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学王妃美又飒,禁欲皇叔折了腰》 第1章 小道姑下山要退婚 “娘,你这里清净,我便也给自己选了块地方,以后就陪着你.” 男人身形修长,一身孤寂,阴雨飘在他脸上,好似他眼角的一滴泪。 冰凉的湿意中传来一声叹息。 “哭错坟了。” 男人闻声,抬头看去,“你是.” “我是来退婚的。”少女抬手,往他身后的毛草丛一指,“顺便告诉你,你哭错坟了,你娘在那。” 萧宴冷峻的眉头轻轻一拧,她指的,是个无名无碑的土堆。 他幽深的眸色透出一丝冷意,“你是何人?” 唐时锦脸蛋稚嫩,未施粉黛,却已有几分惊艳,她坐在他头顶的树枝上,双腿叠在一起,吊着打晃,浅色的衣裙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着,好似山间的精灵。 “你未婚妻。”少女声音清脆。 萧宴默了默,矜贵的眉眼带着陌生和疑虑。 “你不认识我没关系,以后也不必认识。”她浅浅笑着,声音如清铃悦耳,说出的话却不太好听,“我是来退婚的,签了退婚书,我们各不相干,你哭你的坟,我赏我的景。” 没有好聚,但可以好散。 因为真正的唐时锦,早在八年前就病逝了。 庆王的宝贝闺女,八岁时生了场重病,没能挺过来,如今的她是未来世纪的玄术师唐时锦。 小时锦大病没挺过来,又得国师批命,说她缺了一魄,天生体弱,且与京中一位贵人相克,不宜养在京城。 为了宝贝闺女能平安长大,于是庆王夫妻俩斥巨资,痛心为小时锦修建了这座道观,望她能得祖师爷庇佑,在道观安然长大。 却不想,半个月前,京中唐家来寻,称当年与庆王妃抱错了孩子,然,缘之一字,妙不可言,这不,十六年后,唐家便来拨乱反正了。 而今日,就是唐家来接唐时锦归家的日子。 同时,她也莫名其妙,多了个与唐家定过娃娃亲的未婚夫。 剑眉星目,眸含星辰,面容矜贵,气质冷傲,确实,颜值这块挑不出一丝的毛病,不愧是十九王爷。 “理由。”男人说话也矜贵,惜字如金。 “什么理由?” “退婚的理由。” 唐时锦神色淡淡,不疾不徐的竖起三根手指,“理由有三,第一,你要死了,我不想嫁给一个死人或者守寡,第二,我们彼此无爱,第三,男人会妨碍我修拔剑的速度,所以提前把婚退了吧。” 毕竟明天,她就要回家了。 萧宴眸色微动,语气却是冷淡,“我若不同意呢?” 唐时锦耐心耗尽,冷冷盯着他的眉眼,“你印堂发黑,灾祸将至,何必拉我做垫背?” 萧宴微眯起眸子,声音里似乎含了一丝笑,“若要这么说,我倒想与你共患难,未婚妻。” 唐时锦小脸一沉,“你要如何才肯答应退婚?” 她在上,男人在下,却仿佛男人在睥睨着她。 这男人,气场很强。 突的 空气中传来异动,风吹得半人高的毛草沙沙作响,好似利刃割肉。 危机悄然而至。 唐时锦带着浅笑,依旧晃着腿,好似对靠近过来的危险一无所知,“喂,未婚夫,看来有人不想让你回去啊,答应退婚么?我可以替你挡灾哦。” 她说了,灾祸将至,他要死了。 要是死了这娃娃亲没退掉,她岂不要背个守活寡的名声? 守寡不好听,她不喜欢。 刀锋带着雨露,斩断毛草从后背劈向萧宴。 而萧宴只是轻轻一个侧身,便避过凌厉的杀招,紧接着,毛草丛里涌出更多人。 黑衣鬼面,足足十几个杀手,冲着他一顿乱砍。 可每一刀,都能被他精准的避开。竟是连他一丝衣角都没碰到。 就在她以为,鬼面人的目标是十九王爷的时候。 突然有人一脚踩上树,提刀朝她砍了过来! 她听到萧宴低沉的嗓音带了点笑,“看来也有人不想让你回去,我的未婚妻。” 唐时锦: 原封不动的话,还给她。 这男人还真是睚眦必报啊! 唐时锦眸色幽冷,眨眼间,好似一只灵蝶,从树上轻飘飘的落了下来。 看来唐家,这是有人不想要她回去? 鬼面人紧追不舍,刀锋迎着她面门劈来。 她正要送这些鬼面人一程,忽然,她看到了男人的一只手。 正抓着鬼面人的刀。 唐时锦似乎看到个熟悉的东西一闪而过,她嘴比脑子快,“你等等!” “等不了。” 鬼面人群起攻之。 确实等不了。 唐时锦只看到墨蓝色的身影掠过,速度之快,如光影晃动。 不出片刻,鬼面人砰砰倒地。 她自然也不会拖后腿。 与男人动作一致,徒手抓住鬼面人的刀柄,一脚踹飞鬼面人。 若是了解她的人就会知道,此刻她看似冷静,实则耐心耗尽。 “你这戒指,哪来的?” 她要找的东西,居然在这找到了! 唐时锦目光灼灼的盯着男人手指上的一枚戒指。 萧宴看出她两眼放光,“想要这个?” “嗯。” 她大方承认。 “不是要退婚?” 她抬眸,万分认真,“也可以晚点退。” “呵。”萧宴嘴角泄出一丝玩味,“这戒指,乃我家祖传,传妻传子传女,唯独不传外人。” 呵。 她丢失的戒指,什么时候成他家祖传的了? 这戒指本是一对,另一只就挂在她脖子里。 唐时锦面不改色,“我是外人吗?我是你的未婚妻。” “你倒是能屈能伸。” 唐时锦微笑,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 这婚,不退了。 这戒指对她来说,比守寡重要多了。 她的一缕魂魄,就在这戒指里啊。 师父说,若不补齐魂魄,她享年二十五岁就要噶了。 “戒指当做聘礼,如何?”唐时锦语气坦荡,丝毫不觉得自己是在强要。 萧宴语调像冰,“说是我未婚妻的人多了,你如何证明?” 唐时锦拍着胸脯,“我,如假包换,唐时锦。” 唐时锦? 他嚼着这个名字,耐人寻味。 “主子!”高枫赶来,“属下听到有声响,有刺客?” “无事。”萧宴负手而立。 将戴戒指的那只手,放回背后。 唐时锦眸光清冽,片刻后,又恢复之前的清冷,“我会去找你的。” 第2章 大姐你被带绿帽子了 京中,唐家。 “这就是我家?看起来还不错。” 不过这里于她来说,却不是什么福窝。 正想着,唐时锦听到脚步声,府里快步走出一个女子,“小锦?你是小锦吧?我是你大姐姐。” 女子面容姣好,眉目温柔。 这便是她大姐姐唐令仪? “大姐好。”唐时锦轻轻应了声。 “好,我正要去接你呢,路程那么远,你怎么自己回来了?”唐令仪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 唐时锦感受到了关心,她微微一笑,“不远,不劳烦你们了,我自己认识路。” 唐令仪听出,她语气有些生疏。 毕竟没有相处过,哪能一下子就熟络起来啊,唐令仪倒也理解,她挽着唐时锦说,“今日家中来了客人,爹娘都在家,你先去我的院子里坐坐吧,晚点再带你去见爹娘。” 唐时锦胳膊微僵,她确实有些不自在,但到底没拒绝。 唐令仪是个面善的,不过从面相上看,她怕是要伤心一场的。 “客人与大姐有关?”唐时锦正在想,要不要说,说了大姐姐会不会认为她在多管闲事? “嗯,是我.未婚夫来了。”唐令仪面带羞涩。 未婚夫上门来商议婚事。 “大姐,我有句实话,你想听吗?”唐时锦问。 她小脸素净,板着脸的时候很是严肃,唐令仪眉眼带笑,“小锦想说什么?” 唐时锦迟疑了一下,想着委婉点说,“你被绿了。” “绿……是什么?” “你的未婚夫,对你不忠。”她道。 唐令仪怔住了,“小锦,你是怎么知道的?” “看面相看出来的。” 唐令仪噗嗤一笑,显然不信,小锦在道观里生活过,她是知晓的。 所以难免染上些神神叨叨的习惯。 不奇怪。 “他等下会让你帮他养儿子。”唐时锦说。 “这怎么可能。”