的。” “我去过铁匠铺,虽然只是粗略的看了一番,但是可以确定,铁匠铺里面的人打不出这么精美的人银盘来。” “你怎么确定?” “因为那些铁匠铺里的东西都很粗糙。” “……” 这么一说,素裳也想起来了。 之前找人的时候,她从无意间看过很多铁锹,锄头,镰刀之类的器具。 就像古萨所说的那样,这些东西都很粗糙,仅仅是可以做农活而已。 哪怕是镰刀都显得很笨拙。 一个连镰刀都打不出来的铁匠铺子,又怎么可能打出精美的银盘呢?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 “这些东西并不是村子里的,而是外面带进来的,至于是他们自己带进来的,还是外面有人送进来的,就不得而知了。”顾飒收了两个银盘,扔进空间。 这些都是将来或许可以用到的证据。 “这边,火把,快把火把拿过来,所有的火把都要,你们看我找到了什么?” 蛮瑟在那边吵吵嚷嚷着,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顾飒和素裳赶了过去,发现蛮瑟在那里激动的走来走去。 “你们看这边,看看……” 在他身后的石壁上,雕刻着很多的图画。 “我刚才摔倒在这里,抬头才看到它们,我感觉这些东西应该告诉我们,这一切都是怎么一回事了!”蛮瑟的模样,像是拿到了头功劳。 众人将火把插在地上,或者是插在墙壁的缝隙里,将整个山洞照的亮入白昼。 石壁上的图画因为年代不一样,所呈现的画风和刀工也不一样。 但是整体来说,并不妨碍他们能读懂这些画是什么意思。 从第一幅画上来说,应该讲述了这口井的由来。 那是在很远很远的时代,有一群人就生活在这个井下。 因为这口井可以保护他们不受狼族的侵袭,也不受严寒的侵蚀。 但是后来,突然来了一群人。 这群人在他们的眼中,仿佛就像是救世主一样。 他们学会了生火,种菜,纺织,甚至于读书习字。 慢慢的,这些外来人与本地人互相通婚,延续子孙后代。 他们也从井下搬到了地面上,并且在上面安营扎寨,建立了新的家园。 从画面上来说,那口青铜鼎就是后面这些人带来的。 包括那些银盘,狼皮祭祀等等,都是后来的这些人所为。 而且他们之中有人能力超群,有着可以驭兽的能力,这样就可以操控狼群,让狼群成为他们的猎物。 在其中一幅画上,顾飒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头白狼的身影。 准确来说也不是那头白狼的,应该是白狼的先祖。 白狼的先祖就已经被人类所驾驭,以至于后来的白狼,自然而然的就成为了狼王。 第457章 阵眼 蛮瑟等人是第一次发现这样的壁画,又新鲜又热闹的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唯独顾飒,像是有什么心事,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瞬也不瞬的看着壁画出神。 蛮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立即咳嗽一声。 “好了,这里看一看了,咱们去别的地方找找看吧,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咱们总体得知道尸体去哪里了……” “不用找了,”顾飒突然开口道:“咱们所看到的那个万人坑,应该就是这些人的尸体。” “……” 洞窟里瞬间沉寂无声。 素裳低声道:“我也猜到了,如果说那些人是十天前被杀的话,倒是和万人坑里面的尸体不谋而合。” “尸体是在那里了,狼群呢?那么多的狼,总不会凭空消失吧?”有人嘀咕。 “狼群应该是被狼王带走了,”顾飒盯着壁画里的白狼:“狼群的生存能力比我们强,它们应该是发现了不对,就此离开了,至于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顾飒并不值钱。 不过是从这些痕迹里面来推断,推测出大概而已。 应该是在十天前的某一天,一伙杀手如同杀神一般,出现在这个地方。 他们杀光了所有的人,将尸体扔在了万人坑。 而狼王凭着天生的敏锐和逃生的本能,发现了不对,也或者是驭兽的那个人,察觉到危险以后,将狼王给驱逐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狼群应该是活了下来。 此时,大概是藏在什么地方了。 因为对它们而言,人类都一样,都是凶残的。 不管是那群杀手或者是君夙折他们,亦或是顾飒这些人,都要躲避。 这也是他们一头狼也没遇到的原因。 众人听完,觉得分析的很有道理。 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更合理的解释了。 “那,狼窝里的那些人呢?那些被捆了手脚的人,他们又是怎么一回事啊?”蛮瑟想到了那些被狼群啃的乱七八糟的尸体。 “不知道,不过从他们的衣衫来看,很有可能就是那些杀手,”顾飒若有所思:“会不会有一种可能,建造这个地方的人也不是等同之辈,有人来杀他们,自然不会束手就擒。” 于是,在他们的奋起反击下,也就抓到了狼窝里的那群人。 处于警戒的作用,所以把他们喂了狼。 “小夫人,那要照你这么说的话,那他们应该很厉害了,为什么?后来又都被杀了个干干净净的?” “很简单,杀手不会只是那几个人,肯定是有后手的,当打前站的人没有回去之后,后面的人自然会群起而攻之,将这里的人都杀光了。” “……” 当然了,这一切都只是他们自己的猜想。 谁也不知道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好了,事情的经过大概就是这样,咱们也不用猜了,也不用找了,出去之后收拾收拾,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顾飒拍拍手,收拢了大家的注意力,然后打着手势示意他们离开。 她则走在最后。 等所有人都走光了,没了动静。 她又折了回来。 看着石壁,她慢慢的闭上眼睛。 片刻之后,她的身上破出一层红色的微光。 微光像是破晓一般,慢慢的向着四方延伸,一点点的扎进了石壁之中。 突然。 她一声闷哼,脸色瞬间苍白,额头上沁出汗珠。 与此同时,画满了壁画的石壁,像是被一股力量给整体切割了一样,骤然从山体上剥离。 下一秒,一整墙的壁画凭空消失。 而顾飒的空间里也“嘭”的一声,横空多这个东西。 她倏然睁开眼睛,这才发觉不妙。 刚才所用的力量太大了,震的脚下的地面都抖了起来。 无数的泥土混的石块,从头顶上“哗啦啦”的掉下来。 洞窟像是要塌陷了一般。 “打祭司的力量?”素裳察觉到不对,猛然回头。 “小夫人呢?” “嗯?” “刚才还在呢?” “怎么一转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 虽然脑袋上碎石块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大家还是不顾一切的往回跑。 好在很快,他们就看到了顾飒。 “你们干什么?往回跑做什么?还不快走,等着被埋吗?” “走!” “……” 何意一直守在井口,正昏昏欲睡呢,猛然察觉屁股一震,随后就发现这不是做梦。 “遭了!” 他大叫一声,连忙看向井下。 井下有喊叫声传来,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他想下去救人,又怕自己下去之后,洞口坍塌,到时候连出去喊救命的人都没有。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总算看到有人冲了出来。 “蛮瑟……” “老何,让开……” 蛮瑟也顾不上废话了,抓着一人的腰,用力往上一甩。 那人也不用绳子,一个纵跃后借着石壁几个攀爬,飞快的跳了上来, 后面的人如法炮制,也都一个个的上去。 轮到顾飒时,她没用蛮瑟搭手,踩着他的肩膀向上纵跃,再抓着绳子一个借力,翻出井口。 蛮瑟是最后一个出来的。 一上来就原地打了个滚,狼狈的站起身。 此时素裳发现了不对劲,指向远处:“你们看……” “?” 众人抬头看时,还在疑惑:“看什么?” 下一秒,几乎异口同声:“跑!” 也就何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跟着本能,跟在他们后面狂奔。 不过逃命时,他还是抽空转身看了一下怎么回事。 只见之间还开的灿烂的桃树杏树,竟然见鬼一般一棵接一棵的坠进了地面。 是的! 坠下去了! 就像是下面有一双手拽住它们,一棵棵的拽进了地下。 何意也顾不上看了,跟着众人循着小道往上爬。 此时也没人在意山路崎岖不好走,也顾不上掉下去会不会粉身碎骨,都默不作声,憋着一口气的往上爬。 终于,他们在大地震到来之前,怕到了上面。 再转身看向下面,只见原本花红柳绿的世外桃源,此时已经一片狼藉。 受了惊的鸡鸭狗慢世界的逃命,可等待它们的,依旧是无止尽的吞噬。 就仿佛地下有一只大鼹鼠,在将地面上的东西都拽下去一样。 终于,随着“轰”的一声,整个峡谷都凹陷了。 大地震了震,凿刻着台阶的山壁开始断裂,有的山体剥离,轰隆隆的塌了不少。 随之,漫天的尘埃扑上天空,呛的所有人都往后退。 许久许久,声音褪去,只有漫天挥不散的粉尘。 隐约间,可以看到大峡谷已经被填空了一半,紧接着,不知道哪来的一股泉水从中心点开始往外冒。 若是不出差错的话,再等几天过来的话,这里会变成一个湖泊。 不过就是短短的半天功夫,他们就见证了沧海桑田的变化。 一个好端端的村子,就这样变成了一片湖泊。 “这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蛮瑟嘟囔着:“之前不是一切都好好的吗?怎么说没了就没了?” “是啊,沧海桑田呢!”何意感慨道:“咱们这辈子有机会看到这样的奇怪,也算是老来谈资了!” “所以呢?怎么会这样?”蛮瑟还是想搞清楚情况。 “所以什么?你看到什么就是什么,”顾飒没好气的怼了他一声:“你就想着没被埋在里面,要谢谢老天保佑就行了,想那么多做什么?” 众人都沉浸在震惊中,也就没心思关心其中的因果。 唯独素裳,看着顾飒的眼神近乎是咬牙切齿。 “你之前说,你对阵法不懂,我还以为你是谦虚的,毕竟你是大祭司选定的传承者,如今,我信了!” 顾飒有些心虚:“你什么意思?” “你们不是都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吗?我告诉你们!” 素裳指向峡谷里冒泉水的地方。 “那里是阵眼,如果那里的阵眼被动了的话,那整个阵法就会自我毁灭,自我崩塌,将所有的东西都毁灭掉……” 动了阵眼? 顾飒陡然想到了壁画。 好像是从她强行将壁画挪进空间之后,崩塌才开始的! 而且从泉眼冒出的位置来看,那里垂直往下,也就是壁画所在的地方。 第458章 谣言 顾飒瞬间心虚了。 难道说,壁画就是阵眼? 就因为她搬走壁画,触动了阵眼,整个峡谷才自我毁灭的? 这就有点尴尬了! 当然了,这种事情是打死也不能承认的! “管他这么多呢,咱们安全就好,好了,别看了,收拾收拾,咱们得回去了。” 大家都狼狈的逃了出来,还有什么可收拾的。 一个个整理着衣服,往回去的路上走去。 素裳走近顾飒:“别以为你使用大祭司的力量我不知道。” “……嗯?”顾飒似是而非的哼了一声,并没有说什么。 “你少来,我和你说真的,在你没有完全掌握那股力量之前,你是绝对不能擅自使用它的。” “嗯,我知道,记住了。” “别以为这一次你恰好的控制住它,就不把它当回事,这一次只是巧合,下一次可就不一定了,在没有绝对的把握时,一定要慎重慎重再慎重,不到万不得已不可用。” “好,我的好姐姐,你的话我都记住了,我也听进去了,”顾飒勾住素裳的手臂,撒娇道:“我可以对天发誓,我以后一定慎重使用。” 素裳的话也给她提了一个醒。 就在刚才,在山洞里的时候,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动用那种力量。 她当时的潜意识里,不过是想要试试搬山填海的方法,试着看能不能把壁画给搬到空间里。 当时也仅仅是一个想法而已。 可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那股力量就随着她的意思放了出去,也导致了如今的这个局面。 素裳说的没有错。 她现在还没有掌控那种力量。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她潜意识里的行为。 众人回到狼窝那里,收拾好所有的行囊下山。 …… 黑森林这边发生的崩塌导致的地震,也绵延到了寒汀城。 这里的人们第一次经历地震,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全都错愕的僵在那里不知所措。 也就左春敬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急匆匆的跑出房间。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地震了?” “从震感来看,好像是从黑森林那边来的。” “……” 桑娅别的没听懂,但是听懂了黑森林那边出事了。 她急忙跑向城墙,眺目远看。 只见那边的天空上,腾起了一团灰蒙蒙的云尘。 “难道是那边出事了?”左春敬气喘吁吁的跑上来。 “你们在这里守着不要乱动,左先生,这里就交给你了,我要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桑娅不放心,急忙找一匹马往那边跑去。 等她跑到的时候,顾飒等人的身影也出现在森林的边缘。 “小姐,哥,你们没事吧?” “没事,你怎么来了?城里出什么事吗?” “没有,是我不放心你吗?特意过来看看。” 桑娅发现他们所灰头土脸的,好像经过了一场鏖战,担忧的问道。 “刚才地面震动,我看那边有黄云一样的东西升空了,究竟出了什么事?” 顾飒突然勒住缰绳,若有所思的看着森林想了一会。 “里面发生的事情大家要注意保密,不要让人知道了,回去之后,也只说听到了动静,却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说,但都顺从的点点头。 顾飒再一次叮嘱:“尤其是咱们在井下看到的东西,你们都给我烂到肚子里,谁都不能说!” “什么井?什么东西?我们什么都没看到啊?”蛮瑟这一次长了脑壳,冲着众人摆摆手:“你们呢?你们看到什么了吗?” 何意会意,立即道:“那里哪有什么?不就是光秃秃的山,光秃秃的石头吗?” “就是,那么大的动静吓了我们一跳,但是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把我们给吓走了。” “可不是!听那动静地动山摇的,要是咱们再不走,就要被埋在里面了。”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也什么都不知道。 顾飒明白他们的意思:“多谢诸位了!不是我有意要隐瞒,而是你们应该也都清楚,一旦里面的事情露出风去,咱们这些人只怕都要惹上麻烦。” 那个桃花源里隐居的人,本身就藏着秘密。 即便如今看来,也不知道那里的人究竟是不是都死绝了。 因为还有狼群不知所踪。 如果有消息泄露出去,对他们而言百害而无一利。 既如此,那就当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从根本上解决麻烦。 桑娅听的一头雾水,想要问,又觉得问了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来,也就算了。 寒汀城那边,大家看到顾飒平安归来都松了一口气,随后就询问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谁知道发生什么事呢?我们也是听到了动静才知道出事的。” “等我们去看的时候,就看到有石头塌了。” “估计也就是个小地震罢了。” “……” 大家按照路上商量的话,滴水不漏的回答了众人的好奇心。 其实也没人在乎那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询问过后,也就没有多余的话了。 等到大家洗漱后,一起吃了顿饭,之前地动山摇的事情也就翻篇了。 在顾飒离开的这一天多时间里,周围又有两个游牧民族送了孩子过来。 桑娅说,如今的西城已经住的差不多了,如果再来人的话,可就没地方住了。 顾飒想了想,叫来庞大好,让他放出风去,就说想要改建东城。 如果东城的老百姓也想要改建的话,她可以免费帮他们建房子。 如果不想的话,她也不勉强,会尊重每个人的选择。 庞大好听到以后高兴不已:“小夫人,这话你就不用放风试探,我保证大家都想重建房子。” 之前他们还心心念念的想着,如今西城盖好了,可以搬到西城居住,毕竟那边的房子比他们这边看起来又结实又暖和。 可没想到那边的房子,顾飒全都送给了外来户。 那些人后来者居上,竟然都住到了暖和的房子里。 而他们呢? 依旧住着四处漏风的破房子。 如今顾飒说要帮他们免费修建房子,怎么可能会有人不愿意呢? 可是顾飒笑而不语,只是让他把话放出去。 她提前打招呼是一回事,可如果一句话不说就直接动手,便是另外一回事了。 人性里有一个东西叫做“贪恶”。 即便她愿意免费为他们修缮房子,也会有人跳出来说三道四。 果不其然,庞大好按照顾飒的说法,将修房子的风撒出去没多久,就听到了不好的话。 “哥,小夫人真的要为我们重新修房子吗?”庞坠儿从学堂回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没好气的质问。 “你这话怎么说的?听你的意思,你好像还不高兴?”庞大好脸色沉了下来:“怎么着?你想住咱们家这四处漏风的破房子?” “不是我是大牛他们……” 庞坠儿气咻咻的摔了书包,一肚子不高兴。 “你不知道,上学的时候我和他们吵了一上午呢!” “大牛?范大牛?他说什么了?” “范大牛说,他爹说了,小夫人要帮我们修房子就是一个骗局,她其实是想霸占我们的房子。” “为什么这么说?” “我怎么知道?范大牛就是这么说的!还不止范大牛一个人这么说,还有好几个孩子也和他一样,也这样说。”庞坠儿越说越生气,小脸都涨的通红。 “怎么会这样?”庞大好倒吸一口气:“这些人说这样的话,那不是白眼狼吗?” “是啊,他们就是白眼狼,就是没心没肺嘛!” “他们也不想一想,如今他们有地方读书,有地方吃饭,是谁的功劳?那不都是小夫人赏他们的吗?” 孰知,不这样说还好,一说庞坠儿的眼神都变了。 “就是因为这个!他们说了,小夫人为什么那么好心,为什么会在这里建学堂,还让他们读书,还给他们免费吃喝?就是想要霸占他们的房子,霸占他们的地!” “这什么奇葩理论?谁说的?”庞大好听的撸起了袖子,恨不得现在就出去,把那些嚼舌根儿的人暴揍一顿。 第459章 因果 “还能是谁?就是范大牛的爹!”庞坠儿说到这儿,咬牙切齿:“那老东西就是坏,以前小夫人没来的时候他就坏,后来好了一点,我还以为他不坏了呢,没想到还是坏!” 她又气又急,都想不出什么形容词来骂那个糟老头了。 范大牛的爹名叫范老蔫,本人和他的名字一样,蔫坏蔫坏的。 顾飒没来寒汀城之前,他就是林宇钦的一条狗,整天狗仗人势的欺负大家。 自从顾飒来了之后,他审时度势后识趣的夹起尾巴,不敢再多事,老实了几个月。 没想到,还是这么的坏! “范老蔫?这个老东西。”庞大好想到了顾飒的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好像她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 他也没心思吃饭了:“坠儿,你仔细和我说说是怎么回事,我好去告知小夫人。” 庞坠儿添油加醋的将事情说了一番,他听后久久不语。 “坠儿,这事你当没同我说过,也没人知道,也还是去上学。” 这事得顾飒拿主意,看怎么处理。 可是顾飒听完这些事情之后,并没有过多的反应。 “其他人呢?反对的人多不多?” “反对的人肯定不多呀,这种好事傻子才会反对呢!” “那就不要紧了,几个人而已,掀不起什么风浪!” 顾飒的态度云淡风轻,让庞大好拿不定主意了。 “不是,小夫人,你之前还让我放出风去,如今有了风声,你,你就这样不管了?” 他还以为顾飒打听出什么之后,要采取点雷霆手段,震慑人心呢。 没想到就这么轻飘飘的两句话,这件事就算完了。 “几个人而已,能掀起什么风浪?随他们去吧,对了,这件事就交给你来负责了,至于后期怎么筹建,需要什么材料,你写一份文卷给我。” “我?我来负责?”庞大好一怔。 之前建造西城的时候,他也只是辅助的作用。 具体要怎么实施,他心里也没有底。 “怎么了?不想干?” “不是不想干,”庞大好连忙站起身,紧张的手指掐住衣服:“我,我主要是怕干不好!” “东城是你的家,你连自己的家都建不好吗?” “当然不是,也不是,我是说……” “就这么定了,”顾飒打断他的话,根本不给他多说话的机会:“东城的事情你来负责,房子建的好坏,也由你承担后果,我只负责给你提供材料,至于其间发生什么事情,你要自己处理好。” “嗯?什么意思啊?”庞大好越发紧张了:“小夫人,你这是不管我们了吗?” “不是不管,而是有心无力,”顾飒淡然起身:“因为过几天我要出一次远门,可能要很久才能回来,所以,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情的话,你要自己来处理好。” “我……” “如果你不行的话,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当然了,东城的房屋改建我也会立即停止。” “不用,我可以!”庞大好下定了决心,咬牙道:“我可以处理这里面所有的事情。” 他们住了那么多年的破房子,如今有好不容易有了改造的机会,怎么舍得白白让出去呢! 顾飒没有说什么,挥手让他离开。 等他走后,桑娅小声的问道:“小姐,当真不管他了吗?” 顾飒意味深长的一笑:“寒汀城不能只靠军侯府撑着,也需要他们本地人自己来撑!” 以人治人是最好的法子。 这些天来,她一直在观察着寒汀城的原始居民。 这些人之中,庞大好是最好的选择。 他年轻强壮,有野心也忠心,最主要的是不算太笨,有点小聪明,可以在关键的时候稳住寒汀城。 “等咱们开放之后,寒汀城的外来居民会越来越多,庞大好在一定程度上说也算是本地人,有些事情好沟通,所以我需要在这个时候树立他的威信。” 顾飒想到了什么,走向桌边,写了一张条子,折叠好后,用火蜡封好,交给桑娅。 “等我走后,将这张纸交给庞大好,告诉他关键的时候,可以救他的命。” “走?”桑娅一怔:“小姐,你要去哪儿?你真要走?” 她还以为,刚才顾飒说要走,只是和庞大好的一个说辞。 “嗯,要出远门,”顾飒的神态有些倦意:“你出去吧,我休息一会。” 等桑娅一走,她立即闪入空间。 之前在山洞里的时候,看着那些壁画还没觉得什么。 如今在站到他的面前,顿时感觉到了肃穆的历史气息逼仄而来。 她翻找出相机,仔仔细细的将壁画的内容都拍下来,一张不落的扫描到电脑里,封存。 最后,她点开其中一张图片。 这是一个类似于眼睛的东西图腾,像太阳,又像是日蚀。 暂时间,顾飒还不知道它是什么。 但是它几乎出现在每一个壁画上,那意义就非凡了。 最主要的是,在最后一个壁画的石壁上,有一个凹槽,从凹槽的轮廓来看,正好适合放那那个眼睛图腾。 而且,图腾后面的痕迹是新的。 也就是说,在他们到来之前,图腾才刚刚被别人给取走,所以才会留下崭新的痕迹。 至于取走的人是谁,那就不知道了。 这也是她为什么会把整个石壁搬来这里的原因。 就像是冥冥之中的刹那感知,她感知这块石壁在未来会起到一定的作用,所以才那么费力的将它搬来空间。 电脑那边上传完了图片,她将图片摆列整合,想要看一下其中的端倪。 可惜看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不对,也就放弃了。 出了空间之后,她叫来桑娅等人,说了自己最近要出远门,让蛮瑟和桑娅都留在寒汀城看家。 桑娅和蛮瑟兄妹俩傻了,不相信她会将他们给留下。 “小姐,我们俩都留下,那你怎么办?” “我留下,你带桑娅去,她在也可以照顾你!” 顾飒却摆手,“这件事我有分寸,你们只管按我说的做,其他的不要多操心,素裳,你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素裳本来是跟着凑热闹的,听说让自己留下来,心中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 “小夫人,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想你和我一起走而已!” “我?”素裳一怔:“你要和我走?去哪?” “暗市!” “……暗市?”素裳炸了毛一般跳起来:“你要我,你要和我一起去?” “怎么了?你不是才从那里离开吗?” “不是,这不是离不离开的问题,你知道的……” 她就是因为躲避暗市那边的追杀,才藏在了寒汀城,顾飒竟然要她回去。 回去做什么? 那不是送死吗? 她果然拒绝:“我不去……” “你确定?”顾飒淡水无痕的斜睨她一眼,挑眉:“可别说我没给过你机会!” “不去!” “前些日子我见过白质了!” “……”素裳脸色瞬间一变。 顾飒突然“哦”了一声,捂住嘴巴,以很夸张的神态笑道:“对不起,我忘记,你现在应该也不想听到他的消息吧?” 素裳知道她这是在威胁。 偏她一点反驳的本事都没有。 不甘心,又有点恶狠狠的瞪着顾飒:“行,算你狠!” 顿了下,低声问道:“你真的见到他了?” 顾飒点点头:“三四个月之前,他很好。” 素裳垂下眼睑,遮住了眼底的情愫:“多谢!” “不用客气,你要陪我出远门,应该是我谢谢你才是……” “小夫人,你快来看……”外面突然传来喊叫声。 随即,有更嘈杂的声音传来。 只见军营那边乱哄哄的,像是出了大事。 顾飒赶到时,只见庞大好正带着人看着铁锹往那边跑。 “庞大好,出什么事了?” “也不知道怎么了,军营里面的水库突然暴水,好多水漫出了之前的水库,我正招呼人加高水库周围的泥墩呢。” 顾飒刚要跟进去看,何意也急匆匆的从那边大喊大叫的过来。 “小夫人,快,咱们的水,水池也冒水了……” 顾飒所改造的蓄水池,和军营里面的小水库算是一体的,如今双方一起冒水,说明有一股庞大的水流正在往这边走。 “怎么回事?”素裳拿着一个铲子,急匆匆的跑过来。 “应该是黑森林那边的阵法变动,改变了地下水的结构走向,转到了这边……嗯?你拿铲子做什么?”顾飒蹙眉。 “帮忙,我看他们都拿着东西,我也想帮忙……” “帮忙,”顾飒真是要给她一个白眼:“拿铲子,多谢了……他们是去围坝拦水,你……” 她话音一顿,倏然看向素裳。 “你之前说,黑森林的桃花源是后来阵法改变的,所以才会春暖花开,耕种自如……” “是啊,你才想起我的话?” “风水!风水格局!有人断了寒汀城的风水……有人为了布局桃花源的阵法,劫断了寒汀城的水源,所以这个地方才那么的缺水!” 第460章 夸赞 顾飒刹那间豁然开朗。 之前她还在想,既然寒汀城那么缺水,又寒冷至极,那为什么先人们会选择这样一个地方建城? 即便是为了惩罚那些犯罪的罪奴,可是寒汀城驻扎的士兵没有罪,他们为什么也好和犯人一样,承受缺水至寒的天气呢? 而高老之前也说过,寒汀城曾经兴旺过,这一点从它曾经的房屋建筑构建就能看的出来。 如果没有一定的人丁,又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房屋呢? 高老也说,寒汀城是后来才衰竭的。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寒汀城的水是一年比一年少,也才导致了如今这样一个落魄的局面。 素裳也恍然的点点头:“之前我就想过,寒汀城不管是从规模上还是构建上,都比庆兰府要大,也要早,可为什么先人没有选择庆兰府建城,而是首先选择了寒汀城。” “因为那个时候的寒汀城,还能一个水源充足,土地肥沃的地方,可以自给自足,后来随着水源的流失,大地干涸,才造成如今的结局!” 流水的“哗哗”声传入耳中,随即就看到有水从军营的水库那边的漫出来。 此时,林宇钦等人也听到动静过来,看着这一幕愣在原地。 “哪来的水?” “上将军,稍后再和你解释,你先将军队的人集合起来,我有话说!” 林宇钦不由一酸,冷笑道:“小夫人,如今你说话可比我好用多了,不如你直接说,免得我说错话,再误了小夫人你的好事!” 顾飒没时间和他啰嗦废话,叫来周亮,让他将执勤和休息的士兵都集合起来。 贺允若有所思:“小夫人是有计划了?” “我想打通军营和我的水塘,就地修建出一个蓄水池,这样即便旱季干涸,也不至于再发生水源不够的情况。” 贺允同意了她的想法,但也警告她这件事很耗时间。 “上次你打压了林宇钦,士兵们虽然对你有所忌惮,但终究上将军才是军营统帅,如今小侯爷又不在,只怕他们之中有人闹事。” “那就让他们闹去,我也不缺那三瓜俩枣凑人头的!”顾飒才不在乎暗地里煽风点火的那几个人。 如果能被他们煽动,那说明她给出的诱惑还不够。 “贺先生,帮我个忙,我要……” 她在贺允耳边低语几句,贺允的眼神遽然一变:“小夫人,你确定?” “自然!” “好,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贺允回去之后找到林宇钦,告知他顾飒要修蓄水池的心思。 林宇钦听的咬牙:“这个女人,可真是能折腾,竟然想要修蓄水池?怎么修?她想在哪修?咱们这个地方哪里够她修蓄水池的?” “上将军,属下的意思是,先不管她修不修蓄水池的事,只说她动用咱们的军营的人,是不是太过分了?” “你这不是废话吗?我难道不知道她过分?”林宇钦气急败坏的一声怒吼:“但是我现在能怎么办?上一次……” 上一次他就被顾飒治的死死的,还差点轰出寒汀城。 这次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他才不会傻到再去招惹她呢! 要不然到时候倒霉的还是他林宇钦。 贺允道:“上将军,属下明白您的心思,就是觉得这件事不能就这样算了,属下不甘心啊!” “不敢先又能怎么样?难道你还能有其他的法子?” “……嗯,这个?” 贺允欲言又止,让林宇钦本已经死灰的心思瞬间活了过来。 他一把掐住贺允手腕,低声:“莫非,你真的有办法?” “也不是办法,就是想着,不能让她太痛快了,她不是想要用咱们的人修蓄水池吗?那咱们就自己也修蓄水池!” “……你什么意思?” “咱们在这儿也挖一个池子,就说也搞蓄水池,就用咱们的士兵挖,这样她不就没借口再用咱们的人吗?” “在这挖?”林宇钦听的直皱眉:“咱们这是军营,怎么挖池子?” “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水库那边还在往外冒水,还不知道能撑多久了,与其让顾飒抢了风头,那不如咱们也分一杯羹,总之一句话,就是不能让她太痛快了!” “……” 林宇钦觉得这件事好像哪里有点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哪不对。 想了想,干脆挥手道:“算了,这件事是你想的,就你负责,具体怎么来,你说了算!” 贺允得到命令,当下写了个告示,就贴在军营大门口,意思就是说军营里要修建水塘,每个人都必须参加修建。 而紧跟着不久,顾飒那边也贴出了告示,也是说要修水塘的意思,招募人员参与。 最微妙的是,两张告示就贴在不远的地方。 有识字的人看完这边看那边,还不嫌事大的将重点解说了一遍。 “小夫人和上将军的区别就在于,上将军的告示写的是必须参加修建,而小夫人的则是招募参与……” “别说这些拗口的,咱们都没读过书,都不识字,也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你只说究竟怎么回事?” “这还用细说?说白了,就是小夫人给咱们工钱,而上将军是抓壮丁!” “什么?” “……” 众人一听就炸了。 这抓壮丁和给工钱,就算是傻子也能知道怎么区分吧? “小夫人出手一向大方,这次肯定不会亏待咱们。” “可不是,人家小夫人管吃管喝,谁还愿意被抓壮丁啊!” “要我说,想要不被抓壮丁,白干活,还是现在就去找小夫人才好!” “对对对,要是去的晚了,她那边不用人了,咱们岂不是要白白的被军营给抓壮丁?” “……” 这么一说,大家也不等了,各自回家抄起家伙,急匆匆的跑到西城找顾飒,嚷着说要找活干。 为了管理方便,顾飒将左春敬请了出来,由他来主持大局,布局调度人手问题。 而蛮瑟等人跟在他身边听命做事,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左春敬估算了一下人手,将居民老百姓都分散去干活,不过还是告知顾飒,说是缺人手。 必将此时还没到春天化土的季节,土地冻的邦邦硬,人力有限。 顾飒看着军营那边:“不着急,我已经让周副将调兵过来了。” “可我怎么听说,军营那边也贴了告示,说他们也要挖蓄水池呢!而且还是抓壮丁,白干的那一种!”左春敬若有所思的看向顾飒:“你随后也贴出了告示……这一切不会是你的主意吧?” “不及之前,我和林宇钦有过一次矛盾,虽然赢了他,可终究画骨难画皮,不能让军营里的人彻底服我,如果这一次再强行招募的话,肯定会有人煽风点火,暗中下黑手,所以就想了个主意,让他们自己选择!” 顾飒狡黠的勾唇浅笑,倾身,压下声音。 “其实就算他们不为金钱所动,还是留在军营挖蓄水池,与我而言也是一样的!” “明白,”左春敬此时也终于看透了顾飒的意思:“你的本意,是要将军营也扩充在蓄水池的范围内,所以,他们在军营那边挖蓄水池,最终的结果,也是为你做嫁衣吧?” “还是左先生睿智,就是这个意思。” 顾飒严肃起来,从袖子里取出寒汀城的地图,打开。 “这是军营,这里是我所挖的水源,从本源上来说,它们就是一个整体,如果以这个地方为中心点,向周围扩建的话,军营首当其冲成为障碍物!” “嗯,的确,”左春敬此时完全明白了她的打算:“你的计划很好,如果真能在这里建出蓄水池,那即便早有旱灾荒年,里面的水也足以救一城人的命。” 从地图上来看,顾飒的水池所占范围少,比不上军营里的主水源。 而当双方都建造好蓄水池之后,再将中间的军营围墙拆掉,那两个小水池就可以扩建成大水池,造福于民。 “小夫人,有了此水,寒汀城就再也不会是一座荒城了……此举福泽后代,绵延子孙啊!” 左春敬突然抚手,深深鞠了一躬。 “小夫人能有此造福于民的心思,请受左某一拜。” 第461章 失德 “左先生这是做什么?”顾飒给弄的很不好意思,连忙回了一礼:“我只是尽我所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 “不,小夫人,你修建蓄水池,开城建屋,开又开设学堂,又变着借口的让百姓们有饱饭可吃,有衣衫蔽体……这些,都是可以写进历史的大功德。” “先生可别这么说,我,我也没那么伟大,不过是力所能及的举手之劳而已,先生,别,别夸我,我自己都没觉得我有这么好……” 顾飒做这一切的初衷,不过是想要让自己生活的环境更好一些。 毕竟,寒汀城是君夙折的封地。 在这个地方,不管是人还是物,都要顺心,用的顺手才是王道。 她可从来没有左春敬口中那种“大无畏”的圣母精神。 所以,她的推谦也是发自内心的:“左先生,当真谬赞,我没有先生说的那么好!” “是非功过自有历史评说,不是我说说便是的!”左春敬收了那张地图:“这种事情,小夫人出面不合适,就交给我来做的!” 按照顾飒的本意,是要利用的军营那边的人,也在军营那边的挖出蓄水池。 这样一来,等他们的蓄水池挖成了,将军营的院墙推到,那两边的蓄水池就可以汇合贯通,变成一个硕大的蓄水池。 可这样的事情,顾飒如果出面了,就会引起人们怀疑,怀疑是她故意做局。 所以,这种事情,他来完成变好。 “多谢先生!”顾飒凝重的行了一礼。 “造福子孙的事情,无需言谢!” “……” —— 周亮将军营里的士兵分为两组,轮班开工,这样就可以不停歇了。 没想到,轮到歇班的士兵却偷偷摸摸的跑去找顾飒,加入到她那边的阵营,这样不仅可以混一顿饱饭,还有多余的工钱。 这样一来,他们就没有多余的精力在干大锅饭的活,以至于在周亮监工的情况下,还有人哈欠连天,神态萎靡。 林宇钦在军中多年,手下还是有忠心不二的心腹的,不出两天,就知道了这件事,当天一大早就来到了蓄水池边。 果不其然,明明是吃过了早饭的士兵们,一个个却像是喝了二锅头,蔫头耷脑的。 他气的当场扬起鞭子,“啪”的一下抽在一名士兵的背上。、 “啊!” 凄厉的惨叫和清脆的鞭子抽打声,惊醒了所有浑浑噩噩的士兵。 他们僵在那里不知所措,一动不动的看着林宇钦。 周亮急匆匆的赶来,看着皮开肉绽的士兵,连忙让人将他给搀下去。 “上将军,这,您这是做什么?” “周副将,传我的话,他们谁想干活,就给我好好的干,不想干就给我滚……” “上将军息怒啊,”周亮连忙抬手,示意他不要说这样的话:“上将军难道忘记了吗?上次您和军侯府闹了那么一出,理论上来说,这些士兵都应该是军侯府的人了!” “周副将,你什么意思?”林宇钦阴森森的沉下眼神。 他输了顾飒的事情,已经成了禁忌,谁都不可以提。 但是周亮却像是故意似得,继续说到:“属下哪敢有什么意思,只是提醒将军注意,切莫因小失大……” “失什么大?” “啧,上将军怎么还没明白呢?咱们军心不稳,在此之前就有一些人被军侯府那边拉拢了人心,您上次输了,又输了不少人心,只是兄弟们念在相处一场的分上,并没有真的背叛上将军您呐!” 周亮的话意味深长,也让林宇钦的心不由一动。 他说的不错。 如果按照他和顾飒的赌约,这些士兵早就输给军侯府做家奴了,可顾飒没有追着要人,他也就装聋作哑,当做这件事没发生,士兵们也继续在军营,一切还是照旧。 周亮继续道:“如今这情况,不过就是军侯府弄了点银钱勾搭他们,有些兄弟想要银钱,那就让他们要,上将军何不睁一只闭一只眼,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他的话还没说完,林宇钦突然看向他,缩了缩瞳孔,若有所思。 “周副将,你是不是也被军侯府收买了?” “没,没有,当然没有!”周亮当然打死不承认,还义愤填膺的提高声音:“如果上将军现在还要鞭笞他们,只会寒了将士们的心!” 他猛然抱拳跪在地上,情真意切的恳求道:“还情上将军三思!不要在为难兄弟们了!” “为难?”林宇钦冷笑起来,目光扫过周围的人,突然笑的很大声:“周副将,你觉得本将军出手整治这些怠工的家伙,是为难他们?” “将军……” “他们是大梁朝的士兵,本将军是上将军,是他们的头领,在这个地方就是他们的王,想要他们生他们便能生,想要他们死,他们就得死,不过是打一鞭子而已,反倒变成本将军对不起他们了!” 林宇钦说着说着,火气控制不住的往上飙。 一转手,鞭子毫无来由的抽出去,瞬间抽中几个人。 那几个士兵毫无防备,连躲闪都没来得及躲,就被抽了个皮开肉绽。 “上将军,你这是做什么?”周亮急了,想要上来阻挡,可是林宇钦的鞭子不长眼睛,毫不留情的也抽了他一鞭子。 重鞭之下,他的手臂瞬间绽开一道血口。 “周副将!” 周亮的几个心腹冲上来,想要护住周亮,又不敢正面硬刚林宇钦,毕竟他上将军的身份还摆在那里。 好在林宇钦及时住了手,冷笑:“周副将,没想到你也有爱民如子的时候!竟然护着他们了!” 周亮忍着痛,重新跪到地上:“上将军,属下知道您有怒火,但是再大的怒火也要保证您的身子,不值得为他们这些人置气!” “啧,周亮,你如今倒是,倒是……”林宇钦用鞭子柄敲了敲周亮的肩膀,咬牙切齿:“倒是懂得体恤下情了!” 周亮缩了缩瞳孔,跪在那里没有吱声。 顾飒说的不错,越是利用曾经的败迹刺激林宇钦,他就会越恼羞成怒。 而恼羞成怒的结果,就是丢了人心。 顾飒现在要的,就是在林宇钦丢人心的基础上,再烧一把火。 “上将军,我们还是忠心您的,兄弟们不过是缺钱的时候,去那年赚点小恩小惠,还请上将军网开一面,就随了兄弟们的心意吧!” 周亮还在苦苦哀求,林宇钦却不为所动。 “周亮,如今连你也要和我唱对台戏了是吧?” “属下不敢……” “那就闭上你的嘴!”林宇钦冷冷抬头,阴狠狠的怼上每一个在场的人:“告示已经贴了,你们若还当我是上将军,就给我好好的干,若是再敢有三心二意者,可别怪本将军不讲情面!” 低下头,在周亮耳边阴沉一笑。 “周亮,本将军才是寒汀城的王,轮不到你为他们说话!” 周亮缓缓闭上眼睛。 顾飒交给他任务的时候,就警告过他,说林宇钦不会此时是绷紧的琴弦,只要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抓狂。 所以,她暗中一再告诫,让他小心行事。 因为一旦让他抓住把柄撕破脸,那吃亏的就是周亮他自己。 倏然,他睁开双眼,抬起头,定定的看着林宇钦的背影,脊背也在不知不觉的挺直了。 如今,他媳妇孩子都已经安全回了老家,媳妇也捎来了报平安的书信。 既如此,也就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 逼近,这些年在林宇钦的手下,他也窝囊够了。 “周副将,您小心点。”手下小心翼翼的搀他起来。 他却摆手,慢慢的站起身:“你们发现了吗?上将军最近的状态有点不对。” “是不对,神经兮兮的,咱们都在说这件事呢!” 手下人听到他的话,都忍不住吐槽。 “周副将,您是不知道,我们最近这段时间过的是什么日子。” “我们现在都没人敢在他面前走,要不然抓住就是一顿削啊!” “可不是,听说前几天他的心腹去回话,不知道怎么就得罪了他,挨了好几个窝心脚。” “是啊,为这事,他的那几个手下没少抱怨!” “……” 周亮默默的点点头:“如果我说,我写一封弹劾他的信,上呈天听,你们敢不敢在上面签下名字?” “什么?周副将,你,你要,要弹劾,弹劾上将军……”众人的声音瞬间小了下去。 真是疯了! 林宇钦是谁啊? 那是陛下的心腹! 岂是他一个小小的副将所能弹劾的? 第462章 弹劾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说话。 “怎么?你们不敢吗?”周亮冷冷的看过众人。 谁都没搭话。 许久,有人嗫嚅着低声问道:“周副将,你是认真的还是……” “自然是真的,”周亮咬牙:“这些年来,你们还没受够他的喜怒无常吗?如今是有小夫人弹压着,林宇钦才有所收敛,若不是有她,咱们过的还是以前那种提心吊胆,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日子……一句话,你们敢不敢!” “周副将,我们听你的,你若是敢,我们就敢!” “对,我们听你的,你说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 众人被周亮说动了心,纷纷应和。 周亮等的就是这一刻,闻言道:“好,既然兄弟们都有这个意思,那咱们就歃血为盟。” 他在自己的伤口上抓了一把,抓了一手血,撕下衣衫,在上面按下血手印,还签了自己的名字。 “这件事情非比寻常,弄不好咱们就得送命,所以为了兄弟们的周全,咱们就先小人后君子,先在这里签字画押!” “好!我来!” 有人用刀划破手指,在衣服上写下名字按下指印。 其他人也纷纷跟着落下名字。 周亮道:“这件事事关重大,大家一定要守口如瓶!” “周副将放心,这里都是你的人,我们知道该怎么做!” 话是这么说,但是这消息不知道怎么还是散了出去,很快就又有人来找周亮,说要在衣服上签字画押,跟着周亮一起弹劾林宇钦。 事情一传十十传百的散出去,不到一天的时间,周亮的衣服就写满了,而且还有人源源不断的前来。 周亮身边的人开始时还很担心,毕竟这不是光明正大的事,倘若被林宇钦知道了,只怕一发不可收拾。 只是周亮却很坦然,好似根本就不怕这件事,完全是要和林宇钦死磕到底的意思,这也让士兵们对他更多了些敬意。 不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林宇钦终究还是从心腹的口中知道了这件事。 得知周亮要弹劾自己,他还以为是有人胡扯。 “不可能,周副将跟了我那么多年,一向对我忠心不二,怎么会弹劾我?” “上将军,是真的,是我连襟和我说的,他说身边的兄弟都拉着他也去按手印,但是忌惮我,就没去,还将此事告知了我。”汇报此事的心腹跟了林宇钦多年,林宇钦对他也是信任的。 可这件事情从逻辑上说不通。 “即便说事情是真的,周亮图什么?” 眼下的寒汀城已经被君夙折名正言顺的接管了,周亮即便接手了,也没他什么好果子吃。 如果说是要拿着他的人头向陛下表忠心,似乎方式也不对。 因为在陛下的心中,他可比周亮有分量多了。 “上将军,事情都发生到这个地步了,咱们在这里猜也是没用,不如直接去问!”心腹出谋划策:“如果是假的,上将军也好趁机敲打敲打,如果是真的,咱们正好处理这件事!” 林宇钦想想也对,就叫上心腹,直接去找周亮。 此时的周亮,还在军营里加班加点。 地下水漫出来的速度,可比他们垒蓄水池快。 如今的他们,几乎是踩着水吃力干活。 好在眼下已经不是凛冬季节,虽然风一吹是冷的,但是地下水却不是那么刺骨阴寒,数百人轮流上阵,加班加点的垒积蓄水池。 林宇钦的突然到来,让周亮吃了一惊。 “上将军,您怎么来了?” “是啊,我为什么要来呢,”林宇钦一步步的逼近周亮:“或许是他们告诉我说,说你的手中有一件衣服,衣服上都是一些人的手印和名字!” 他只是问询的闲聊,可是周亮的神色却是明显一震。 林宇钦的心沉了下去:“怎么?真有这个东西?” “嗯,是!”周亮毫不掩饰的应了。 众人神色一变。 就连林宇钦也是一愣神,没想到周亮毫无预兆的承认了。 “你?周亮,我一向待你不薄,你竟然背叛我……” “这不是背叛!”周亮抬起头,硬对上林宇钦的眼睛:“上将军,我这次并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兄弟们!” “为了他们?”林宇钦的目光扫过身边人,冷笑:“怎么,是他们逼着你背叛我?” “兄弟们跟了上将军您多年,又是在这样的严寒之地,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一直以来,上将军将兄弟们当什么?” 周亮甩开身边人,直勾勾的盯上林宇钦的眼睛,慢慢的亮出了自己的伤口。 “上将军口口声声的说是待我不薄,难道这就是待我很好的结果吗?” “周亮!你知道我不是故意抽打的你……” “那别人呢?上将军就是故意的吗?”周亮丝毫不领他的情:“不管是我还不是兄弟们,哪一个不是战战兢兢的跟着将军,可唤来的不还是抽打吗?” “不错,我们也是人,也是跟了上将军多年,可上将军当我们是什么?”人群中,也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嗓子。 这一嗓门瞬间点燃了林宇钦的怒火:“住口!谁在信口雌黄,给老子我站出来!” “……”没人搭腔。 他更怒了:“怎么?敢做不敢当,不敢承认吗?” 话音刚落,周亮突然上前一步。 林宇钦下意识的缩了缩瞳孔:“周亮,你什么意思?” “上将军不是想知道,那话是谁说的吗啊?我说的!” “你……” 林宇钦暴怒,刚要发飙,陡然听到人群里有人瓮声。 “我说的!” “是我说是!” “我!” “还有我!” “我!” “……” 士兵们开始的时候还是三三两两的上前,但是到后来,几乎全部大跨步的跟上来。 那气场,完全碾压林宇钦。 林宇钦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去:“你,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造反吗?” 没人理会他的怒吼。 相反,在众人的眼中,他这个样子更像是无能狂怒。 一墙之隔。 左春敬等人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也顾不上手里的活了,都好奇的攀上墙头看这边的热闹。 直到看到林宇钦被逼退,左春敬才微不可察的皱起眉头:“林宇钦这是彻底丢失人心了!” 想到了什么,他四处寻找顾飒的身影,果然找到了她。 她正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左春敬走过去,唤了她:“军中不稳可是大忌!小夫人不出手吗?” “先生这话什么意思?” “林宇钦再不济,也是陛下亲封的大将军,在驭外上,还是让人忌惮的,一旦他出事,怕是周围要起战事!” 寒汀城隶属北疆,也是驻扎在北疆的最大的军营。 而寒汀城的周围,虽然有不少的游牧民族,可也有不少打牙祭的外族马队。 林宇钦即便再不是个东西,也起到了震慑外族的作用。 左春敬担心的是,一旦林宇钦被解除兵权,被手下背叛的消息传出去,外族会趁机生事。 “大将军是一个核心,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凝聚所有的士兵,有令必有诏,可以调动周围其他营房的军事,没了林宇钦,只是单凭一个周亮怕是震慑不住众人……况且,周亮这样的上位方式也不光彩!” 在军中,讲究的是君心,是忠心。 君家之所以在军中名声甚重,就是因为忠诚的凝聚力。 左春敬担心没了林宇钦的大将军身份,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顾飒淡水无痕的看了他一眼,笑道:“先生的担心不无道理,只是,如果是我们军侯府出面,接手军营,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军侯府出面自然没问题,即便老侯爷戍边多年,小侯爷又远在京都,可君家在军中的威望还在,可是……” 左春敬狐疑的看向周亮,再看看顾飒,有些不解。 “可如今这局面,是周亮带人弹劾林宇钦,是周亮得了人心,军侯府总不能再杀了周亮,从他的手中夺权吧?” 话没说完,左春敬恍然大悟的明白了一切。 “周亮……是军侯府的人?” 第463章 烟花 “先生要这么说也可以,”顾飒神秘兮兮的侧身低语:“我不过是帮了他一个小忙,将他的妻儿送回了老家,一路平安,隐匿行踪,摆脱了林宇钦的监视而已!” “原来如此,我就说呢,军营里闹出弹劾这样的事情,小夫人怎么那么淡定,都没多嘴问一句,原来……是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也不算是掌握之后,不过是见招拆招,见机行事而已。” “小夫人谦虚了,”左春敬似笑非笑:“之前小夫人和林宇钦的对峙,是小夫人赢了,林宇钦就此先丢了人心,但军人的忠贞不是一次人心可以改变的,所以那些人对于林宇钦来说,还是有点忠心的!” 事情坏就坏在林宇钦自己不争气。 如果他当时及时调整策略,看穿顾飒的计谋,也就不会有人间的局面。 周亮的弹劾,应该是顾飒谋划里的第二步。 “我只是不明白,你是怎么断定林宇钦会再次作妖的?如果他不是你所想的那样,不会对士兵出手,反而一改之前的脾气,变得爱民如子呢?到那时,你又要如何破局?” “他不会的!”顾飒淡然一笑:“一个人的脾气秉性是改变不了的,林宇钦就是那种唯我独尊的人,况且,他在寒汀城这么多年,一个人权力做大,是绝对不会变得所谓的爱民如子!” 就像左春敬所说的那样,一旦林宇钦稍微有点改变,那她的离间计就无法使用。 “林宇钦是个骄傲自大的人,多年来,他自我为尊,将自己摆在了众人之上,草菅人命的事情没少干,即便再怎么改变,士兵如蝼蚁这一点是改变不了的!” “试问一下,当你在震怒之时,一些不知死活的蝼蚁在你面前叽叽喳喳,你要如何应对?” “最简单的方法自然杀一儆百,以儆效尤了!” “所以,我就让周亮在这个时候反水!” “此时反水,弹劾林宇钦,他就等于在军中有了脊梁,有了声誉!”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如今要做的,就是等周亮得了民心后,再行黄雀之责。” “……” 从安排周亮带着人修蓄水池,这一切就在顾飒的计划之内。 不过,也仅仅是计划而已。 尤其是关于林宇钦的那些。 倘若林宇钦但凡不那么刚愎自用,稍微的接一点地气,也不至于是如今这样一个局面。 军营那边,林宇钦彻底被众人的气势震慑住了。 他从没想过,自己竟然会有这样被人集体背叛的一天! “好,很好,很好啊!” 他咬牙切齿的咬着重音,一字一顿的看着所有人。 “这是,你们逼我的!” 他突然抬起手,亮出了将军令:“来人,周亮意图谋反,煽动刁民闹事,给我把他给我抓起来,若是有人胆敢阻拦,一并拿下,再有不从者……杀无赦!” 众人丝毫不在意他的将军令,冷眼旁观。 周亮看了看将军令,又看了看身后,走上前:“上将军,你还不明白吗?你现在已经失了人心……” “是吗?”林宇钦非但不恼,还意味深长的看着所有人:“周亮,不过是几个刁民而已,你以为你就能成气候了?” 他突然退后一步,抬手打出一个东西。 “嘭!” 红色是烟雾腾空而起。 所有人瞬间看向天空。 左春敬:“他在发信号,请救兵!” 顾顾飒则疑惑不已:“他哪来的救兵?” 林宇钦的兵,不就是他身边的那几个心腹吗? 满打满算的加起来,也不过才二三十个而已。 就这几个人,够什么? 而且,这些人基本上都在他身边,他还能请谁来帮忙?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救兵是谁,可等了一会,并没有什么人来。 林宇钦的脸色也变了些,装作很镇定的看向四周,但很明显,他也在找救兵。 一时间,场上静悄悄的可怕。 周亮紧张的心松弛下来:“上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上将军是在搬救兵吧?”有人随之哄笑一声。 林宇钦的沉了眼神,但什么都没说。 “周副将,你们不忙吗?”顾飒突然站在墙头上大声吆喝:“要是不忙的话,就到我们这边来帮忙,我们可忙的很呢!” 林宇钦:……你们吗? 忙着看热闹吧! 不过,顾飒这么一开口,算是打了岔,暂缓了双方的紧张气氛。 周亮明白她是在给自己台阶下,心中猜测想必是出了什么事,也就顺势挥手。 “上将军,属下还要做事,若是上将军没别的事情,属下就先告退了!” “……” 林宇钦站在那里没有动。 似乎刚才双方的剑拔弩张,杀无赦之类的话,都随风吹走了。 左春敬压下声音:“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烟花!”顾飒抬眸,凝视着天空。 随着风吹变化,烟花已经消散了,但是烟花爆开后的形状还是依稀可见。 “那烟花怎么了?”左春敬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 顾飒也不解释,让左春敬带人继续干活,她则急匆匆的回去找素裳。 素裳正站在院子里,烟花也还没散尽。 见顾飒进来,立即指向天空:“你可别说,这是你发出去的?” “这烟花你知道是什么?” “你不知道?”素裳愣神了一下:“不是你放的?” “自然不是我,我还要来问你呢,”顾飒眉心微沉:“见到它的时候,我就觉得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你去过暗市吗?” “暗市?”顾飒一怔之后,瞬然大悟:“我就说呢,好像在哪见过,可当时怎么都想不起来了!暗市!这是暗市用过的烟花!” 她当初在暗市的时间太短,所以有些事情记忆不深。 “暗市的烟花怎么会在寒汀城?”素裳明显紧张起来:“之前看到烟花,我还以为是小侯爷从暗市带来的……” “是林宇钦,他是寒汀城的上将军!” “他?他怎么会有这种烟花?”素裳倒吸一口气:“难道说……” 她欲言又止,顾飒急了:“说什么?你有话能不能直接说,别说一半留一半?” “我也不是很确定,只是听大祭司说过,说是暗市也接一些任务,比如说杀人,讨债,护院等等,而根据暗市人头榜上的排行,每个人接任务的价格也不同,所对应的烟花也就不用……” 素裳皱着眉想了一下,却无奈的摇摇头。 “我记得以前大祭司说过烟花信号的事,但是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所以我也不能确定,这个烟花究竟是什么意思,不过,它属于暗市是肯定的!” 因为烟花打上天空之后,在天空里留下的图案,就是暗市的联络信号。 至于会不会来人,会是什么人过来,她便不知道了。 “看林宇钦的样子,胸有成竹的,那应该会来人,就是不确定是什么时候过来。”顾飒回忆着林宇钦的神态,心中盘算着对策。 谁能想到,林宇钦竟然会和暗市有勾搭。 怪不得之前将他驱逐,他都没走,原来是有后手。 不过,让顾飒不解的是,上次他都已经落入下风了,为什么当时不唤人过来帮忙,而是非要等到现在呢? “要想搞清楚还不简单?”素裳爽利道:“咱们直接去找那个林宇钦,问清楚不就行了?” 顾飒无语:“你这个法子到是……简单粗暴!” 只是,很没品。 第464章 出手 “你不是想知道答案吗?想知道就去问啊!”素裳不明白顾飒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怕他不告诉你?” “他会告诉我?他恨不得杀了我,又怎么可能告诉我?更何况,咱们现在去问,那就是打草惊蛇!” 从林宇钦的神色来看,他对自己的烟花胸有成竹。 既如此,又怎么会轻易的把底牌给顾飒他们看? 自然是问不出什么的。 顾飒想了片刻,倏然抬眸,若有所思的看着素裳:“之前,你在大祭司身边的时候,是不是学了很多?” “你什么意思?”素裳警觉起来:“我可没你学得多!” “那也足够了……” “……” —— 林宇钦的烟花打出去,就像是打了水漂,仅仅是泛起一点点的涟漪而已,都没起什么水花。 虽然顾飒及时打岔,让他不至于太丢人,可身为寒汀城的上将军,之前又把话说的那么满,总是丢人的。 回到住处,他越想越恼火,愤怒的将屋子里的东西一通乱砸。 心腹们谁都不敢多说话,就怕他突然将火气转到他们身上。 孰知。 “你们为什么不说话?”林宇钦突然看向他们,眼神阴沉沉的:“是不是都想学周亮,也背叛我我?” 所有人的脸色都是一变。 他们要是想背叛,早就背叛了,怎么还会等到现在? 见没人搭腔,他再次怒吼:“说话!” 众人不由跟着他的嗓门颤了颤。 最终,还是有人胆大的站出来:“没有,上将军,我们都是您的心腹,怎么会……” “心腹?周亮不也是我的心腹吗?而且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要忠心,现在呢?”林宇钦越想越窝火,气愤的手指戳出去,恨不得将周亮当场给戳死:“现在是他第一个背叛我!” “上将军,周亮是周亮,我们是我们,我们和他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你们……” 林宇钦话音一顿,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不对,周亮的妻儿呢?洪五,周亮的妻儿呢?” 洪五是他手底下的专门负责监视家眷的眼线。 听到这个问题,不得不抬起头:“上将军,周副将他,他的婆娘和孩子都,都不见了……” “不见了?”林宇钦倒吸一口气:“什么时候不见的?” “就是之前,不久前,周副将和我说过,说是婆娘要带着娃去烧香还愿,我当时也没当回事,等,等我发现时,人,人就不见了……” 洪五越说声音越小,人也往后退。 果然,话还没说完,就见林宇钦冲了过来:“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不早些和我说!” 洪五早就准备,转身就开始跑:“上将军饶命啊,我,我是疏忽的忘记了……” 苍天作证,他真的是放松警惕了,等他意识到不对,觉得周亮的妻儿可能潜逃的时候,他们母子已经没了消息。 洪五知道这件事曝光后的结果是什么,只能硬生生的将消息给压下来,想着混一天是一天,躲到什么时候算什么时候。 就相信现在,实在躲不过了,不是还有两条腿吗,那就还能跑。 林宇钦做梦都没想到,洪五竟然会跑。 疯了! 这个世界真他妈的是疯了! 自己的手下,竟然会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跑。 这若是放在以前,哪怕被他给当场打死了,也没人敢逃跑啊! 林宇钦怒火攻心:“来人,把他给我拦下,不,杀了,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他现在已经不想多说话了,直接杀了算了! 谁料到,之前唯命是从的那些心腹,此时竟然没人直接应下命令,而是一起围在他身边劝说。 “上将军息怒!” “上将军,这件事也不是他本意,将军就饶了他这一次吧!” “将军放过洪五这一次,下一次再有犯者,两罪并罚吧!” “……” 他们不求情还好,一求情林宇钦更受不了,怒吼着撞开所有人。 “滚开,都给我让开!你们说什么屁话呢!老子是让你们去杀人,不是让你们来求情,你们……” “噗嗤” 洪五的身上突然喷出一道血箭,什么东西从他身上飞了出去。 他也“嘭”的一声摔在了地上,浑身抽搐。” 骤然出现的异样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就连林宇钦都僵硬的站在那里。 “什么情况?刚才,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飞过去了?” “……” 众人站在那里面面相觑。 最终,有个胆大的慢慢走过去。 可在看到洪五情况时,倒吸一口气,惊恐的睁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怎么了?” “……” “你看什么呢?” “……” 林宇钦问了两声,都没得到回答,他气不过,自己快步过来看。 但是一看之后,人也愣在那里。 只见洪五的身子在汩汩流血,脑袋却不见了。 此时他才想起刚才飞出去的那个东西。 扭头看时,果然在远处看到了洪五的脑袋。 其他人此时也看到了这一幕,立即将林宇钦护在中间。 “上将军小心!” “哈哈,哈哈……”但是林宇钦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被他笑的莫名其妙,但又不敢多话,只能面面相觑的站在那里。 林宇钦笑了一会,疯癫般的摆摆手:“收了,把尸体给收了,哈哈,痛快,痛快啊……” “上将军……” “痛快!痛快!” 林宇钦压根不理人,大笑着慢悠悠的走了,独留一群人在风中凌乱,不知所措。 不远处。 一个戴着斗笠的男人冷眼看着这一切,慢慢的在衣袖上擦着长刀。 不过,他的刀刃上并没有血。 他还是仔细的擦了一遍,然后慢慢的归刀入鞘。 再次看了一眼林宇钦的背影后,压下斗笠,想着西城走去。 西城那边,因为蓄水池挖的太急,所以这几天学生都停课,也加入到了打下手的行列。 而妇人们也都感谢力所能及的事情,年纪大一些的就留在家里烧水煮饭。 毕竟几百口人吃饭,也是个大工程。 斗笠男子路过乱哄哄的人群,径直走向顾飒的院子。 蓦地。 素裳从一侧走过来,远远的就打招呼:“喂,你,你听到没有,说你呢……” 斗笠男脚步一顿,站住了,却没有回头。 素裳将一堆试衣服丢给他:“去,拿到院子里交给里面的婆子,让她们将衣服晾了就来帮忙,一天天的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还吃不吃饭呢……” 不等说完,素裳就挽着袖子转身走了, 男人抱着一堆脏衣服,默默的站了一会,最终抱着衣服,小心翼翼的推开了院门。 院子里并不想他所想的那样热闹,而是静悄悄的。 当他跨进院子的刹那,瞬间察觉到天地间都清净了。 刚才还在喧闹的一切声音,刹那间消失不见。 他瞳孔一缩,意识到不对,立即看向身后。 果然,刚才进来时的院门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堵墙。 “果然,阵法?原来是有备而来,知道我会来啊!”他看了眼手里的湿衣服,冷笑着丢到地上,丝毫不畏的走向院子正中。 随着他的走动,院子里的树木也在瞬间开始了移动,变化。 不远处。 顾飒和素裳静静看着这一切。 素裳更是紧张的握紧拳头:“小夫人,先和你说,我可不敢保证,这个阵法能困得住他!” “无妨,”顾飒却没有半点担心:“只要你按我说的做了,那就一切都好说!” “你……” 素裳想说什么,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看着阵法里的斗笠男。 在阵法转动的那一瞬,斗笠男陡然站住,仔细观察着的树木的变化,随之掐算之后,默默的走向其中一棵树。 在顾飒和素裳的注视下,长刀出鞘,凌厉的刀气瞬间斩断了树身。 “嗯,好强的刀气,”顾飒忍不住赞了一声:“怪不得隔得那么远,还能一刀斩下人头!” 素裳却没她的好心情:“你还有心思夸他?还是多想一想,要是他冲出了阵法,被砍的可能就是咱们的人头了!” “不会的,我对你的阵法有信心!” “我谢谢你的信心,但是我没有,”素裳真的要哭了:“之前就和你说了,千万别把宝押在我的阵法上!” 第465章 成了 之前提到防御的时候,顾飒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说要她来布阵。 素裳之前是跟着大祭司学过很多东西,其中就包括阵法,可是她们要面对的对手是暗市的人啊! 如果只是寻常人家,素裳还是对自己的阵法有信心的! 但是暗市的人就真的不好说了! 能在那里生存的人,都有一定的手段,更不要说还是上榜单的人! 但是顾飒央求着她来搞,还拿宁溪月的事情威胁她,没法子,素裳只能硬着头皮上。 而事实也如同她所担心的那样,斗笠男子在进入阵法之后不久,就好像看出了端倪,竟然提着刀开始去砍树。 顾飒呢? 还在那傻呵呵的乐呵。 “小夫人,可别说我真的没提醒你,就他这破阵速度,咱们撑不了多久的!” 顾飒依旧笑吟吟的:“是吗?不要紧,能撑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不着急!” 素裳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斗笠男子在那里大杀四方,不多会就将树苗砍了个干净。 阵法讲究的是多方和谐,所有的物件放在一起才能起到协调的作用。 如今没了数,素裳布设的阵法也就失去了本身的作用,再加上斗笠男子自己本身也的确有本事,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彻底破了阵法。 放最后一个障碍物清除的时候,他看到了顾飒。 顾飒就坐在廊下的藤椅中,手中抱着手炉,身边放着案几小灶,灶上烧着滚烫的开水,水汽氤氲。 “你就是顾飒?”斗笠男歪着头,问询般的走过来。 “先生是冲我来的,难道还不知道我是谁?” “知道是知道,只是不敢确定就是姑娘,”斗笠男从周围的气息探查出,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不由一怔:“姑娘还真是胆子够大,竟然没有安排人伏击我?” 他突然看向身后,带有几分嘲讽:“姑娘不会是想着,那么一个小小的蹩脚阵法,就能困得住我吧?” 素裳恰好从内宅出来,听到这话,立即恶狠狠的挖了男人一眼。 心里:……你才蹩脚呢!你全家都蹩脚! 不就是能破点阵法,有点小手段吗? 嘚瑟什么呢! “嘭” 她将手里的东西重重放在案几上,茶杯茶盖撞的“哐当”直响。 要不是顾飒看了一眼,估计茶杯那本摔在男人脸上。 素裳退到顾飒身后,眼神不悦。 斗笠男不由多看了她几眼:“她……我好像在哪见过!” “先生喝红茶还是绿茶?”顾飒及时打断他的话。 斗笠男再次看了眼素裳,收回视线:“都说寒汀城东西匮乏,没想到姑娘这里却不少,竟然还有红茶绿茶之分!” “所以呢?”顾飒打开了茶盅,眼神询问。 “什么都不用,我来……” “那就红茶吧,我请先生,”顾飒再一次打断他的话,挑了茶叶放入杯中:“先生不敢喝,那是先生的事,我这边的待客之道是要有的!” 男人笑了:“顾姑娘,你是在激我吗?” “先生要是这么说,也可以,”顾飒很认真的想了一会:“说真的,我从心里来说,还真有这个意思,而且……” 她挑眸,眼尾带出一冽漠冷的笑:“我这茶水里是加了毒的!先生若是不怕,可以试试!” “……” 斗笠男看着她,依旧是笑眯眯的样子。 他们两个人,更像是冬日下的一场暖茶笑谈,谁能想到会是双方的死决对杀呢! 顾飒不利于他的眼神,手稳气息沉的泡好茶,先是给自己斟了一杯,又被斗笠男斟了一杯,然后就不再说话,而是端起茶盏,自顾自的吹了吹,浅浅喝了一口。 “其实,我本人更喜欢喝绿茶!” “那姑娘为什么要泡红茶?” “因为红茶里被我下了毒呀!”顾飒回的一本正经。 斗笠男再次笑了,端起茶盏,只是闻了闻,就确定茶水里没有毒。 在顾飒的注视下,他也喝了一口,还示威的冲着顾飒挑了挑眉,眼神挑衅的很。 “先生不怕我下毒?” “你不是已经下了毒吗?” “也是,”顾飒轻叹,放下茶盏,“难道有人像先生这样,对我敞开心扉的信任,那我想冒昧的求问一句,不知道先生的尊姓大名!” “怎么?想知道我是谁,然后让你们那位小侯爷去杀我报仇?”斗笠男的脸上满是不屑。 他轻笑两声,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夸张的拍拍手。 “相信我,如果你死了,君夙折能安分守己的话,那这件事就到此结束,可要是他不知死活的话,那事情的最后,也只能是陪你一起上路,所以……” 他突然倾身,笑意依旧。 “等一会上了路,你可不要走的太着急,我怕你走的急了,君夙折黄泉路上会找不到你的!” “说的有道理,”顾飒闻言也是笑眸相对:“先生,请喝茶,不过,我还是想知道先生应该怎么称呼?” “好说,我叫飞鱼!” “神刀飞鱼……” 不等男人的话说完,素裳倒吸一口气,蓦然看向男人腰间的刀。 那把刀没有刀鞘,就是用一个软牛皮的皮鞘包裹着,寻寻常常。 飞鱼再次看向素裳,眯了眯眼睛:“这小姑娘竟然知道我的名号,莫非,也是暗市里出来的?” 倏然一顿,他笑了:“我知道了,是不是君夙折这次离开暗市的时候,带回来一个护卫,不知道姑娘如何称呼?” 素裳不理他,在顾飒耳边低语:“他是雇佣榜上排名二十三的飞鱼神刀,练的是外家刀功,出刀必有刀气,十步之内必然人头落地,若是真的打起来,你一定要小心他的刀气……” 刀气这个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不好防御,一切都只能靠应对者本身的对战经验。 说实话,素裳最担心的就是这个:“还有,他的刀削铁如泥,别说是寻常的兵器,就是稍微次一点的名刀名剑,都不够那把刀的砍的。” 飞鱼能有如今的成就,神刀帮了很大一部分忙。 所以如果今天非要动手的话,素裳怕顾飒吃亏。 孰知,顾飒盯着飞鱼的刀若有所思:“他的刀很快吗?” 这话问的,她的声音是一点都没掩饰,都没小上一点,别说素裳了,就连飞鱼都听的清清楚楚。 素裳都要哭了:……你有什么话不能藏着掖着点的说吗?至于这么大嗓门的说出来,让那家伙听到? 现在好了,她要怎么回? 飞鱼也被顾飒的问题问的笑出声了:“姑娘,你什么意思?你是想试试这把刀的威力吗?” “可以试吗?”顾飒丝毫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竟然很认真的问:“要是先生不觉得麻烦的话,先生也可以亲自操刀试试,试试它的效果如何!” “顾飒!”素裳急忙捂住顾飒的嘴巴,生怕她在说什么作死的虎狼之词。 这是在干嘛? 是在挑衅吗? 但是,已经晚了。 飞鱼被顾飒语调气笑了:“姑娘还真的想试?好啊!那咱们就试试!” 他突然看向素裳:“我看这姑娘的人头就不错!” 下一秒,他猛然拔刀,倏然斩向素裳。 素裳也不是吃素的,在刀锋落下的瞬间,长剑出鞘于肘,横向拦下了飞鱼的刀。 飞鱼的刀很重,再加上他又是男人,在力道上一击必中。 素裳单手一拦之下,被重刀压的差点伤了自己,幸亏顾飒眼疾手快,双手撑着藤椅飞身乐器,足尖正中飞鱼手腕。 “咻!” 单刀借力又被挡了回去,飞鱼也是一个错步,后退了两步,退下台阶,退到了院子里。 但他顾不上这些,不可思议的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他握住刀柄,用力一挥手。 “咻!” 刀锋带着呼啸落下。 但,也仅仅是呼啸而已。 传说中的十步之内要人性命的刀气并未出现。 素裳震惊的喃喃自语:“真,真的成了……” 顾飒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一副吃瓜的表情:“先生,你说什么呢?什么怎么?你是丢什么东西了吗?” 飞鱼倏然抬头,眼神都能刀死顾飒:“你,下毒了?” 不可能啊! 他也就喝了一口茶而已,而且茶水里绝对绝对没有毒。 他闯荡江湖几十年,这点子鉴别还是有的! 况且,那茶水顾飒她自己也喝了,如果说中毒的话,为什么她会没事? 第466章 放过 顾飒站在那里,似笑非笑的端起茶盏,在飞鱼的注视下,又满满的灌了一大口。 “嗯,好不容易泡出来的,别浪费了!” “……”飞鱼缩了缩瞳孔。 顾飒看着他的眼睛,笑道:“怎么了?你不会以为,我是在茶水里下的毒吧?” “茶水里没有毒,我尝的出来,”飞鱼若有所思:“难道,你的毒是下在茶杯上了?” 也不应该! 如果真的是毒从口入,他不可能一点察觉没有。 “怎么会?”顾飒将所有的茶水一饮而尽:“在吃食上下毒这样的手法太拙劣了,以你的修为,肯定有所察觉,我没那么蠢!” “那你是怎么下的毒?”飞鱼再次试着运气,还是无功而返,顿时有些恼羞成怒:“我谨慎了多年,没想到这一次在你这样一个小姑娘的身上栽了跟头,说出去还真是有点丢人呢!” “怎么?上将军请你的时候,没告知你注意事项?”顾飒浅眸如兰:“我这个人,就是会背后下阴招……” “能下阴招那也是你的手段,没接住你的招数,那是我没用,”飞鱼对此倒是看的很开,冷笑 :“所以呢?你究竟是在哪个环节下的手?” “你当真是不记得了吗?”素裳突然开口了。 她这一说,飞鱼的神色突然一变,看着她的眼神起了波澜:“是你?” 在此之前,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顾飒身上。 因为在他的认知里,这个女人是最应该戒备的那一个。 没想到,问题的关键竟然出在一个不起眼的婢女身上。 “是你给我下的毒?什么时候的事?” 他竟然一点察觉都没有。 等会! 他想到了什么,突然看向身后。 刚才的阵法已经消失不见,但他还是想到了关键的那一点。 “是那些衣服,你当时给我的那些衣服……” 在他刚要进入宅子的时候,素裳看似很随意的走过来,还给了他一盆湿衣服。 他并没将素裳当回事,以为就是一个寻常的洗衣丫头,再加上他也要进入顾飒的宅子,所以就顺水推舟的接下了。 没想到,问题就出在这里。 “那些衣服上面,你们下了毒?”飞鱼仔细回想着刚才的事情,可怎么都没想到哪里就中毒了:“我当时只是抱着那些湿衣服,顶多也就是用手抓了一下,这怎么就中毒了?” “先生,这有些毒是吃,可也有一些抹在手上就会中招,”顾飒扬起自己的手,笑眸嫣然:“那些衣服都是泡了洒有毒粉的水,你说呢!” “果然!” 