唐令仪笑着,显然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好了小锦,先回家再说吧。” 正要进家门,唐时锦一只脚刚踏进去,另一只脚还在外面,里面就传出呵斥声。 “回去!” 唐时锦眨眨眼,那人加重了声音呵斥道,“退回去!” 唐令仪上前,护着她道,“吴嬷嬷,小锦刚回来,你别吓着她。” “大小姐。”吴嬷嬷对唐令仪行了个礼,态度很是温和恭谨,“不是老奴要吓她,实在是侯爷的意思,三小姐自小在道观长大,怕是没学过什么世家规矩,未免以后惹来祸端,侯爷说恰好借着今日,给三小姐一个警醒,让三小姐走侧门进府,也好记着以后在家要谨言慎行。” 唐令仪皱眉,“小锦乃唐家正经小姐,怎可走侧门?” 传出去,外人会笑话小锦的。 唐时锦把跨进唐家的那只脚撤了回来,嘴角含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你们真的确定,要让我走侧门吗?” 唐家这风气,该好好治一治了。 轮到唐时锦,吴嬷嬷的态度又截然相反,很是傲慢,“这是侯爷的意思,三小姐难道想在回府第一天,便忤逆侯爷吗?” 唐时锦盯着她看了看,“你双眼不正,口生恶臭,脸大暴腮嘴歪,可见常犯口业,当心祸从口出。” 吴嬷嬷一愣,而后反应过来,泛黄的眼珠子一瞪,“你敢咒我!果真是乡野长大的,不懂规矩!你还当你是庆王府的小郡主呢!” 唐时锦不理她,转头看向唐令仪,“刁奴欺主,以下犯上,尊卑不分,这就是唐家的规矩?” 唐令仪解释,“小锦,她是父亲的乳娘……” “侯爷说了,若三小姐不服管教,便叫我家法伺候,想来三小姐也不想回家第一日,就被请去祠堂动家法吧?” 唐时锦在唐家排行老三,除了大姐二哥,下面还有三个弟弟。 唐时锦呵笑,眸色犀利,“你唐家老祖宗怕是都不敢这么跟我说话,你算个什么东西?” “侯府的大门既不懂待客之道,留着也是多余。” 话音落,众人只听见‘嘎吱’一声,朱红色的半扇门砰的一声倒了下去。 “啊!”正好砸在吴嬷嬷身侧,差一点就砸到了她脚上,吴嬷嬷吓得屎叫。 “你,你做了什么?”吴嬷嬷惊恐的看着唐时锦,“这门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砸下来,定是你使了什么歪门邪道的手段,你,你果然是个灾星!” “我?打了个响指?”唐时锦笑笑,抬手打了个响指。 ‘砰’的一声,另外半扇门也轰然倒塌下来。 正砸中吴嬷嬷,来不及惨叫,就被压在了门板下。 门板很厚重,压的吴嬷嬷口吐鲜血,求救的声音从门板下传出来,“救,救救我……” 唐时锦叹了口气,“我说过的吧,祸从口出,你非不听,哎。” 她抬脚,踩着吴嬷嬷身上的门板进了府。 吴嬷嬷两眼一翻白,彻底昏死过去。 下人们见状,立马慌了,赶紧喊人来抬门救人,再没人敢拦唐时锦的路了。 唐令仪表情复杂,“小锦,这是你家…..” “你家门风不正,家风不严,怪不得我。”唐时锦声音冷淡。 “好一个家风不严,你一回来就闹的家宅不宁,难怪要送到道观里才能养活。” 迎面大步流星走来一个面容俊朗的男子,正是唐家二郎,唐玉延。 这话是在变相的说她是灾星咯? 此人说话虽然不太好听,但却有一身正气,应该是个正直的。 唐时锦笑笑,“其实吧,唐家小姐的身份,我是真看不上,也没想跟谁争什么,所以唐公子大可不必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唐玉延一怔,她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 想到正厅里的客人,他板着脸道,“今日家中待客,一会儿你不要乱说话。” 警告了她一句,唐玉延眼神复杂的看了她一眼,便转身走了。 “小锦,你二哥就是这么个直性子,他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唐令仪安慰她说。 唐时锦摇头,“大姐,你等下别伤心才是。” 她没头没脑的一句,唐令仪没懂。 “此事是我宋家对不住唐家,若侯爷与夫人实在无法接受,这桩婚事,便就此作罢吧。” 正要进正厅的唐令仪怔住,听到这话,她险些踩空,是唐时锦扶了她一把。 “宋清书,你好生过分,竟要如此委屈我的女儿!我女儿并无哪一点对不起你们宋家,你们凭什么这么对她?你们宋家男儿都死绝了吗,一个远房表妹的子嗣,为什么要记下你的名下,还要让我女儿没嫁过去便要做人后母,你们将我女儿置于何地?” 里头传来呵斥声。 是唐母魏氏。 唐令仪陡然红了眼眶,攥紧了五指,突然想起小锦说的。 她的未婚夫对她不忠,还要让她帮他养儿子? “夫人息怒,宋某惭愧,但我家祖母说了,表妹可怜,孤人一身来投奔我们家,要养个孩子不容易,表妹家未曾落魄前,于我家有恩,这恩情不能不报,还请夫人体恤,宋某也说了,若令仪实在不能接受,我也可以选择退婚。” 说话的人温文尔雅,正是唐令仪的未婚夫婿,宋清书。 唐时锦扫一眼,不过人模狗样罢了。 唐令仪紧紧攥着手里的帕子,眸中含泪的看向宋清书,“你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宋清书眉眼间闪过一丝不耐,却忍着再解释一遍,“我有个表妹,出身凄苦,她孤苦伶仃一人,带着个孩子不容易,所以祖母想将孩子记下你我名下,以后就当是我们的孩子养着。” 他停顿片刻,继而说道,“若你能答应,你便是他的嫡母,若你不能答应,我们的婚事恐怕……” 第3章 玩的好一手的道德绑架啊 唐令仪一心期盼着嫁给他,对他死心塌地,宋清书稳如泰山的想着,她定会答应的。 唐时锦姐妹俩一进正厅,魏氏便抛开宋清书,立即迎了上来,仔细打量着时锦,“你是小锦对吗?我是你娘,阿娘没能亲自去接你,你别怪阿娘。” 唐时锦从这妇人身上,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夫人忙碌,我并不介意。” 听着她的称呼,魏氏微微蹙眉,“叫阿娘。” 唐时锦:“……阿娘。” 她看出来了,这魏氏虽性子强势,但心底是好的,一个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她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关爱。 “乖,你先等等阿娘,等阿娘先解决了这些腌臜事,再替你惩治那些刁奴。” 魏氏语气冷硬,方才大门倒塌的事,已经传到她耳朵里了。 小锦还没回来,府里这些个闲言碎语就传开了。 真当她是死的? 宋清书眸子里闪过一丝不虞,唐夫人说腌臜事,他总觉得是在说他。 唐时锦眸光微闪,心中划过一阵暖流,她笑着点点头,魏氏又看向唐令仪。 “令仪,宋清书让你养外来子,你怎么说?” 唐令仪抿唇,看向宋清书,不知该怎么回答。 魏氏皱眉,她自小便教她的孩子,遇事要有主见,她女儿与宋清书的婚期将近,宋清书这个时候过来说这事,便是在羞辱她女儿。 若退婚,她女儿必会遭人说闲话。 若不退,便要吃下这个哑巴亏,替别人养儿子。 还没成亲,就做人后娘,哪家千金能受得了这委屈? “听说过无中生友,没想到还有无中生表妹的,明明是你自己的私生子,凭什么强迫我大姐认下?宋公子玩的好一手的道德绑架啊。” 唐时锦声音清脆,引得大厅里的人都朝她看了过来。 “你是……”宋清书看着她,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艳。 好一个清丽脱俗的小姑娘。 唐时锦却说,“你面若春风,女人缘极好,且不止有过一个孩子,一子夭折,一子如今养在身边,黑心又滥情,配不上我大姐。” 宋清书的脸都绿了。 “唐时锦,你胡说什么,宋兄可是陛下钦点的状元郎!”唐玉延出声呵斥。 谁人不夸宋清书一句谦谦君子,文采斐然。 这样的人,实乃大姐的良配才是。 “你闭嘴!”魏氏瞪了眼自己儿子,谁才是你妹妹,竟胳膊肘往外拐,向着外人说话? “小锦,你说的是真的吗?他要令仪认下的,是他的私生子?” 魏氏脸色沉沉。 唐令仪亦是不敢置信,她一直以为宋清书是个正人君子,是她看走眼了吗? 唐时锦点头,“我算过,是他亲生的。” “算?怎么算?”宋清书冷哼,“像那些江湖术士一样,两根手指头一掐,胡话张口就来吗,看你这一身打扮,莫不是以此行骗为生的吧?侯爷和夫人可要好好认清人啊,莫要认错了女儿,给侯府惹祸,她对我胡言乱语,看在侯爷的面子上,我尚且能不计较,换了旁人,可未必会如此大度了。” 唐时锦淡漠的看着他,“你第一个孩子,是你强了你身边的丫鬟生的,但你家长辈又瞧不上人家,所以就把人打死了,那孩子也被你们捂死了对吗?” 宋清书脚下一踉跄,往后跌了两步,险些没站稳。 他瞳孔震惊,心中警铃大作。 唐时锦掐指一算,冷嗤道,“你们还真是够狠的,连尸体都被你们扔去了乱葬岗喂豺狼。” “你!”宋清书跌坐在椅子里,满目惊恐的盯着唐时锦,她是如何知道的? 这事他做的极为隐秘,外人绝不可能得知。 就连帮他运尸体去乱葬岗的小厮,他都灭口了。 “侯爷,你就让她如此血口喷人吗!”宋清书压下心里的惊恐,脸色扭曲的看向镇南侯。 “够了!”镇南侯,也就是唐时锦这具身体的父亲,唐啸铭目光冷沉的盯着唐时锦,“既然回来了,就要安分守己,这里没你说话的地儿,还不退下!” 唐时锦挑眉,这亲爹似乎不怎么喜欢她。 魏氏攥紧了拳头,似乎正要反驳,却被唐玉延及时拦了下来,“母亲,三妹妹确实不适合在这里听长辈的是非,何况她还口不择言,要不就先让她回房休息去吧。” 他不悦的看了眼唐时锦,显然是在责怪她惹是生非。 唐时锦直接手指一扬,打了个响指。 “闭嘴吧你。” 唐玉延发现,他竟开不了口,说不了话了。 唐啸铭想要怒斥,然则两片唇瓣像是粘到了一起,张不了嘴。 他内心大惊,目光阴冷的瞪着唐时锦,逆女,你对为父做了什么? 第4章 古人的年龄观真可怕 没什么,两张禁言符而已。 “好了,现在我们可以安静的说事了。” 唐时锦笑笑,“这位宋公子,你眼小唇薄,乃薄情之相,宋公子应该是视女人如玩物吧。” “胡说八道。”宋清书反驳。 “如今你想将私生子养在我大姐名下,充做嫡子,应该是你已经遭了报应,往后与子嗣无缘了对吗?” 她清冷的眸光好似要将他看穿。 宋清书不淡定了,半个月前,他随太子去京郊狩猎,不小心从马上摔了下来,伤及隐私之处。 宋家觉得丢人,便瞒着没往外说,连给他看诊的大夫都是花了重金封口的。 “你,这便是唐家的教养吗!”宋清书恼羞成怒。 唐时锦无所谓的耸耸肩,“唐家并未教养过我,你的报应还不止如此呢,我观你印堂发黑,赤脉贯瞳,一看手里就过过人命,而且还干了不少黑心事,死气已经爬上你的眉梢,你很快就会有牢狱之灾,你的下场,会像那对母子一样,被人扔到乱葬岗喂老鼠。” 魏氏心里闪过一丝愧疚,小锦没在她身边长大,这些年在道观定是吃了不少苦,若是能养在她身边,她定是会好生娇养着,让她跟令仪一样千娇万宠的养出来。 不能说话的唐玉延忍不住嘴角抽搐。 看来她不是神棍,是脑子有问题。 不过又想到她从小被仍在道观长大,不免可怜,唐玉延看她的眼神不自觉多了一丝心疼。 唐啸铭更是气的七窍生烟,混账东西,听听,听听她说的都是些什么?万万没想到,认回来的是个坑蒙拐骗的! 他的脸都要被她丢尽了! 宋清书心中大骇,面容扭曲道,“大胆道姑,你敢公然污蔑朝廷命官,本官若不给你个教训,你便不知何为法纪!” 说着,他气急败坏的扬起手,跳起来要打时锦。 一道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唐时锦身前。 时锦眨眨眼。 “唐兄,你让开,你这妹妹实在太过放肆,若不给她个教训,往后怕是会给你唐家惹来祸事。” “我承认,她是口不择言了些,但她是我妹妹,还轮不到外人教训。” 不能说话的唐玉延忽然开口了。 他诧异的回头看了眼唐时锦,时锦对他微微一笑。 “宋兄若心怀坦荡,何必如此气急败坏,反倒让人觉得你心虚,莫不是小锦说的都是真的?” 宋清书的反应,反而让人觉得他心里有鬼。 宋清书咬紧牙关,“我并非心虚……” “既不心虚,你可敢将你那孩子抱过来当面对质?” 宋清书攥紧拳头,自然是不能对质。 若被验出是他的私生子,未成婚便要唐令仪认作嫡子,恐怕他会被人戳脊梁骨。 若是因此影响到他的官声和前途,更是得不偿失。 “小锦,宋公子是出了名的为人清正,你怎可如此揣摩他,即便……即便你在道观待过,也不该将子虚乌有的那套带到家里来才是,爹娘向来是不信鬼神的,而且……宋公子毕竟是大姐姐的未婚夫婿呀,你这般说他,置大姐姐于何地啊?” 这话是在说唐时锦说的,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不足为信。 唐时锦看了眼来人,是个容貌姣好的女子。 “你是谁?”唐时锦眯起眸子。 这人好像与她有点因果。 魏氏皱眉,面色有些不悦。 “我……”唐娇娇看了看不说话的镇南侯,抿着唇,一双细眉微皱,瞧着像是受了委屈。 “她是唐娇娇,家里的三小姐,便是与你抱错的那位。”唐玉延解释说。 唐时锦点点头,眸色有些冷,“我们的事稍后再说,我劝你最好保持安静,不然我多的是办法让你闭嘴。” 唐娇娇身子微微一颤,像是受到了惊吓,她低下头,瞧着更委屈了。 宋清书这时改变了战术,他一脸柔情的看着唐令仪说道,“令仪,此事是我思虑不周,唐突了你,也委屈了你,认嫡子一事便罢了,我们婚期将近,莫要因旁的事而不开心,待大婚那日,我亲自来迎你。” 唐令仪目光犹疑,直觉告诉她,应该相信小锦,宋清书不可信。 她摇着头,微微后退了一步。 魏氏是个果断的,“私生子一事若是查验不清楚,我看这桩婚事还是作罢吧!” “夫人,有道是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何况还是您女儿的婚事,私生子一事纯属胡扯,这种莫须有的事情您难道也信?” 宋清书说着阴冷的瞥了眼唐时锦,对魏氏低声顺气道,“再说,令仪年岁也不小了,若您不让她成婚,岂不是要误了她的终身吗?” 唐时锦嘴角抽搐,唐令仪十八岁! 花儿一样的年纪啊,古人的年龄观真可怕。 魏氏也迟疑了下,然后坚定的说,“若你人品不端,是个不堪托付的,我的令仪即便是一辈子不嫁,我也养得起她。” 第5章 我怕他闪到舌头 唐时锦竖起大拇指,她有点喜欢这个霸气的阿娘了。 “呜呜呜呜!” 开不了口的镇南侯喉咙发力,奋力的反驳,怒目圆睁的瞪着魏氏,气的脖子都涨红了。 镇南侯府几时轮到一个妇道人家做主了? 他还没死呢! “爹,你怎么了?”只有唐娇娇一个人关心镇南侯,她察觉到镇南侯不对劲,猜测可能与唐时锦有关。 唐玉延想说什么,终究是没开口。 他不想再次变哑巴。 或许,小锦真的有些玄妙的本事。 “令仪,此事是我一时糊涂,你不想养别人的孩子,那孩子我便让我祖母记在我二哥名下便是,我们这些多年相知的情义,难道还比不过你这个妹妹莫须有的胡言乱语吗?” 宋清书被唐时锦揭了老底,于是跟唐令仪打起了感情牌。 纵然他咬死不承认唐时锦说出的那些事实,但心里已经不像来时那般有底气了。 至于唐令仪,等到了宋家,有的是法子冷落她。 宋清书眼底闪过一抹狠色。 大家都看向唐令仪,似乎是在等她下决断,毕竟关乎她的终身大事。 唐时锦忽而戏谑的勾唇,“宋公子,你瞧,你背后有人呢。” 一股阴冷的风从他背后吹来,好像有人在他耳边吹了口寒气,宋清书只觉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突然觉得周围好冷。 他脖颈僵硬的微微回头,看到一张青白可怖的脸。 “凝,凝……不,鬼……有鬼!” 宋清书吓得一个脚软,差点没跪了。 大家怪异的朝他看过去,他身后空空如也。 唐时锦挑眉,“凝香?原来她叫凝香,她带着孩子来找你了,宋公子你怎么不敢看她啊。” 宋清书吓得落荒而逃,那模样,像是真有鬼在后面追他。 唐令仪满眼失望,“小锦,他真的……” “我说的都是真的。时锦叹了口气。 她自是希望大姐能嫁得良人,可宋清书是个烂人,及时止损才是对大姐最好的选择。 唐令仪闭了闭眼,再睁开,目光清明道,“阿娘,帮我退婚吧。” 魏氏点头,立即着人去办。 魏氏又抬头看了眼唐啸铭,说,“小锦,他这是闪了舌头吗?” 唐时锦挑眉,打了个响指道,“我怕他闪到舌头。” 禁言符一解,唐啸铭立即跳了起来,大声呵斥道,“你这个逆女,你好大的胆子!呜呜呜……” 聒噪。 她一个响指,唐啸铭又不能说话了。 “小锦,你对爹爹做了什么?你,你不会真能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这话就是在说,唐时锦便是不干净的东西。 唐时锦抬眸,凝视着她,“是你吧?” 她目光太过凛冽,唐娇娇不禁心口一颤,有些不敢与之对视,“什么…是我?” “派人来杀我,是你干的吧?” 唐时锦语气平淡。 却叫在场的人为之一愣。 “小锦你说什么?有人要杀你?”魏氏连忙拉着她上下查看,“让娘看看,伤到哪没有?” 魏氏急切的关心,暖到了时锦,她微微摇头,“我没事,不过我很好奇,你从哪收买的傀儡?” 刺杀她和萧宴的,分明就是同一批傀儡,但目标却是不一样。 有的冲她,有的冲萧宴。 魏氏顿时面色严肃,“小锦说的可是真的?当真是你派人刺杀小锦?” 唐娇娇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我见犹怜的摇头落泪,“娘,我没有……我和你们一样盼着小锦回家,我怎会派人杀她……这里面定是有什么误会,阿娘养育我多年,我怎会去杀阿娘的女儿。” “小锦,你可有证据?”魏氏问时锦。 唐时锦摇头,“傀儡都死了,没有证据。” 唐娇娇暗中松了口气,她抬起头,泪珠滚落,“阿娘,纵然我与小锦抱错,却并非我的过错,我一直将您视作我的亲生母亲,您就是我的亲生母亲。” “我不是。”魏氏面无表情的说,“以后别叫我阿娘。” 唐娇娇哭的一噎。 想起小锦和唐娇娇是被人刻意掉包,魏氏就恨得牙痒痒。 她自问,从小对唐娇娇是一视同仁的教导,却让她长歪了心思。 镇南侯口不能言,身却能动,时锦没给他用定身符,唐啸铭心疼的将唐娇娇扶起来,对着魏氏就是一顿呜呜…… 魏氏懒得理他,只说,“你既要将她养在府里,我不插手,只是,她不能再顶替三小姐的位置,小锦才是我的女儿,是这侯府的三小姐。” “呜呜呜呜!” 魏氏当他是放屁。 拉着唐时锦和唐令仪转头就走,出了正厅,恰好吴嬷嬷被人从门板下解救出来,她门牙掉了两颗,满嘴的血,两个小厮架着她走。 见到魏氏,吴嬷嬷口齿不清的说,“夫人,她,她……” “从今日起,小锦就是府里的三小姐,谁敢对她不敬,休怪我不留情面!” 魏氏声音冷厉。 吴嬷嬷顿时吓的惊若寒蝉。 她被门板砸的胸腔剧痛,怀疑自己有了内伤。 唐娇娇站在镇南侯身后,眼底藏着冷光,唐时锦回来就想抢走她的一切,凭什么? 暂且先让唐时锦得意几日又如何?将来定会让她跪伏在她脚下。 魏氏将她带回后院,同她说,“府里还有几个空院子,不过较为偏僻,娘想让你住的近些,本是想让唐娇娇出去,将她的院子腾给你住,但你爹要留下她,娘怕撵走她你回来住着也膈应,便随她去了,小锦,你就同你大姐姐一起住吧,你大姐姐的院子宽敞,你们姐妹也好亲近亲近。” 对住在哪里,唐时锦其实没有太高的要求。 魏氏怎么安排,她就怎么答应了。 魏氏又给她安排了两个丫鬟伺候。 唐时锦想了想,说,“一个就够了。” 虽说她平时我行我素,但有个人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她没理由拒绝。 “流珠,你留在三小姐身边伺候。”魏氏定下一人。 叫流珠的小丫鬟上前给唐时锦行礼。 “小锦,你舟车劳顿,先去歇着吧,阿娘还有些话,要同你大姐姐说。” 说罢,魏氏吩咐道,“流珠,带小姐回房休息。” “是。” 唐时锦识趣的没有去打扰她们母女说话,跟着流珠回了魏氏给自己安排的房间。 房间布置的很好,一应俱全,且摆设用具都是上好的成色。 只是…… “你怎么还不走?” 唐时锦回头,看着杵在门外的人。 第6章 一肚子坏水的妹妹来了 唐玉延一脸迟疑,“三妹妹,凝……真有鬼跟着宋清书?” “我说有,你未必会信,下次让你见见。” 唐玉延:…… 那个叫凝香的丫鬟,他去宋府时曾见过,是宋清书身边伺候的。 小锦刚回京,此前并未见过宋清书,按理说是不可能会知道宋清书身边的丫鬟叫什么。 但她却精准的说了出来。 唐玉延脸色有些复杂,沉默片刻后,忽然郑重的给她赔礼,“方才是我说话重了些,三妹妹莫怪。” 嗯? 唐时锦有点意外,“你不为你妹妹出头。” “你才是我妹妹。”唐玉延纠正她。 唐时锦微顿,唐娇娇毕竟在唐家养了十几年,想来比她这个突然认回来的妹妹要亲的多。 唐玉延似乎看出她所想,摇头说道,“我知道三妹妹不是恃强凌弱的人,是我狭隘了,退婚一事事关大姐,为求稳妥,还是我亲自去办,三妹妹,我先走了。” 万幸,他没对三妹妹做出什么不可饶恕的蠢事来。 母亲也曾耳提面壁的提醒他,若敢对三妹妹不好,定不饶他。 今日之事看来,三妹妹虽说话直接了些,但心地是好的。 察觉到唐玉延对她释放出的善意,唐时锦弯了弯嘴角,唐二郎还不太了解她,如果有人不知死活的来惹她,她还是会恃强凌弱的。 “二哥。” 娇柔的声音传来,唐玉延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一肚子坏水的妹妹来了。 “二哥,小锦是不是不喜欢我?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从哪听说了什么?竟会说我刺杀她,我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同她解释,二哥,小锦会不会记恨我?” 就是这样。 寻回小锦前,她便日日在他耳边说,怕三妹妹是个不好相与的。 听得多了,他便先入为主的认为,小锦不好相处,这才在她进家门的时说了两句重话。 他当真是脑子糊涂了,唐娇娇字里行间,分明是在挑拨离间,刻意给家里人灌输三妹妹不好相处的念头。 思及此,唐玉延的脸色有些冷,“你若心怀坦荡,小锦不会不喜欢你,我还有事,先走了。” 