飞鱼突然低低笑了连声,蓦然抬手点在自己的心脉上,随之用手推起内力。 “不好,他要将毒素逼出体外!”素裳连忙提声警告。 “你还算懂得!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还一直和你说话!” 飞鱼更得意了,看着顾飒的眼神,像是看着一个死人。 “我不过是在用残存的内力,将毒素驱赶到一处,再将余毒逼出来罢了!” 随着他的一声低吼,“噗”的突出一口黑色的血。 他也活动了一下手肘,猛地握住刀柄。 “游戏继续,还是要你的头!” 刀刃破空而出,杀向素裳。 虽然他还没有完全恢复鼎盛时期,只是恢复了三成力,但对付几个女人,三成力也足够了。 看着刀刃逼迫,顾飒抓住素裳的肩膀,两人互相借力,旋转一圈后,加速度的迎上飞鱼。 刚才飞鱼受毒素侵蚀的一击,素裳尚且接的都困难,现在他恢复了一丝元气,素裳就更不是他的对手。 剑锋迎上刀刃。 “噗嗤!” 刀气破出,瞬间在素裳的手臂上划出一道血口,而且还随着继续向上破出,滑向她的脑袋。 “刀气!” 素裳下意识的连忙缩头躲避,整个人摔向地面。 可即便躲的再快,耳朵上还是一疼。 刀气真的太快了! 又是这么近的距离,素裳危险的躲开了要害,却还是被刀气划过耳朵,又斩断了一小缕发丝。 顾飒及时出现,在身后托住倒下的素裳,两人借力避开,错身而退,站到了廊下。 飞鱼一招得手,胜券在握,并没有追击,而是站在那里得意一笑。 在他们中间,素裳刚刚被斩下的发丝,还在缓缓落下。 “太快了,真的是太快了,咱们根本就避不开。”素裳压低声音,心悸且后怕的看着自己的头发。 要是她再稍微的,慢上那么一点,现在已经人首分离了。 “那能怎么办?”顾飒没了之前的沉稳,眼神里也透出焦灼:“这里就咱们两个还能大一些,就算叫人过来,也不过是多送人头!” “不是,你什么意思?”素裳急了:“你不会是想,就,就咱们两个在这里硬撑吧?” “……” 顾飒没有回答,只是咄咄的盯着飞鱼。 素裳不干了:“不行,你要是这样的话,我也不干了!我又不是你们的人,凭什么在这里陪你送死?” 她说着转身要走,但是被顾飒一把掐住手臂。 “素裳,你别想的太美了!你现在和我一样,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就算你想走,他也不可能让你走的,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不是,顾飒,你什么意思?你这是想拉我一起陪你送死?”素裳因为激动,蓦然提高了声音。 “嘘,你小点声,”顾飒警觉的示意她嗓门小一点:“你巴巴吵吵的做什么,是不是生怕他听不到……” “我……” 飞鱼看戏似得的打断她们的话:“顾姑娘,她的声音大,你的更大,你们说的那些话吗,我都听到了,小不小声的也没什么意义!” 顾飒和素裳瞬间站在那里。 尤其是素裳,眼神微异的看着飞鱼。 飞鱼低头看着自己的刀:“这么说吧,我这个人比较喜欢玩点刺激的,比如说你们两个……” 素裳和飞鱼同时往后退。 “躲什么?我又没有你们想的那些花花心思,”飞鱼笑了,缓缓抬头:“我只是喜欢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而已,这样……” 他提起刀,指向素裳。 素裳下意识的往后退,警觉的提起剑护在身前。 而顾飒也察觉到了危险,竟然开始往一边退,显然是想要避开素裳。 素裳难以置信:“你,你这是干什么?你躲什么?不管我死活了吗?” “不是我不管你死活,而是他选中了你,”顾飒又渣又绿茶的指向飞鱼,一脸无辜:“他要和你玩游戏,不关我的事!” “顾飒,你,我,我真是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你……” 素裳气的恨不得提剑去杀了她,但是碍于飞鱼就在眼前,她不敢轻举妄动。 “你等着,顾飒,你今天的忘恩负义我都记下了,如果我必死无疑,那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孰知,飞鱼笑眯眯道:“你不用做鬼,我放过你!” “……什么?” “你说什么?” 顾飒和素裳都愣住了,都不确定他这话是真是假。 飞鱼认真道:“刚才的话我没说完,我是说,我这个人很喜欢玩游戏,尤其喜欢猫捉老鼠的游戏,你可以先跑,如果能跑掉,那是你的本事,怕不掉,被我抓到杀掉,那是你命苦!” 他歪着头,冲着素裳示意。 “走吧,等我处理完这位顾姑娘,可就要去处理你了!” 素裳还不敢太相信他的话:“你?你当真不杀我?” “当真!” “说话算话?别,别等我一转身,你就背后砍我一刀……” 话是这么说,可素裳的脚却踩着小碎步,一点点的往院子外面挪。 飞鱼不说话,示意她继续,并没有任何阻拦。 看到这一幕,顾飒也学着素裳的样子,也小碎步的往外面走。 但是…… “顾姑娘,你要是这样子的话,咱们可就没得完了!”飞鱼皱着眉头,不悦的看着顾飒的身影。 趁此机会,素裳一溜烟的飞身攀上屋顶,确定飞鱼的目光落在顾飒身上,真的没有注意自己的时候,转身就跑。 “素裳,素裳你没良心,你真的自己跑了去逃命啊……”顾飒在后面急得大叫。 但是她越叫,素裳跑的越快。 她都没喊完,素裳已经不见了影子。 飞鱼还是那种微微笑的表情:“她走了,顾姑娘,轮到我们了!” 说着,他慢慢的走上廊下。 第467章 忽悠 顾飒机警的往后退:“我们有什么可聊的,我都不认识你,只知道你是来杀我的,怎么,难道我还要知道你是怎么杀我的吗?” “我是说,我们可以做笔交易,”飞鱼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在顾飒之前坐过的藤椅上坐下,“所以说,你也不是非死不可!” “交易?我们有什么交易可做?” “是这样的,接你们上将军的生意,不过是我的举手之劳,因为在此之前,我就接了一单生意,生意的委托人,想必姑娘是知道的……” 飞鱼捏了块糕饼,闻了闻,确定没毒后,扔进嘴巴里。 “他姓唐,蜀山唐门的人,唐门主委托我一件事情,让我来姑娘这里拿一个东西……” “唐门?” 顾飒心思急转。 她手里的确有几个不能言说的秘密。 可这几个秘密好似都和唐门主没什么必然的关系。 若是非要说有关系的话,可能也就垣族那边弄来的小木匣子,因为那里面牵扯了赵子佑的秘密,而唐门之前也和皇家合作过。 想到这里,她冷冷一笑:“唐门主我是见过的,而且弄的还有点不愉快,不知道他想要什么?我的人头吗?” “差不多,如果顾姑娘不把那个东西给我的话,唐门主说,那就取姑娘的人头,回去之后的赏钱也是一样的!” 飞鱼翘着脚,坐在火炉旁,悠闲自得的烤着脚。 “如此说来的话,顾姑娘想必知道我要是什么了吧?” 顾飒毫不客气的回怼:“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会知道?” 飞鱼抬头看了她一眼,皱起了眉头:“顾姑娘,你要搞清楚,你可以用唐门要的东西来保命,要不然,光是林宇钦的必杀令,你都活不下去!” “必杀令?”顾飒夸张的大笑两声:“怎么,林宇钦是死心塌地的想要我死了?” 林宇钦! 她几次出手,可都没要他的性命! 他倒好,竟然花钱请人来要她的命! 想来,还是她之前太仁慈了! “不久前,我收到唐门主的委托,说要来和姑娘你做笔交易,知此知彼嘛,所以我就先去找了你的对手林宇钦,从他那里打听了一下你的情况。” 飞鱼的本意,想着林宇钦与顾飒终究不是一路人,能从他口中得知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没想到,林宇钦从交谈中猜到了他的来意,当即就拿出重金,说是要请他帮忙,在合适的时候除掉了顾飒。 飞鱼正想着寒汀城里有一个内应,可以做他的眼线,更何况,林宇钦出手也是大方,因此就顺势接了林宇钦的生意,并且给了他一枚烟花,以作信号。 “那天收到烟花信号,我便知道机会来了,所以就放下了手里的事情,特意前来找你。” 飞鱼的脚在地上跺了几下,旋即将所有的糕饼都塞进嘴巴里,起身,拍去了衣服上的残渣,冲着顾飒伸出手。 “什么?你都没说你要什么,我能给你什么?”顾飒此时还在往外走,还想避开飞鱼。 “¥%&*……”飞鱼含糊不清的说了几个字。 顾飒指了指他的嘴:“你能不能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再说话!” 飞鱼用力嚼了几口,将糕饼咽下去,抻着脖子呜咽:“我要镇眼!” “什么?” “我说,咳咳,”飞鱼被噎着了,转身拿起茶壶咕咕的灌了几大口,送算顺了下去:“我说,我要镇眼……” “咻!” 身后传来利器的破空声。 不用转身,飞鱼都知道那是什么。 猛地侧身,避开。 一支弩箭从耳边擦过去,射进了了柱子里。 与此同时,身后也传来了衣袂掠空的声音。 ——顾飒,跑了。 飞鱼早就猜到了是这个结果。 顾飒怎么可能束手就擒! 但他并不着急慌张,而是再次将所有的水都喝光,这才转身慢悠悠的追向顾飒。 顾飒翻身跃上围墙,顺势翻到屋顶,顺着屋脊开始狂奔。 飞鱼则在地上不急不缓的跟着:“顾姑娘,上面风大,跑着也累,不如下来说话?” “你当我傻的吗?下来岂不是被你抓?” 顾飒叱了声,转身向着另外一个方向飞奔,但是没多久,飞鱼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前面的空地上。 “顾姑娘,我可以以性命发誓,只要你将东西交出来,我保证就此离开,不会伤你一分一毫!” “有本事你来抓我啊!” 顾飒逃的狼狈,但是嘴巴上不饶人,依旧在逞能硬怼。 不过,硬怼是真的怼,逃也是真的逃。 看前方的路又被飞鱼堵住了,立即再次调转方向,重新选路逃命。 飞鱼摇摇头,叹息一声,紧跟在她身后:“顾姑娘,你说你何必呢?只要东西交出来,咱们彼此都清净……那个东西又对你没用!” “有没有用我不知道,但是你说的那个东西是什么我都不知道,你让我拿什么给你?” 顾飒飞身落下,有些疲惫的看向不远处的飞鱼。 “阴魂不散,这都甩不掉!” 声音不大,但还是被飞鱼听到了:“凌姑娘,我不着急,你也慢些跑,反正咱们有的是时间,我可以慢慢的陪你这样玩!等你玩累了,跑不动,咱们再坐下来聊镇眼的事。” 他就像是戏谑的猫,始终与顾飒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她若是跑得快了,他也就快,她慢,他也慢些。 总之,就是保持着一刀能毙命,对方又跑不掉的距离。 而顾飒也从西城逃到了东城,整个人已经汗流浃背,十分疲惫的样子。 “你还追呢?怎么就累不死你!” 吐槽着身后的飞鱼,她踉踉跄跄的奔进一条巷道吸引。 许是心不在焉的,疏忽看路,她竟然跑进了一条死胡同。 “该死的!”顾飒爆了句粗口,想回身,飞鱼却已经堵在了巷道口。 她没法,只能再次翻墙上屋。 可也许是实在没力气了,她纵身一跃之下,竟然又滑了下来。 “怎么?顾姑娘这是没力气了吗?这才跑过了半座城而已……” 飞鱼慢悠悠的走过来,刀背卡在石墙上,声音刺耳。 顾飒看着他,一步步的后退,直到避无可避。 看着身后,她咬唇:“看来,今天咱们得在这里做个了结了!” “我也同意这个说法,”飞鱼慢慢的抬起刀:“所以,姑娘是打算说了吗?” “……” 顾飒咬着嘴唇不说话,只是盯着走近的飞鱼。 突然。 “咔!” 飞鱼的脚下突然传来一声异响。 天生的警觉让飞鱼身子一顿,僵局的看向脚下。 刚要抬脚。 “别动!”顾飒突然沉喝:“那是地雷!” “……” 飞鱼的脚瞬间定在了地上。 虽然不知道什么是“地雷”,但是从顾飒的神态里能看的出来,这个东西是她搞的。 “这是……你弄的?” “你说呢!”顾飒此时已经没了之前的慌乱:“这么新奇稀罕的物件,只有我有,自然是我弄的!” 飞鱼刚要抬脚看一下,但是被顾飒给拦下了:“别乱动,当真别乱动,可别说我没提醒你,真的不能乱动!这玩意可比火药还厉害,一旦动了,你就会被炸成渣渣的……” 黛眉微跳,笑意漫上眉梢:“当然了,你若是不信,可以试试!其实,我也想看看,我新研制的这个地雷,对你来说会不会造成伤害!” “……” 她的样子有些疯批,半真半假的,搞得飞鱼当真不敢动了。 一时间,看着脚下沉默不语。 顾飒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你是不是在想,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让你全身而退?我告诉你,有!” “……”飞鱼猛地抬头。 顾飒继续笑道:“这种炸弹是弹簧设定的,只要上面的力量小到一定数值,就会引起爆炸……也就是说,你要找一个和你体重差不多的东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弹簧还没弹出来之前,再压在它上面,否则……嘭!” 她蓦然一声,又做了个夸张的手势,吓得飞鱼不由浑身一颤。 反应过来以后,他恼羞成怒:“你诈我!” “不信?你信你可以试试!”顾飒翻身跃上围墙,躲到了墙的另一面:“试试看会不会把你炸个尸骨无存。” 第468章 消失 “尸骨无存?”飞鱼嘲讽的笑声传了过来:“你怕是不知道什么叫做刀枪不入吧!” 真是笑话! 修为到达他这种境地的人,十有八九都是刀枪不入。 虽然不知道顾飒说的“地雷”有多大威力,飞鱼却并不是特别忌惮。 “刀枪不入?”顾飒不屑呵呵笑:“那你尽可以试试……可别说我没提醒你,我这个可是最新研制的反坦克炸弹,坦克遇上了都能炸开花!” 飞鱼不懂什么是坦克,不过,说还是想赌一把。 他不在说话,稳下气神,将所有的气劲放于下半身,抬头盯着顾飒藏身的地方。 她就躲在那边! 那就,一击成功吧! 飞鱼的手落在刀鞘上,身子缓缓下沉,突然一个旋身跃空而起。 反正他轻功好,绝对能避开这个所谓的地雷。 可是,他的脚刚用力,都还没离开地面,地雷感应器就察觉到了重量的变化,“嘭”的一声爆开了。 顾飒也没想到飞鱼竟然这么虎,居然不信她的警告,作死冒险。 猝不及防下,被爆炸波波及,连带着墙头砖石一起被撞飞了。 好在在身体腾飞的瞬间,她及时闪入了空间,避开了实质性的伤害,只是狼狈的翻滚着落地。 再起身时,满头满脸的都是灰尘。 这一波爆炸,炸的周围的房子彻底成了废墟。 “威力这么猛呢?” 地雷是她之前手动研制出来的,还没有测试威力,这是第一次用。 也就是她躲开的及时,要不然,自己不死也得落一身伤。 浓烟四起,遍地都是碎石,什么都看不清楚。 她撕下一截衣衫捂住口鼻,快步走向爆炸点。 爆炸点已经成了一个大坑,底下烟雾缭绕,什么都看不到。 她不确定飞鱼还在不在,不敢轻举妄动,小心翼翼的慢慢向下。 蓦地。 “咳,咳咳……” 咳嗽声骤然从烟雾中传来,紧接着是痛苦的呻吟声。 飞鱼受伤了! 顾飒放下心,下到大坑底部,果然看到了飞鱼躺在地上的身影。 他浑身是血,两条腿都血肉模糊,浑身皮开肉绽,每一处好地方。 “这都没死?还真是抗炸!” 这个地雷选定的是防坦克式反轰炸地雷,别说人了,就是坦克都能炸飞了。 可飞鱼竟然没有当场炸死。 “飞鱼,我警告过你的,你那所谓的刀枪不入都是骗人的……” 顾飒简直就是杀人诛心,还不忘在飞鱼的心上再扎一刀。 果然,飞鱼狠狠的转头看着他:“顾飒,你有本事就杀了我,要不然,等我好了,我一定杀了你!” “不着急,反正你这一身的伤,不死都难的……”顾飒冷笑着走过来,居高临下:“不过,看你这伤,也不算太致命,一时半会的也死不了,顶多受点罪!” 飞鱼的眼神突然变的狰狞。 顾飒意识到不对,陡然听到了一侧传来的掠空声。 她本能的低头一闪,一个东西擦着头皮飞了过去,“咔嚓”一声楔进了身边的泥土里。‘ 是飞鱼的刀! 顾飒见势不妙,抬手就去抓到,但是那刀是飞鱼的兵器,已经是他意识的一部分。 没等顾飒的手伸到刀上,刀身颤鸣着飞出地面,横空一切,斩向顾飒。 顾飒侧身避开,跪地一滑,滑过了刀刃,顺势借地翻滚,滚进了浓烟,下一秒,出现在空间里。 飞鱼一刀在手,气场瞬间也就变了,冷漠戾杀的艰难爬起身。 很快,他就发现不对劲。 顾飒竟然不见了! 甚至于她的气息都没了! 他不由皱眉。 奇怪! 明明刚才顾飒就在身边,怎么可能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虽然世上也有这种逆天的功夫存在,可顾飒绝对没有! 以她目前的修为来说,她的一举一动都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绝对不可能毫无预兆的失踪! “嘶!” 飞鱼刚挪动脚步,突然被身上的伤疼出了一身冷汗。 他修为高不假,可修为再高也不扛疼啊! 尤其是身上的伤还在流血,如果不及时处理,恐怕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眼下,四周的烟雾还没散去,他又感知不到顾飒的气息,索性将刀往地上一戳,席地而坐,处理伤口。 蓦地。 他感知到身后有人靠近,立即反手去抓刀,可是一抓之下竟然落空。 再看时,刀果然出现在顾飒手中。 她垂眸看着刀身上的血,似笑非笑:“我当真以为先生就是刀枪不入呢,没想到也这么狼狈!” 飞鱼看着刀,没有说话,而是继续处理伤口。 “让我猜猜,先生你是不是想着,等你处理好伤口,再来处理我?至于要怎么处理呢?嗯,” 顾飒敛眸,弹了下刀身,笑吟吟的。 “我想,你这么气定神闲的把握,是在刀上吧?” “……” 飞鱼的手不由一顿。 顾飒笑了:“因为对于先生来说,刀意与你的气息相通,只要你一个意念,就能操控这把刀,反杀我!” “……” 飞鱼蓦然抬头,眼睛里是藏不住的惊讶。 的确! 就像顾飒说的那样,看到刀在顾飒手中的时候,他反倒不着急了。 因为只要及时处理好伤口,保住性命,他就会驾驭刀反杀顾飒。 可怕的是,她竟然全都猜中了。 而且,还说了出来。 不过,想了想,他冷冷道:“顾飒,你自己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胡话?” 孰知,顾飒手一抬,刀在飞鱼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 飞鱼蓦然跳起来,惊骇的看着她空空的手:“刀呢?” “……” 顾飒做了个我也不知道的手势,笑眯眯的站在那里。 飞鱼连忙寻找刀的气息。 可诡异的是,刀就像是真的凭空不见一样,半点气息都没了。 “怎么会?你,你是怎么做到的?”飞鱼难以置信,伤也顾不上了:“刚才,那刀明明就在这里,怎么会突然不见?” “飞鱼,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再纠结这样的问题,”顾飒缓缓后撤,“而是想一想,今天要怎么活着离开!” 她打了个响指。 周围瞬间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密密麻麻的人从坑顶出现,为首的正式蛮瑟和周亮。 也就是在这一刻,飞鱼再次想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们?他们刚才并不在城里……你把他们都安排出去了?还有这地雷……你早就知道我要来,所以将我引来这里的?” 此时此刻,他才意识到事情不妙。 之前从顾飒的宅子离开时,她逃他追,追了半个城,可是一个人影都没见到。 他那个时候一心想着要杀了顾飒,所以也就没察觉到事情哪不对。 如今想来,城里的人早就被顾飒给转移走了。 顾飒幽幽的一声低叹:“飞鱼,有时候人的修为太高,也不是什么好事,容易自大,自大到忘了最基本的洞悉危机……” 飞鱼就是对自己太自信了! 他仗着刀枪不入的修为,自始至终都没将寒汀城的居民放在眼中。 他们在他的心中就是死人,就是不存在的,所以当他们失踪之后,飞鱼的潜意识也没有给他敲响警钟。 其实,只要他当时稍微的惊醒一点,就不会那么毫无预兆的落入她的陷阱。 “飞鱼,从林宇钦放出鲜花的那一刻,我就在等着你了!” “我不确定来的人是谁,但是能从暗市出来的都会是高手!” “之前我吃过一次亏,所以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因此我不会蠢到和你硬碰硬。” “想要除掉你,我只能用点小计谋,所以就预先在这里买下地雷,再设计将你引来,引你上钩!” “说真的,我是真的没想到你这么好杀……我一直以为,今天会是一场鏖战!” “……” 顾飒的话刺激到了飞鱼,他冷笑而不屑的看向周围的人。 “你想杀我?就凭他们?怕是不够!” 他的双手缓缓握成拳。 “顾飒,今天我就再教教你,修为到了我这一步的人,杀人,有时候用的不是刀,而是气!” 他的双拳突然狠狠砸向地面。 “嘭!” “嘭!” 众人的神色皆是一震。 气劲杀人,他们都只在传说中听过。 这一拳下去,他们怕是都要脱层皮了! 第469章 活命 那一瞬,所有人都紧张的提起心,似乎在等着一个必定的死局。 可是…… 飞鱼的拳头落地之后,也就,仅仅是砸的地面闷响了一声。 一声而已。 “这?这怎么会?”飞鱼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 怎么可能? 他的气呢? 之前虽然中了毒,可是他已经恢复了一些,怎么现在一点都没有了? 他试着调动体内的气劲,果然发现了不对劲。 他的经脉纹络变得细若游丝,而且还像是被棉花堵塞了似得,即便有气也用不出来。 不用问,肯定又是顾飒做的手脚! 他缓缓抬头,阴森森看向眼前笑吟吟的女子。 “是你?又是你做的手脚对不对?” “除了我,难道还有别人想要你的命吗?”顾飒倒是坦诚:“自然是我!” “怎么可能?你,你之前不是已经……” “我只是改变了一些药草的配方,让它们的毒素有一定的蛰伏期,这么和你说吧的,你所中的毒分为两期,一期就是你之前看到的,稍微的困顿之后,你就会恢复如初,但这个恢复,也是我让你恢复的……” “……不可能!”不等顾飒说完,飞鱼就难以置信的一挥手,怒吼道:“世上怎么会有这种毒?” “为什么不会有?” “你……” “你只是没见过而已!”顾飒冷笑:“难道你师父没告知你,要对世间万物心怀敬畏吗?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些你瞧不上的东西,可能就会要了你的命!” “不可能!” 飞鱼根本不听顾飒说什么,歇斯底里的一声吼叫,冲向顾飒。 蛮瑟和桑娅及时过来,兄妹俩一左一右,从顾飒的身边冲出来后,抬起脚就踹在飞鱼的胸膛,将他给踹飞了。 飞鱼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羞辱,怒吼着再次爬起来,但是被后面冲上来的人给拦下了。 “就凭你们,也想杀我?” “我就算暂时被困,那也是龙!” “你们一群蝼蚁而已,想杀我?” “妄想!” “……” 飞鱼一声声的低吼着,丝毫不畏那些杀上来的人。 他也只是气劲被阻而已,并不是废物,寻常人想要杀他还是不可能。 即便被几十人同时困住,他也暂时没有落入下风。 “怎么样?”素裳飞奔而来,关切道:“搞定了吗?” 看到飞鱼还在支撑,顿时皱眉:“他还真难杀!” “早晚的事,”顾飒不以为意:“你呢?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不过是按照你的要求,将城里的人转移出去,也就是跑点腿而已……” “……” 埋下地雷是顾飒计划里的第二步。 她的本意,是想要利用素裳摆下的阵法困住飞鱼,再利用毒药的解决他。 不过,为了万无一失,顾飒又制定了第二计划。 这第二计划就是火药地雷。 她先是在东城埋下了地雷,提前将那边的人给疏散了,并且和素裳约定好,如果见势不妙,就让素裳见机行事,先行撤退,再将城里的其他人都撤出去。 而顾飒这想办法拖住飞鱼,然后再找机会将他引到雷区。 这样一来,即便后来发生爆炸,也不会伤人。 不过,这第二步是不得已的一步。 因为这样一来,东城就会遭到破坏。 顾飒还是想尽力保住东城的。 可没想到,他们终究还是听到了那个震耳欲聋的声音。 看到硝烟冲上云霄,素裳就按照和顾飒的约定,带着众人回来增援。 只是,即便如此,飞鱼依旧活着。 “对了,林宇钦那边那边怎么样?”顾飒突然问道:“之前让你盯着他的动向,不要让他逃脱了!” “放心,一直有人盯着呢,”素裳低语:“你可想好了,真的要动他了吗?” “之前还想着,他毕竟是陛下派来的,杀了他那是打陛下的脸,非常时期,还是要维持和陛下关系的,可没想到,他竟然雇凶杀我……”顾飒敛眸:“那就留不得他了!” “好,那我现在就去把人给你提来!” “多谢!” “那个上将军好办,你还是多把心思放在这家伙身上吧,”看着还在搏杀的飞鱼,素裳再次吐槽:“当真难杀的很!” 顾飒担心她一个人搞不定林宇钦,又叫了几个人跟她去。 不出所料,林宇钦得知顾飒“请”自己过去的时候,说什么也不来。 东城的那场爆炸,不用猜他都知道是顾飒搞的鬼。 如今,她又让人来“请”自己,十有八九是飞鱼把事情搞砸了不说,还牵扯到他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所以,林宇钦也不犹豫了,再心腹的保护下,奋起搏杀,竟然让他杀出了一条血路,跑了。 等顾飒收到消息的时候,林宇钦早就跑的没了影子。 素裳为此愧疚不已:“我不该轻敌的……” “这事不怪你,你没和他打过交道,疏忽在所难免。” “那现在怎么办?他已经跑了!” “没事,我让人去追他……” 顾飒也没别的法子可用,为今之计,只有追杀! 至于能不能追杀到,就看林宇钦的造化了。 她看向飞鱼。 他身上伤虽然处理了,可经过这车轮战一般的搏杀,伤口都再次崩开,血流不止,俨然成了一个血人。 再加上他的伤势不轻,一切都只是靠信念和一口气撑着,才没倒下而已。 顾飒并不着急,飞鱼早晚是她盘里的菜。 果然,一个时辰之后,飞鱼终于撑不住了,气喘吁吁的跪在了地上。 有人瞅准时间,一剑劈向他的脑袋,他虽然及时避开,但是肩膀上还是挨了一剑,闷哼着,连带着的对方一起摔倒。 众人瞧到契机,立即一拥而上,以叠罗汉的姿势,将他压在最下面。 没了气劲,飞鱼又失血过多,重压之下,感觉自己整个人像是被瞬间掏空了,连意识都是一片空白。 他也终于撑不住,泄下了最后一口浊气,狼狈的躺在那里。 顾飒命人将他拖出来后,遣散了所有人,找来一把椅子,横空压在他的胸膛,沉身坐下。 “飞鱼,有个坏消息有必要通知你一下,林宇钦跑了,自己一个人跑了,没来救你!” “呵,应该的,我也没帮他杀成你,不是吗?”飞鱼倦的眼睛都睁不开,但依旧不饶人。 顾飒点点头:“我也觉得应该,毕竟你们也不是一路人,而他只是你的临时搭子而已,要不,我帮帮你,让你可以和唐门交差?” “……” 飞鱼倏然睁开眼睛,充血的双眼红肿的几乎睁不开。 “你说什么?”他怀疑自己听岔了:“你要我回去……交差?” “你之前不是说,唐门花重金找到你,要你从我这里拿一个东西回去吗?” “……是!所以你?” “我给你!” “……” 飞鱼突然嗤笑一声,昂首看着太空。 “顾飒,我是大意了,才败在你手指,我不是蠢!之前那样你都不把东西给我,如今,我成了你的阶下囚,你还会把东西给我?” “自然!” 顾飒虚空变出一个小木匣子,上面是“卷宗”两个字,正是她在垣族那里搞来的赵子佑的秘密。 飞鱼还是不信她,眯了眯眼睛:“这是……” “你不是要镇眼吗?这就是镇眼!” “……这是镇眼?” “你见过镇眼?” “……没有!” “那你还怀疑什么?” “……”飞鱼的怀疑,就因为他没见过镇眼。 唐门主只是和他说,要想方设法的在顾飒手里搞到镇眼,却没说那个东西是什么样子。 “我之前,那样,你都没把东西拿出来,如今,你胜了,成了赢家,我的性命尚且在你手指,你却将东西拿出来了……顾飒,换做是你,你会信我吗?” “不信!”顾飒回的很爽利,似笑非笑:“所以,你这是拒绝了?” “……” 飞鱼自然不会拒绝。 他只是怀疑而已! 毕竟,不管这玩意是真是假,顾飒的意思都是要放他活命! 第470章 争夺 飞鱼甩开眼角的血,第一次凝重的打量顾飒。 许久,哑声问:“你什么意思?当真……要放了我?好处呢?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好处?” 顾飒笑而不语,只是将盒子放在他的胸膛上,起身离开。 其他人也跟在顾飒身后离去。 飞鱼躺在那里,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 可身上的伤是实打实的疼。 他艰难的爬起身,难以置信的看着小盒子,再次看向顾飒消失的方向。 “什么意思?她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就这样放过我?” 不应该啊! 她废了那么大的力气,几乎就要了他的命,竟然就这样算了? 这不合常理! 难道,是这个小盒子有什么诡异? 顾飒的阴损他算是彻底领教过了。 看上去平淡无奇的东西,却总能让他吃亏,还差点折在这里。 莫非,小盒子碰一下,就会……爆掉? 要不然,她怎么会带人离开? 想到这里,飞鱼整个人的神经瞬间绷紧了,看着身上的盒子一动不敢动。 可这样也不是个事。 他总不能这样一动不动。 要不然,不等被炸死,他也被熬死了! 想到这里,他一咬牙,小心翼翼的抓起小盒子,确定没有爆开后,猛地一甩手,将盒子甩了出去,同时抱着头躲了下去。 “啪嗒” 盒子落在远处,并没有他想象中爆开的场面。 他不由皱眉,小心翼翼的转身,好一会,那边都没动静,这才确定盒子是安全的。 他艰难的爬起身,本想着就此离开,但是走了几步之后,又转身看向盒子。 “莫非,那里面的东西……真的是镇眼?” 能被唐门惦记的东西,必定不寻常。 万一里面真的就是镇眼呢? 想到这儿,飞鱼一瘸一拐的又走了回去,确定安全之后,捡起盒子。 盒子有机括,而且从机括的痕迹来看,也是没打开过的。 顾飒怎么会将没开过的盒子交给他呢? 飞鱼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东西是假的! 想扔掉又怕是自己想多了。 最终,他还是收了盒子,狼狈的蹒跚离去。 远处。 确定飞鱼真的走了,蛮瑟等人才松了一口气。 “可算是走了,我还以为他会再杀回来呢!” “他不会的,”顾飒淡然一笑:“他也是要脸的!” “……什么意思?” 素裳白了他一眼:“什么意思?如果是你的话,你在一个姑娘的手中连续吃亏两次,最后还是人家姑娘将你给放走了,留你一条命,你会怎么做?” “我……”蛮瑟挠挠头。 “你总不会不要脸的再回去找人家姑娘的麻烦吧?” “这个……” “且不说别的,人家姑娘能算计你两次,让你连续丢了两次的人,就有能力让你继续丢人,你要是不怕丢人,就继续来吧!” “……” 飞鱼就是这样。 他的心里肯定是恨毒了顾飒,但目前来说,他还不具备再杀回头的能力。 换做任何人,想要再来第三次,肯定也要有着十足的把握才行,而不是现在。 “不过,我还是担心的很,”素裳黛眉微蹙,若有所思的看向顾飒:“你怎么就这样放他走了?还将东西交给了他!难道你就不怕他卷土重来吗?” 飞鱼这一走,无疑是放虎归山。 谁也不敢保证他日后会不会恩将仇报,再来杀顾飒。 “你怕什么?怕他会休养好了之后,在折回来杀我?”顾飒粲眸而笑:“那也要他能活着回来才行!” 素裳倒吸一口气:“你,你对他又下毒了?” “自然不是,我还没那么大的本事,能将毒埋的那么久,只是……”顾飒的手虚空一握:“有个词叫借刀杀人,你不懂吗?” 陛下那么看重她和君夙折,不是让人追杀,就是想办法找他们的麻烦。 既然如此,也是该让赵子佑添添堵了! 小匣子里关于他的秘密,一旦散出去,怕是他就没心思再管寒汀城的事了! 那就,借着飞鱼的手,将秘密散出去吧! —— 寒汀城的城池越来越远,飞鱼的安全感也越来越重,身上的伤也越来越疼。 确定顾飒真的没有追来赶尽杀绝,遂躲到一棵树后,将沾血的外衣下掀开,查看伤口。 蓦地。 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他心下一惊,心说顾飒果然是追杀来了吗? 他不敢掉以轻心,习惯的抓向腰间,才发现刀被顾飒收走了,他什么都没有。 眼睛一转,看向一侧的树枝,立即抓起来握紧。 等到脚步声到了树后时,突然从下向上,横刺里刺出去。 对方似乎没料到他会躲在后面搞偷袭,不察之下,小腹被刺中,但好在是树枝不是刀,而且他下手的也快,一把抓住了树枝。 “是我!” 熟悉的声音让飞鱼倒吸一口气,探出头时,一怔。 “是你?” 竟然是林宇钦。 他记得顾飒说过,林宇钦逃掉了。 当下警觉起来:“你怎么会在这?” “我就没走远,就躲在城门外面……” 林宇钦不傻,知道自己逃走之后,顾飒肯定会派人追杀他。 而他现在根本就没有自保的能力,所以出了城门之后,就找了个地方躲起来。 他的本意,是想要等到飞鱼出现,在借着他的力量保护自己。 没想到,飞鱼目前的死样子,比他还惨。 “不是,飞鱼,你怎么伤成这样了?是,是顾飒弄的?” “……” 飞鱼没时间和他废话,警觉的看向林宇钦身后。 林宇钦猜到了他的意思:“别看了,没人,放心吧,没人跟着我!” 飞鱼也确实没有听到其他气息,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看向林宇钦的衣服。 “衣服,脱一身给我,还有,你有药吗?” 林宇钦出来的时候,穿的不少,如今分一半给飞鱼倒也能扛得住。 但是药就没了。 “出来的太急,哪有那心思还带药……” 他能完整的把命带出来就不错了。 “前面就是庆兰府了,咱们可以去那里疗伤……” “不行!”飞鱼想都不想就拒绝了:“那边也有军侯府的眼线,不能让顾飒知道我去了那里!” 他看着自己的伤,从怀里翻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药服下。 “我得往西走,你呢?” “我?我去南方……” “你要回京都?”飞鱼猜到了他的意思,嘲讽的一声冷笑:“该不会是要回去告状,让你的皇帝陛下派人来替你报仇吧?” “……”林宇钦一瞬的没有说话。 但是沉默是最好的答案。 他就是这个意思! 顾飒夺走了他在寒汀城的一切,他肯定要夺回来的,要不然他林宇钦岂不是丢人丢到家了? “那好,咱们兵分两路,各自走好!就此别过!” 飞鱼挣扎着站起身,“吧嗒”一声掉下来一个东西。 是那个标记卷宗的盒子。 看到盒子的那一瞬,林宇钦的瞳孔不由一缩,眼神复杂的看向飞鱼。 飞鱼也警觉的看向他。 两人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懂对方也很看中这个盒子。 这一刻,飞鱼的神色凝重起来:“怎么,你认识这个东西?” “见过!” “是吗?” 飞鱼淡淡的应着,弯腰去捡盒子。 孰知,林宇钦的速度也很快,在他弯腰的时候,突然伸出去抢盒子。 飞鱼早就放着他了,在林宇钦出手的那一瞬,抓起身边的石头就砸了下来。 他只是气劲被封了,但是本身的修为还在。 即便没了气劲,但动作和速度上,也是碾压林宇钦的存在。 林宇钦的手刚碰到盒子,就被石头狠狠砸在手背上,瞬间鲜血直流,露出了半截白骨。 “啊!” 林宇钦惨叫着收回手,才发现手指被砸断了三根,几乎断掉般的挂在手掌上。 十指连心,剧烈的痛感疼的他冷汗直冒,差点晕死过去。 飞鱼一砸之后,迅速将盒子抢在手中,冷眼一笑。 “林宇钦,小心点,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要乱伸手!这次断的只是你的手指头,下次断的可就是你的脑袋了!” 第471章 识破 “你怎么会有这个盒子?谁?谁给你的?”林宇钦疼的要命,但还是忍着疼痛问。 “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那个盒子是陛下之物!” “那又怎么样?”飞鱼才不在乎这些呢:“他是你的陛下,不是我的!” 江湖人,尤其是有点修为能力的人,只会敬畏皇权,但不会惧怕。 因为他们有着足以自保的能力,才会藐视皇威。 不过,林宇钦的话也让飞鱼起了疑心。 他看了看盒子,再次看向林宇钦,眼神变了些:“你确定,这是陛下的东西?” “自然确定,要不然我会说吗?”林宇钦指向自己的手,表示自己吃了大亏。 “那你知道这里面的东西叫什么吗?” “……里面的东西,叫什么?”林宇钦被问住了。 他都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又怎么会知道里面的东西叫什么? “飞鱼,你这不是废话吗?我怎么会知道那里面的东西叫什么!” 飞鱼冷笑:“你都不知道,那你怎么确认,这就是陛下的盒子?” “因为上面有陛下的徽印!” “……徽印?” 这个东西飞鱼还真没在意过。 他顺着林宇钦的指点,果然在钥匙孔的方向,发现了一个小小的镌印。 不过,飞鱼也发现了不对劲:“咱们陛下不是梁帝吗?这上面的字,好像是个……贤字吧?” 他眼神一厉:“林宇钦,你骗我!” “我没有,我为什么骗你?图什么?”林宇钦立即否认,喘息道:“那个印记,是陛下还没登基的时候,做贤王时的印……那个盒子,已经很多年了!” “贤王?”飞鱼心思一动。 那就不对了吧? 贤王时期的东西,和镇眼有什么关系? 莫不是顾飒在骗他? 林宇钦疼的要命,斯哈倒吸气:“那,那个,你刚才吃的药,还,还有吗?给我一粒,我,我这疼的要死!” “你?你还是别吃了!我那药金贵的很,你不配!” 飞鱼冷漠的拒绝了他,但也看了眼他的手。 “你这只是皮外伤,不要命,不用矫情!” “皮……皮外伤?”林宇钦急了:“我这都露出骨头了,怎么还是皮外伤呢?你那药多少钱,我买,我花双倍买……” 他发现,自从飞鱼吃了药以后,就没有之前的痛苦模样了。 要不然,就他那一身的血,一身的伤,哪还有力气和他在这冰天雪地的说废话。 但是飞鱼冷哼了一声,收拾妥当:“我说了,我的药,你不配吃,你也买不起,前面不远有个的部落,我之前去过,那边有郎中。” 飞鱼所说的部落,就是鄂音族。 他和老族长有过一面之缘,所以就带了林宇钦过来。 林宇钦站在村口,犹豫着不想进去。 飞鱼觉得不对劲:“怎么了?你以前来过?” 林宇钦抽了抽嘴,没有说话。 “你该不会和这里的人有什么过节吧?” “……” “说话!” 飞鱼不耐烦的吼了一声,林宇钦这才嗫嚅道:“之前,很久以前了,十多年了,和他们这里的族长有过一点矛盾!” “什么矛盾?” “……就,就是当时来征收东西的时候,发生点摩擦,流了点血,死了几个人……” “征收?”飞鱼冷笑:“是搜刮吧!” 他可太了解这些外族人了。 若是没有足够的底气和力量,他们不会和朝廷的人对着干。 即便他们来搜刮东西,也是尽可能的配合,不会惹出人命事。 如今出了人命,定然是触到了人家鄂音族的底线。 飞鱼此时也懒得多管闲事:“你的那些破事我也不管,总之你看着办,你要是觉得能进去就进去,不能进就找个地方躲起来疗伤……” 反正他这一身的伤,急需要一个地方休养。 至于林宇钦,死了也就死了,爱咋咋地。 林宇钦一听这话就慌了,连忙跟上:“不是,你,你就这样不管我了?” “你想要我怎么管你?你都和人家那样了……你要是不怕他们砍死你,你就和我一起走!”飞鱼意味深长的一笑:“先说好,要是他们砍死你,我可不插手!” 林宇钦僵在原地。 他是真不想进去,但是眼下他的手疼的要死,又没有马,这冰天雪地的没吃的没喝的,再转去别的地方,他怕是要被冻死在路上。 想到这儿,他心一横,抓起一把土抹在脸上,又将头发散开,在地上打个滚,弄的灰头土脸,跟在林宇钦身后进了鄂音族。 早就有族人去告知老族长,说是有两个受伤的人来访。 老族长见到他们时,神色怪异的愣了下,但还是让儿子巴雷去请郎中。 郎中很快来了,飞鱼让他先是给林宇钦收拾伤口,说自己还能撑一会。 老族长示意郎中照飞鱼的话去做。 “先给那位朋友治伤……” 他也没多看林宇钦一眼,转过身,继续和飞鱼说话。 “老弟,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弄的这么狼狈?能伤你的人可不多啊!” “实不相瞒,这次事情……老哥你还是不知道的好,”飞鱼不动声色的岔开话题:“我们在你这里稍微休息一下,你再给我们准备些干粮,两匹快马。” 他摘下腰间的钱袋子,扔到桌上。 “我就这么多了……” 说着,看向林宇钦。 林宇钦愣了一下:“什么?我,我也没有,我什么都没有……” 他逃出来时有多狼狈,又不是没说过,现在又来找他要钱,他哪来的银钱! 飞鱼不耐烦道:“你身上但凡值点钱的都拿出来,你总不好意思白吃白拿吧?” 林宇钦没法子,只好在身上摸了一圈。 毕竟是上将军,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总算是搜出了一点东西,比如缀着宝石的腰封,绣色精美的钱袋子等等。 飞鱼一股脑的东西都给了老族长。 老族长也不客气,全都收下后,起身,拍了怕衣服:“你们暂且吃点东西,补充补充体力,等我那边准备好了,再来通知你们。” “有劳老哥!” 飞鱼所吃的药,有着续命的奇效。 服下药以后,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也麻痹了痛感,所以整个人精神状态不错。 林宇钦就不行了,被手痛折磨的昏昏欲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哗啦”一声,一盆凉水浇在身上,冷的他立即清醒的跳起来,但随后就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绳子捆在了石墩上。 没等他搞清楚怎么一回事,头发就被人揪住,恶狠狠的拽起来。 是巴雷! 他像是看着一个死人般,眼神狰狞:“姓林的,你竟然也有落到我手里的一天!” 林宇钦心中大叫不好,但是又不敢妄动:“你,你认错人了,我……” “砰!” 不等他说完,脸上就被打了重重一拳。 “姓林的,你不会以为你弄脏了脸,我们就不认识你了吧?我告诉你,从你进入我们村子开始,我就认出了你……狗东西!你竟然还敢来我们村子!” 巴雷一边说,一边一拳接一拳的打在林宇钦的脸上。 林宇钦想反抗,但是手腕上被绳子捆的结结实实,挣脱了几次才挣开一只手。 他趁机一拳打在巴雷的腰眼上,将他打飞。 再一转身,刚要起身,陡然察觉天旋地转,又跌坐到了地上。 “不好!” 他好像中毒了,脑袋昏昏沉沉的,腿上也没力气。 他瞬间想到了巴雷的话。 如果在他进入村子的时候,巴雷就认出了他的身份,那又怎么会好心的让郎中给他治伤? 想到这儿,林宇钦连忙扯下手上的布。 果然,伤口发黑。 这是中毒的迹象。 巴雷揉着后腰,咬牙站起身:“知道之前为什么没有认出你,却没有揭穿你的身份吗?就是为了给你下毒!” “你们找死!”林宇钦红了眼,强忍住天旋地转:“你们知道我是谁,还敢给我下毒……我一定回带人回来弄死你们!” “呵,带人回来?你自己先活着离开村子再说吧!”巴雷冷笑不已,上来一脚踹在他的脸上。 林宇钦被踹的差点晕死过去。 但是巴雷随即又将一盆凉水倒在了他身上。 “顺便和你说一声,你中的毒就是你们中原的软骨散……这种药会让你浑身无力,但是能活着感知一切!” 第472章 墓碑 软骨散? 林宇钦心下一颤。 的确,他现在就是这样的感觉。 浑身无力,但是他又能清楚的感觉到手指尖上的疼痛感。 “怎么样了?”老族长说这话推门而入。 “爹,醒了,你看!”巴雷说着,冲着林宇钦的脑袋又是一拳。 “行了,悠着点,别打死了,”老族长咬着牙,慢悠悠的走过来:“等客人到了,在决定他的生死!” “爹,这种人杀了才能解恨,为什么要……” 巴雷刚说了一半,陡然对上老父亲的目光,只能不甘心的妥协。 “是!” 但他还是又狠狠踹了林宇钦一脚,将他拖出门外,扔到了冰天雪地。 这个极冷的天气,他身上的衣服都被凉水浇透了,再被冷风一吹,一整个人很快就被冻成了冰雕。 不多会,一些看热闹的小孩子凑过来。 “死了吗?” “好像还在喘气。” “真的?” “要不,你试试?” “我才不呢,族长太公说,这家伙坏掉很,我才不要试呢。” “太公说了,这个人挺重要的,可不能让他就这样死掉了!” “……” 说话间,几个单子大点的孩子,偷偷摸摸的用手试了试他的鼻息。 “咦?好像没气了!” “真的吗?快去叫大人去!” “……” 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跑走了一些,但也有几个年纪较小的,还懵逼的还站在那里。 林宇钦突然吐出一口憋了半天的老气,连忙道:“孩子们,我冷的很,能不能帮帮我,求求你们,要不然我就冻死了……” 几个孩子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男娃娃走出来,擦了下鼻涕。 “你说,我们要啷个救你?” “不麻烦的,你们,你们去找一把刀,把我手上的绳子割开就好了……”林宇钦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善,笑容可掬。 男娃娃看了看他的绳子,一本正经道:“可是,就算我们把手上的绳子割开了,你也跑不了啊……” “我……” “你中了毒,怎么跑?” “……” 林宇钦的笑容彻底僵住,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孩子:“你,你……” 这孩子怎么知道他中毒的事? 他抽了抽嘴角,压着嗓子道:“我,我没中毒,你放了我,我就冻不死了,你们不是说了吗?族长太公也不想我的呀……” 话没说完,那孩子不屑的一声嗤笑:“你不是以为我们是孩子,就可以随便骗我们?说什么我们都信?” “我没有骗你们……” “族长太公说了,你以前在我们村子里杀了很多人,现在只是让你多活一会,但肯定不会放过你的,你就等死吧!” 那孩子说完,突然脱下裤子,在林宇钦身上撒了泡童子尿。 临了,又翻了个白眼,做鬼脸:“哼!我们是小,不是傻!” 林宇钦这才意识到自己被戏弄了,气的破口大骂:“狗崽子,还敢和老子耍心眼,等着,等老子想办法弄死你们……” “他骂我们,兄弟们,收拾他!” 男娃说完,吆喝着小伙伴们一起动手,抓起地上的泥土就往他嘴巴里塞,连带着石子差点没把他给噎死,噎的直翻白眼。 等他好不容易缓过神,将嘴巴里的东西吐出来时,也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呦,上将军,你在这里还挺滋润的嘛!孩子们那么喜欢你呢!” “飞鱼?你可算来了,快救我,这些该杀的熊孩子差点没弄死我……”林宇钦见到了救命稻草,急得大叫。 孰知,飞鱼却为难的看向远处:“上将军,真是我不帮你,而是无能为力啊!” 他走向林宇钦,压低声音:“之前老族长和我说了一些事,比如说,你之前进来村子的时候,把十二岁以上,四十五岁以下的女子,都给虏走了,虏到了寒汀城?” “……” 林宇钦表情一变,猜不透飞鱼的意思,不敢轻举妄动。 飞鱼继续笑道:“不过,我是不信这样的,因为我来来回回的也去了寒汀城好几趟,并没看到他们所说的那些女子,所以,他们应该是在撒谎,对吧?” “……”林宇钦干干的咽了口口水,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最终还是闭了嘴。 “怎么不说话了?你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吗?总不会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吧?” “那个,那件事,也,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那个时间里,他刚来寒汀城不久,还带着京都权贵的那种傲骨。 尤其是他那时是寒汀城的最高权力,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飞鱼,那时吧,兄弟们都孤单寂寞,又没有可排解的青楼女子,就,所以就……” 所以,林宇钦就亲自带人出门搜刮有姿色的姑娘。 只要是满十二岁,又不过四十五岁的女子,都在他掠夺的范围之内。 而且,他所掠夺的又不是鄂音族这一个村子。 周围那些游牧民族,只要是有点年轻的姑娘,基本上都被他掠夺过。 “怎么?他们说的都是真的?”飞鱼神色不对了:“那为什么之前我没听你提过?也没在寒汀城见过那么多的姑娘……” “呃,是因为那些姑娘,有些是真的不好管教,当场就寻死了,不过,我们也送回来很多的……” 林宇钦话没说完,就被飞鱼掐住了脖子:“所以,飞飞就是你害死的了……” “……什么飞飞?”林宇钦傻眼了。 但他也清楚的知道飞鱼发火的结果,连忙解释道:“不是我,我不是,我不知道,我没做过,不是我干的……” “不是你,你怕是连飞飞是哪个都不知道吧?” 飞鱼冷笑着,单手卡住林宇钦的后脖颈,直接将他给拖走了,一些看热闹的孩子跟在后面起哄的吆喝着。 吆喝声唤来了不少鄂音族的人,每个人的手中都拿着东西,或是锄头,或是镰刀。 他们每个人的眼中都有恨,都恶狠狠的瞪着林宇钦,大有冲上来将他给剁碎了的节奏。 林宇钦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惧。 哪怕被顾飒抓到时都没有的恐惧。 因此他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今天,他怕是死劫难逃了! 当年,也怪他年轻气盛,以为自己就是寒汀城的土皇帝,可以只手遮天,为所欲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在手下人的怂恿下,四处虏抓姑娘回军营,名义上是抚慰民心,其实大家都知道其间的深意是什么。 但没人在乎。 因为他就是这里的王! 不管任何人,生死都是他说了算! 糟蹋区区几个姑娘又算得了什么呢! 所以,那段时间的他比谁都疯狂,也做了很多自己都觉得伤天害理的事情。 如今,那些事情的报应都来了,他怎么能不恐惧? 更要命的是,这个恐惧来自飞鱼。 林宇钦挣扎不了,只能拼尽全力的吼叫:“飞鱼,你疯了吗?你把话说清楚,就算是让我死,也让我死个明白……” 话没说完,飞鱼突然反手将一把长刀刺进了他的肩膀,力道贯穿全身,刺进了地面。 林宇钦疼的大叫,但是飞鱼不管这些,抓着刀柄,利用刀柄带动林宇钦的身体,就这样硬生生的拖着往前走。 路上,留下一地的血痕。 “飞鱼……” “你住手!” “你疯了吗?” “……” 林宇钦歇斯底里的怒吼着,但是飞鱼并没有半点停歇,径直将他拖到了一座小小的坟包前。 坟包前面,站着老族长和巴雷,还有一个让林宇钦胆颤心惊的熟人。 顾飒! 顾飒看着飞鱼那疯癫的样子,微微蹙眉:“看来,飞鱼是恨毒了林宇钦了!” 她敛眸,看着小坟包前的墓碑。 墓碑是树墩雕刻的,有点古怪的造型,墓碑上用刀篆刻出来的字,因为风雨岁月的侵蚀,而褪了眼色,也粗糙了字痕。 不过,却还是能清晰的看清楚上面的那行字。 ——飞飞 之墓。 没有落款,只有日期。 从日期推算,墓碑最少也有十年了。 第473章 去死 巴雷在一侧咬牙切齿:“恨毒他的可不止他一人!” 老族长低语:“飞飞是飞鱼的义女,当年飞鱼受伤,恰好晕倒在我们村子里,就住在飞飞家里,飞飞是个孤儿,连名字都没有,我们都叫她野丫头。” 当年的飞鱼,并没说自己的身份。 老族长他们也没问。 因为此人一身是伤,满身刀口,显然不是寻常人。 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的道理,大家都懂得。 所以,飞鱼就安心的在村子里养伤,也渐渐的和大家熟络起来。 在此期间,飞鱼一直住在飞飞家里。 飞飞的爹妈早些年病死了,就留下她一个孤女,是在村子里人们的接济下才勉强长大的。 飞鱼住到她家里之后,她就将飞鱼当做了唯一的亲人,不管是吃的喝的,都是紧着他先来。 也就是因为这个,飞鱼在伤好之后,由老族长见证,收了飞飞做义女,还允诺未来有机会的话,一定会来带她走。 可是这个承诺,飞鱼一允就允了十多年。 而在此期间,还不满十二岁的飞飞,因为长的比寻常姑娘更成熟些,也被抓走了。 不过七八天而已,小姑娘再被送回来时,已经是一具尸体。 “飞飞的尸身是我们入殓的,送回来的时候,满身都是伤,小姑娘……诶,被糟践的不成样子,手里还抓着一个玩耍的手指长的小刀,那把小刀就是飞鱼送给她的,也是允诺要带她走,教她武功的信物,只可惜……” 谁能想到,飞鱼一走就是几十年,杳无音信。 不远处,鄂音族的人跟着血迹慢慢的跟上来。 “他们这是?”顾飒猜到了什么。 巴雷红了眼睛:“那些年,光是我们鄂音族就被弄死了一百三十七个姑娘,其中就有我两个妹妹,我的妻子……还有他们的亲人!” 鄂音族的家家户户,都被林宇钦糟践过的姑娘。 这个仇恨,他们恨了十多年,但是因为能力不够,只能将怨气咽回肚子里,将仇恨埋于心。 如今,他们有机会可以报仇了,怎么可能放弃! 此时,飞鱼将林宇钦摔到了飞飞的墓碑前,刀柄一转,插件了木雕的墓碑中。 林宇钦惨叫着,死狗一般挂在了那里。 鲜血顺着他的身体滴落,染红了土地。 “顾,顾飒……”林宇钦看到了顾飒,也明白过来:“原来,他们说的,贵客,是,是你……” “不巧的很,我正让人四处找你的消息,恰好遇到了老族长,一说之后,才知道你在这里,所以就过来看看,啧啧啧……” 顾飒一脸心疼的模样,但是眼尾都带着笑意。 “上将军,你这样一定很疼吧?” “少假惺惺了,落在你们手中,我是必死无疑,要杀要剐,就给个痛快的……” 林宇钦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巴雷一拳打在伤口周围,疼的他凄厉的一声惨叫。 “姓林的,你还记不记得的害死了多少姑娘?光我们家就三个……就因为你,我们鄂音族如今只有二三十个孩子。” 巴雷越说越愤怒,又是连续几拳打在伤口周围,导致刀身直接撕开伤口,疼的林宇钦惨叫都没了力气,险些昏死过去。 可白眼刚翻了一下,就被一个凉滋滋的东西浇醒了。 “又来……”林宇钦被刺激的冻醒了,想着反正要死,也不管了,张口就骂:“你们要是有本事,咱们一对一的干,下阴招算什么本事,我们……嗯?” 他突然抽了抽鼻子,用力闻了闻。 不对! 好浓的酒味! 而且酒味还是从自己身上窜出去的。 是酒! 老族长将酒坛子扔到脚下,摔了个稀巴烂。 林宇钦莫名开始惊恐:“你们干什么?你们要……” “噗” 巴雷突然吹起了火折子,吓得他瞳孔一震:“你们要,啊……” 话没说完,火折子扔到了他身上,吓的他失声惨叫。 但是叫了一会,才发现自己身上没着火。 只见巴雷半蹲在他面前,冷笑道:“放心,我们是会烧死你的,但不是现在!”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林宇钦此时是真的怕了:“你们要杀就杀,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们有本事就杀了我……” “别着急,肯定是要杀了你的,只是死法我们来定!”巴雷缓缓起身,向后退去。 在林宇钦惊恐的目光中,其他那些拿工具的人一步步的走上前来。 “你们干什么?你们要做什么?住手,放开我,滚开,滚开……” 但是没人后退。 这些人的家中,每家每户都有人因为林宇钦而死。 如今,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大将军,谁还会保他的命呢! 眼看着所有人都举起了手里的东西,林宇钦绝望了,只能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顾飒身上。 “小夫人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顾飒似笑非笑的站在那里,不说话,冷眸如刀。 救他? 他怎么有脸说出这样的话? 难道他忘了花钱请飞鱼杀他的事? 随着巴雷的一个手势,所有人手里的家伙什都落了下来。 “啊……” 无法言说的痛感包围着林宇钦。 他心里清楚的很,这些人是要活活的折磨死他! 事到如今,他也不求谁能保自己的命了,只求一个速死的机会。 “顾飒,我知道卷宗的事,我知道陛下的秘密,我还有秘密能告诉你……” 顾飒不为所动:“你怎么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样的秘密?” “血脉,龙族血脉,皇权血脉……” “……” 顾飒瞳孔骤然一缩,立即给老族长丢了个眼色。 老族长会意:“巴雷!” “爹……”巴雷可不想放过这样一个机会。 “住手!”老族长却再次呵斥。 巴雷没法子,只能下令停手,不甘心的看向顾飒:“小夫人是要保他吗?” “住口!”老族长再次呵斥:“小夫人要坐什么事情,难道要问你吗?” 他之前是不怎么待见顾飒,但是自从有了种子风波后,他对顾飒的态度就发生了质的改变。 更不要说,她还解决了林宇钦这个畜生。 如今的北疆谁当家做主不言而喻。 他可不想失去和顾飒结善缘的机会。 老族长挥挥手,示意周围不相干的人都退下去。 飞鱼也听到了端倪:“什么意思?他说是卷宗是什么意思?什么皇权秘密?那里面不是镇眼吗?” 顾飒不理会他,单膝跪地,侧身贴近林宇钦:“说!” 林宇钦此时已经奄奄一息,极力撑着:“我,我说,但,你得答应我……” “放了你是不可能的,我答应你,鄂音族的人也不会答应你!” “我,我知道,我,我只求……” “我会给你一个痛快!” 顾飒猜到了他的心思。 既然不求生,那就是求死了! 与其被鄂音族的人活活虐死,还不如她一刀杀了痛快。 “多,多谢……”林宇钦也没想到自己混了大半辈子,竟然会落得这样一个求死的境地,顿时苦笑:“还,还真是讽刺,我,我竟然得谢你杀我……” “说正事,”顾飒不理会他的碎碎念:“我怕他们没耐心听你在这废话!” 林宇钦咳嗽两声,歪着头,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声音很小,断断续续。 飞鱼不由皱起眉头,悄然上前一步想要仔细听,但是顾飒一个眼神掠来,他瞬间失去的站住了。 林宇钦断断续续的在顾飒耳边说了好久,顾飒听的是眼神越来越沉,甚至还突然看向老实站在那里的飞鱼。 飞鱼被看的莫名其妙,低头打量自己,实在想不懂自己在这个神秘的对话中,占着什么样的角色。 就在众人疑惑的时候,顾飒突然将手腕对准了林宇钦的喉咙。 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噗嗤”一声,十字弓弩穿透了林宇钦的咽喉。 鲜血喷了顾飒一脸半身,但是她没躲,定定的半跪在那里,知道林宇钦默默地停止呼吸,睁着眼睛一动不动。 顾飒单手搭在他的脸上,将眼睛闭上:“知道你死不瞑目,可这是你的命数!谁让你选了个视你为弃子的主子呢!” 第474章 建房 飞鱼咬牙切齿:“就这样让他死了,太便宜他了!” “是啊,这种禽兽不如的人,就应该千刀万剐,让他生不如死!”巴雷也跟着后面怒骂。 其他人也跟着冲上来,照着林宇钦的尸体一顿招呼。 “好了,都住手!” 老族长冲过来的时候,林宇钦的尸体已经被戳了个稀巴烂。 他命人将尸体抬走,找个地方随便处理了,别留在这里脏了飞飞的眼睛。 转过身,面色凝重:“小夫人,一旦今日之事漏出去,那我们鄂音族怕是要被陛下记恨……” “老族长放心,我有分寸!”顾飒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我可以和你保证,关于林宇钦的消息,不会从我这里泄露出去。” 林宇钦毕竟是陛下的人。 将陛下的人给弄死了,那就是和陛下过不去。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这样的下场是什么! 鄂音族的人首先不会做这样的蠢事,顾飒也给了保证,那就是…… 老族长的目光看向飞鱼。 飞鱼擦去手上的血,面无表情:“你们放心,我也知道轻重,有飞飞在这里看着,我可以发誓,不会乱说话!” 遽然抬头,他若有所思的看向顾飒。 “只是,林宇钦临死之前和你说的事情,关于什么秘密的……” 顾飒淡水无痕的微微一笑:“那是我的事情,与你们任何人都无关,所以你们无须知道!” “话是这么说,可我还是想知道……你给我的东西,究竟是不是镇眼?” “是!”顾飒挑眸,凝重的迎上飞鱼的眼睛:“我叫它镇眼!” 飞鱼:“……” 你叫它镇眼? 那是不是说,别人可不这样叫它? 也就是说,它根本就不是镇眼? 飞鱼的气息陡然一沉,似乎随时都要发飙。 顾飒冷笑:“飞鱼,你不会以为在这里,我孤身一人,就可以任由你拿捏了吧?” 飞鱼瞳孔一缩。 “别说我没警告你,我能炸你一次,就能炸你第二次!”顾飒读懂了飞鱼心中的意思,挑衅的打了个响指:“要不要试试?” 这个响指让飞鱼想到了之前被炸的事情,后背瞬间发紧,头皮发麻。 他不确定顾飒是不是真的就孤身一人,况且她的诡谲手段他是领教过的。 这个女人说笑间就能阴死人的手段,他如今还记忆犹新。 谁能保证,她是不是又搞了什么阴招? 想到这里,他立即后退一步:“你放心,我知道分寸。” 老族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敏锐的察觉到两人气场不对,立即出声打圆场。 “好了,事情已经解决了,这里天寒地冻的,咱们回屋里喝点热水,吃点东西再说话。” “不必了,寒汀城那边还有事,就不打扰了!”顾飒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飞鱼,转身离开。 等她走远了,飞鱼才低声问道:“她是什么时候来的?是自己一人来的,还是有其他人?” “飞鱼,小夫人是个好人,你也是个好人,许是你们之间有什么过节是我不知道,可我还是要多嘴说一句,好人遇上好人,没必要拼个你死我活,走吧,吃饭去!” 老族长并没有直接回答飞鱼的问题,而是不动声色的拉着他的手臂转身离开。 飞鱼想解释什么,最终什么都没说。 —— 没了林宇钦,寒汀城的军民空前绝后的一条心,很快就将蓄水池建好,引水入池。 而此时的水平面也渐渐稳定下来,不再高涨冒水。 偌大的军营改成了蓄水池,军中的上千人没了住处,顾飒做主,将他们平均分开,再加班加点的修建东城的房子。 也因为这件事的耽搁,顾飒的暗市之行一直没机会成行。 倒是素裳高兴的很,每天忙进忙出的,和大家都熟络了。 夜深人静,大家都相继睡去。 顾飒则挑了油灯,再等下描画地图。 桑娅送了夜宵进来,打着哈欠:“小姐,白天都忙了一天了,你还不困吗?早些休息吧!” “睡不着啊,”顾飒也随着她打了个哈欠:“之前人们都说,不聋不哑不做家翁,我还想着那样也挺好,可真的做起家翁来,才明白有些事情不是不管不问就能行的。” 桑娅看了眼图纸,明白了什么:“小姐,你这是要重现建个军营吗?” “是啊,军营没了,而军者是稳定人心的基本保障,我得保证所有的士兵有屋可居……所以说,这家翁也不是那么好做的!”顾飒挠着头,闹心不已。 所有人都只是看到了上位者的荣光,觉得站在高处就会有想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可是站在高处的人,就要有操持高处的心。 就像如今的她,君夙折不再城里,她就是寒汀城的女主人,就得保证城里的所有人温饱可居。 但是就这一个居,就够她闹心了。 “建房子需要大量的基石,木头,泥巴,毡草……这些咱们这里都没有啊!” “小姐,军营那边不是拆下来不少的毡帐之类的东西吗?” “那些旧东西都是毡房营帐,又冷又潮,如今要重建,自然不能再用了!” 北疆这边以游牧为主,军营建的早,所以多数都是毡房,即便后来有了房子,毡房也没拆,所以这一次没什么可重复可用的东西。 “若是时间足够的话,咱们也可以从别的地方买些材料过来,可如今时间紧,一时半会的弄不到那么多的材料……” 顾飒还惦记着君夙折,不知道他那边怎么样了,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耗在这边。 桑娅想了想,在顾飒身边坐下:“小姐,你知道我们住的房子是什么样的吗?” “……什么?” “我们住的房子,我们蛮族的房子。” “……难道不是房子?” 桑娅给她气笑了:“小姐,我们也是人,自然住的也是房子,只是我们的房子和你们的不一样!” “那你们住的是什么?山洞?” “差不多吧,我们那边是个荒野,树木少,石头少,一望无际的就只有红色的黏土,所以我们的房子也以黏土为主……” “黏土?土坯?” “嗯,差不多,不过我们烧制的手法不一样,里面添加的东西也不一样,所以烧出来的坯子也不一样……” “砖坯?”顾飒突然想到了关键词:“红色黏土?你们烧的不会是砖坯吧?” 桑娅一脸茫然:“什么砖坯?我不懂,不过那个东西烧出来四方四正的,垒房子也很好的……” “如果你们烧出来的是我所说的东西,自然是好的,”顾飒激动起来,连忙道:“你会烧吗?知不知道怎么烧?” 她怎么没想到,利用黏土烧制红砖呢? 桑娅被她的样子有点吓到了:“我是不会烧的,但是我哥哥会,他打小就干过,只是后来出了变故……” “去,却找你哥哥过来。” “现在吗?” “对,现在,马上去!” “……” 桑娅离开的空挡,顾飒进入空间,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从电脑里搜寻砖坯烧制和土窑制造的法子。 很快,蛮瑟朦胧中眼睛走进来:“小姐,这大半夜的,是有什么急事?” “很着急,桑娅说,你会烧砖?” “烧什么?什么砖?”蛮瑟一愣。 桑娅在一边补充:“就是咱们家乡盖房子用的那个泥巴坯。” “哦,火烧坯啊?我会……” “那就好,你快些和我说说,你们那边具体是怎么操作的?” “……” …… 顾飒和蛮瑟兄妹俩几乎是一夜没睡。 蛮瑟所说的火烧坯与顾飒所用的砖窑还是有所不同的,不过大同小异,原理上都一样,都是将泥土用特殊的手法加工之后,再用火烧成型。 第二天一早,蛮瑟领了命,带人到处挖泥巴,预预备看一看哪个地方的泥土最好用。 而顾飒则去找了左春敬和高老,和他们提了用火烧坯建房子的事。 高老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但是左春敬见多识广,表示可行。 “我以前游历的时候,的确是见过这种房子的,结实,又冬暖夏凉,如果可用,着实可以。” 第475章 成功 顾飒忧心道:“我也觉得可行,不过,想法这东西,和实际行动总是会有所差别的,说实话,我有种预感,蛮瑟那边只怕不会很顺利。” 左春敬也认同:“我也是这样想的,因为我听说,这种东西需要特定的泥土,不是所有泥土都适合的。” 只有特殊的泥土才能烧制坯砖,要不然,满天下都用火烧坯建房子了。 事实也证明,顾飒和左春敬的担忧是有必要的。 蛮瑟折腾了一天,又是挖简易砖窑,又是将泥坯垒好,晒好,再送进砖窑,亲自守着火,一步不离。 可等到了时间,扒开砖窑一看,不出所料,所有的砖坯一捏就碎。 蛮瑟有些泄气:“我就知道不行,这些泥土不是咱们家乡的黏土,没有多少粘合性。” “没有粘合性咱们就加粘合的东西,”顾飒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并没有泄气,而是递给他一个木桶:“我这里有些东西,你按照我给你的单子混合起来,再烧。” “这是什么?” 蛮瑟抓了一把灰白相间的粉末,里面还有一些草屑和木头渣渣。 “小姐,这些杂物都要混在一起烧吗?” “对!还有这个!”顾飒又让人拎来一桶白色的液体。 “这么香?像是米粥……”蛮瑟闻了闻,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口水。 “就是糯米水,就用这个,和我给你的东西,按照比例搅拌均匀一起烧!” “……这可真是浪费呢!” 用米粥烧泥坯,也就是顾飒有这样的大手笔。 若是放在别人家,肯定是要被骂败家的! 按照顾飒给出的单子,蛮瑟又忙活了两天一夜。 等到第三天开窑的时候,崩裂断坯砖让蛮瑟满眼的激动瞬间烟消云散。 “……又,又失败了!” 桑娅小心的看了眼顾飒:“小姐……” “没事,失败是成功他妈,总是要经历几次失败的!”顾飒并没有说什么谴责的话,而是软语宽慰。 “三五次的是失败我是不怕的,也无所谓,不过就是累点而已,我担心的是,是最后……”蛮瑟艰难的抬起头,没了之前的意气风发:“小姐,这万一,最后,我,我还是失败了,怎么办?” “失败了就再换另外一个法子,咱们又不是非要这一个法子建房子不行,不要有心理负担,”顾飒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岔开话题:“我觉得,这一次的失败可能是火候的原因,这样,你这样烧……” 她只是从电脑上搜集到了烧砖窑的资料,并没有亲手实践过,也不确定自己的法子是不是真的能行。 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一次次的失败中,找到可行的办法。 “还有,咱们少做多次,也就是说,每次只做两三块,但是用不用的材质去实验,这样总能找到对应的数据。” 蛮瑟答应了,仔细看着顾飒给出的单子上去配比。 左春敬和桑娅也在这边帮忙,打下手,照看火候。 再又连续的炼废了两窑之后,终于开出了透亮结实的砖石。 “成了,成了,咱们成了……” 蛮瑟看到成砖的那一刻,高兴的将妹妹拽起来,抱着她转了一个圈。 左春敬夹起热乎乎的砖石,仔细检查后,冲着顾飒满意的点点头:“真的成了!” 有了这一次的成功经验,蛮瑟又亲自烧了两窑练手感,等找到经验后,直接带人开干,每天加班加点的干。 不过半个月的时间,他们就用选好的砖石盖成了第一栋房子。 晚上,顾飒让人多烧了几个菜,又拿出窖藏的酒,给大家摆庆功宴。 经过这段时间的摩擦相处,军营里的人和当地老百姓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敌意,都能勾肩搭背的坐在一起喝酒了。 因为在他们的心中,此时没了林宇钦,那就是军侯府掌权,那大家就都是一家人。 既如此,那就不用再争强好胜的互相过不去了。 等大家吃的差不多了,顾飒将左春敬和周亮,贺允,庞大好他们都叫到一起。 她亲自搬来一坛酒,拍开泥封,每个人面前的酒碗都斟满了。 “来,我这一杯酒,算是我敬大家的!” 左春敬察觉到了异样,但不动声色:“小夫人这是有话要说,有事要交代吧?” “我要出趟门,不远,就是去外面走走,只是时间可能会比较久,大概得一个月时间……”顾飒也不藏着掖着,只是没说自己要去什么地方。 “小夫人,早一个月前就听说你要走,估计要不是房子的事情,你早就走了吧?”贺允低声道:“只是你走了,小侯爷又不在,这城里的事情交给谁来处理?” “这些事情我都想过了,”顾飒淡然道:“首先是你们的吃食问题,如今已经入了早夏,只是咱们这儿还比较冷而已,接下来的几个月,会是风调雨顺的季节,所以我也不担心你们还会挨饿。” 从正常的季节更替来说,京都那边的已经开始穿单衣,摇蒲扇了,可寒汀城这边还是得穿着棉衣。 不过,眼下的天气已经没了之前滴水成冰,冷死人的节奏。 “至于大事小情发面,左先生,西城那边的事情交给你定夺,我会留下人手配合你,若是你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吩咐他们。” “至于东城这边,庞大好是老居民了,贺先生也是军营的旧人,只要你们俩合作好,就能很好的应对东城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西城那边多数都是新搬来的,陪孩子读书的家眷,左春敬可以很好的压制他们。 至于东城这些原着居民,有庞大好喝贺允联手,应该也能轻松应对。 “总之,你们互相合作,尽量不要让那些小人钻了空子,再者说了,实在不行,还有周副将可以帮忙!” 如今的周亮,已经取代了林宇钦的位置。 有他在,军营的那些兵痞子就能镇得住,顾飒也能放心。 “小夫人,你此行……我知我是不当问的,”周亮挠挠头,为难的很:“可我还是想多一句嘴,小夫人是要回京都吗?” “不是。” “那,若是京都那边来人,毕竟,寒汀城还挂在上将军林宇钦的,名下,若是京都那边有圣旨下来,我,我当如何应对?” 林宇钦已经死了,君夙折和顾飒都不在,偌大的寒汀城就他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副将撑着。 倘若顾飒回京都还好些,最起码如果真的遇到事了,她还能提前扛下。 问题是她不是回京都,那那边有点风吹草动的话,寒汀城这边就会很被动。 顾飒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敛眸:“你们是我们军侯府的人,只要不是伤天害理,违背人伦道德,造反谋逆的重罪,一切都有我给你们兜着!” 周亮长出一口气:“我等的就是小夫人您这句话,您放心,您说的那些事情,我们都不会做,只要您给我们吃了定心丸,接下来的事情,我们会商量着决定的!” 左春敬敲了敲桌子:“倘若,我说的是万一,万一我们真的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如何联系你?” 贺允也担心这件事:“对啊,这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真的有什么追命的事,我们如何告知你?” “前些日子,我得到了一样东西,类似于林宇钦射出去的烟花信号,若是真有急事,可以打出这个信号,得到消息,我就会尽量赶回来。” 顾飒将一个烟花联络珠放在桌上,再一次叮嘱。 “记住了,这个东西只有在万分紧急,要命的情况下才能使用……但凡是你们能应对的,都不要用它!” 这种烟花是暗市特有的信号,只是需要商家单独定制,价格不菲。 贵,是因为这个信号发出去之后,会有人特意将消息送到暗市的各个堂口,散播消息,直到传到当事人的耳中。 顾飒让他们谨慎使用倒不是小气,怕花钱,而是因为一旦发出了信号,她只要还活着,势必会不顾一切的回来处理这边的问题。 几个人一起点头,郑重的收了烟花。 “小夫人放心,除非是我们必死无疑,否则绝对不会用!” 第476章 路线 素裳一直坐在那里,什么都没说。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了,才幽幽的一声轻叹:“你可知道暗市之中有什么吗?此次前去,就怕……” “我去过暗市!” 顾飒云淡风轻的一句话,让素裳神色一震:“……你,去过暗市?” “是啊,去过,怎么了?你怎么那样的表情?我去过暗市,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不是,我,我是实在没想到,”素裳明显的松了一口气:“你去过那就最好了,我还想着,我自己本身对暗市就不熟,又是从那里狼狈逃走的,如果再带上你这个生手,怕是还没到暗市就被人给做掉了呢!” “放心,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出事!”顾飒倒是比素裳更有信心。 只是素裳在听到这句话以后,神色略显怪异。 “怎么了?”顾飒敏锐的察觉到这一点,“你不会还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吧?” “没有,怎么会?我怎么还会有事情瞒着你?” “有也不要紧,想和我说就和我说,不想说,便不说,”顾飒摸摸她的头,笑道:“当然了,没有也就算了,你只要记住,我一直在你身边就好。” 素裳的唇角颤了颤,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最终化成一抹笑。 “真没事,多谢!” 顾飒没有再多说什么,简单收拾了一下,也没有和任何人辞行,带着素裳悄然出城。 出了城门,素裳看向身后:“真的不和他们说一声?” “有什么可说的?说了难道就不走了吗?徒增伤感而已!” 顾飒果断的一夹马腹,策马狂奔。 因为水源的事情,又耽搁了一个月。 此时想要再找君夙折,怕是有点难了。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一次在路上没出什么事情,很快便来到了暗市的所在地。 临近正午,顾飒挑了一家酒楼,飞身下马后,将缰绳扔给了迎上来的小厮。 “喂马的草料要用上等的,而且是筛过的,水也要干净的,不要有杂物的,快点侍弄,吃过饭以后我们还要赶路。” “姑娘,姑娘且慢,且等一下……” 小厮急吼吼的过来拦下她们两个,一脸的笑容。 “两位姑娘,冒昧的问一句,已经许久没来这里了吧?” “你什么意思?看着我们是生脸,就想多讹我们钱?”素裳甩了他一个冷脸:“你看我们的样子像是刚出江湖的吗?少在那里想三想四的,做好你的事情,自然少不了你赏钱。” “诶呦呦,姑娘,你这可是好大的火气呀,我可真没那个意思,”小厮被怼了一顿,却也并不生气,依旧笑眯眯的:“不过从姑娘你这句话来说,你也是许久没来了,所以还不知道我们现在的规矩。” “……现在的规矩?”顾飒疑惑的看向素裳。 她离开暗市挺长时间的,或许规矩有什么变化,但是素裳不过才两三个月而已,能出什么新鲜的规矩。 素裳也蹙眉:“来这里还有什么规矩?我怎么没听说?我上一次来的时候,可是什么都没有。” “那姑娘得是两三个月之前来过的吧?这是最早的了。” “……” 小厮一开口就直接戳中了时间点。 这就有点意思了。 顾飒不动声色,扔给他一点银子:“我们要在这里吃饭,打尖,你去准备点好吃的,有什么话,我们吃饭的时候再说。” “好说好说,两位姑娘是在大厅用饭,还是想要包间?” “你说呢?” “我们这里恰好有几间包间,隔音效果也好,也僻静,没什么外人打扰,两位姑娘请随我来。”小厮很是识趣,带着两人直上二楼,禁止来到最东边的厢房。 一步跨过门槛,素裳和顾飒都感觉到了异样。 两人迅速对视一眼,都没有露出破绽。 顾飒在桌边坐下:“不拘什么好吃的,只要是能吃的就行,快点,我们都饿了。” “两位稍后,马上就到。” 小厮关上门离开,素裳迅速走到门后边,趴在门上仔细听了一会儿。 “他走了。” 顾飒看向四周:“是我所想的那样吗?” “你也感觉到了?就是那样,这个房间被人布了阵,应该是隔音的一种阵法。”素裳迅速在房间里检查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密室之类的机括。 “或许是我们想多了,可能店主人就是想要搞一个,嗯,与众不同的房间而已。” 顾飒示意素裳过来坐下,给她倒了一杯水。 “你这几天都没有吃好睡好,看你的黑眼圈都熬出来了,要不要在这里休息一晚上,明天再去暗市?” 素裳握着水杯摇摇头:“不用了,休不休息的也不差这一晚上,我们还是今晚就去吧。” 暗市有多个入口,她们如今来到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镇子。 她们需要找到特定的暗市符文,再找到相对应的人,方能进入暗市。 两人商量之后,决定吃过饭就分别行动,去寻找暗市符文。 不多一会,小厮带着人过来送饭菜。 “两位姑娘,这几道菜是我们小店的镇店之宝,价格虽然有点贵,但着实味道不错,应该能对姑娘们的胃口。” 他示意其他人都退下,端起一碟小菜。 “这个小菜是我额外送给两位姑娘的……” “先说什么事吧,”顾飒“啪嗒”扔出一个钱袋,放到桌上后低头吃饭:“我们没时间听废话,你呢,也想要赏钱,所以我们就单刀直入,有什么说什么。” 小厮等的就是这一刻,眼睛都笑眯了:“多谢姑娘,姑娘就是大方……” 说着,他伸手去拿钱袋子。 素裳一手压住,冷眼:“先说事。” “两位姑娘怕不是路过的,而是要去暗市的吧。” “这有什么稀奇的吗?来到这里的商客,十有八九都是去暗市的,也不差我们两个吧?”顾飒头都没抬,继续吃东西:“莫非就因为我们是两个姑娘,所以如今的暗市,又生出了什么新鲜的说法?” “这个和姑娘们的身份无关,只是新出的规矩,”小厮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二位姑娘请过目,这是如今的告示。” 告知上写的很明白,凡是进入暗市的人,都要认证身份。 凡事身份可疑的人,一律标记后打回去。 “这什么意思?”顾飒一怔:“暗市这是要搞实名认证了?” “姑娘这话说笑了,不过您说的差不多,就是这意思……” 小厮说,大概在两个月之前,所有暗市的入口都收到了这样的告示,也因此添加了特别的守卫。 “现如今,想要再进入暗市,可不是之前那样简单了,需要经过守卫的确认无误之后,才会放人进去。” “怎么会这样?我两个月前离开的时候,还什么事情都没有啊?如今为什么会有这种事情?” “诶呦,姑娘可真是说笑了,我们就是开店的,这上头规定的事情,我们怎么会知道缘由呢?我们就是照做罢了。” “所以你的利益是什么?”顾飒打断他的话,若有所思:“你告诉我们这些,肯定是有缘由的,为什么呢?你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 “姑娘别紧张,我就是替人传话,赚点小钱,”小厮连忙道:“如果两位姑娘有不方便的身份,又非得进去暗市不可,咱们可以偷偷的进去。” “偷偷?还能偷偷的进去?”素裳难以置信的跳起来,声音也大了几分。 小厮吓得脸色煞白,连忙看向门口的方向:“姑奶奶别嚷嚷,这又不是……这嚷嚷的声音大了,再被别人听见了,我们可是要掉脑袋的,我们老板也承担不起。” “……” 这一刻,顾飒和素裳方才明白为什么这个房间会有隔音了。 原来是想暗中发一笔财。 这样也好,最起码与她们此行的利益没有冲突。 顾飒很爽快,示意素裳将钱袋递给小厮:“我们是要进去的,也的确是不方便,所以就麻烦你帮我们传个话,我们可以花重金,走简易路线。” 小厮高兴的眉飞色舞:“姑娘放心,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价格给到位,姑娘想走神仙路线都不成问题!” 第477章 偷渡 小厮将钱袋里的钱倒出来数了数,越发高兴了。 “多谢两位姑娘,我这就去安排。” “我们什么时候能走?” “诶呦,这个就不好说了,”小厮突然收住了笑容,一本正经道:“两位姑娘,你们要搞清楚,我是得先联系他们,再商量着在合适的契机,想办法把你们给偷偷的送出去,这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 “嗯,明白了,那就慢慢的来吧,只是一样,”顾飒起身,慢慢的走到他身边:“我们不需要人知道我们的身份,也不希望被别人知道……” “姑娘说笑了,我连两位姑娘的名字都不知道,自然也就不会泄露姑娘们的身份,”小厮重重的拍了拍心口:“我们做事,最凭良心。” “那就有劳了!” “……” 小厮笑眯眯的走了,顾飒的笑容也瞬间收了,与素裳对视一眼。 “你怎么看?” 素裳摇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毕竟我也不是这里的人,而且我当初来这里的时候,还是被抓来的……” “我感觉他们在找什么人,”顾飒低着头,看着桌上的茶盏,若有所思:“而且这个人,最近这段时间会进来这里,所以他们才在戒备。” “什么样的人,值得他们这样大张旗鼓的戒备?” “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寻常的角色,咱们这一趟要小心了,别再节外生枝,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素裳也觉得事情不对劲:“事到如今,我觉得咱们越早进去越好,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又横生枝节了呢?” “嗯,是这个道理。” “可我们怎么走啊?那小子刚才也说了,需要天时地利人和!” 顾飒狡黠勾唇:“这一点你放心,天时地利我或许没办法,但是人和我能做到。” 素裳见她说话神神秘秘的,没再多问,只是无奈的摇摇头。 吃过饭,顾飒出门之后没多久又回来了。 她也不知道从哪搞来了两身破破烂烂的男装。 丢了一件给素裳:“换上它……” “唔……” 素裳突然捂着鼻子,下意识的将衣服给扔了出去,又连续干呕了两声。 “这什么味道?” “臭味啊!不是很明显了吗?” “……不是,你拿着臭味……熏天的东西干什么?”素裳满身都是抗拒:“你这衣服哪来的?” “从门口的乞丐身上扒下来的……” “什么?” 不等顾飒说完,素裳又干呕了好几声。 顾飒忍着笑,慢悠悠的将衣服给换上了。 “你疯了吗?这衣服是非穿不可吗?”素裳又要吐了:“你,你就算要换个男装,哪怕是扮个乞丐,你最起码找件稍微能忍住的衣服呀?这味道真的,真的太受不了了。” 这衣服上的臭味,简直就是人类的极限。 它还不是屎尿的那股臭味,而是一种极致的,刺激到脑海的那种味道。 素裳之前流浪的时候,也不是没睡过膝盖窝,但是膝盖窝里,压根就不是这种臭味。 如今,光是看着顾飒穿,她就受不了,又吐了几次。 “不是,这么臭的味道,你是怎么忍住不吐的?” “封闭嗅觉呀!” “……什么?”素裳想要吐出来的念头,被硬生生的压了回去。 还能有这种操作? 顾飒拿出一根金针,刺入耳后:“原则上来说,只要将我们的五窍之中的鼻窍给封闭了,就再也闻不到这些乱七八糟的味道了。” “你,你,你图什么?” 素裳感觉自己的脑壳都不够用了,难以置信。 “你,你不想闻这股臭味,也受不了的话,咱们就换身别的衣服呀,稍微弄点臭味也可以,你没必要弄这种极致的味道吧?然后,然后还要把自己的五窍给封住了,何必呢?” 搞得这么麻烦,好处在哪呢? 顾飒笑吟吟道:“你也知道这种味道很难闻,如果咱们穿上这种味道的衣服,那路上任何人都不会再碰我们了!” “……可,可你这也太臭了!”素裳还是想吐。 “没办法,手滑了,喷的臭味剂太多了。” “什么?什么?你喷了什么?” “没事,反正这衣服是干净的,你穿上不会有问题,除了有点熏人……” “……” 素裳心说你那是熏人吗? 那是能熏死人的好不好? “我,我能不能不穿?” “不行,你现在正在被追杀,要是……” “行,行行,别说了,我穿,我穿还不行吗?” 顾飒开口一句话就戳到了素裳的死穴上。 的确,她的脑袋现在在暗市,可能还挂在悬赏榜上呢。 素裳也实在也没别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去穿,其间又吐了好几次,总算穿上了。 后来,实在扛不住这股味道,只能也让顾飒也封了自己的鼻窍。 果不其然,自己闻不到那股子臭味之后,心情也变好了。 不过他们这边好了,其他客人受不了了。 “什么味啊?熏死人了!” “这哪来的臭味?太奇葩了!” “可不是,老子长这么大还第一次闻到这么窜头脑的臭味!” “……” 很快,寻着味道的小厮走了进来。。 只是刚进门的就被熏吐了:“我的天爷……” 他上辈子一定是犯了天条,这辈子才能闻到这股味。 这简直就不是人能闻的味。 茅厕都比它味道好。 “不是,两位姑娘,你们这是弄什么?掌柜的要是知道,非打死我不可……” 短短的一句话他吐了好几遍,再也没有刚才收钱时的开心样子了。 “没什么,一点臭味而已,”顾飒潇洒的甩了甩头发:“我们的路线安排好了吗?” “我说姑奶奶,哪有那么快呀,你得慢慢的来,我这才把信送出去啊……” 那这偷渡啊! 又不是过大河! 想怎么走就怎么走! 顾飒一脸的淡定从容:“哦,是这样,那没事,你们慢慢的来,我也不着急,我就在这里慢慢的等……” “什么?慢慢的等?”小厮的脸瞬间垮掉了。 要是再让她们等下去,这酒店也是别开了,脑袋也留不住,保不齐就被掌柜的拧下来当球踢了。 “别,别,姑娘,是我错了,我刚才说错话了,我来这里就是告诉两位姑娘,你们的路线已经安排好了,今晚就走,啊,不,现在就走,马上就走,我送你们过去,这就走……” 小厮差点就跪在地上了,忙不迭的前面带路,送瘟神一般的将两人给请了出去。 两人所过之处臭味熏天,所有人都捂着鼻子往边上躲,也就没人在意她们的长相了。 路上,小厮一再交代。 “两位姑娘,实不相瞒,你们两位是加了塞的,今晚上本是要送别人走的,可如今你们这样……等到了那边,还请两位姑娘配合一点,千万千万不要生出什么事端。” “你放心,我们只是要进暗市而已,只要你们把我们送到了,我们便不会生事。” “……” 小厮转头看了两人一眼,想说什么,最终一声叹息,什么也不说了。 天黑之后,三人进了一座山。 天黑路陡,又只有小厮手里的一盏灯笼,顾飒和素裳走的踉踉跄跄。 尤其是素裳,差点崴了脚:“还有多远?” “快了,前面有条河,听到水声就是了。” 果然,又走了半柱香的时间,就听到了潺潺的水声。 夜深人静,又是在山中,水声越来越清晰。 不多时,他们看到了前方的光亮。 那是几盏晃动的灯笼。 “不是说了只有我们一人吗?”素裳神色一滞。 “姑奶奶,都说了你们是加塞的,能有路走就不错了。”小厮生怕她反悔,连忙道:“你们二位放心,来这里的都别有用心,没人会在意你们的。” 顾飒不动声色的拍了拍素裳的背:“走吧。” 以他们目前的情况来说,能在今晚上进入暗市已经很不错了。 其他的,就不用计较那些细节了。 每一盏灯笼,便代表一个引路人,也就是小厮这样的介绍人。 他们的身后,或多或少的都跟着几个人。 大家很有默契,走近之后站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多看。 小厮示意顾飒和素裳在那里等一会,他则快步跑向一个穿着蓑衣的老者,低声和他说了几句话后,将一个钱袋塞到了他的手中,又指了指顾飒和素裳。 老者哼了声,收了钱袋。 小厮跑过来,将灯笼塞给顾飒:“行了,你们暂且在这里等着,等人到齐了,便可以走了。” “还要等人吗?”素裳看向四周:“这里已经有十多个了。” “嘘!”小厮示意她不要多说话:“总之,别着急,到时候你们自然就走了。” 第478章 路线 素裳有些紧张,还要说什么,但是被顾飒拦下了。 转过身,不动声色的在她耳边低语:“没关系的,就咱们目前这个样子,不会有人知道你是谁。” 素裳的心不由颤了下,抬眸看着她。 顾飒笑道:“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怕在这里人太多,有人认出你……” 从来暗市开始,素裳就很是紧张,就连晚上睡觉的时候也时不时的惊醒。 顾飒看的出来,她很抗拒暗市。 但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因此强硬的拒绝与她同行。 如果素裳果决的表示自己不想来,那顾飒就绝不会强行拽她一起过来。 可素裳没有。 她只是稍微的抗拒之后,就陪着她一起来。 而且,素裳明显还藏着一些不能说的秘密。 说话间,远处又有灯笼过来。 从身姿的投影来看,是个婀娜多姿的女子。 顾飒只是看了一眼,就将目光移开了,看向水面。 水上停着一艘小舟,看样子这一次的入口是要走水上了。 没等细看,素裳突然抓住她的手臂,顺势往她身后一躲。 顾飒心说怎么回事,躲什么躲? 她敛下长睫,不动声色的也侧身而立,同时以眼尾看向素裳,用眼神问询她是怎么回事。 素裳都不敢抬头,指向女子的方向。 顺着她的手指,顾飒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宁溪月! 顾飒也是一怔。 她怎么会在这? 宁溪月显然也是装扮过的,穿着朴素的紫红色粗布长裙,挽着头发,拎着布包,摇摇晃晃的走在山路上,像是离家出走的小媳妇。 “你怎么才来?就等你了,”一个年轻的壮小伙走上前,收了她的灯笼:“这一次是因为你的事情耽搁了,你得加钱!” “没问题,”宁溪月答应的很爽快,目光迅速扫过中众人:“等到了对岸,自然有人给你送钱,放心!” “艄公,好了,人都到齐了,”壮小伙吆喝了一声。 “到齐了?”老者嘴巴上咬着手臂上的旱烟袋,哼哧哧的走出来。 “数过了,一共十四盏灯,都在这,可以走了!” “那就走吧!” 别看艄公走路的时候还是摇摇晃晃的,像个耄耋老人,可是上船之后稳的很,手臂上遒劲的肌肉线条不亚于年轻的小伙子。 他解开缆绳,轻轻的一点竹篙,小舟荡向坡头。 “挨个上,不要掉队,不要说话,也不要起事。” 艄公站在船头掌舵,壮小伙在后面撑篙,很快便驶入了黑暗。 顾飒和素裳就像个两块臭豆腐,熏死个人,上船之后,所有人都避如蛇蝎的坐在船头,唯独她们来结伴坐在船尾。 不过这样也好,其他人烙大饼一般的挤在一起,她们俩宽敞的能跷二郎腿。 不过,在水中,又寂静的很,再经风一吹,臭味还是不可避免的弥漫在每个人的脑门里。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哇”的一下趴在船舷上,吐了出来。 众人瞬间看向他。 他忍着恶心:“抱歉,真的太臭了。” 一时间,大家带着谴责的目光,纷纷看向顾飒和素裳。 其中就包括宁溪月。 素裳不敢对视,怕被认出来,认错般低着头,搓着手指头。 顾飒可不惯着他们,哑了声线,还用上了家乡方言:“咋得,不就是时间久了,没洗澡,味了些吗?瞧你们那一个个的眼神,我和你们说哈,莫欺少年穷……我们现在是穷了些,可未来的我们会有抱负的!” 说着,用手臂戳了戳素裳。 素裳社恐一般,低着头附和:“是,抱负……” “你们那是没洗澡吗?掉进茅厕也没你们这样的味吧?”刚才吐的那个人实在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反驳。 就是蹲在茅坑里吃面,他都没被熏吐过! 这个臭味真的是太逆天了! 顾飒不依不饶,蓦然抻着脖子双手差压:“咋地,嫌我们兄弟俩臭?嫌臭你们别坐这条船啊,有钱坐下一艘……” “我们花钱了,凭什么我们要坐下一艘?” “瞧你说的,好像我们没花银子似得!你听清楚了,我们和你们一样,也是花了钱,不是白坐……”顾飒突然指向身后的壮小伙:“你们看啷个小哥,人家和我们这么近,人家就没说臭的嘛!” 孰知,壮小伙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嗯,这个!” 他的鼻子里塞了布条。 他也是人,不是神仙,那么呛死人的臭味,他怎么可能闻不到嘛? 不过就是顾客至上,为了赚钱罢了! “诶呦,小哥聪明噻,”顾飒举起拇指,赞许道:“直到怎么应对。” “也不是聪明,只是像你这样的顾客我们之前也遇到过,只要不听不看不闻,就不会有事了……” “阿四,住口,不许再说了,”艄公突然在前面呵斥:“我们快到了!” 顾飒看了一下周围,发现四周都是水域。 “快到了?我怎么没看到土地啊?” 有人忍不住好奇的嘀咕,但随后就有人近乎耳语的声音道。 “你是第一次走吧?看到那边了没有?那边的小火苗……”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可以看到水面上的确跳动着一簇小鬼火。 只是那火光很小,要不是有人指点,根本看不到,倒像是夜空中的一颗碎星。 “看来你不是第一次来啊,”宁溪月突然开口了,挤到说话那人身边:“要不然你怎么会知道那里有火苗?” 男人借着月光打量了一下宁溪月,发现小媳妇俊俏的很,心下顿时满是欢喜:“怎么,小娘子是第一次?” “……” 在宁溪月滑坐到男人身边的时候,顾飒与素裳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 在此之前,素裳曾经和顾飒说过,宁溪月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那就是黑城执事。 身为黑城执事,却出现在这个地方,而且还是以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形象示人,显然有问题。 在此之前,素裳还趁着混乱时候的时候,问过这件事,怀疑她是不是也和她们一样,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才会隐藏在人群中偷渡。 要不然,以她黑城执事的身份,进入暗市那是来去自如。 但是,在听到她和男人的对话之后,顾飒的心中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钓鱼执法! 之前小厮说过,这个行动路线是隐秘的,得避开某些人,而且还要花重金才能行。 这就意味着上头肯定会有人来收拾这个局面。 偏巧,就在她们偷渡的时候遇上了。 她立即用手肘戳了戳叫阿四的壮小伙,压低声音:“小哥,你看到那个姑娘了没?就是穿红衣服的姑娘,你知道她是谁吗?” 阿四瞥了眼还在和男人说话的宁溪月,有些鄙夷:“咋地,你看上了?” “我倒是想看上啊,就怕人家执事大人看不上我!” “……” 阿四手中的竹篙蓦然一顿。 顾飒怕他失态,立即抓住他的衣领,抓到自己面前,又一手捂住他的嘴。 “别嚷嚷!小心她一发怒,把咱们都抓起来。” “可是……” “我问你,要是你们这里突发情况了,你们有全身而退的法子吗?” 阿四表情一变,稍微犹豫了一下:“……没,没有!” “胡说!这里四处都是水,没地方蹲没地方藏的,你们会没有为自己安排退路?”顾飒才不信他的胡说八道呢:“你告知于我,带我们一起逃,我就不告诉她你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 “……” 阿四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显然不信她的话。 他不认识宁溪月,自然也不认识顾飒,怎么会贸然相信一个陌生人的“好心”警告? 不过,他还是用自己的语言说了句什么。 艄公听到这话,立即看向了阿四,随即又不动声色的看向宁溪月。 顾飒猜到他应该是和艄公通过信息,给了他警告了。 就在此时,艄公突然冲着阿四点了一下头,一歪身,直勾勾的摔进了水里。 众人大惊的时候,阿四也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他们要走,跟上他们!”顾飒拽着素裳,紧跟着也跳进了水中。 第479章 消失 船上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傻愣愣的站在那里。 “怎么回事?” “这是干什么呢?”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 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但也有人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也跟着跳入水中。 可惜,他们在水下扑腾了好一大会,也没找到艄公他们和顾飒两人的身影。 “见鬼,他们都不见了!” “四个人,都不见了!” “怎么办?他们不见了,我们怎么办?” “……” 所有人都在船上转圈,不知所措,唯独宁溪月看着水下出神。 此时,刚刚还和她搭话的男人凑过来:“小娘子,别怕,我能保护你的!” 说着,咸猪手不客气的伸向宁溪月的纤腰。 宁溪月都没有回头,反手向下一挑,一道寒光从她的袖子里滑出来,再往上一挑,恰好的穿过了男人的下巴,从头顶钻了出来。 同时,一朵烟花打上夜空。 借着烟花的光亮,人们看到了宁溪月手中的匕首。 但也有人认出了烟花:“那是暗市的联络信号!” “她是暗市的人!” “杀了她!” “……” 能走这条路进入暗市的,那就没有一个是良善之辈。 尤其是在看到宁溪月的身份曝光之后,更不客气了,纷纷出手。 就在他们动手的瞬间,“咻咻咻”几支羽箭从四面八方而来,眨眼间逼退了他们。 与此同时,十多个牛面卫从天而降,瞬间落满狭小的小舟。 “宁执事,怎么回事?” “船头跑了,两个船头,还有两个偷客,”宁溪月一直在看着水下,目光幽沉:“送出消息,让他们看好出口,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四个人应该利用缝隙逃进了暗市!” “明白,我会将消息送回去的!只是,这几个人呢?怎么处理?” 宁溪月冷漠的看了众人一眼,面无表情:“杀了,拿着人头回去交差领赏!” “是!” —— 顾飒在入水的一刹那,就精准的抓到了阿四的衣角,顺势又将素裳拽到身边,示意她要跟紧阿四。 素裳虽然不明白,但也没多想,顺着水流一左一右的将阿四围在了郑重。 阿四意识到不妙,本能的挣开他们,想要逃,可在水下,他哪里能逃得掉,很快就被顾飒揪住头发摁在了下面。 阿四还要挣扎,惹恼了顾飒,单手掐着他的喉咙,左手的弩箭怼到了他眼前,那威胁的眼神明显再说“动一下就弄死你”! 阿四不敢再动,苦哈哈的皱着脸,示意顾飒饶自己一命。 争执间,艄公从不远处游了过来。 他显然没料到顾飒和素裳也在,吓的张大嘴巴,像鱼一样的吐出了一连串的气泡。 肺腔里没了空气,他连忙拽小腰间的酒囊,对着嘴吸了一口气。 顾飒瞬间意识到,那不是装酒的酒囊,而是装空气的气囊,这样他们在水底下就能自由呼吸了。 此时,她也看到了艄公腰间还挂着两个气囊,当下捏起阿四的下巴,威胁着艄公将多余的气囊分给她和素裳。 孰知,艄公却没有照办的意思。 他想着她们两个姑娘已经下来那么久了,如果没有气囊的维护,就不仅呼吸,肯定要浮上水面。 到那时,他就能暗中下手救下阿四。 没想到,顾飒根本就不给他磨蹭的机会,手腕一划,直接用十字弓弩的箭尖将阿四的手臂划破,再次将尖锐抵在了阿四的眼睛上。 艄公不敢再犟了,只能将两个气囊递给素裳。 素裳拿到了气囊,和顾飒一人分了一个,顾飒也就顺势将阿四推给艄公。 阿四连忙抓住气囊,拼了命的吸了几大口。 艄公忌惮的看着顾飒,又看了看水面上晃动的火把,似乎是在权衡双方谁更厉害。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顾飒,转身向着暗处游去。 顾飒打了个手势,示意素裳跟上。 艄公和阿四越游越是往下,水压越大,压的阿四的手臂汩汩往外冒血。 艄公不敢多停留,用力吸了一口气囊后,将气囊交给阿四,阿四仿佛知道了什么,一把拉住他,一个劲的摆手。 但是艄公却指了指他手上的手臂,转身一个猛子扎进了黑暗。 顾飒陡然想起来,这个地方从路线上看,可能就是有鬼火的地方。 也就是说,暗市的入口就开在这里。 她也吸了一口水囊,将水囊丢给阿四和素裳,跟着艄公的身影直线下潜。 没多久,她看到了一片黑乎乎的石头群,好像是一群什么雕像,但是黑乎乎的也看不清楚,只看到艄公的佝偻着身子,像是一只虾般蜷在石头雕像上。 顾飒靠近了,才发现艄公在用全力的拉扯着一个拉环。 但是拉环很大,任由他怎么用力都扯不动。 顾飒游了过去,他一怔。 顾飒打着手势,示意自己可以帮忙。 艄公恍然,连忙让她在这里,而他则游向另外一个地方,也抓住了一个拉环,打着手势示意。 在比划了“一二三”以后,两人同时用力向后拉扯。 拉环很重,但还在能承受的范围内。 很快,石像群发出了沉闷的声音,只是声音很小,很快就被水流给吞噬。 随着声音,一个一人宽的缝隙露了出来。 此时,阿四和素裳也游了过来,两个人重新吸了气之后,艄公在前面带路,顾飒第二,依次游了进去。 进入缝隙的刹那,一股巨大的张力瞬间笼罩了顾飒全身。 拉扯下,她像是被人托住身子用力一抛,整个人从水中浮了出来。 久违的空气沁入口鼻,舒心无比。 艄公咳嗽着从水里走出来,没多会,阿四和素裳也相继出现。 “没事吧?”顾飒迎向素裳。 经过这么一折腾,两人之前的易容面具都掉了,衣服也不知道卷到什么地方了,都露出了本来面貌。 阿四的手臂还在流血,但他怔怔的看着素裳,好似压根就没感觉到疼。 “咳咳!” 艄公突然咳嗽了几声,勾住阿四的脑袋,将他别过来:“看什么!” “艄公,她……” “没看过那么好看的姑娘啊?”艄公瞬间黑了脸,冲他丢了狠狠一个眼神:“收拾一下,咱们得回家了!” 转身时,不看顾飒和素裳,背着她们道:“两位姑娘,麻烦你们一件事,若你们出事了,麻烦高抬贵手,不要供出我们来,我们也就是小家小户的赚点吃食而已。” 他抓起阿四,扭着他的脑袋拐上小路。 这里的小路是刚刚才出来的,显然形成没多久。 顾飒搀着素裳,不远不近的跟在他们身后。 不知道为什么,素裳在顾飒的身上感知到了杀意,心下一惊。 “你不会是要杀了他们吧?” “在考虑,毕竟他们看到了我们的脸。”顾飒回的一本正经。 “不要了吧?”素裳连忙拦下她:“暗市那么大,我们分开了也就不会再见了,他们不说,就没人知道我们在这里。”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说?” “他们都不认识我们,说什么?和谁说?”素裳故意拽着顾飒,特意放慢脚步,岔开话题:“你看,这条路很新,说明这里的入口是刚形成的,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关闭了,到时候也就没人再来,他们自然而然就忘记我们了!” “你怎么知道这里会关闭?” “大祭司说的,当时我们刚入暗市,走的还是正门,大祭司就说,这个暗市的结界正在崩塌,用不了多久,就会遍地都是裂缝,那到时候暗市就藏不住了!” “结界在崩塌?”顾飒也没心思管艄公和阿四了,好奇道:“那照你们的意思,是不是到那时候,寻常人也能进出自由了?” “大祭司是这么说的,但她也说了,普通人进入暗市,那就是猫入虎群,到时候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第480章 交换 “倒也是,大祭司还真是心怀天下呢!” 顾飒也赞同大祭司的说法,但并不十分认可她的意思。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能进入这里的都是成年人,都知道进入这里的后果是什么,如果想活命,离开暗市这个是非地就好了,只有那些心有贪念,却没有贪命,更没有贪恋能力的人,才会来送死!” 人,都不是傻子。 本能中有着趋福避祸的能力。 他们知道进入暗市的后果是什么,但是还都妄想在死亡中捞一笔。 对于这种人,不必同情。 “所以说,也不用太悲天悯人的做生母,做什么大善人!有些人值得拯救,咱们可以救,可对于那些自己作死的人,就没有救命的必要了。” 顾飒拍了拍素裳的肩膀,停在岔路口。 “现在,我们往那边走?” 素裳辨别了一下方向,指了指一侧:“那边。” 顾飒道了一声谢,转身向着那边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素裳低语:“要是大祭司听到你这话,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将传承传给你!” 大祭司那么一个心怀天下的人,却选了个十分理智的继承者。 不知道是不是天意! —— 上一次进入暗市,顾飒进入的就是黑城红城,如今还是第一次听说,暗市竟然不止黑城红城。 素裳坐在路边,吃着饼子,眼神微妙的很:“你不会只以为,暗市就只有黑城红城吧?” “……不是吗?”顾飒咬着一口饼子,愣怔的很:“我上一次一出现就在城里啊!” “你也都说了,上一次你走的是正门,而现在我们走的缝隙,所以距离黑城还远得很呢!” “……” 顾飒当真是有一次刷新了认知。 从正门进入的人,已知的出现地就是黑城,至于她们这中走偏门,钻结界缝隙的人,出现的地方自然也不可能是暗市中心。 “嘘!”顾飒突然按住素裳手腕,看向远处:“有人来了!” 此时还是一片漆黑,但是那边隐约间有灯光透过来。 两人迅速起身。 等灯光走近了,才发现是三个打着灯笼的人。 而那灯笼的样式,和他们之前打的灯笼是一个模子里造出来的。 三人此时也看到了顾飒和素裳,都停住脚站在那里,一个比一个紧张。 顾飒歪着身子低语:“看样子,他们应该和咱们一样,都是从缝隙里过来的!” 不过,不是他们船上的那几个而已。 想必是从另外一个结界缝隙过来的。 素裳若有所思:“他们为什么不过来?” “想必是在戒备着咱们,不知道咱们的身份,不敢妄动。” 顾飒打量着他们,转身从包裹里拿出几个干饼子,扔过去:“到前面应该还有点距离,看你们这样子,像是没准备干粮,我们这有,分你们一些。” 三个人接住饼子后,并没有吃,但也没说话,而是在互相对视一眼后,小心翼翼的顺着路边走,很快就走了过去。 “等一下……” 顾飒蓦然开口,三个人瞬间站住,但是一动不动,也没转身。 “几位,有地图吗?我都不知道咱们现在在哪?” “……” 三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年纪大一些的点点头,最年轻的那个从腰间翻出一张皮纸,远远的扔在地上,然后三人迅速离开。 “还真是谨慎小心,”素裳捡起地图,打开,目光迅速扫过之后,指着地图的一个位置,“我们在这里,而黑城,大概在这里!” “你确定?”顾飒也看过了地图,但是没看懂。 这个地图与她所了解的地图不同,没有沟壑之类的标记,只有一些看不懂的符号。 “自然确定!”素裳不高兴:“你怀疑我的能力?” “难道不该怀疑吗?你又没有在暗市逛过……” “这还用逛?看得懂地图就行了!” “你能看懂这地图?” “你看不懂?” “……” 顾飒的话让素裳难以相信:“你,你竟然看不懂地图?” “我看得懂,就是看不明白上面的符文,”顾飒不好意思说这些地图与她的认知很不相同,只好自己给自己找借口。 孰知,素裳的笑声更大了:“说真的,小夫人,我一直以为,你就是无所不知的那一种,没想到,你也有不知道的时候。” “嗯,别叫我小夫人了,这里不是寒汀城,而且,我的身份也得保密,”顾飒趁此机会岔开话题,一本正经:“论起来,咱们的也算是同门了,你又年长我一些,我就叫你师姐,你叫我师妹!” “我没问题,不过,你真的看不懂地图?” “走吧,咱们得走了,跟上前面那三个……” 顾飒怎么都不接素裳的话,收拾了东西快步离开。 素裳的笑声还是不放过她:“你怎么会看不懂地图呢?怎么会呢?” “……” …… 前面的三个人明显感觉到了后面有尾巴,他们互相商量过之后,迅速躲到几棵大树后面。 等顾飒和素裳跟来之后,立即跳出来,分前后将她们堵住。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跟踪我们?” “几位,我们是要去黑城,如果你们也是去黑城的话,那我们就是顺路,如果不是,我用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分开了,”顾飒按住素裳手腕,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们:“所以,你们是不是去黑城!” 她这一招是先发制人,也算是明示身份,表明不想和对方为敌,免得生出误会。 “你们也是去黑城?”年轻的少年快言快语道。 话一说完,就被年长的狠狠挖了一眼,他立即不说话了。 年长的道:“我们去什么地方,和你们无关,你们不是去黑城吗?且前面先走!” “本来也是我们先走的,是你们插队到了我们前面而已。”顾飒说着,还特意看了一眼他们手中的饼子。 从缝隙进来的人,都会对周围的人保持敌意,他们有这样的反应貌似也没错。 顾飒唤了素裳,前面带路。 等他们走了,年轻的少年才低语道:“爹,我们,是不是太过分了?” “是啊,我觉得二弟说的没错,爹,她们就是两个姑娘而已,之前也给了我们吃食……” “住口!”年长的一脸冷漠,厉声呵斥:“临走的时候,我是怎么叮嘱你们的?路上少说话,不要和任何人为伍,尤其是年轻漂亮的姑娘!” “爹……” “你们也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寻常的姑娘会到这里来吗?即便来了,又能走到这一步吗?” “……” 两个年轻人脸色皆是一变。 年长者再次叮嘱:“女人是老虎,尤其是漂亮的女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把你们给吃了,还不吐骨头!所以说,千万不要和任何女人说话,也不要相信他们的花言巧语!” “明白了,爹,我们知道了,”兄弟俩被老父亲这么一说,都恍然大悟,义正言辞的保证:“以后再看到她们,我们绝对不会再搭理她们了!” “不止是她们,还有其他漂亮姑娘。” “明白!” “不漂亮的也要防!” “是!” “……” 但是老父亲是这么敦敦教导的,半个时辰后,他却率先破了功。 此时天色已经微亮,路上已经可以看到人影。 但是山路上,他们都看到了伫立于路边的顾飒和素裳。 此时正是半山腰,左边是陡峭的山壁,右侧的树木郁郁葱葱,而她们两个正站在路边盯着林子看。 “爹?现在怎么办?”兄弟俩一起看向老父亲:“这条路是唯一的山路。” 除非他们顺着峭壁往上爬,否则就要踩着树梢赶路了。 老父亲一咬牙:“见招拆招,看她们为什么拦路再说,实在不行!” 他冲着两个儿子做了个“斩”的手势。 兄弟俩会意,立即灭了灯笼,手按在身后的剑鞘上,小心翼翼的走过来。 而顾飒和素裳只是看了他们一眼之后,就再次看着林子。 顺着她们的视线看去,父子三人的神色也是不由一变。 “那,那是什么?” “杀人放火……你看不到吗?”顾飒淡冷的很。 素裳低语:“是牛面卫!” 顿了下,又补充:“是牛面卫在杀人放火!” 第481章 画像 他们五个人身处半山腰,可以清晰的纵观全局。 山脚下,一群带着牛头面具的人疯魔搬截杀了一群人。 而那群人的身边,就有很多染血的灯笼。 人群中,顾飒和素裳再次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宁溪月! 宁溪月站在一边,叉着腰,没有动手。 “她还真快!”素裳嘟囔。 “想必这些人也是偷渡来的人,和咱们一样……灯笼!灯笼就是鉴别他们身份的东西!”顾飒不着痕迹的看向父子三人。 他们的手中还拎着灯笼,但是灯笼已经灭了。 听到这话,父子三人会意,立即一甩手,将灯笼扔到地上,踩碎。 “你们先走,还是我们先走?”顾飒唇角微勾,似笑非笑:“你们选山上还是山下?” 兄弟俩显然没经过这个场面,都看向父亲。 父亲则紧张的握紧了拳头:“山下还能走吗?就此下山,岂不是正好被他们抓到?” “那就随你们了,反正我们是要下山的,别到时候你反咬一口,说我们跟踪你!”顾飒这样说着,转身在树荫下坐下。 “你们要下山?”父亲难以置信:“这是找死!” “我们又不傻,难道非要现在下山吗?”顾飒有些无趣,示意素裳也坐下:“歇歇脚吧,都走了那么久了,反正他们也不会住在这里,等收拾完战场就会撤了!” 素裳坐下后,那个父亲犹豫了一下,也在她们身便坐下。 顾飒拿出水囊,喝了一口,递给素裳,又拿出饼子吃了起来。 “咕咕咕” 也不知道谁的肚子叫了起来。 弟弟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刚要说话,大哥的肚子也叫了起来。 但他们谨记父亲的话,都默契的转过头,不看顾飒和素裳。 顾飒看着他们,忍不住笑出声:“你们多久没吃东西了?” 父子仨人都不说话。 顾飒示意素裳,丢了些干粮和一袋水给他们。 “你们想吃就吃,不用怕欠我们人情,当然了,怕下毒不敢吃就算了……” 父亲看了眼山下的牛面卫,舔了舔干涸的嘴唇。 看样子,他们一时半会的也走不了。 犹豫了一下,父亲接过水囊,拧开后,喝了一口,似乎是确定没事了,这才递给两个儿子。 两个儿子都渴坏了一般,接过水囊就猛灌几口,转眼间喝光了一袋水。 素裳看着他们,若有所思的低语:“看来,他们真的和咱们不是一个缝隙来的!” 顾飒忍不住笑出声:“是啊,咱们走的是水路,差点没淹死的那种!” “你们,从哪来的?”父亲终于开了口,但神情间还是谨慎的很。 素裳刚要说话,顾飒却笑道:“问这么多做什么?反正等一会咱们就是要分开的,不知道性命来历,对咱们双方都好……”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父亲被说的红了脸:“我不是故意要对你们戒备,而是……我们来时的路上,遇到了牛面卫,他们在四处抓人,我们是好不容易才逃进了缝隙里,所以……” 他们那一行人之中,也就他们父子三人得以侥幸的躲过一劫,其他人都被牛面卫抓走了。 也就是因为这样,他们这一路上才不敢相信任何人。 “之前我们看到你们,还以为两位姑娘是抓堵我们的人,所以才那样戒备……对不住,我姓邓,两位姑娘叫我老邓就行,这是我大儿子,邓老大,这是老二,邓老二……” 顾飒与素裳悄然对视一眼。 老邓,邓老大,邓老二…… 听听这名字,起的多么敷衍啊! 摆明了是在敷衍她们两个! 既然如此…… 顾飒笑着指向自己:“小师妹。” 素裳会意,也介绍自己:“我,大师姐!” 邓家三父子:“……” 傻子都能看出来,怎么会有人取这么奇葩的名字。 老邓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知道人家俩姑娘是在配合他呢,实在不好多说什么。 一时间,五个人只是吃东西,喝水,不再多说话。 山下的人开始清扫战场了,牛面卫又调来一些人,搬运尸体。 顾飒他们躲在半山腰,不敢多说话,生怕搞出一点动静再被他们发现,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等太阳升起的时候,牛面卫们也处理完毕了,宁溪月说了几句话,带着众人离开。 直到他们走远了,彻底没了踪迹,顾飒等人才出来,循着山路,又走了半个多时辰才来到杀戮的地上。 虽然已经清理过了,可地面上,路旁的草地里,还是有大量的鲜血。 素裳走到坡下,捡起一个没能带走的沾血的灯笼,扔给顾飒。 “看材料,和咱们当时打的灯笼差不多,应该是一批的!” 老邓也过来看了看:“对,确实和咱们用的一样……” 话音一顿,他皱着眉头看向顾飒:“这么说来,你们和我们所找的,是同一批人?” “不止咱们,估计所有人都是这样,”顾飒将灯笼扔掉,转身上路:“结界的缝隙有多个地方,暗市那么大,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精准找到的缝隙的,必定有一个庞大的组织在运行这件事。” 有人统一运行,那底下的人就各司其职,互相之间大抵也是不认识的,所以就需要一个信物来确定互相间的关系。 灯笼,应该就是信物之一。 转头,她看向老邓:“你对这个结界的缝隙了解多少?” “这个我不清楚,一切都是别人帮我处理的,我只负责出钱,”老邓指向两个儿子:“我们父子三人,稍微会点杂耍手艺,所以就想来这里碰碰运气,所以就花钱找人带我们进来了,但是具体的,我们真的不清楚!” 邓老大和邓老二兄弟俩互相看了眼。 从他们的眼神里,顾飒明白了一件事:……老邓是在胡说八道呢! 他肯定知道什么。 但是人家不说,顾飒也就不多问。 到了山脚下,双方个别。 只是分手时,老邓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素裳:“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讲。” “什么?”素裳颇为敌意。 一个姑娘家家的,就这样承受男人异样的目光,终究不舒服。 老邓咳嗽一声:“不知道两位姑娘当时上路的时候,可是看过画像?” “……画像?什么画像?”素裳看向顾飒,摇头,疑惑的很:“我们当时是花了重金,很重很重的金,所以什么都没看,就被直接领上船了。” 顾飒则从老邓的目光中,看出不寻常的端倪:“老邓,你,你不会是看到了她的画像吧?” “小师妹,你胡说什么呢,他怎么可能看到我的……” 素裳调侃的笑声还没完,就见到邓家父子三人一起重重的点头。 邓老大:“我看到了!” 邓老二:“是你的画像!” “不止我们看到了,还有同行的人都看过了,”老邓一声叹息:“当时那个人拿着你的画像,和同行的几个女子都仔细比对过了,确定不是你,才让她们上的船。” 这么一说,顾飒和素裳都想到了一件事。 当初宁溪月来的时候,阿四提着灯笼很仔细的看过她,她们当时还以为是阿四调戏人家小娘子,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一层深意。 “我们之前不想和你们同行,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说,牛面卫在找姑娘,我们也怕沾上是非才……可是这一路行来,我们发现姑娘好像并不知道画像的事,所以才提醒一下姑娘。” 老邓说完就带着两个儿子先走了。 顾飒则和素裳站在原地。 “你怎么会被牛面卫画了画像搜寻?”顾飒黛眉微沉:“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没有,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素裳也急了:“之前我就知道宁溪月在追杀我,但当时是因为我逃走的原因……但是那时候,好像并没有牛面卫搜寻我的事情,我,我也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要是知道暗市都花了她的画像,牛面卫在四处搜寻她,她怎么会傻到自投罗网,再回到暗市? “我,我要是知道有这种事,肯定有多远就跑多远,死都不会回来的!” 第482章 避让 “也是,换做我是你,也不会回来,”顾飒想到了事情的关键:“不过,既然人家已经知道咱们的存在了,有些该隐藏的就得隐藏起来。” “隐藏什么?” “你说呢?”顾飒无语,怼上她的脸:“当然是你的脸了!” 之前她们偷渡的时候,阿四他们之所以没有彻查她们的身份,就因为她们俩是女扮男装,再加上浑身恶臭,所以才阴差阳错的避开了。 如今既然要藏,自然还是男装为上。 两人再次换了男装,并且还易了容,看起来就是两个乡下进城的糙汉子。 顾飒还给了素裳一粒丹药:“暗市的人可不是吃素的,这些人哪一个都是人精,这一次咱们既然要扮,就得扮个像的,不被人拿到短处的。” “所以呢?”素裳看着黑黢黢的丹药,有点心虚:“这是什么药?” 顾飒扔进嘴里,“嘎嘣脆”的咬碎了,但没有说是什么药。 素裳心一横,也吃了。 东西甜丝丝的,还有种特殊的香味。 “嗯,好吃,我还从没吃过这种药,这药是做什么的?” “巧克力口味的慢黑素。” “……什么黑?啊,你,你……” 素裳说了一半,陡然看着顾飒的脸怪叫起来。 只见顾飒那吹弹可破的肌肤,竟然肉眼可见的迅速迅速变黑,黑黢黢,像是煤堆里滚出来一般。 顾飒也发现了自己的肌肤颜色,顿时蹙眉:“遭了,药剂比例有点不对,黑过头了……” 算了! 黑过头就过吧! 反正只要像个男人就行! 而素裳很快也发现自己也黑的不成样子。 她很是嫌弃的戳了戳自己:“我说,师妹,咱们这样子……不会被当做异类吗?黑的也太渗人了!我怕咱们还没走到黑城,就被他们当做怪人给抓起来。” “不会的,暗市这个地方,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咱们这样的怪人!” 顾飒收拾好东西,率先前面赶路,素裳连忙小跑着跟上。 “话是这么说不错,可,我就是想问一下,咱们还能恢复吗?” “你想什么呢?你说的那种改变基因的事情我可做不了,咱们顶多也就黑那么一天,十二个时辰而已,明天就白回来了,想要再黑,得继续吃药。” 顾飒说着将相关的丹药扔给她。 “你自己留一些,万一咱们什么时候分开,你也不至于断药。” 她们此行,前途未卜,保不准就会发生点什么事情,有备无患总是没错。 走了没多久,她们忽然站住。 “不是吧?” “他们也太寸了!” “……” 只见前面的路中央,老邓三父子正被一群牛面人围住,几个人在大肆搜身。 “官爷,我们真是黑城的人,您也看到了,我们有通关文书,我们真不是偷渡来的……”老邓举着一张纸,极力证明自己。 邓老大和邓老二也是一动不敢动,任由他们折腾。 “别废话,先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对面的牛面卫一点也不理会他们,瓮声瓮气:“这个地方偏僻,没人来,怎么就你们在这里!” “我们……” 老邓刚要说话,冷不丁看到了顾飒和素裳,那表情倏然都僵住了。 要是他没看错的话,这两个黑汉子的身高,和路上遇到两个姑娘几乎相同。 等会! 包裹! 他们俩身上背的包裹,就是那两个姑娘的包裹。 他们父子三人还从那包裹里拿吃的呢,不会错! 可,她们两个大姑娘,怎么变成这样样子了? 此时,几个牛面卫也发现了顾飒两人,立即一挥手,让三个人过来搜查盘问。 “怎么办?”素裳紧张的握紧拳头:“他们过来了,是打还是不打?” “别急,看我的,你见机行事。”顾飒调整好包裹,径直走向对方,隔得远远的,就开始打招呼。 只是打招呼的话叽里咕噜的,根本不是他们能听到的语言。 连素裳都好奇的睁大眼睛,不知所以的看着顾飒。 ——她在说什么? ——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现在我要怎么去配合? 顾飒也没说清楚点,素裳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配合演戏,只能闭嘴紧跟在顾飒身后,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很平静。 三个牛面人嚷着让他们站住,不要乱动,但是顾飒完全像是听不懂般,嘴巴里“叽里呱啦”的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 三人立即戒备的举起剑。 “站住,说话你没听到吗?” “再不站住,就对你不客气了!” “……” 顾飒还是不理会他们,不管不顾的冲到面前,甩手将包裹扔给他们。 这么一个怪异的人,突然扔个东西过来,放谁都不敢随便接。 一个牛面卫眼疾手快,长剑出鞘,一剑挑烂了包裹。 包裹“哗啦”一下散开,里面的东西掉落了一地,各种金银珠宝在阳光下折出耀眼的光芒。 三个牛面卫愣住了,后面的几个牛面卫看到也,也顾不上老邓父子三人,都急吼吼的往这边跑。 而顾飒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立即冲过来,叫嚷着要抓向包裹,但是三个牛面卫动作整齐划一的一起出手,抓着她的手臂就给甩开了,低着头就抢向地上的金银珠宝。 四散的金银珠宝很快被三个牛面卫给瓜分了,后赶过来的几个牛面卫见势立即吼道:“住手,你们干什么?” “放下,把东西放下!” “住手,把东西拿出来,谁让你们哄抢的!” “快点放下,听到没有!” “……” 眼看着所有的牛面卫都冲了过来,着手抢夺那些金银珠宝,顾飒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抓着素裳就跑。 素裳还在直勾勾的看着那些金银珠宝:“金子……” “别管了!” 顾飒拽着她跑到老邓父子三人时,他们竟然也在盯着牛面卫他们,顾飒一巴掌抽在邓老二的脑袋上。 “还看,还不走呀!” “……” 邓家父子这才缓过神来,连忙跟着顾飒她们跑。 隐约间,后面传来喊叫声。 邓老二回头看时,只见一群人正一窝蜂的打了起来。 “别看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而已!” 顾飒拽着他的衣服,直接拽走了。 “那,那么多的金银呢……”邓老大也是依依不舍。 “假的,都是假的,”顾飒无语:“那么多的金银珠宝,我怎么舍得扔真的……” 之前她在空间的时候,利用一些原材料造了些简易粗糙的假首饰,只是为了测试机器调和度而已。 做好了之后,就扔在那里落灰,怎么都没想到,今日竟然用在了这里。 “喂,等一下,你们都等一下。” 顾飒唤住他们,躲到了不起眼的岩石后。 “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这条路上会设路障?前面又会不会有路障?这一次,我是略施小计,没有动干戈的躲过去了,谁知道下一次会不会有这样的好运气。” “……什么意思?”邓老二脸色倏然一变:“难道说,前面还会遇到?” “肯定会遇到!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这些人应该是之前那队人留下的尾巴,专门清理后续的,结果恰好的就和咱们遇上了。” 顾飒仔细的分析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这件事好久好在,咱们没有打起来,所以才没有惊动前面的人,要是他们上个回马枪,可就正好把咱们堵住了!” 众人想到了之前遇到的那些偷渡客,他们都死在了牛面卫的手中。 毫无疑问,他们若是遇上了,也是一场鏖战,说不定也是必死无疑。 “那现在咱们怎么办?”老邓调整好呼吸,指向身侧:“要不,咱们不走山路,直接从这里下山!” “我也是这个意思,就是不知道你们能不能走!”顾飒重点看向邓老二:“那可是盘山路,上下都是悬崖峭壁,一不小心摔下去,不死也得重伤!” “我们没问题,”老邓不等儿子说话,拍着胸口打包票:“我们别的不行,但是这上山下路的事情,还是可以的!” “那好,咱们就走那边,”顾飒指定好一个方向:“那里树高丛密,也是崖体最陡峭的地方,如果不是脑壳有病的人,是绝对不会丛那里下山的,所以,一般人不会重点盘查那边。” 第483章 害怕 “我们没问题,”老邓不等儿子说话,拍着胸口打包票:“我们别的不行,但是这上山下路的事情,还是可以的!” “那好,咱们就走那边,”顾飒指定好一个方向:“那里数高丛密,也是崖体最陡峭的地方,如果不是脑壳有病的人,是绝对不会丛那里下山的,所以,一般人不会重点盘缠那边。” 宁溪月肯定带着人就守在山里的某个地方呢。 一不小心可能就会遇上。 顾飒倒不是怕和她打一架,而是没必要。 此时此刻,她们还是不要遇上的好,免得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邓家三父子看着顾飒规划出来的路线,都表示没问题。 顾飒估计他们不是撒谎,也是有点真本事在身上的,便说了句小心,飞快的前面带路。 山体很是陡峭,刀削一般,每一层的高度上下得有五十跨米。 为了防止被人发现,结果人很是小心的挨个行动,一个接着一个,防止一起行动之时动作太多,从而引起暴露。 果然,在下了两道山峭后,他们看到了休息的宁溪月等人。 老邓父子三人虽然在心里也认同顾飒的说法,但是亲眼看到牛面卫等人,还是大吃一惊,心里也对顾飒生出了钦佩之意。 等顾飒再指出行走路线时,父子三人一句话都没有,都乖乖的跟在后面走。 离开了宁溪月等人盘踞的地方,路上就再也没有路障了,一行人很快来到了一个村子。 比起牛面卫,村子里的人还算和善,尤其是看到对方还给了足够的银钱后,就更是提供了不少的干粮。 顾飒没有要干粮,都给了邓家父子三人,又另外送了些银钱。 “虽然不知道你们要做什么,但是看你们这样子,应该是没什么银钱了,我也不多给你们,只给你们一些防身的银钱。” “这,这如何使得?不,不用了……”老邓激动的想要接,又不好意思。 “不用客气,我知道你们来此一趟,什么都没了,要不然也不知道路上那么狼狈,我也不过问你们要做什么,只是萍水相逢的一次缘分而已,收下吧!” “那,那我们,真的是,愧不敢受啊,我,我当时还,还……”老邓说话都磕巴了。 想到之前还怀疑过顾飒动机不纯,还怀疑她要对他们做什么事情,他都想抽自己两巴掌。 “老大,老二,跪下,谢姑娘。” 老邓带头,父子仨人一起跪下。 “姑娘,大恩不言谢,我,我实在是不便暴露身份,这样,若是姑娘有机会去左端山的话,就说找老邓,就会有人带姑娘来找我了……” 顿了下,他神色怪异了很多。 “若是我没能活着离开暗市,那姑娘的这份恩情,我们父子三人就只能下辈子还了!” “左端山?”顾飒眉心一簇。 左端山不是北疆边境,也是老侯爷的驻守之地吗? 他们竟然来自那边? 她想要多嘴问一下老侯爷的情况,但是老邓三人已经起身开始收拾。 顾飒欲言又止。 素裳倒是看出了她的神色不对:“怎么了?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说?要说就说啊,要不然等他们走了,你还说什么?” 顾飒却摇摇头:“没事。” 她现在的身份还得保密,如果问了老侯爷的情况,保不齐要被他们多心,与其那样,还不如不说了,左右老侯爷驻守边境多年,从未出过什么差池,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双方在路口分别后,老邓父子三人走了管道,顾飒和素裳则走了小道。 素裳说,上次和大祭司分开后,也不知道族人还有没有人活下来,她想要去看看,不然不死心。 顾飒想着自己一时半会的也没有君夙折的消息,倒不如先去破晓城看看情况。 破晓城是黑城辖下的一座石头城,城市盘山而建,就连城内的房屋也大多以石头为主,只有主城方向才有一些绿色的古树。 刚进入城中,素裳的身子就开始颤抖,手心不受控制的冒冷汗,浑身刺挠。 顾飒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紧张,连忙带着她进了一家茶楼,找了间包房,让小二送了热茶点。 “我,我吃不下。”素裳双手交扣着,手指甲都掐进了手背里,神色显得十分恐惧。 “吃点甜糕,喝口热茶,可以稳下你的情绪。” 顾飒握着她的手,温柔的拂过手背,安抚着她的情绪。 素裳勉强吃了两块,也是囫囵吞枣,味同嚼蜡的那种。 不过,再喝过几口热茶后,她的情绪明显稳下了许多。 顾飒坐在那里,一直静敛不语,等到素裳的呼吸气息都平顺了,才缓缓开口。 “你是不是又什么事情瞒着我?” “……”素裳竟然抬头,眼神复杂的很。 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掐着自己的手,一下又一下,手背都掐的青紫。 许久,才哑声道:“我,我是再次来到这里,有些,有些紧张……” “你那不是紧张吧?”顾飒微微倾身:“之前见到宁溪月时的样子,才是你紧张的样子!” 在寒汀城,她即便知道宁溪月就在外面,也知道自己随时随地会被抓回去,也没这样的肢体反应。 “刚才我抓着你的时候,感觉到了你肌肤冰冷,汗毛都立了起来,满身的鸡皮疙瘩,肌肉僵硬紧绷……你这不是紧张,你好像也不是害怕,不是恐惧?感觉像是……是一种我还不知道的情绪反应。” 反应? 对! 是一种应激反应! 素裳进入城门后,身体出现了强烈的应激反应。 这个应激反应是她本体的条件反射,与行为无关,仅仅是她下意识的自我保护,保护她潜意识里的某个东西。 所以顾飒断定,素裳没和她说实话。 “素裳,事到如今,有些事情你必须告诉我,只有告诉了我,我才能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才不会被你拖累,甚至于被你害死……” “我没有!”素裳突然歇斯底里的一声尖叫,随即反应过来,紧紧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你没有什么?”顾飒听的莫名其妙:“没有拖累我?” “……” 素裳眼神闪烁,没有回答。 显然,她还是什么都不想说话。 顾飒盯着她的眼睛,再次试探着问道:“你没有害死我?” “……” 素裳的瞳孔蓦然放大,惊颤的看着顾飒,眼泪瞬间漫布双眼。 顾飒的心瞬间一颤,难以置信:“你,你害死了谁?” “我,我没有,不是我,没有……”素裳终于开口为自己辩解,只是这辩解的声音微弱又无力。 此时,一切都已经很明显了。 顾飒缓缓起身,难以置信:“你,你害了大祭司?” 素裳的身体又开始了颤抖,整个人像是坠进了深渊般,无助坐在那里抓挠着双手。 她极力的想要抓住什么,但什么都抓不到。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会那样,我,我已经尽力了,我以为我能,能面对他们了,可,可我做不到,我一回到这里,我,我就会想到那些事情,我……” “哐当!” 窗外传来的铜锣声打断了素裳的话,她的身子随着铜锣声打了个冷颤,蓦然直勾勾的盯着顾飒。 “怎么了?” 顾飒察觉到不对,小心翼翼的指向窗口。 “是不是,这个铜锣……有什么不对?” 说话间,外面的声音开始嘈杂起来,顾飒想要起身去看,但是素裳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整个人趴在她的膝上,死死抱住。 “不要去,不要去,不要去……” “好,我不去,我去把窗户关起来,好不好?”顾飒猜测她的应激反应,应该和铜锣的事情有关。 她想要起身去关上窗户,杜绝声源,但是素裳却依旧抓住她的手不放,生怕一放手她就不见了。 顾飒没法子,只好软声答应,答应自己哪都不去,什么都不看。 铜锣声混着嘈杂,很快经过了窗子,消失不见。 第484章 互殴 没了铜锣声的刺激,素裳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她松开顾飒,歉疚的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对不起。” “想说了吗?” “不……”素裳很是果断的回绝了。 顿了下,低声道:“时间不到,到时候,我,我自会告诉你的!” “好,我尊重你,不再问你,等你什么时候想说了,什么时候再和我说。”顾飒没有再追问,而是透过窗户看向远处的绿树丛林。 那里,应该就是破晓城的主城。 “所以,我们现在还要去那边吗?”她转身看向素裳:“你还能撑住吗?” “我可以,我能撑住,没问题,能行。” 素裳对主城那边似乎有一种执念,还是想要过去,顾飒没有说什么,收拾了东西,又给素裳准备了甜点,陪着她一起去往主城。 城里的人也已习惯了奇装异服的外来者,对两个又黑又矮小男子虽然好奇,但也没过多关注,顶多就是后面议论两句而已。 可素裳对每一个议论她的人,都保持着高度的警觉,好像对方随时会袭击她,她要时刻躲避似得。 顾飒看到这一幕,眸心暗沉,可也按照约定,没有多问。 路过一个露天茶摊时,素裳突然站住,瞬也不瞬的看着茅棚边上的东西。 顾飒她的目光看去,那边贴着一堆画像,其中一个上面的女子,和素裳有七分相似。 “素裳,那上面的姑娘,不会是你吧?” “应该就是我!”素裳也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画像,不由吐槽道:“可这也太不像了,那个画师应该是没见过我的。” “那你可知道为什么会被挂在这里吗?” “说真的,我真不知道!” “……” 这么一聊天,素裳的紧张淡化了许多。 顾飒立即提议:“要不,咱们过去坐坐,喝杯茶?” “这个……” 素裳还在犹豫,但是顾飒已经拽着她去了茶棚。 “掌柜的,两碗茶,有吃的吗?” “有,有自家酿的烧酒,卤肉,也有大饼,饺子,噪子面……” 茶棚的掌柜是个年轻帅气的小哥,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见到两人进来,热情的擦干净桌椅,迎了进来。 “两位,想来点什么?” “你们不是茶馆吗?还有这么多的吃食?” “以前也是没有的,只是喝茶,可最近这人多嘛,我们就临时加了些东西,一方面方便了客人,二来我们也能多点收成不是?” 小掌柜很健谈,笑眯眯的为两人烧了热茶。 顾飒要了两份噪子面,每份多加卤肉,卤肉另算,多多益善。 小掌柜笑眯眯的应了,冲着后面嚷了声,不多会,茅棚里传来刀切案板的声音。 就是这一会的功夫,又有几个人走过来,分别坐了两处。 其中四个人虽然穿着不同的衣服,但是他们的腰间都坠着相同的扇形吊坠,而另外两个男人是五大三粗的糙汉子,眉眼和气质几乎一模一样,凶神恶煞一般,应该是孪生兄弟。 他们各自要了些吃食,糙汉子兄弟俩的那桌还叫了一坛子酒。 不多会,小掌柜端出了两碗噪子面:“两位客官,你们的面好了,请……” “喂!” 一个糙汉子蓦然抬手,抓住了小掌柜的手腕:“你去哪?” 小掌柜一怔,连忙陪笑道:“这是那两位客观点的面……” “这是我们的噪子面,怎么是他们的?”另一个糙汉子也不多说话,直接上手将噪子面拿到了自己桌上。 “这,这个……”小掌柜为难的看向顾飒和素裳。 先来后到,这面应该给她们两个,可这俩糙汉子明显不是善茬,他也能圆场。 “两位,要不,您二位再稍微等一下后面的?” “没问题,反正我们也不饿,就让他们二位先吃吧。”顾飒不想惹事,何况也是真的不饿,就没有多生事。 小掌柜千恩万谢的进去了,糙汉子兄弟俩则是阴狠狠的瞪向顾飒和素裳,示威的用筷子挑起面,各自吃了一大口。 “房上天,你们兄弟俩是不是以为,快些到那边去,就能先拿到东西?”隔壁四人桌的一人蓦然开口,开口就是嘲讽。 “嘭!” 房上天的筷子重重摔在桌上,蓦然起身,手指恶狠狠的戳向那四个人。 “许大金,你是不是以为,你们兄弟四个齐全了,就能打败我们兄弟俩了!房下海,抄家伙,揍他们……” 房下海听到这话,当家抓起的面碗砸在地上。 顾飒虽然及时抬起了脚,但是鞋子上还是沾上了一些面条汤汁。 她以手扶额:……你们要是不吃的话,能不能不浪费?要吃的是你们,摔东西的也是你们。 而许家的其他两个兄弟听到房家兄弟俩的挑衅,也立即将手里的东西砸到地上,怒吼着站起身。 “房下海,上次揍你揍的不轻是吧?现在还敢来惹事?” “你们兄弟俩算个屁,也敢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 “……” 双方叽叽喳喳的眼看着就要打起来,许家最后一个没有动身的兄弟突然咳嗽了一声,用很轻的声音道:“坐下。” 声音不大,却像是有着绝对的震慑力,其他三个许家兄弟立即闭嘴。 再互相看了看之后,许大金不甘心的低语:“老五,是他们先找事的,咱们趁机收拾他们一趟,也不为过吧?” “坐下!” “五弟……” “坐下!” “……” 身为许家兄弟中的老五,许大土却是所有兄弟中最有能力,也最后威慑力的一个。 即便他是声线很轻,像是蚊子哼哼,还是完美震慑住了那些比他年长的哥哥们。 许大金不甘心的冲着其他人丢了个眼神,悻悻的又坐了回去。 他们这边偃旗息鼓,房家兄弟俩却得寸进尺,一左一右的踢翻了桌子,重重的往这边走来。 “许大土,你们仗着人多势众,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要脸的单挑我们兄弟俩,是不是就是想要我们难堪?” “早就听说你一般不出手,出手就见血,那就出出手,让我们兄弟俩开开眼界,长长见识!” “……” 眼看着就要打起来,顾飒拽着素裳默契起身,贴着茶棚的边,走进了茅棚。 小掌柜正和一个小娘子躲在里面,见到两人进来,吓了一跳。 小掌柜惊慌失措的将小娘子挡在身后:“你们干什么?你们别胡来,这是破晓城……” “别紧张,我们就是过来看看,我们的面什么时候能煮好,”顾飒看向灶台。 灶台上的锅里煮着面,而且已经煮熟了。 “那是我们的嘛?” 说话间,外面的打斗声已经传了进来。 小掌柜哪还有心思回答他,连忙半拉着缝隙往外面看。 “是,是你们的……”小娘子倒是点点头,惊恐的看着顾飒和素裳,小心谨慎的躲到了小掌柜的里侧。 “煮好了吗?” “煮,煮好了……浇上浇头就,就能吃。” “那就浇啊,”顾飒揉揉肚子:“都等饿了……” “现在吗?”小娘子吓坏了,惊恐的指向外面:“他们还在打架呢。” “他们打他们的,我们吃我们的,难道就因为他们打架,我们就不吃饭了?” “……” 小娘子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不关心打架,而是关心吃食。 顾飒又催了一遍,她只好将面捞出来,颤抖着手浇上香喷喷热乎乎的浇头。 说实话,外面打的那叫一个人头狗脑,掌风呼啸,她几次都怕对方一巴掌掀飞自己辛苦熬制的浇头。 好在外面那一拨人嫌空间小,打到了空地上。 顾飒端着面,直接坐到街边的小凳子上,一边看着他们打,一边吃面。 素裳可就没她的好胃口了,一直紧张的站在那里,生怕殃及池鱼,再打到她们这儿。 第485章 端倪 许家四兄弟因为常年的修炼,相互间养出来的默契,并不比房家孪生兄弟的默契少。 四个人你来我往,将房上天兄弟俩死死困住,分开,逼的他们无法联手行动,最终,以一招之差落入下风,被许家四兄弟的兵器压在了头上。 “怎么样,房上天,这下你还上天吗?”许大金用刀背敲了敲房上天的脑壳,一脸的得意。 房上天被敲的恼羞成怒,怒吼着要起身,但是被许家兄弟用刀死死压了回去。 “老实点,别乱动!” “许大土,你们四个人,联手打我们兄弟两个,赢了也不光彩,”房下海怒吼着,死死盯着眼前一脸阴沉的许大土:“你要是有本事,就放了老子,老子和你一对一,咱们单打独斗,谁都不许掺和,真刀真枪的比一场!” 原本只是恼羞成怒的叫嚣,没想到房下海冷哼一声,收了刀。 “哼,放手,放开他!” “什么?老五?你要放了他?”许大金不高兴了:“这家伙一路上都冲咱们翻白眼,之前也屡次三番的找咱们麻烦,就这样放了他们,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不着急,反正咱们这一趟,总是有你死我活的时候,”许大土用刀背拍了拍房家兄弟俩的脸,冷笑道:“你们给我听好了,马上就到主城了,那边的规矩你们晓得,要是因此出了什么事,可别怨我没提醒你们!” “……” 这么一说,房家兄弟俩的脸色皆是一变。 许大土继续道:“你们也都清楚,若是想要比个高低的话,咱们有的是机会,没必要现在就打个你死我活,连进入主城的资格都没有,你们说呢?” “……” 房家兄弟俩对视一眼,缓缓的放下了手中的兵器。 许大土一个眼神,许家的其他仨人也各自收招,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继续回来吃饭。 顾飒此时已经吃完了,结了账,因为素裳没有吃,所以将她那份打包了,又多买了些卤肉,一股脑的扔进了空间。 去往主城的路上,素裳的心事越来越重,沉默不语。 顾飒也不多话,默默的跟在后面。 越是接近主城,道路越宽,无数条岔路口的人,几乎都汇聚到主道上。 放眼望去,骑马的,坐车的,步行的,行人络绎不绝。 顾飒发现了什么,不由看了眼身后,再若有所思看着一个个从身边窜过去的人。 很快,素裳也发现了,疾走两步跟上顾飒:“你发现了没?” “发现什么?” “这一路上的人,他们都有一个特点。” “……什么?什么特点?”顾飒看向身后:“有男有女吗?” “……” 素裳一瞬的无语。 她不信顾飒那么聪明的人,会看不出端倪来。 顾飒不再逗她:“你也发现了?” “这么说,我猜的没错,”素裳低语道:“这路上的人,要么是一个门派里的,三两个成群,要么就是五官想似的兄弟姐妹,再加上咱们之前遇到打架的那孪生兄弟,还有那弟兄四个……你不感觉哪不对吗?” “我早就发现了,这一路上的所行之人,不是有着一定的血缘关系,就是同宗同系的师兄弟,而且数量都不多,许家四兄弟是多的,基本上都是像咱们这样的两两成行……” 因为两人身上的黑色素还没退去,猛眼看去,她们俩还真的像是一对亲兄弟。 “所以我觉得奇怪,”素裳若有所思:“你还记得刚才那个叫许大土的说,说主城这边有什么……”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应该是主城这边有什么事情,需要兄弟姐妹这样的关系参与,所以才会有大量的人往这边赶。” 顾飒看了眼素裳,与素裳心照不宣。 “那咱们就跟一次潮流,也做一次兄弟吧!” 等两人赶到主城那边时,只见城门口挤满了人,等她们走近了才发现,是有人在兑换入城手牌。 这样的事情她们之前都经历过,都乖乖的在后面排队。 但是拍着拍着,她们就发现了不对劲。 因为但凡进入这里的人,手里都拿着一张单子,拿着单子才能换手牌。 顾飒迅速观察了一下四周,冲着素裳丢了个眼色,趁着她帮忙打掩护的时候,不动声色的放缓脚步,与身后的人并肩而立。 身后的男人也就一米五的个头,又矮又胖,一双色眯眯的眼睛,总是在队伍里那些小姑娘的身上扫略。 重点是,他身边没有旁人,只有他自己,一些都好下手。 见顾飒挤到自己身边,男人没好气的瞪了眼:“兄弟,你是不是站错地方了?” “兄弟贵姓?如何称呼?” “免贵姓吕,你……” “吕大哥,要小卡片吗?”顾飒又黑又丑,说这话的时候,连眼神都透出男人独有的“你懂”的意思。 吕胖子是明白了顾飒隐晦后面的意思,但是没搞懂“卡片”是什么玩意。 顾飒的手中多了一个五彩缤纷的海报。 这是她当初的追星海报,后来垫了抽屉,如今被东西划拉的不像样子。 但是这东西,对付眼里有色相的人来说,快准狠! 顾飒慢悠悠的打开一点,露出明星小姐姐那精致无暇又静心修剪过的脸蛋。 吕胖子什么时候见过这种高清的美人相,那鼻血当初就喷出来了。 顾飒眼疾手快的迅速将海报收了起来,才没有弄脏。 吕胖子顾不上擦鼻血,激动的急忙去抢海报,但还是慢了一步,海报在顾飒的手上也就那么一晃,就神奇消失了。 “兄弟,别着急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咱们的话还没说完呢!” 吕胖子擦着鼻血,激动的差点跳起来:“说什么呢?不用说,什么都不用说,你只说,你要做什么?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嘘!那东西就一张,要是被别人抢走了,可就没你的份了!”顾飒威胁的示意他立即闭嘴。 嚷嚷什么! 照这样下去,不等她开口,周围的人都知道了。 吕胖子也意识到自己鲁莽了,连忙闭上嘴巴,紧张的看了眼周围,也压下了声音。 “我说,兄弟,你开个价,想什么价格都成……” “简单,我们要进城,但是没有他们手里的东西,你若是能带我们进城的话……” “没问题!”不等顾飒说完,吕胖子就直勾勾的点头:“我带你们进去,反正我也是自己一个人,你们和我一起,咱们一起组队,从此以后咱们就是兄弟了,比亲兄弟还亲的兄弟!” 说着,他吸了一口哈喇子,狗狗祟祟的一笑。 “兄弟,那东西,卡片,能不能再让我看一眼,刚才太快了,我都没看清楚呢!” “组队?”顾飒心中一惊。 果然,来这里的人都是有目的的。 要不然,不会有组队的说法。 想着她和素裳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而素裳这样子也需要一个不相干的人身份掩护,也就答应了。 “好,我们和你组队,不过,先说好,等进去之后,我会把卡片给你看仔细了,但是什么时候给你,要看你接下来的表现!” “没问题,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吕胖子被美人画报冲昏了头,忙不迭的答应,但随后,清醒了几分,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倒吸一口气。 “兄弟,先说好,你给的卡片,是我带你进城,并不是咱们组队之后的那些事……咱们萍水相逢的,我要是说和你们生死相托,你们肯定也是不信的吧?” “什么生死相托?”素裳总算插上话:“我们就是组个队而已,怎么就生死相托上了?” 吕胖子的神色变得古怪起来:“你们?你们不会是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要组队,组队做什么吧?” 第486章 不堪回首的旧事 顾飒立即拦下素裳,迅速丢给她一个眼神。 