没走两步,又回头道,“刺杀一事若叫我查到什么把柄,休怪二哥容不下你。” 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唐娇娇气死了,忘恩负义的东西!这么多年是谁管他叫二哥? 唐时锦一回来,他便一颗心都偏向她,实在是可恶! 唐娇娇目光阴冷,唐二郎,你给我等着! 入夜。 宋清书睡着后,只觉得异常的寒冷,不自觉的拉拢了身上盖的被褥。 ‘嘻嘻’ 迷迷糊糊的,他听见有孩子的笑声。 有水渍滴到了他脸上,他半睡半醒的抬手抹了一把。 屋里下雨了吗? 意识到这个念头,他顿时惊醒,睁开眼,便看到一根黑色的舌头在他脸上舔,上面带着腥臭的黏液。 宋清书顿时瞳孔震裂,“啊!” 那小鬼正趴在他胸膛上,对着他又舔又笑。 宋清书惊恐的浑身颤栗,头皮一阵一阵的发麻,连动都不敢动。 床边,阴寒之气更重了,他脖子僵硬的扭头,看到床边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宋清书再也僵不住了。 他一把掀开身上的小鬼,扑通一声滚下床,大喊道,“来人!有鬼啊……快来人……呃!” 他刚开口,就感觉脖颈一凉,紧接着,喉咙就发不出声音来了。 女鬼的头发变得又密又长,紧紧缠绕在他脖子上,要勒死他。 宋清书奋力的抵抗着,可却扯不开头发,他看到小鬼缩在女鬼的臂弯里,呜哇的哭。 “宋清书,这是你儿子,你嫌弃他吗?” 女鬼阴森开口。 宋清书止不住的摇头,凝,凝香……真的有鬼! “宝儿想跟爹爹玩儿对吗?”女鬼怜爱的抚摸着臂弯里的孩子。 小鬼从女鬼手上爬下来,看起来他刚学会爬,却以极快的速度爬到了宋清书身上,宋清书吓得眼珠子都要爆出来了。 他想逃,可一动,脖子上的头发就缠的更紧了。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小鬼爬上他胸口,腥臭的舌头舔到他嘴边,宋清书胃里一阵恶寒,恶心的都要吐了。 那小鬼把宋清书当做了玩具般,玩了一会儿,气息突然就变了,也不笑了,变得面目可憎,张嘴就要咬他。 这是要吃他的肉! 救命! 宋清书心里绝望的大喊。 ‘嘻嘻。’ 小鬼龇牙笑,随即骤然发狠,尖锐的牙齿咬在宋清书手臂上,一个血窟窿鲜血淋漓,宋清书痛的差点没昏过去。 “饶……饶……” 他含糊不清的想说话。 女鬼似乎听懂了,“饶命?晚了,你杀我们母子的时候,可有想过饶命?连自己亲生儿子都杀,宋清书,你该死!” 脖子上的头发越缠越紧,宋清书彻底发不出声音来了,他白眼直翻,呼吸困难。 “清书!” 就在小鬼要咬上的时候,房门骤然被推开。 第7章 大姐要被连累了 有人扔了串佛珠打在小鬼身上。 小鬼惨叫一声,发出婴儿的啼哭,很快就躲回女鬼手里。 紧接着,屋子里有金光照耀,当然,只有女鬼和小鬼能看到金光,并且被金光所伤,缠在宋清书脖子上的头发瞬间褪了回去。 宋家老夫人抱了一尊佛像进门,大喝道,“何方妖孽,佛祖在前,还不速速退去!” “你们都该死!” 女鬼怒气高涨,屋子里顿时阴风大作,阴森的鬼气向着宋家祖孙俩爬去。 宋老夫人如何不慌,但她不能慌,她咬紧牙将手中的佛像高高举起,金光顿时更甚。 鬼气被佛光普照,尽数消散。 女鬼见杀不了宋清书,便带着孩子,化作一缕黑烟逃了去。 宋老夫人立马让人将宋清书扶了起来。 只见他脖子上,一道深深的勒痕渗出血迹。 公子这是,着魔了? 方才她们瞧着,公子自己掐自己脖子,差点把自己掐死了。 宋清书捡回一条命,便急忙喊道,“派人去乱葬岗,将那贱人的尸体找回来,安葬!再请天一道人来超度!” 下人们面面相视,不明白公子说的是谁? 毕竟府里死了被丢去乱葬岗的丫鬟有好几个。 宋老夫人闭了闭眼,替孙儿补充道,“去找凝香的尸骨,找到了将其安葬,请人来做法超度。” 能有这么大怨气的,只能是凝香。 毕竟她还有个孩子。 “是。”下人们领命退了下去。 “祖母……祖母救我……那贱人要杀我,祖母救我。”宋清书腿软的跪在老夫人脚下,抓着她的衣裳求救命。 宋老夫人沉声呵斥,“我早说过,让你不要乱来,你非不听!如今好了,惹得怨鬼上门报复,哪怕……哪怕你留下那个孩子,也是好的。” 现在只盼找回凝香的尸骨,让她入土为安,不要再来找宋清书。 宋清书一夜不敢再合眼,也不敢独自一人,竟是拉着宋老夫人不让走,可怜老夫人一把年纪,陪着他熬鹰似的熬了一夜。 天亮后,宋老夫人才在下人的搀扶下,回房去补觉。 宋清书根本不敢呆在房间里,跑去沐浴阳光,以为这样鬼就不会缠着他。 “公子。”小厮来报,“唐家二公子上门来了,请公子去前厅说话。” 宋清书一惊一乍,惊魂未定,听清了小厮的话,顿时想起昨日在唐家所受的耻辱,还有唐家那个道姑,是她!是她说有鬼跟着自己,自己便见鬼了! 是她要害自己! 宋清书眼神阴冷下来,“不见!让他滚出去!” 小厮迟疑了一下,平日里公子和唐家二郎不是称兄道弟的吗? “就说我病了,见不得客,怕过了病气给他。”宋清书深吸一口气,又说。 唐玉延定是来退婚的。 唐家将他害成这样,还想就这么不痛不痒的退婚? 唐家认回来的道姑女儿在道观长大,她能看见鬼,或许也能除鬼? 小厮领命退下,又忍不住悄悄回头,看到公子站在太阳下晒着,总觉得公子怪怪的。 … 清晨。 唐时锦刚睡醒,流珠就端着清水进来给她洗漱。 又细心的给她挑衣服,选配饰。 没办法,在阿娘魏氏的强烈要求下,不许唐时锦再穿道袍。 她是侯府的小姐,别人家女儿有的,她都得有。 于是唐时锦的衣柜里摆满了新衣服,首饰盒里装满了各种首饰,胭脂水粉一应俱全。 流珠给她挑了身浅绿色的衣裙,再给她梳了个垂挂髻,簪了两朵淡绿色的绒花,唐时锦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好家伙,被她这一打扮,感觉自己像个未成年。 昨天唐令仪还特地叮嘱她,今早要去给老太君请安。 结果刚出门,就听到一些八卦。 “哎,没想到宋公子是这种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听说宋公子状元郎的功名都是舞弊来的,这可是犯了朝廷律例的。” 唐时锦听着微微挑眉,流珠已经知道,小姐并非府里传的那样不好相与,小丫鬟开始放松了紧绷的心情,悄悄跟她分享八卦。 “小姐,听说宋家被人告上了公堂。” “是吗。”唐时锦并不意外。 “奴婢听闻告状人有两个,一个是宋府丫鬟的娘,一个是书生的娘,两个人都状告宋公子草菅人命,今日一大早,就传遍了京城。” 唐时锦微微颔首,她早说过,宋清书会有牢狱之灾。 这只是个开始。 “平民状告官员,是要杖责的,那两位妇人拼着被杖打也要状告宋公子,可见是真有冤屈的,幸亏大小姐和他退了婚,不然岂不被宋家连累?” 唐时锦脚步一顿,微微拧眉。 “小姐,怎么了?”流珠看她脸色不太对。 “大姐要被连累了。” 第8章 退一步蹬鼻子上脸 她跟唐令仪住一个院子,对面就是唐令仪的房间,她快步上前,推开唐令仪的房门。 果然,唐令仪在悄悄抹眼泪。 “大姐,你还好吗?” 听到唐时锦的声音,唐令仪立马背过身去擦了擦眼泪,然后才对唐时锦挤出个笑脸,“小锦,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大姐今日起晚了,让你看笑话了,你等等,我洗漱完我们一起去给祖母请安。” “你不是起晚了,你是哭忘了时间。”唐时锦直接拆穿她。 唐令仪一噎,小锦当真是火眼金睛,什么都瞒不过她。 “大姐,你哭什么?因为宋清书么?” 唐时锦其实不太懂唐令仪哭泣的原因。 因为她不懂感情,感情这种东西,最麻烦了。 唐令仪眼眶又红了,她苦笑一声,“我没想到,他是这种人……甚至你说他染了人命时,我还抱有一丝期望,希望是你看错了……说句不矜持的话,我一直将他当做我的准夫君看待。” “大姐舍不得宋清书?” 唐令仪咬着唇,没说话。 唐时锦只当她是默认了。 她抿唇道,“宋清书不是良人,他甚至不是好人。” 对于这般直白的妹妹,唐令仪苦涩一笑,“我知道,小锦你是对的。” 唐时锦不懂,只嫌感情太麻烦,要不得,她突然觉得,那一魄不找回来也挺好的。 但就是,七魄不全,要命。 要感情和丢魂魄都要命,头疼。 “大姐,我不会安慰人,但有一句,做人要朝前看,不要在烂事上纠缠,也不要为烂人而左右情绪,不值得。” 唐令仪看着这个妹妹明显稚嫩却故作老成的脸,想笑,她确实笑了,心情莫名轻松许多。 宋清书是烂人烂事,她的确不该纠缠迟疑的。 “可是……烂事不肯放过我。”她微微叹了口气,说,“你二哥去了宋家,被赶了出来,宋家推说宋清书病了,见不得人,宋家不肯退还庚帖,这婚事,便退不成,现在宋家又惹上官司……” 名义上,她还是宋清书的未婚妻,宋家出事,她必会受牵连。 “大姐不必苦恼,不出三天,宋清书必死。” 唐时锦没什么表情的说。 唐令仪攥紧了拳头,若不能在宋清书死前退婚,她名声一样受损。 安慰了唐令仪两句,姐妹俩便一起去唐家老太君屋里请安。 “你就是唐时锦?”老太君的眼神朝她看了过来。 “回老太君,我是。” 老太君悠悠打量她一眼,老成的说,“时锦这名字不好,到底是别家给你取的名儿,换一个吧,就叫娇柔吧。” 唐时锦嘴角一抽。 她看老太太是想上天了。 唐娇娇,唐娇柔? 呕! 唐时锦明着说,她被恶心到了。 怎么着?老太君想让她给唐娇娇做陪衬? 不等唐时锦说什么,老太太又接着说,“你自小养在外头,难免有不谙规矩的地方,往后就跟着娇娇多学学,要知道谨言慎行,别给家里丢人。” 唐时锦笑笑,“我觉得我的名字挺好的,老太君喜欢这个名字,不如自己用吧。” 唐时锦可不惯着她。 “你,你……” 唐老太君似乎没想到她这么不恭顺,气的手抖。 她是唐家辈分最高的人,竟被她一个小辈出言教训,这让她的老脸往哪搁? “你顶撞长辈,出言不逊,来啊,给我把我拖去祠堂跪着!让她好好反省反省!” 回了唐家,就该有个孙辈的样子,要懂得谦卑,恭敬,今儿她就好好给她立一立规矩! 唐时锦还要说,被唐令仪挡了回去,“小锦,别说了!” 唐令仪立即下跪,为她求情,“祖母,小锦刚回来,家里的规矩难免有些不知情,还请祖母莫要怪她,以后我一定好好教导于她。” “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老太君哼的一声,“作为唐家嫡女,你的教养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闹出要退婚的丑事,尽给我唐家抹黑!” 唐令仪脸色一白。 唐时锦拳头硬了,这样无德的老人真要供着? “愣着做什么,拉下去!”老太太沉着脸下令。 门口候着的小厮便要上前来对时锦动手。 “住手!” 门外传来呵斥声,小厮还没上手,魏氏就进门了。 她不动声色的将两个女儿护在身后,“老太太这是做什么?小锦哪做错了?” “她出言不逊,顶撞长辈,你还问她哪做错了?你的两个好女儿,一个不懂规矩,一个惹是生非,这也是你作为亲娘教导无方的过失!” 老太太向来不喜欢这个儿媳妇。 谁家媳妇不是在婆婆面前伏小做低,低声下气的,她倒好,派头比她这个做婆婆的大! 魏氏是将门虎女,刚嫁入唐家那会儿,她也曾忍过这老太太,想着‘孝敬’婆母,是每个新妇都要过的坎儿。 可她这婆母,三天两头的给她立规矩,不是罚就是跪,魏氏是个急性子,暴脾气,没忍多久就爆发了。 从前她觉得,忍一时风平浪静,现在她觉得,退一步蹬鼻子上脸。 索性就不忍了,反正镇南侯也不敢轻易休她。 魏氏站的霸气,不卑不亢,“那请问老夫人,小锦因何顶撞长辈?” “我不过是要给她改个名字,她便不将我放在眼里!如此忤逆不孝,不该好好教训吗!” 老太君板着脸。 “我觉得时锦这个名字很好,为何要改?我才是她们的娘,我都没说不好,您便要越俎代庖,是不是也不太庄重?” 魏氏霸气回怼。 第9章 不退就打到他退 唐时锦直接给阿娘竖起个大拇指。 她喜欢这个娘。 “你!我是她们的祖母!怎么就不能管教她们?”老太太气的直拍桌。 “您想管,就去管您的儿子女儿,我的儿女,我自会管教。” 魏氏偏头看了眼唐时锦,唐时锦冲她眨了眨眼睛,魏氏露出个笑意,“既然请过安了,就带你大姐姐回去吧,老太君不喜欢你俩,你俩明白吗?” 唐令仪低着头,很是自责。 唐时锦勾唇,“看的出来,不过没关系,我们互相都不喜欢对方。” 魏氏叹了口气,自己的大女儿到底是循规蹈矩教出来的,如今看来,倒是野生野长的小女儿更会照顾自己,起码遇到不公的事,不会吃亏了去。 令仪的性子,一句长辈压下来,便只有吃亏的份儿。 “所以往后你俩就不必来这院子里晃悠了,免得碍老太太的眼。” 这话听着像呵斥,其实是替她俩做主呢。 说罢微微一屈膝,说道,“儿媳这便将她俩带回去好生管教,老夫人您好好歇着,少操些闲心。” 老太太差点没气晕过去。 魏氏转身就走,临走前,回头看了眼两个女儿,“还不跟上,莫要在这碍眼。” “是。”唐令仪乖乖跟在母亲身后,像只被保护的鸡崽。 唐时锦转身前,脚步一顿,回头勾起一抹笑,“老夫人,观你印堂发黑,恐有血光之灾,要小心啊。” “你敢咒我!” 老太君被她气的浑身发抖,“孽障!” 唐时锦,她就是个孽障! “祖母,您没事吧?” 从内室里走出一个人,给老太太顺气,正是唐娇娇。 “跟她娘一样没规矩,不愧是她亲生的。”老太太还在骂,没注意到唐娇娇眼睛里闪过的阴霾。 “祖母,如今宋家的事闹的沸沸扬扬的,外头都说我们唐家忘恩负义,是势利眼呢,宋家一出事便要退婚,还有……” 唐娇娇面露犹疑。 “还有什么?”老太君问。 “还有人说,是大姐姐克夫,这才祸害了宋家……说我们唐家门楣不干净的。” 老太君听了心火直冒,“她们姐妹俩就是个祸害!” 唐娇娇低眉敛目,嘴角勾起冷笑。 魏氏回到院里,就见唐玉延等着了。 “母亲……” “你怎么回事?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你知道现在外面都是怎么说令仪的吗,混账东西,你与那宋清书称兄道弟,你说,是不是有意偏帮那宋清书?” 魏氏本就有气,见到唐玉延,更是劈头盖脸的骂了过去。 宝贝女儿不能骂,只能骂儿子来解解气了。 唐玉延见怪不怪,像是已经习惯了,“母亲,我冤枉,我还没糊涂到亲疏不分的地步吧,如今得知了宋家的真面目,我怎会不希望大姐脱离火坑,可宋清书和宋家老夫人都推脱不见人,又被官府传唤了去,他不肯交出大姐的庚帖,我总不能打上宋家去吧?” “怎么不能?”魏氏冷哼,“他宋家干出这等卑鄙无耻的阴毒之事,我们退婚乃天经地义!” 唐玉延顿时不敢吭声了。 要说他在外面,也是有头有脸的探花郎,可每次回到家里,就被母亲训的像孙子一样。 他和宋清书是同窗,又是一起科考的,他败于宋清书之手,对方考中了状元,他只得探花。 