素裳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才让对方抓住把柄。 她相咬了咬嘴唇,用力道:“我的意思是,是说,又不是要紧的事情,值得说什么死不死的吗?多不吉利!” “是吗?是不吉利,”吕胖子跟着嘟囔了一声:“我就说呢,看你们这样子,也是兄弟俩,既然来了这里,又怎么会不知道?” “我们自然知道,要不然也不会兄弟俩一起过来了,”顾飒趁机道:“话说回来,来这里的都是生双成对的,还真没几个单枪匹马,兄弟,可以啊,你这是艺高人胆大呢!” 这一番赞美之词,让吕胖子很受用:“那是自然,别看他们又是同胞兄弟,又是同门同族的,可我和你们说,这再亲密的关系,也不一定有什么默契,到了里面一样完蛋,倒不如我孤身一人,说不定还能大力出奇迹呢!” 吕胖子的话证实了顾飒的猜疑。 之前看到那些人的时候,她就觉得兄弟姐妹,同宗师兄弟们一起出现,肯定有古怪。 事实果然如此。 看来,城里应该有一个只有兄弟姐妹,或者是有默契的同族同宗才能完成的事情。 只是,不知道那是什么事。 而素裳的神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方,连前面空无一人都不知道往前走。 “喂,到你们了……”城门口的男人不耐烦的唤了声。 顾飒及时发现了素裳的不对劲,立即勾住她的手臂,不动声色的退到吕胖子身后。 “我们仨,一起的!” “你们?一起?”男人质疑的哼了哼,警惕的看着三人:“你们确定一起?” 吕胖子虽然矮,可和黑乎乎的顾飒和素裳明显没什么共同点。 他问询的看向吕胖子:“你和她们俩是什么关系?” “师兄弟,他们是我的师弟,两个师弟,”吕胖子边说边拿出自己的单子:“这是我们的晋级表。” 男人再次看了看顾飒和素裳:“你们可是想好了?进去了可就出不来了!” 三人很是默契的重重点头,表示没问题。 男人不再说什么,将手牌给了他们。 进入城门后,素裳暗中扯了扯的顾飒的衣服。 顾飒会意,转身将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交给了吕胖子:“小心点,希望你用不上。” “多谢多谢。”吕胖子满心都是小美人画报,根本没在意顾飒说了什么,喜滋滋的收了东西。 盒子上有个小铁锁,不结实,一拧就断了。 吕胖子刚要打开,顾飒迅疾按住:“这个东西,最好不要在这么多人面前打开……” “对,对对,是我疏忽了,”吕胖子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将盒子捂住,小心的踹在怀里:“我这是一时高兴,忘记了,那么美的美人,自然是要关起门悄咪咪的看了,兄弟,告辞告辞。” “告辞告辞,慢走,不送。” 顾飒笑吟吟的目送吕胖子离开,素裳则不解的看着她:“你给了他什么?” “啧,不好说!” “……不好说?” “之前我是允诺给他美人画,但是后来一想,觉得那么好看的小姐姐怎么能给他呢?那不是糟蹋了吗?所以就临时给他换了一副药!” 明星画报这样的东西,与这个世界太不和谐了,一旦曝光,那可是轩然大波。 吕胖子看一眼也就看一眼了,反正他就算说出来也没人信。 再者说了,就吕胖子之前那色眯眯的猪哥相,要是画报真的到了他手里,还不知道要被糟践成什么样子呢。 所以,思前想后,顾飒临时把画报替换了。 而吕胖子那边,在拿到盒子之后,一溜烟的找到没人的地方,激动的打开盒子。 “我的美人……嗯?这是什么?” 不是应该是美人的画像吗? 这怎么还是一包药了? 难道,美人的画像在药包里? 他抓起药包,一用力撕开,里面除了各种药材外,还有一张纸条。 “败火消孽……汤?” 什么玩意? “妈的,骗我!” 吕胖子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他一把杨了药材,转身去追两人。 不出所料,此时的顾飒和素裳早就消失在人群中,只留下吕胖子风中凌乱的在那里怒吼。 “该死的,我竟然都不知道她们的名字!你们给我等着,要是再被我遇到了,看我怎么弄死你!” …… 素裳带着顾飒径直来到一座高耸的城墙前,哑着嗓音。 “就是这里。” “这是什么地方?”顾飒四处张望了一下。 这里戒备森严,不止有配备兵器的士兵站岗放哨,城墙上还有堡垒一样的哨岗,这警戒的力度比寒汀城的军营都严上百倍。 “是囚牢,也是当初关押我们的地方!” “素裳?”顾飒发现了素裳的神色不对,从身后托住她:“你没事吧?” 身后有路基石,她搀着她过去坐下,递过去一颗糖:“吃点糖果,补充一下体力,之前你就没吃东西,又走了那么远的路,脸色都不对了。” “我,我没事,就是,就是……”素裳拿着糖果,下意识的在掌心里搓来搓去,说话也支支吾吾的。 “素裳,把糖果吃了,再和我说话!” “……” 素裳现在情绪不对,必须给她补充点能量才行。 素裳此时才意识到的失态,当下拆开糖纸,咬了一口糖,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却一点甜味都没有,反而苦得很。 “来这里之前,我,我一直在说服自己,说我能行,说我之前的选择没有错,我,我……” 素裳的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来,一滴一滴的落在糖纸上。 “对不起,我,我之前骗了你,我,我不是……” 她像是再也承受不住般,转身趴在顾飒的肩膀上,呜咽的哭出声。 顾飒什么都没说,只是温柔的抚过她的背,静静的陪她坐着。 许久,素裳的情绪经过发泄稳定下来,哽咽道:“多谢。” “我说过,不逼你,你想说便说,我会聆听。” 素裳擦去脸上的泪:“其实,我不是大祭司帮着逃出来的,而是……趁乱跑出来的。” 当时,他们都被抓到了破晓城,城主云东流亲自带走了大祭司,而将他们所有人都关了起来。 后来,大祭司再回来的时候,就是被折磨的奄奄一息。 但是,城主云东流并没有放过他们,而是命人将他们用绳子串起来,拉到街上游行示众。 “还记得之前,咱们在茶馆时听到的铜锣吗?那,那就是……每次上街的时候,他们都会敲着铜锣招人观看。”素裳的指甲慢慢的掐进了掌心。 “观看?”顾飒蹙眉:“游街有什么可看的?” 即便有一些人爱看热闹,听到铜锣就出来凑热闹,也不至于让素裳听到铜锣声就那么紧张吧? 以她曾经的阅历,不至于这么一点心理承受力都没有! 听到顾飒的反问,素裳的身子明显一颤,整个人更蜷缩了几分,牙齿咬住了袖口,含糊不清。 “他们,可,不止游街……” 后面的话,素裳没说,但是从她的反应里来看,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顾飒怕再刺激到她,连忙揽上她的肩膀,拥入怀中,软语安慰:“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 孰知,素裳却一再摇头:“不会过去的,这里的事情就像梦魇一样,一直缠着我……因为我愧疚!” 她能逃离这里,也是因为大祭司。 那时,大祭司已经重伤,她用仅存的灵力摆出了一个法阵。 素裳是曾经的传承者,所以知道那个法阵是什么。 “那是一个传送阵,可以将人传送出去,到那时的大祭司已经灵气耗损太多,不可能有多余的力气传送太多的人,我,我就……” 素裳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就做了那个决定。 那可是她的恩师,如同母亲一般的大祭司啊! 第487章 自己送上门了 “大祭司画了那个法阵,我没等她行动,率先冲进法阵,并且用所有的灵气催动了法阵……” 说到这儿,素裳的眼泪又不受控制的落下来。 “你知道吗?我永远忘不了,我催动法阵时,大祭司的眼神……” 那是难以置信,是不可思议,更多的却是愤怒和失望。 “我当时看到她,她的手里拿着法杖,我就想着,大祭司有法杖在手,一定可以自保的,但是我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就陨灭了。” 那天晚上,通过天上的星系图,她推断出了大祭司的陨灭,这才知道自己闯下了祸事。 “我真的没想到,大祭司会……她不应该死的,她有法杖在手啊。” “法杖?”顾飒若有所思:“是我所理解的那种,可以发挥魔力,就像魔术师……天师法器的那种法杖吗?” “对,法杖也是大祭司的传承,也是由大祭司代代相传的,”素裳擦去眼泪,哽咽道:“在法杖中,有着大祭司最后的一点火种……这么说吧,这一点火种可以在关键的时候,帮助大祭司转危为安,化险为夷。” 至于这其间要怎么操作,素裳并不清楚。 她也只是无意间听大祭司提起过。 所以,在看到大祭司拿着法杖的时候,她就想着大祭司不会死。 怎么都没想到,那最后的一点火种,竟然没能保住大祭司的命。 心中的秘密说了出来,素裳情绪好了很多。 “其实这一次,和你一起来这里,也是想要……算是自我救赎吧,我想要救出我的族人,如果他们还活着的话。” 她恳切而无助的看着顾飒,哀哀凄求。 “你会帮我的,对吗?” 顾飒略一沉吟,点点头:“会!” 即便没有素裳的求助,她既然得到了大祭司的传承,成为新一任的大祭司,那就要保证洛伊族族人的周全。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我对里面的情况不熟悉,素裳,想要我帮你的话,那就把你知道的,一点一滴,事无巨细的全都告诉我,不要有一点点的遗漏和隐瞒。” 只有这样,她才能制定出一个完美的救人计划。 前提是,那些族人都还活着。 —— 主城,某个小饭馆。 “小二,你这饭是隔夜饭吧?怎么都馊?”坐在角落的姑娘,不高兴的将筷子摔在桌上。 “哎呦,姑娘,这话怎么说的,我们这里可都是新鲜的菜,怎么可能拿馊饭给您吃,我们这生意不做了吗?”小二忙不迭的跑过来。 但是在看到姑娘的脸蛋之后,神色骤然一变,下意识的瞥向柜台的方向。 柜台那边还挂着很多画像。 其中就有一幅画上的姑娘,和眼前的姑娘不能说一模一样,起码有九成相似。 其实,像这样的画像,主城这边的酒馆,客栈等等都有,而且还不少。 但是在这里的人,多数都是做生意赚钱为主,也不靠那点省钱过日子,所以时间久了就很少有人再去关注这些画像。 可是这个姑娘不同,她是城主亲自点名要的人。 所以,小二对这姑娘的画像很上心。 只一眼,他便看出了眼前这个小姑娘,就是城主主心心念念要抓的素裳。 这一刻小二激动坏了。 不是什么人都能够为城主效劳的。 但他也不敢轻举妄动,陪着笑脸的鞠躬:“对不住了,姑娘,刚才是小的没看清楚,拿了昨夜的饭过来,姑娘请稍等,我马上再去后厨取饭,这顿饭包在小的身上,小的请您了,全当赎罪。” “你小子倒是有点眼力劲,不过,仅仅是换一碗饭就行了吗?”姑娘转过身,单腿翘在凳子上了,筷子夹住小二的咽喉:“如果说我杀了你,就说不小心杀了,再和你赔礼道歉,有用吗?” “姑娘,这,不是这个比喻吧?” “本姑娘就喜欢这样打比方,怎么,本姑娘来你店里吃饭,还要受你的约束不成?现在连怎么说都要听你的意思了吗?” “……” 小二心说你真是作死啊。 你的画像都挂到墙上了,你还敢在这里红口白牙的没事找事。 要不是想稳住你,多赚你一点赏钱,你以为老子爱和你说这么多的废话吗? 早乱棍子打出去了! 他涎着脸,笑眯眯的推开筷子:“姑娘,咱不生气,先吃饭,等吃过了饭,你才有力气对我又打又骂不是?” 好在姑娘也没有多做追究,还横着大度的摆摆手。 “看在你认错态度还算不错的份上,这件事就不与你追究了,你快些去拿饭过来,本姑娘吃了还有事呢!” 小二连连点头,端着面,一溜小跑的窜进了后厨。 姑娘则坐在桌边,一根一根的将筷筒里的筷子摆在桌面上。 不多会,小饭馆的外面传来骚动。 姑娘的嘴角也漫上一丝微笑:“终于来了!” 很快,一群穿着蓝色衣服的护城卫兵冲了进来,在小二的指引下,转眼间将姑娘围在了正中,一个个刀剑出鞘,冰冷的刀刃指向姑娘。 “别动!” “别紧张,我不动,”姑娘慢慢的举起双手,直接轻轻的拨开眼前的刀刃:“我不动你们也别动,要是伤到了我,你们群主找你们的麻烦,可别说我没提醒你们!” “姑娘倒是气定神闲,真是出乎我的预料啊!” 说话间,一个穿着盔甲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想不到啊,这么快我们就又见面了。” “我们认识吗?”姑娘的眼神微微一变:“我怎么不记得了?” 男人冷笑:“姑娘还真是健忘啊,之前是谁押送你们去游街的,你竟然不记得了?” 姑娘:“……” 游街? 素裳没和我说呀! 而且,素裳对游街这件事情好像很抵触,三言两语的就概括过去了,并未提及游街的细节,更没有提到游街的相关人物。 她顿时蹙眉,嘟囔:“早就和她说了,要事无巨细的都说清楚,偏偏最关键的她就没说……开头一枪就哑火,后面还要怎么打呀?” 她并不是素裳,而是易了容,化了妆的顾飒。 在原本的计划里,素裳是要亲自出面,今日主城,再和外面的顾飒里应外合,最后达到目的。 但是在制定计划时,素裳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几次都说错了她们的计划和任务。 而主城里面的事情对她们来说,是最重要的一环,绝对不能出任何的差错。 所以思前想后,顾飒决定亲自动手。 好在,化妆易容这件事对她来说易如反掌,并没费什么事便变成了素裳的样子,也成功糊弄住了所有人。 毕竟,就算是素裳本人过来,也不过是七分相而已。 而如今的顾飒,则是完全照着画像来画的,更有九分的相似。 也可以说,现如今的顾飒,可比素裳本人更像素裳。 看着她一个人在那里嘀嘀咕咕,仔细听又没听出什么,男人更恼怒了。 “你还真是健忘,当真是不记得我了,那我就提醒你一下,我叫临枷!”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们应该是见过的。”顾飒很是配合的一笑:“现在呢,要怎么做?你们是把我就地正法,还是带我去见城主?” “……你这一次,倒是长了些胆识!”临枷看着顾飒,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这个姑娘自从游过街一次以后,就有些崩溃的神经质。 毕竟没有人能在那样的游街中,还能无动于衷。 但是此次再见,这姑娘不管是从眼神还是气场,都让他感觉陌生。 若不是这张脸还是曾经的模样,他真的要怀疑着姑娘是大变活人了。 他一挥手:“既如此,姑娘这边请吧,我们城主可一直都心心念念的惦记着姑娘呢!” 那些护城卫兵冲上来就要捆了顾飒,但是她眼尾一沉,戾冷的眼神扫过众人。 “别碰我!” “……”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的脚步都一顿。 顾飒整理了一下发髻,淡定从容:“哪边走?” 临枷心里更加诧异,但还是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这边,请!” 第488章 她就是个冒牌货 顾飒慢悠悠的走出饭馆,临枷等人紧跟在两侧,一个个的刀剑皆是起,虎视眈眈的盯着她,生怕她一个错眼跑掉了。 路上有人认出了她,瞬间起了骚动。 “是那个姑娘吗?” “好像是!” “还真是,是城主要抓的那个姑娘!” “她竟然被抓到了!” “……” 围观的人越累越多,熙熙攘攘的挤在身边,临枷怕人多了出事,再让人趁机出手救人,那他真的得提头去见城主了。 “看什么?有什么可看的?走!都走!都给我走!” 他大声呵斥着,让手下将所有看热闹的都清走,押解着顾飒走进主城城门,来到一个广场。 广场的上矗立着一座造型奇特的石雕,石雕有五米高,中间是一个人形凹槽,下面有几个引流凹槽,走近了,可惜清晰的闻到一股子血腥味。 顾飒不由多看了几眼。 临枷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怎么,现在敢看了?当初你在这里的时候,不是几乎还晕过几次吗!” 素裳在这里晕过? 顾飒心下一动。 仔细想一下的话,那天的铜锣声从窗外经过后,好像,就是往这个方向来的! 难道说,这个广场,就是让素裳产生应激综合征的地方。 她不动声色的敛眸:“是啊,就是因为当时非常的害怕,所以现在倒是不怕了!” “是吗?”临枷顿时仔细看着她,眼底多了些疑虑。 当初,素裳在这个地方的害怕可不是装出来。 一个人怎么可能在自己害怕的地方,如此镇定,镇定到看不出一点害怕呢! 就像是一个人天生怕蛇怕老鼠,那不管他看过多少次,遇到过多少次,都一样会害怕! 顾飒丝毫无畏的迎上他的视线:“现在走哪边?” 她敢这么硬怼,就是因为笃定临枷认不出她是冒牌货。 因为当时被抓的洛伊族人,并不止素裳一个,而且这些人的重点还放在大祭司身上,没几个人会重点关注一个小姑娘。 所以,顾飒断定,这些人对素裳的脸也就是有个模糊的记忆,绝对不是亲人间的熟悉,因此绝对绝对不可能认出她是易容货。 果然,临枷的脸上满是疑惑和不解,但在定定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后,指向后方的石头城堡。 “里面,城主在等姑娘!” 临走前,顾飒再一次看了眼石雕。 …… 主城的正殿上,几人正坐在一起商量着什么,唯独正座上的男人翘着腿坐在高位上,单手撑着额头,眉头紧皱,任由下面的人说的唾沫横飞就是一说一句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城主,您倒是说句话啊,这件事怎么处理?”末座的男人站起身,抻着脖子冲上面喊。 “路堂主,你急什么?”陪在第二位上的女子斜睨一眼,冷笑:“这事也不是心急就能成的!” “俞姬,感情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是不是?你们风月阁向来只管男女之乐,不管别人死活,你懂什么……” “路堂主,说话注意分寸,”路堂主对面的男人嗤笑一声:“咱们的俞姬功劳也不小的……” 男人的话还没说完,俞姬突然扬手,几把飞刀脱手而出,分别射向男人和路堂主。 男人和路堂主立即飞身跃起,避开飞刀。 “噗噗噗!” 飞刀全都落在两人所坐的凳子上,从落下的地点看,正是瞄准他们的下三路。 最要紧的是,飞刀全身通绿,阴森森的散发着腥膻的味道,显然是淬了剧毒。 “俞姬,你对我们也下这样的毒手!”男人怒了。 “孔峰,老娘的毒就是对你们这样的狗男人,”俞姬丝毫不让着他们:“敢笑话老娘,笑话风月阁的人,不管是谁,一样的下场!” “你……” “别吵了!”城主云东流不耐烦的一声沉喝,缓缓坐正了身子,威慑的目光扫过众人:“吵吵吵,吵能解决问题吗?” “……” 云东流的目光挨个扫过路堂主和俞姬等三人,他们都很自觉的避开了视线。 “怎么不吵了?接着吵,只要能解决问题,你们怎么吵我都没问题!吵啊!” “……” 俞姬等人慢慢的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两个月之前,云东流抓到了洛伊族的大祭司,想要将她的法杖占为己有,也不知道那女人是怎么想的,说什么都不给。 云东流一气之下,就以洛伊族族人的性命相威胁。 一次游街过后,大祭司妥协了,答应了,但是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手脚,竟然封印了法杖,并且还利用法杖的力量,设计了一个诡异的阵法。 这些日子以来,为了得到法杖,云东流没少动手脚,可怎么都打不破封印。 云东流拷问了活着的洛伊族人,才知道只有大祭司的传承者,才能打开封印,而大祭司的传承者,就是素裳。 至于那个素裳,责备大祭司用法阵送走了,也不知道送去了哪里。 云东流为了抓到素裳,不止在暗市发布高价的悬赏令,还命人出去寻找,结果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线索,还给跟丢。 最后实在没法子了,云东流就发布了招募令,高价招募人们来破阵。 如今,招募令发布了一个多月了,依旧没人能活着走出那个诡阵。 为此,云东流最近几天的火气是越来越大,大有将所有人一巴掌拍死的意思。 说话间,有人进来回话,说是临枷抓住了素裳。 云东流蓦然起身:“你说什么?那个逃走的洛伊族抓到了?” “是,临枷堂主已经让人送信来了,说话间就到。” “……” 云东流等人神色瞬然一凛,立即起身快步走向前殿。 果然,他们都看到了广场上往这边来的临枷等人。 而临枷身边的姑娘,正是素裳。 只是…… 云东流以手扶眉,眉头微微皱起,若有所思的看着姑娘的身姿。 “这姑娘……怎么感觉有点不对?” “不对?”俞姬斜睨一眼,冷笑:“城主不会是怜香惜玉了吧?” “俞姬,说话注意分寸,这可不是你的风月阁,”云东流眼神不悦。 他现在可没多余的心思听这些酸话。 “是不一样了,气场不一样,完全不同,”孔峰十分肯定:“今天这姑娘,身上好像多了些……傲骨!” “对,桀骜的底气,”路堂主也看出了端倪:“之前那姑娘虽然也有些硬气,却没有如今的傲气,看她的眼神……” “她看到我们了,没有躲闪,她的眼神竟然没有躲闪,”俞姬也收了之前的玩笑,若有所思的看着越走越近的姑娘:“我记得她的眼神……她是假的!” 或许是真的从顾飒的眼中看出了什么,也或许是凭着女人独有的第六感,总之俞姬只是在顾飒的抬眼对视间,就感知到了顾飒身份不对。 云东流默默点头:“一个人的容貌可以改变,但是身上的气场改变不了!” 即便眼前这姑娘和素裳长的一模一样,但是气场完全不一样,那,她究竟是冒牌货,还是名正言顺的真货色呢! 云东流的嘴角浮上一丝佞笑:“你们觉得呢?” “城主不是无聊了很多天吗?这姑娘既然敢以那个洛伊族人的身份来这里,那就说明她是有点手段的,既如此,堂主何不成全了她,咱们也好乐呵乐呵?”俞姬咬着唇角,好看的脸上漫过一丝恶毒。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你是看人家姑娘貌美,心生嫉妒吧?”孔峰咋舌,不屑道:“这姑娘单枪匹马的进入诡阵,肯定必死无疑。” “怎么,孔堂主倒是怜香惜玉了?” “我没你那么龌龊,只是觉得她若是就此进去了,死了岂不可惜,毕竟咱们都没问过她的出身来历!” “还用问?她肯定是洛伊族的人,要不然,她怎么会易容城素裳的样子,”俞姬咬牙,眼底露出凶光:“所以我说了,不用问,直接动手,杀了,一了百了!” 第489章 我愿意赌,你呢? 孔峰和俞姬一个坚持先杀了再说,一个说要审问之后再具体决定,两个人争个不休。 其他人则各自沉默,谁都不说话,都保留自己的意思。 其实不论他们怎么争,最后决定顾飒生死的还是云东流。 他可不是一个能听进别人劝话的人! 以他刚愎自用的秉性来说,心中肯定早就定下了主意,他们说的天花乱坠都没用,还是要他自己拿主意。 说话间,顾飒已经到了他们面前。 临枷上前行礼:“城主,人带回来!” 云东流定定的看着顾飒,最终走下台阶,不急不缓的转了一圈,再次看向俞姬等人。 “你们不看一看吗?” “……” 俞姬和路堂主等人走下来,也绕着顾飒转了一圈,那眼神,就像是看一只捆在笼子里的猴。 顾飒很不喜欢他们的眼神:“几位,我这走了一路了,累的很,能不能给口水喝?刚才吃了饭,还没喝口茶呢!” “……” 这无所谓的态度,再加上挑衅的眼神,让在场的所有人神色都微微一变。 俞姬一把掐住顾飒的脸蛋,冷笑:“小姑娘,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姐姐,轻点,疼,”顾飒没有任何反抗,倔强中又透出一丝丝的乖巧:“你看,我都这么乖的配合好,就不要再伤害我了吧?” “……” 俞姬看着她,眼神多了些玩味:“你可知,现在的你,与之前的你完全不一样呢!” “姐姐,你也不一样了呀!”顾飒丝毫没有被戳破时的慌张尴尬,反而笑靥如花。 “我哪里不一样了?” “姐姐更漂亮了呀!” “哈哈……”俞姬被逗的大笑,满意点头:“姑娘,我当真是有点喜欢你了,今天这杯茶,我请你喝!” 她松开手,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顾飒也不客气,紧跟着快步走进正殿。 “来人,准备茶点,今天我们要招待贵客!”俞姬冲着云东流抛了个媚眼,悠哉哉的命人准备茶点。 孔峰看着她的背影:“这女人是疯了吗?” “她不会是看上那姑娘了吧?”路堂主也是低声嘟囔。 说完这话以后,两人不由互相看了眼,又一起看向云东流。 云东流没好气的看着他们,冷眼:“你们看我干什么?不是说好了招待贵客吗?那就去陪着吧!” 他们几个人心中清楚的很,眼前这个姑娘绝对是个冒牌货。 但是因为没有看透她走的是哪一步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顾飒坐下后,面对送来的各种点心茶水,一点也不客气,大口朵颐,吃的有滋有味。 “我和你们说,本来也是可以吃饱的,但是你们的人去的太快了,我就只能吃个半饱……” “没关系,你慢慢吃,吃完了咱们再聊。”俞姬笑吟吟的。 云东流等人慢慢的走过来,站在那里,也不说话,似乎是等着看她怎么演戏。 顾飒的目光掠过他们:“看你们的眼神,敌意的很,一个个都恨不得吃了我似的,那咱们就边吃边聊,免得浪费彼此的时间。” “好啊,那请问姑娘如何称呼呢?”俞姬也不矫情,直接开门见山。 “我,素裳啊……” “姑娘,你要是这样做就没意思了,我们都清楚的很,你不是她!” “……是吗?”顾飒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明明就是一张脸啊!” “是,你们长得是一模一样,可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你的这一张脸是易容之后的脸,而且你们的气场也绝对不一样,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我们都确定了——你不是她!” 俞姬突然抬手,压住了顾飒的手腕,歪着头,微微一笑。 “所以呢,为了以后我们聊天愉快,姑娘不妨拿出点诚意来……” “我很有诚意,我告诉你们了,我就叫素裳,”顾飒喝了一口茶,不卑不亢:“谁规定的,素裳就只能是一个人呢?难道我的名字就不能叫素裳吗?” “姑娘,你要是这样玩文字游话,那就没意思了!”云东流的身上崩出杀意。 顾飒迎上他的目光,一点也不怕:“我没有玩文字游戏,我很有诚意的,我的名字就叫素裳,你们不信,那我有什么办法?” 孔峰打了一个响指:“那你说说,你顶着素裳的脸,顶着素裳的名字,来到这里大吃大喝,目的是什么?” “这位大哥,你有没有搞错?我不过是吃了一点茶点而已,怎么就吃上大吃大喝了呢?再说了,我都说了我叫素裳,难道你们不知道我来这里是为什么吗?” 顾飒的笑容倏然一收,茶盏重重的摔在桌上。 “我当然想知道,我的族长还活下多少!如果我要带他们走,群主给我开出什么条件?” 她的目光透着坚韧和倔强,咄咄怼视着云东流。 “咱们就实话实说,开天窗说亮话,你们有什么条件尽管提,我有什么条件也尽管说,怎么样?” “素裳!我就当你是素裳,你以为,你有资格和我们谈条件吗?” “当然有!” “你还挺自信!” “没有一点自信,我敢自投罗网!” “谁给你的自信……” “自然是城主你了!” “……”云东流的瞳孔不由缩了缩。 他是几个人之后说话最少的,怎么就他给了自信了? 俞姬沉声:“这话从何说起?” “就从我还活着说起!”顾飒一字一句,绝对不让任何话题落到地上:“如果我对你们没有用的话,你们早就在我出现的时候,就杀了我了,可你们没有……” “我们不杀你,许是想要把你关起来,慢慢的玩呢,”俞姬的手指划过顾飒手背,眼尾都暧昧起来:“因为我这个人最喜欢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尤其是看到老鼠那种濒临死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时候,最是刺激了……” “那你会大张旗鼓的满世界找我这样一个老鼠吗?”顾飒怼目而笑:“难道说,你们画了那么多的画像,大张旗鼓的找我,就是为了找到我,然后再杀了我的爽感?肯定不是啊!” “……”俞姬的笑容僵在脸上。 顾飒推开她的手指,继续笑道:“所以呢,我对你们而言,有着绝对的不可替代的作用,这个作用是独一无二的,既如此,你们说,我还有没有和你们谈条件的资格?” 俞姬“嘭”的一巴掌拍在桌上,甩手将所有的差点都扫到了地上。 “小丫头,当真以为你无可替代吗?老娘现在就杀了你!” 她的手指蓦然张开,凶残的抓向顾飒的天灵盖,尖锐的指甲只要轻轻的一挠,就能抠开顾飒的脑壳骨。 顾飒敛下长睫,不屑的一声穷笑,歪着头,竟然抬眸迎上俞姬的手,任由她的手指抓向自己。 “一次机会!” “……” 俞姬的手倏然顿住:“你说什么?” “我说,我只给你们一个机会,如果你们想合作,那就坐下来,乖乖的和我谈,要是没诚意,要动手的话,可以,我也可以陪着你们动手……” “呵呵,你口气倒是挺大,”俞姬不屑冷哼:“不管你是谁,就凭你,休想活着走出破晓城!” 顾飒坐在那儿,悠哉的晃着脚:“无所谓,只要我死之前,拉上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个,我就不吃亏,要是拉上两个垫背,那就是赚了!” “笑话,你以为,你能杀的了我们之中的哪一个?你点出名,我们就站在这里让你杀,不反手,你都杀不了……” “是吗?那,姐姐,咱们来先试试?” 俞姬的话非但没震慑住顾飒,反而让她更加张狂了,竟然直接点了俞姬的名,要和她单挑。 “还是那句话,要是我真的死在你手里,那是我技不如人,我活该,可要是杀了你,再被他们给杀了,我也就不算白死,五五开的机会,我愿意赌!” 顾飒再次看向俞姬锋利的指甲,挑衅的勾勾唇。 “姐姐,你呢?你愿意赌吗?” 第490章 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俞姬傲娇了一辈子,什么时候会受一个小姑娘的挑衅? 当下,冷笑着手指戳向顾飒的眼睛。 “俞姬!”云东流突然开口,大声喝住了俞姬。 俞姬的手指硬生生的收住,不甘心道:“城主,她这是在挑衅,要是我们不给她点教训,怕是要骑到我们头上了!” “素裳在哪!”云东流没理会俞姬的反对,冷声问道。 顾飒笑了,凝视着俞姬的指甲:“姐姐,你要是还这样的话,我可会害怕的,一旦害怕,我就什么都记不得了!” “……” 俞姬被挑衅的差点吐血。 但是云东流的呵斥声,让她不得不收回手:“你等着!” 顾飒并不害怕,等她收手离开后,笑眸嫣然得转向云东流。 “城主,我很有诚意,咱们聊一下你要的东西,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 “你知道我要什么?” “不知道!” “……” 顾飒的话气笑了几个人。 “小姑娘,你有没有搞错?你都不知道我要什么,竟然就敢来和我谈条件?”云东流一步一步的走过来,手上的骨节“咔咔”作响,大有将她一手捏死的意思。 顾飒并不着急,也不害怕:“我虽然不知道,但是你们可以说呀,条件嘛,总是可以谈的!” “我不要的,你给不起,”俞姬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很遗憾的叹了一口气:“你说说你,刚才要是死在我的手上,也还能少些痛苦,如今落在城主的手里,只怕要受点罪了。” “是吗?那个真的是太遗憾了,”顾飒很是幽怨的坐在那里,单手撑着脸颊,凝视着走近的云东流:“我还以为,我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的,结果还是想多了,原来你们要找的,并不是大祭司啊!” “……” 云东流的脚步倏然一顿。 所有人的神色也是一变。 云东流原地的身影突然只剩下一道残影,没等顾飒看清楚,下巴突然被人钳住。 是云东流。 云东流掐着她的下巴,整个人压在椅背上:“你说什么?你是大祭司?洛伊族的大祭司?” 俞姬也快步走过来:“胡说八道,怎么会是你呢?当真以为,你扮成了素裳的样子,就能是大祭司了吗?” “城主,且慢动手,问清楚再说,”路堂主倒是拦下了云东流,谨慎道:“反正她现在就在咱们的手中,弄死她就像是弄死一只蚂蚁,她若是撒谎也就算了,顶多是让她多活一会,可如果没有撒谎……” 后面的话他家人收住了没有说,但是意思大家都清楚。 如果说顾飒真的是洛伊族的大祭司,那么杀了,就再也没有回天之力了。 云东流深知其中的厉害,也不计较这一时半会了,甩手将顾飒给扔开。 “你最好说的都是真的,如果被我们发现你是在撒谎,是为了苟延残喘的保住小命的话,那接下来你肯定会生不如死。” “是否生不如死,咱们等一会儿再说,既然你们承认了我大祭司的身份,那咱们就先来说一说,刚才谈的那个话题吧!” 顾飒揉着脖子,咳嗽了两声,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 “所以说,你们谁能告诉我,洛伊族的族人,还有人活着没有?” “……” 几个人面面相对,谁也没有说话。 顾飒笑容依旧:“这么和你们说吧,如果还有人活着,那咱们一切都好说,我刚才所提的条件,咱们可以继续谈,可如果都死绝了,咱们就没有继续聊的意义了。” “那到时候你就死定了!”临枷硬撑着脸补充了一句。 “无所谓,我死了,你们所求的东西也就彻底别得逞了。” 顾飒指了指自己的脑壳。 “洛伊族大祭司传承的能力,你们应该清楚吧,那些东西都封印在这里,想要法杖,那就好好的合作,合作的愉快了,我帮着你们打开封印,你们得到你们想要的,我得到我想要的,就这么简单。” 听她提到了法杖,在场的所有人精神都明显一震。 对于他们来说,洛伊族的族人是死是活都不重要,只要能得到法杖就好。 “临枷,”云东流终于开口了:“洛伊族的族人,还有多少人活着?” 临枷的瞳孔不由一缩:……还有多少人活着你不是比我都清楚吗! 他看了眼顾飒,明白了云东流的意思:“他们都在,都被关押着,都活的好好的。” “听到了吗?小姑娘,人都活着,那么法杖……” “活要见人,死要见识的道理,城主你比我清楚呀,人活着,那是最简单的事情,你们把人领过来,我看过确认了之后,放他们离开……放心,在此期间我会留在这里!” 顾飒翘着二郎腿,悠哉的整理着自己的指甲。 “在座的所有人,修为都比我高,有你们看着我,我想必也是逃不了的!” “洛伊族的人死活对我而言无所谓,但是我要亲眼看到,你拿到了法杖!”云东流并不退让:“到时候你拿法杖换人!” “可以,”顾飒再一次让步:“但是在此之前,我需要看到他们的活人,而不是尸体。” 素裳说,洛伊族的族人死了不少,都是被云东流杀的。 当初云东流为了逼大祭司,用族人的性命威胁,当时杀了很多人。 至于现在还有多少人活着,她也不清楚。 云东流默默的看了她一会,冲着临枷示意:“你带她过去。” “是!”临枷应声,冷眼转向顾飒:“姑娘,走吧。” “我不走,我哪都不走,我就在这里,你们把人提过来,我亲眼看到他们活着就行。”顾飒才不上他们的当呢。 这几个人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谁知道要是离开之后,会不会发生点什么莫须有的事情。 她还是留在这里为上。 云东流没法子,只能示意临枷去叫人。 临枷一脸为难:……人都死的差不多了,到哪去弄人来? 路堂主看出了他的窘态,不动深色的丢了个颜色,两个人一起离开。 出了正殿,临枷急了:“洛伊族的人几乎算是死绝了,这一时半会的,让我到哪去找人?” 就是临时用泥人去捏也来不及呀! 孰知,路堂主不以为意的笑了:“洛伊族的人还剩下多少,城主心里也是有数的,不过就是缓兵之计而已……” “就算是缓兵之计,那,也得有个兵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连个米都没有,到哪去给他整一锅饭?” “你没有大米,还没有小米吗?这点道理都不懂?”路堂主勾过他的脖子,压低声音:“你弄不来真的,还弄不了假的吗?” “假?假的?”临枷抽了抽嘴:“那要是被认出来了,那,那怎么办?” “我看那姑娘的穿衣打扮,说话气质都不是洛伊族的族人,既然不是洛伊族的人,虽然不知道做人长什么样子,你就去找几个寻常人,换上洛伊族的衣服,让他们和剩下来的那几个洛伊族族人混在一起,到时候浑水摸鱼,那么多的人,她怎么知道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 临枷想想也是这么回事。 反正现在洛伊族就剩下几十个人了,就算把他们都拉过来也凑不上数,倒不如弄点假的混在里面滥竽充数。 当下,他一边让自己的手下,去把那几个洛伊族的族人都带过来,一边让人去搞了一些洛伊族的衣服,又抓来一些普通人,让他们把衣服穿上,一起推来了广场。 临枷站在下面稳定人心,路堂主则上去汇报情况。 “城主,洛伊族的人都带来了,一共两百多人,小姑娘,你要不要亲自过去看看,验验货?” “我都不认识他们,你就算让我验货,我也变验不出来真假呀!”顾飒倒是前所未有的坦诚。 “那可真是太遗憾了,我还以为姑娘能在里面看到昔日的熟人呢!”路堂主的脸上顿时露出阴谋得逞的笑。 “别着急呀!我是不认识他们,但没说没人不认识他们呀,洛伊族的人并不是死绝了,不是还有一个漏网之鱼吗?” 顾飒笑吟吟的看着云东流。 “城主,不介意那个漏网之鱼过来领走她的族人吧?” 第491章 爆炸了 云东流冷笑:“你说的是那个叫素裳的姑娘?我还以为她这辈子都不敢露面了呢!” “她是不敢露面,所以才让我来呀,”顾飒笑了:“她怕自己一出现以后,城主就迫不及待的让人把她也抓起来。” “……”云东流没有吱声。 俞姬读懂了云东流的意思,立即起身道:“笑话,我们既然答应了你,自然就不会反悔,你以为我们是什么?言而无信的小人吗?” 顾飒认真的看了他们好一会:“我想也应该不会,毕竟以诸位的身份地位来说,也不至于自己打自己的脸,说话不算话。” 她站起身,手中多了一只小哨子。 清脆的哨声传遍广场,不多一会,素裳慢慢的走出人群。 她一出现,周围瞬间骚动。 “是她!” “还真是那个姑娘!” “怎么又出现了一个?” “是啊,刚才不是抓了一个了吗?” “……” 人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素裳却对这些话从而未闻,径直走向临枷。 临枷眯着眼睛:“不错,这才是对嘛……” 眼前这个姑娘,不管是眼神还是气场,都是那个绝对的素裳本赏。 素裳一边走着,目光一边在族人中扫过,看到了一些熟人,但更多的是陌生的面孔。 那些族人看到她,神色有吃惊,有担忧,但更多是无助。 他们都不明白,为什么逃走的素裳,又会单枪匹马的跑回这里。 “素裳,你怎么回来了?”一个年纪稍大的奶奶冲过,但是被人拦下了,她的乱叫:“你不是好不容易逃走的吗?为什么又回来!” 素裳的心一颤。 当初她逃走的时候,现场只有大祭司一人。 但是如今,没有人对她当初逃走的方式诟病唾骂,说明大祭司隐瞒了她逃跑的方式,并没有告知族人她是怎么苟延残喘才活命的。 想到这里,素裳更加愧疚,难受。 她背叛了大祭司,扰乱了她的计划,但是大祭司即便到死,也依旧没有说她的坏话,还在用自己最后的能力保护她的声誉。 素裳简直不敢想,如果这些人知道自己背叛了大祭司,估计会有唾沫星子把她给淹死吧。 素裳压下心底的颤,保持平静的看着自己的族人,粗略数了一下。 在来这里之前,她的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知道自己的族人一定会死伤很多,但是看到大多数都已经不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泪崩。 但是此时真不是哭泣的时候。 按照和顾飒的约定,她抬起手,冲着站在正殿门口的顾飒打了个手势。 所有人瞬间看向顾飒。 顾飒眼尾一戾:“果然啊,城主,你还真的是没有诚意,竟然以假乱真,当真欺负我不认识人吗?” “就算是以假乱真又怎么样?”俞姬不屑笑道:“这里就你们两个人,真的假的又有什么用?难道还能让你们反了天不成?” “姐姐这是什么意思?”顾飒瞬然斜睨一眼,似笑非笑:“难道你们是要反悔吗? “反悔又能怎么样?”云东流慢悠悠的走到她身边,看着乱哄哄的广场,不以为意道:“俞姬说的很清楚,这里就你们两个人,以假乱真又能怎么样呢?你们不会以为,自己还能逃得出去吧?” “原来,城主当真是反悔了!你就不怕我也毁约吗?” “你?”云东流转头看着她,瞬瞬的看了许久,笑了:“你反悔了又有什么关系?素裳在我手中不就行了?” “……你在骗我?从一开始你就在骗我?”顾飒此时在后知后觉般,恍然大悟的一笑:“因为你从一开始,就没相信我是大祭司……你想要的,一直都是素裳!” “是!”云东流此时也不隐瞒自己的想法了:“你说的没错,自始至终,我就没相信你是真的!” 云东流从一开始,就觉得顾飒是个冒牌货! 不止身份是假冒的,所谓的大祭司传承也是假的。 “小姑娘,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素裳有没有告诉你,洛伊族的大祭司传承,只会传于自己的族人,因为只有洛伊族的族人血脉,才能够得到这种传承,而不是一个随便的外人就能传承到。” 云东流既然打法杖的主意,自然对洛伊族的那些历史是了解的。 尤其是关于传承的血脉问题,他比谁都清楚。 顾飒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同情的摇摇头:“城主,有时候狭隘的思想,真的会影响你的判断力!” “不重要了,”云东流懒得再和她说废话,冲着虞姬丢了个眼色:“她是你的了!” 俞姬瞬间的眉开眼笑:“多谢城主!” 转过身,打量着顾飒的眼神,像是打量着久违的猎物。 “小姑娘,现在是咱们的游戏时间,轮到咱们好好的玩了,你想怎么玩呢?” 她一步步的逼近,顾飒一步步的后退。 “是不是我想怎么玩,姐姐就会陪着我怎么玩?” “没问题,只要你说出来,只要我能做到,我绝对会尊重你!” “那,放我走?” “哈哈,”俞姬被逗笑了:“你说真的?” 顾飒一本正经的点点头:“自然是真的,你放我走,我拿到法杖以后,送给你!” “算了,法杖那个东西我没兴趣,我更感兴趣的是,”俞姬缓缓的伸出了尖锐的指甲:“你这张小脸蛋下面,是怎样的一张面孔,是漂亮?还是长得很丑!” “……” 她一步步的将顾飒逼进了角落,而云东流此时已经带着其他人去到了广场。 素裳瞬间站在那里。 同时,云东流一挥手,周围的人立即上前,刀剑出手的将人困在了那里。 临枷看到这一幕,不由抱怨的瞥了路堂主一眼:“早知道这么简单的话,刚才就不那么费心费力的去找衣服了!” 路堂主也有些尴尬,回了个微笑:“算老哥我判断失误,别生气,等这边的事情结束之后,我请你喝酒!” “喝酒?”临枷冲着素裳点点头:“她都回来了,咱们今晚上的酒肯定是喝不成了!” 城主心心念念的大祭司传承者回来了,接下来肯定是要鼓捣法阵和诡阵的事情,一时半会的肯定没时间喝酒。 云东流等这一天可是等了太久,直接冲到素裳面前,扬手:“本城主没心思和你说废话,我只要法杖,拿到法杖,我放你一条生路!” “法杖这件事你和我没用……” “是嘛?那就……”他的手猛地落下。 临枷会意,立即冲着自己的手下下命令,让他们将从人堆里拖几个洛伊族出来。 洛伊族的族人早就习惯了这一幕,看到又要被拖出去,立即开始挣扎哀嚎。 素裳急的眼神都在颤:“云东流,你住手!要不然,你这辈子都得不到法杖!” “想要保住他们的命,那就乖乖的听话,把我要的东西给我拿来,我就放过他们,”云东流一边说,一边亲自抓起一个族人的头发,拎起来,恶狠狠道:“要不然,你就和你们大祭司一眼,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个个的死在眼前!” “住手,我……” 素裳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身后“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爆炸了。 唯独素裳,在声音爆发的那一瞬,用洛伊族的语言喊了一声“趴下”。 几乎同时,所有人的洛伊族人都抱着头跪趴到地上,而破晓城的其他人则都下意识的看向保障的方向。 下一秒,巨大的气浪被正殿那边传出来,诡异的爆炸气浪以摧枯拉朽的力量掀开了石头地面,从所有人身上碾过。 尤其是那座处理的石雕,更是首当其冲的被炸了个粉碎,爆开的碎石头如同子弹,无差别的射中所有没来记得躲开的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广场上的人们终于传出了惨叫声。 云东流从石头下爬起身,晃了晃头,耳鸣声让他一时间什么都听不清楚。 只看到临枷等人都从废墟下钻出来,一个比一个狼狈的看着他的身后。 他们一个个张牙舞爪的说着什么,但他一时半会的什么都听不见,只能下意识的转身看向自己的后面。 在转身的那一刻,他彻底愣在那里。 依山而建的辉煌殿堂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深坑。 第492章 她在哪? “见鬼!”云东流沙哑着吼出几个字,就再也说不出话了。 这座石头宫殿,是他们破晓城的工匠们历经百年,经历过三辈分人才修建出来的。 而如今,就那么“砰”的一声,一切都化成了云烟,消失不见了。 “城主,城主你没事吧?”孔峰跌跌撞撞的跑过来。 他身上有血,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不过看样子没有大碍。 “我没事,其他人呢?”云东流还在看着废墟,沙哑的问。 “刚才我看到路堂主了,但是没看到俞姬,俞姬……” 孔峰此时突然想起来,俞姬就留在里面。 和那个顾飒在一起。 这么大的爆炸力,莫非已经…… 孔峰连忙站起来,迅速看了一眼四周后,提高了嗓门:“俞姬,俞姬呢?你们谁看到俞姬姬了吗?” 这样的情况下大家自顾不暇,一个个刚从鬼门关里爬出来,哪还有多余的心思去管别人? 临枷坐在地上,用手压着腹部:“孔堂主……” 他的声音很吃力,喊了好几声,孔峰刚才听到,急急忙忙的跑过来。 “怎么了?你这是?怎么有血?你受伤了?” 孔峰这才看到临枷的腹部满是血,衣服都湿透了不说,嫣红的血还在“汩汩”的顺着他的手指缝往外冒。 “我不知道,就是感觉有点不对劲,你帮我看看……”临枷越说越无力,整个人躺到地上。 孔峰有种不祥的预感,连忙扒开他的手:“我来看看。” 一看之下,头皮瞬间麻了,整个人都发凉。 临枷的腹部被什么东西削去了一块,连带着内脏都不见了,这样的伤是致命的,就是神仙来了都救不活。 “怎么样了?”临枷声音虚弱,双眼空洞的看着上空:“我是不是要死了?” “胡说八道什么呢?你这种人哪那么容易死啊?你等着,我给你上止血的药……”孔峰连声安慰着说着去找药,但是却坐在他的身边没有动。 他怕自己离开之后,临枷下一刻就升天了。 临枷的伤口太快,他只是感觉到轻微的不对劲,甚至于都没有多少痛感,如今随着血液的流去,感觉更加麻木了。 孔峰见他马上就不行了,连忙转身喊道:“城主,城主……” 云东流应声转身,眼神麻木,没有说话,但也没有过来。 孔峰焦急的指向临枷:“临枷不行了,他,他伤的很重。” 云东流这才向着这边走来,但是等他走到了,临枷的生命也走到了最后一刻。 他大睁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天上。 “死不瞑目,堂主,临枷他死不瞑目……这该死的爆炸!”孔峰用力的一捶地面:“怎么会爆炸呢?什么样的火药能有这样的威力?能把一座殿堂给炸没了?” 更不要说,这还不是寻常的殿堂,而是依山而建,一多半都是石头的殿堂啊。 云东流没有说话,蹲下身,将临枷的眼睛合上,转头看向周围。 此时,没死的基本都爬起来了。 不管是护卫,还是那些看热闹的老百姓,亦或是那些被抓来的洛伊族人,都灰头土脸,满身是血的站在那里。 他们显然都懵了,都茫然无措的站在那里。 人群中,素裳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打量了一下四周,迅速冲向最近的族人,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族人立即点头,在混乱中也找到自己的族人,两人交头接耳了几句话以后,又各自散开,去找另外的族人。 就只有一个传一个,反正能被他们找到的洛伊族,很快就聚到了一起。 眼下还是一片混乱,烟尘四起,人们都在互相帮忙救助,也有人狼狈逃命。 素裳没时间解释太多,只是一再重复的叮嘱他们:“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回头,一定要跟着我走,如果我出现了意外死在了这里,你们也不要管,只管往前走,不要回头,一定不要回头……” 洛伊族的族人们没时间问为什么,他们默契住身边的族人,一个跟着一个的跟在素裳身后,向着外围跑去。 可是,云东流很快就拦在他们面前,眼神阴狠的看着素裳。 “你要去哪啊?” “云东流!”素裳惊骇的站在那里,下意识的张开双臂,护住了身后的族人。 但是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看向废墟的方向。 云东流心中感觉到了差异,觉得事情哪里不对,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不过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但是素裳一直在看着那边,眼睛里满是紧张和担忧,还有无尽的期待。 “顾飒,你玩什么?你不是说你不会死的吗?你出来呀,出来呀……” 但是她的呢喃好像并没有用,顾飒就像是随着尘埃散去了一般,一直都没有动静。 “不可能,这是你的计划,你肯定想好了全身而退的法子,你肯定不会死的,你一定还活着,活着那就来呀,出来呀,让我看到你呀……” 素裳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从最初的喃喃自语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嘶吼。 可不管她怎么喊,废墟中依旧没有顾飒的身影。 “不,不可能,你一定没有出事,一定还活着……” 素裳现在也顾不上别的了,转身就往那边跑。 洛伊族的其他族人看到这个情景,也立即跟了过去。 这一个反常的举动,把云东流看懵了,不明白这些人在做什么。 那个地方已经是废墟了,即便不是废墟,也是死路一条,这些人为什么要往那边跑? 素裳跑到了大坑的边上,惊骇的再也撑不住,跌坐到地上。 “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大?你说过的,你说爆炸伤不了你,你不会出事,不会死……可这么大的坑,你,你……” 素裳简直不敢往后面想。 从一开始,在她将破晓城发生的事情都告知顾飒以后,她就想出了这样一个计划。 在整个计划里,顾飒会扮成她的样子,想办法混进来,再想方设法的在规定的时间内,炸了宫殿和广场。 当初听到这个计划,素裳就不同意,感觉顾飒是疯了。 什么样的人会想到用爆炸来逃跑呢? 但是顾飒说,只有这样,才能最大范围的挫败破晓城的战斗力,才能够给素裳和洛伊族的族人争取到逃命的时间。 素裳听到这儿就更不同意了,她不答应用对方的命来换自己的命。 可顾飒笑了,并且一再保证,说她不是傻的,不会蠢到以命换命的方式来救人。 她那样做,完全是在拖延时间,制造混乱。 而素裳要做的,就是趁着这个契机带着族人逃出去。 至于后面会发生什么,结果会如何,都和素裳无关。 因为顾飒自己一个人可以解决后面的所有事情。 但是如今,这里炸成了这个鬼样子,顾飒更是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又怎么去解决后面的事? 素裳想到这儿,越发的自责了,控制不住的哭出声:“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搭上性命。” 她呜呜咽咽的哭着,跑了下去。 族人们你看我,我看你,最终也跟了下去。 素裳在废墟中寻找着,四处扒拉着,想要找出顾飒。 “你在哪呀?你吱一个声啊,哪怕是找出一点痕迹也好呀,我带你回家……唔,不对,不对不能找到,找到痕迹就代表你已经……不吉利,不吉利,呸,呸,呸!什么都不要找到,最好什么都不要找到……” 素裳呜呜哇哇自言自语的在那里说着哭着,疯子一般的四处扒拉,看的废墟上面的云东流眉头直皱。 “她是不是摔坏脑壳了?要是这样子的话,那咱们之前的努力就真的是白费了。” “堂主,你管她是不是摔坏了呢?要我说也别废话,抓起来直接干。”路堂主咬牙切齿的撸起袖子,大踏步的走了下去。 “素裳!” 洛伊族的族人看到了有人过来,都大叫着提醒素裳。 素裳转身时,神色突然一变,直勾勾的盯着走过来的路堂主。 而此时所有的人都看着路堂主,包括云东流,都震惊无比的看着下面。 不! 他们不是在看路堂主,而是看他身后的姑娘。 第493章 我留下,放他们走 顾飒再被俞姬即将掐到的时候,迅速后退,同时将一个东西扔到了她手中。 俞姬条件反射的抓住了那个东西:“这是什么?” 东西冰冰凉凉的,硬邦邦的,散发着特殊的气味。 而顾飒的手指拿着一个黑乎乎的小玩意,上面一闪一闪的,跳动着一个红点。 俞姬蹙眉:“死丫头,这是什么鬼东西?” 顾飒笑着勾勾手,做了一个夸张的手势。 “嘭!” 俞姬瞬间感觉到不妙,下意识的将东西扔向顾飒。 而顾飒也在同时摁下了手里的遥控器。 那个时候,炸弹也飞了过来。 在爆炸的那一瞬间,顾飒躲进了空间,可是后背上还是被爆炸的气浪给灼伤了。 “该死的,判断失误……” 因为是遥控炸弹,顾飒不确定能不能隔着空间摁动遥控器。,所以就铤而走险,利用爆炸的刹那,争分夺秒的躲进空间。 没想到,小命是保住了,可后背还是受了伤。 不过好在伤势不严重,仅仅只是轻微的表皮擦伤。 她立即上了手术台,调整好手术程序,给自己做了一个清创处理,然后涂抹上高愈合的凝血胶。 外面那么大的粉尘下,她的伤口如果处理不好的话很容易感染。 因为擦伤的面积太大了,涉及到整个后背。 在这样的情况下,凝血胶就可以在那样的环境下控制好传染,也能加快伤口的愈合。 就是这玩意是她刚刚研究出来的,库存不多,连续三管用下去,用的顾飒自己都心疼。 等她处理完一切,这次发现素裳并没有像他们约定好的那样,在事情发生之后,带着族人远离这个鬼地方,而是又折了回来。 而且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云东流等人已经成包围的状态,将他们所有人都困在了里面。 只要对方一声令下,乱箭齐发,大家都得死在这里,连挖坑的力气都省了。 没法子,顾飒只能硬着头皮现身了。 她直接闪出空间,根本就没人发现她是怎么出现的。 在所有人的视线中,她就是很突兀的,突然的就出现在那里,出现在路堂主的身后。 等路堂主发现不对,警觉转身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顾飒就那样诡异的出现,手里拎着一把剑,剑尖直指路堂主的咽喉。 他刚要反手出招,顾飒一剑刺进了他的身体,不过,剑锋下沉了一下,并没有刺穿他的咽喉,而是刺中了右侧肩膀。 剑锋在顾飒的手中再一挑,直接挑断了路堂主的右肩经脉。 “啊!” 路堂主失去了战斗力,惨叫着扔了手里的剑。 但是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被人偷袭,下一秒,左手快速抓向地上的剑。 但是他快,顾飒更快,左手手腕一沉,十字弓弩射了出去。 “嘟嘟嘟” 连续三声,三支弩箭射穿了路堂主手背,并且依次向上,像是打钉子一样,射中他的手腕和小臂,几乎将他半个人钉在了地上。 “啊!” 凄厉的惨叫回旋在深坑里,传到了上面每个人的耳中。 所有人都被震慑住了。 路堂主是什么样的修为,大家心里都很清楚。 他们怎么都想不到,以路堂主的能力,竟然都没有反抗的,就被对方给拿下了,而且拿下的方式还是这么的凄惨。 不用说,就算路堂主能保住这条命,以后也治好了伤,只怕三五年之内是没法再拿件的。 孔峰本来还在伤心临枷的死亡,听到这边动静以后,急匆匆的跑过来。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他难以置信的僵在那里:“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城主?” 云东流缩了缩瞳孔,并没有太多的动容:“走,下去看看!” 孔峰会意,冲着手下的人打了个手势,那些人立即散开,以最快的速度在上面布置了一个包围圈,封锁了底下的所有出路。 顾飒看着他们行动并不着急,而是慢悠悠的走到路堂主身边。 “路堂主,说实话,我与你原本也是无冤无仇的,只要你配合我,我便不再伤害你,如何?” “呵呵呵,小姑娘,你还真是大言不惭,你知不知道我是谁?”路堂主虽然被困了,但是气场一点也不弱。 “你不是路堂主吗?难道我认错人了?” “既然知道我是谁,那就该知道,我不过是一时大意才被你困住了,等我缓过神来,我一定会杀了你,亲手杀了你。” “没关系,等你缓过神以后,折磨我到生不如死都没关系,”顾飒悠哉的用剑刃挑起他的下巴,居高临下的笑:“但是如今你是我手里的人质,所以希望你乖乖的配合一下。” 路堂主看着走来的云东流,没有说话,但是挑衅的眼神对上顾飒,显然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好吧,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乖的,那咱们就换另一个法子!”顾飒的手中凭空多出一个东西。 “……这是什么?”路堂主直觉不妙。 “一种小虫子,我养的,我给他取名叫纳米虫,你也可以理解为蛊虫!” “你想做什么?” “吃下它,做我的人质呀!” “你做梦!不可能,我堂堂呃……”路堂主突然一个干呕。 他感觉一个东西顺着喉咙滑了进去。 仔细看时,顾飒的手上果然空了。 他脸色大变:“你找死,我……” 顾飒突然一勾手指,路堂主瞬间感觉到自己的喉咙像是塞了一团棉花,别说说话了,就连呼吸都困难。 他犹如一条离开水的鱼,在那里绝望的张大嘴巴,但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路堂主不对!”孔峰看到了路堂主涨的紫红的脸,飞快的跑过来。 顾飒一个旋身,剑锋抵在了路堂主的咽喉上,挑衅而笑:“我不喜欢诸位离我太近。” 孔峰立即站住,紧张的看着路堂主:“你对他做了什么?” “他不听话,一点小小的惩罚而已!” 顾飒眼尾瞬然挑起,看向云东流。 “城主,你是没听到我的话吗?” 云东流并没有因为他的威胁而停下脚步,依旧不紧不慢的往这边走。 顾飒也不惯着他,剑锋一挑,挑断了路堂主左肩上的经脉,再一旋手,落在了路堂主的喉咙上。 面对这么赤裸裸的威胁,云东流依旧没有停,而是继续往前。 顾飒再一次手起剑落,这一次,割开的是云东流的喉咙,不过,并没有挑断喉管,而是割破了表皮。 刹那间,鲜血喷了出来。 不知道是鲜血的刺激,还是被顾飒的嗜血手段震慑住了,云东流这一次终于站住了。 他歪着头,看着凄凄惨惨的路堂主,面无表情:“他是你的人质,也是你的保命筹码,如果他死了,你也就完了,你敢杀了他吗?” “城主若是不信的话可以试试,看看我杀了他之后,是不是就没了保命的筹码!”顾飒不屑的一握手指,路堂主突然“噗”的一声喷出一口血,但同时也能大口大口的自由呼吸。 云东流的眼睛再次眯了眯。 他一直在观察着顾飒,想要搞清楚某些事情。 但是即便他全神贯注,也没能看清楚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路堂主在顾飒的手指,就像是可以自由操控的小玩偶,想怎么弄就怎么弄。 虽然心里不愿意承认,但事实逼得他不得不软下来。 “好!这一局算你赢了,你把人给我,我放你走!” “走?”顾飒却笑了:“云东流,咱们俩的游戏才刚开始,我为什么要走?” “你不走?你不走为什么要抓他做人质?”云东流说完之后恍然大悟,看向了素裳等人:“你是想要救他们?” “事到如今,云东流,你是不是还不相信我就是大祭司?不管你信不信,洛伊族的人我是一定要救的!”顾飒眼神骤然一沉,示意迸发:“所以,我现在的条件是,我留下,你放他们走!” 第494章 先祝我们合作愉快 云东流略一沉吟:“好!答应你!” “城主……”路堂主在这一刻感动的眼泪都崩了:“城主不要为了救我而委屈自己,不能放他们走,一个都不要放,杀了他们,杀光所有人,也算是为我报仇了!” 他没注意到,云东流的眼神里透出明显的不悦。 真是自作多情。 他放素裳走,并不是因为顾飒所谓的大祭司身份,而是因为顾飒这个人本身就有着太多让他感兴趣的东西。 比如说,她是怎么做到突然出现的? 又比如说,她是如何操控路堂主腹内的“蛊虫”的? 这些,都值得用洛伊族那些贱民的命来换! 更不要说,万一,顾飒真的就是洛伊族的大祭司呢? 那他就更是赚大发了! 当下,他再次挥手:“来人,放他们走!” 深坑的上面,有人让开了一条路,素裳立即招呼族人抓紧时间离开,她则快步跑向顾飒,低声道:“可以走了!我帮你断后!” “不用帮我断后,我根本就没打算走!” “你说什么?”素裳先是大惊,随即变了脸色:“咱们之前说好的救了人就一起走,你怎么又要留下来了?” 她突然看向路堂主,眼神变得阴狠:“是因为他吗?没关系,咱们可以带上他,一样可以全身而退。” “素裳,是我没打算走,我要拿回大祭司的东西!” “……” 素裳说的没错,之前在商量的时候,他们预定好的撤退计划,就是大家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 可顾飒也保留了自己的私心:“素裳,我是认真的,我必须留下来,因为我要拿到法杖!” “可是法杖它……” “我知道要想拿回它很危险,但是我必须冒一次险,不会别的,只为了大祭司!” 素裳曾经说过,法杖对于大祭司而言,是最后的生命的延续。 顾飒得到了大祭司的传承,却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报答她。 而今,也再也没机会了。 这一次,拿回法杖,就算是她们师徒间的一次的诀别吧! “你想好了吗?”素裳纠结又担心的看向其他族人:“这次我不能留在这里帮你了,我要护送他们安全的离开。” “明白,我明白,大祭司也明白!”顾飒释然一笑:“你们能活着,也是我对大祭司的一种报答。” 保住洛伊族最后的血脉传承,是目前来说,她能力所能及的事情。 当下,她没有再犹豫,断然嗔喝:“走!” 素裳点点头,眼睛里满是不舍:“走了,你自己小心!” 云东流挥着手,示意任何人都有不许阻拦,但是却谨慎的防备着顾飒,防止她再抽冷子跑走,那可就吃亏。 好在顾飒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一直很沉稳的站在那里。 等到洛伊族的人全部离开,云东流走上前来。 “现在可以放人了吧?” “不着急!”顾飒看向远处:“等我确定他们真的安全之后,我自然会放人。” “好!那咱们就等,”云东流不再催促,只是很随意的问了一句:“你既然不是洛伊族的人,又怎么会是大祭司呢?” “城主不是不相信我吗?怎么,现在又相信了?” “闲的无聊,聊聊天也不错,总好过在这里干等着着急吧!”云东流淡淡的,“当然了,如果姑娘不愿意说也就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 “其实,你也不用套我的话,该和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会隐瞒,不该和你说的,你就算是下套给我也没有用,”顾飒完全看穿了他的小心思,带有一丝丝的挑衅和嘲讽:“所以说,我是怎么做上大祭司的,你无须知道!” 云东流皱着眉头想要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负手而立的站在那里,等待着素裳他们安全的信号。 三炷香后,“咻”,远处的天空腾起一片紫红色的烟雾,直上云霄。 那是顾飒亲手制作的信号烟花,代表着素裳他们已经彻底安全。 顾飒也信守承诺,反手抽回了长剑,一脚将路堂主踢开:“路堂主,得罪了,可我之前给过你机会的!” 路堂主现在全身修为废了大半,哪还有心思再和顾飒逞口舌。 “你的人已经安全了,你是不是也得履行承诺,把我身上的那个小虫子给弄走?” “路堂主,不着急,你还有大用处呢……” “什么?你又要反悔?”路堂主急了。 “怎么能说我要反悔呢?我什么时候说过反悔的话,我说不放你的吗?我放了呀,至于你身上的纳米虫,我也答应你了,我会给你解开,但不是现在!” “……” 顾飒的这一番言论,彻底惹怒了路堂主,急吼吼的吼道:“你言而无信,你说过要解开那些蛊虫的!” “路堂主,”云东流及时压住暴躁的他,迅速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低声道:“你现在失血过多,不宜再激动了。” “城主,可,那些虫子……” “虫子的事情慢慢解决,再说了,她就在这里,就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不要太过于着急,免得再被她利用了。” 云东流的话暂时安抚了路堂主。 好像是这么回事! 顾飒就在这里,而她也没有说不给他解开,那就暂且先缓一缓,先把身上的伤治好了再说。 孔峰此时带着人走了过来,让他们先将路堂主抬下去治伤。 云东流起身,拂去衣服上的灰尘:“顾飒,现在没有外人了,咱们是不是可以开诚布公的聊一聊了?” “好说,”顾飒笑眸嫣然:“不过在此之前,咱们是不是换个地方?” “……” 云东流和孔峰互相对视一眼,默契的点了点。 孔峰转身离开,云东流则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姑娘,这边请。” 孔峰另外找了个干净的院落,安置顾飒洗漱,又准备了茶水,点心,像是等着开茶话会一般,还特意为她准备了软垫。 顾飒再出现时,还是顶着素裳的脸,看的云东流微微皱眉:“姑娘,你这样是不是太没诚意了?既然都知道你不是素裳了,为什么不以真面目示人呢?” “我为什么要以真面目示人?”顾飒在软垫上坐下,打量一下桌子上的茶点,挑了块软糕放在嘴里。 只一口,立即嫌弃的皱起眉头:“这味道……你下毒了?” “当然没有,”云东流立即看向孔峰,眼神透着杀气:“有人动了手脚?” “没有啊,不可能,这些东西是我亲自看着他们准备的,怎么敢有人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脚?” 孔峰连忙解释,着急的抓起一块放进嘴巴里,尝了尝。 “没有啊,味道很对啊,哪里下毒了?” 云东流也吃了一块,也是疑惑的表情:“这个软糕就是这个味道,没有下毒啊?姑娘是哪里不对劲了吗?” “没有,我没有什么问题,就是觉得它特难吃,像是下了毒……” “……” 云东流和孔峰瞬间一脸的无语。 云东流抬手扶上额头,揉了揉眉心:“姑娘,你现在对我们来说还有用处,很大的用处,我们不会对你下毒的,如果真的想下毒的话,也要等事成之后,你失去利用价值,再除掉你!” “我知道啊,要不然我也不敢这么放心大胆的吃这些东西!” “……那你还说我们下毒?”孔峰更无语了。 “我的意思是说,这个东西太难吃了,像是被你们下了毒,是你们做贼心虚,做惯了下毒的事情,才会害怕因为你们的失误而害死我,从而导致后面的湿气无法再继续!” 顾飒戏谑的看着他们,又尝了尝其他的几块糕点,最后的评价都是一样的。 “难吃,你们平时就吃这样的东西啊?还是说你们和我有仇,拿这么难吃的东西来招待我?” “……” 看两个人的眼神和脸色都不对,她笑着打了个响指。 “好了,不和你们开玩笑了,咱们说正事!” 顾飒身子往后一歪,极其懒散的歪在了椅子背上,眸光掠过两人。 “现在,你们两位哪一位先说?咱们就从直接的入手……先说说法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吧!” 第495章 拉着你一起死 “法杖?”云东流走向窗边,摆弄着窗台上的一盆兰草:“你不是大祭司吗?怎么还要问我们法杖的事情?” “我是大祭司,但是我没有得到法杖的传承,也并不知道法杖在暗市发生了什么事情?”顾飒的指尖轻叩着椅子,若有所思:“看你们两位的样子好像有点忌惮?” “……我们有什么可忌惮的?”孔峰说着,在门槛上坐下。 “是啊,你们有什么忌惮呢?难道是说……大祭司死在你们的手中?” “……” 顾飒的话,像是一把刀,重重扎在两人的心上。 是! 大祭司就是他们逼死的。 云东流早就觊觎大祭司的法杖了,所以在发现大祭司的行踪以后,想办法抓住了她。 他的本意,并不是要大祭司的命,他只是想要法杖。 可是大祭司却说,法杖就是她的命。 她在,法杖就在。 云东流没法子,只能剑走偏锋,从洛伊族的族人身上下手。 所以,他让孔峰等四大堂主找到洛伊族族人藏身的地方,将他们全部抓了过来,并以他们的性命相威胁,逼大祭司妥协。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大祭司竟然也轴了起来,说什么都不交出法杖。 云东流也不手软,立即安排人带着洛伊族的族人去游街。 所谓的游街,其实就是酷刑展示。 他们制作了一个特殊的马车,马车就是一个完整的断头台。 预备实施酷刑的人,会被五花大绑的绑在断头台上,再由刽子手依次进行酷刑的步骤,比如从刀削火烧再到剥皮抽筋等等…… 而整个惩罚的过长,都是全程公开的。 人们一边敲着铜锣,招呼更多的人前来围观,一边强制洛伊族的族人全程观看。 就这样来来回回的折腾了几次以后,有的人被直接逼疯了。 因为他们害怕这样的酷刑,下一个就轮到自己身上。 也有人承受不住,先自杀而亡。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因为所做的这一切对于寻常人来说,看的是胆战心惊。 但是对于大祭司而言,她并没有丝毫的动容。 她似乎完全不在乎族人的死活,只是一心的想要保住法杖。 而就在这个时候,素裳逃走了。 云东流听说这件事情后,立即派出人手去搜寻她,因为他在素裳消失的地方,发现了传送法阵,下意识的就认为是大祭司将素裳给传送走了。 云东流在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对这个小姑娘有多上心。 但是等素裳消失之后,他觉得事情不对劲,立即对其他的洛伊族族人进行询问,这才知道关于大祭司传承的是,也知道了素裳是大祭司继承者的事情。 “顾姑娘,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做成了,那就是无法挽回的事实,期间的那些事情我们就不说了,还是说说法杖和传承者的吧……” 云东流顾左右而言他,并没有回答顾飒的询问,而是刻意的避开了那个话题。 “当我们得知素裳就是大祭司的传承者时,我们就意识到不对,所以立即画出了画像,也给出了高额的悬赏来寻找她的踪迹。” “你们找素裳是以为她是……”顾飒忍不住笑出声:“如果素裳知道她是因为我才背的锅,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这不怪我们判断失误,因为自古以来,大祭司的传承者必须有洛伊族的血脉,否则也没有得到那些记忆,而作为传承者,肯定会不离大祭司身边,所以我们在一开始,才会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你是传承者。” “后来呢?”顾飒挑眸,手指遮住了眉眼,挡住了眼睛里的光:“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大祭司怎么回事?法杖又是怎么一回事?” “素裳失踪之后,我们只想抓住她,所以就疏忽了对大祭司的看管,也就让她有机会布下了一个诡阵,并且将法杖藏在了里面。” “诡阵?”顾飒想到了来时路上遇到的那些奇怪的事情,尤其是那些双胞胎,或者是手足兄弟们。 难道说那些人的出现,也和诡阵有关系? 她没有继续问,孔峰倒是坦诚的很:“大祭司擅长于布阵,这一点我们早就有所耳闻,但是亲眼看到这个阵法从无到有,我们还是很震惊的。” “诡阵布下之后,大祭司和法杖都消失了,我们都怀疑她就藏在诡阵之内,但是就目前而言,我们还不够进入的能力……” 云东流在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将诡阵放在心上。 毕竟,在他眼中大祭司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再如何也不过是垂死挣扎,苟且的求一份生机而已。 可没想到,当他手底下的人陆陆续续的被诡阵吞噬之后,他才察觉到不对劲。 他当时就挂出高额的悬赏,请人过来破局。 但是那些人在进去之后,嫌少的有人能活着出来。 即便出来了,也是忌讳莫深的什么都不说。 后来,经过云东流的再三询问,才有人吐露了一点点的秘密。 “那些活着出来的人都说,里面是一个阴阳界,一部分连接阳间,一部分通着地狱,之前进去的人都是单枪匹马,即便有人结伴进去了,也都是一起行动,可是诡阵最忌惮的就是一起行,因为它需要阴阳两个阵法同时打开破解的方法……” 也就是说进入诡阵的人,想要破开局,就必须分开行动。 两个人同时进入阴阳两界,在遇到障碍的时候,做出相同的解决办法,如果两个办法不一样,就会导致进入者的死亡。 而这样的破局方法,最需要的就是心有灵犀。 尤其是那些双生子,他们在某些方面有着特殊的心灵感应。 亦或是修炼多年的同门师兄弟,一举一动都能猜到对方的招式的那种,因为他们所学习的功法和心得也出自同一个宗门,所以才有更多的一点胜算。 “想到了这个破局的方法,所以我就在外面摆了几个擂台,专门招募那些有修为的双生子,或者是同族同宗的师兄弟们……” 也就在这几天,这些招募的人陆陆续续都到了。 有些人甚至已经进入了诡阵。 但是从目前反馈的消息来看,并没有什么结果。 顾飒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怪不得呢,我说那么多的人扎堆的往这边赶,原来是想这个好事。” 想到了什么,她突然一笑。 “如果我拿到了法杖,你们打算如何处置我?是让我把东西带走,还是给我一定的酬劳,让我把东西给你们留下?” “我们要的是法杖,你要的是人,洛伊族的族人,之前我们就说好的,而且,就目前着情况而言,我们的交易好像已经完成了吧?”云东流黑着脸提醒。 顾飒瞬间失望了许多:“说的好像也是……这都怪你们,没有早些告诉我法杖的事情,害得我失策了!” 孔峰歪着头,冷笑:“姑娘,但是又想玩言而无信那一套吧?” “不会,当然不会,那种游戏玩过一次也就罢了,再玩也没意思,放心,我答应了你们进诡阵就一定会去!”顾飒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慢悠悠的站起身:“走吧!” 