宋清书中举,其实说心里话,他挺意外的。 因为宋清书在读书的时候,做的文章并不是最优秀的。 但科举那一年,他的文章却突飞猛进,大家都说他刻苦用功,将来一定会中举。 果然便在殿试上一举夺魁。 唐时锦掐指一算,说,“阿娘放心,宋清书死之前,这婚事能退。” 不退就打到他退。 … 烟雨楼。 “主子,因着宋家被查一事,唐家在跟宋家闹退婚……” 高枫话没说完,退婚两个字眼就挑起了萧宴的注意。 “哪个唐家?” 高枫愣了愣,“镇南侯府唐家。” “唐家,唐时锦?” “唐家日前确实认回一个女儿,听说是从道观出来的,不过这个女儿,似乎……不得侯爷喜欢。” 高枫也听到些八卦。 主子问起,他便说了嘴。 听闻镇南侯最喜欢的,是他的养女,唐娇娇。 萧宴听了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敛下眸子,他又想起扬言要退婚的小姑娘。 挺可爱。 怎么就不招人喜欢了? 萧宴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说正事。” 高枫立马停止八卦,“是,宋清书杀人害命的事已经查清,告状的苦主也送去了京兆府。” 平民状告官员,要挨一顿板子才能递诉状。 可怜两位苦主都是上了年纪的妇人,一顿板子下来,便是要了半条命。 幸好主子派了郎中去救人,给两位妇人用了最好的药材。 “嗯。”萧宴习惯性的摸了摸手指上的戒指,并未多言。 那小姑娘,想要这个戒指。 也是时候该物归原主了。 高枫的角度看过去,主子弯了弯嘴角。 主子,是笑了吗。 “那宋清书草菅人命,实在该杀,居然还能让他在家里逍遥快活。” 高枫哼的一声。 萧宴眯起眸子,“宋清书离死不远了。” 在家可未必快活。 不错,宋清书在家里已经被吓得脸色灰白,死活都不肯离开宋老夫人的佛堂。 这里供奉着佛像,女鬼不敢来缠着她。 不然宋老夫人一走,那女鬼和小鬼无时无刻不吓唬他。 宋清书都要被逼疯了。 “人呢?找到没有啊?让你们找个尸体就那么难吗?废物!都是些废物!” 宋清书躲在佛像下,狼狈至极,哪还有点状元郎的风采。 下人战战兢兢的禀报道,“老夫人,我们找了许久,都没找到凝……没找到尸体,怕是……怕是被野狗分,分食了。” 那乱葬岗阴森恐怖,下人们顶着骇人的阴森去找尸体,几个胆小的下人直接吓晕了过去。 可就是找不见凝香母子的尸体。 说不定早就被野兽啃噬了。 “放屁!怎么会找不到!那贱人就仍在了那里,定是你们没有用心仔细找!” 宋清书惊恐的像个疯子,他爬起来抓着宋老夫人的袖子,哀求道,“祖母,你再让人去找,不然她不会放过我的,那贱人会杀了我的,祖母……” “住口!” 宋老夫人隐忍至极,啪的一巴掌,打在宋清书脸上,恨铁不成钢的呵斥道,“清醒点了吗!” 宋清书眼睛里有一丝畏惧,他捂着脸安静了下来,老夫人说道,“你现在应该想想,如何应对官府!你狠心却又不够狠辣,留着凝香和那秀才的娘,给宋家惹来这么大的祸事!” “我,我哪知道她们敢去官府闹事,她们根本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宋清书心虚的辩驳。 “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偏偏就去了!” 宋清书被训斥的不敢抬头。 老夫人还算沉稳,不像宋清书被女鬼吓得六神无主,她沉了口气说,“万幸我们找不到尸体,官府也找不到,没有证据,便不能定我们宋家的罪,介时再去府尹大人家里走一遭,你记得,斩草要除根,否则便是祸害!” 宋清书心领神会,“孙儿记下了。” 宋老夫人看他顶着两个熊猫眼,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不免有些心疼道,“你先下去吧,我再想想门道,唐家此时想退婚,我怎好叫她们独善其身。” 听老夫人这么说,宋清书就知道她有法子了。 第10章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但他不敢回房,那对鬼母子会跟着他。 宋老夫人看出他的害怕,无奈道,“你将供奉的佛像抱回去,便不会有事。” 宋清书一听,眼睛都亮了,“是,谢祖母。” 有了佛像护体,女鬼就不敢靠近他了。 宋清书抱着佛像离开,宋老夫人便立即让人研磨,写了封信,让人偷偷从后门出去,将信送去唐家。 半夜,宋清书彻底熬不住了,瘫在床边睡了过去,然后无意识的松了手。 ‘啪嗒’一下。 佛像掉在地上。 顷刻间,屋子里阴风阵阵,鬼气铺天盖地,像蛇一样爬上宋清书的身体,缠上他的脖子。 宋清书喘不过气,猛地惊醒,对上一双鬼眼,差点没吓得原地去世! 他奋力的挣扎着,伸手想去捞掉在地上的佛像,女鬼看出他的意图,长发一扫,就缠上了他的手臂。 宋清书心中绝望,用尽全部力气破音大喊,“对不起!凝香,我曾真的心悦于你!” 女鬼一顿。 掐他脖子的力道停住了。 宋清书见状,立即大喊,“我想过好好待你的,可是祖母不允……凝香,你别怪我,是祖母嫌你出身卑微,我没能保护好你和孩子……” 女鬼神情凄厉,竟是流出了一滴血泪。 趁着这个空隙,宋清书奋力一捞,捞到了佛像,举起佛像震慑女鬼。 女鬼顿时被佛像照出的金光所伤,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开。 宋清书拔腿就跑,抱着佛像,跑出了宋府。 深更半夜的大街上空无一人,黑漆漆阴森森冷沉沉的,宋清书能感觉到,女鬼就在身后追着他。 夜黑,看不清路,宋清书又慌不择路,扑通一下,左脚绊倒右脚,摔了个狗吃屎。 佛像也摔了出去,他一回头,就看到女鬼那张可怖的脸,他只得急忙去捡佛像。 可是女鬼没有再给他机会。 再次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 宋清书双脚离地,不一会儿就透不过气来,“凝香……” “花言巧语,骗子,该死!” 女鬼声音凄厉,“我要把你的心挖出来,喂狗!” 她五指成爪,锋利的黑指甲对准宋清书的心窝子掏去。 就在鬼爪刺破肌肤的时候,突然被一股力道弹开,黑夜中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 “你还不能杀他。” 唐时锦凭空出现,紧接着,打了个响指,一张符箓飞去,将女鬼打退。 宋清书像块烂肉被摔在地上,可怕死的恐惧已经超过了身上的疼痛,他不管不顾的爬到唐玉延脚下。 “二郎,救救我……唐兄,玉延兄,看在我们同窗多年的情分上,求你救我……” 他已经顾不得什么脸面,体面了,只想求唐玉延救他。 死死地抓着唐玉延的衣摆不撒手。 唐时锦垂眸瞟了眼,“求错人了,他可救不了你。” 唐玉延万分嫌恶的皱眉,一脚踢开他,“是我看走了眼,才与你相交多年,我救不了你,我三妹妹也不会救你!” 唐时锦挑眉,不错,这个二哥挺识趣。 没有脑残的帮宋清书求情,让她救他。 宋清书忽然从唐玉延的话中听出了关键点,唐时锦能救他! 他顿时转换目标,只求活命,一把抓唐时锦的脚,“唐小姐……唐姑娘,求你救救我,我求求你了!” “放开!” “不放!除非你答应救我!有鬼追我……有鬼啊!你不是道姑吗,你为什么不救我!” 唐时锦被他这自私的话恶心到了,“我为什么要救你?你自己做的恶,怨鬼缠身就是你的恶果。” 