云东流一惊:“现在?” 孔峰也诧异的很:“你自己?” 顾飒的动作一顿,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们:“你们什么意思?难不成还要给我配几个帮手?” “姑娘,你刚才是不是没有听清楚?诡阵分阴阳两个阵法,两个界面,一左一右,一阴一阳,你如果一个人的话,就只能进入一个阵法,除非你有分身……否则,你就必须找一个人和你一起合作!” 云东流顿了一下再次补充。 “而且是必须找一个和你心有灵犀的人才行!” 两个人,心有灵犀,配合默契,这是必须具备的首要条件。 孔峰警告道:“你自己一个人进去,必死无疑!” “……两个人合作?还要心有灵犀?这怎么找?”顾飒好像压根就没弄明白他们的意思,不以为意道:“算了,随便找一个就行了!” “随便找一个?那你就是在找死!” 孔峰的话没说完,顾飒突然指向他:“那就你了!” 孔峰的表情都没来得及收回来,还保持着凶狠:“你,你说什么?” “我说,就你了!我选择你!”顾飒再一次指向他,十分肯定的点点头:“对,你没听错,是你,孔堂主,就是你!我选定的人就是你!” “你疯了?我都说了,你必须找心有灵犀的人一起,要不然就是送死……” “我知道,听到很清楚,所以就拉着你一起死好了!” “……” 第496章 人,不见了 孔峰只想骂人。 这女人就是个疯子! 竟然要拉着他一起死! 他为什么要去死? “我不管你是素裳还是别的什么人,不重要,无所谓,你只要乖乖的把法杖拿来,那咱们就相安无事,”孔峰的手指恶狠狠的戳向顾飒:“所以,我劝你不要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歪心思!” 听到这话,顾飒一脸失望,很是无奈的看向云东流:“那你们说怎么办?我需要一个人和我搭档,你们也知道我一个人做不出那样的事!” “你之前不是信誓旦旦,说你能拿到法杖吗?” “那是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诡阵是阴阳两界嘛……” “你不是大祭司的传承者吗?”云东流感觉事情哪不对劲了:“身为大祭司的传承者,不是什么都的到了传承吗?你既然有诡阵,自然就该知道里面有什么……要不然,你传承了什么?” “这个,怎么说呢?”顾飒很是无奈的遮住眉眼:“我的传承有问题,不完美,许是因为我不是洛伊族族人的血脉吧,所以一直都……还有一件事,我觉得很有必要说清楚,其实我对阵法也不能说一窍不通,只能说略知一二……” “什么?”不等她说完,孔峰就炸毛了:“你,你说真的?你要是对阵法不清楚,那你还去送死?不是,是拉着我一起去送死?” “事情都到这一步了,我骗你做什么?”顾飒越是坦诚,那眼神越是无辜:“真的,我对阵法真的一窍不通,所以我想着,云城主,你是不是介绍一个对机括比较在行的同伴给我,做我的搭档?” 云东流猜不透她说的是真的还是胡说八道,不过,顾飒一个人进不了诡阵是真的。 “如果你怕对方和你没有默契的话,我倒是可以介绍一个人于你认识!” “那就多谢了……” “可你要先搞清楚,这个人对你来说是完全的陌生人,而诡阵的阴阳界面需要,两个人的同时行动,如果不能做到一致的话,那你就会死!”云东流再一次警告。 顾飒这个人还有点用处,他可不想她那么快就死掉了。 孰知,顾飒对他的好心提醒并不在意,而是很云淡风轻的问:“那他也会死吗?” “自然!” “那就成了,只要他能破阵,我就有办法保证我们两个一起活下来,不过,”顾飒突然想到了一个很关键的:“既然会送命,那这个人为什么会来冒险?” 云东流没有解释,而是给了孔峰一个眼神,示意他先将顾飒带下去。 “你先休息一下,也准备一下,等时间一到,你们再一起下去!” 说是休息,其实就是监视,孔峰亲自监视。 他将顾飒关进房间,自己就坐在门口。 “姑娘,为了咱们俩都痛快,所以丑话我先说在前面了,你在房间里干什么都成,杀人都没问题,只要不离开这个房间。” “杀人都行?”顾飒绕着屋子转了一圈:“这里就咱们俩,我能杀谁?杀你吗?” “要不,我提几个人给你,让你杀个痛快?”孔峰也是有对策的。 对他而言,杀几个人和宰宰几只鸡没什么区别。 “算了,杀人也挺累的,我还是留着点力气,等进了诡阵再说吧,”顾飒坐在桌边,捏抱起果盘走向门口。 孔峰立即警觉:“姑娘……” “别紧张,我是自愿留下来的,因为我是真的想要进诡阵拿到法杖,所以在事情结束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因此你不必紧张!” 顾飒在孔峰身边坐下,将果盘放在两人中间。 “这里就咱们两个,闲着也是闲着,聊聊天吧!” “咱们有什么好聊的?”孔峰不待见的斜睨她一眼。 “也确实是没什么好聊的,那就先聊聊……嗯,聊聊大祭司的事吧,她是怎么落到你们手里的?” “她?她不是我抓的,也没在我手里过,我对她的事情不清楚,你问我也不知道!”孔峰不傻。 顾飒和大祭司是一伙的,大祭司死在他们的手中,按理说她应该找他们报仇才是。 可如今,却要和他们一起寻找法杖。 谁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这样的情况下,还是小心谨慎一点的好。 顾飒看着他,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小心思,笑道:“干嘛?不敢说,是怕我知道了会报仇?” “……” “放心,我不是那样的小人,再说了,咱们现在是一伙的……” “是不是一伙的还不好说吧?”孔峰眼睛一转,若有所思道:“既然姑娘都说和我们是一伙的了,那方便看一下你的真容吗?” “不方便!” 顾飒回的简单干脆,孔峰期待的眼神瞬间没了。 他不甘心的龇龇牙:“姑娘,你这话说的可有点……你不说咱们是一伙的吗?” “你信吗?” “……” “你都不信咱们是一伙的,不告知我大祭司的事情,我凭什么就要听你的,让你知道我长什么样子?” “……嘶!”孔峰气的倒吸气。 瞧那眼神,恨不得将顾飒给撕巴了才甘心。 顾飒笑道:“也别生气,咱们不是闲聊吗?你要是不想说这个,咱们就说说别的……” “……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孔峰没好气的怼了回去,径直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孔堂主,你去哪啊?生气了吗?这就走了?不说说好了让你看着我的吗?你这是要去哪啊……” 她虽然在哪里碎碎念着,但是孔峰压根就没有回头,转眼间没了身影,好像压根就不在乎顾飒跑不跑。 孰知,顾飒只是遗憾的摇摇头:“你看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小的肚量?” 她端起果盘,哼着小曲,转身回了屋子。 屋外。 孔峰并没有真的走远。 云东流交代给他的任务,他可不敢有丝毫差错。 等到顾飒看不见自己了,立即又折了回来,躲在暗处:“人呢?” “进去了,”护卫低声的回:“你刚走,人就进去了。” “没有跑?” “没有……” “那就奇怪了……”孔峰嘟囔着,疑惑的皱着眉:“如果换做是我,看到周围没人了,怎么着也得试探一看,看看能不能逃出去啊!” “她没有,我们一直盯着,你前脚走,她吼叫就进去了,您听,还在唱歌呢……” 的确,屋子里传来了顾飒的唱歌的声音。 还别说,还挺好听。 孔峰听了一会,咬牙:“你们现在这里盯一会,盯紧了,等我去那边看看,千万别让她跑了!” “孔堂主放心,我们知道分寸!” “嗯,多留点心!”孔峰再一次叮嘱,转身离开。 他一直惦记诡阵那边的情况。 诡阵每隔一个时辰开一次阵口,只有从入口才能进入诡阵。 这些天,陆陆续续的已经不知道进了多少人,可嫌少有人出来。 不知道最近还有没有活着出来。 而房子这边,护卫们一直在听着屋子里的歌声,歌声很清脆高亢,还是情哥哥蜜姐姐的情歌,听的他们心驰荡漾。 不过听着听着,人们就听出了不对劲。 好像,那姑娘一直在反反复复的唱着一首歌,而且曲调平缓,没有任何气喘声。 “谁家唱歌……能做到气息这么稳?” “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呢?” “是啊,我们都是听过唱曲的,她们唱着唱着就没了气力,可这个……” “不是这姑娘的嗓子好,那就是……有鬼!” “……” 众人的心中瞬间生出了不祥的预感。 这姑娘可是城主看中之人,若是出了差错,那可就…… 几个人也顾不上身份暴露了,直接冲进房间。 不出所料,房间里空无一人。 别说人了,鬼影子都没一个。 而咿咿呀呀的小曲声,是从一个鸡蛋大小的黑匣子里飘出来的,即便他们进来了,还在不停的唱着。 “这是什么?”一人疑惑的想要拿起那个东西。 可没等他的手靠近,黑匣子像是有感知似得,突然“咔咔”一阵响,随即“嘭”的一声。 黑匣子爆开了。 第497章 又被骗了 随着那一声爆炸,以房子为中心,周围二十米之内的一切东西,尽数毁灭。 孔峰也听到了那声爆炸。 从他出任破晓城堂主以来,从来就没遇到这个爆炸。 更不要说一天两次了! 他惊觉转身,只见那个让他胆颤心惊的方向,慢悠悠的飘出了一股黑烟。 孔峰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撒腿就往黑烟的方向跑。 与此同时,云东流也发现了那股黑烟。 “又爆炸?难道是……” 他心中猜测着,一边祈祷事情不是他所想的那样,一边扔下所有的事情,急匆匆的赶去黑烟那边。 在一个拐角的地方,一个穿着青色长裙,蒙着面纱的姑娘与他错身而过。 云东流的脚步戛然一顿,蓦然转身看去。 但是姑娘没有停,脚步不急不缓的就走了过去。 云东流眯了眯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错身而过的时候,感觉这姑娘的气场似曾相识。 不过,眼下他也没心思多想这些,急匆匆转身飞奔。 等到了那边一看,心瞬间就沉了。 能爆出这么威力的火药,也就那个姑娘了! 他黑着脸推开围观的人群,怒吼:“孔峰,孔峰……” 他不确定孔峰是不是还活着。 孔峰那边还跪在废墟中,看着冒黑烟的房子不知所措,这边冷不丁听到了云东流的叫声,心中“咯噔”一下,也来不及多想,猛地跪到地上打了一个滚,又趁机将自己的脸抹黑。 等云东流到来的时候,满身狼狈的行礼:“城主……” “人呢?” “人呢?人都没了……” “我没问他们,”云东流一把揪住孔峰的衣领,压下声音:“我问的是她!” “也,也没了,”孔峰尽量让自己看起啦虚弱很多,“那个死丫头,也不知道哪来的火药,一眼没看住就炸啊……” “她人呢?” “不知道,估计,估计是没了吧?”孔峰犹豫着,还是决定暂且先胡说八道下去:“那么大的爆炸力,咱们手下的那些护卫都给炸没了,她肯定也没了……” “不可能!”云东流断然否定:“你也不想想,咱们的宫殿那么大的殿堂,还都是石头做的,她都给炸没了,那得是什么样的爆炸力,可那样的爆炸,她不也还活着吗?” 那样的爆炸,顾飒都没死,都活的好好的,这样的爆炸又怎么会死? 云东流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就跑。 “城主,你,你干什么呢?”孔峰不知道他怎么了,犹豫了一下,也飞快的跟了上去。 云东流一路狂奔,没有任何停留,直接来到了诡阵这边。 此时,诡阵的入口已经打开一会了,已经没什么人在这里,能进去的基本都进去了,余下的基本上都是看热闹者居多。 云东流环顾一周,抓住一个看热闹的男人:“刚才有没有一个人,就一个人,孤身一人进入的……” 孔峰明白过来,立即补充道:“是个姑娘!就一个人,没有伙伴!” “有,有,是有一个,”男人连声道,脸色都吓白了:“刚才确实有一个姑娘,自己一个人进去了,我们当时都还说呢……” “你确定她是一个人?”孔峰再次追问。 “确定,绝对是一个人,”男人肯定道:“因为当时和她一起进入的那些人,身上都穿着相同的衣服,或者是相貌相近,亦或是站在一起结伴而行,唯独她,也就她是一个人……” 诡阵是有来无回之地,很少有姑娘进入这里,更不要说是单枪匹马的姑娘。 更不要说,那姑娘的眼睛还是那么的好看,看一眼就能记住了。 云东流的手蓦然一紧,勒紧男人的喉咙:“那姑娘是不是穿着青衣,蒙着面纱?” “对,那姑娘就露着一双眼睛,但是眼睛很好看的……” “该死的!”云东流猛地男人给甩开,恼怒的看着入口不说话。 果然是路上错身而过的姑娘! 那才是假素裳的真身! 可是当时他没有想那么多,错过了! 孔峰猜测着他的意思:“城主,您是不是什么时候见那姑娘了?确定是她吗?” “肯定是她!”云东流此时似乎想通了一切:“她之前为什么会用自己换洛伊族族人的性命,是因为她根本就是冲着法杖来的,不管我们答不答应她的条件,她都会进入诡阵!” 孔峰其实也猜到了这一些,只是不敢说而已。 此时见云东流说出来,也就小声嗫嚅道:“我也是不久前才想明白的,否则,以她的能力,估计不必用自己做人质,都能救出洛伊族的族人,只是借用我们的手,她更省事而已。” “所以说,她一定在这里!”云东流突然看向孔峰,眯了眯眼睛:“你说,如果你是她的话,你拿到法杖之后,会怎么做?” “这还用说吗?我要是拿到了法杖,当然是有多远走多远,反正不可能再回来。” “是啊,我也认为她不会回来了!” “那,那法杖……” “咱们自己去抢!” “……什么?”孔峰以为自己听错,连忙道:“城主,你冷静点,千万别冲动,诡阵是什么样的,咱们都清楚,那么多人都死在里面了……” “可也有人活着出来了,不是吗?”云东流似乎已经完全下定了决心:“以我们的能力,总不至于是死在里面的那一个吧!” “……好像,也是!”孔峰低声应下,“可,即便不死,咱们也……咱们?” 他猛地后退一步,若有所思的看着云东流。 云东流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孔峰被看的心虚,讪讪:“不是,城主,我不是怕死,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确定的问一下……是不是,城主要和我一起进去?” “进入诡阵需要两个人,你不知道吗?”云东流冷眼:“除了你,还有谁配和我一起?”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夸赞,但是孔峰听的实在高兴不起来。 诡阵是什么? 那真是个阴阳界,走好了,从阳间那边活着回来,走不好,直接一脚进阴间了。 就这样的地方,把他夸成一朵花都没法高兴。 云东流的眼睛就是一道尺子,自然看穿了他的心思:“不过,破晓城还需要一个主事的人!” “是啊,如今俞姬不在了,临枷死了,路堂主又被伤成了那样,成了废人……咱们俩要是都走了,破晓城就没有主事的人了!” “是这么回事,那就……” 云东流拖长了尾音,孔峰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 四大堂主里,如今只有他还有主事的能力。 一旦城主不在,那他就是当家人呢! 所以,他留下来主事理所应当。 只是…… “就让路堂主暂且代替我们主事吧,”云东流将腰间的城主腰牌扔到地上,“至于你,和我一起进去!” 孔峰的笑容僵在脸上,但是没法子,在云东流咄咄的注视下,不得不硬着头皮走进诡阵。 云东流进诡阵之前,将腰牌踢向身后:“告知路堂主,如果我和孔堂主都死在里面,那破晓城就是他的了!” —— 小匣子里的歌声,是顾飒让素裳录下来的,她可不会那些哥哥酱妹妹的情歌。 在时机合适的时候,可以代替她隐身遁走。 果然,趁着爆炸的黑烟,她及时脱身,路上与云东流擦身而过,很差点被他认出来。 好在,最后她顺利脱身,得以进入诡阵。 如今,云东流他们所说的阴阳界就摆在眼前。 说是阴阳界,更像是镜面反应,左右两边的东西一模一样,而中间的隔阂像是某种彩光编织而成,看上去没什么杀伤力。 第498章 我的能力我清楚 而在她身边,那些和她一起进来的人们都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了,都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 “传说是真的,还真有阴阳两界!”人群中,有人嘟囔了一声。 “嘘!”他身边的人立即示意他禁声。 因为诡阵有固定的开放时间,所以在阵法开放的那一刻,大家一起涌了进来。 也就是说,在这里,除了他们自己的合作小伙伴,其他人都是敌人。 说多了,泄露了秘密,那就意味着别人比自己多了些生机。 顾飒环顾人群,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就是之前在酒馆里大家的一群人,包括那个双生子兄弟房上天房下海,还有许大金等四兄弟。 他们各自商量了之后,都分工明确的进入了左右两侧。 有人行动了,其他人也陆续动了起来。 “表哥,找到那两个人了吗?”身后骤然传来说话声。 “没有……”这个男人的声音很是熟悉。 “你在仔细看看。” “不用看,那两个家伙长得和正常人安全不一样,黑乎乎的,还不是正常人的那种黑,很黑很黑,只要你看一眼就能记住。” 这一次,顾飒确定了,自己身边这两个说话的人中,有一个也是自己的“熟人”。 她不动声色的转眸,眼尾处,果然扫进一个熟悉的身材。 吕胖子! 就是在城门口,用美人画册忽悠的那个吕胖子。 他身边站在一个比他还高还胖的胖子,五官上和吕胖子有几分相似,应该是表兄弟。 此时,吕胖子和他表哥都看到了顾飒飘来的目光。 能被这样的美人青睐,两人瞬间兴奋起来。 “姑娘,你是一个人吗?我们也没几个同伴,要不就和我们组队一起吧,哦,我姓孙,叫孙大鹏这是我表弟,姓吕……”大胖子涎着脸打招呼。 “孙表哥好,我,不用了,我有,有伙伴,”顾飒笑着且不失礼貌的拒绝:“他是还没到,我再等他一会,两位先进去吧!” “这时候该来的都来了,没来的估计也来不了了,”吕胖子道:“姑娘,孤身一人很危险的,不如就和我们组团,我们兄弟俩可以照顾你的。” “对,我们很厉害,保证你不会出事,走嘛,我们一起。”孙大鹏见邀请不了美人,干脆直接上手,强制性的上前要抓顾飒的手臂。 顾飒心想着是给他一巴掌,还是不理会自己走的时候,一只手从身后揽住了她的纤腰,另外一只手不客气的打掉了孙大鹏的手。 “放肆!” 男人贴上来的一瞬间,顾飒就感知到了熟悉的气场,难以置信的抬头看去。 果然,是她熟悉的下颌线。 “君夙折……” 他怎么会在这? 君夙折阴沉着脸,浑身透出一股肃杀之气,阴鸷的凝视着的孙大鹏和吕胖子。 “她是我的人,不想死的现在就滚!” 孙大鹏和吕胖子虽然被打的面上无光,但是不敢硬来。 这个男人身上的煞气让人莫名心惊。 两人不甘心的点点头,默默的后退离开。 “你怎么来了?”顾飒惊喜的很。 “我遇到了素裳,她和我说你来了这里,而且是一个人,我不放心,幸好赶上了,”君夙折迅速看了一眼左右,蹙眉:“你都不懂阵法,来这里是送死,这样,你跟着我,我带你走!” 说着,他要往左侧那边走去。 顾飒却急忙拽住他:“那个城主说了,这里是阴阳两界,必须双方合作才能成功,既然你来了,那咱们就分开行动……” “我知道要破这个诡阵,必须双管齐下,从阴阳两面下手,可你会破阵吗?”君夙折眼尾沉了些:“你对阵法的造诣,我比你自己都清楚,这时候就是给你一个不入流的八卦小阵,你都能被困一个月,更不要说这种级别的阵法了!” 诡阵是大祭司用生命力来构建的,目的是为了保护法杖,杀死所有的入侵者。 她在阵法的布局上不会手下留情,势必要有人性命。 就顾飒这么菜的级别,一关都过不了就得祭阵。 “你跟着我,我们不破阵,而是反行之,只找出口出阵,这样就能保住你的小命,”君夙折在进来之前,就想到了一切:“所以,你必须跟我在一起,我带你出去。” 至于法杖什么的,就扔在诡阵里,谁爱要谁要。 他只要顾飒活着,安全离开。 孰知,顾飒莞尔一笑:“我的水平我自然知道,我既然来了,也是有一定把握的,当然了,你来了更好……” “你有把握?”君夙折给她气笑了:“你那三脚猫的破阵手法,哪来的把握?” “因为我是大祭司的传承者啊,”顾飒指了指脑壳:“我相信,大祭司摆这个阵法,一定有别的意思,而我既然是传承者,那她就一定会给我留下特殊的生门!” 大祭司是在保护法阵,不是要杀死自己的传承者。 身为传承者,顾飒坚信大祭司一定会留下让她活命的法子。 君夙折想了想,觉得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不过,他还是不想冒这个险。 “诡阵阵法微妙,哪怕是我估计也破不了,所以我不能让你冒这样的险,如果你真的想来,可以,等我们出去以后,我特意训练你这方面的能力,咱们下次再来……反正这个阵法不是一时半会就能破开的!” 如果一切都是顾飒所说的那样,诡阵就是大祭司专为传承者而设,那其他任何人都不可能破阵,那他们就还有机会。 可顾飒却比任何时候都坚持。 她不想放过这次机会。 “君夙折,我既然来了,那许是就是天意,我不能错过这次天意……” “那好,你要是这么坚持的话,我陪你,不过,我不会和你分开合作,我还是要和你一起!”君夙折肯定而决绝:“我们一起!” 既然顾飒坚持,那他也就陪着。 是生是死,他都陪在她身边。 哪怕最后是用强制的手段破阵,他也愿意陪她冒这个险。 “总之,我要在你身边保护你,绝对不与你分开!要不然,以你的手段,我怕……连累我!” “你真是……”顾飒懂得他担心的是什么。 她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很的! 狡黠勾唇,她粲眸一笑:“放心,我们只是身体分开,又不是耳朵分开,要是有什么不会的,你告诉我就不成了?不会让你受连累的。” 说着,她拿出一个黑乎乎的,黄豆大小,很不起眼的小东西。 “这是什么?” “耳麦,”顾飒将耳麦塞进君夙折的耳朵里,“这个耳麦是经过特殊的定制的,军事专用,可以抗干扰,哪怕一千米后厚的水泥大坝都能收到信号,而且还有很长的续航能力,所以你不用担心。” “……所以,这个有什么用?”君夙折所有的字都听懂了,但是一知半解。 耳麦软软的,塞在耳朵里挺舒服,可就是不知道有什么作用。 顾飒笑而不语,将另一个耳麦放在自己耳中,语音开机。 “开机!” “叮!” 君夙折的耳朵里突然传来异响,刺激的他本能一抽脖子,警觉的看向身后。 紧接着,耳麦里传来了顾飒的声音:“嘘,是我。” 神奇的一幕让君夙折瞳孔一颤:“我,你,两个声音……” 站在面前的顾飒说完之后,他的耳麦里紧接着就传来了声音。 声音重叠,让他震惊又不习惯。 “那是因为我在你身边的原因,等咱们分开了,你再习惯习惯,一切就都好了。”顾飒指了指耳朵:“即便你我隔得很远,我也能听到你的声音,所以,你无须担心我!” 阴阳界的一切都是镜面。 那就意味着左右两边的东西都一样,那君夙折所看到的,就是她看到的。 她遇到的危险,君夙折也会遇到,只要君夙折告诉她机括的开解方法,手把手的教,她就不会有任何危险。 君夙折此时也放下心来:“你是不是早就有这个打算了?” “之前是有,想着进来之后找一个比较厉害的做搭档,没想到遇到了你……” “你也就遇到了我,要不然……” “呀!”顾飒突然看向他的身后,像是看到了洪水猛兽,整个人缩进君夙折的怀里。 “怎么了?”君夙折向后看去,眼尾一沉:“云东流也来了!” 云东流和孔峰此时也进了诡阵,正在四处张望,想要找到顾飒的踪迹。 不过,因为君夙折和顾飒的完美体型差,两个人并没发现君夙折怀里的人。 第499章 姑娘,我找你找的很辛苦 趁云东流不注意,君夙折利用身高的掩护,将顾飒送进了左侧的通道,再一次叮嘱她小心后,进入右侧。 云东流和孔峰确定过所有人都不是顾飒后,认定她肯定进去了。 可究竟进了那边,谁也不能确定。 “怎么走?现在怎么走?”云东流看着左右两边,咬牙:“你选一个吧!” 孔峰心说选哪个不都一样吗? 他指了指自己面前这个:“我走这个!” 孰知。 “不,你走这边,我走那边!”云东流说着,径直走进了左侧。 孔峰莫名有种要吐血的感觉:“你,你要进我这边的就进嘛,还要我选,我选了你又否定……那你还让我选什么!” 他越想越闹心,气咻咻的进了右侧。 从外面看,左右两侧的隔离彩带像是透明的,七彩霞光还有点梦幻色彩,可在进入的那一刹,刺骨的冷意瞬间袭身而来。 “好冷!”顾飒打了个冷颤。 之前所看到的温暖霞光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天雪地。 “冷吗?”君夙折的声音透着一丝疑惑:“我这边是太阳当空,晒死人的那一种!” “还能这样?” “这种阵法名为小周天,极寒极热,十二个时辰交替循环,所以才能构成阴阳循环……怎么样,能受得了吗?”君夙折担心顾飒身体单薄,受不的阴寒。 “我没事,还能受得了,就是这里人太多了,暂时抽不开身,要不然我可以想办法进空间避寒,你放心吧,我没事。” 顾飒说的简单轻松,君夙折这才放松下来。 “你小心点,我看到孔峰进了我这边了,想必云东流到了你那边。” “放心,我之前见他的时候,用的是素裳的脸,现在换回我自己了,他不见得能认出我!” “进入这里的姑娘不多,就算没见过你的真容,单凭身份也能猜出你,这个人诡诈阴狠,自私毒辣,你小心他暗中下黑手!” “也是,看来我还得换个身份!”顾飒看了一圈,并没看到云东流。 趁此机会,连忙从但空间取了件蓑衣穿上,又戴了斗笠,蹲在地上给自己化了个简单的农妇妆。 忙乎完一切,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急促而来,她立即警觉起身。 没等转身,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背上:“姑娘……” 顾飒蓦然转身,黑乎乎的农妇脸透出不耐烦:“眼瞎吗?叫啥子姑娘,叫大婶!” 身后的人果然是云东流。 就像君夙折所说,这里的姑娘不多,所以只要是女的,他都会第一时间确定对方的身份。 云东流仔细看着她的脸,最终收手,什么都没说,继续向前走去。 等到这边没了声音,君夙折的颤声才传来:“没事吧?” “没事,是云东流,和你说的一样,他来甄别我身份了,不过我又换了一张脸,他暂且没认出来。” “进诡阵的姑娘不多,如果他顿时间内找不到,怕也是会怀疑你,你还是要小心!” “我知道分寸!” 云东流只要不傻,在计算好的时间内,没有找到她,必定会怀疑遇到的姑娘。 因为之前她易过容,云东流也知道她的手段,因此不会完全信任她就是农妇大婶。 冰天雪地中,人们错步分开,谨慎的往前走。 蓦地。 地面一震,众人的平地里多出了一个体型巨大的冰雕兽。 冰雕兽透明,相貌凶狠,尖锐的獠牙几乎长到脑门上。 “这什么意思?”有人嘀咕。 但话音未落,第二个冰雕兽从不远处也钻了出来,紧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 人们慌忙避开,但不多一会,还是被十多个冰雕兽分开包围。 而在远处,还有源源不断的冰雕兽从地面上升出来。 与此同时,顾飒也在耳麦里听到君夙折那边传来的惊叫声。 虽然君夙折没叫,但是此起彼伏的叫声和她这边有的一拼。 “怎么了?”顾飒低声询问。 “出现了沙人……沙子做的人,一个个体型巨大,手里还拎着沙子做的刀,你那边呢?” “我这边倒是没有人,而是冰雕兽,一个比一个凶,獠牙又尖又锐,估计能把人穿个透心凉!” “……冰雕兽?”君夙折想到了什么:“没有人吗?” “没有!” “一个都没有?” “嗯,反正目前来看,没有!” “……” 君夙折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思忖对策。 顾飒好奇:“想到对策了吗?” “我不是很确定,等……” 顾飒的耳麦里突然传来一声清晰的哨声,哨声刺耳,直钻耳膜。 同一时间,这边也传来了哨声。 同样的刺耳朵。 哨声就像是激活密码,随着哨声,冰雕兽突然动了起来,无差别的攻击身边人。 顾飒掠身而起,避开了第一波攻击。 冰雕兽的动作太大,随便一脚下去就是一个坑。 顾飒旋身落下时,正好是一个深坑,她及时避开,贴着的边上,免得被冰雕兽盯上。 “顾飒?顾飒!”君夙折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声音大的很。 “别嚷嚷,小点声,我听得好,”顾飒被震的一脸愁容:“你那边怎么样了?” “沙人袭击,你呢?没事吧?” “我没事,打不过我还跑不过吗?没事!” “你不要动手,等我试试能不能找出其中的端倪!” 君夙折这边袭击他们的是沙人,顾飒那边的则是冰雕兽,看起来没有什么相同的地方,但既然是阴阳界的布阵手法,就一定有关联。 顾飒很听话,没有主动招惹,躲在坑里不吭声。 但是其他人就不这样想了。 他们都想得到法杖,都想在最快的时间内破阵,所以面对冰雕兽,一个个的都选择硬刚。 在这群人之后,云东流的实力是最恐怖的,他几乎没有出全力,只是一掌,就能击碎一头冰雕兽。 在众人的齐心合力之下,冰雕兽很快被追杀殆尽。 而耳麦那边也传来了君夙折的声音:“我这边都结束了,你们那边呢?” “一样,”顾飒若有所思:“会不会你们那边的沙人,和我这边的冰雕兽,有着某种共生的关系?” “肯定有关系,但是什么关系,我暂且不知道,嗯……又来了!” “……” 随着君夙折的话音,又是数十头冰雕兽拔空而起。 顾飒眼睁睁的看着一头冰雕兽从自己的面前蓄成:“我也一样!” 顿了一下,她突然补充道:“君夙折,要是我在冰雕兽的肚子里,应该也不会出事的吧?” 也是因为她躲在深坑的原因,冰雕兽在凝聚的时候,将她冰冻在了里面。 好在里面还是深坑一样的空间,就像是玻璃里多了个气泡一般,还有足够的空气。 不过,随着冰雕兽的形成,它也开始了攻击。 随着它的奔跑颠簸,顾飒在里面直接翻了个跟头,将蓑衣和斗笠都给甩飞了。 “你在冰雕兽的肚子里?”君夙折的声音明显急了:“你没事吧?要不要紧?顾飒,说话!” 顾飒此时是晕头转向,支撑着回答:“没事,我没事,就是有点晕啊……” 要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她真想遁进空间躲一下。 地面上,云东流也看到了顾飒蓑衣下的青色衣裙。 “是她?” 他蓦然飞身而起,一掌打烂冰雕兽。 顾飒失去了支撑,骤然坠下,狼狈的跌进了雪地里。 云东流慢悠悠的走到她面前:“姑娘,你让我找的好辛苦啊!” 第500章 同步 “云东流?”君夙折的声音在顾飒耳边晕开:“他找到你了?” “放心,我搞得定!”顾飒慢悠悠的站起身,拍去身上的雪花。 云东流不知道她不是和自己说话,听这回话听的莫名其妙:“姑娘,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又不是在和你说话!” “不是和我?难道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吗?” “有啊,只是你看不见而已,”顾飒整理好发髻和衣衫,淡水无痕的斜睨一眼云东流:“不过,话说回来了,我认识你吗?” 云东流气笑了:“姑娘还真是健忘,我们刚见过,也聊过天,姑娘这就不记得了?” “你这人才有意思呢,”顾飒斜睨,挑衅的翘起下巴:“你既然说认识我,那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云东流一瞬的哑语。 顾飒正色:“我叫小骨头,你现在还认识我吗?” “小骨头?”云东流若有所思:“这怕也不是姑娘的真名吧?” “你叫我小骨头,我答应了,那便是我的名字!”顾飒看向周围:“在这个地方,我用真心对人,别人怕是没有真心对我,所以说,名字真假又有什么关系?” 眼尾一挑,玩味的凝视着云东流的眼睛:“不过,看在你帮了我一次的份上,我欠你一个人情!” “那你想怎么还?” “不知道,能活着出去再说吧!” “出去?”云东流不由皱眉:“你想出去再还?” “要不然呢?”顾飒笑了:“你总不至于要我现在就还吧?我怎么还?还你一命?还是说,若是有机会得到法杖的话,把法杖送给你?” 不等云东流回答,她又指向身后的冰雕兽。 “要不,你选一个,我帮你杀了,算还你的人情?” 云东流一时无话可回。 也是,就目前他和小骨头之间的关系来说,也就是简单的举手之劳,还不够以命相报的地步,更不存在把法杖拱手相让! 除非他有足够的证据,能证明顾飒就是假素裳! 此时其他的冰雕兽都被尽数击杀,大家也学精了,都默契的凑在了一起。 比起冰雕兽,大家能聚在一起,或许活命的机会更大一些。 而他们刚站稳不久,冰雕兽又从地底下冒了出来。 “没完了这事?” “该死的!怎么又来!” “……” 要是照这样发展下去,他们得活活累死在这里。 但是眼下,冰雕兽已经幻化成形,他们必须再一次的奋力搏杀,暂且先保住这次小命再说。 顾飒和之前一样,没有选择硬碰硬,而是一味的避让闪躲,没想到,在一次躲闪过后,竟然见到了也躲起来的云东流。 两人对视之后,默契的谁也没揭穿谁,而是借着地势藏起的身形。 “没想到啊,堂堂云城主,竟然也和我一样,藏在这里做缩头乌龟。” “嘶……”云东流听的倒吸气,隐忍压下火气。 她骂她自己也就罢了,还要拽上他垫底。 咬咬牙,他压下和姑娘吵架的念头,免得有失风度,冷笑一声:“我这不是躲,是在找契机!要想过这一关,可不是凭实力,而是靠运气!” “你知道怎么通关?”顾飒心说果然是老狐狸。 之前他对通关的事情是一点都没泄露,现在才说通关的事情。 云东流本不想说,但想想就算告诉了她,她的伙伴不知晓也没用,倒不如让她知道破关方法,却没办法使用更能让她抓狂。 想到这里,他也不再隐瞒:“咱们这边的冰雕兽和隔壁的沙人是一对,只有你和你的合作伙伴找到的相对冰雕兽和沙人,将它们一起杀了,才能破关!” “……听起来挺有道理,可是,怎么才能知道我和我合伙人,杀的是一对呢?” 这里的打斗就像是一盘大乱炖,谁有能分辨出谁是谁呢? “那就要考验你们的默契度了,如果你们用想同的法子的杀掉冰雕兽和沙人,那你们就会拿到通关手令,进入下一局……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从诡阵出来的活人太少,即便是云东流,能收集到的信息也十分有限。 至于那些从未接触过诡阵的人,进来更是白白送死。 他阴沉沉的一笑:“要知道,能闯过第一关的人,除了实力之外,更多的是运气,没有相对应的运气,就是死路一条。” 此时,冰雕兽的第三波攻击已经全面结束,余下的人已经有些招架不住,开始气喘吁吁。 这样大范围的狙杀,只会消耗他们的体力。 可偏偏冰雕兽不给他们喘气的机会,没等他们说上几句话,又开始了第四次的化形。 云东流飞身而起:“好了,下一关等你!” “你确定我能挺进下一关?” “若不然,你也不会在这里了!” 云东流大步走向的其中一只冰雕兽的,飞身而起,一拳狠狠的砸在它的头上。 “哐当!” 冰雕兽和之前一样,应声碎了个稀巴烂。 但是这一次又有所不同,只见一个红色的珠子从冰雕兽的身上飞了出来,云东流纵身跃起,一把抓住。 众目睽睽之下,他的身影蓦然消失。 有些人看到了这一幕,都惊呆了:“他,他成功了!” “那个红色的珠子就是破关的筹码!” “他是怎么做到的?” “……” 大家惊诧又羡慕。 但既然有人破了关,那就意味着他们也可以。 随即,原本已经颓废的人们,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整个兴奋起来。 顾飒避开众人:“君夙折,你那边怎么样了?” “我看到了,破晓城的堂主孔峰,他破了一个沙人的脑袋,从他身上拿到了红色的主子。” “我这边也是这样,云东流杀了一个冰雕兽,”顾飒的话音突然顿了下,有些恍然:“难道说,他们两个约定了相同的时间……” “孔峰在之前的几次沙人袭击中都没出手,以躲避为上,但是这一次突然出手了,我怀疑他和云东流约定了相同的时间和方位,所以在这一次的袭击中,杀了沙人,拿到了通关的珠子!” “应该就是这样,我也是这么想的,”顾飒也猜到了其中的关键:“要不然,他们怎么会比我们还先拿到破关珠子!” “怎么样?要不是试试?”君夙折也在那边观察着情况:“我可以配合你的行动,你选定对你有利的一个,告知我方位,我去杀相对应的那一个!” “好!” 顾飒的目光扫过冰雕兽,定下一个,告诉了君夙折的方位,两人确定了是同一个方向之后,一起行动。 在飞身掠起的时候,迷乙剑从她的手中破出,迅疾斩下了冰雕兽的脑袋。 与此同时,隔壁的君夙折也得到了,一剑斩了沙人的头。 几乎同一时间,两颗红色的珠子先后飞了出来,两个人同时抓在了手中。 下一秒,两人同时追下。 “呱唧” 顾飒摔进了泥沼之中,泥水都灌进了嘴巴里。 她连忙爬起身,啐了好几口,又用水漱了口。 “怎么了?”君夙折在那边听出了这边的动静不对:“你那边什么情况?有没有受伤?” “没有,就是摔进泥潭里,呛了几口泥水……” “摔着了?有没有摔伤?”君夙折的声音立马紧张起来。 “没伤着,没事,就是呛了几口水,现在已经漱了口了,你呢?你那边怎么样?” “先别说你,你先自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哪里疼,哪里磕着碰着了?”君夙折还在那边担心不已。 顾飒以手扶额:“没事,我真没有什么事,早知道给你整个视频了……还是说说你吧,你那边是什么情况?” “我?等我看一下,刚才落下时,我落在了树上,还没落地,也没看到周围的情况。” 君夙折只顾着关心顾飒这边的情况,根本没时间管自己那边,如今确定顾飒安全落地,才彻底放下心。 “我这边和你那里应该差不多,入眼都是树,一片树林,古树林,脚下是沼泽地,水洼有到小腿,黑咕隆咚的,没有声音,寂静到怪异……” 随着君夙折的描述,顾飒发现自己这边和他的环境几乎一样。 突然,她看到了什么,快步走到左边的古树边。 “君夙折。” “什么?” “我这里的树上都是刀痕,有血的痕迹,应该是有人在这里战斗过……” “我这边也是,”君夙折也发现了刀剑砍过的树身:“说明这个地方的静谧不寻常!” “嗯,我也想到了,应该是有猛兽一样的东西!” “小心点!”君夙折看了眼天空:“看着样子,快天黑了,天黑之后就是猛兽的地界,小心……” “啊……” 顾飒突然听到男人的惊叫,随即看到一个人落进了前面的树林。 君夙折那边同时也传出了有人坠地的声音。 ——又有人破关了! 第501章 他是好色,不是傻 顾飒点起一支火把,向着出声的地方走去,果然听到了有人在哼哼。 紧接着,就看到一个泥人狼狈的从灌木丛中爬出来。 看到火光,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连忙抬手:“救,救命,姑娘救命……” 听声音,竟然是那个吕胖子的表哥孙大鹏。 顾飒保持着戒备,没有靠近:“你怎么了?” 在这个地方,鬼知道这家伙是敌是友,还是保持点距离为好。 “后面,我后面,姑娘快帮我一下……疼死我了!” 孙大鹏哼唧唧的,像是僵尸一般的扭着身子,艰难的转过身。 他的后背上,竟然趴着十多条水蛭,黑乎乎的水蛭贴着身体,吸血吸的正欢。 “我自己拍死了一些,但是这些我自己弄不下来,姑娘,快帮帮我……” 说着,他将一把匕首递给顾飒。 顾飒没有接匕首,依旧警觉的很:“你就不怕我一刀割喉,趁机把你杀了?” 孙大鹏拿着匕首的手蓦然一顿,这才醒悟过来似得,立即将匕首又收了回去,但是后背上的水蛭实在是太难剔除,只好又硬着头皮道。 “那个,我相信姑娘,姑娘是个好人,应该不会趁火打劫……要我命的!” 顾飒放下了一丝戒备,走过去,接过匕首,用匕首一个个的剔下了水蛭。 能将匕首交给别人又不设防的人,应该没有太多的心思耍阴谋诡计。 果然,水蛭都剔除之后,孙大鹏千恩万谢的点头哈腰:“多谢姑娘,多谢,之前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姑娘是好人。” “只有你来了吗?没有其他人?” “不,又,在我们之前还有人也来,姑娘没看到吗?”孙大鹏环顾了一下周围:“咦,也没看到运城主,估计他和其他人一样,在其他地方呢!” 顾飒恍然。 想来第二关可能不止这个林子,亦或是这个林子很大,破关成功的人会被随即投放到不同的地方。 秉着第一关的破关规律,这一关想必也得一定的技巧才行。 此时有人在身边做搭档,也是不错的选择。 “要不,咱们俩,先一起?”顾飒发出了邀请,孙大鹏是求之不得,立即答应。 就算不是搭伴,和这样的美人在一起也是享受。 若是他再来一场英雄救美,说不定的美人就能投入他的怀抱了。 就在他想入非非的时候,顾飒将一个东西递到他面前。 孙大鹏根本没反应过来,“啊”了声,这才发现是个火把。 “啊什么?火把,天黑了,照个光,也好走路,你不需要吗?”顾飒说着把火把点燃。 “不,需要,当然需要,多谢,多谢姑娘。” 孙大鹏讪讪笑着,立即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甩飞出去,但随后就意识到不对,疑惑的看着顾飒的背影,再看看手里的火把。 这么大的火把,她是从哪拿出来的? 她也没带包裹啊! 怎么就一转眼的功夫而已,这玩意就出来了? 难不成,是她刚才做了两个,这一个一直放在一边,他没注意到? 孙大鹏自己给自己解释了一番,也相信了,就不再纠结火把的事,紧跟上顾飒。 丛林密集,只有他们的脚步声。 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他们两个活物。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顾飒却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与此同时,孙大鹏也向身后看去。 顾飒瞳底一刹那:“怎么了?” “我好像……有种被人盯上的感觉!”孙大鹏多了几分警觉。 “你也有这样的感觉?”顾飒立即看向身后:“那就说明这里真的有东西!” 一个人有那叫疑心,可若是两个人都有这种触感,那就是肯定了! 与此同时,君夙折的声音也在耳边传来:“我也感觉到了有东西在靠近!” 他话音刚落,耳麦里就传来尖锐的噪音。 “啊!” 顾飒下意识的捂住耳朵。 孙大鹏吓了一大跳:“怎么了?” 他左右迅速看了眼,并没发现什么东西。 顾飒顾不上他,因为她的耳麦里同时也传出君夙折的喊叫声:“有东西,耳朵里声音很大……” “是低频……人耳听不到的低频噪音!” 顾飒的耳麦是军用的,经过特殊的降噪处理,即便是耳边开枪也对耳膜造不成伤害,唯独对低频噪音敏感。 低频是不属于人类的声音。 在这个对方出现低频,那就意味着有东西过来了。 顾飒摘下耳麦,凝神静息的站在那里,感知着周围的气息。 蓦地。 身后传来空气乱流的声音,孙大鹏也在同时感知到了,立即提刀回身,对着声音的地方狠狠砍了一刀。 但是…… “咻!” 这一刀砍在了空气中,什么都没有。 此时,顾飒手里的耳麦传来震动,那么大的幅度,都不用听,也能猜到是低频噪音的颤动。 这个颤动比刚才还要厉害! 说明那个东西就在附近! 可她什么都没看到啊? 不过,顾飒清晰感觉到了汗毛在这一瞬立了起来。 这是来自于骨子里的危险预知! 虽然她什么都没看到,但是前世养成的自我保护,还是让她下意识迅速后撤。 就在她移开的那一瞬,“嗖”的一声,面前好像划过了什么东西。 那个东西很快,快到肉眼几乎捕捉不到。 就在此时,那个东西划到了孙大鹏面前。 “小心!”顾飒连忙提醒。 孙大鹏本能的一缩脖子,身子一弓,“斯哈”一声,捂着手臂迅速后撤。 鲜血顺着他的手臂染红了衣衫。 不过,也就是因为这点血,他们都看到了空气中诡异的一幕。 只见一个尖锐的刀片一样的东西,慢慢的被血洇透,也现出了原来的轮廓。 顾飒想到了什么,立即从空间里抓出一袋面粉,扔上高空,一剑劈开。 面粉随着散开,飘飘洒洒的落在树林里,也洒出了一个庞然大物的轮廓。 “我的娘嘞……这是个什么东西?”孙大鹏难以置信的抬头看去, 顾飒来不及看这个东西是什么,立即将对着耳麦说道:“这个东西是个扁片,刀片一样的东西,侧面可以看到很大的身躯,但是正面什么都看不到……用面粉,沙子,泥巴,地上的泥巴……” 顾飒说了一大堆的东西,却想到君夙折手边没有这些东西,急得乱说一通,最后才看到了地上的泥水洼,这才缓过神来提醒。 那边,传来一声声的嘶吼,也不知道君夙折什么情况,不过听声音战况挺激烈。 而这边,顾飒这才有机会抬头看去。 这是一个刀片体型的大螳螂。 偌大的眼睛也不是并排而立,而是比目鱼一般呈现长窄的模样,如此特殊的体型下,它的两条大刀腿更是薄如刀片,锋利非常。 而其中的一个大刀片上,晕染着孙大鹏的鲜血。 没等顾飒看清楚它的全貌,孙大鹏发出了一声怪叫:“这是什么鬼东西!这么大……” 暗市的兽类比外面的大,众所周知,可也不能夸张到这个地步吧? 谁家的螳螂能长成二层小楼那样的体态。 而他的喊叫也吸引了刀片螳螂,比目鱼的眼睛瞬间斜睨上他,大刀腿“噗嗤”切向他的大脑袋。 孙大鹏怪叫一声,撒腿就跑,刀片螳螂都不带想的,提腿就追。 顾飒则趁机缩着头,避开了它的大长腿,一边将耳麦塞进耳朵里,一边向着反方向跑去。 孙大鹏大概没想到顾飒会舍了他往反方向跑,急得大叫:“说好了一起呢,你怎么关键时候跑了……” “孙大鹏,你先撑着,等我想办法来救你!” “骗子!” 果然!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孙大鹏是好色,不是傻! 顾飒这是利用他拖着刀片螳螂自己跑路,他才不上她的当呢! 眼看着顾飒就要跑出视线,他立即飞身跃起,同时将一个东西打向顾飒那边。 “嘭!” 一个小型的火药弹在顾飒身后爆开,她猝不及防的被气浪掀开,而刀片螳螂也受到了冲击。 不过,它迅速站稳之后,舍弃了孙大鹏,转身冲向顾飒。 它是将爆炸当做了顾飒的偷袭,转身来报仇来了! 第502章 我一直都在,别怕 顾飒迅速闪避,但是刀片螳螂的速度更快。 她的脚都还没落地呢,刀片螳螂便到了她身边,捕捉爪的如同锋利的尖刀,“咔嚓”向她纤细小腰。 这一爪子下去,必定两截。 顾飒来不及多想,迷乙剑破空而出,横斩向张来的爪子,左手的十字弓弩则趁机射向它比目鱼一般的眼睛。 “叮当当” 迷乙剑砍在捕捉爪上,蹦出一连串的火花。 她没有气劲,后力不足,好在迷乙剑本身就是神兵利器,即便没有气劲的加持,还是在最后关口斩断了它的一段关节。 与此同时,十字弓弩也在瞬间刺中了其中一只眼睛。 刀片螳螂的突然一声刺鸣,顾飒的耳麦里再一次传出刺耳的声音。 还是那段低频噪音。 顾飒下意识的捂住耳朵,来不及再攻击,刀片螳螂也趁机有了喘息的机会,踉踉跄跄的往后退。 此时孙大鹏跟了上来,从后面抽到斩向刀片螳螂的脑袋。 不过,不出所料,刀片螳螂并没有因此受伤,反倒是更激发了它的凶性,一转身,疯狂的冲向孙大鹏。 顾飒得以喘息。 她没有丝毫松懈,落地后凝神而起:“攻击它的关节,别的地方没用,它刀枪不入,但是关节是弱点,攻击关节……” 短短几句话而已,孙大鹏已经被刀片螳螂扫的浑身是伤,狼狈的滚了好几滚,才又滚开刀片螳螂的攻击范围。 不过一转身的时间而已,刀片螳螂又追了上来,他一咬牙,瞅准时机,拔刀对着最近的捕捉爪关节砍了下去。 这一刀拼尽全力,用上了吃奶的力气,可砍在刀片螳螂的腿上,还是崩出了火星子。 眼看着刀片就要划完了,而刀片螳螂的腿还一动不动,孙大鹏慌了。 这要是砍不断刀片螳螂的腿,以刀片螳螂的记仇心思,下一步肯定是要扭断他脑袋的。 想到这里,孙大鹏是真的慌了,一瞬间的爆出了洪荒之力,吼叫着将所有的力量集中在手腕上,用力一切。 “噗嗤” 刀身嵌进了关节,随着他一卡一撬,竟然硬生生的折断了刀片螳螂的另外一个捕捉爪。 刀片螳螂的踩着小碎步往后退,折断的前腿挂在那儿一晃一晃的。 它的两只捕捉爪都废了。 顾飒砍断了一个,孙大鹏折断了一个。 最有战斗力的地方都没,那接下来…… 顾飒与孙大鹏迅速对视一眼。 孙大鹏:“怎么样?” 顾飒:“干它!” 两人一刀一剑,立即冲了上去。 同时,顾飒将耳麦再次戴上:“君夙折,能听到我说话吗?” “我在!”君夙折的气息很沉稳:“我一直都在,别怕!” 顾飒这边打斗正酣的时候,他也一直在听,即便低频噪音很刺耳,但他还是以功力硬抗着,就是怕顾飒这边出点什么差错,他没有及时捕捉到。 好在,这边有惊无险,顾飒目前来说还算周全。 “你那边怎么样了?你没事吧?你看到一个胖子了没?”顾飒一边与孙大鹏配合着打游击,一边紧张的询问。 “放心,我没事,任何东西遇上我,该担心的是它们,”君夙折的声音云淡风轻,不像有事的样子。 顾飒放下心来:“没事就好,我想你也不会有事。” “你说的那人叫吕胖子吧?他比较惨,受了伤,不过还活着,对了,我们对阵的是一只红翅膀的螳螂,你们呢?” “……红翅膀螳螂?”顾飒一怔:“这么巧,我遇到的也是螳螂,不过长的是灰色的翅膀。” “那就对了,这里的螳螂是一对,一公一母,咱们必须在特定的时间内杀了它们,拿到内丹,就能破关……” “……” 顾飒一直在说话,在孙大鹏的眼中那就是在自言自语。 他几次想要听清楚她在说什么,可因为刀片螳螂的原因,什么都听不到。 不过,直觉告诉他,搁这里自言自语可不是什么好事。 就在此时,他注意到的顾飒的目光瞄上了刀片螳螂的脑袋,身子也在微微下蹲,显然是要跃身纵起的节奏。 孙大鹏意识到不妙,立即也学着她的样子,在顾飒即将要跳起来的那一瞬,先发治人,纵身跳到了刀片螳螂的脑袋位置。 可是,顾飒在微蹲后纵身跃起的方向,却不是刀片螳螂的脑袋,而是它的腹部。 在此同时,刀片螳螂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先跳起来的孙大鹏身上,丝毫没注意到顾飒此时就到了自己的腹部底下。 耳麦里,传来了君夙折的声音。 “三,二,一……动手!” 迷乙剑在那一瞬间竖立起来,狠准的刺向刀片螳螂的腹部。 “铮!” 刀片螳螂的腹部传来撞击声,一层层的腹折就像是铠甲,完美的重叠挡下了攻击。 而君夙折那边已经得手,顾飒甚至于能听到从耳麦里传来的螳螂惨叫。 不行! 她不能输! 一旦她输了,那君夙折也就失败了,一切都要重头再来。 她蓦然翻转了手腕,膝盖跪落于地,一个反方向的跪滑,剑刃从顺杀变成了逆斩,斜刺里挑起,左手狠压在右手手背上,用力一切,总算是将剑刃刺进了刀片螳螂的腹部。 “噗嗤!” 剑刃刹那间像是进了里,失去了所有阻力,顾飒也因为用力过猛,整个人贴到了刀片螳螂的腹部,沾了一身的绿水。 随着绿水“哗啦”一下,刀片螳螂腹部的所有东西从漏了出来,瞬间浇了顾飒全身。 腥臭味将她弥漫,这个味道刺激的她再也承受不住,“哇”的一声吐出来。 这一吐,吐的是昏天黑地。 等她缓过神来的时候,孙大鹏正蹲在刀片螳螂肚子里流出来的那堆东西旁边。 似乎是感觉到了顾飒的注视,他蓦然抬头。 也就是那一眼,顾飒有所感知,立即看向那堆东西。 在一些乱七八糟的内脏中,有一个黑色的小木片。 顾飒意识到那就是破关的关键。 但孙大鹏显然也猜到了,在顾飒的注视下,缓缓拿起那块木片,在袖子上擦了擦,揣进了怀里。 自始至终,他的眼睛都在盯着顾飒,就是怕她突然发难。 顾飒擦了擦嘴,站起身:“孙大鹏,那个东西是我的……” “是吗?”孙大鹏冷笑:“这个东西是咱们俩合力一起杀的,没道理就是你的吧?” “你拿到那个木片也没用,因为另外一个不在你表弟手中……这是一个合作的游戏,吕胖子没有拿到那半片木片,对你来说,就没用!” “哈哈,”孙大鹏笑了:“没关系,我可以等,等我表弟拿到那个东西以后,我们就能破关了!” 顾飒眯了眯眼睛:“相信我,吕胖子拿不到木片的!” “是吗?那可不一定,”孙大鹏对自己的表弟很有信心:“你可能被我表弟的外表给骗了,别看他长得白白胖胖的,人和憨厚的样子,其实他才不是什么好东西呢!他一定可以杀了你的伙伴,把东西抢到手的!” 顾飒无奈的敛眸叹息:“孙大鹏,你这样会害死他的!” “那我们就试试!”孙大鹏将刀横在胸口:“看看最后死的那个人会是谁!” “孙大鹏,看在我们并肩作战的份上,我最后再提醒你一句,”顾飒抬眸,伸出右手:“把东西给我,你的表弟还能活命,要不然……一旦我的人知道这个东西不在我的手中,一定会杀了你表弟的!” “是吗?” “一定会,因为只有杀了他,你抢到的木片才会没用,最后势必要回到我的手中……孙大鹏,你把东西给我,这里还有很多其他的机会,你和吕胖子还有机会的!” “不可能!”孙大鹏好不容才得到的破关之物,怎么会轻易给别人。 他猥琐的上下扫过顾飒,很欠抽的笑了:“不过,你要是想要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好好的伺候伺候我,说不定我就……” “动手吧,”君夙折的声音骤然从耳麦里传来:“我已经把那个吕胖子杀了,你杀了孙大鹏,我们破下一关,别浪费时间了!” 如果孙大鹏不那么口无遮拦,或许君夙折的杀心也就没那么重了。 如今,听到他那作死的话,君夙折是一点善心都没了,直接一剑结果了吕胖子。 第503章 友情价 江凤舞和顾飒一走,庞大好就按照顾飒的吩咐,迅速爬了起来,但是下一秒却僵在原地。 随即,爆骂出口:“不要脸……竟然偷我们的马!” 他和顾飒骑过来的两匹马,都被江凤舞骑走了。 ——她骑一匹,牵着一匹。 “这女人真是有病,不是有两匹马吗?她为什么不给小夫人一匹骑?” 两匹马,顾飒却还是用俩腿走路。 不过这样也好,让他有了回去搬救兵的机会。 想到这里,也顾不上再骂江凤舞了,瞅准寒汀城的方向,撒开腿就开始狂奔。 庞大好是苦孩子出身,小时候就在寒汀城来回奔波跑生活,即便没有马,以他的脚力和对顾飒的担忧心情,还是让他一步都不带歇的,一路干到最近的镇子,买了匹马,径直回了寒汀城。 ** 顾飒跟着江凤舞,一路走走停停,在第二天早上来到了一个灰蒙蒙的贫瘠村寨。 整个村寨不论是屋舍砖瓦还是地面上的青石板,都无一不透露着沉甸甸的灰色调调,看的人压抑无比。 环顾周围,她随即走向一簇即将干枯了的藤蔓。 拨开藤蔓和杂草,一个写着【清水镇】三个字木牌露了出来。 与灰色陈旧的村寨不同的是,清水镇的这个木牌子的做的颇为精致,虽然已经经历过风吹雨打,岁月蹉跎,可是木牌子上残留的紫红色油漆和【清水镇】三个字表面的金漆残迹,都显示这个村镇并不像它表面上看去的那么简单落魄。 江凤舞收好地图,刚要上马,陡然听到了后面传来的马蹄声。 挑目看去,只见远处的羊肠小道上,扬起一条长长的灰尘——这是有马沿着小路在往这边狂奔。 “不会是追来了吗?”江凤舞瞥了顾飒一眼,不再逗留,一手牵着马,一手拽住顾飒的手腕,也不吹陨了,轻车熟路的来到村寨里唯一的客栈。 “徐娘,徐掌柜?” “诶呦,江姑娘,您可算是来了!这边请。”掌柜的是女人,姓徐,年纪约五十岁左右,因为身材略胖而显得皮肤更加白皙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来往的客人便叫她徐老板娘,久而久之的,也就叫成了徐娘。 徐娘急匆匆的放下算盘和毛笔,抓起一侧的团扇就走了过来:“刚才我还在和伙计们说,这江姑娘包下的贵宾房,如今也是快到期了,这不,姑娘的房子都差十多天呢,便有不少人过来这边打探,询问姑娘的客房是否还要续租呢。” 这一番话,听起来冠冕堂皇,是在说着和江凤舞的熟稔和双方关系的友好契合。 其实,江凤舞在她没开口的时候,便已经猜到了她的意思。 “徐掌柜,你要是想要月钱便直说,不用我面前阴阳怪气的说那些没用的话,不就是房租到期了,你要问我续不续嘛?” “诶呦,江姑娘果真是冰雪聪明呢,我就知道这么说也瞒不过江姑娘你呢,”徐娘手里的小团扇扇的都要冒出火星子了,眉飞色舞道:“所以说,姑娘,咱们这客房你是……” “续!” “诶呦呦,我就知道江姑娘一定是要续的,所以有人来问房子的时候,我是想都不想便拒绝了,当时我就直接说了,这房子是江姑娘定下的,而且也是住了多年了,已经住习惯了,所以肯定是要续的,所以他们多给多少钱都是不可能租给他们的!” “……” 江凤舞要进客栈的脚步遽然一顿,缓缓转身看着徐娘,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 “所以说,徐掌柜,你在这里说了大半天的独角戏,是为了告诉我,你要涨房租?” “没,没有,咱们是老相识,有交情的,怎么会涨房租呢……” “没关系,就因为咱们是老相识,有交情,所以我便不能让你吃亏,”江凤舞是不等徐娘开口,都能精准猜到她后面的话:“你说吧,涨多少?” “……” 徐娘犹豫了一下,微笑着,缓缓的伸出两根手指头。 江凤舞的眉头瞬间一皱:“这么多?” “多?多了吗?”徐娘游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不甘心的蜷下一个手指头:“那,那就一成?” “……一成?”江凤舞的神色明显明显一变。 “不是,江姑娘,这一成是最少的了,再少就没了,”徐娘的笑容都要僵没了,“也不过才一成而已,一年也就多几两银子……” “不是一倍吗?” “……” 江凤舞的话让徐娘的表情彻底僵在脸上。 江凤舞伸出两根手指:“这个,不是翻两倍的意思?” 徐娘都要哭了:“……我那是长两成……” 等会! 她好像是错过了什么泼天的富贵吗? 江凤舞误以为她是要长两倍的房屋,所以不同意,但是同意了一倍的租金…… 是不是她刚才狮子大开口,开口就要翻一倍,江凤舞也能答应? 想到这儿,徐娘的脸都白了,难看至极的看着江凤舞,抽抽着嘴角想要说什么,但又不敢开口。 倒是江凤舞,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行,就按照你说的……长两成!” 徐娘:“……” 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是不是就像现在这样的疼? 但事已至此,她又不能再加价,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努力挤出笑脸:“那就多谢江姑娘了,只是,江姑娘,您的那位朋友是不是也一起续了?” “他?他的事再说吧……不过,你最好也是给留着,若是不续了,我会告诉你的!”江凤舞对这件事不想多说。 带着顾飒进入房间后,挂上了【免打扰】的牌子。 一转身,将顾飒推到椅子里。 “坐下,别动,等一会我要出去,你自己坐在这里。” 说着,她在顾飒的耳后点了一下。 顾飒就感觉一股气劲顺着耳后侵袭入身,她瞬间警觉,右手点向后腰轻穴,不动声色的将那股子气劲卸去了。 做完这一切,江凤舞起身打开包袱,换了一身衣服便出了房间。 “徐娘,老规矩,没有命令,我的房间不许任何人进去。” “江姑娘放心,咱们合作这么多年,你的习惯我还不清楚吗?” “你我是放心的,但是就怕有些不开眼的……我可看你这店里多了不少的生面孔呢!” “哦,他们都是小伙计,不碍事,听到的嘞……江姑娘这就走了吗?那,还是老规矩,晚上再回来?” “对!晚上回来……” “……” 江凤舞的声音是越来远了,看像是出了客栈。 顾飒缓缓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 说实话,跑个一天一夜的马拉松,都没有这种不苟言笑的累! 一天的坚持下来,她都感觉自己四肢退化,都要变成僵尸了。 “累死我了!” 顾飒站起身,一边活动着手脚,一边观察着周围。 从江凤舞和徐娘的对话来看,这间客房是江凤舞的常年包租房。 她用手抹了一下桌子,若有所思的看着手指。 手指上只有一层很薄很薄,几乎可以忽略不的灰尘。 “这么少……” 灰尘少,不代表徐娘爱干净,每天过来打扫卫生,而是因为这个房间,有必须打扫的理由。 想到了什么,她快步走向床榻,拿起荞麦枕头微微的闻了一下,立即拿出去老远。 “好重的头油味!” 这个房间江凤舞已经许久没来过了,而且江凤舞那样的干净姑娘,也绝对不会有这么重的头油味! 蓦地。 “快一些,手脚麻利一点,速战速决,还有,让门口的人盯紧了,人要是回来了,不论如何得过来说一声……” 随着徐娘的碎碎念,江凤舞的房间也被推开了。 顾飒立即闪身坐回原来的位置,像个提线木偶般一动不动。 跟徐娘进来的两个小伙计,看到顾飒的时候,双双僵在原地,都是那种又尴尬又彷徨不知所措的模样。 但是徐娘似乎对这一切习以为常,当下一甩手,给了两人一个后脑勺的大逼斗。 “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老娘让你们过来,是让你们做事的,不是让你们过来看姑娘的!” “不是,掌柜的,她,她是活的……”其中一个指着顾飒磕磕巴巴。 “废话,当然是活的了,这些都是那个江姑娘的小玩物,她惯会把人弄成这些东西的,但你们也不用担心,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不去碰他们,便不会有事!” 徐娘对此早就习以为常,司空见惯了,一边摇着团扇一边叮嘱。 “对了,你们都记住了,要是万一不小心那个江姑娘回来了,你们就说是来洒扫房间的,别的什么都不用说!” 第504章 见鬼了 “是,掌柜的放心,我们知道要怎么做,”两个人立即应下事情,笑嘻嘻道:“我们也不是第一次干这事了,我们有经验!” “这话不错,掌柜的,这房子咱们也不是第一次干了,不过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式的人而已,所以才害怕了一些,没事,我们有经验,干!” 别看他们这个小地方穷滴很,可是就是客人不少,很多时候都是一房难求,那个时候,徐娘就会把这些客人的长年包房给拿出来,招待客人用。 当然了,用完之后,是一定要打扫干净的,以备下次使用,也方便客人过来住。 就像今天这位江姑娘,她就属于突然到来的那一种。 所以,他们必须在江姑娘回来之前,将这边的事情都处理干净了。 徐娘站着盯了他们一会,确定两个人干的还算上手,所以就转身离开了,但是临走时还是一再叮嘱。 “你们俩都给我机灵点,遇到事情警醒一些,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 “掌柜的,你放心,我们做事有数……” 两个人点头哈腰的笑着,目送徐娘离开。 她一走,两个人在房间里就放开了自我,也没有之前打扫时的态度和速度了。 尤其是那个年纪大一些的,约莫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一屁股坐在了桌子边,自己给自己倒了一碗水。 刚喝了一口,瞬间抿嘴:“嗯,香的!” “废话,那是茶水,就算是凉了那也是香的!”年轻的男人二十来岁,还是实诚,依旧在那边擦拭着床头桌角灯地方。 “唔,不是那个意思,是香的,女人香……” “……” 年轻的男人听到这话,瞬间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眼珠子差点都瞪出来了。 “你说什么?” “香味,女人的香味,”老男人的模样彻底猥琐起来,逮着茶碗好一通闻:“当真是女人的香味,应该是那位江姑娘留下的香味,她刚才肯定是用过这个茶碗……” “是吗?”年轻的男人也经不住诱惑,立即跑过来,拿着老男人的手,借着就是闻了闻。 下一秒,他就一脸的享受,闭着眼睛,昂起头,似乎是在回味着某种绵长的味道。 “嗯,是香,的确是那姑娘身上的香味……” 那模样,那动作,还有那一脸的陶醉模样,看的顾飒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说真的,她现在的脑壳里只蹦跶着四个字【敲晕他们】! 老男人听到这儿,更激动了:“是吧?我刚才也闻到了那姑娘身上的香味,不得不说,那香味真的……” “嘶!” “香!” “……” 两个人完全是恶心死人不偿命的那种,早那里你一下我一下,痴迷的闻着茶碗。 顾飒浑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 她闭上眼睛,一个劲的在心里默念——忍住! 忍住! 忍! 忍—— 就在她默默的给自己顺毛的时候,陡然听到了一句话。 “兄弟,你开过荤了没?”说话是那个老男人。 顾飒的心“咯噔”一下,瞬间有种不祥的预感。 而年轻男人紧接着笑道:“哥,瞧你说的,我,我这……” “这有什么害羞的?开就开过,没开就没开,咱们都是男人,你还有什么是不好意思的?” “嘿嘿嘿,没,没开过……” “想不想开?” “嘿嘿……” “你被总是笑啊,说话!”老男人急了:“你要是再这样,哥哥我不给你支招了!” 年轻男人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哥哥,你别,我,我这当然想的了,可,可那些青楼里的姑娘都老贵了,咱这样的玩不起,就是暗门子也是贵的很……” 老男人等的就是他这一句,当下立即道:“那,想不想开个不花钱的,还很漂亮的荤?” 顾飒:“……” 要是没猜出的话,大概率就是她所想的那个意思了! 诶! 男人啊! 听到老男人这么说,年轻男人的心更是像猫抓了一样,痒痒的不行:“真的假的?这念头,还有不花钱,还能漂亮……的?” 说到后来,他的神色一变,总算是明白了老男人的意思,立即指向顾飒。 “你,哥,你不会是说她吧?” “怎么样?够好看吧!” “……不,不是,哥,你开玩笑呢?”年轻男人的嘴角都在抽抽:“你刚才没听徐娘说吗?她说让我们要好好的干,不要得罪这屋子里的江姑娘,还说这位江姑娘很是特殊,最喜欢搞死人玩……死人啊!” 他不甘心的指向顾飒:“她,是个死人!” “胡说!”老男人不高兴了:“你看过这么好看的死人?” “那,那倒没有……” “呵,你觉得她这样样子,像是死人?”老男人说着,起身走向顾飒。 年轻男人连忙拉住他,低声道:“哥,我说咱们别搞这些,不吉利的……” 说到底,再漂亮再好看,那也是死人,是尸体! 搞一个死人……估计大多数的男人都没这个胃口。 孰知,老男人却反手抓住他,大力的往顾飒面前推:“你呀,就是太年轻,是个雏!等你开了荤就知道了,这女人啊,有时候是不是死人都一样,他妈的都是死人……所以啊,才会有那么多的男人,趋之若鹜的往青楼跑!” 他的婆娘就是个死人! 每天就是往床上一躺,四仰八叉的啥子都不干,弄的他了然无味。 倒是那些青楼的姑娘会玩,花样多,也能哄人高兴,为她们花银子也高兴。 可是年轻男人哪知道这话里的意思,被推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直勾勾的盯着顾飒:“不,不合适,哥,这不合适,不行……” “啧,男人不能说不行……” “可是哥……” 年轻男人半推半就半挣扎着,就被推到了顾飒面前。 就在他纠结纠结再纠结的时候,顾飒的眼珠子遽然转了一下。 下一秒,水灵灵的,直勾勾的盯上了他,吓得他后面的话瞬间消失不见。 老男人什么都没看到,还在把他往前推。 孰知一用力之下,年轻男人鲶鱼一般,“呲溜”着从他的手臂下窜了出去,头也不回的跑向门口。 老男人愣在当场:“不,不是,你跑什么?” 话音未落,年轻男人又猛地掉头回来,一个滑跪,跪到了顾飒脚下,双手合十,头也不抬。 “仙姑饶命,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得意了,不,不是小人的错,小人也是不知道的,小人都是被逼的,您大人大量,别怪小的……” “噔噔噔——” 三个响头过后,他头都没抬,几乎是手脚并用的往门口爬去。 这一连串的迷幻操作,看的老男人是一愣一愣又一愣。 直到屋门“嘭”的一声带上,他才回神一般,茫然的看向顾飒。 “那小子,搞什么鬼?” 不过就是像是活人的“死人”而已,他怎么就那么的害怕?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遇到了鬼! “算了,那小子就是个废物,当真是不行的,还是得老子这样的……今天就让老子一个人乐呵乐呵!” 老男人嘿嘿笑着,当下麻溜的开始解裤腰带。 但是刚解了一个扣,就听到了外面徐娘的咆哮:“你怎么出来了?活都干完了?老娘是花银钱请你干活的,还是请你藏在这里躲猫猫的……不是,你抖擞什么?见鬼了?” “啊,鬼,鬼啊……” 年轻男人似乎是真的被吓到了,一嗓子之后,嚎叫着跑了出去,不止徐娘愣住了,屋子里的老男人也被吓到不行。 “不是,你小子,你自己不行,你嚎什么?” 老男人一边骂着,一边迅速麻溜的将裤腰带给解开了。 但是在抬头的下一秒—— “啊!鬼,鬼啊……” 他也一嗓子嚎叫,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出门口时,脚下被裤子绊倒,一个倒栽葱,一脑门磕在了门框上,当时就昏死过去。 徐娘本来就被一个伙计吓到了,还没回过神来呢,立马又来了一个,她能忍? “一群没用的东西,让你们干活不行,见鬼倒是一个比一个灵光……老娘这是客栈,不是鬼铺,哪来的鬼?” 说着,她摇着团扇,气哼哼的走进了房间。 但是下一秒。 “啊……” 第505章 神秘的朋友 只见原本应该站在角落“挺尸”的顾飒,此时竟然坐在桌边,单手撑着脸颊,淡定悠然的看着徐娘笑。 徐娘在下意识的一声尖叫之后,立即反应过来:——刚才那两个家伙的叫嚷并不是唬人的,而是确有其事。 只是—— 徐娘到底是见过风浪,有过阅历的女人。 在刹那的惊慌之后,回过神来,立即摇着折扇,一点一点的歪头回怼着顾飒。 “我一直都以为,这江姑娘好的是男色,没想到竟然喜欢姑娘……不过,你这个姑娘的脸蛋也确实不错,好看的紧,喜欢你这样的,也不亏!” “这话从何说起?”顾飒被这突如起来的切入话题,搞了个措手不及:“你是从哪看出来,我和江姑娘有故事的?” “那还不好看嘛,简单,一眼就能看透了,老娘这双眼睛,就是尺。”徐娘走过来,一副【这里是老娘主场】的姿态,大摇大摆的在桌边坐下,与顾飒对桌而坐。 “是吗?诶呦,那可真是要求赐教了,”顾飒也不端着了,立即给她斟了一杯茶,双手奉上:“还请徐娘指点一二,也好让我这个没见过世面的长长见识!” “你倒是乖巧的很,也难怪江姑娘会对你有意思,”徐娘也是个能侃大山的,从最初的惊慌中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切都淡定了很多。 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这件事要从两个点来看,这第一,就是你这样的姑娘……以前江姑娘也带过不是死人过来,也都放在房间里,虽然说有男有女吧,但还是男人居多,偶尔有那么一两个女人而已,当然了,那些是真的死人……唯独姑娘你,还是个活人,这说明什么?” “……” 顾飒当真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理论,真真的是来了兴致开了眼。 她饶有玩味的一笑,眼睛都眯了:“说明什么?” “说明江姑娘对你的怜香惜玉呗……” “哈哈,”顾飒是真的忍不住的笑了:“徐娘,你,你这,真的,我这,我都不知道要回你什么了……你真的,你这个脑洞真是不去写戏本子都可惜了!” 这么狗血的剧情,都能被她想到,也是够可以的了! 孰知,面对她的嘲笑,徐娘并不在意:“切,我说是只是其一,这其二还没说呢,你着什么急?” 顾飒此时已经对她的【其二】不感兴趣了。 这徐娘的脑壳说是异想天开,估计老天爷都觉得自己不够格。 真是不知道她究竟会想出什么事情来了。 而面对笑疯了的顾飒,徐娘明显感觉到了“羞辱”一词,当下立即板着脸,起身叉着腰。 “你,你这姑娘,我说的有那么好笑吗?至于你笑成这样?莫不是做贼心虚,被我说中了心事吧?” “哈哈……”顾飒的笑声更大了。 按理说,这姐能在这个地方开一个客栈,还是一家独大的类型,这脑回路不至于这么清奇啊! 怎么说出来的话,那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呢! “对,对不起,我是,我这个人有毛病,总是会不自觉的去笑,我,我这个在这里道歉了,对不起,你,你继续说,说下面的……其二,对,其二……” 顾飒是真的硬生生的收回自己的笑,做了个邀请的手势,示意徐娘继续。 但是她那憋笑的表情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惹得徐娘的团扇都要摇出残影了。 “你笑吧,不就是说中了你们的事情,你笑成这样好掩饰尴尬吗?呵!我什么事情没经过,什么不知道?要不是江姑娘与众不同,她和她的那个主子,怎么会一点故事没有?” “……” 顾飒的笑意依旧,但是眼神里的笑痕在渐渐消失。 说了老半天,可算是要说到正题上了! “东家?”她的身子微微后仰了些,似笑非笑道:“你之前可是说的朋友……” 从进来客栈的时候,徐娘问江凤舞的那一句“你的朋友还续不续房”的时候,顾飒便对江凤舞的这个“朋友”产生兴趣。 江凤舞是暗帝的人,那她的朋友怕也是。 所以顾飒想要搞清楚这里面的一些故事。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多知道他们之间的一些隐秘,对将来也许另有帮助。 在一开始,顾飒便打定了注意,要想方设法的搞到这个“朋友”的信息,而最好的切入点便是徐娘。 所以,顾飒才搞出了如今这样一场戏。 没想到,都没等她主动切入换题,点一下关于“朋友”的事呢,徐娘就开始了自爆模式。 这样也好,省得她注定提起而引人注意了。 而面对顾飒的质问,徐娘立即摆出了一副“我懂”的表情。 “你也不要吃醋,江姑娘的那个朋友,我看他们俩之前是清清白白的,一点事情没有,因为他们也是好几次一起进到这里了,可从来没有住过一个房间,都是个人住个人的……” “是吗?这么隐秘的事情你也知道?”顾飒立即换了一副腔调,带着明显的醋意:“说不定人家半夜三更的时候,悄然进入一个房间,难道还要你知道?” “啧,看看你,这是吃醋了不是?”徐娘完全是一副吃瓜的表情,而且还是走在前沿,吃第一手瓜的那种:“我和你说,她那个朋友可神秘了,每次来都穿着又长又肥的黑衣服,还带着个大帽兜,那帽兜大的,吧唧一下耷拉下来的时候,被说脸了,连脖子都给盖住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清的路,来来回回的走了那么多次,竟然没摔过一次……” “你不是说东家吗?怎么又朋友了?”顾飒打断她,免得她扯起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没完没了。 “朋友是江姑娘和我说,但我瞧着,嗯,不像,”徐娘说着又吧唧了几下嘴巴,认真道:“这朋友来咱们这里住店我也是见过了,但是他们那样的……从住进来到离开,几乎不说话,而且一直都是江姑娘在做事,那个男人就像是老太爷一样,坐在桌边都不带动弹的,喝茶倒水什么的,都是江姑娘在座……” 虽然江凤舞一再强调,说男人是她的朋友,但是徐娘在他们之间是半点朋友的情义都没看到。 “那男人往那一座,那气派,那气场,俨然就是当家做主的主子……而江姑娘又那样的殷勤,你说,这不是东家是什么?” “……” 徐娘完全打开了话匣子,都不用顾飒主动问,便零零碎碎的将江凤舞和那个“朋友”的事情,都说了一些。 按她的说法,他们大概是十多年前来到这里的,开了房间之后,便一年来个三五次,有时候七八次,最少的时候,一年只来了一次。 “哦,对了,他们俩大概是在一个多月前来过一次,大概两个月左右吧?记不太真切了,反正那天他们是一起来的,不过没住店,只是吃了饭,两人便分道扬镳了。” 那天,徐娘本来是要聊一聊续约的事的,毕竟这两人一年就来那么几次,好不容易抓到一次不容易。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总感觉那两个人之间的气场不对劲。 “那天,江姑娘的脸色很不好看,见到我都是爱答不理的,也就进门的时候抬了一下眼皮,自此之后就没再搭理我……而且那男人的身上有一股特殊的味道,嗯,就像是过年点的炮仗那样的味道……嘿嘿嘿,我知道这么说你不会明白的,反正我一眼就看出他们俩应该是吵架了,所以就没有再多说话。” “两个月前?”顾飒蹙眉:“两个月前,那不是庆兰山出事的时候?” “庆兰山?”徐娘的团扇遽然一段,猛地指向顾飒,脸上的表情都夸张了:“对,对对对,你要是不提这事,我还忘记了,对,他们就是在庆兰山出事那段时间来的……但是之前还是之后,我就不知道,不过,在过后不久,我确实是听客人们说,说庆兰山崩了,庆兰府也淹没了……” 徐娘的话锋突然一转,又转到了庆兰府的事情上。 顾飒没有听进去,而是回味着徐娘的那句话:——男人的身上有很重的鞭炮味! 鞭炮是什么? 那就是低配版的火药! 男人的身上残留着这样的气味,则 说明他这之前曾接触过大量的火药! 所以—— 是她所想的那样吗? 第506章 给的银子不够 徐娘还在那里喋喋不休的说着,顾飒蓦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那个人的房间在哪?” “谁?”徐娘装作不懂的样子,摇着折扇抽回了手:“姑娘说的是哪个人啊?” “你不知道?”顾飒从腰间取出一锭银子,大大方方的放到徐娘面前:“不知道这样是否让你想起一点?” “诶呦,姑娘还真是大方,”徐娘的眼神瞬间亮了,高兴的去拿银子,但是手伸到了一半,想到了什么,蓦然又收回了手,笑的像朵萝卜花:“姑娘,不是我不帮忙,而是我们是做生意的,这做生意有做生意的规矩,客人的私密我们是不能随便说的!” “那就是银钱不够了?”顾飒也不废话,又拿出一锭银子:“这样可是能随便说了?” “姑娘,这个嘛……”徐娘笑吟吟的,盯着银子却是不再往下说了。 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不够! “这么说,还是不够了?” 顾飒也是上路的人,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再次伸向了腰间。 本以为,顾飒会像刚才那样,再痛痛快快的拿出一大锭银子,可是—— “呲!” 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锋利的从许娘的眼前划过,刺进了她面前的桌子里。 那一瞬,徐娘摇着团扇的小动作遽然一顿,随即,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脑门上凉飕飕的,好像是少了点什么。 一摸之下,她的瞳孔瞬间放大,惊恐的看着顾飒:“啊,啊,啊……” 她连续“啊”了几声,一声比一声的嗓门大。 顾飒则是看热闹般的看着她,没有任何动容。 “头发,我的头发呢,我的……”徐娘一边喊叫着,一边惊恐的站起身,同时也看向了桌子上的匕首。 这一看不打紧,浑身的鸡皮疙瘩“蹭”的一下全冒出来了。 见鬼! 见了老鬼了! 她脑门上的那几根为数不多的头发,竟然被人连根刮了下来,就那么散乱的掉在匕首的下面。 大惊失色之后,徐娘终于意识到自己惹了个棘手的货色。 当下,也不敢再逗留了,转身就要撒丫子开溜。 “你要去哪啊?”顾飒不冷不慢的声音在后面缓缓传来。 随即,徐娘听到了“嘶啦”一声——那是匕首被拔出桌面的动静。 徐娘的后背瞬间一紧,感觉汗毛都一根根的立起来了,连忙回道:“姑娘不是说要,要看房间吗?我,我这就带姑娘去看啊!” 她生怕自己说的慢了,顾飒的匕首就扎过来了。 好在顾飒也不是真的想要她的命,而是用匕首敲了敲桌子:“这么说来,我们还是打成交易了?那你是不是忘了点东西?” “啊……”徐娘的头皮都麻了,整个人感觉已经开始变冷,手脚都僵硬的那种死人感:“没,没忘,忘啊,我,我这马上,马上就带姑娘,去……” “我是说这个!”顾飒再次用力敲了敲桌子。 徐娘硬着头皮缓缓转头,等看清面前的东西时,不由长出一口气:“诶呦,姑娘,我这个……咱们都是熟人了,银子就,就不收了吧?” 匕首指的是银子,正是顾飒给她的谢礼。 但是就目前这个情况而言,说真的,她宁可不要! 就这姑奶奶的为人,绝对要惹不起躲得起,今天要是沾上了,保不齐以后就会出什么事情呢! 可谁知她刚说了两句推脱的话,顾飒的脸色就再次变了:“怎么,瞧不上?” “不是……” “还是嫌少喽?” “……” 徐娘干脆也不说话了,直接过来,抓来两锭银子就塞进了怀里,冲着顾飒谄媚的一笑。 “不嫌少,够了,足够了,谢姑娘赏!” “那就有劳了!” “不劳,不劳,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徐娘一边讪讪的陪着笑,一边打开了屋门。 孰知。 “吧唧!” “哐!” 是刚才从屋里跑出去的那两个男人。 他们见徐娘进去了那么久,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都忍不住好奇心的过来听门子。 谁知道还没听上两句呢,就被徐娘开门逮了个正着。 这次真是逃夜逃不掉了! 孰知,顾飒看着他们,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而是一指屋内:“你们可以继续做事了!” 徐娘:“?” 两个男人:“!” 最后,还是徐娘最先反应过来,一人一脚的将他人给踢走了。 “姑娘的话没听到吗?还不滚进去干活,要不然等一会江姑娘回来了,照样扒了你们的皮……” 说真,转身对上顾飒的时候,又是一脸的谄媚。 “姑娘有所不知,这男人啊都是贱皮子,你不踹他们几脚,他们不知道要做什么!” “是吗?”顾飒似笑非笑:“江姑娘身边的那个主子也是如此?” “……呃……” “不能说?” “不,不是,”徐娘现在可是怕极了顾飒这种略带有嘲讽的反问,立即道:“是,是不好说,那客人来这里的时间不多,而且来了之后,也一直都是江姑娘在打理,说真的,我都没和那人说过几次话……” “这么说,你们还是说过话的?” “呃,要是说,那也算说过,”徐娘有些为难的咋舌,突然有神秘兮兮的凑过来道:“也就那么一次,嗯,是,是江姑娘那天不在,他突然找到了我,就说了俩字!” 看她那卖弄的模样,顾飒倒是配合的:“哪两个字?” “厕所?” “……厕所?”顾飒心下一惊。 “是,厕所,是不是没听明白?”徐娘卖弄的嘻嘻一笑,团扇摇的像是装了小马达,一个劲的给顾飒扇着风:“就是我们这里说的茅厕的意思!” “……厕所!”顾飒再次重复着这两个字。 徐娘还在笑道:“我当时听也是懵了,心说这是什么地方啊?没听过呢,不过,老娘是混过江湖的,多少还是懂得一些,所以我就想着,他说的那俩字里,有一个厕字,那他要去的地方,莫不就是茅厕!” 厕所是什么人的叫法,顾飒已经不需要明说了。 单单是这两个字,似乎已经说明了一切。 徐娘还在碎碎念着:“所以啊,我当时就问他,客官,你是不是要去茅厕?出恭的地方?他当时愣了一下,随即嗯了声,说道,对,茅厕,在哪?我便带他去了……你说可笑不可笑,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会将茅厕叫那么古怪的名字!” 说话间,两个人来到了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 “呐,这就是那个客人的房间。” “他们俩的房间……”顾飒看了一眼江凤舞的房间,疑惑道:“隔得这么远?” “是啊,也不是紧挨着的,所以我才说,他们俩绝对不是一对,”徐娘自得道:“要是男女小情人住客栈,那是巴不得就住在隔壁,不是为了能做点什么事情,就是单纯的为了能靠对方近一点……” “徐娘,你倒是观察入微,这都能看的出来!” “那是自然,我也不是白开了几十年的客栈了,人神鬼怪的,什么没见过!只要一打眼,我就能看出端倪了!” 说话间,徐娘打开了屋门。 顾飒刚要进去,徐娘急忙拦下她:“你小心些,不要乱动东西,江姑娘之前就交代过,这个房间里的东西,只能打扫,不能挪动,哪怕是一张纸一支笔都不能随便动!” “为什么?” “还用问为什么嘛?”徐娘的眼神简直了:“当然是因为她的那个主子不好惹啊!吃东家的饭,端东家的碗,她还能砸了东家的碗不成?” “呵,”顾飒被她的模样都气笑了:“你这人是怕事的人吗?人家江姑娘的房子,常年包租的那种,你都敢拿出来做客房凑数,如今你却要我注意这个?” “不,不不,你不懂,”徐娘没了之前的万小心,认真道:“我和你说,那个男人和江姑娘不一样……当初我只是一打眼,再闻闻他身上的味,便知道此人不好惹!” “你这是……欺软怕硬?” “倒也不是,而是觉得没必要!” “……是吗?” “你,你这姑娘,”见顾飒的眼睛里满是嘲讽,徐娘很是难为情道:“我们是出来混饭吃的,能惹的我们就惹,不能惹的我们为什么要去惹?嫌命长了吗?” “那还是欺软怕硬啊!” “这有时候,你遇到了……那不软不行,”徐娘此时是一点没有被削去头发时的惶恐不安了,严肃道:“江姑娘好说话,我们自然就,是吧,可这个男人满手是血,杀人无数……你说,我们没事惹他干嘛?” 顾飒来了兴致:“这你都能知道?” “那是自然,这人身上有没有血腥味,我用鼻子一闻,就能闻出来!” 第507章 那个贵,得加钱 “是吗?”顾飒突然站住,转过身,饶有兴致的看着徐娘:“那你觉得,我呢?” “……什么?”徐娘先是一怔,随即谄媚的笑道:“姑娘自然也是骨子里良善的人,要不然,我这丢的就不是脑门上的几根头发,而是这颗项上人头了……姑娘不要我的脑袋,当然是好人了!” “你这个好人卡发的倒是也简单,”顾飒意味深长的斜睨她一眼的,抬脚跨进屋内:“我问你的是,你觉得我这个人手上有没有血腥味!” “没有,当然没有!”徐娘的团扇摇的自己都要看不见了,“姑娘这样良善的人,怎么会有血腥味呢?姑娘身上的都是香味,嘿嘿嘿……” 顾飒没有再搭理她,而是谨慎的观察着整个房间。 房间的布置不算高档,毕竟就是一个小村镇而已,但是床榻上的东西与房间的摆设布置有点格格不入。 她摸了摸床上的被子,若有所思:“这是桑蚕丝织成的缎锦,这一床棉被的布料……怕是够他两年的房钱了吧?” “姑娘果然是见过世面的,竟然一眼就看到了这被子的与众不同,不瞒姑娘说,这房间里最贵重的就是这床被子,还有那个枕头……枕头是缎子缝制的,里面塞了粟米软芯和各种干花瓣,你摸一下看看,是不是软的?”徐娘站在门口没有进来,而是用团扇指点着。 顾飒摸了一下:“嗯,的确是软的很。” “是吧,那个男人很怪的,和咱们这儿的人都不一样,咱们都是枕的硬枕,可他枕不惯,第一次住的时候,大半夜的让我找了床软杯子当枕头,第二天便给了我一大笔钱,说是要我准备粟米芯和干花瓣炫成的枕头,软枕,月软越好,软到整个人躺上去就陷进去的更好!” “他倒是会享受的很!”顾飒压了压枕头,似笑非笑道:“我还以为,他会要你去找鹅绒,做个鹅绒枕头呢!” “嘶,呀,你,姑娘,你,你怎么知道?”徐娘听到她的话,直接震出了一堆的语气词。 “他还真想用鹅绒?”顾飒一惊之后,随即嗤笑道:“怕是你们也做不出那样的枕头来!” 鹅绒可不是简单的用一点点子鹅毛的绒毛,那得是需要一连串的现代工艺,最主要的是得消毒。 若是消毒这一道工序刚跟不上去,那睡的就不是枕头,而是一堆死鹅了! “哎呀,姑娘,你,你真是神了,你莫不是神仙吧?”徐娘激动的,竟然直接走了进来,“我和你说,当时那客官的确也是我说了这样的话……他让我弄这样一个软枕,我说弄不来,他说那边弄个简单的,弄个鹅毛枕,那样也松软!” 说实话,那是徐娘第一次听到鹅毛枕头这个词,当时都怀疑自己的耳朵不是有问题,就是男人的脑壳有问题。 但是想着鹅毛也的确是简单的,所以便答应下了,说自己的后院正好有两只大鹅,剁了之后,鹅毛给男人做枕头,还能给男人做一顿烧大鹅。 谁知道,男人当时竟然心血来潮的去到了后院。 “我当时还想着,这是个宰他一刀的好机会,等一会得好好的要个高价,结果,谁知道,他也就是去后厨看了一眼鹅圈,便头也不回的走了,还说不要鹅毛枕了,就要粟米芯的……” 徐娘犹豫了一下,咬着后槽牙,狠狠道。 “说实话,我到现在也没明白,为什么他当时看看一眼大鹅之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顾飒倒是猜出了端倪:“你的鹅,是住在圈里的?” “当然,后院里养着的,自己家养的,不多,就两只,自然是要养在圈里的,”徐娘没猜透顾飒的意思,还在一本正经的回答:“难道不住在圈里,还要住在我的屋子里吗?” “……” 顾飒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你说的,好有道理!” 徐娘被笑的莫名其妙,不知道她在笑什么:“怎么了?难道是我说错话了?” “倒也没有,”顾飒认真的回:“是我笑点太低!” “……啊?” “那边,我去看看那边,”顾飒立即指向书柜的方向:“这些书是你准备的,还是那个客人他弄来的?” “自然是我们准备的了,”徐娘得意道:“这是我们家最贵的房子,自然是要配的上它的价格了,别管客人会不会看书,可是我们给他准备了,那就要加钱的!” “加钱?”顾飒忍住点了赞:“不错,升级硬件,硬控收钱的!你这个经营模式很对!” 徐娘没听懂是什么意思,但是竖起大拇指的意思看懂了,立即得意道:“那是自然,我们还是保持客人来我们这里住过之后,会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的感觉!” 提供客人超高的性价比,也是她能揽住客人的秘诀之一。 “不过就是多添置一些高大上的东西,别管客人有用没用,用得上还是不会用,那是客人的事,左右我们这边给出了更更好的招待,他们的身价也就自然的水涨船高,这价钱上就更……是吧?” 徐娘越发得意了,在书柜上翻出一本书,找了一下里面的,似乎什么都没找到,又转身去找另外一个。 “我记得这里就有的……” 顾飒看的疑惑:“你找什么呢?” “墨宝!” “……” 见顾飒一头雾水,徐娘解释道:“是那个男人的墨宝,我看你不是对那个男人感兴趣吗?我找给你!” 即便被顾飒剃了头,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和她说了这么多的话以后,她非但不恨她,反倒是有种说不上来的喜欢。 “江姑娘的这个主子,也是个附庸风雅的人,没事的时候也喜欢……那叫什么来着?就是读书人最喜欢干的事?” “写……毛笔字?” “泼墨!”徐娘遽然想到了这个词,认真道:“对,就是这个,他可不是简单的写几个字那么简单,还喜欢画画,但是画的东西和咱们又不一样……嗯,说不上来的东西,就是一个黑疙瘩,拿在手里的,像个碳球一样的东西,反正不是毛笔的那种画!” 碳球? 黑疙瘩? 画画? ——素描! 这是顾飒脑海里最先蹦跶出来的一个词汇。 她清楚记得,当初还曾得到过一张素描纸。 那就是用炭笔所画的素描写生,只是因为但是的素描线条很重,所以当时她还在想,那个家伙用的是什么素描笔。 如今想来,想必是用了最原始的那种石墨碳石。 “我记得,当初我来送饭的时候,他在画画,见到我进来,就把那张纸叠了两下后,夹进了一本书里,等他走了之后,我来收拾房间,当时还在那本书里看到过,因为怕他回来再寻找,我便没有动过那本书……只是记不得上哪本书了!” 徐娘翻找了几本,没找到,随即泄气了:“算了,不找了,许是他已经把那幅画给处理了呢!” “别啊,咱们闲着也是闲着,趁着没事,现在就找嘛,”顾飒却对那本书和画很有兴致,因为那可能会证明到她心底的一个猜测,所以便鼓动道:“这样,你要是不想帮忙的话,便把我翻找的书,仔细收拾好,再恢复原样可好?” 徐娘:“……” 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这叫“不想帮忙”? 这说到最后,她不是一点活都没少干吗! 心里吐槽归吐槽,眼看着顾飒已经干了起来,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跟在后面收拾残局。 可,当初为了好看,所以在书柜上放了不下二百本书。 这要是一本本的翻找下去,也是个体力活。 “那个,要不,姑娘,你先翻看着,我找人过来帮你……” 说着,也不等顾飒回答,捏着团扇一溜烟的跑了。 但是这个“帮忙”也就是一句话的事,迟迟也没个人影过来。 其实也不是徐娘不想帮忙,而是其他人一听是和顾飒这个“死人”一起做事,都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说什么都不愿意。 徐娘找了一圈,没拉到合适的人,干脆也不找了,也不过去盯着了,就扔下顾飒一个人在那里翻找。 顾飒只管翻,不管整理,翻一本扔一本,不到一会,脚下就一堆连七八糟的书。 但是皇天也不负有心人,在翻了六七十本书之后,终于在戏本子里看到一张折叠起来的绢纸。 第508章 果然是他 其实都不用打开绢纸,顾飒便已经猜到了里面会是怎么样的一幅画。 因为这张绢纸的表面,染上了很多的手指印的,黑色的掌纹乱七八糟的到处都是。 ——这是因为作画的人,在用整个手掌拿着墨石或者是碳棒,所以才染的满手都是黑灰,因此才留下来指纹掌印。 能用这种绘画手法的,也就只可能是他了! 顾飒缓缓打开绢纸。 果然。 和她所猜测的几乎一样! 这是一张素描图! 一张没有画完的素描山水图。 “嘟嘟嘟——” 几声口哨骤然在门外传来。 紧接着就听到了徐娘惊慌失措的声音:“怎么了?可是江姑娘回来了?” “是,已经过了村口了,马上就到咱们这边。” “完了完了,这可是我的财神爷啊……” “噔噔噔——” 徐娘几乎是手脚并用的跑了上来。 “姑娘,姑娘……来了,江姑娘来了……” 等进到门口,看到房间里的那一片狼藉的时候,整个人泥塑一般的僵在那里:“这,你,不是,姑娘,你,你这个,你怎么弄成这样了?” 江凤舞是财神爷,那她的主子就是财神祖宗! 财神祖宗的房间给搞成这样,她怎么交代? “来就来了呗,”顾飒迅速将素描扔进空间,随手拿起一本书,不慌不忙的很,“你慌什么!” “哎呦,姑娘,不是你那么说的,你是不怕,可我这,我……”徐娘脸色煞白,满头大汗,说话都磕巴了:“就,就不说房间,就单说你,她,她若看到你,这,我,我要怎么解释!” “解释什么?你脑门上的头发,就是最好的解释。”顾飒转身在桌边坐下。 徐娘的表情瞬间一垮:“不,不是,姑娘,你这是不,不走了?” “不走了!” “不行!这怎么能行呢!”徐娘说着一个磕巴,差点摔倒:“这是人家花了大价钱的,你怎么能在这个房间呢?这若是……” “嘟嘟嘟——” 门口的口哨声更急了。 “呦,江姑娘回来了?可是用过饭了?要不要给您准备一些饭菜?”门外看门放哨的男人在江凤舞过来时,抻着脖子吼了一嗓子。 江凤舞被吼的莫名其妙,不由挖了挖耳朵:“你有病吧?叫嚷什么?徐娘就是这么教你们规矩的?” “姑娘,我这是在迎客,迎客就是这个规矩,这是掌柜的吩咐的!” “……有病吧?”江凤舞直勾勾的等着小厮,直觉的感觉他不对劲,但也没多想,骂了一声以后,快步进了客栈:“徐娘,我要走!给我准备一些吃食……徐娘?” 大堂里没有人,连个柜台伙计都没有。 “人呢?”江凤舞看向门口的小厮,刚要问他店里的人怎么都不见了,却发现那个小厮竟然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也一溜烟的跑远了。 此时江凤舞就是再迟钝,也能察觉到出事了。 但她艺高人胆大,并未将这点危险信号当回事,而是左手扣在剑柄上,缓缓上了二楼。 “徐娘?掌柜的?你在吗?” “……在,在呢,”徐娘磕磕巴巴的声音在走廊的尽头传来:“我,我在这呢。” 说话间,徐娘颤颤巍巍的从那个房间走出来,手里的折扇夸张的闪着。 那飘飞的头发里,江凤舞一眼就看到了她的秃脑门。 “徐娘,你的头发那是怎么了?” “呃,我,我这个……”徐娘讪讪又结巴的陪着笑:“我,我要是说我自己用刀削的,姑娘,姑娘怕是也不信的吧?” 江凤舞的瞳孔缩了缩,长剑缓缓出鞘:“那你可真是不小心,而且手艺也不错,竟然能将头发削道如此干净,还能不伤到自己……也是不俗了!” 傻子都不会相信,她会将自己的脑门给剃光了。 就算是脑壳被驴踢了,都干不出这种损脑壳的事!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 徐娘是从那个房间出来的,以她的狗胆子,是不可能进去胡乱造的。 她只是贪财,可不敢惹杀神! 所以,如今唯一可以解释的是——那个房间里,现在就有那个剃光了徐娘头发的人! 想到这儿,她已经蹑手蹑脚的到了门边,随着身形一闪,长剑也闪现与顾飒眼前。 告诉也不惯着她,抬手一记弩箭,“叮”的一声,撞在了剑刃上,将剑刃给撞飞。 “妈呀!”徐娘吓的大叫一声,抱着头撒腿就跑。 这两个女人是什么情况? 不是该死一对吗? 最起码也得是好姐妹啊! 这怎么说开干就开干,一点也不管旁人死活呢! 而江凤舞也没有管她,由着她大叫着从楼梯上滚下了二楼。 她在看到弩箭的那一瞬,便也收了手。 能用这种弩箭的,也就只有她了! “顾姑娘,当真是好久不见……你有一次戏弄了我!” “怎么能叫又一次呢?而且,你这恶人先告状的本事,还真是见长的很啊!”顾飒笑容明媚,冲着她勾了勾手指:“毕竟,我没有用阴招暗害你,甚至于还想用蛊虫奴役你,将你变成活傀儡……所以说,咱们俩之间若是非要说什么戏弄的话,那也是你江姑娘戏弄我吧?” 江凤舞进来的时候,看到了一地的书籍。 她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你在找什么东西?” “没有!”顾飒回的简单干脆。 “没有?都翻成这样了,你还说没有?”江凤舞指向地面:“顾姑娘,你还是和以前一样,骗人都懒得装一下啊!” “没有,我真的没骗你,”顾飒认真的很:“我只是无聊,等你的时候无聊的很,看到这屋子里有书,就过来翻看了一下……” “所以,徐娘脑门上的头发,也是你干的了?” “她不配合,我就小小的惩戒了一下,不重要,”顾飒再次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要不,咱们两个坐下来,慢慢的聊?” 江凤舞稍微的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了屋内,只是没有在桌边坐下,而是走到了窗户口那儿。 这个位置进可攻,退可守,实在不行还可以逃,可以说是整个房间中最佳的位置。 江凤舞走到窗户边,一个转身,半边身子依靠在窗棂上,将剑抱在了怀中,但是她的右手还是在剑柄最近的位置上。 顾飒默默的看着她,眼尾明显挑了些,笑意颇深:“江姑娘,我想,我们上一次在暗市的时候,虽然有些小摩擦,但也是不打不相识,最后的相处还算是蛮愉快的……怎么这一次见面,就是这种不死不休的局面了呢?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顾姑娘这话从何说起?”江凤舞不动声色的一笑:“我们两个这个样子,像是不死不休?” “难道不是吗?” 事到如今,顾飒也不惯着她了,直接指出来。 “你从一进来,便选定了一个最有利的地形,而且别看你现在是懒散的倚在那儿,可是你的后背微微弓起……见过猎豹攻击的姿势吗?你如今的姿势,便如猎豹一样!” “……是吗?”江凤舞似乎被戳中了心事,身子不由僵硬了很多,下意识的低头看着自己。 但是,她的姿势依旧没有改变。 “顾姑娘多心了吧?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这是我的习惯,只要是出门在我,我都是这个样子,所以,顾姑娘不用想太多!” 顾飒单手撑起脸颊,歪着头,瞬也不瞬的盯着江凤舞:“希望我是多心,毕竟咱们俩也没什么新仇旧恨,应该不至于走到不死不休的地步,对吧?” “……是!”江凤舞的笑勉强又僵硬。 说了那么多,她还是这种随时进攻的姿势。 这让顾飒心思急转。 她和江凤舞之间绝对没有什么生死仇恨! 如今她这么做,应该是有令而来! 眼尾沉了沉,顾飒笑道:“是暗帝的意思吗?” “……什么?”突然间的话题转换,转的江凤舞措手不及。 顾飒轻叹:“你是暗帝的人,出现在这里对我下手,而且还一直都是如此紧张戒备的状态……说明暗帝是给你下了死命令,让你务要……” 她突然笑了,眼睛都亮晶晶的,带着一丝丝的玩味,似笑非笑的道:“只是我不懂,他是要你杀了我,还是抓活的?” “……”江凤舞没有回答。 但是就目前这个情况而言,此时沉默已经代表了默认。 顾飒恍然的点点头:“果然是他!” 第509章 你才是幕后主谋 江凤舞的瞳孔明显缩了缩,睫毛缓缓沉下,闭上了眼睛。 “所以……你故意跟着我,就是为了查出这些?” “这话有点意思了,”顾飒笑出了声,再次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要不要坐下来,咱们慢慢的聊?” “不必了!”江凤舞再一次拒绝了顾飒。 而且,她的动作和姿势也没有任何的改变。 显然,在她的眼中,顾飒依旧是敌人。 顾飒却没有她那么多的敌意,恣意笑道:“别呀!我感觉咱们还是有话可以聊的,比如说,你是怎么知道我是故意跟着你的?” “还用说吗?你根本就没有被蛊虫控制,一切都是装傻来着!” “那,你又是什么时候发现我故意跟着你的?”顾飒笑意更深了:“不会是一开始便发现了吧?” “难道你不觉得你的演技很拙劣吗?”江凤舞嘲讽的翻了个白眼:“尤其是你被蛊虫控制的时候,那演技……太假空阑!” “嗯,果然和我想的一样!”顾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所以,从一开始,你就故意让我跟着你的马走!” “……” “你骑着马,却让我走路,就是故意的!” “……” 关于这一点,江凤舞没有反驳。 但是不管顾飒怎么说,她都不接话。 顾飒瞬瞬的看着她,看了好一会,黛眉微微蹙了起来:“可是,我直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你为什么要引我来这里?” “……你什么意思?”江凤舞的神色一震。 似乎顾飒的这句话刺激到了她的神经,眼睛都瞪的溜圆。 “顾飒,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徐娘和你都说了什么?” 徐娘? 嘶! 顾飒瞬间有些后悔! 看来,徐娘是知道不少事情的! 只是可惜,江凤舞回来的太早,她都还没来得及正儿八经的问呢! 不过,这并不妨碍顾飒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这个嘛?徐娘可是说了很多很多的,”顾飒只想房间:“有这个男人的,也有你的,还有你们的……所以,我不确定你问的是哪一方面的?” “徐娘!”江凤舞突然咬牙切齿:“我就知道她是个大嘴巴,一定会胡说八道!” “她是个大嘴巴不错,可胡说却不见得,”顾飒神神秘秘的眨了眨眼睛:“毕竟,她说过的很多事情,都被我找到证据了!” “你找到什么证据了?”江凤舞再次紧张起来,人也上前了两步:“她到底和你胡说了什么?” 江凤舞的这个动作,是攻击前的准备姿势。 瞧这意思,好像只要顾飒敢说出对她不利的话,她就要动手杀人灭口了。 顾飒才不会给自己找麻烦呢! 当下笑道:“别紧张,这有些事情,我是可以烂在肚子里的!” “……” 这么模棱两可的话,让江凤舞猜不透她到底知道些什么,值不值得自己动手,所以站在那里的一瞬,很明显的犹豫了一下。 而看着她的动作,顾飒再一次确定了心中的猜测:——这个房间里的某个东西,也或者是暗帝的命令,亦或是她来这个村寨的原因或者是某个目的地,都可能是她不能外人知道的秘密,甚至于可能是她的逆鳞,所以才会一直想要杀人灭口。 顾飒没有再逼问。 弦绷的太紧,不是什么好事。 她得给江凤舞一定的思考时间,而不是一直咄咄相逼,那样只会适得其反。 所以,顾飒在说完这些话以后,便不再言语,而是悠哉的自己倒了一盏茶,并且还给江凤舞也倒了一杯。 “在你来之前,我让徐娘沏了一壶茶,也不是什么好茶叶,就是大酽茶,茶的香味不大,胜在够浓郁,所以我觉得咱们倒是可以坐下来,慢慢的喝茶,聊天!” 这是顾飒的第三次邀请。 这一次,江凤舞明显的有些动容。 虽然她依旧没有过来坐,但是身上的锋锐戒备减缓了很多。 房间内一时间静可闻针。 两个人都感觉到了空气中微妙的气场。 蓦地。 “你……” “要不……” 江凤舞和顾飒几乎同时开口。 但是江凤舞再一次表现出了敌意:“要不什么?你要说什么?” 顾飒也不追她的问题,而是顺着她的话题笑道:“我是说,要不,我先说说我的事?” “你还有什么事?”江凤舞对她的事情好像没多大兴趣,不屑道:“你的那些事情,我可是听过了不少,只怕知道的并不比你少!” “是吗?”顾飒的眼神骤然一亮,笑道:“是谁告诉你的?暗帝吗?” 【暗帝】两个字,戳到了江凤舞的心,她眼神里的温度明显降了下来。 “顾飒,你知道我是暗帝派来的?” “你不是暗帝的人吗?你费劲巴拉的把我弄来,难道不是暗帝的意思?”顾飒似笑非笑道:“只是我没搞明白,你既然当初知道我是装的,大可以直接动手,又何必顺水推舟的故意将我带来这里呢?” “……”江凤舞有一次选择了沉默。 顾飒的情绪明显失落了许多:“又是不能说的?啧!咱们这天聊的,可真累……诶呦,你说说,咱们俩这是何苦呢?有话说清楚了多好!我也不至于装作被蛊虫控制,你也不至于吹着陨的来配合我!” “要不然呢?”江凤舞冷笑:“就像现在这样,你我坐在一起喝茶?” “难道这样喝茶不好?”顾飒实在猜不透她到底在坚持什么,又在防御什么:“咱们俩本身没有仇恨,你不过是替人办差,身不由己,这个道理我也懂,可,可即便这样,咱们也有无数次可以坦白的机会,可你就是没有,为什么呢?” “……”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提到这个话题,江凤舞就选择沉默。 几次下来,顾飒也算是明白了:“好吧,我不理解,但尊重,你这么做,定然也是有着你的逼不得已!” “你倒是和以前一样,善解人心,”江凤舞冷眼:“可惜,你猜不透我的心思,也就解不开我的结!” “……” 顾飒心说你这不是废话吗? 明明有机会可以说的,你偏不说,就在这里搞【神秘莫测】的猜话题游戏。 “算了,你要是执意不说,咱们也就没有再继续聊下去的必要了,”顾飒悠悠然的起身,慵懒的活动了一下腰肢:“翻了大半天,累死我了!” “你在找什么?” “……”顾飒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径自走向门口。 “铮——” 江凤舞手里的长剑弹了出来:“顾飒,我问你话呢!” “你这姑娘,当真是双标的很呐!”顾飒斜睨着逼到身前的剑锋,似笑非笑:“我问你的问题,你都选择了无视,那我为什么就一定要回答你的问题呢!” “我是为了你好!”江凤舞看向地上的书册:“我不知道你找到了什么,我也不管,但是这个房间里的东西,你最好不要拿出去!” “若是我不从呢?”顾飒带有几分坏坏的笑,指尖弹了一下剑锋:“你是要在这里杀了我?” “顾飒……” “你敢吗?”顾飒继续挑衅而笑:“暗帝给你的任务,应该是把我抓回去,最起码得是活的……所以,你敢杀了我,违抗暗帝的命令?” “谁和你说的,我是暗帝派来抓你的!” “……你,不是?” 顾飒被这个反问问住了,一时间感觉之前的线索都断了。 “你搞出了这么多的事情,又是傀儡又是蛊虫,还又把我抓来……难道不是暗帝的意思?还是说……” 她顿了下,眼睛里满是疑惑不解:“莫不是他要你杀了我?那就更不对了!我对他而言,应该还有用,他不至于让你杀我才是……” 暗帝要杀她,自己就可以直接动手,都不用江凤舞多一道手,反而是夜长梦多。 而且,以江凤舞的能力,想杀她还有点不足。 暗帝想杀她,那有的是机会和能力! 那,为什么暗帝之前没有动手,而是要费劲巴拉的再让江凤舞动手? 太多的疑惑在顾飒的心中交织,慢慢的,也变出了一条线。 她遽然抬眸,对上江凤舞的眼睛,咄咄凝视:“不是他!” “……什么?”江凤舞的身子都似乎颤了颤。 “不是暗帝的意思,是你!”顾飒从她的细微反应里抓到了重点:“你是自作主张的过来抓我的!” 第510章 凭什么听你的 顾飒想到了一百个可能,但是所有的可能根源都是暗帝。 因为只有暗帝的命令下,江凤舞才会这么不要命和自己斗智斗勇,要不然,她吃饱了撑着,没事来抓自己玩吗? 可万万没想到啊—— 所有的线索规整到最后,矛头竟然指向了江凤舞。 而面对顾飒的追问,江凤舞并没有任何解释,而是依旧直勾勾的盯着顾飒。 “不管是谁的意思,你都不能把东西带出房间!” “江凤舞,你是疯了还是吃饱了撑的?竟然搞出这么多的事情来抓我?我之前在暗市的时候,是不是刨了你家祖坟?” “把东西留下,我带你去个地方!” “……” 江凤舞的话,看似是选择了退让。 顾飒略一斟酌后,缓缓的抬起手:“你要是能在我身上搜出属于暗帝的东西,就算我输!” “……以你的能力,怕是不会让我搜到东西吧?” “我说你没有,你说有!让你搜,你又说搜不到!”顾飒挑了眼尾,带有几分的挑衅:“江凤舞,你要是找事,想打一架,你就直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哼!你身上有空间,会让我找到?” “你……” 顾飒还要硬怼两句,但是江凤舞已经开始动手在她腰间摸索。 顾飒:“……你不是不屑搜的吗?” “别动!”江凤舞用剑抵着他,冷声:“不信你是一回事,搜不搜是另外一回事!” “……好!你搜!” 反正什么都搜不到。 果然,江凤舞在顾飒身上寻摸一番后,无功而返:“你还真是会藏!” “就不能是我没拿吗?”顾飒一脸的无辜:“人与人之间,还是要有点最基本的信任的!” “信任?”江凤舞呵呵一笑:“顾姑娘,旁人谁和我说信任,我都会信,但是你不会!” “为什么?”顾飒咬唇:“我的名声就这么差的吗?” “倒不是你的名声,而是我对你的了解,”江凤舞似笑非笑道:“在你的人生之后,很多事情的解释权在你手中吧?文字游戏是你最擅长玩的……所以说,和你玩信任,我可没那个胆子!” 她收了剑,从门口的 衣架上取下一件男士的外衣。 “穿上他,跟我走!” “去哪?” “你不敢?” “激将我!”顾飒看着手里的衣服,似笑非笑:“不过也无妨,你费尽心机的将我引到这里来,想必也不是为了杀我……毕竟,我死哪里都成,不挑地方!” 闻听此言,江凤舞明显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顾飒白了她一眼,转身去谢下钗环:“你不是都听到了吗?一字不落!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 江凤舞的手下意识的握紧剑鞘:“你的意思……莫不是说,我是故意引你来的?” “难道不是吗?”顾飒玩味的看了她一眼:“你知道我是故意给你抓到的,那你觉得,我为什么要那么的配合你?当然是为了跟你走,看你到底是要搞什么嘛!难道这不是很直白的一个事吗?” “……” 说到这,江凤舞才骤然明白了什么:“一直以为,是我为你设的局,没想到,你是故意的……以身入局!” 她早就知道顾飒是装傻,所以被她牵制的跑了一天一夜。 可当时她的心思在别的上面,所以就忽略了顾飒为什么要装傻的根本原因。 难道是因为爱玩吗? 当然不是! 还不是故意为之的! 看着江凤舞的神色,顾飒微微蹙眉:“你当真没想过,我是故意跟着你来的?” 江凤舞靠在门边,迟疑了一下后,还是摇摇头。 顾飒瞬间来了兴致:“那就有意思了,你这心无旁骛的,竟然忽略了这么明显的事……说明你的心思不在我这儿,你是在想着别的事情,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才会疏忽了我的存在!” 江凤舞似乎是被戳中了心事,蓦然转身走出了房间。 顾飒还没换完衣服,头发也没梳理,急得大喊:“不是,江凤舞,你去哪?” “……”江凤舞没搭腔。 顾飒只能一边拢着头发,一边急匆匆的追出来:“江凤舞,你有没有职业道德?我的话还没说完你就走……” 江凤舞翻身直接从二楼上跃下,一个闪身出了店门。 等顾飒追出来时,早没了影子。 “什么情况?”徐娘从身后闪出半个脑壳,磕磕巴巴的问:“姑娘,你们俩这是……吵架了?” 这俩姑娘的关系还真是矛盾。 刚才看好像是不死不休的那种怨敌,现在这个模样,倒像是吵架出走的好朋友。 这—— 这个世界真是太混乱了! 她感觉自己再看下去,非得精分了不可! 江凤舞再回来的时候,手中拿了一个黑色的大氅和一双有内增高的男人穿的靴子。 “给,穿上。” “你这是让我……扮演暗帝!”顾飒此时算是看出了江凤舞的心思,玩味笑道:“你们俩平日里就是这么玩变装游戏的?” “什么变装游戏?”江凤舞冷声:“让你换衣服和他无关!是为了你好!” “我不信!”顾飒指向自己,笑道:“莫不是,你觉得我这个样子像是很好骗的?你说什么,我便信什么的那种?” “顾飒!你什么意思!”江凤舞咬紧了下唇:“不过是换件衣服,穿双鞋子,跟着我去一个地方而已!” “不穿,不去!”此时顾飒是完全掌握了主动权,嚣张又挑衅:“江凤舞,你觉得,你现在若是不拿出一个让我信服的理由,我会乖乖的配合你吗?” “顾飒!”江凤舞气急了,冲着她嘶声怒吼了一声。 “别喊,不用喊,我听得到,”顾飒依旧是那种不可一世的眼神,调侃着笑道:“你打也打不过我,说又说不过,难道说,光是叫嚷两声,我就会跟你走了?” “……” 江凤舞被气到不行,像个小河豚鱼一般,腮帮子鼓鼓的,双眸愤愤的瞪着顾飒,像是在做着最后的心里建设。 这个模样反倒让顾飒更拿捏了:“先说好,不是我不帮你,而是你得给我一个……” “嘭——” 江凤舞突然双膝一沉,跪了下去。 是的! 就那么水灵灵的,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本来还要调侃她的顾飒一时间竟然也给整不会了,无语沉默的看着她。 江凤舞咬着下唇:“这个,够不够诚意?” “……” 顾飒没有言语,而是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的眼睛。 在暗市的时候,她和江凤舞接触过,这个人怎么说呢,骨子里不算坏,但是却也没干过几件好事,最起码在顾飒的事件里,她更像是一个反派。 这也是顾飒对她的态度摇摆不定的原因。 “江凤舞,咱们是什么关系?” “……”江凤舞没想到都到这时候了,顾飒还要问这样的问题,一时间沉默了片刻。 顾飒继续道:“看你这样子,应该也是说不上来的,那好,我问,你答!” “……答什么?” “我们是朋友吗?” “……不是!” “那,我们是敌人?” “……也,也不至于!” “是啊,我们非敌非友,所以说,你现在的决定很关键,”顾飒微微倾身,双眸灼灼,瞬也不瞬的盯着的跪在那儿的江凤舞,并没有让她起身的意思:“你是想要我做你的朋友,还是你的敌人,取决于你的态度!” “……”江凤舞的瞳孔明显一震:“我们?朋友?” “我知道你的意思,毕竟咱们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不足以做朋友,但是就如今这个局面而言,我们可以做暂时的朋友!” “……” 不得不承认,顾飒的这番话狠狠撞击了江凤舞的心。 她的立场与身份,注定了她不可能和顾飒做朋友,未来说不定还是不死不休的仇敌。 但是如今,眼下,现在——她们可以做朋友! 顾飒的朋友啊! 那可是入股不亏! 江湖上关于顾飒的那些传说里,她对朋友这件事上,向来是两肋插刀,竭尽所能! 所以—— “好!我们做朋友!”几乎是没有任何的犹豫,江凤舞在顾飒的话音刚落下,就迫不及待的给出了答案。 “你还真是……”顾飒意味深长的挑起了眼尾:“那句话怎么说的,但凡是犹豫一下,都是对这个机会的不尊重啊!” 第511章 活人养蛊 “这不是你给我的选择吗?”江凤舞也是伶牙俐齿的很,淡冷一笑:“怎么,你后悔了?” “不是后悔,而是想了想,感觉是我吃亏,”顾飒也是毫不客气的回怼:“你这分明是有事求我,我们当事论事的话,我还能讨一些便宜的,朋友嘛……我吃亏!” “那也是你自己的选择!” 江凤舞不傻。 顾飒既然给出了选择,就意味着她知道选择背后的意义是什么。 而今她这么说,也不过是想在她这边拉点情绪价值而已。 “你放心,我也不会让你吃亏,毕竟咱们是朋友嘛……我不会让朋友吃亏的!” “你这话说的倒是有点良心,只是,还是觉得我吃亏……”顾飒直勾勾的看着她,依旧在那里叫嚷着。 江凤舞看了一眼外面,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你不是想要知道暗帝的事吗?我倒是知道一些,我可以帮你!” “聪明!”顾飒立即拍手叫好,旋即起身:“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说定了!” 江凤舞一时无语,表情那叫一个复杂。 许久,方才咬唇道:“顾飒,你是不是等这局已经等了很久了?” “你说呢!”顾飒意味深长的勾起唇角:“难道你不是吗?” 江凤舞等着她发出“朋友”的邀请函,她何尝不是在等江凤舞的“投名状”呢! 大家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 “好!”江凤舞指向黑色大氅和鞋子:“你现在可以换上了吧?” —— 眼下还只是入了秋,却也没到极致严寒的地步。 但是对于顾飒此时所处的的环境而言,却显得有点不对劲。 “这是什么地方?” 就在刚才,她穿着江凤舞提供的衣服,跟在她身后出了村寨,然后兜兜转转的绕了好大一个圈子,终于进入了一个深山。 而随着越走越深,寒气也越来越重。 即便是顾飒这样的人,也感觉到了彻骨的冷意。 这种冷来自于一种怪异的阴冷,和冬天的那种冷好像还有点不一样。 但是面对她的询问,江凤舞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我所使用的傀儡术,你了解多少?” “就是你驾驭活人的那个傀儡术?”顾飒一怔:“莫非和现在咱们要做的事情有关?” 不等江凤舞回答,她夸张的倒吸一口气:“呀!你不会是贼心不死,还是想要把我炼成或傀儡吧?” 孰知,江凤舞并没有生气,而是依旧自顾自道:“我大小就是学习傀儡术的,但是我学的是死人的那种!就连我师父都认为,将活人炼成活傀儡是在逆天而行,所以一再告诫我,行有行规,我们做蛊的人,本就是天命五缺的人,这种人更是要修德行,修一个善始善终!” 顾飒:“……” 这个,要怎么说呢? 这就好比屠夫每天都去庙里烧香,说自己做的这一切都是在替天行道,替万民抵挡杀劫,是在修养身心。 此时的江凤舞就是如此。 她一个打小就炼制傀儡术的人,此时却和她聊什么仁义天下,行善积德。 这个,多少有点讽刺了! 所以,顾飒仅仅只是挑了挑眉,并没有说什么。 江凤舞瞥了她一眼,继续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觉得我很可笑,一个经常杀人的人,竟然说要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差不多的意思,所以我觉得奇怪,”顾飒意味深长的呵呵一笑:“一个没有杀佞负罪感的人,却口口声声的说要恕罪,你自己都觉得可笑的事情,如今却同我说……这不是很微妙吗?” 江凤舞遽然站住,有些不悦:“我已经说了,我从小所学的傀儡术,是关于死人,师门教诲也是禁止用活人炼化傀儡,否则会遭报应的!” 顾飒听到这儿,送算是听出了重点,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的眼睛:“所以,你是要告诉我说,你如今所用的……活死人的那种傀儡术,并不是你师门所传授的那种?” 江凤舞点点头。 顾飒再次恍然:“暗帝?” 江凤舞再次点点头。 顾飒沉下呼吸:“暗帝,教会你……活人炼化傀儡……的法子?” 江凤舞歪着头,很是不悦:“顾飒,你什么意思?你不信我?” “哦,倒也不是不信……” “多谢你信我!” “但也不是全信!” “……” 顾飒再次道:“我对活人傀儡术了解的不对,但是想来,原理上应该是死人的差不多,左右都是操控一个人,将一个人当做布娃娃那样的随心驾驭……既然如此,操控活人和死人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江凤舞突然站住。 她低下头,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顾飒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又被弄懵了:“又怎么了?你这怎么老是一惊一乍的!你这……” 话音未落,江凤舞突然开始解腰带。 顾飒:“?” 这是要——宽衣解带? 在这个地方? 同她? 顾飒环顾周围:“不是,江凤舞,这荒山野岭,鸟不拉那啥的地方,你是要和我玩什么高端游戏吗?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若是个长得好看的小哥哥也就算了,脱了衣服欣赏一下腹肌。 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当着另外一个姑娘家家的脱衣服,又能看什么呢? 江凤舞一直都没有说话,而是自顾自的脱着衣服,很快便将三层的罗刹裙给扔到了地上,只留下一件贴身穿的白色中衣。 顾飒刚要开口再问,江凤舞却手指一沉,解开了束腰,并且还是毫不犹豫的将中衣给脱了。 顾飒:…… 虽然都是姑娘家,但现在毕竟不是在女澡堂啊! 你这样脱光光的—— 总是要尴尬的。 就在她想着是继续看还是别开头的时候,江凤舞脱的只剩下了一件青色软肚兜。 而此时,顾飒的心思已经不在衣服上了,而是被她的后背完全吸引。 原本应该肤若凝脂的白皙脊背,此时却遍布青色的纵横纹路。 猛眼看去,就像是一根根暴突的血管。 当然! 人的后背上没有这么夸张的血管! 所以—— 顾飒走近了些,看着那一根根的青色凸起,倒吸一口气:“这是……蛊虫?” 江凤舞点点头,但是没有说什么。 顾飒不可思议道:“你,你在用你自己的身体养蛊?” 她对傀儡术了解的不多,一切都只是大祭司所封存的记忆。 但是那里面也没有讲述太多活人养蛊这样的事。 顾飒循着记忆,若有所思道:“活人养蛊,与虎谋皮……你用自己的身体养蛊,最终的结果,是你变成的蛊虫的宿主,成为最终的人蛊……到那时候,你就和些傀儡没有什么区别,也不过是某个人的提线木偶……暗帝?” 她倒吸一口气,猜到了端倪:“是暗帝!他在利用你养蛊?” “我就知道你是能救我的那个人,”江凤舞的眼睛遽然一亮,带着明显的期许,激动道:“你既然知道活人养蛊的结局,那,那你是不是也能解开这个蛊?” “……真是他?”顾飒再次看了一眼她的后背,难以置信道:“你是玩蛊的,你应该知道用自己的身体养蛊是什么一个下场……我不信你的生活里没有看过蛊人的下场!你明知道是死路一条,为什么又要屈从?难道你不知道与其这样活受罪,还不如当时就死了吗?” 活人养蛊虫这种事,又不是挑宿主的养。 人类对于蛊虫来说,也就是个窝,它们是不会计较自己的窝是男的还是女的,长得丑还是漂亮,又能力还是无能废物。 所以,暗帝即便要炼制蛊人,也完全没有必要让江凤舞来做个蛊人。 江凤舞设计他的左膀右臂啊! 他怎么会做让自己人做这种事情? 即便那家伙是个变态,江凤舞深谙其中的厉害关系,也不至于就此妥协。 她就不信了,若是江凤舞以死相逼,暗帝那个变态还能冒着失去左膀右臂的机会,硬要将江凤舞炼成蛊人不成! 而面对顾飒的质疑和职责,江凤舞的眼底漫上痛苦之色:“如果只是我自己,我当然有选择权,用你的话说,我大不了一死,他也奈何不了我!顶多,也就是等我死了之后,再将我的尸体炼化成傀儡……” “他威胁你?”顾飒听懂了江凤舞的苦衷:“你有什么了不得的把柄落到了他手里?竟然愿意做这种事?” 第512章 搬迁的实验室 江凤舞唇瓣翕动了几下,最终化成一句话:“这便是我今天请你来的原因!” 她转身指向树林深处:“等一会见到人的时候,你什么都不要说,一切都只看我的!” “狐假虎威!”顾飒秒懂江凤舞的小心思:“你是想要利用我这个……暗帝的身份,去做某件事!” “去救人!”这一次,江凤舞的眼神里多了些光:“也就是我的威胁!” “……”顾飒了然的默默点头。 虽然这一次是被江凤舞利用【狐假虎威】,但于她来说,也并无坏处。 因为,这是很接近暗帝人生的机会。 她想要知道张成才那么一个肥宅般的生化研究员,是怎么变成如今这样一个让人闻声色变的生死掌控者。 穿好衣服,顾飒回了江凤舞一个手势。 她脚下的鞋子里面垫了鞋垫,再加上发髻故意盘高后戴上帽兜,所以单看身姿的话,她比起暗帝来差不了多少。 尤其是在她昂首挺胸的一刹那,那种王者上位的气场就更加明显了。 江凤舞点点头:“多谢!” 她要去的地方,在林子深处,没有路,只有野蛮生长的野草。 不过,从周围断折的青草痕迹来看,她们并不是第一个走过的人,只是因为这条路很少有人走,所以才显得那么的荒凉。 大概走了一个多时辰,顾飒的大氅都要走掉的时候,江凤舞突然站住,抬手拦在了她的腰间。 “我们到了!” “……到了?”顾飒近乎耳语。 前面,空无一物。 空寂的荒野中,只有夜风。 莫非—— 这又是一个有障眼法的结界? 只见江凤舞摘下挂在裙子上的禁步,瞅准了方向,扔了过去。 禁步在空中旋转一圈,“嗡”的一声,装上了虚无的空间。 果然,一圈圈的涟漪随之散去。 而禁步在撞上了涟漪之后,被反弹回来,打了一个旋转,再次落回到江凤舞手中。 江凤舞熟练的接住后,又将禁步挂在了腰上。 “还真是……结界!”顾飒看着那一圈圈的涟漪,若有所思。 江凤舞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低声道:“是不是觉得这个结界很眼熟?” “的确,有点……” “这是洛伊族大祭司的布下的结界!”江凤舞抚摸着禁步,低语:“这个禁步就是触发的机括!如果是禁步触动了结界,那就等于是我和暗帝来了,那样,就会有人来给我们打开结界,如果不然,等来的就是杀我们灭口的杀手了!” “这一点,倒是很符合你们暗帝大人的安保机制……” 这不就是个升级版的密码锁吗? 要想进入结界,首先要输入正确的密码——禁步! 一旦用别的东西触发了结界,那就等于密码错误——结界便会自动关闭。 “你怎么知道这是暗帝想出来的法子?”江凤舞疑惑的看向顾飒:“莫不是……你也知道这里面的奥秘?” “我猜的,”顾飒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和暗帝有关系,毫不犹豫的直接否认:“再者,你用禁步来做一切,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我又不傻,看的出来的!” “是吗?”江凤舞再次看了她一眼,心照不宣的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转身看向结界:“那希望等一会里面的事情,你也不会太惊讶!” 说话间,涟漪突然再次震动。 江凤舞立即低声:“来了!” 顾飒很是配合的压下气场,凛然的杀意瞬间破空而起,连江凤舞都诧异的多看了她一眼。 随着涟漪的震动,一个旋涡出现,江凤舞率先而行的走到结界的外缘,也没有说话,只是往那一站。 顾飒随即极其配合的走过来,没有丝毫犹豫的跨过了涟漪。 刹那的光芒过后,一个极其熟悉的地方重现再现。 ——实验室! 她和师瓷当初找到张成才工作证的那个实验室,那个存储着各种资料和标本的实验室——竟然在这里重现了! 不! 不对! 不是重现! 而是——搬迁! 当初进入和师瓷进入那个实验室的时候,顾飒就感觉不对。 因为太大了! 那个实验室太大了! 空落落的大! 而且偌大的实验室,最终只剩下一些许久没有翻动过的资料,以及那些亘久未用的实验标本。 当时她也只是刹那的感觉不对劲,但是因为有师瓷的存在,再加上当时见到实验室的震撼,以及那些不该存在的东西,她也就将那种感觉给疏忽了。 如今再想来,可不就是大吗! 因为那些本该存在于实验室的设备和各种器械,都被搬到了这里。 而今,出现在顾飒眼前的,就是一个偌大的近乎完整的实验室,以及——一些在忙碌的工作人员。 只是,这些工作人员并不是她所熟悉的白大褂,近视镜,鸡窝头以及常年黑眼圈,而是一个个赤果着上身,长发盘成发髻的【古人】。 若是说这些人身上有哪些共同点的话,那就是他们的后背上,都有着和江凤舞一样的“蛊虫”。 ——这些,都是蛊人! 一群被暗帝用蛊虫控制的蛊人。 江凤舞一直在观察着顾飒的气息。 说实话,就目前这种地方,一个陌生人进来之后的第一个反应都是震惊和不可思议,因为这里面的东西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 但是顾飒没有! 她似乎很是坦然的接受着这一切。 准确来说,这些东西——她好像都见过,很熟悉,所以在见到的时候,也仅仅是气息稍微的起伏了一下。 仅仅一下而已。 这是个很不寻常的反应! 江凤舞想到了什么,心中反而是狠狠颤了一下——暗帝一直对这个女人关怀备至,而且不是寻常的那种关心,可以说从她出现在君夙折身边,在京都的时候,他就一直在关注了。 如今,他又从京都追到了寒汀城,更是要时时刻刻的关注着她的行踪和安危——莫非,也是她如今的反应有关? 江凤舞的心中也是有一万个为什么,但是现在不能问。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屏住呼吸,按下心神,江凤舞径直走到一个人身边:“怎么样了?” 那个人的动作颤了下,连忙从柜台下面取出几个铁锈红色的试管。 “江姑娘,你们这次提前了半个月多了,我们肯定是完不成您要的目标,而且,这眼下的供体太少了,提炼的也就不多了,况且这一次我们又……” 说着,他特意瞥了眼顾飒的方向,颤声道:“这次,又折损了两个供体,所以,我们需要更多的供体……” “你说的倒是轻巧,供体是街上的大白菜吗?你说有就能有?抓来了能有用?”江凤舞没好气道“要是有合适的,还用你们说吗?我肯定给送来了!” 她说着,从腰间拿出一个羊皮卷的布包,布包里面有几个固定的环套,也是软羊皮缝制的,正好可以将试管完美卡住。 “这一次量虽然少,但是时间有限,我和尊主也是心中有数,你们只管继续做就是了。” 江凤舞小心翼翼的拿起试管,一个个的固定在羊皮布包里,挂在腰间。 顾飒暗中观察着这一切,发现江凤舞在拿起试管的时候,很是小心翼翼,显然很金贵里面的东西。 狐假虎威的拿到东西之后,江凤舞并没有多做停留,给了顾飒一个眼神。 “尊主,还要去看看供体吗?” 顾飒:“……” 你这导演不合格啊! 这种需要配合你演戏的戏码,你最少得在外面的时候,得给一定的知情权吧? 哪能上来就是你这种的,也不管别人是否能接住你的戏,就只管一股脑的尬演。 这要是她稍微的不灵光,接不上戏,还又拆了台,看你接下来要怎么演! 但好在,顾飒是机灵的,也是想要看看江凤舞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也就佯装高冷又镇定冷漠的点点头,未曾言语。 江凤舞立即躬身,让开一条路,以行动暗示了顾飒应该【走这边】。 第513章 他真的有病 顾飒也是配合,低头抬步,大踏步的走了过去。 那边也是试验区,但是看起来更像粗糙一些,甚至于地上铺设的仅仅是简单的青石砖,而不像刚才所看到的那种干净整洁的大块汉白玉 不过,走着走着,顾飒感觉到了不对劲,蓦然转身看向周围。 “怎么了?”江凤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忙低声问道。 同时,她也警觉的看向四周,确定没人注意她们这边,方才定下心。 顾飒沉声:“有点不对劲。” “哪不对劲了?” “这里……的布局,结构,怎么那么的别扭呢?” 这是一种说不上来的直觉。 一种让顾飒有些不舒服的直觉。 好像—— 她抬头看向上方。 地面距离穹顶也就三米左右,椭圆而光滑,四方四正的青石砖块排列的十分整齐,咬合的也异常严谨,严丝合缝的没有一点点的缝隙。 “而且我们刚才过来的地方,还是一个对称的小房间……江凤舞,你不觉得这里就像是……”顾飒看向江凤舞,后面的那个词没有蹦跶出来。 但是江凤舞却是实打实的给出了答案:“墓室!” 顾飒:“……” 对! 就是这个玩意! 顾飒是没有看过古墓的,但是考古的小视频还是刷到过不少的。 古时候的古墓,好像就是这样一个结构,只是这个地方比寻常的古墓更大更宽敞,但实际结构就是那么一个古墓的结构。 心思还没完,江凤舞继续道:“你的感觉没有错,这就是一个古墓!” 顾飒:“……” 还能这样? 那,也就是说,她们刚才跨过的那个结界,其实便是进入古墓的任意门? 江凤舞不动声色道:“走吧,等一会你就全明白了!” 见四周无人,她快步前行,在前面带路,很快便来到一个极其潮湿阴冷的狭长甬道。 在地下,在古墓中,遇到这么一个地方,看上去就渗人的很。 江凤舞依旧在前面带路,很快便出了甬道。 在甬道的尽头,站在两个身形高大,得有两米开外的壮汉。 他们看到江凤舞时无动于衷,但是看到紧跟着后面出来的顾飒,立即躬身颔首的行礼。 顾飒旁若无人般从他们面前走过去,没有搭理。 江凤舞紧跟在后面,不动声色的牵扯了一下顾飒的衣襟,走向右侧的岔路口。 很快,一股浓浓的福尔马林的味道扑鼻而来。 顾飒用力闻了一下:“这是……福尔马林?” 暗帝——在这里泡了尸体? 难道,尸体便是江凤舞口中所说的【供体】? 正疑惑间,只见前面出现了一道白色的雾气,等走近了才发现这是一团冷气。 冷气因为气流的回旋原理,并没有进入这边,而是在原地盘旋,凝聚的冷气来回旋转后,便成了一个天然的冷气屏障,看起来有点仙气飘飘。 但是进去之后——也是真的很冷。 江凤舞熟练的用手挥去冷气,只见在她们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偌大的池子。 池子是用汉白玉雕刻的,并且隔成了一个个的单人间。 在这些单人间,福尔马林泡着一具具的尸体。 而尸体的身上都插着管子,管子刺进心脏,时不时的有鲜血泵出来。 “这些人……没死?”顾飒若有所思。 死人是不会有活血的。 但是,没死的人,为什么要泡在福尔马林里? 这种玩法,没死的人也会被福尔马林给搞死! “他们当然没死,要是死了,还怎么做供体?”江凤舞说话的声音大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畏畏缩缩。 顾飒好奇的看了她一眼,又看向身后:“你就不怕被他们两个听到?” 遽然,她明白过来:“他们是聋子,听不到?” 以暗帝那种阴暗爬行的性格和行事作风,绝对不会放好人在这里的,为的就是怕泄露机密。 “他们两个是暗帝特意培养的,就是为他看守这里的护卫,一身血肉却刀枪不入,但是为了更好的控制这里,暗帝便戳聋了他们的耳朵,割掉了舌头,”江凤舞赞许的看了她一眼:“你还真是没让我失望,这都能猜到!” “也不是太难猜,你家的暗帝大人便是那样的蛇精病!” “……蛇精病?”江凤舞眼神一变:“你怎么知道他有病?” 顾飒:“……” 这个,要怎么解释呢? 等会! 江凤舞的意思,好像不是她说的意思! 当下,顾飒敛下心神,不动声色道:“怎么,他果真有蛇精病?” “我不知道他得的是什么病,但是他的确是有病,而且还病的不轻!”江凤舞眯起眼睛:“要不然,他弄这些做什么?不就是为了治他的蛇精病吗!” 顾飒:“……嘶!” 这要怎么解释蛇精病这个病呢? 别的倒也不怕,反正江凤舞是不知道这个病是什么意思,但是暗帝肯定知道。 一旦被他知道这个词,那便等于在自己身上种下了怀疑的种子,到时候怕是要后患无穷。 所以,略一思忖后,她低声道:“关于这个蛇精病本就是我自己所说的,并无多大的深意,也并不是特指你家暗帝的病……” 孰知吗,江凤舞抬眼瞥了她一眼,那眼神那神情,好像也是在骂她【蛇精病】——没事那你乱说什么。 顾飒尴尬:“还是说说这些……供体吧!” 为了缓解化解,她走到最近的那个池子边,抬手就要查验尸体。 但是—— “别动!” 江凤舞眼疾手快,一把抓向顾飒的手腕。 同时,原本一丝波澜都没有的福尔马林溶液,突然泛起了波澜。 危机感瞬间弥漫顾飒全身。 她意识到不对,迅疾撤手闪身。 同时,一个东西从水下的窜出来,张开獠牙咬向顾飒的手腕。 但是顾飒撤手撤的快,獠牙没有碰到她,又跌回了福尔马林。 “那是……蛇?” 顾飒看到了那个东西,也突然间明白了福尔马林在这个地方所呈现的作用。 “还是一条腐蛇……这个池子不是在泡尸体,而是在泡那些蛇!” 刚才腐蛇跳出来的一瞬间,她便看的清清楚楚,那条小蛇的身体上没有蛇皮。 没了蛇皮的蛇,还能存活不腐烂,十有八九就是福尔马林的作用。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原理是什么,她暂时还不是很清楚。 但是江凤舞因此看她的眼神再次怪异了很多:“这个你都知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个池子,是为了那些腐蛇而建?莫非……你当真知道这些东西?” 从进来这里开始,顾飒都表现出了从异乎常人的冷静和沉着。 甚至于她对古墓的震惊,都比见到那些怪异的冷冰冰的器械还要激烈。 这说明什么? 说明她早在别的地方,就见过这些东西。 而这个原因,也或许就是暗帝要追踪她,要随时随地掌握她信息的原因! 可—— 这个原因的背后,又是什么根源呢? 顾飒淡定从容的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这个很好解释,因为我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些东西!” “……你当真见过?”江凤舞激动了:“你,你是在什么地方见过的?和你又有什么渊源?你,你和暗帝……是不是还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第514章 毒素 “我们的关系嘛,”顾飒眨了眨眼睛,有些俏皮,更多的是意味深长:“嗯,怎么说呢!复杂,复杂的很……” “看来,我找你是没错的,”江凤舞的情绪更加起伏,连声音都在颤抖:“我就知道,他懂的那些,你也一定会……” 说着,抓住顾飒的衣袖,径直走向后面的池子。 走近了,顾飒才发觉有点不对劲。 因为那些从尸体心口延伸出来的管子,最后都串联到了一处。 而那个地方,便是江凤舞带顾飒前来的目的地。 这个池子比其他的池子更大更宽敞,里面所放的也不是福尔马林,而是一个男人。 男人年纪不大,二十多岁的样子,五官硬朗,身形高挑瘦削,所有的管子汇集之后,变成了一个鼻饲管,伸进了男人的嘴巴里,而在他两侧的手肘地方,是两根粗糙的大号静脉针。 针尖刺进血管,鲜血则顺着后端一滴一滴的滴进一盏玻璃容器里。 江凤舞走向男人,眼睛里满是心疼和不忍。 “石峰,我来看你了。” 石峰? 顾飒感觉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但绝对不熟。 不过,看江凤舞这样子,她也明白:“他,就是那个威胁?暗帝威胁你的威胁?” “他叫石峰,是我的未婚夫……” “……” 顾飒了然的点点头。 那就对了。 暗帝利用这个叫石峰的男人,控制着江凤舞为他做事。 她环顾周围,慢悠悠的走向一侧:“这里看起来就是一个硕大的培养皿……这些人用自己的心头血喂养你的未婚夫,而你的未婚夫将那些人的心头血转化后,变成自己的血,再落进这里……再炼化!” 顾飒陡然想到了江凤舞之前拿到的那个玻璃管:“多了,你刚才拿的那个东西,就是黄色的那个东西,是不是就是他身上提炼出来的?” “……我不知道,”江凤舞愣了一下神:“我的意思是说,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个提炼是什么意思,但是你之前说的都就会了,那些半死不活的人就是供体……” 供体? 腐蛇? 福尔马林! 顾飒在这一刻陡然明白了这其中的循环。 “福尔马林不是为了泡活人,而是养着那些蛇!” “那些腐蛇都是毒蛇,毒素应该是会致命的那种,也真是暗帝想要的东西!” “但是暗帝又不能真的让腐蛇咬自己,所以就想到了转化!” “他将抓来的人做成供体,也就是所谓的活死人,将他们泡在福尔马林里,利用水里的那些腐蛇咬噬他们,再将中和了毒素的心头血喂给石峰……最后!” “最后,再将石峰的血放出来,提炼……最终拿到了那个黄色的液体!” “……” 顾飒现如今还不知道黄色的液体是什么,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里面一定含有腐蛇的毒素。 江凤舞静静的听她说着,说到后来的时候,眼睛里明显有了光:“所以,你真的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也,也难怪他一直都那样的盯着你,你,果然与我们不一样……” 不等顾飒开口,她再次抓住她的手腕,带住十足的期待:“那,你也能救他了,对不对?” “……” 顾飒没有回答,只是看向石峰。 说实话,就她目前所看到的这些东西,比起她的实验室来,都算不得什么。 包括江凤舞之前所拿到的那些黄色试管,只要给她一定时间,也能化验出她想要的所有数据。 就是—— 她不想那么做! 因为她和江凤舞之前,还没有到暴露实验室的地步! 毕竟,她一不是圣母。 这个世界的贫苦太多了,即便是她跟在后面缝缝补补,也修补不了所有人的痛苦。 二,也是最关键的—— 江凤舞是暗帝的人! 刚才江凤舞说,暗帝一直在观察她,跟踪她,暗中调查她的一切事情。 为什么? 她不相信是因为君夙折! 不可能就因为她是君夙折的未婚妻,所以暗帝才对她这个【儿媳妇】感兴趣。 就目前这所有的事情都表明了一件事—— 与其说暗帝对她有兴趣,不如是对她手里的实验室有兴致! 她的空间实验室可以瞒过别人,却瞒不过暗帝。 不单单是因为暗帝也是穿越者,而是他们两个都是高度契合的穿越者。 她是军医出身,他是生物研究员。 她的手里有空间手术台,他有一个偌大的实验室。 唯一的区别就是—— 她的空间更先进,技术含量更高。 而暗帝的这个实验室,更像是几十年前的,被淘汰的老套设备。 但即便如此,如果没有她的珠玉在前,暗帝的实验室就是这个世界最先进,技术含量最高的一个地方了! 偏巧,她的空间横空出世,再有意无意间,都碾压了暗帝的实验室。 或许,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暗帝便已经注意到了她! 保不齐在京都的时候,在暗帝还没有诈死的时候,便已经猜到她的与众不同了! 要不然,不会出现江凤舞所说的【一直盯着】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顾飒的心更沉了些:——敌明我暗,未来堪忧啊! 所以,这个时候为了一个陌生的男人,从而暴露自己的秘密,那是——蠢!! 再者说,谁有能确定,这不是江凤舞和暗帝联手的一场【苦肉计】呢! 这个叫石峰的男人昏迷不醒,谁能证明他和江凤舞的关系? 江凤舞说是她的未婚夫,那便一定是她的未婚夫了吗? 所以,想到这儿,顾飒十分为难的回道:“若是说救人,说实话,我还真没有那么大的把握,我只能说,我可以尽力,尽我所能的帮你,但是能不能活我就不敢保证了……” “不?不保证能不能活?”江凤舞的脸色明显一变,脱口而出:“可若是救不活他,我,我还救他做什么?倒不如就这样,倒是可以让我天天的看到一个活的他!” 顾飒:“……” 瞧这反应,石峰倒真像是江凤舞的未婚夫了。 因为再大的诱惑,也比不上让他好好的活着,哪怕是像现在这样的活死人,那也是活着。 反之,如果石峰只是江凤舞的一枚棋子,一枚试探顾飒的棋子,那她就不会在乎他的死活,毕竟,她的目的是让顾飒暴露实验室的秘密,而不是在乎一个诱饵的死活。 既如如此,顾飒决定再给江凤舞一个机会。 “你若是不想冒险,我也无所谓,不过,可以教你一个更稳妥的法子!” “更稳妥?”江凤舞直觉哪不对劲:“既然有更稳妥的法子,你为什么不早说,而是要说那个有风险的?怕是……这个稳妥的法子,只是法子稳妥,但是事情不容易做吧?” “聪明!”顾飒打了个响指,粲眸而笑:“我说的稳妥,是可以稳妥的让他醒过来,但是要为此付出的代价就有些大了……” “你说,是杀人还是放火?”江凤舞咬牙,狠声道:“哪怕是要用小孩的凤肝龙髓,我也给你弄来!” “倒也不必那么麻烦,”顾飒直线她的怀里:“咱们来之前,你是不是拿了几个黄色的试管?” “……是,”江凤舞下意识的按住心口,提了嗓子:“莫非,用这些东西,便能救他?” “要是这么简单,你还用得着问我?”顾飒似笑非笑:“只怕,你也是试过那个东西了吧?” “……” 江凤舞沉默以对。 这个时候沉默,那便是默认了! “既然你试过了,我也就不多说废话了,没有效果并不是东西没用,而是……”顾飒蓦然顿了下,笑道:“是你的方法用的不对。” 第515章 打草惊蛇 这句话就像是石子落入潭水,瞬间在江凤舞的心里激起涟漪。 她惊然抬头,诧异中又带着一丝丝的希冀,颤声的问:“你,那你知道如何用吗?” “知道一些,但是没试过,所以说,最后到底能不能用,有没有效果,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顾飒并没有给出绝对肯定的答案,淡然道:“当然了,你也可以选择忽视我的提议,继续试其他的法子,也说不定就有效果了……” “如果我还能想到法子,也就不会费尽周折的去找你帮忙了!”江凤舞咬紧下唇,一字一顿:“只要你想帮忙,我愿意一试!” 没人知道她为了让石峰能苏醒过来,都做过什么事,付出过什么样的代价。 她真的是在走投无路,实在是没有奈何的情况下,才想到了顾飒这个最后的希望。 如果连暗帝都要紧张忌惮的她,都没法救回石峰,那她这辈子的希望估计也就彻底破灭了。 “好,那就给我一个试管,我得先回去做个实验,”顾飒不动声色的伸出手:“实验成功了,你的男人才能有更大的希望!” 江凤舞从腰间取出试管,在交给顾飒之前,蓦然抓住她的手:“你可知道这个东西是做什么的吗?” 顾飒心说我又不是神仙,我怎么会知道? “……这个,要等实验了之后,才能知道!怎么,你不信我?” “当然不是,”江凤舞盯着顾飒的眼睛,将其中一个试管郑重的交到顾飒手中:“这是暗帝要用的解药!止于治什么病,我想,你试过之后,应该也会知道的!” ……暗帝治病的药? 顾飒之前想过,这个试管里面的东西会就很重要,但是能起到什么作用,她还真的没多想。 谁能想到,江凤舞竟然给出了这么炸裂的信息! 暗帝,在用药? 那,是不是说,江凤舞之前所说的“暗帝有病”,并不是梗,而是——暗帝真的有病! 暗帝,有病吗? 顾飒想到了之前,也想到了那个男人…… 说实话,他的样子还真的看不出哪有病! “你放心,我心中有数!”顾飒接过试管,扔进空间:“等出了结果的话,我会另行通知你……” “另行通知?”江凤舞一怔:“这些天,你不和我再一起吗?” “你怕什么?我就算是躲过了你的眼睛,也有人替你盯着我呢,我还能跑了不成?”顾飒轻轻眨了眨眼睛,意味深长的笑道:“而且,有他盯着我,不比你亲自盯我要好太多吗?” “你?你都知道了?” “知道了一点而已,不多,等这个东西研究出来,咱们再见面细聊,”顾飒看向石·峰:“在结果没出来之前,他还是在这里的为好,最起码可以保证他的生命体征稳定。” 江凤舞不知道什么是生命体征,但是顾飒说留在这里好,她便没有再说什么。 反正石峰在这里已经不少日子了,也不在乎多这么几天。 —— 庞大好将顾飒被绑走的消息送回寒汀城之后,半个寒汀城都震动了。 以蛮瑟为首几个人争相奔走,组织着可以用的那些人,预备出发。 宋昌东听到动静后,急匆匆的赶回自己的住处,迅速换了一双舒服的鞋子,又拿出磨刀石,当着长弓的面,将长剑好一通打磨。 长弓看着他,再探出头看看外面,疑惑的缩回头:“你们,这是……出事了?” “小夫人出事了!” “顾飒出事了?”长弓一惊。 正在磨剑的宋昌东蓦然抬头,眼神极其不友善:“你说什么?” 长弓此时也意识到自己是失言了,连忙陪着笑脸:“哦,也,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很尊重小夫人的,只是一时情急了才脱口而出的……我绝对没有半分不敬的意思!” “现在没时间搭理里,等救回了小夫人,再和你算账!” 宋昌东现在没心思搭理长弓,也没耐心耍嘴皮子功夫,三两下的磨好了剑刃,转身挑了一件衣服,将剑刃擦干净。 长弓紧跟在他身后,低声道:“我怎么觉得这事不大对劲啊?” “……哪不对劲了?” “你们家的小夫人是什么修为,我不知道,你们却清楚的很吧?就她那样的身手和心机筹谋,能出事?” “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们寒汀城的所有人都出事了,她也不会出事啊,保不齐就是她的一个小计谋而已,说不定还是以讹传讹的谣言呢……” “你懂个屁!”宋昌东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送消息出来的是小夫人的人,叫庞大好,是小夫人的心腹,他亲口说的,说小夫人被一个女人给掳走了……” 顿了下,又摇头,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天那个女人……” “女人?掳走小夫人?”长弓听的眉头直皱:“说实话,你们家小夫人掳走别人,我还能相信一些,她还能被旁人给掳走了?” “怎么不能?庞大好说,那个女人吹着一个古陨,古陨有操控人心的作用,好像还有什么蛊虫……反正具体的他也说不清楚,只说小夫人变成那些傀儡的样子了,然后就跟着走了!” 宋昌东此时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外走。 只是走着走着,回想着自己说过的这些话—— 好像所有的信息组合起来,都变成那天灾寒汀城外的女人了! “小夫人……莫不是真的被她给掳走了?” 他依旧在自言自语着,丝毫没注意到身后长弓的变化。 离开宋昌东视线的长弓,慢悠悠的伸开了身子,整个人都变得挺拔了许多,也没了之前那种猥琐的样子。 他看着宋昌东的背影,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睛:“女人……江凤舞!" 能用古陨吹出声音,驾驭蛊虫,操控活傀儡的,除了他,也就只有江凤舞可以了。 而宋昌东说的也很清楚,动手的是个女人! 所以说—— “江凤舞,你好大的胆子啊!竟然敢忤逆我的命令!” 他之前给出的命令,是要江凤舞盯紧顾飒,不要让她走丢了,要确保她一直在他的视线之内。 这样,一旦某一天,他需要用到顾飒的时候,可以在第一时间找到她! 但是,江凤舞竟然敢违背他的命令—— 他当初给出的意思,是绝对的不能打草惊蛇! 以顾飒的心性,一旦被惊了,那就绝对的后患无穷! 保不齐,还要落一个鸡飞蛋打! 可现在好了,江凤舞不但是惊了她,还用古陨吹奏,驾驭活傀儡的法子,妄想操控顾飒。 顾飒是那么容易被操控的吗? 就江凤舞那个手法,保不齐现在就是被反操控的那一个了! 而,一旦江凤舞落到了顾飒的手中,以她的那些手段,想要从江凤舞的嘴巴里抠出点什么,只怕是举手之劳! 那—— 他在这里的身份,岂不是也保不住了? 所以—— 是要先走,还是留下来再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一道急促的鼓声骤然传来。 长弓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犹豫了一下之后,抓起拐杖,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 很快,就有欢呼声传来:“……小夫人回来了!” “一路平安!” “大家都散了吧,小夫人安全回来了!” “……” 众人的欢呼声从城门口的方向传来,一声高过一声。 长弓现在不确定顾飒是什么情况,稍微的思索片刻,便拄着拐杖走向城门的方向。 第516章 说点什么吧 人群中,顾飒笑吟吟的冲着众人挥手,那动作,那神色,俨然就是一位凯旋而归的勇士。 长弓隐于人群之后,疑惑的看着她的行为,搞不懂她为什么会这么高兴。 正疑惑的时候,一个人突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警觉回头,见是江凤舞,脸色顿时一变,下意识的看向顾飒。 好在顾飒正在和宋昌东说着什么,两个人交头接耳的,并未发现他和江凤舞。 长弓立即拽着江凤舞的手臂,拽到了角落里,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后,方才低声说道。 “怎么回事?不是说,你把她给绑走了吗?怎么又一起回来了?” “我们不是一起回来的,我是跟踪她回来的,”江凤舞低下头,隐去了眼底的异色,低声道:“她的能力你最清楚,我即便是绑了她,她也能轻易的逃脱……说实话,我现在都不知道她是如何逃脱的!等我知道之后,只能跟踪她来到这里,再见机行事!” “……” 长弓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眯起眼睛,定定的看着她。 江凤舞即便没有抬头,也能感知到他眼中的锋锐。 沉吸一口气后,她缓缓抬头:“还要我继续留在这里,继续盯着她吗?” “你为什么要绑她?”长弓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意味深长的问了另一件事情:“她既如是逃走的,那么,她是否知道是你所为?那个姓庞的小子说,你们是一路北上的……你想带她去什么地方?” “……” 江凤舞的心“咯噔”一下。 北上的目的地是什么,即便她开口否认,眼前这个男人也不会相信。 所以,为今之计,那就是半真半假的回答:“我,我是想着,是否能让她做供体……按理说,她应该比石峰更……” 长弓突然抬手,迅疾又凶狠的掐住了她的脖子,恶狠狠的按在墙上。 “你好大的胆子!” “……呃!”江凤舞的喉咙似乎被掐断了,下意识的想要挣扎,但是手臂刚抬起来,就被一股无形的压力给压了下去。 “我和你说过,你的任务是跟住她,而不是打草惊蛇!谁让你动她的!!她如果出事了,一百个你都不够赔她一个的!” “为了一个男人,你竟然敢背叛我!” “你这样的废物,我还留着你做什么!” “不如就此了结了你,也省得将来坏了我的好事!” “……” 江凤舞被压制的一动不能动。 强横的压制下,她的呼吸甚至于都停滞了,脸颊渐渐充血,眼睛也红的要滴血一般。 但是长弓无视这一切,手指持续收紧,甚至于都能听到江凤舞脖子上的骨头,已然发出了断裂的声音。 只消一步! 再稍微的用一点点力! 江凤舞就会被掐断脖颈。 蓦地—— “长弓?”宋昌东的声音蓦然传来:“嘶,奇怪,我刚才明明看到他在这里的,怎么就一会而已,人就不见了?” “……”长弓立即恶狠狠的瞪着江凤舞,掐着她的手指渐渐松开了些。 但他没有立即放开江凤舞,而是抬起右手,压住自己的嘴唇,以眼神警告她不要乱吱声。 在江凤舞眨眼表示【知道】的情况下,方才彻底的松开手。 江凤舞一落地,就被长弓以手示意,让她开些离开。 江凤舞不敢有半点停留,脖子上还在痛,但是已经飞身掠向了不远处的屋脊,很快消失不见。 “难道是我看花眼了?”宋昌东的声音紧接着传来,而且脚步声也是冲着他这边来的:“不应该啊,我刚才看到的人绝对就是他……这家伙,难道是钻了狗洞吗?要不然,怎么说不见就……呀!” 说话间,宋昌东已经转过了墙角。 但是在看到长弓的动作后,立即大叫一声,迅速转头,可随后想到了什么,冲着身后猛力一推。 “不行,你不能过来……” “什么?”顾飒的声音随之传来:“宋昌东,你疯了?竟然这么大气力的推我?” “不,不是,我,我这是逼不得已嘛……”宋昌东一边说,一边看向长弓这边:“不是,长弓,你干嘛呢!” “小解,内急,路过这里,没人,就解决了一下……谁知道你会在这个时候过来?”长弓一边说着,一边系着裤腰带,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来:“再者说了,你嚷嚷什么呢?你一个大老爷们,还怕见到男人小解嘛?” “你废话,我怕你做什么?我是怕……”宋昌东说着,看向身侧:“好了,他在这里。” 随着话音落下,顾飒从墙角下走出来。 长弓看到她,立即放下衣服,还特意整理了一下:“呦,顾姑娘回来了……” “听长弓说,你这几天不老实,老是四处溜达,还说在这里看到你了,我还不信,如今看来,你的伤是好的差不多了吧?”顾飒打量着长弓,笑眼盈盈。 可不知道为什么,长弓却有种莫名的惊慌感:“也,也是差了点,还是不行,我都是硬撑的……” “硬撑着也不要紧,只要能走动,死不了,那就有用!”顾飒指向身后:“走吧,咱们去一个地方!” 长弓的瞳孔下意识一缩:“去哪?” “别紧张,不会弄死你的,只是要你帮个忙而已!”顾飒笑眸依旧:“当然了,你若是不方便的话,那就……” 她单挑了黛眉,没有说后面的话。 长弓随之一笑:“多谢,我这当真是不方便的很,那我就先告辞了!” 说着,他转身就走。 宋昌东却一个闪身到了他身前,不等他说话,单手抓住他的腰间,一个过肩给扛在了肩膀上。 “啧!宋兄弟,你这是做什么?快些放我下来……” “下来做什么?你的事情都还没完呢!”宋昌东才不理会他呢,转身将人扛起来之后,冲着顾飒抛了个眼神:“我们小夫人的意思是说,你若是不方便的话,那也没关系,我方便,我可以扛着你走!” 长弓还要挣扎,但是顾飒已经在前面带路了。 他现在又不敢乱来,只能由着宋昌东扛着他,紧跟在顾飒身后,来到废旧军营中。 除了曾经逃走的那些兵卒子,如今留下来的军营士兵,都成了顾飒的人。 在她的安排下,他们搬去了新的军营,在那里安营扎寨,这个废旧的军营就空旷在那里了。 也许这里的杀气太重,也许是寒汀城的人们对这里的印象不好,自从军营荒废后,这里就再也没人裂来过了。 几个月的时间,偌大的军营,已经彻底成了一片废土。 宋昌东将长弓带到曾经的水库,这里因为改水工程的改道,此地已经成了一个废旧的陈水池子。 经过一个夏天的发酵,池子里已经遍布青苔,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小虫子在游来游去。 宋昌东将长弓放下后,在顾飒的眼神中,会意的退了出去,没有说一句话。 长弓站在水边上,看看顾飒,再看看长满青苔水草的池子,微微皱眉。 “顾姑娘,你,你这是做什么?” “没什么,请你看一下我当年的丰功伟绩,”顾飒指向水池:“你可知道,当年的寒汀城,几百口人的时候,也是靠着这个小池子活下来的……” 长弓疑惑的看了她一眼,猜不透她究竟是什么意思,也就只能跟着附和:“听说了,还说当时为了争夺水源,死了不少人。” “这个你都知道?”顾飒黛眉一挑,冲着他竖起大拇指:“看来你家主子没少研究我……” “……”长弓识趣的闭嘴。 顾飒侧眸而笑:“怎么?不管说话了?放心,我也不是那种爱打小报告的人,我不会把你在这里说的话,告诉别人的!” 她指向外面:“我已经让宋昌东在外面守着人,任何一个活物都进不来这里,所以你不用担心隔墙有耳!” “……顾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长弓咧嘴一笑,笑容勉强。 “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咱们得友好关系想要再进一步的话,你得做点什么……你看,我给你治伤,让你疗养,还派宋昌东伺候你……你是不是得回报我点什么?” 她一边说,一边扒拉着手指走向长弓。 长弓则盯着她的手指,五味成杂的样子。 终于,他咬着牙,抬头看向顾飒:“顾姑娘,我……” 顾飒突然伸手,一把将他推进了水池里。 第517章 陛下的心思很难猜 骤然发生的袭击,激发了长弓的自我保护反应。 在他倒下入水的瞬间,也是一股力道打在了顾飒身上。 强势霸道的力量碾压着冲过顾飒的身体,将她整个人打飞出去,重重的撞烂了石墙,和一堆碎石块掉到了外面。 长弓也在同时掉入水中。 水池不深,也就及腰的深度。 他爬起身后,迅速抹了一把脸,紧接着就听到了宋昌东的喊叫声。 “小夫人?小夫人!小夫人你没事吧?” “没事,”顾飒从废墟中站起身,虽然有些狼狈,但是神色间淡定从容:“不用瞎嚷嚷,我好得很!” 抬首间,看到了水里的长弓,嘴角勾出一抹笑意:“看来,还是我疏忽大意了,竟然没发现你的爆发力竟然这么强呢!” “我,我那是本能,我也没想伤姑娘你,”长弓抽抽着嘴角,讪笑一声,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蹒跚着往岸边走。 孰知—— “等一下!”顾飒唤住他,示意宋昌东先离开,悠然洒脱的走向水边:“我觉得你还是站在水里聊天比较合适!” “……”长弓的脚步瞬间顿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颇为疑惑:“我,我这个有什么不妥的吗?” “也是没有什么不妥,只是我就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你,有种胜利方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顾飒在岸边站定,侧眸微笑:“不知道你是否了解这种……嗯,一览众山小的王者蔑视!” “王者,蔑视?”长弓被她都逗笑了,干脆也不出来了,就真的站到了水下,双手叉着腰:“行,我就满足姑娘你的一览众山小!” “那就多谢了,”顾飒看着他身下的浑浊水面,意味深长的笑道:“放心,我也不会让你白白站在水里的,等一会,我有惊喜给你!” “惊喜?给我?”长弓依然在笑,可是眼神间明显警觉起来:“顾姑娘,说起来,我也只是个阶下囚而已,何德何能,还能劳烦姑娘你给我惊喜?” 顾飒这个人,一向不按常理出牌。 此时突然说这样的话,只怕到时候给他的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怎么,你害怕啊?”顾飒凝视着他,突然笑着倾身:“怕什么?” “怎么回怕呢?不怕……” “莫不是怕惊喜便惊吓?!”顾飒一语道破长弓的心思。 这一刻,长弓心里的那种不安感更强烈了。 他的笑容渐渐消失:“顾姑娘是要……给我惊吓吗?” 想到了什么,他突然看向水下。 “莫非,这里面还藏着什么食人鱼,等一会要吃了我不成?” “呀,你也知道食人鱼啊?”顾飒很是夸张的笑了声:“这个世界还有食人鱼吗?我竟然从未见过呢!” “……” 长弓盯着水下的动作一滞。 顾飒继续笑道:“说真的,你知道哪里有食人鱼吗?弄一条给我,我养着玩也好,那玩意,可是杀人灭尸的最好良药……有了它们,就算是杀尽天下所有人,都不会有人发现尸体,多好!” “……” “所以,哪里能有食人鱼呢?” “……” 顾飒的话语虽然听起来像是在聊天,简单轻松,可是长弓分明嗅到了不寻常的气场。 他知道这是什么。 缓缓的,他长出一口气,抬起头:“食人鱼这个东西……可遇而不可求!可不是你想有便能有的!” “不见得吧?”顾飒凝眸水下,笑容愈发的意味深长:“旁人或许是可遇而不可求,你可是……” 她的眼神遽然一沉,盯紧了水下的某个地方。 长弓心中警钟长鸣,意识到不妙,都不及低头查看,立即一个飞身跃上岸边。 而顾飒则依旧看着水下,对落汤鸡一般的长弓看都没看一眼:“可惜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长弓一时间没猜透,也没心思去猜。 他后退几步,迅速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上,确定没有被咬的地方。 顾飒起身时,看到了他的这番动作,顿时笑出了声:“长弓,我发现你这个人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你在看什么?” “你明知故问!”长弓回了她一眼,眼神复杂:“难道我不应该查看一下,自己有没有被咬吗?” “有没有被咬,你自己不知道吗?还用得着这样一下又一下的检查?” “……” 长弓似乎被戳到了痛处,倒吸一口气,没有应声。 顾飒则继续调侃:“莫非……你这身子有什么毛病,比如说——痛觉障碍?” “你……”长弓惊的眯起眼睛,再一次打量着顾飒,似乎她已经知道了什么。 顾飒的眼神变得越发玩味了:“呀!你听的懂痛觉障碍是什么意思吗?要不然,你怎么会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这,这还用听的懂吗?”长弓呵呵一笑,但是那笑容任谁看来都显得有点不自然:“所谓的痛觉嘛,大家都知道,就是疼痛而已,至于障碍,那就是有毛病,所以说,这个痛觉障碍很好理解,就是一个人在疼痛的感知上,有毛病嘛!” “……” 顾飒没有回答,而是瞬也不瞬的看着他。 长弓被她看的很不自然,背过手:“顾姑娘今日找我过来这里,不会就是为了推我下水,然后说什么痛觉障碍的事吧?” “嗯,解释的很到位!”顾飒并未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射弧有点长的回应了上一个话题:“痛感障碍,就是痛觉感知上有毛病……那你可知道,我是如何知道你有痛感障碍的?” “……” 长弓的下巴明显仰了起来,那是具有攻击性的姿势。 不过,他并未回答,而是在盯着顾飒的眼睛,想要从中看出点什么。 ——他不急得自己什么时候,在她的眼前露出过这样的破绽。 ——难道说,顾飒是在诈他? 顾飒也不怵他,眼眸挑起一丝佞色,回怼上他的视线:“你并未否定你有痛感障碍的毛病!” 长弓点头:“所以呢?” “所以,你的不否定,那就是默认!而且,在你烧伤的时候,你上药时对疼痛的条件反射——太假!那时候我便知道你绝对不是一个寻常的俘虏!” “烧伤的时候?”长弓回忆着那时候的事情,倒吸一口气后,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细节决定成败啊!” “是,细节决定成败,所以你忽略了一个医学常识……” “这么多破绽呢?”长弓自己都忍不住的笑了:“这又是什么?” “虽然你只是皮肤烧伤,没有伤到脏腑,可是像你这种大面积的烧伤,最后都会死于感染……可你没死!” “那是你的药够好!”长弓不置可否的耸耸肩:“你顾飒的医术,天下无双!有你的药在,再严重的烧伤,我也不会死,不是吗?” “旁人或许不会死,但是你不是,”顾飒说着伸出手,她的掌心多了一个盒子,打开看后,正是他涂抹伤口的药膏。 长弓心思一动:“这不是……烧伤膏?” “当然不是,”顾飒挖了一坨药膏,直接抹在手背上:“这是我用来护肤的化妆品!” “……嘶!”长弓明显的倒吸一口气。 化妆品治烫伤! 天方夜谭!! 是他疏忽了!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该先检测一下药性! 诶! 又是一个细节决定成败的典型! 顾飒看着他的神色变化,笑道:“最主要的是,你能一直听懂我的话!” “听懂你的话有什么问题吗?”长弓此时都有些泄气了,看向了远处,有气无力:“你说的又不是什么奇怪的游牧民族的方言,我听起来会困难。” “语言上来说,你的确是能听懂我的话,可是一些隐晦的词,那些只有我们习惯用的,而他们根本就不会明白的词汇……你都能听懂,甚至于在很多时候,还会不自觉的说出来……所以!” 顾飒歪着头,瞬瞬的看着长弓的眼睛。 “我该怎么称呼你?” “……” 长弓没有应声。 顾飒自顾自的说道:“长弓,嗯,弓长张……是这个张吧?” 长弓的眼尾明显抽了一下,缓缓的转过头,眼底漫上一丝异色:“张??” “难道你的长弓,不是弓长张反过来的意思吗?这么简单拙劣的拆字游戏,难道你还有什么特殊的解释?”顾飒笑出了声:“不过,也说不好,毕竟陛下心思,不是我这样的臣女能猜度的!” 第518章 我才是最配你的男人 一声“陛下”,让长弓的脸色彻底变了。 他先是一惊,随即缓缓的挺拔了腰背,若有所思的歪起头,慢悠悠的打量起顾飒。 “……陛下?” 顾飒笑道:“怎么,还是我错了?难道说,不该称呼你为陛下,而是……” 她的尾音一顿。 长弓的眉毛也是明显一挑,显然是在等待后面的回答。 顾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好吧,若是你不要喜欢我叫你陛下,那就按照咱们的习惯来,如何?” “习惯?” “直呼其名!” “……” “比如说,你可以叫我顾飒,而不是像他们那样文绉绉的喊什么顾小姐,顾姑娘的,至于你嘛……”顾飒微微倾身,脸上荡漾起意味深长的笑:“我也不喜欢叫你陛下,还是叫你……张成才比较好!” “……” 【张成才】三个字,让长弓的瞳孔不受控制般狠狠抽了抽,眼角也跟着抽搐起来。 “怎么?你的眼睛怎么了?”顾飒学着他的眼睛,也眯缝着眼睛,紧跟着抽搐:“你这是,神经的条件反射还是,还是震惊太过,连肌肉都不受控制了!” “你是在哪听到的张成才的名字?”长弓说这话的声音都变了,暗哑低沉,嗯,就像是……透着一股子老年味。 也是在这一刻,顾飒对【老年味】三个字,有了具象化的想象。 她勾唇一笑,灿烂如花:“在哪听到重要吗?难道说,这不是你的本名吗?张!成!才!!” “……张成才?呵,呵呵,”张成才突然笑出了声,一双眼睛游走在顾飒的身上:“那你呢?你的本名又是什么?” “顾飒!”顾飒指向自己:“如假包换……”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张成才慢悠悠的甩甩手,叉着腰,歪起头的,带有一丝戏谑的看着顾飒的身体,像是在度量一个物品:“我们都很清楚,这个身体的名字是叫顾飒,我问的是你本尊的名字,或者是说……你穿越之前的名字!” “穿越之前?”顾飒挠挠头,很是认真的想了一会,随即一本正经的问:“什么是穿越?” “……”张成才缩了缩瞳孔,眼底开始漫上杀意:“顾飒,你要是这样,咱们就没意思再继续聊下去了!” “怎么会……” “我不管你是从哪知道的我的名字,但是做为公平交换的条件,你是不是也得让我知道你的本名?” “我的本名就是顾飒……” “嘶,”张成才倒吸一口气,已经不想再压制自己的怒火了:“你这样真的很没意思!这个世界上,就我们俩是穿越的,说起来,我们是一类人,是那些人都无法企及到的灵魂高度,我们应该是最适配的,也是最应该融洽的人……因为只有我们,才更了解对方所需求的是什么!” 他咬着唇,缓缓的张开双臂。 “所以,我很想和你好好的聊一下穿越之后的这些事情……” “没必要了吧?”顾飒后退一步,“而且,就我们俩的关系来说,好似也没什么可说的!” “怎么会没有呢?”张成才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搓了搓手指:“我刚才说过了,我们才是最了解对方的人,所以,我们可以从了解对方开始谈!” “我觉得,我们已经足够了解对方了!” “我懂你的意思,你的了解,是从我是陛下开始,到如今的张成才,而我的意思,是咱们都换一种方式,重新了解!”张成才再一次伸出手:“不如,就从咱们的关系开始说?” “我们的关系?”顾飒警觉的盯着他的手,意味深长道:“看来,你知道君夙折是你儿子的事了?” “君夙折?”张成才的脸色瞬间一变,显然很不耐烦:“你提他做什么?” “是你要先说我们的关系的……” “我说的是我们的关系,不是和他的关系,”张成才很是暴躁的一声叱吼:“是你,我,你和我!我们两个,不是你和他,不是我和他,不是我们三个……你懂?” “……” 顾飒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但是不敢相信:“张成才,你是疯了吧?” “看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张成才突然又笑了,疯疯癫癫的笑抽了肩膀:“所以我才说,你是个聪明的女孩,也只有你,才懂我的心,也只有我,才能与你的灵魂契合……君夙折配不上你!这天下间,能配得上你的男人,只有我——张成才!” “你还真的是疯了!”顾飒戾冷而笑:“从伦理道德来说,我是你的准儿媳!” “儿媳?哈哈哈,”张成才再一次疯癫般的大笑:“我连儿子都可以不要,儿媳与我而言,更不重要,你也不必在乎这些虚伪的东西……我说过了,我们之间,灵魂契合最重要!反正这身体又不是咱们的!” 在这一刻,顾飒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他一再强调的【灵魂契合】。 因为在张成才的眼中,他的身体只是一个躯壳,是他的一个寄生宿主,并不是他自己。 所以说,这个身体生下来的君夙折,也仅仅是这个身体的儿子,与他无关,因为他是张成才,不是其他的任何人! 任何人,也无法成为他的替代品! 顾飒一直都感觉张成才有点疯批,如今听到这些话,更觉得这个人的脑壳有问题。 “所以说,对你而言,君夙折根本就不是你儿子……” “不错!所以你也就不算是我的儿媳,这样,我们俩在一起,也就扯不上什么伦理道德的事了!”张成才满怀期待的伸出手:“顾飒,相信我,我才是这个世界最配得上你的男人,跟了我,你便是独一无二的尊贵王后……” “沈约呢?” “……”张成才的笑容瞬间一僵。 顾飒的话,像是触到了他的逆鳞,让他眼睛里的杀意是藏都藏不住。 “顾飒,你非要在这个时候,提那个女人的名字吗?” “现在不提,什么时候提?咱们之间即便是要 灵魂契合,那也得搞清楚其中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再契合吧?”顾飒的笑声带着一丝丝的嘲讽:“所以,我想先冒昧的问一句,你在当年追求我婆母,哄骗她生下君夙折的时候,有没有同她说,她是这个世界上与你最灵魂契合的女人……她会是你至尊王后?” “你敢戏弄我!” 张成才真的被顾飒刺激到了,都不等顾飒说完,一个抬手,将顾飒打飞出去。 不得不说,这个家伙的内力碾压顾飒。 仅仅就一个抬手,顾飒就被打出了几十步远,狼狈的摔到地上,还翻了几个滚。 一直守在外面的宋昌东,见到这一幕脑袋“嗡”的一声,连忙飞奔向顾飒。 “小夫人……” 可惜,没等他近身,一股强横且巨大的力量骤然从身后传来。 他的身子还在半空中,双脚都没沾地,就那样硬生生的被拎了起来。 眼尾扫向身后。 只见张成才背着手,一步一步,悠闲的走了过来。 他好像什么都没做,但是落在宋昌东身上的威压却随着他的脚步,一点一点的加重。 重压之下,宋昌东的血管全部暴起,额头上青筋直暴,似乎随时会爆裂开似得。 他痛苦至极,想要嘶吼释放压力,但是却半点动弹不得。 随即,他的眼耳口鼻都有鲜血流了出来。 “等一下,”顾飒喘息着爬起身,看着宋昌东痛苦的样子,低声道:“你若是杀了他,我们之间就真的没什么好谈的了!” 张成才的手指微微一动,宋昌东身上的威压瞬间少了些。 他笑道:“就喜欢看你们这些美人服软的样子……不如你说两句好话,哄的我开心了,或许,我也就不杀他了!” “以你的能力,想杀他轻而易举,何必还要我来哄?”顾飒颤颤的坐在地上,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角的血痕:“老东西,倒是够狠!” 孰知,张成才并没有生气,反倒是笑道:“啧,我好歹也是你的公爹,叫老东西是不是大不敬啊?”  “你不是说,你儿子配不上我,你才配的上我嘛?怎么,现在又要玩cos,不玩伦理剧了?” “伦理剧?嗯,这个刺激。”张成才笑着一歪头,宋昌东瞬间被甩飞出去。 “啪嗒”一声,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满头满脸的都是血,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张成才背着手了,一步步的走向顾飒:“儿媳妇,要不,我们现在就玩一场伦理剧?” 第519章 他和你不一样 “你说的游戏,是我想的游戏吗?”顾飒面对张成才的逼迫,非但没有退缩害怕,反而还带有极其明显的挑衅:“不过,在此之前,有件事我想弄清楚……” “你说,”张成才心情大好,笑容灿烂:“只要是我知道的事情,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一个神经障碍,反应迟钝,连痛觉感知都没有的人,还能体会到游戏的快乐?” “……” 顾飒的话让张成才的笑容瞬间僵硬在脸上,脚步也是一顿,阴沉沉的站在了那里。 顾飒却是继续贴脸开大:“说说话,我以前也是学医的,与你算是半个同门,所以我想冒昧的多问一句……你的末梢神经,还支持你的条件反射吗?” 她丝毫不顾忌自己的身份,目光肆无忌惮的落在某个地方。 “我一直都有以为,像你们这种连痛觉都消失,都感知不到的人,并不是单纯的感知不到痛感,而是所有的感知都会消失……包括……” 后面的话她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是挑了眼尾的那个动作,却已然将要说的话都说的明明白白了。 那就是——你,还行吗? “顾飒,你这是……想挑衅我忍耐度吗?”张成才终于开了口,皮笑肉不笑道:“是不是能成,还有没有感觉,你试一下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说着,他蓦然抬手,虚空抓向顾飒。 但是…… 嗯? 他神色一变,猛地看向自己的手。 他的手上竟然传来一阵酥麻的感觉,紧接着,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如同蚂蚁爬过的奇痒感,渐渐充斥于全身。 他大惊失色:“……我的手?怎么会?” 他吃惊,并不是因为这种奇痒无比的感觉,而是这种让他有所感觉的感觉,已经消失多年了。 顾飒说的对—— 他不止是没有疼痛的感觉,就是所有的感觉都没有。 就不说那种男人的极致的快乐了,就是单纯的触摸,他都感觉不到。 那些十八岁少女的手,软嫩的花骨朵一般的肌肤,不论他如何的触碰抚摸,都像是摸在虚空里,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虚空和绝望。 如同顾飒所言,即便现在让他做点男人最基本的事情,他都做不到。 而今,他却感觉到了许久未曾体验过的奇痒无比。 虽然这种感觉很致命,可对于他来说,就像是饮鸩止渴,明知道会致命,可还会趋之若鹜的去索求。 “痒,痒……这种痒痒的感觉,我竟然又体会到了,不可能,我,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蓦地,他抬起头,惊骇的看向顾飒。 “是你?真的是你?” 除了顾飒,他自己绝对不可能在突然间恢复知觉。 想到了什么,他突然咬向自己的手臂。 “噗!” 鲜血瞬了他一脸。 顾飒被他这个变态的动作弄的有些懵,张成才自己却高兴的不行:“疼,是疼的,这就是疼痛的感觉,对,就是这种感觉,哈哈,我,我终于再一次体会到疼痛感了,我知道疼了,哈哈……” 他丝毫不管伤口还在喷血,激动的转向顾飒。 但是顾飒却极其嫌弃脸的后退一步:“暂时的!” “暂时的?哈哈,暂时的也好,说明我还是个人,哈哈……”张成才应着声,大笑不止。 但笑着笑着,猛地收住了笑声,眼神阴鸷的看向顾飒。 “果然是你!” “肯定是我啊,难不成还能是别人?”顾飒玩味的看着他:“你这么费劲巴拉的打我的主意,不也就是为了你身上的这点子毛病么!” 从张成才扮演傀儡,装作大火烧伤后,被她抓成俘虏的时候,她的心中就生出了疑惑。 因为他的反应,太不相像个正常人了。 一般人来说,身子被烧成那样,已经处于极度脱水和痛觉弥漫的状态下了,即便能做到不昏迷,但也绝对做不到对答如流。 可他呢? 一个全身烧伤的人,竟然能在她的追问下,回答那么多的问题,即便有时候也露出痛苦的模样,但总体来说,诡异的很。 当时顾飒就意识到此人不对。 不过,那时候的顾飒猜不透张成才的身份,因为此时的他模样既不像那个早就嘎掉的老皇帝,又不是张成才工作证上的肥宅模样,而是一个寻常普通的男人。 顾飒想着放长线钓大鱼,便将没有用的假药给了宋昌东,让他给他治伤的同时,也与他同吃同住,光明正大的监视他。 事实证明,顾飒的猜测是对的。 那么重的全身烧伤,在没有特效药的情况下,他竟然一天好过一天的康复了。 尤其是在确定张成才对痛觉不敏感的时候,更确定了他的身份不寻常。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顾飒便开始想,这个家伙费心心机的用出苦肉计接近自己,目的能是什么。 左右不是她的东西,便是她的人! 这么一想,顾飒就想通了一些事情。 在之后,遇到江凤舞,又看到了那些供体,拿到了黄色试管之后,她便基本上了有了一个判断力。 而面对顾飒的单刀直入,张成才也不藏着掖着了,而是很坦然的点点头。 “是,我的确是在找你,也的确是为了我的这个老毛病……只是,你是怎么断定我是感知障碍的?”张成才对顾飒的医术一直持怀疑的态度。 就算她再神奇,再有能力,也不可能不借助那些医疗设备,而仅仅是单凭肉眼开大,就能断定他的身体障碍吧? 除非—— 她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秘密! 顾飒意味深长的笑道:“我说了, 我是医生,自然有我诊断的依据……只是我很不明白,你的身体出现了问题,也就是痛觉消失,按理说,这对你而言,应该是件好事吧?最起码挨上一刀也是没感觉的!不会疼啊,这可是开外挂了!” “是吗?”张成才哼哼着笑了声,带有明显的嘲讽:“如果换做是君夙折,你也会说这样的话吗?” “他和你不一样!”顾飒侧眸而立,鸦羽沉下,惊起一泓的杀意。 “有什么不一样的?难道他不是男人吗?” “就因为他是男人,才不会做出你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顾飒戾色:“不论如何,他都不会对自己的儿媳妇,说出那种不要脸的话!” “哈哈,”张成才放声大笑:“儿媳妇?儿媳妇……” 他突然张开双手,脸上是压不住的得意。 “你知道我在这个世界活了多久了吗?” “……”顾飒的心一动。 直觉这话的背后有点子深意。 果然,张成才很是不屑道:“莫不是,你还天真的以为,我只有沈约一个女人吧?” “……” 顾飒的眼尾瞬然一沉。 这一刻,她仿佛猜到了沈约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的原因了。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也就不隐瞒了……我不止沈约一个女人,自然,也不会只有君夙折一个儿子,说实话,这么多年,我都已经记不得我究竟睡了多少女人,生了多少的孩子了!” 张成才并未发觉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还在那里洋洋自得。 “顾飒,虽然你是女人,可你应该懂得我们这种人的心情的……“ “我们这种人?”顾飒冷眸:“你这是要抬举我吗?” “我,你,还有沈约,我们三个人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金字塔塔尖,我们所拥有的知识,可以纵横于这个世界,所以,即便你们是女人,也完全可以体会那种左拥右抱的快乐!” 张成才丝毫没察觉到顾飒眼睛里的憎恶,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得意中。 “我们男人可以醉卧美人膝,你们女人何尝不可以遍尝天下唇呢?顾飒,说实话,即便你是君夙折的的女人,算起来,也是我的儿媳妇,可我还是想推心置腹的和你说一句……这天下间的美男子,可不止君夙折一个,你为什么不去体会一下武则天的快乐呢?” 顾飒若有所思:“这样的话,你想必也和沈约说过吧?” “说过,不止说过,我还亲自给她找过美男子……”张成才说到这儿,更加得意了:“那时候,我便已经坐上了帝位,天下权财,尽在我手,可她却非要做什么皇后……我的皇后可以是任何人,唯独不能是她!” “为什么?” “还用问为什么吗?”张成才一脸的不可思议:“难道你会让我这样一个掌握你秘密的人,与你 一起登上高位?然后在说不定的某个时候,她的地位就凌驾于你之上,将你给架空了?” “你……一直在利用她?” “当然!换做是你,那么好的一个后盾王牌,你会不用?”张成才不屑咋舌:“是她自己蠢,我给她绝对的权势,只要远离朝廷,不做皇后,她做什么都行,而且,她不是喜欢有才情的男人吗?所以我便赏了她不少的男人……嗯,其中有几个你应该是认识的,比如说左春敬,还有一个姓黄的才子……” 第520章 你可真无耻 “左……黄?”顾飒的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你这……” 生平第一次,他竟然觉得一个男人的嘴脸,竟然可以恶心到这样一个地步。 她似乎有着千言万语想要爆出口,可最后只变成了一句话—— “张成才,你可真无耻啊!” “顾飒……”张成才的眼睛眯了眯,危险顿出:“你最好想清楚你在说什么!” “我谢谢你,我清楚的很,”顾飒冷眸而笑,眼中是无限的厌弃恶心:“说真的,人不要脸则天下无敌这句话来形容你,都有点糟践这句话了,你,你这不要脸的程度,无敌见到你也得叫一声祖宗!” “呵!?”张成才怒火之下,竟然笑出了声:“虚伪!你们女人到底在高傲什么?沈约如此,你也是……好像你们站在了道德制高点,就可以随意抨击我的人生!” 他张开双臂,拥抱四方。 “我位高权重,我是一国的皇帝,我武功盖世,亲手创建了暗市,我足智多谋,可以统筹规划二十年的来谋求计划……我所做的一切,足以在这个世界称神了……我为什么就不能左拥右抱的拥有几个红颜知己,而一定要一生一世的只爱一个女人呢?” 身为男人,和女人从骨子里便是不同的。 即便是张成才这种受过高等教育的高知分子,在骨子里,他还是个男人。 传统五千年来,对于男人三妻四妾开后宫的特例,早就深深的烙印在他的骨子里了、 以前读书的时候,他专爱一个人,只追女神一人,那是因为他那样的屌丝,连身边的普女都看不上他,与其那样的周旋在普女之中,还不如将精神寄托放在女神一人身上。 可如今不一样了! 他不再是张成才那个无颜无钱无职位无能力的废物屌丝了! 借着原身的身份,他费尽心机,在沈约的帮助下,登上了帝王之位。 既然成了九五之尊,那他就是天下男人的典范,是所有女人都想要攀附的豪门贵胄,既然如此,他又为什么要将自己的人生,只困在沈约一人身上呢! 所以,当沈约提出要嫁给他,与他成婚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便拒绝了。 他不会娶沈约,理由很多,但是他都懒得说了! 那个时候的他,已经掌控了天下,已经实在没有必要和沈约去解释为什么不娶她的原因了! 即便那个时候沈约已经怀上了君夙折,即便他有点想要那个孩子,可当他想到自己没必要为了一棵树而抛弃大梁朝整片森林的时候,便瞬间顿悟了。 什么沈约,什么儿子,不重要! 都不重要! 现如今的他,只要稍微的勾勾手指,就会有无数的美人投怀送抱,她们或许没有沈约那样的知识层面,但是她们年轻,漂亮,肉体诱人呐! 最主要的是,这些美人,只要他想,那便可以每天不重复的换着花样的去享受! 摸着良心说,任何一个男人到了他那个地步,都会经受不住诱惑。 尤其是他曾经的屌丝身份,让他极致的想要将失去的尊严和荣耀,在这个身份里全部弥补一遍。 所以,他果断而坚决的放弃了沈约。 但,他也是厚道之人! 他张成才与沈约不管怎么说,也是患难与共之人,他如今享受了天下美色,自然不能让沈约一个人空虚寂寞。 所以,他便网罗了天下男色,一一送给沈约。 在被沈约骂过之后,他便又搜集了拿些名声在外,又有些姿色的文人墨客,将他们赠予沈约。 至于沈约最后是选择接受还是放弃,那都是沈约的事,与他无关。 他该做的,不该做的,反正都做了。 于沈约而言,他自问问心无愧。 所以,此时顾飒站在他面前,骂他无耻不要脸,他很是不理解。 “顾飒,倘若说旁人不理解我也就算了,你也是我们同一个时代出现的人物,为什么你却不能理解我呢?我们是可以成神的人……神!神啊!” “神?”顾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眼尾一戾:“你自诩为神?” “难道我们不是神吗?”张成才拍了拍自己,又指向顾飒:“我就不说了,只说你,以你的能力,你若是想要以神自居,难道这个世间,还有谁质疑你的资格吗?” 顾飒究竟有什么能力,他并不是特别清楚,但是可以非常肯定—— 她,绝对有可以成神的资格和潜力! 只要她愿意,可以有无数的方法可以把自己打造成神! “成神之后,我们便可以呼风唤雨,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了……所以,你在可以成神的时候,会选择再去做一个人吗?” 张成才的眼神开始炽热起来,左手伸向顾飒。 “如果你还是对这个问题不理解,那就跟我走,我可以带你去看看,成神之后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孰知,顾飒却一步一步的往后退:“如果,成神后是你现在这个鬼样子……我想,我还是选择做一个人合适!” “……” 张成才的神色一变。 顾飒此言危险! 他心中警铃大震,下意识的看向自己。 下一秒—— “我的手……” 他的手竟然像是骷髅一般,竟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枯萎到皮包过头,甚至于他的骨节也变得僵硬,手指都不能握成拳了。 他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脸。 虽然手指间没有什么感觉,但好似能摸到很明显的凹凸不平。 “顾飒,你对我做了什么?” 不用问,肯定是顾飒搞得鬼。 但是这一嗓子吼出来之后,张成才察觉到自己的声音都变了,变得沙哑干涩,好像声带也在失去他应该有的弹性。 张成才此时看向顾飒的眼神,杀了她的心都有,但如今,他没有这个心思,而是迅速的冲到水边,看向水里面自己的倒影。 孰知,一看之下—— “啊!” 他嘶声吼叫一嗓子,整个人都要裂开了,难以置信的抚摸着自己的脸。 “我的脸,我的脸……” 他的脸此时已经变成了彻底的皮包骨,整个人宛如一个行走的可以说话的骷髅僵尸。 “顾飒,顾飒!你对我做了什么,你都做了什么!” “别嚷,嚷什么?”顾飒对他的喊叫很不爽,翻了个白眼:“也没做什么,不过是成全你,完成你做神仙的心思而已……” “你……”张成才刚要咆哮,猛然见想到了什么,立即蹲下身,掬起一捧水。 虽然水从指缝里又流了下去,但他已然完全 明白了。 “是水,这水,这个水有问题……你,你是故意将我带到这里来的!你早就提前在水里做了手脚……” 他看着自己的手,用力的握了握。 “所以,我在掉进水里面之后,才会,才会感知到了痛觉,才会有所感知……” 他突然抬头,看着顾飒的眼神极其复杂。 “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我现在又什么感觉都没有了?难道让我现在有所感知,感觉到身子在收缩,感觉到肌肉盘紧,水份流失它不是更能惩罚我吗?” 就像顾飒所说的那样,他所有的感知都只是昙花一现。 不管是痛觉还是触觉,他再一次失去了。 即便变成了骷髅僵尸,也是一个没有感觉的死僵尸! 顾飒没想到事到如今,张成才第一个想到的问题,竟然还是他的感知问题。 看来,这些年来,失去感觉的感知障碍,已经成了他的心魔,连自己变成骷髅鬼之后,都想要体会一下变骷髅的痛苦。 她揉揉鼻尖,很是坦然:“你的意思我明白,想要知道水里有什么嘛?” 张成才的眼神瞬然一亮,歪起头,聆听后面的答案。 可是—— “那是一种基因试剂,我通过你的基因,检测出了你身体缺失的基因组,便手动帮你创造了一个,填补了你的基因环,这个基因环便是解药……水里面便是你的基因环!” “……” 张成才开始还很期待顾飒给出的解释。 可是听着听着,才意识到她是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第521章 为什么是他 “顾飒,你在戏弄我!”张成才手腕一沉,就要动手。 顾飒丝毫不畏:“你看,这就是你和我不同的地方……” “……”张成才的手一顿。 顾飒笑道:“对于那些未知的事情,我始终抱着一颗敬畏的心,因为我始终坚信一句话——存在即合理!” “言简意赅,说人话!”张成才的耐心已经被顾飒消磨殆尽了。 他不想,也没时间听顾飒的废话。 顾飒粲眸一笑:“简单来说,就是你不要将你不知道的事情,归结为戏弄,而是要怀着敬畏的心,去接受你懵懂不知的世界……你不是生物研究员吗?那想必能猜到,我说的基因理论是可以成立的!” “成立是一回事,能不能做成是另外一回事!”张成才冷笑:“基因重组这种的事,是说说就就能做到的吗?” “为什么做不到?” “废话!要是那么容易做到的话,我会那么多年都失败了?” “……”顾飒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你看,其实你在骨子里,是相信基因重组这件事的,只是因为你的能力有限,你自己做不到,所以便怀疑旁人也做不到!” “废话,我又不是蠢的,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我自己不知道吗?”张成才不耐烦的一声咆哮:“说的好像你随随便便就能做到一样!” “要不然呢?你以为你刚才的感知到痛觉,我是怎么做到的?”顾飒得意的打了一个响指:“如果不是基因重组,我重新补上了你的基因缺陷,导致你可以神经再生……你以为,你的感知是从哪来的?玄学吗!” “……”张成才一时的沉默。 他眼睛里的光也在渐渐散去。 片刻后,低语:“所以,你确定可以修补我缺失的神经末梢?” “……嘶!”顾飒轻轻蹙眉,好似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什么:“你是故意引我说出的那些话?” “不算引导,也是你自己想说,”张成才歪着头,细细的盯着是顾飒,若有所思:“让我猜猜……即便有那个东西,假设,假设你所说的一切都成立……你也不会轻易的把东西给我,对吧?” “你说呢!” “所以,你才会毫无畏惧的将基因这个东西抛出来,”张成才叉着腰,垂首打量了一下自己,突然嘿嘿的笑了:“也是,就我目前这个鬼样子,也的确是不配你的那个东西!” 顾飒:“……” 不对! 这家伙的将神状态不对! 刚才的他异常亢奋,几乎是一字一句的胁迫着她承认基因重组不是胡说,而是确有其事。 可是,他在真的确定她不是诳语,是真的能做到的时候,他的整根神经就像是突然崩断了一般,彻底的松懈了下来。 这个状态让顾飒心中警铃大作。 “张成才,你什么意思?” “顾飒,你不是明知故问吗?”张成才抬起头来,似笑非笑道:“既然你提到了基因这个东西,那很多事情想必不用我说,你也能很清楚,基因……那是决定一个人的最基本的单位,而这个单位也是存在于遗传学里的!” 遗传学! 遗传? 君夙折! 顾飒的瞳色瞬然沉如深潭:“张成才,你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张成才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很:“我做了什么呢?这可不好说,因为我做的事情太多了!” “你对君夙折做了什么?”顾飒再一次逼问。 “其实,说穿了,也没什么,我只是告诉他,终有一天……”张成才张开双臂,得意而笑:“他也会变成我这个样子!” “你胡说!” “是不是胡说,你心中比我清楚,”张成才意味深长的拍了拍自己的脸:“基因这个东西,一旦形成缺陷,那便会遗传下去,他是我这个身体的儿子,遗传的自然是这个身体的基因,所以你说,我是不是在胡说!” “基因确实会有遗传性,但也需要后天的特定因素来定,”顾飒冷眸,字字灼然:“例如一些病毒的感染,导致了基因变异,如果没有特定的因素下,即便他是生的,也不会变成你这个样子……” “你觉得君夙折懂这些?” “他是不懂基因学,但也不是蠢货!” “哈哈,”张成才笑了,很是狂妄的挠挠头:“是,你说的没错,我们两个人在这里讨论这些空无的基因论也没什么意义,不如……” “所以,你对他做了什么!” 顾飒坚信,张成才绝对不会无的放矢。 他既然敢说君夙折的事,那势必是有了风浪,要不然他不会那么斩钉截铁的说那些。 如今,唯一可以解释的,那便是张成才对君夙折做了什么。 而张成才就是要吊着顾飒的胃口:“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但是我也不否认,我确实是对他做了一些事情……” “……” 顾飒蓦然想到了君夙折出现在暗市的事情。 在很久之前,君夙折就已经出现在暗市了。 而且,那个时候君夙折还化名梵棣,并且还在暗帝打下了那样一片基业—— 那些东西,可不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可以空手搞出来的! 那,也就是说—— “是你?”顾飒的杀意弥漫而起:“当初是你将君夙折引入暗市的?” “哈,这你都猜到了?”张成才的神色一变,很是诧异。 这件事,他所了解的信息了,顾飒从未了解过,因为君夙折从未和她说过。 因为若是说过的话,那如今便是另外一个故事版本了。 一个从未此事消息的人,竟然一句话就猜到了所有端倪。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的多嘴问一句,你是如何猜到,君夙折和暗市之间,还有一个我的?” “君夙折进入暗市的时候,也就才十多岁,一个十多岁的孩子知道什么?肯定是会对一个人产生信任的依赖……这个人便是你吧?”顾飒说完之后,又感觉哪不对劲:“可也,也不对,君夙折……怎么会信任你呢?” 还是那句话,君夙折不是傻的! 他不会相信一个陌生人! 即便张成才当初是以陛下的身份,带他进入暗市,他也不会完全相信。 更何况,当初的张成才肯定不会以陛下的身份,带君夙折进入暗市,他一定会以暗帝的身份,在暗市等候君夙折的到来。 所以—— 君夙折进入暗市,就需要一个引路人! 而这个引路人,必须是君夙折非常非常信任的人! 但是这个让他非常信任的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又要很听张成才的话。 顾飒突然打了个冷颤,心下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是太子?前太子……你的嫡长子……君夙折同父异母的前太子哥哥!” 在君夙折小时候,他最信任的人便是前太子。 甚至于在前太子出事之后,他余下的生命便是为了给他复仇。 所以,如果真是他的话,那别说暗市了,就是阴曹地府,君夙折都会毫不犹豫的进去走一圈。 果然—— “啪!” “啪啪!” 张成才双手重重的拍了起来,即是赞许的冲着顾飒竖起大拇指。 “不错,真是不错,果然是心机过人,你还真的是超过我太多的惊喜了……这样隐秘的事情,竟然都能被你猜中了!高!绝对是高!想来我是真的没看错人,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真的是他?”顾飒却没心思和他说太多的废话,难以置信的僵战在那里。 这一刻,她不知道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一直以来,前太子便是君夙折的精神支柱。 在他心中,那是一个值得他为之牺牲的存在。 可是,这个存在却在无形中帮着的张成才骗了他。 怕是—— 直到现在,他都不清楚这其中见不得光的内幕。 但随即,顾飒就发现更大的隐患—— “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是他?”张成才跟着复述了一遍,似笑非笑:“问的好,为什么是他呢?” “你千方百计的把他引到暗市,又让他化名梵棣,创造了如今的成就,为什么呢?”顾飒眸底灼戾:“你可别告诉我说,你是为了成就他!” “嘶……说实话,我还真的想要做你口中那个,成就他的父亲,可是……我的儿子太多了,他们都在暗市……”张成才很是无耻的笑出声:“你说,他们若是都想有所成就,我该成全哪一个?” 第522章 反基因,反研究 顾飒早就猜到了,张成才不止君夙折一个儿子,也听他亲口承认了私生子满天下的事实,可是如今从他口中所听到的话,还是再一次震撼了她。 “张成才,真的,你真是让我见识了什么是无底线。”顾飒敛下长睫,鸦羽不由颤栗起来。 她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 她怕自己忍不住的时候,会给这个无耻之徒一枪! 不过,那样于事无补! 因为她不确定那样是不是真的能杀掉他! 如今的张成才,早就不是那个还要假死遁走的老皇帝了! “我在那个池子里,用上了一种脱水剂……你知道脱水剂吧?”顾飒依旧低垂着头,声音平静冷漠,没了之前的愤怒和不屑。 但是对于张成才来说,这并不见得是好事。 ——因为不是顾飒不生气了,而是因为她现在在陈述事实,一个只需要表述的事实。 顾飒看着自己的手:“见过蜗牛的掉进盐水里的现象吗?” 蜗牛与盐巴是天生的克星。 沾上盐巴的蜗牛,哪怕是再强大,最终的结果也不过是一滩水。 张成才的心中瞬间漫上惊恐,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你,用脱水剂对付我?” “你可以这样理解,那潭池水就是盐水,而你,便是那条蜗牛,所以,你在碰到水之后,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池子里的水,是顾飒特意为张成才研究出来的秘密武器。 当初,她在江凤舞那边得到黄色试管的时候,还在想着这玩意究竟有什么用。 后来,经过实验室的分析,她才知道这是一种抗衰老增效剂。 想着张成才在做皇帝的时候,就很痴迷长生不老,还因为对君空阑一家三口下了毒手,如今,他依旧痴迷研究抗衰老的药剂,也无可厚非。 但是随即,随着抗衰老增效剂的光谱篆刻出来,她意识到了不对。 因为这种增效剂的半衰期非常非常非常的短。 也就是说,使用这种药的人,是必须时时刻刻的使用它,才能维持自己本身不会衰老。 可问题是—— 顾飒当时观察过那个实验室,里面的设备和工作人员的状态来说,根本就不可能提供充足剂量的增效剂。 这也就意味着,张成才手里的抗衰老增效剂数量有限。 一旦他停止使用,就会变成非常非常衰老的老人状态。 顾飒想着眼下所认识的张成才,他虽然算不得年轻,但也就是在四十岁左右的年纪,正直青壮年的最佳时期。 也就是说,这个时候的张成才正在使用抗衰老增效剂。 倘若断了他的增效剂,他便会恢复成一个老头的状态。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顾飒突然的心生奇想——如果,她能在增效剂的基础上,反方向运转,搞一个加速他衰老的试剂,那,张成才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所以,顾飒在实验室忙活了大半夜,总算搞出了一个粗劣的试剂——也就是她方才所说的脱水剂。 因为没有可用的实验活体,顾飒也怕自己一个用力过猛,再将张成才真的脱水脱成了蜗牛那样,彻底凉凉,所以便将脱水剂用在了水池里。 利用池水稀释后的脱水剂,即便对张成才有作用,也不会致命。 而且,为了不伤及无辜,顾飒特意在脱水剂上做了手脚,让脱水剂只针对张成才的基因有作用,对其他人,哪怕是君夙折这个与他基因相似度极高的人,也不会收到脱水剂的伤害。 而事实也证明,所幸顾飒的先见之明,用水稀释了脱水剂,要不然,直接用脱水剂的话,估计张成才真的已经成了一滩水了。 可惜,张成才并不知道其中的玄妙,在听到顾飒的话以后,再次看向自己,眼睛里难以掩饰的失望。 “可你刚才不是说,这一切都是你围绕基因做出来的吗?怎么,我的基因……你没研究?” 顾飒:“……” 这家伙什么意思? 怎么好像自己没研究他的基因,他还有点子失望,有点不高兴呢? 还没等她回话,张成才突然哼了一声:“我劝你还是多研究研究吧,对你有好处的!” “是对我有好处,还是对你有好处?” “对君夙折有好处!” “……” 张成才缓缓抬起头,咧嘴一笑:“我知道你在怀疑我的话,不要紧,因为你现在什么都不知道,所以说怀疑我很正常,不过……鉴于你与我儿子还算恩爱的份上,我劝你还是多研究一下,研究的面也广一些,这样对你,对他,都有好处……” “你对他做了什么?”顾飒心下一沉。 说这些话的时候,张成才虽然是嬉皮笑脸的,可是他的眼睛不会撒谎。 他是认真的! 张成才不置可否:“我还能对他做什么?他可是我儿子啊!” 这一声【儿子】满是算计。 那算盘珠子都崩到了顾飒的脸上。 “你儿子?你生了那么多的儿子,不就是……儿子?” 顾飒倒吸一口气,遽然走近了几步,难以置信的很。 “你刚才说,你所有的儿子都在暗市……他们在争夺着什么?是你……是你将所有的儿子都引到暗市的?也是你撺掇着他们在争夺什么……还是说,你在撺掇你的儿子们……互相残杀?” “答!” 张成才打了个响指,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激动。 “对,就是这个,顾飒,你真是,真是让我惊喜啊,我筹谋了那么久的局,连沈约都不知道,你竟然仅仅凭着我的几句话,就猜出来了?” 这一刻,张成才高兴坏了。 这就像是他藏了很久的宝贝,突然被旁人发现,秘密被戳破的同时,也满足了他炫耀的小心思。 “沈约和我在一起那么久,我们一起做了那么多的事情,还自诩很是了解我,可她什么都不知道!” 张成才摸着头,激动的都他有些癫狂了。 “她以为,给我生了个儿子,就可以掌控我,就有资格洞悉我的布局谋划了,可笑……我明示暗示的和她说了那么多次,可她自己就是不明白,竟然还要说我的不是……” 他猛地冲向顾飒,激动道。 “你知道吗?她竟然以为只要离开我,我就会不顾一切的寻找她,甚至于还想着换一张脸的与我置气……还以为嫁给另外一个男人,生下我的儿子跟旁人的姓氏,是在惩罚我……” 顾飒随着他的逼进,迅速的往后退。 可张成才并未察觉到这一点,还在一边嘶吼着,一边向着她冲来。 “你说,她怎么能蠢到这个地步?好好的享受着我给她的一切,做个武则天不好吗?与我一同享受这个天下,做所有人的神他不好吗?” “嘭!” 一根圆木突然从后方袭来,重重的撞在张成才的后心。 张成才蓦然站住,眼睛里满是杀气,很是不爽的转身:“所有说,这有些时候,就是得赶尽杀绝!” 在他身后动手的是宋昌东。 方才张成才的一招让他晕死过去,却没有伤到根本。 醒来后,恰好看到张成才疯癫一般的冲向顾飒,他也没多想,抓起之前搭棚子剩下的圆木,兜头砸向张成才。 随着张成才的转身,宋昌东也是一惊:“这是人还是鬼?” 方才只顾着顾飒的安危,也没多想,直接就动了手。 如今看到这一幕,一时间竟然愣住了。 好在顾飒及时出手,剑锋呼啸着劈斩向张成才的脑壳。 他听到风声,不屑的一个回旋手,抓向长剑,都没带转头,“咔嚓”一声,将长剑捏了个稀巴烂。 但随即,他听到了一个细微的“呲呲”声。 身为穿越过来人,天生的对这个声音敏感。 他下意识的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后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上了一枚手雷。 张成才对手雷也有着骨子里的畏惧,立即抬手去抓,同时也抬头看向顾飒。 顾飒此时已经错身扑到了宋昌东面前,顺势一个飞扑,将他压在了身下。 “嘭!” 不出所料,手雷在身后爆炸。 爆炸的气浪掀飞了顾飒,但她一个旋身起身后,抓起还在懵的宋昌东起身便跑。 宋昌东更懵了:“我们还要跑?” 顾飒的火药术,他在君不予身边的时候,就有所耳闻,那可是能开山劈石的力量。 张成才是个人,遇到这样的爆炸力,就算不死也得炸的胳膊腿乱飞,这样,他们还用跑? 顾飒没有回答。 随之而来的,是张成才的怒吼:“顾——飒!!” 第523章 诓诈 宋昌东听到张成才的怒吼,不由一哆嗦,难以相信的看向身后。 “这都不死?” 都炸成那样了,还不死! “哪那么容易,那老家伙难杀的很呢!”顾飒抱怨着,脚下是一点都不敢耽搁,飞快狂奔走。 宋昌东反而停下了:“小夫人,你先走,我断后!” “断什么后啊!现在不跑,等一会就跑不了了……”顾飒回身抓着他继续跑。 果然,身后传来了张成才逼人的气压。 瞧这意思,一旦被追上了,不死也得脱层皮。 “怎么办?他马上就追上来了……” 照这个速度,他们俩谁都跑不掉。 “还是我拦他一下吧……” 宋昌东说着,还是咬牙停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不是眼前这个怪物的对手,但是能为顾飒争取一点逃生的机会也是好的。 孰知—— “那就这里吧!” 顾飒竟然也跟着他站定了,灼灼的看着跑过来的张成才。 方才的那一炸,竟然也只是伤到了张成才的一点子皮毛,将他给炸黑了而已,其他的是一点子损伤也没有。 “小夫人,你怎么也停下了?我这是给你拖延时间,寻找生机呢!你快走!走啊!” “走不掉的!”顾飒沉下瞳色:“不止我们两个,今天若是不重创他,整个寒汀城……一个都走不掉!” 张成才,暗帝啊! 一个受累都炸不死的老怪物! 今天若是不能收拾他,那寒汀城里的几千口人,就等着殉葬好了! “重创……他?”宋昌东头疼的倒吸气。 开玩笑的么? 别说重创了,就是能伤到他,他们俩还至于跑? 可眼下怎么弄? “小夫人?” 宋昌东看向顾飒,想要寻一点暗示。 顾飒却并不着急的样子,依然瞬也不瞬的盯着飞奔而来的张成才。 张成才此时已经到了近前,狼狈的如同从火葬场烟囱里爬出来的骷髅,狰狞的飞身而起,大手拍向顾飒和宋昌东。 “小夫人……” 宋昌东下意识的张开双臂,挡在了顾飒身前。 君不予交代过,就算是他粉身碎骨,灰飞烟灭,也要撑着最后一口气的保护顾飒。 下一秒—— “嘭……” 张成才的手抓到了宋昌东的脑门上。 震荡的痛席卷散开。 这一刻,宋昌东的脑子里飞快的闪过了自己短暂的一生,甚至于自己死后埋在哪,什么时候下葬,下葬的时候都有谁送葬,甚至于挖坑的人是谁,死后烧了多少的纸钱……等等等等,他都过了一遍。 “嗯?”张成才蓦然看向自己的手。 “嘿!”宋昌东大叫着看向自己的身子。 他竟然完好无损的在这里站着呢! “你?你怎么没事?”张成才怀疑的上下打量宋昌东:“你是个什么东西?” “你才是东西呢!老子不是东西……呸!老子是东西!呸,你才不是东西呢,”宋昌东激动的骂人都不过脑子了。 “怎么会这样?”张成才蓦然掐向宋昌东的喉咙,掐住后就是左右检查:“你是活傀儡?” “你才是傀儡呢!”宋昌东试着挣扎了一下,发现张成才的手好似不像刚才那么有力强势了,立即一记手刀狠狠切在张成才的喉咙上。 “咔——” 喉骨颤了颤,张成才也因为这个后坐力后退一步,旋即盯着宋昌东的眼神更警觉了。 “能震退我的东西并不多,你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宋昌东揉着脖子,神色怪异了许多:“小夫人,这家伙刚才是不是炸过了头,炸傻了?” 这么愚蠢的问题还要来问他吗? 顾飒似笑非笑的看着一脸茫然的张成才:“张成才,会不会是你的问题?” “什么?”张成才先是一怔,旋即冷笑:“你是说,我现在连他都打不动,是以为我变弱了?你开什么玩笑!” 可随即,他的笑容就僵在脸上,猛地看向自己的手。 顾飒讥讽道:“你还真是……盲目的自信呐!” “怎么可能?我,我怎么会?”张成才难以置信的理僵在原地。 宋昌东接下他一掌,他连那家伙不是人的可能都想到了,唯独没想过问题会出在自己身上。 因为,他从来就没有这么“弱”过。 沉下气息,他缓缓感受着身体的变化,刀人的眼神落向顾飒:“是你!” “当然是我了!” “……怎么可能?你是怎么做到?”张成才眯起眼睛:“不会还是那水的问题吧?” “应该,不是,”顾飒也是实诚的很:“水里已经有脱水剂了,如果再放别的东西,药效会冲突,造成早衰不说,还容易降低药效,所以,我没打算冒那个险!” “……那,嘶,”张成才陡然想到了什么,歪着头,更是一脸的震惊:“是,是那个手雷?” “全中!”顾飒赞许的打了个响指:“那个手雷是我为你特质的,因为时间太赶了,我也没时间做实验,说实话,今天我还是第一次用……没想到效果不错!” “第一次用?”张成才想杀她的心更浓了:“第一次用,你就敢放心大胆的不跑了?对这么的药这么有信心呢?” “当然有了!” 张成才并不会明白她所谓的【第一次用】! 是的! 手雷,她是第一次用。 但是期间所用到药效反应,她可是在电脑上演示了不下一百次。 要不然,怎么会蠢到连命都不逃,就在这里等着打张成才的脸呢! 她蔫儿坏的一笑:“张成才,咱们是不是得清算一下了?” “就凭你?”张成才冷笑:“就算加上这个小崽子,你们也不见得就能杀了我!” “是吗?那就试一试吧!”顾飒猛然甩手,迷乙剑破空而出:“宋昌东!” 宋昌东会意,抬手打出一记烟花。 “嘭——” 烟花绽放。 张成才瞬间秒懂她的意思:“你想用整个寒汀城的人来拖死我!” “我愿意一试!” “嗡——” 迷乙剑颤明,颤出一道涟漪,斩想张成才。 张成才飞身迅撤,一指点在剑刃上:“这是剑,适合刺挑,而不是刀……刀才适合砍杀!君夙折就没有教你这些吗?” 剑锋一偏,从他的身体一侧划过,手臂上“呲”的一声,被剑气破出一道口子。 他神色一变,蓦然看向迷乙剑:“不可能!” 他这个身子,已经是接近不死之躯,手雷都炸不伤他,即便迷乙剑是神兵,也不可能这样伤到他啊! 难道—— “是药!手雷里的药,他在瓦解你的身体,”顾飒得意的笑声看证实了张成才心中的猜测,“只不过,现在的药效还没有完全释放,等到药效全开的时候……” 她看向剑锋,指尖一弹:“张成才,你还能躲避到几时呢?” “小夫人,在那边,”庞大好等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杀!” “杀……” 吼叫声震耳欲聋。 张成才的瞳孔缩了缩。 就算是再来上两个寒汀城的人,他也是不畏的。 但是他忌惮顾飒。 这个女人简直就是个疯子! 时不时拿出一两个杀手锏的疯子! 鬼知道等一会,她还会爆出什么要命的装备呢! 所以—— “好!顾飒,这一次是我筹谋不行,输给了你,但是下一次……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张成才的手指指向顾飒,意味深长道:“记住我刚才和你说的话,我不是玩笑……我如今的结局,便是君夙折将来的结局,所以,你如果不想在将来看到他变成我这个样子的话,最好做点什么!” “你还敢威胁呢……” 宋昌东听到他说话又开始装13了就烦,叫嚷着就要冲上去动手。 但是顾飒一把抓住他,同时一个眼神压下来,示意他不要妄动。 张成才最后看了一眼顾飒,眼底满是愤恨和不甘心,最终,在庞大好等人到来之前,转身离开。 宋昌东不甘心的原地乱蹦:“小夫人,你刚才干嘛要拦着我?你看他那张狂的样子,那就是欠揍,我上去揍他一顿解解恨也是好的……” “你揍不动他的,”顾飒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脚下一软,险些摔坐在地:“你不会以为,如果有机机会杀掉他的话,我还会放他走吧?” “小夫人,你是说……那,那刚才你不是伤了他吗?” “那是药效发作时,他最软弱的状态,等药效一过,别说你我了,就是整个寒汀城所有人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说到底,顾飒不过是利用了张成才的惜命之心,将他给诓走了而已。 第524章 这是最后的生死局 宋昌东听到这话,脑壳瞬间就“嗡嗡”的了。 “那,那怎么办?” 既然是诓走的,那早晚会有醒悟的时候,到时候,岂不会要携裹着怒火的杀回来。 顾飒听到这话,不置可否:“是啊!怎么办?” 她挑眸,带着一丝丝的坏笑:“要不,咱们逃?” “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寒汀城还在这里,那么多人的也还在,别说一时半会的了,就是用上一天都逃不掉的……”宋昌东急得原地蹦跶。 但随即,他就发现不对劲。 顾飒,好像并不着急。 他倒吸一口气,不高兴道:“小夫人,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拿我寻开心呢?这不好吧!” “我可不是拿你开心,只是你没有等我把话说完而已,”顾飒意味深长的笑道:“放心,这一走,他一时半会的是不会回来的。” “为什么?你不是说他,他会发现自己被骗吗?” “因为他知道,在哪里能找到我!” “……” 张成才笃定了她在听到那些事情以后,绝对不会放着君夙折不管,肯定去暗市找君夙折。 那里是张成才的地盘,是暗帝的天下。 只要他在那里布好局,等着她乖乖送上门便好。 “宋昌东,你回去和老侯爷说一声,就说我要回暗市,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这次,我会一次性解决他!” “解决谁?”宋昌东怔了一下,试探道:“那个长弓……应该也不叫长弓吧?他到底是什么人?修为好变态的。” “你只管告诉老侯爷,就说那人回了暗市,他便会知道一切了。” 若是让人知道张成才便是先帝那个老东西,而且他还成了不死不灭的老妖怪,只怕天下是要大乱的。 “对了,再知会老爷子一声,就说我已经知道镇眼是什么了!” “……啥子镇眼?”宋昌东愈发的糊涂了,但还是应声:“哦,好,还有其他话吗?” “让老爷子得闲的时候,顺便修一封书信,再和我那位婆母说一声,就说她儿子已经入了局,九死一生,问她要不要在儿子九死之前,见他一面……许是那便是最后一面了。” “……?” 宋昌东都不敢答应了,懵逼又小心的看着顾飒,欲言又止。 顾飒发现他没答应,不悦蹙眸:“怎么了?我说的话没记住吗?重发一遍。” “是,重复……不是,您说的那个……婆母,是,是侯爷夫人吗?她,她不是早就……”宋昌东磕磕巴巴的指了指天。 前面的话他还能听懂,能理解,也能传达到位,可后面这一段话……听起来就渗人的很。 “小夫人,你,你是不是刚才撞到了脑壳,伤到了,所以这说话才有点……胡言乱语,没有逻辑!要不,咱们先回去休息一下,等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好不好?” 如今唯一可解释,那便是顾飒在刚才与张成才的打斗中,伤到了脑壳,所以才会思维混乱,神思跳脱,说话前言不搭后语,语无伦次。 孰知,顾飒一个侧眸,眼神灼然:“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是被打坏了脑壳的吗?” “……不像,可是……” 看眼神,倒是清澈,不像是受了伤的。 可是—— 那说出来的话,怎么那么难以理解呢? 顾飒冷语:“你无须知道的太多,照做就是!” 张成才谋划了那么久,就等着如今这个“请君入瓮”的局面了。 不管是她,还是沈约,都是他局里的一环。 既如此,那就动手吧! 殊死一战,看看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 顾飒写了一夜的锦囊,天亮时手指都僵了。 桑娅送来早饭:“姑娘,按照你的要求,所有的君家军兄弟,都已经集合完毕,我和哥哥也已经将干粮发放到他们的手中了。” “让他们吃过早饭,在广场等我。” “好!” 那几个跟着顾飒过来的人,此时都嗅到了空气中的不寻常。 自从昨天顾飒和张成才一站之后,什么都没说,只是让城里的妇人们赶了一夜的工,烙了上百张大饼,此时,那些干粮已经放到了他们的行囊中。 但是除此之外,他们就什么都不知道。 正窃窃私语,议论究竟出了什么事的时候,顾飒带着桑娅过来,手中拿着一堆锦囊。 “诸位,今日有件事情,需要劳烦诸位帮忙,具体的事情,我已经写在了上面,等一会,你们出城之后,各自散开,随便找个方向跑上半炷香,再停下来查看锦囊!” “每一份锦囊上,我都写下了时间和地点,以及各种任务,你们需要在规定的时间内,尽量完成任务。” “但是关于今日这事的缘由,我不能说,只能告诉你们,这是一场生死局……我等均为局内人!” “赢了,我们便能活下去,继续精彩的人生,输了……那大家便一起投胎,二十年后还是兄弟!” “明白了吗?” “……” 众人只是稍微的诧异后,立即同声:“明白!” 顾飒又让是桑娅没人发了两颗手雷。 “这个东西是什么,诸位也都知道,威力也是见识过的,使用方法想必也清楚,所以我就不多说了,希望在生死攸关的时候,它们能救你们一条命!” “……” 看到手雷的那一刻,所有人的心都沉了沉。 之前顾飒给他们派任务的时候,他们都还没觉得怎样。 如今看到手雷,都明白了顾飒口中【生死局】的意义。 寒汀城里的管理权,顾飒暂且交给了庞大好兄妹俩。 他们两个都红了眼眶:“小夫人,我们也想跟着你去!你就带上我们吧!” “那场纷争与你们无关,你们也无须卷入其中,这个地方如今没了军阀,你们都是自由的……还是那句话,若是愿意留下的,那就好好的经营寒汀城,若是不能……那便各自离去,各自安好吧!” “小夫人……” 这番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在诀别,让兄妹俩有种悲壮的绝望感。 尤其是顾飒飞身上马,回眸时的那一笑,更是在两人的心底刻下了凄凉感。 好似—— 从此以后,她,还有他们,都不会回来了! 就像,他们从未来过这样一样。 抽身而退后,便消失的干干净净,连一丝气息都不曾留下。 —— 古道,旧栈。 飘扬的旗杆上,挂着“客栈”二字的破旗子,旗幡上面的字迹被风水日晒的只剩下寥寥几笔,显然已经荒废了许久。 门口,江凤舞焦急的走来走去,还时不时的看向落日下黄泥古道。 终于,天际间,扬飞一缕灰尘。 “来了!”她的心瞬间放回了肚子里,激动的看向身后的客栈,然后迎着飞尘上前:“石峰,你有救了!” 漫天泥尘飞旋,飞驰于马上的人更是一身灰,拿下斗笠和斗篷之后,每个人的身上都抖下了三斤土。 “顾姑娘,如何了?”江凤舞紧张的看着走近的顾飒。 顾飒此时一身黑衣,头发用黑红两色的丝绦束好,细穗长至纤腰,每一步都摇曳生姿。 她一手蓑衣,一手斗笠,看向四周:“确定没有暗市的人吗?” “没有,这个古道是曾经的茶马古道,后来官府修建了新的茶马道,这里便荒废了,而且,我也将手下都散出去了,若是有人过来,他们会发信号的,你放心,只要你的身后没有尾巴,暗帝便找不到这里。” 蛮瑟和桑娅下了马,兄妹俩对视一眼之后,蛮瑟去处理马儿,桑娅则警觉的迅速查探周围的情况。 顾飒跟着江凤舞进入客栈:“石峰呢?” “在里面,我,我按照你的要求,将属于他那些东西都拿过来了,只是不知道拿的对不对。” 江凤舞说着,从柜台后面拖出半人高的木箱子。 打开以后,里面都是用布包裹好的试管,每一个都保护的很好、。 “这么多?”顾飒一怔。 “我把所有的东西都拿来了,因为怕万一拿错了,再回去耽误时间,所以能拿动的,像你所说的关于液体的东西,我都拿来了……” “酒精灯?”顾飒一打眼就看到了一个酒精灯:“你还真是把所有的东西都拿来。” “这个灯……成精了吗?时不时酒水成精了?酒的精华?是不是好东西?对石峰的病势有用吗?我有没有拿错……”江凤舞激动的一通乱问。 顾飒:“……没事,也没用,我就是多嘴一说。” 第525章 我会亲手杀了他 当初与江凤舞分开后,两人便兵分两路。 她带着研究出来的脱水剂回寒汀城,去处理张成才的事,而江凤舞则是回去救石峰,两人在这个地方汇合。 “对了,江凤舞,我让你处理那个实验室的事,你处理的如何了?” “你放心,你要求我做的事情,我只会加倍给你处理好,”江凤舞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狠厉:“按照你说的,那里面的东西,除了这些带液体的,其他的我都毁掉了,而且用的是你给我的药水……”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颇为疑惑。 “说到这个,你给我的药水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一泼到那些大铁家伙上面,就呲呲的冒白烟?” 顾飒是要断掉张成才的所有后路,所以让江凤舞回去救人的时候,顺便将实验室里所有的设备都给毁了。 “也没什么,只是一些合成的腐蚀的药水,铁器什么的遇上了,发生过化学反应后,会腐蚀的特别快……都毁掉了吧?” “都洒了药水,我亲眼看着它们冒出白烟才罢手的,依你所言,所过之处,寸草不生,让暗帝那个老家伙什么都得不到!” 想到张成才恼羞成怒,怒不可遏的嘴脸,江凤舞就十分畅快。 “说真的,我是真的很想亲眼看到他,看着这些宝贝被我毁于一旦时,那种心疼的嘴脸!” “放心,有的是机会,”顾飒在箱子里扒拉出一些东西,起身走向后房:“等咱们下一次再对其他实验室动手的时候,争取让暗帝大人亲眼看到,也好满足一下你的小小愿望!” “好!” 江凤舞高兴的答应了,扛起箱子就跟在了顾飒身后。 “到时候,我一定……嗯?” 她一惊,急忙三两步的追上去,一脸的震惊。 “你,你说什么?他,他还有这样的实,实验室?” “肯定有啊,这一间实验室只是生化实验室,也就是你说看到的液体什么,他的手里应该还有一个更大的实验室……不对,应该是个军工厂!要不然,他造不出能毁灭庆兰府那样一座城的大杀器!” “……什么?”江凤舞更震惊了:“庆兰山……不是地震,地震造成的……塌陷吗?那个多方,一座城都没了,都被淹了,不是地震?” “那是螺旋炸弹的威力人,人为的,而且爆炸的时候,威力非常大,以至于石头都被高温迅速融化,所以才会在爆炸力的冲撞下,留下那一道道的螺旋纹!” 当初在水下发现那些爆炸冲击波造成的纹路后,顾飒便知道——她并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早出火药的人! 而且,这个人所研制的炸弹,与她的还不是同日而语的那一种。 因为设备有限,她所早出来的手雷炸药,仅仅局限于小功率的那一种,但是张成才所研究出来的炸弹,那可是类似于东风快递一类的高能炸弹。 说的简单点,她的炸弹顶多是杀人,张成才的炸弹,却是屠城! 钥匙想要造出这样的炸弹,自然需要一个很大很大的军工厂。 虽然目前顾飒还不知道张成才是怎么造出东风快递的,但是军工厂里一定有她不知道的秘密。因此,顾飒要逼着张成才露出破绽。 只有将他的心血都给捣毁了,张成才才会躲回老巢。 至于发现老巢之后,是直接炸掉还是别的什么选择,顾飒也没想那么多。 走一步看一步,等找到那家军工厂再说吧! 客栈多年失修,又在风雨中侵蚀多年,房舍早就倒塌了,反倒是石头垒出来的厨房,如今倒是成了石峰的安身之地。 他脸色苍白,身上还插着那些管子,呼吸微弱,似乎命悬一线,随时会断掉这口气。 顾飒将所有的试管堆积在一起,摆弄着:“你先去烧水吧,咱们今晚上是要夜宿这里了,做这些东西我也得重新游离沉淀,做好分层才能用。” 江凤舞什么都没听懂,只听到了烧水,便去扯柴火,在外面搭了个简易的烧火灶。 桑娅过来帮忙煮饭,其实也是监督江凤舞的意思,防止她贸然进入石头房,再看到一些不该看的东西。 顾飒将试管都送进空间,利用仪器做分层,将血清和干细胞单独提炼出来备用。 之前,她曾经研究过张成才所用的黄色药剂,发现里面很多都是基因重组必备的干细胞,其中很多的基因序列和石峰的相似。 想必,这也是张成才选中石峰的原因。 天色完全黑透了,顾飒也终于忙活出一小管两毫升的细胞液,招呼蛮瑟进来。 “脱了他的外衣,将腰背拱起来,对,像虾子那样,手脚压住了,不要动……” 顾飒的手指在石峰的脊柱上游走,摸索着什么。 江凤舞紧张道:“怎么样?要不要紧?你在找什么?要不要我帮你?” “我在找相对的注射口。” 她取出一根一尺多长的脊髓针,一点点的顺着石峰的后腰脊椎,刺穿进去。 不多会,一滴透明的液体顺着针头末端滴了下来。 “脊髓液!成了!” 说着,她拧下针管,将药液推入脊髓腔,缓缓的抽出脊髓针。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他明天早上就能醒来,可要是出了意外……江凤舞,我尽力了!” “我懂,我明白,”江凤舞握住石峰的手,紧张到手指都在颤抖:“也就是你,还有尽力的能力,若是换了别人……他早就不行了!” 顾飒收拾着医疗器械,若有所思道:“你有没有想过,像他这样的情况……如果不是遇到了我,或者说,我失败了,他还是要过到以前那种活死人的日子,你会如何?” “我会亲手杀了他!”江凤舞回答的没有一丝犹豫。 见顾飒神色微妙,她再一次斩钉截铁道:“我知道的意思,你在怀疑我的心意……实不相瞒,在遇到你之前,我就有过亲手杀了他的想法,因为如果换做是我的话,我宁可干干净净,痛痛快快的死去,而不是像个货物那样苟延残喘。” 他们都不是寻常人家的儿女,都是刀尖上舔过血,经历过生死的人。 对于他们而言,有时候生死也并不是特别难以接受的事情。 许是,他们都早就见多了生死吧! “后来,我认识了你,也见识了你的手段,听说了你的一些事情……而那个时候,也恰好的暗帝让我跟踪你,我想着这事正合我意,便一口答应了,”江凤舞挤出一丝笑容,突然抬首道:“顾姑娘,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江凤舞难得有这么认真严肃的时候,顾飒一怔之后,点头:“我尽力完成你的遗愿!” “……你怎么知道我,我要说的是遗愿?” “你的眼睛告诉我的!” “……” “你的眼睛在同我说,这是石峰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失败了,你一定会亲手杀了他,结束她的痛苦,再之后,你也会自杀,就此结束你的痛苦!” “……”江凤舞倒吸一口气。 因为这正是盘绕在她心头多日的念想。 “既然尽力了,无法挽回,那我们活在世上便只剩下痛苦,所以,我愿意陪着他一起下黄泉……”江凤舞紧紧握住石峰的手,放在心口,温柔的摩挲着他的手背:“只是,我若是死了,便没人会给我们下葬,所以,我想请你成全我们。” “我说了,若是条件允许的话,我尽力!” “多谢,”江凤舞道完谢,突然笑了,“我还以为,你要劝我好好的活着呢!” “咱们俩只是暂时的朋友,我对你的死活不在乎,”顾飒说的云淡风轻,但是话锋一转,还是说道:“最主要的是,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 江凤舞对石峰的情感,顾飒可以说是感同身受。 因为换位思考一下,倘若此时君夙折也是如此,也是一个必死的结局,她或许也会做这样的选择——亲手送他上路,为他解脱痛苦! 而那个时候,她也或许会感觉人生苦长,一个人孤独的活着反倒是一种折磨。 那样的情况下,她可能会做出和江凤舞一样的决定——陪着最爱的人,一起转世重生。 第526章 他有一个更大的实验室 桑娅煮好了饭,招呼顾飒和江凤舞吃饭。 江凤舞没胃口,一直守着石峰。 顾飒等人也不管她了,三人吃过饭后,蛮瑟出门守夜,桑娅闷好篝火,铺好暖暖的床榻,与顾飒盖着同一件厚衣服,想拥而眠。 江凤舞不知道是什么睡着的,等她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亮。 她下意识的看向身侧,蓦然一惊。 “石峰?” 石峰竟然不见了。 她连忙跳起来,急匆匆的冲到石头屋外,随即,站在了那里。 远处,一个枯瘦的身影正扶着一棵树,眺望着东方的天空。 天边,朝霞正在破晓。 火一般的颜色燃烧了地平线。 “大清早的,能不能考虑一下别人?”顾飒嘟囔着抱怨:“这边还有人在睡觉呢!你们要是想拥抱,哭泣,诉说衷肠什么的,那麻烦你们走远一点……我要睡觉!” 她虽然闭着眼睛,也蜷在桑娅身后,却就好像早就知道石峰已经起来了。 江凤舞的眼睛里有泪,但也顾不上什么了,小跑着冲向石峰的背影。 一侧的角落里。 蛮瑟打了个哈欠,用衣服蒙上头开始补觉。 昨晚上他一页未睡,现在有人醒来了,他也得睡一会,要不然一天都没精神。 远处,石峰听到了什么后的脚步声,转过身侍卫,看到了泪水盈目的江凤舞,将她抱在了怀中。 朝霞破出,第一道金光也洒在了他们身上。 顾飒翻了个身,继续睡。 迷迷瞪瞪的时候,被人推醒了。 是江凤舞:“石峰说,有话要和你说。” 此时,桑娅已经起来准备早饭了,蛮瑟还在瞌睡,顾飒看了看他们,又闭上眼睛。、 “有什么话等会再说……” 她要是对石峰的话感兴趣的话,那在石峰醒来的第一时间,就去询问他了。 既然不着急,那就慢慢的说。 但是江凤舞道:“是关于君夙折的!” 顾飒猛地坐起了身。 江凤舞点点头,认真道:“真的,我没撒谎,是君夙折的事。” …… 石峰虽然枯瘦,可是精神很好。 见到顾飒过来,起身道谢:“其实我虽然看起来是昏迷不醒的,可姑娘为我做的事情 ,我都知道,石峰在这里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先不说这些虚的,你只管说重点,”顾飒打断他的话:“江姑娘和我说,你有君夙折的消息同我讲?” “嗯,是,”石峰双手揉搓着,很是紧张的样子:“我之前的模样,姑娘是见过的吧?就是,一个活死人的样子……” “是!”顾飒的心莫名提了起来,不敢相信:“莫不是……君夙折也同你一样,是,是那个活死人的样子了?” “差不多……” 石峰的话还没说完,顾飒猛地站起身,动作之大,把陪坐在一侧的江凤舞都撞到了地上。 “你说什么?” “你别激动,不是你想的那样,”江凤舞摔了个屁股蹲,坐在那儿气恼道:“你先捡重要的说,这些不重要的等会再说!” 顾飒一惊:“……这还不重要?还有什么是比这个更重要的?” “不是过程,是结果,”江凤舞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算了,还是我说吧,君夙折现在没事,但是不代表将来没事!” 说着,嗔怪道:“这便是我说的,重要的结果,懂了吗?” 石峰的手愈发的揉搓在一起了,讪讪道:“懂,懂了……” 顾飒:“??” 你们是懂了,她可是没搞懂。 “江凤舞,究竟是什么事?到底重要不重要?” “这件事说来话长,说重要也重要,你先不要这么激动,让石峰慢慢的说……”顿了下,又补充:“他就是这样,不善言辞,有些话可能听上去有点费解,但是我可以帮着解释。” 说着,江凤舞轻轻的握住石峰的手,温柔笑道:“没事,有我在,你继续说……” 石峰笑了笑,眼神也坚定了许多。 “顾姑娘,还记得救我时的那个地方吗?” “记得,就是那个实验室,我记得。”顾飒特意看了江凤舞一眼,低声:“不是说,我救他的事情都记得吗,怎么还问这个问题?不会是,是……脑壳坏了?” 要不然,江凤舞为什么撒狗粮一般的对他宠溺呢? 孰知,江凤舞给了石峰道:“有什么你就直接说,顾姑娘不是你想的那么无知,你直说,她都能懂!” 顾飒:“?” 江凤舞:“他以为说的太快,太直接,你不懂!” 顾飒:“!!” 石峰尴尬的笑了笑:“那样的实验室太过于新奇的了,一般人看到之后,都不会明白是怎么回事,顾姑娘,不好意思,我还以为,你和我一样,也是没见过的,所以才多提点了一句……早知道你和君夙折一样,都是见过的,我也就不这样说了……” “君夙折见过那个实验室?”顾飒一惊。 君夙折,进去过张成才的实验室? 为什么? 是他自己进去的,还是张成才的阴谋算计? 石峰继续道:“他见过,但不是我所在的那个地方,而是另外一个地方,嗯,比我所在的那个地方还要大,人还要说……” 果然! 顾飒的心沉了沉。 虽然早就知道张成才的实验室不止一个,可是真的验证了之后,她还是有压力的。 因为那个实验室可能超出了她的想象。 石峰低语:“顾姑娘,你,我,我不知道你究竟见过什么样的世面,若是和君夙折一样,见识过一样的东西,那你可能就能想象到那个地方究竟有多……多离谱!那里面的东西,别说见过了,就是摆在你面前,你都怀疑那是在做梦……当然了,君夙折就不一样了,他不像我,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顾飒:“……” 君夙折当然是见过世面的。 因为他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进入她空间的人,也是迄今为止,唯一可以在她的空间保持清醒的人。 他熟知她的一切秘密。 这个秘密,足以让他再见到张成才的实验室时,不至于太过于惊世骇俗。 可是—— 在某些时候,表现的不那么惊世骇俗,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顾飒沉下呼吸,凝神道:“石峰,你和我说清楚,我要细节……” “好!”石峰坐直了身子,“你想听什么?” “君夙折和你是一起进入实验室的吗?就是你口中的那个很大很震惊的地方?” “是!我们,”石峰犹豫了一下,摇头道:“一起是一起的,但不是一伙的……君夙折是和暗帝一伙的,我们不是。” “你们?” “对,我们是被抓进去的……” 石峰的话还没说完,江凤舞突然打断了她:“顾姑娘,我还没有同你介绍了,他是流水阁阁主,可不是什么小人物,而且当初暗帝抓人的时候,被抓的基本上都是武林高手,每个人都身手不俗。” 在暗市,流水阁阁主也算是一方人物。 可是这样的人物,在张成才的手中,也不过是可以利用的对象而已,根本就不配为人。 顾飒看着他们:“所以说,暗帝的实验室……抓走的都是你们这样的高手?君夙折呢?不是被抓的?” “不是,他们是一伙的……” 石峰记得很清楚。 他和一群人被抓到一起的时候,暗帝出现了。 当时出现的,除了暗帝,便是君夙折。 “顾姑娘,说实话,我不知道君夙折和暗帝是什么关系,但是……看暗帝对他的态度来说,他们是相熟的,而且……很熟悉的那种!” 那个时候的石峰已经成了阶下囚,接触不到暗帝和君夙折的事情,但是他们两个关系匪浅还是看的清清楚楚的。 蓦地—— “嘶!” “咻!” 尖锐的鸟鸣声突然横空而入,钻进几个人的耳朵里,异常清晰。 顾飒一瞬的失神:“这个鸟叫声……” 好耳熟啊! 好像在哪听过! “姑娘,你看……”蛮瑟突然指向天空。 晨光下,一只海东青盘旋着在半空中,嘶鸣不止。 桑娅也迅速起身,手指搭在额头上,仔细的看了好一会:“姑娘,那个海东青……好像是咱们家的?” 此时,顾飒也看清楚了海东青的样子。 “是咱们的!” 这只海东青正是当初离开京都时,顾飒留给君空阑的那一只。 当时她就说过,如果有什么事情是君空阑解决不了,就让海东青去找她。 她见到海东青,一定会回来。 这么说来—— “君空阑出事了!京都那边……出事了!!” 第527章 一群找死的蠢货 海东青盘旋了一会之后,振翅要飞走,顾飒连忙吹出口哨。 听到口哨声,海东青也是一声鸣叫,随即,就一个俯冲落了下来。 几经绕空飞旋,最终落在了顾飒的手臂上。 “小东西,还真的是你。” 海东青的样子很是狼狈,身上还有不少的伤。 这些伤口不一,有新伤也有旧伤,腿上还有一处没有愈合的撕裂伤,还在流血。 顾飒让桑娅准备一些新鲜的肉食,自己则为海东青处理伤口。 海东青知道遇到了主人,安全了,一直很乖巧的配合着,只是在碰到伤口的时候哆嗦一下。桑娅很快带来一只新鲜的野兔。 海东青饿坏了,也不管是否在处理伤口,探出身子便开始吃肉。 顾飒看着它,若有所思:“它饿成这样,想必是在人多的时候不敢觅食……要不然,不至于饿成这样。” 海东青在飞禽里算是顶级猎杀者,更不要说她手里的这一只还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更不可能会饿到。 唯一的解释便是—— “姑娘,你是说,有人在追杀它?”桑娅秒懂顾飒的顾虑:“要不然,它也不至于会伤成这样?” “对,有人在追杀,你看这里,”顾飒扒开海东青的后背:“这是一个刀伤。” 海东青的毛掉了不少,看上去疤疤癞癞的,但是扒开羽毛可以清楚的看到一个正在愈合的刀口。 “刀口都长死了,可见它飞了多少天,”顾飒抚摸着海东青的小脑袋,心疼的很:“而且,这些天来,我一直都在四处奔波,别说它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会在什么地方,它却能找到我……” 蓦地。 她的动作一顿,指腹自己摸向了海东青的左小腿。 那里有一个鼓包,比右腿的明显高出一块,而且还硬邦邦的,就像是——皮下有什么东西。 她拔下后腰上的匕首,小心的刮去海东青腿上的绒毛,发现了一个用针线缝起来的地方。 见此一幕,江凤舞诧异道:“这是有人将东西缝在了里面。” 但那个东西不大,能是什么? 顾飒却已经猜到了结果:“应该是信。” 海东青出现在这里,十有八九就是送信的,可它的腿上没有信筒的痕迹,之前她还想着或许是在人们的围攻下,它的信筒丢失了。 如今看来,是对方将信件缝在了海东青的腿上。 这样,只要它活着找到顾飒,就能将信安全送到。 顾飒挑断线头,果然挤出了一个小小封了蜡的纸条。 纸条是用血写下的—— 君家失权,圈禁全府,家危,速归!阑上! 是君空阑的字。 “京都出事了?”桑娅一惊,茫然的看向蛮瑟。 蛮瑟立即摇头:“我们没有收到这方面的消息,什么都没有。” “对,我和哥哥一直都在寒汀城,我们有规定,不论出什么事,我们两个是一定要留下一人坐镇寒汀城的!”桑娅此时也肯定道:“如果说寒汀城真的收到京都出事的消息,绝对不可能不知道的。” “你们没收到消息很正常,因为根本就没有消息送出来,”顾飒摩挲着纸条,若有所思:“陛下应该是突然行动,骤然之间的卸下了君家的所有权利,将相关的所有人都控制住了,所以才没有半点消息传出来。” “就算有消息传出来,也肯定是要被杀掉的,”江凤舞对这样的事情驾轻就熟:“换做是我的话,我也会这样,只要在京都城外的所有路卡都设下自己人,再向外蔓延一百里,在客栈酒肆栈道这些地方安插眼线,那不管对方出多少人,早晚都被我干掉!” 顾飒敛眸:“所以,海东青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单单只是从海东青身上的伤势来看,就能猜到它都经历了些什么。 由此反推,可见如今的京城,是怎样一番惨状。 —— “这鬼天气!”男人拿下帽子,拍去上面的泥沙,说话间,又有不少的沙尘飞到嘴巴里,气的他连啐了好几口。 “马将军,找到了,就在前面的山坳后面,”一名骑兵策马而来,飞快的下马后,打了个呼哨,召回来两条猎狗:“因为太近了,我们不敢跟上去查看,怕被发现了。” “确定是君家的那个小夫人?” “确定,应该是她,虽然隔得远,看不清她的脸,但是她身边的那两个异族兄妹,那衣服与咱们的不一样,打眼就能认出来。” “还有其他的什么人?” “还有一男一女,男的看起来有病,女的年纪和小夫人差不多,看样子也不甚厉害……应该也不是问题。” “既然都没问题,那就准备准备,动手吧,”男人将帽子有戴在了头上,看了一眼天空,啐了口:“这鬼地方,早些完事,咱们也好早些回去复命。” “是,明白!” 骑兵沉喝一声,带着自己的两条猎狗,转身去招呼手下。 “都精神起来,马将军有命,早些动手,早些回京,要是熬到冬天再下手,咱们就得冻死在这里了!” “是!” 随着应声,一群黑压压的骑兵缓缓走了过来。 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穿着软猬甲,后背背着长刀,手拎着红缨长枪,每个人的眼神冰冷无情,虎视眈眈的凝视着远处的山坳。 马将军依旧坐在石头墩子上,慢悠悠的将靴子脱下来,倒出里面的小石子,重新穿上之后,才不急不躁的站起身。 “临行之前,陛下交代过,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如今,便是到了用诸位的时候……只要解决了眼下这个麻烦,便是解决了一半,那诸位就离加官进爵,封妻荫子的嘉奖不远了。” “多谢将军栽培!” “嘶,谢我做什么?今天的功勋,还是得靠你们自己去夺,我不过是替你们善后,为你们向陛下请功的一张嘴而已,”马将军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样子,挥了挥手,示意可以动手了:“速战速决,不出意外的话,三个时辰之后,咱们就已经打扫完战场,高歌把家还了,去吧!” “是!” 骑兵们训练有素的一个嘞马,瞬间驰骋而去。 马将军却站在那里没动。 身后的护卫见他不动,再看看远处的骑兵们,低声:“将军,咱们不过去吗?” “去哪?” “那边,不是陛下下的圣旨,对君家余孽……诛杀勿论吗?”护卫猜不透马将军的心思。 他们这一路急行军,几乎是追着君家的那个海东青跑,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主人,不正是趁机追杀的,建功立业的好机会吗? 孰知,马将军鼻子里叱了声,扭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其他几个护卫。 “你们都是跟我在京都里混过的,也是听过君家那个杀神小夫人大名的……你们觉得,咱们这一站,结果会如何?” “这还用问,肯定能赢啊……要不然,咱们巴巴的追踪几千里是为了什么?”一个护卫踌躇满志:“我相信,在将军的带领下,我们一定能凯旋而归!” 马将军抽了抽嘴角:“那,你们呢?也是他这个想法?” “我不敢这么想,”其中一个翁声:“我不知道你们是否见过那个女人杀人,我是见过的……她杀人的手法匪夷所思,都是你想不到的手段。” “杀人而已,还有什么手段?” “愚蠢,等你什么时候被她杀了,就知道那是什么手段了!” “向敬,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其他人不干了,吵嚷起来:“将军,向敬这是在临阵退缩不说,还祸乱军心,应该严惩!” 孰知,马将军却给了他们一人一个白眼。 “你们这些人里面,也就他一个明白鬼!还严惩……一群蠢货!” “将军……” “不是我说你们,自知之明的意思不懂吗?说的就是你们几个蠢货,好歹也是跟我混过的,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们这么蠢呢,”马将军瞥了眼前面飞驰的骑兵,咬牙:“他们是陛下的人,不知道也就算了,你们可都是混过京都的,顾飒那个杀神的名声,你们是真不知道啊!” 顾飒在京都便是出了名的杀神,谁碰谁死。 这些骑兵都是陛下豢养的死士,死不死的他不管,反正他才不会蠢到去和顾飒硬碰硬的硬刚! 第528章 因为她善吗? 护卫们被骂的面面相觑。 “将军,那,我们追着那只鸟,都追到这儿了,难道,难道就不管了?” “是啊,咱们风餐露宿,就为了抓那只鸟,如今,不止那鸟在,就连人都在,这要是不抓……” “将军,这可是泼天的富贵啊,当真是不要了?” “……”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马将军却一直没搭话。 等大家都说完了,方才瞥向向敬:“老向,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向敬挠挠头:“我说的和他们不一样,将军确定要听吗?” “说!” “我,我个人觉得,咱们得见机行事,顾飒的名头,可不是一朝一夕传出来的,那可是一条人命一个人头杀出来的,所以我要冒昧的问一句,诸位兄弟……你们之中,有哪位有奇谋,可以在武力值不行的情况下,打得过顾飒吗?” “……” 这话问的,其他人都哑口无言。 向敬也不惯着,直接贴脸开大:“这么说来,兄弟们也觉得,这件事自己胜算不多?” “单打独斗来说的话,咱们的确是胜算不大,”一个护卫嘟囔道:“可是咱们胜在人多呢!就不说咱们这些兄弟呢,陛下给出了的那些骑兵,那可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咱们这么多人一起上,保不齐就有胜算!” “呵呵!”不等他说完,向敬就笑出了声:“兄弟们,我在冒昧的问一句,你们觉得,就陛下给出来的这些骑兵,和陛下的御林军相比……谁的胜算更大一些?” “这还用问?肯定是御林军啊,”这个问题都不用过脑子去想,便能知道答案:“御林军那都是人中龙凤,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这些骑兵虽然也是杀人的一把好刀,可比起御林军来,肯定是差了一大截的!” “这不就很明显了吗?”向敬看着他们,如同看着白痴:“在京都之内,陛下的眼皮子底下,那么多的御林军,陛下尚且都没有把握可以收拾了顾飒,而是得用谋计,将小侯爷和小夫人给赶到寒汀城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那你们还有多少胜算?” 若是陛下但凡有把握可以利用御林军杀了顾飒和君夙折,那也早就想尽办法动手了,而不是将她们俩给发配了。 如今,不过区区的几十个骑兵,就想除掉顾飒? 还真是敢异想天开呢! 马将军一直都没搭话,都在等着向敬说完,这才开口:“看到没有,这才是聪明的脑壳,不像你们,好战喜功还没拿到战功的真本事!” 他双手交叉,抱着手臂站在那儿。 “那些骑兵是陛下的死士,他们这次出门就是为了杀掉顾飒和小侯爷,倘若他们得手,那咱们就跟着沾光,回去找陛下讨赏,即便不赏个一官半爵,给点赏银也是好的……可若是失了手,咱们也能有回旋的余地!” 这种前后有退路,左右逢源的事情,不比傻不拉几的拿着真刀真枪的上去干强啊? 不过,话说回来—— 他摸着下巴,咬牙:“说实话,我劝你们还是做好的求饶讨活路的准备……因为我感觉那些家伙,怕是……有去无回啊!” 说话间,那些骑兵已经过了山坳,一个接一个的消失在晨光中。 很快,那边就传来了打斗声。 听动静,杀的很激烈。 虽有人的心都不由自主的提到了嗓子眼上,都直勾勾的盯着那边,生怕有一丝疏忽,就漏掉了很重要的事情。 山坳那边的动静很杂乱,有刀剑的碰撞声,也有利器掠空的声音,但是更多的,是十分干脆的“砰砰”声。 没人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随着“砰砰”声越来越密集,刀剑的碰撞声也越来越少。 连马将军都不由咽下一口口水,抻着脖子看着孤零零的山坳,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终于,那边的动静少了很多。 众人的心也紧跟着悬了起来。 “好像是——” “……打完了!” “不知道睡熟谁赢!” “……很快便能知道了!” “……” 就在众人提心吊胆的猜疑中,一个人影晃晃悠悠的走上了山头。 晨曦的光芒正好洒落在她身上。 即便隔得远,什么都看不清楚,但是对方往那一站的气场,就足以诠释一切。 马将军咬紧后槽牙:“等一会要是能活命,记得谢谢我刚才拦下你们!” 说着,策马向着山坳走去。 “将军……” 后面的护卫们都看懵了。 “将军,你这是要去哪?” “将军,你走错了!” “咱们应该走这边!” “……” 他们此时不是应该迅速后退,抓住这最后的机会逃命吗? 这怎么还—— 自己送上门了! 向敬则是也策起马,跟在了马将军后面:“你们当真是没看过这位小夫人的出手啊!” “向敬,你什么意思?阴阳怪气的说什么呢!” 向敬白了一眼:“你现在调转马头,跑一个试试,便能知道我在说什么了!” 顾飒在京都为什么能大杀四方,成为杀神? 难道是因为她人美心善? 当然是因为她手里有致命的大杀器! 那些兵器如同鬼斧神工一般,每一次出现都能惊动半个京都,甚至于还可以杀人于千里之外。 都不用怀疑,此时若是有谁敢调转马头,向着后方逃命,保证不出百步,顾飒能就取了他的脑袋。 就像马将军那样,迎着硬上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若是现在掉头逃跑,绝对死路一条。 一众护卫见马将军和向敬都选择迎上去,也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 面对来势汹汹的骑兵,顾飒丝毫没有惧意,而她肩膀上的海东青也在同时突然炸毛,乌眼青一般瞪向那群人。 “是他们伤的你?”顾飒读懂了它的愤怒,摸了摸它的小脑袋:“看来,他们是故意放了你,然后跟着你来寻我的!” “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江凤舞起身而立,“看样子来者不善!” “暂时不确定他们的主子,但是来杀我是肯定的,”顾飒笑意盈盈:“瞧他们身上迸发的杀气,隔得这么远,我都能感觉到!” 眸光一转,看向石峰:“你怎么样?” 他刚刚复原,还在恢复期,遇上这么个时候,也是个麻烦。 石峰从江凤舞手中接过长剑,与她会意一笑:“顾姑娘,你对我有救命之恩,今天就算我不行,这个场合下,也会为你硬撑下去的!” “别勉强,我还指望你在暗市里帮我的忙呢,要是今天折在这里,那我就算是吃亏了!” “放心,就这几个人而已……我堂堂流水阁的阁主,也不是靠着吃饭上去的!” “……”顾飒不再多话。 在暗帝的手下讨生活,当真是得有点真手段的。 石峰能成为流水阁的阁主,最起码得是命硬。 “虽然只是几十个骑兵,可大家还是要小心,谁知道他们有没有什么龌龊手段,京都来的人,都不干净!”桑娅谨慎提醒。 “那又怎样?”蛮瑟冷笑,亮出兵器:“不过就是有来无回而已!” 对方人多,不代表就势众。 能杀出手的才有用! 骑兵们冲杀过来之后,一点废话没有,上来就是真刀真枪的开始干。 双方默契的很,见面就是杀招。 江凤舞和蛮瑟等人就不说了,都是在最佳的战斗状态,那力量和招式,根本就是爆发式的打法。 就连几人之中最弱的石峰,上来也是狠厉杀招,丝毫没有大病初愈的颓力感。 一行人之中,出手最快的还得是顾飒。 面对蜂拥而上长剑长刀,她不急不缓的填充好在弹夹,压弹,上膛,瞄准,射击——根本就不给对方冲到近前的机会。 即便有冲过来的漏网之鱼,也都被江凤舞和蛮瑟等人精准补刀。 几个人默契十足,不费吹灰之力的向前冲杀,很快就冲散了对方的队伍。 没了队形,杀起来就更简单了。 顾飒几乎是一枪送走一个小可爱,单点狙杀,半点周折都没有。 很快,他们就杀到了山坳的上峰口。 擦去脸上喷溅的鲜血,顾飒玩味的看着远处的那一队人马。 “这些家伙倒是沉得住气,都全军覆没了,竟然还没逃。” 话音刚落,只见山脚下的那几个人,非但没有转身逃走,反而策马向着他们这边疾驰而来。 江凤舞此时已经杀光了手边的人,余下几个不爱沾手,交给蛮瑟兄妹去处理,自己则慢悠悠的走到顾飒身边,也看到了疾驰而来的那些人。 “什么情况?你的熟人?” “不清楚,”顾飒若有所思:“这些人不退反进,怕是有点小心思的,见机行事罢了!” 第529章 出事了 等马将军等人走近,顾飒确定这人不认识。 “大家都小心点,这个人眼生的很,又不畏惧我们,怕是来者不善。” “这有什么!不过是剑上再多沾一点血而已!”蛮瑟不屑的甩去剑刃上的血。 剑上的血还没干呢! 不介意再多杀一个! 马将军走到近前,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手下后,步行走上高坡,远远的就拱手行礼。 “小夫人,好久不见,没想到再见面,小夫人的手段依旧不减当日啊!” “你认识我?谁的人?”顾飒打量着他的装扮:“看样子是陛下的心腹,可看你这样子……幕后主人怕不是他吧?” 那些骑兵才是赵子佑的心腹。 这几个家伙,肯定是另有旧主,要不然不会这么淡定从容,好像搞刺杀的事情和他无关。 “小夫人圣明,一点就洞穿本质,是,在下是和郡王的人!” “和郡王?” 郡王,那便不是赵子佑的亲兄弟,而是堂兄弟,也就是先帝的子侄一辈的人。 这倒是顾飒没想到的情况。 “和郡王我记得当初就封了封地后,蜗居封地的了,如今怎么会在这里?” “小夫人,我们这舟车劳顿的,许久未曾吃过一段饱饭了,不知道小夫人可否介意坐下来,咱们可以边吃东西边聊的……” 马将军的松弛感简直无敌了。 好似方才那几十条人命的刺杀,真的和他无关一般。 顾飒还没开口,蛮瑟便冷笑 :“吃什么吃?饱死鬼和饿死鬼都是一样的!” “也不尽然吧?”马将军嘿嘿笑了,丝毫不在意蛮瑟的敌意:“这吃饱了之后,咱们说不定就是朋友了,到时候便不用上路投胎了!” “桑娅,咱们还有干粮吧?给他们煮个泡馍,再弄口面汤……” 顾飒收了剑,扔给蛮瑟。 “你负责看守,也不用客气,若是看到哪个吃饱了,想要搞小动作,直接送他们上路!” “明白!” 蛮瑟等的就是这句话,当下恶狠狠的看向众人,似乎是在寻找着第一个可以下手的对象。 桑娅也不惯着他们,命人烧水搬柴:“想吃饭就自己动手,别真当自己是主子,就等着坐享其成……想要本姑娘伺候你们,你们还不配!” 人多干活,人少了吃饭。 这些人也是着实的饿了,即便被桑娅甩了脸色,也依旧乖乖的听命做事。 马将军则带着向敬,直接找到顾飒。 “小夫人,其实在出门之前,和郡王就交代过我们,此次一行,一定要谨慎小心,绝对绝对不要做下不可挽回的事,所以这一路上,我们即便是在追踪的你们家的那个鸟,可一直也以找你为借口,保证那些死士没有要它的命。” “死士便是那些骑兵,”向敬跟着后面补充:“我想,小夫人已经领教过他们的手段了!” “是领教了,很失望,”顾飒也不客气,一刀见血:“所以我不明白,是我的能力又变强了,还是陛下变弱了,怎么会派出这么没用的东西来刺杀我?” “……” 向敬与马将军顿时对视一眼。 早些时候,在路上,他们便背着那些骑兵,商量过未来的出路。 身为军人,他们都一致认为——假如将来真的有再和顾飒见面对战的时候,她的战斗力绝对还是碾压他们的存在。 因为当初在京都的时候,顾飒可是一点点的慢慢成长起来的。 这种成长最可怕! 因为他们不确定对手的极限是在哪里! 而他们却已经到了极限! 如此一来的话,那他们再见到顾飒,那依旧还是只有被虐的份。 事实证明,果不其然! 陛下惊心训练的骑兵,在顾飒的手中,就像是上不得台面的小垃圾。 还是一碰就散的暗中垃圾! “咳咳,是,是这样的,”向敬咳嗽了一声,遮掩道:“陛下,自从,嗯,自从小夫人你们离开京都之后,京中便没有了可以与你们匹敌的对手,长此以往之后,一些蠢货上位后便以为自己无敌了……” “……” 君夙折走后,带有了一部分人脉,但也隐藏了一些资源。 那些人渐渐处于了半隐退的状态,慢慢的淡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圈,久而久之的,也就让一些后来者以为自己无敌了。 “其实,也不怪他们蠢,事实其实大家都清楚,小夫人你只是不在京都,并不是死了,可是那些替补上来的人,他们没有见过你们,所有的一切都是道听途说……这听的多了,便以为那是夸大其词了……” 君夙折带有了一部分得力干将军,赵子佑也失去臂膀,所以就迫切的提拔了一些人上来。 这些人多数是没和君夙折等人打过交道的,即便有什么,也只是听说。 这种未曾见面的【传言】,说得多了,那就是【谣言】了。 所以,时间久了,他们连谣言都不信了。 “陛下的这支骑兵,便是这些人的得意之作!反正不知道是谁训练的,总之我们得到的命令便是……带着这支精锐,来围剿小夫人你!”马将军是竹筒倒豆子,一点都不带留的,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出来。 向敬也是不甘示弱:“我们当初是提醒过陛下的,那些人也就是纸上谈兵,嘴皮子功夫厉害而已,可是……陛下自己是不懂武的,只会听信谗言。” “俗话说得好,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我们是尽力了,但是皇命难违,我们也就只能领命,过来见机行事了……” “……” 顾飒一直静静的听他们说着。 两个人也是你一句我一句的,没让话掉地上。 但顾飒还是抓到了重点:“所以,君家呢?” 她微微倾身:“你们带着那些所谓的精锐离家猎杀,不可能没有消息散出来吧?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你们离开离开京都后不久,便会有君家的人对你们下手了!” “……” 马将军和向敬的瞳孔都是缩了缩。 但是未曾回答, 顾飒冷笑:“是我说的不够直接是吗?按照我的设定,你们根本就来不到这里,就会被半路狙杀!可是你们却到了这里……说明我之前在京都布下的一切,都出事了!” “……” 马将军与向敬默契的互相看了眼。 顾飒:“所以,你们是在这里说,还是咱们分开,各自单独聊?” “不用分开,就在这里聊,也挺好。”马将军识趣的立即应答。 眼下已经是明牌了,顾飒这是完全拿捏住了两人的死穴,卡住了他们的喉咙,谁敢不答应。 “君家确实出事了,如你所说,君家有自己的人脉和眼线,要不然我们也出不了京都,可这件事,陛下自然也是知道的,所以,才这个件事还没开始之前,他便已经拔去了君家的眼睛!” 具体的事情究竟是怎么样的,马将军和向敬并不清楚其中细节。 他们也就知道结果! “先是从君家的外围眼线开始,陛下着人将京都周围的护卫大换防,也借此机会撤走了君家的不少人。” “再之后,便是对京都里君家的势力下手,也就是你们军侯府的人!” “君家的那些人都好说,唯独君空阑是最难办的,因为他是君家的核心,也是君家人一直在保护的人。” “……” 提到了君空阑,顾飒的心狠狠颤了一下。 刚才见面的时候,她便向询问君空阑的情况,但是这两个人一直没提,她心中便自我安慰着他应该问题不大。 若不然,他们肯定第一时间指出君空阑的问题了。 没想到,还是说到了她最担心的事。 “君空阑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他失踪了……” “失踪?”顾飒蓦然起身:“什么失踪?活着还是死了?” “这,这个我们也不知道啊,”马将军也紧跟着站起来,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生怕下一秒顾飒一巴掌抽到自己脑门上:“我,我们就是听说了一句,说是君家小公子失踪了……这事情也就是从他失踪之后开始的!” “等一下,君空阑失踪……是什么时候失踪的?”顾飒突然想到了师瓷。 他是去往京都寻找君空阑的。 莫不是—— 他们两个舅甥相认,君空阑想要回西岳去看看,所以跟着师瓷离开了京都? 如果这样,那她也就不用担心了。 “失踪……这话说起来大概得是一个月前了!”向敬想了好一会,肯定道:“对,最少得是一个月了,只会多,不会少!” “一个月前?”顾飒的心沉了沉。 那就不对了! 那个时候,师瓷还和她在一起呢! 第530章 这就,太子党了? “君空阑是怎么回事?其中的细节是什么?我要所有的细节!”顾飒冷下气场:“不管是你们打听到的消息,还是旁人的闲言碎语,我都要!” “嘶……这个?”马将军与向敬对视了一眼,很是坦诚:“小夫人,这个,你怕是要失望了,我们也就是知道了这个消息,具体的情况是怎么回事,甚至于他是哪天失踪,我们都不知道。” 这就是整件事最恐怖的地方。 马将军和向敬领命的时候,君家便已经出事了。 至于其中的君空阑是死是活,他们都不清楚。 “不过,据我们猜测,小公子只是失踪,但暂时还是安全的,”向敬怕顾飒将怒火撒到他们身上,立即道:“以我们的经验来看,如果小公子出事了,京都那边绝对不可能没有风声的。” 而他们一点消息都没收到,便从侧面说明君空阑还活着。 顾飒默默的听他们说着,心中也是悱恻猜疑:“我们离开之后,京都之中谁的势力最盛?” “周天师!” “胡宰辅!” 马将军和向敬分别脱口而出。 不等顾飒追问,马将军立即道:“周天师是胡宰辅的女婿,他们是一家人。” 所以排名不分先后。 这两个人,如今在京都那边也算是只手遮天了。 顾飒看着两个人的神色,若有所思:“莫不是……君家的事情,也和他们两个有关?” “看起来无关,但我们觉得有关,所以和郡王一再叮嘱,要我们将如今京都的形式同小夫人你说清楚……” 说话间,桑娅送了面片汤过来。 两个人也不客气,接过来以后,一边吃的烫嘴,一边含糊不清的说着。 “君家退场之后,先是胡宰辅掌控了局面,再后来,他便推荐了他女婿,也不知道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反正不久之后,陛下就封他做了天师……” “说到这个周天师,神秘的很,好像没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姓周,总之陛下对他信任的很,两个人的关系亲密的不得了。” “周天师掌权之后,陛下就开始跟着他开始修仙了,说是要长生不老,永生不灭,总之就是这些事情……” “……” 说到了修仙,顾飒错愕的一怔:“陛下也追求长生不老?” 这当帝王是不是都有这个通病? 都以为自己可以与天地同寿,跳出轮回之外? 老皇帝痴迷长生不老,结果把自己搞成个不人不鬼的样子,怎么赵子佑也迷上了? 关键是赵子佑才登基多久啊? 而且年纪也是当打之年,春秋鼎盛之时,怎么就早早的迷上了长生不老? “小夫人,你说的是……也?莫非,”马将军倒吸一口气,试探着问道:“在您认识的人之中,还有什么人也痴迷修仙不成?” “不重要,都是过去式了,说现在吧,”顾飒心情闷闷的:“陛下怎么就迷上了长生不老术了?” “这个不清楚,总之他修炼了之后,那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整个人看起来老了很多,”马将军说着冲向敬丢了个眼色:“还记得咱们觐见陛下,辞行出发的那天,你不是说,得见了陛下的样子吗?事后还偷偷和我说,说陛下的样子很怪异的呢。” “确实怪异,”向敬回忆着那天的事情,正色道:“陛下召见我们时,坐在珠帘之后,头上还带着九珠王冕……” 按理说,以向敬这样的身份,即便得陛下召见,皇恩浩荡,也只配远远的站着听话。 可巧的是,那天众人出发前,写了血书以示决心,将血书向上传递的时候,恰好就传到了他的手里,他便捧着血书上前供奉。 就在陛下身边的总管太监过来接过血书的时候,向敬恰好的抬起了头,目光不自觉的瞥向珠帘后的陛下。 孰知,就是这一眼,让他看出了不对劲。 “我们出发的那天,艳阳高照,是个极好的天气,而且陛下还是坐在阳光之下,即便被王冕上的珠子挡住了光线,也不至于整个的……那张脸,如同,嗯,怎么说呢?就像是……久病不愈,身子已经油尽灯枯,只剩下一口气吊着的那种……病人脸。” 向敬那时候的脑海里,自从蹦跶出一句话——陛下是不是要驾崩了! 但随即,他就意识到自己这个想法的可怕! 一旦被旁人知道他这个心思,说不定直接拉出去灭九族了! 所以,他当时就把这个念头被掐死了! 后来还是和马将军闲聊,商量对策的时候,才说出了当日的事情。 “我可以肯定,我看到的绝对不是幻觉,我的眼睛不瞎,又是大白天的,还那么近……所以这一路上,我都在琢磨到底是怎么回事。” 马将军跟着补充道:“我们当时还猜想过,是不是陛下身子不好,所以脸色才那么的差,可后来一分析,又觉得不可能!” 朝堂上的事情,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都能掀起惊风骇浪,尤其是陛下,他哪怕只是打了个喷嚏,都可能会引起朝臣们的骚乱。 所以,陛下如果真的看过病,诊过脉的话,坊间不可能不知道。 顾飒看着两人,眉心拧成了一个疙瘩:“也就是说,这一切都只是你们的自我分析?” “不止我们两个……” “还有和郡王和太子……” “还有不少的太子党都觉得陛下有问题……” “……” 这一连串的肯定,让顾飒再一次被震了下:“太子党?” 也是,赵子佑既然登基了,立太子便是巩固皇权的一部分。 只是,这么快的就开始了太子党和皇子党之争啊! “太子党,太子……”马将军倒吸一口气,欲言又止的样子。 向敬看着顾飒的眼神也变得怪异起来。 顾飒被看的莫名其妙:“干嘛这样的看着我?好像太子和我有关似得!” “小夫人,你,你不就是太子党的吗?” “是啊,君家……不就是太子党的吗?” “……” 说到这儿,顾飒算是明白了一些故事线。 “是君空阑吧?君空阑和太子交往过密……太子,莫不是赵长纬?” 君空阑和赵长纬的关系最好,而赵长纬又是赵子佑那些孩子里,最年长的儿子,即便是庶子,可比起赵子佑那些早夭的儿子,即便是庶子也占据着绝大的优势。 如此一来,顾飒很自然的联想到了太子身份。 “小夫人是不知太子……是谁吗?”马将军和向敬都觉得此时哪不对。 按理说,立太子是国之根本,是大事,即便君夙折已经发配了寒汀城,也应该关注到了这个消息。 可看顾飒的样子,却像是第一次知道此事。 他们哪知道,赵子佑立谁为太子的分上,是没有悬念的结果,除非是赵子怡脑壳有病,才会废长立幼,改立其他皇子,以来引发朝堂动荡。 “知不知道的都不重要了,太子不是都已经选定了吗!而且赵长纬那孩子生性善良,性格敦厚,又有悲悯善心,将来肯定是个好皇帝。” 顾飒一直都很喜欢赵长纬。 他和赵子佑一点都不像是亲生父子,简单来说,赵长纬便是赵子佑人性里的善良,完美具备了一个盛世帝王该有的人性品德。 只是,很莫名其妙的,君家便成了太子党的拥趸。 “嘿嘿,我们和郡王也是这样说的,”马将军嘿嘿的陪上笑脸:“郡王说,君家看人眼光一向不错,而且太子又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打小就有储君之姿,如今君家也选定了他为太子,那他便也战队太子党了。” 君家即便不在京都了,可对于一些王权皇族来说,依旧记得君家的影响力。 以前是君不予,再之后是君夙折,这父子俩对曾经的皇权更迭,有着不可否认的影响力。 如今君空阑与太子交好,那便是选定了赵长纬,所以,这些权贵们乐得跟着他们吃肉喝汤。 所以,即便君家什么都没说,看似也什么都没做,可大多数的皇族都坚定的选择成为太子党。 既然有党政,那就有党争。 除了太子党的拥趸之外,朝堂里呼声最高的,便是周天师和胡宰辅扶持的十四小皇子。 因为十四小皇子是周贵妃所生,也就是周天师的妻家外甥,胡宰辅的嫡亲外长孙。 他们扶持十四小皇子的心思,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第531章 原来如此 但是眼下,是不是太子党已经不重要了。 顾飒现在满脑子都是赵子佑也【修仙】这事。 她清楚记得,当初离家京都的时候,赵子佑并没有这方面的迹象,怎么就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就完全变了一个人呢? 而且,赵子佑这个人的伪善,顾飒比谁都清楚。 别看他做王爷的时候,顶着【贤王】的名,可干出来的事情没一个和【贤】这个字沾边的。 那个时候他尚且需要伪装自己,都能做出那些事情了,如今当了皇上,没了约束的人,自然更不会随意的信任任何人。 他的疑心病,比起他老子来只多不少。 所以说,赵子佑不可能在几个月的时间内,无条件的信任一个人,还是根本不可能的【修仙】。 除非—— 那个人让他特别的信任! “衰老……病容?”顾飒突然想到了这个关键词,心里蓦然一动。 她好像,有点明白了什么。 “那个姓周的,周天师,你们是一点他的过去都没有吗?” “没有,”马将军很是肯定:“他出现之后,很快就掌控了大局,和郡王他们也是暗中调查过的,但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个人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说出来就出来了,而且出道即巅峰,连他老岳丈胡宰辅都压不住他,还得听他的意思做事呢!” 向敬的这番话让顾飒心下有了底。 她思忖片刻:“这么说来的话,切入口便是这个胡宰辅了!” “……” 马将军与向敬顿时对视了一眼。 他们就这样说了一些话,她就想到对策了? 向敬吃了一口面汤,试探着问道:“小夫人,冒昧的问一句,你,你这个切入口……是为了什么事?是为了找到小公子吗?” “哦,他暂且不会有事的,不是他……我在想别的事情。”顾飒回的意味深长。 如果真是她所猜想的那样,那君空阑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 而且算算时辰,此时的师瓷应该已经到了京都到了。 知道君空阑有危险,他不会袖手旁观。 说不定等她赶回去的时候,君空阑已经安全救出来了。 马将军咳嗽了一声:“是,是这样的,小夫人,我们此行是,是想要小夫人跟我们回京都,力挽狂澜的,您,您这怎么连小公子的生死安危都不管了?” “管呐!谁说我不管的?” “那您刚才还说,小公子……您在想别的事?” “哦,我想的是此次回京,若是一切顺利的话,怕是要有一番大动作……” “您要回京?”马将军激动的站了起来。 顾飒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我要回京都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你们刚才不也说,想要我回去吗?这怎么又……” “不,不不,不是,我们刚才那样说,是,是以为您不回去了,所以才……既然您要回去,那就当我们什么的没说,”马将军端着碗,手心里都在冒汗:“回去好,回去好啊,不辱使命,嘿嘿,不辱使命!” 他们是得了陛下的命令,配合他的骑兵死士们来对付顾飒。 可是他们真正的主子和郡王,却要求他们务必请回君夙折或者是顾飒。 只要这两个人回来,那京都的局面必定不一样。 “只是……小侯爷呢?我们已是许久没有小侯爷的消息了。” “不止你们没有,我也没有,”顾飒对此倒是并不在意:“不过不要紧,用不了多久,你们应该就会见到了!” —— 京都。 宰辅府。 “大人,这是今日的早饭,都是些软糯可口的糕饼和粥,还有酥脆的小菜,您看,可是还要什么?”管家恭敬的趁着胡宰辅走进饭厅。 “周天师呢?可是用过饭了?” “按照大人的吩咐,周天师还为起床,我等便不能打扰,所以目前还没用过饭。” 管家盛好粥,又夹了些小菜,双手奉到胡宰辅手中。 “不过,按您的意思,厨房里已经备下了酒菜,只等着周天师起床后,便可以用饭了。” “嗯,东西都是新鲜的吧?” “是,都是新的,早上天不亮厨房便开始备饭了,不会耽误周天师早起之后的用饭,”管家稍微的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大人,小的……” “不要问,”胡宰辅似乎早就猜到了他的心思,低声道:“我早就和你说过的,有些事情能让你知道,那是因为不要紧,有些事情你知道了,便会要了你的老命!” 他吃了一口小菜,满意的点点头:“所以呢?你现在还是想问吗?” 管家连忙恭敬低头:“不敢了,只是……奴才看您这早饭,尚且不够他的一个菜肴金贵的,奴才是心里为您叫屈呢。” “屈什么屈?”胡宰辅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的小菜,呵呵一笑:“这些东西尚且都配不上他的身份,你不懂!” “……是。” 管家不敢再多说话了。 他跟了宰辅几十年了,从他还在读书的时候便一直伺候他,后来他入了仕途,他便跟着做了贴身长随,等他的官帽是一天比一天高的时候,他也成了胡宰辅的管家。 本来,他是一人之下,千人之上的管家之位。 而且,自从君家退出京都以后,胡宰辅的权利是越来越大,他这个管家的权利相对应的也水涨船高。 就在一切都在向着好事出发的时候,那个叫周天师的家伙从天而降。 那天,周天师拿着一份帖子,说是来拜会胡宰辅,他接了帖子也没当回事,就让他在门房和其他人一起等着了。 等到胡宰辅下朝回家,路过门房的时候,周天师突然冲着胡宰辅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胡宰辅便像是见鬼一般的僵在那里了。 管家记得很清楚,那句话是:“……好久不见,你是越来越滋润了!不请我吃个饭吗?” 自此,胡宰辅将周天师请进了后宅,不止安排了美味佳肴,更是将自己府内的丫鬟都叫出来,供周天师挑选。 哪成想,这些小姑娘他都没看上,竟然说看中了胡家的二小姐。 要知道,胡宰辅的大女儿进宫做了贵妃,胡二小姐的地位自然是水涨船高,将来肯定是要配个王公贵族才搭配的。 管家当时还向着,胡宰辅听到这话,不得把那一盘大肘子都怼到这个不要脸的脸上啊! 哪知道,胡宰辅在听说这件事以后,都没带半点犹豫的,甚至于都不等天黑,就将胡二小姐洗白白的送到了周天师的床上。 说真的,当时的管家以为胡宰辅是被下了蛊,才会对周天师言听计从,甚至于连自己的宝贝女儿都心甘情愿的送上。 可不管他请了多少大师过来看,大师都说胡宰辅没事,一切正常。 如果非要说哪一个不正常的话,那便是他这个大管家了——没事找事,疑神疑鬼! 而胡宰辅在知道这一切之后,也没有责备他,毕竟自己所做的那些事情的确是匪夷所思的很。 就连他自己都觉得难以自圆其说,无法解释清楚。 但既然都说不清楚了,也就没必要再细说了。 所以,他便三缄其口,什么都不说了,只是吩咐管家从此以后,将周天师的待遇提高为府里的最高标准,甚至于比他都要高上很多等。 管家不理解,但也只能照做。 只是,胡宰辅越是隐瞒不说,府里人对周天师的猜测便越多,身为跟了他几十年的老奴,管家更是无时无刻,变着法的想要探听出一点虚实。 奈何,不管他是旁敲侧击还是直接询问,胡宰辅都以威胁他性命为由,什么都不说。 再一次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管家也就不再多嘴了,伺候着胡宰辅吃过饭,送他出门上朝。 刚转身,便听到小丫头来报。 “二姑爷醒了,那边的嬷嬷说可以预备早饭了。” “知道了,”管家答应着,还是忍不住碎嘴子:“都是要上朝的,怎么我们家宰辅大人都出门了,他还能在家里闲睡?也不知道陛下怎么就纵容他了!” “妖孽之术而已,障眼法罢了!” 调侃的笑声从头顶上传来。 管家连忙快走两步,走出门楼,才发现一个破衣烂衫的小道士,正骑跨在屋脊的琉璃狮子头上。 “嘚,你,你刚才说什么?” “小道路过这里的时候,发现这屋子乌烟瘴气,妖气缭绕的,一时好奇,就上来多看了一眼,果然有妖孽……诶呦,是小道我多言唐突了,老爷你就当是什么都没听到,告辞告辞!” 小道士啃着梨子,话没说完便一个翻身,从屋脊上挑了下来,勒紧腰带便往巷尾走去。 第532章 乖儿媳,见个面吧 管家本来就觉得周天师不对劲,如今听到有世外高人这么说,岂能让她走了。 当下,连忙三两步跑上去:“道长,道长请留步。” “……”小道士没搭理,继续走自己的路。 “道长,道长可是用过做饭了?若是还没有的话,不如随在下去府里歇歇脚,顺便在用点饭,可是妥当?哦,在下保证不会耽误道长太多时间的。” “……”小道士倏然站住脚步,转身将他打量一番后,意味深长的笑道:“你倒是比你家老爷更通透些。” 管家虽然不懂小道士的话中深意,可也听出来事情不对,连忙再次躬身。 “这,俗话说的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所以我家大人这,这难免就有走眼的时候,还请道长一定要指点迷津……道长,这边请。” 趁着小道士有点缓和的契机,管家连忙陪上笑脸,招呼着一起从角门直接去了后院。 “道长,您先在偏厅用电饭,我这边还有点旁的事情得忙,等忙过了,再同您说话,可好?” “你是要去厨下吧?” “是,呃,是这样,早上我得看着厨房备饭,要不然……万一出点差错的话,上头没法交代。”“你这话说的倒是含蓄,”小道士呵呵一笑:“是怕没法和你们家的二姑爷交代吧?” 不等管家回答,她突然倾身,手指放于唇边,神秘兮兮的很。 “要不要贫道指点一二,帮你出口恶气?” “……嘶,道长想要怎么做?” “简单,给他下点药便好了,”小道士呵呵一笑,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瓷瓶:“这里面可是宝贝,只要一点,就能让他先出原形!” “下,下药?这,这可不行……我家二姑爷也就是恃才而骄罢了,还,还不至于要毒死他!”管家紧张的说话都磕巴了。 “放心,毒不死的,”小道士将药瓶塞到管家手里:“这个不是毒药,是一种很厉害的现行药,尤其对那些妖魔鬼怪最是有用,你只要在他所吃的饭菜里洒一点而已,一点点就足够了,到时候你就等着看热闹就成。” “啊?我?还要,要我亲自动手?”管家立即打起了退堂鼓,将小瓷瓶又塞了回去:“那,那还是算了吧,下毒这样的事,我,我做不来!” 这不是开玩笑,这是想要他的老命啊! 之前这个小道士说,说周天师是妖孽,他听说后,也不过是想借点道家的【仙气】治一治他。 可说到底,他对周天师还是忌惮的。 毕竟连胡宰辅都对他忌讳莫深,不敢得罪,不敢深谈。 所以想着如果能【借刀杀人】,利用小道士对付周天师,甭管有用没用,那也是搂草打兔子——捎带手的事。 可要是说让他对周天师下手,那就是两回事了。 这种事,他也就跟着吃吃瓜,凑个热闹,看看戏,哪敢亲自动手? “你这人,刚才还口口声声的为你家大人鸣不平呢,这么快就怂了?”小道士简直无语了:“你请我过来,给你支了招你又不用,那你请我做什么?” “道长,我是想请你亲自动手,至于赏钱嘛,一切都好说。”管家也不废话,直接甩出了自己的钱袋子。 小道士扒拉了一下,蹙眉:“这么点?” “定金,这是定金,事成之后,还有重赏!” “那不行,”小道士直接推了:“这是掉脑袋的事,弄完了,我抬腿就走,难道还要等着在这领赏钱嘛?” “掉,掉脑袋?”管家立即摸了摸自己的脑壳。 掉脑袋的事情,你刚才还给的那么理直气壮? 敢情,你的脑袋是脑袋,他的脑壳就不是脑壳了? 小道士白了他一眼:“你紧张什么?这个东西只有我能有,即便出事了,他能怀疑到的人也只有是我,也会以为是我给他下的毒,怀疑不到你头上的!” “那就好……”管家长出一口气。 但随即,又意识到不对:“嗯?你,你们?你们是旧,旧相识?” “你以为呢?要不然,我能一眼认出他是妖孽?”小道士白眼。 管家的嘴角都要抽麻痹了:“你,那,你,你,他……你……你还,还让,让我下,下药……” 想了下,又开始崩溃:“不是,你们,你们本来就是死敌吧?要不然,你,你给他下毒?你,你都这样了,还想要借,借我的手?” “有毛病吗?”小道士一脸茫然:“我和他是旧仇,你们家是新怨,这新仇旧恨的加在一起,咱们便是盟友啊,盟友做事,还分你我?” “既然不分你我,你为什么不上?” “因为他熟悉我的气味,一旦我碰过的东西,一定会留下我的气息,物质等恒交换懂不懂?” “……” 管家心说我懂个锤子! 他就知道小道士有古怪,不能全信。 “行吧,既然你们不信我,那我也不多说了,东西呢,我留下,至于给不给,你们自己看着办。”小道士也不废话了,将小瓷瓶放到桌上,转身离开。 这一次,管家没有再留。 一来小道士这心思不单纯,二者,东西都已经在这了,他也就没必要再留人了。 不过,这个东西——真的有用? 想到这,他立即叫来心腹:“去,后院那个看门的老黄狗牵来。” 先把药给老黄狗吃,老黄狗要是死了,那就是毒药,如果不死,那可能还真像小道士所说的那样,是什么现行药了。 —— 后宅,内院。 周天师站下花树下,单手叉腰的用鲜花汁子漱口,几个丫环小心翼翼的站在一边伺候着。 等他洗漱完毕,又伺候着穿好衣鞋,方才去和管家传话。 不多会,一桌热气腾腾,丰盛香甜的早饭便摆在了眼前。 只是,周天师在拿起筷子以后,挨个扫了一圈菜肴,眉头皱了皱。 “怎么还是这些?” “二姑爷,您是想要换个口味了吗?”管家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 “每天都是这几个菜,就算是换了花样,也是换汤不换药,还是老几样,多没胃口?”周天师随便扒拉了几筷子,吃吃吐吐的,越吃越皱眉。 管家连忙道:“眼下世面上也就这些菜式了,都是眼下的时令蔬菜,也都是新鲜的……” “新鲜是一回事,变通是另外一回事,”周天师听的直皱眉,不悦的很:“比如说,这豆浆虽然就是简单的豆子加水磨,可煮出来之后,有人喜欢吃甜口,有人就你能做咸口……东西还是那个东西,人却不一样了……” “哦,懂,懂了,”管家恍然,忙不迭的点头:“二姑爷的意思,小的明白了,等下便去外面聘请些会特殊菜肴的厨子,保证让二姑爷同时吃到咸甜口的豆浆。” “嗯,孺子可教,你还算不错,能懂得我的意思,”周天师心情好了些,又吃了几口,刚要起身,陡然察觉到不对,猛地抽了抽鼻子:“嗯?”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猛地站起身,若有所思的看着外面。 其他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都诧异的看着她,唯独管家的手指头不由自主的颤抖着,指甲都要掐进肉里了。 “二,二姑爷?” “家里来客人了吗?” 周天师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管家后脊背上瞬间冒冷汗,就感觉那大汗珠子顺着脊梁就开始滚。 他磕磕巴巴道:“没,没啊,家里……大人去上朝了,不在家的,哪来的客人?” “不,不对,我能闻到她的味道……”周天师缓缓起身,信步走到门口:“只是这味道很淡,就像是她来过,又走了……” 蓦地,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猛地转身看向饭菜,随即横空出手,打出了一掌。 “嘭!” 院子里的大水缸应声而碎。 管家此时的心虚到达了顶峰,“妈呀”一声,跪到了地上。 他一直都以为,周天师是个文官,顶多也就像那些僧侣老道一样,会点嘴皮子哄人的功夫罢了,这么还真的会功夫了呢? 这一巴掌要是落在他身上,不得扒下一层皮吗? 完了! 这下死定了! 而此时的周天师,却无心顾及他的不对劲。 “该死的!” 果然! 果然如他所料的那样,他又中招了! 而且还是和上次一样的招数! “脱水剂!” 他缓缓抬头,看向院子。 “行啊!顾飒!没想到你这么快的就追来了……既然来了,那就现个身,咱们见一面吧!” 第533章 引狼入室的结果 此话一出,包括管家在内的所有人都懵了。 什么? 乖儿媳? 他在说什么? 就算是媳妇也是刚刚才有的,哪来的乖儿媳? 院子里静悄悄的,众人都屏住呼吸,动都不敢动,生怕周天师那一巴掌落在自己身上,再落个一命呜呼。 风吹枝叶,“沙沙”作响。 周天师瞳色沉了沉,缓步走到院子里:“既然你都来了,又追到了这里,还有什么是不能见面说的吗?” “……” 风声依旧,鸦雀无声。 “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可要不客气……” “……” “这院子里一共有三四十人,你若是不出来,我就把他们全都杀了!” “……” 管家:“?” 下人:“?” 不是! 你有病吧? 你他妈的一个人发疯也就疯了,没事拉扯我们做什么? 扯了也就扯了,闲话说几句也不是不可以,可你上来就要拉扯大家的命做什么? 此时,所有人都没将周天师的这句话当回事。 他们都以为一口气杀光三四十人这种事,就算是变态杀手也做不到。 毕竟他们没有仇没有怨的,难不成真的只是因为一句话,就要了他们的命? 所以,即便一个个的都不喜欢周天师这说话语调,却还是都站在那里,没人动弹。 当然,他想要见到的那个人,也一样没动静! “好!” “你这是不相信我的话是吧?” “那我们就慢慢的玩!” “第一个!” 周天师气定神闲,右手倏然一伸,一个小丫头蓦然横空飞了出来,尖叫着被他掐住喉咙吊在半空。 “儿媳妇,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可真的要下杀手了!” “……放,放开……”丫头挣扎着,想要挣开他的手,可惜她的挣扎对于周天师来说,连隔靴搔痒都不如。 除此之外,依旧再无一人搭话。 “那好!”周天师也不废话了,果断的手指一沉,直接掐断了小丫头的脖子。 “啊!” 所有人看到这一幕,都惊叫起来。 谁都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拿人命根本不当回事! 周天师随意一甩,将小丫头的尸体像是扔破烂一样,不屑的丢了出去。、 “接下来!” “第二个!” “……” 事到如今,众人才反应过来,惊慌失措的往外逃窜。 但是人太多了,他们挤成了一窝蜂,而这也正合周天师的心意。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随手抓起一人,扭断脖子,扔掉。 “乖儿媳,要是这三四十个人杀光了,你还没出现的话,那我就继续杀,杀光整个宰辅府……” “……” 暗处。 小道士隐匿身形,藏在一棵大树的枝丫上,用望远镜看着院子里的一切。 “神经病!有本事你怎么不把京都的人都给杀了?” 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想的! 竟然还妄想着杀人来逼她现身! 怎么? 她这个样子,像是圣母? 像是会为了无辜者而牺牲自己的那种人? 呸! 她素来不是什么好人! 即便做好事,那也得在不损坏自己利益的前提下。 如果说要以命换命,那也得看那个人值不值得她去救。 倘若真是她自认为很重要的人,那不用说,拼上自己的性命也不是不可以。 反之的话—— 就像现在,这老变态是怎么以为,她会为了宰辅府的下人,来牺牲暴露自己? 想杀便杀了吧! 就当是给那个胡宰辅的一个教训! ——引狼入室的教训! 估计这一遭下来,能然他长点记性。 院子里。 周天师的威胁并未起到什么作用,反倒是那些下人,被他杀了个七七八八,即便余下的也都是藏起来的。 他们都瑟缩着躲在墙角或者是大树的后面,瑟瑟发抖的求着周天师没看到他们。 可是。 周天师怎么会放过这些人! 他们可都是他威逼的筹码啊! 他瞥向假山,右手虚空抓起,左手则抓向院子一角的梧桐树。 “啊——” “……啊!” 两个人分别被他抓了出来。 周天师看都不多看一眼,一抬手,直接弄死。 在院子里一片哀嚎的时候,外面听到动静的人们不知道怎么回事,纷纷的往这边跑。 所幸前面的那几个不是蠢的,感觉不对之后,并没有直接推门,而是隔着门缝查看里面。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魂都要飞了,转身拼了命的跑。 “妈呀,快跑!二姑爷发疯了,救命啊……” 开始的时候,其他人虽然看到他们几个脸色不对,但也没想太多,反倒是更加好奇,都不要命的也凑过去看。 同样的,一看之后,也是不要腿的疯狂逃命。 再后面的人本来还想好奇一下的,但是见他们一个个的都这样,也没心思再不看了,撒丫子就跟着他们跑。 整个宰辅府的下人,都被这边的动静惊动了,后来见大家都在逃命,也就被带了节奏的往外奔。 几乎是几口茶的功夫,偌大的宰辅府就跑的一人不剩。 但他们也没走远,都气喘吁吁的聚在大门口。 “不是,这是什么情况?你们这一个个的都跑什么呢?” “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跑?” “大家都跑,我当然要跑啊!” “……” “跟着大家跑,总是有命在的!” “……” 他们是不知道后宅子发生了什么,可是耳朵又不聋,那些渗人的惨叫可是实打实的呢! 人群中,小道士优哉游哉的掸了掸衣服,从领口里拿出一片树叶,意味深长的看向府门大门。 ——老变态果然是够变态的! ——竟然真的杀了那么多人! ——听那意思,还是继续杀呢! ——好啊,那就杀吧! 就算是把宰辅府的人杀光了,又当如何? 她从腰间拿出一个东西,看了后,扬长而去。 身后,传来人们的嘀咕声。 “咦?管家呢?怎么没看到管家?他怎么也不出来说说是发生了什么事?” “管家……刚才就在院子里呢,我亲眼看到的,此时,怕是,已经没有管家了。” “……” 之前的那一波人,都清楚的看到周天师发飙的时候,管家就站在院子里,虽然那时候看着是还活着,可估计最后的下场也差不多。 而事实也正如他们猜测的一样。 管家还活着。 他站在那里,惊恐的看着地上的尸体,难以相信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所有的活人都变成了尸体。 要命的是,他现在还活着! 在这种时候,活着的人心理所承受的压力,不亚于在刑场上等着刽子手来将自己千刀万剐。 而且还是明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这种活生生等死的恐惧绝望,几乎将他吞噬。 本来,他是想和那些人一样,找个地方躲起来,苟着活命的。 可刚动,就见到周天师已经在收割那些躲藏下人的小命了。 那这么一来,自己岂不是也必死无疑。 倒还不如就在这里站着了! 而且,周天师并没有第一时间杀他,只是杀光了他身边的人,说不定就能饶他一命了。 好歹,他也是宰辅府的管家,也是伺候过他几天的奴才。 抱着这种侥幸的心理,管家熬死了最后一个下人。 扔掉尸体,周天师拍了拍手,显然很少不满意:“可以啊!顾飒!你倒是真能沉得住气……我都杀了这么多了,你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管家听的一愣一愣又一愣。 谁? 他刚才喊的是谁? 是,是顾飒吗? 是他听错了,还是这疯子发癫了? 且不说顾飒不在京都,远在寒汀城,就是在京都,也不可能在宰辅府,而是在军侯府啊! 那,你这一通神经病的流程下来,将宰辅府杀的鸡犬不留,是几个意思? 不出所料,周天师依旧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回答。 他沉下眉头,咬咬牙:“难道,走了?” 不对啊! 自己身上的功法受到钳制,明显是中了脱水剂的后遗症。 按理说,顾飒此时应该【趁他病要他命】那样,现身来取他的性命。 为什么现在杳无音讯? 他蓦然转身,看着瑟瑟发抖管家:“你过来!” “嘭——” 管家仿佛看到了狗头铡,而自己的脑袋就耷拉在闸刀下,眼看这个就要嘎了,哪还有站立的力气,一屁股瘫在那儿,一动也不能动。 第534章 看我死了没? 周天师一脸的嫌弃:“你吓什么吓?” 管家:…… 大爷,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你说过我吓什么? 你在这里大杀四方,遍地都是尸体,就剩下我一个活口,你说我怕什么? 当然是怕被你一巴掌拍死啊! 周天师倒吸气,很不耐烦道:“放心,我不会杀你的!” “……是,多,多谢姑爷……”管家感激涕零的差点哭了。 周天师冷笑:“因为你还得留下来,替我给我那个老岳丈传话……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先告诉我,都有谁接触过这些饭菜。” “……”管家的脸色瞬间惨白。 来了来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 果然还是问到这个问题上了。 还用问吗? 自然是他下的手了! 可这种事当然打死不能说:“呃,这个,从开始选菜到洗菜,再到做成了端上来,那,那可是太多人了……厨房里的,菜园子里的,甚至于送饭的丫头,哦,还有我,都是能接触到的……” 管家最后多了哥心眼,将自己也加了上去,免得被对方发现自己做贼心虚。 果然。 这么一说以后,周天师还真的没往他身上多想什么。 “这么说,嫌疑人还不少啊……”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 “那就宁错杀,不放过吧!” 反正他都杀了那么多人,也不在乎多杀几个! 管家意识到不妙:“姑爷……” 可没等他说完,周天师一个纵身,飞上了屋顶,向着厨房的方向跑去、 “我,啊!造孽,造孽啊……” 管家也不知道是说周天师,还是在说自己。 想着那么多人的因为自己一句话丧命,他的心里就不好受。 但随即想到他们要是不死,死的就是自己,也就没那么难受了。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还不是难受不难受的事,而是趁此机会,抓紧时间逃命要紧。 他也顾不上满地尸体了,急匆匆的往大门口跑。 刚要出大门,陡然听到大门外有人吼叫:“大人回来了!” 胡宰辅刚下早朝,便听说自己家里有人在大开杀戒。 身边的侍卫听说这事以后,第一反应便是报官,要官府调更多的守城士兵过来,因为按照规定,他们这些官爵人家是不能私下豢养过多兵卫。 但是胡宰辅在大体的问过一些事情以后,却摆手让人回来,只说自己回家处理问题。 马车刚进巷子,便看到宰辅府的大门口,被人围得水泄不通。 他皱着眉,让人将看热闹的都赶走,等没了多余的人,才慢悠悠的下了马车。 刚要进门,就看到管家脸色苍白,连滚带爬的往外走。 “管家,你……” “大人?大人!大人你可回来了,”管家瞬间嚎啕一嗓子,如丧考批般哭出声,连滚带爬的扑到他脚下:“大人,是小人无能,没能给你看好家啊……” 胡宰辅并未像他想象中那么的焦躁崩溃,而是抬头看了一眼周围:“不是说府内杀了不少人吗?人呢?” “大人,这是前院,人都在后院呢……一地的尸首啊……” “一地的尸首?”胡宰辅听到后,眼神颤了颤,但还是快步走向后院。 不到近前,就闻到了一股子刺鼻的血腥味。 当他推开门,看到满地尸体时,神色并没有多少动容,只是沉默不语。 “大人,您,您莫要激动,这,这事……” “二小姐呢?” “二,二小姐?”管家一愣神。 是啊! 二小姐呢? 自从周天师开始杀人,就没看到胡家二小姐的影子,想必也是看情况不多,躲起来了吧。 “怎么了?二小姐出事了?”胡宰辅的脸色瞬间就变的煞白。 “没,没有,大人,没有,二小姐一直都躲着呢,躲的好好的,没事,没事……” “没事便好,我猜也不会有事,”胡宰辅松了一口气,低声:“我想,他就算是再无情,好歹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应该不至于对自己的女人赶尽杀绝!” “……大人?” 管家听到这话,人都傻了。 什么意思? 难道说—— 他早就猜到了会有今天这个局面? 知道二姑爷那个瘟神,会在宰辅府肆意杀人? 管家干干的咽下一口口水,惊悚的看着胡宰辅,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从胡宰辅进门,到他知道府内死了很多人,再到看到这一地的尸体,他都没有多少的惊骇。 好像—— 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也就是说—— 胡宰辅,一早便知道,他们这些人,都可能会死? 会死在二姑爷周天师的手中? 胡宰辅挥挥手:“找个人处理一下,嗯,就在后院那边架个火堆,就地将尸体都烧了,骨灰嘛……找个地方,埋在一起,弄个衣冠冢便是了!” “……是!”管家心下震撼,回答都带着颤音:“那,要,要通知官府吗?” “不用!找几个得力的,一定要是自己人,多给银钱,封口……让他们处理完骨灰之后,就去外面说,说是有人得了失心疯,将人们都咬死了,至于这些人的家眷亲属,多给抚恤金和安葬费……至于官府那边,我亲自过去说!” “……是!” “二姑爷呢?” “厨,厨房……二姑爷之前说,要去厨房……可那些人都跑了,估计也没抓到几个。” 厨房的那些人,事发之后都跑了,估计周天师是要扑个空的。 他还想说什么,胡宰辅却是一脸倦色:“估计他也不在了,你亲自去厨房看看,若是还能用,就让人准备午饭,饿了。” 看着一地的尸体,胡宰辅却还有吃饭的胃口,这让管家心里一惊,直觉主子好像有点变了。 但寄人篱下,他也就是个混饭吃的,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按照胡宰辅的意思去了厨房。 果然,厨房里也还算干净,没有什么异样。 管家便亲自去门口叫了厨子回来,预备做饭。 厨子们哪敢回去,本来还想着凑个热闹的,但是发现热闹到了自己身上,一个个的都推诿走掉了,谁都不回来。 管家没法子,重金揪回来几个厨娘,勉强凑了几个猜,送去给胡宰辅。 胡宰辅显然也是食不知味,匆匆扒拉了几口饭以后,命管家准备了一匹马,不要任何人跟着,换了一身简单的粗布衣衫后,从后门离开。 快马出了城,直奔西城的皇陵而去。 西山皇陵是历代帝王的沉睡之地,山脚下住着不少的守墓人。 他并没有惊动那些守墓人,而是顺着一处山道上了山,直奔最新的那座陵寝。 陵墓前的祭祀塔那儿,拴着一匹马,显然有人在这儿。 胡宰辅下了马,谨慎的看了眼周围后,向着祭祀塔走去。 “这边。”周天师的声音骤然从一侧传来。 他正蹲在一个土坑前,用木棍扒拉着什么。 土坑还在冒着黑烟,灰烬未尽的样子,周围的地上散落着不少的瓶瓶罐罐。 胡宰辅认得,那些瓶瓶罐罐都是自己家的调料。 他犹豫了一下,上前躬身行礼:“陛下。” 周天师抬起头,脸色黑黢黢的,都是锅底灰:“从你家离开的时候,突然想吃叫花鸡了,就自己抓了一只,再等一下,马上就好了……” 胡宰辅抽了抽嘴角:“陛下,陛下若是想吃叫花鸡,让厨房做了便是,怎么还自己动手了?” “你不懂,这有些事情,得是自己做了,才更有味道,”周天师嘿嘿一笑,低下头继续做事:“你巴巴的跑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些?” “倒,倒也不是,是,是微臣惦记陛下安危,特来一看……” “是看我死了没吧?” “不敢!”胡宰辅连忙一头叩跪在地上:“下官不敢有这样的想法,下官惶恐!” “其实你也不用害怕,换做是我,我也会在心里怕一下的……毕竟,按理来说,现在的我应该躺在里面才是,如今出来吓唬人,是我不对……” “不不不,陛下切不可如此说!陛下受命于天,寿与天齐,是我等国民之幸,岂可如此自我菲薄?” 胡宰辅跪在地上,一脑袋叩下去以后,就不敢再抬起来。 ——眼前这老东西,说这些有的没的是什么意思? ——是他忘了?还是在故意戏耍自己? 他猜不透周天师的意思,犹豫了一下后,讪讪的伸出手:“陛下。” “……” 见对方没反应,他只好直言:“陛下许是忙忘了吧?今日是陛下赐药之日,早上微臣不敢惊扰陛下安睡,所以想等着下朝之后再求您赐药,孰知您又不在,也一直没回去,所以微臣方才……找来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