她踹了踹,没能踹开他,宋清书扒她腿上抱的死紧。 “再不松手,就把你丢进女鬼嘴里。” 宋清书立马撒手了。 一扭头,女鬼对他目露凶光,抬起利爪,吓得宋清书转头又抱紧了唐玉延的腿。 这回说什么都不松手,除非唐玉延踩死他! 唐玉延是看不见鬼魂的,但他能感觉到,周围的阴气很重,让人汗毛直栗,再加上宋清书被吓成这样,必然是有什么的。 更让他惊奇的,是三妹妹仅用一张符,就从家里到了这里! 此等玄妙的事,唐玉延之前从未见识过。 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女鬼灰白的脸上挂着血泪,似乎是察觉到唐时锦的厉害,一时不敢靠近,“你是什么人?我们没有恩怨,我不缠着你,你把宋清书交给我!” 唐时锦余光瞥见脚下掉的佛像,微微摇头,叹了口气,“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没想到你都做鬼了,还相信男人的甜言蜜语。” 女鬼顿时恼羞成怒。 周围的阴气更重了。 因为唐时锦瞧见,女鬼身上有几个带金光的窟窿,那是被佛光所伤。 唐时锦抬手,指尖祭出一张符箓,女鬼吓得后退几步,唐时锦手一甩,符箓飞向女鬼。 女鬼惊吓之余,却还是不遗余力地护着怀里的小鬼。 她以为那张符会打的她魂飞魄散,可是并没有,相反,她身上被佛像照出的窟窿,都愈合了。 “佛光所伤,若不修复,你就会魂魄不全,即便到了地府,将来投胎也会是个傻子。” 女鬼微愣,抱着小鬼就朝唐时锦跪了下去,“多谢大师,可宋清书……他该死。” 她知道,这姑娘看起来小,却是道法高深的天师。 “你放心,会有人替你主持公道的,可你手上若沾了人命,就得在地府受罚,投不了胎。” “我不在乎!” 她只想杀了宋清书。 “荒唐!为了一个男人,断送了自己的轮回路,亏不亏啊?” 女鬼愣住,唐时锦瞧着也不过十五六岁,脸上还有未腿去的婴儿肥,可此时语气凌厉起来,却叫女鬼感到畏惧。 在唐玉延看来,唐时锦就是在自言自语的对空气说话。 他看了看脚下的宋清书,又看了看自家妹妹,只觉得,这世界真奇妙。 叫人看见,只怕会当他们是疯子。 唐时锦已经算过了,天一亮,宋家的牢狱之灾就会应验,有贵人相助呢。 街道上突然传来动静,一队身穿金甲的侍卫踏破了黑夜的寂静。 “玄影卫。” 唐玉延说了句。 唐时锦微微挑眉,瞧,是贵人啊。 第11章 你是在向我求婚吗? 玄影卫开道,夜色下一个修长高大的身影缓步而来。 唐玉延立即上前,“见过十九王爷,王爷怎么来了?” 萧宴幽深的眸子准确无误落在唐时锦身上,小姑娘换了身衣裙,看起来更嫩了,他嘴角弯了弯,“有人宵禁出逃,本王便来看看。” 十九王爷身负京畿重任,这么说倒也合情合理。 倒是宋清书,突然反应过来似的,仰着脖子喊,“我没有逃,我也不是逃犯,我是被鬼追!” 宋家目前只是暂且禁足府中,配合官府调查。 衙门可还没找到凝香的尸体呢! 找不着尸体,就没法定他的罪。 萧宴淡淡的瞥来了他一眼,“宵禁外出,其罪一,违背官令,擅自出府,其罪二,杀人抛尸,其罪三,辩解的话就留着去公堂上说吧。” 他抬抬手,玄影卫便上前将宋清书拽了起来。 宋清书挣扎着,“你,我……王爷你凭什么抓我!” “宋大人还不知道吧,凝香的尸体,找到了。”高枫不屑的开口。 宋清书愣了愣,找着了? “在哪找到的?”他家小厮把乱葬岗翻了个遍,连个鬼影都没找到,怎么到十九王爷就找着了? 等等! 这是京兆府的案子,即便上报,也是由大理寺审理,有十九王爷什么事? 十九王爷这是越俎代庖! 他不服,他要申诉! 然而,高枫可不给他叫嚣的机会,直接塞住嘴就让人拖走。 “那个,王爷,我找宋清书还有点事。” 唐时锦叫停。 高枫看了眼主子,主子没什么表情,玄影卫则无人听她号令。 唐时锦皱了皱眉头。 萧宴幽幽侧目,瞥了眼高枫。 高枫心下一惊,“将宋清书带回来。” 宋清书又被拖了回来。 唐时锦蹲下身,从随身布袋里掏出一物,仍在宋清书身上,“这是你的庚帖,我代我大姐还给你,我大姐的庚帖呢?” 退还庚帖,才算真的退了这门亲事。 “庚帖……庚帖在我祖母那里……”宋清书眼神闪烁。 唐时锦啧的一声,打了个响指,“虽然我不想碰你,但我可以请凝香帮我搜身。” “凝香乐意效劳!”女鬼声音沙哑阴冷。 宋清书立马头皮发麻,“不,不要……我给,我给……庚帖,庚帖在我身上,让她别过来!” 他哪敢让凝香搜身。 凝香逮着机会,不得掐死他! 宋清书战战兢兢的掏出庚帖,唐玉延接手看了看,确认无误后,才对唐时锦点头。 唐玉延嫌恶的看了眼宋清书,只觉得自己瞎了眼,竟会与这样的人称兄道弟。 唐时锦办完事,高枫立马又让人把宋清书拖走。 女鬼迟疑片刻,很有礼貌的对唐时锦说,“大师,我也先走了。” 她要跟着宋清书,亲眼看着宋清书死才能解恨。 萧宴眸光淡漠的扫了眼,似是能看见那女鬼。 女鬼被他的目光惊了一下。 有一种人,天生就令人畏惧,连鬼都怕他。 十九王爷的威名,人鬼皆知。 “等等。” 唐时锦忽然叫住,然后拍了拍唐玉延的肩膀,说,“这是我二哥。” 女鬼有些不解,给她介绍她二哥做什么? 唐家二郎,女鬼生前是认识的。 唐时锦修复了她的鬼魂,她心里感激,于是对着唐玉延微微屈膝,像活着的那样,给他见礼。 “啊!” 唐玉延立马扒拉住时锦的小胳膊,“你,你是凝香?” 原来真的有鬼! 娘啊,姐啊,妹妹啊,为什么要让他看见? “上次不是说了吗,让你亲眼见见。” 唐玉延:…… 他想说,三妹妹,其实哥哥胆子并没有那么大,你别吓哥啊。 刚刚唐时锦拍灭了他肩上的一盏阳火,这才让他看见了凝香的鬼魂。 所以只是为了让唐二郎见鬼才叫住她? 女鬼有点同情唐二郎了,“凝香告退。” 说完就化作黑烟消失了。 唐时锦忍不住看了眼萧宴手上的戒指,她无名指上,带着另外一枚,“王爷,我们又见面了。” 萧宴瞧着她手上的戒指,眸光微动。 那是魂戒。 与他手上这枚,是一对。 这对戒指,便是信物。 看来,她真是自己的未婚妻。 但,知晓这门婚事的人,却并不多。 想来只有赠予他们这枚戒指的人才知晓。 “听闻,唐姑娘在家中受了委屈?”他忽然开口。 唐时锦一愣,“我没有受委屈。” 他这是在关心她? 虽然有婚约,但也不过是见过一次的陌生人罢了。 他突然好想娴熟起来,唐时锦还有些不适应。 “王爷,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唐时锦开口。 “唐时锦。” 他叫住了她。 唐时锦抬眼,他眸色幽深,五官俊朗,可谓是剑眉星目,令人见之不忘。 他怎么朝自己走过来了? 萧宴走到她面前,饶是唐时锦修道,此刻也不禁被他的盛世美颜狠狠冲击到了。 随即,在她狐疑的目光下。 萧宴做出了一个令她吃惊的举动。 他牵起她的手,将魄戒戴在了她手上! “你……”唐时锦惊愕。 他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想要这个么。”萧宴语气没什么波澜的说。 高枫直接惊呆了。 那戒指,主子从不离身,是个能抑制煞气的法器。 唐时锦看着被戴在自己手上的戒指,清冽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迷茫,“你是在向我求婚吗?” 高枫:…… 唐玉延:…… 三妹妹在说什么? 求婚? 那可是十九王爷啊! 妹妹,咱怕是高攀不起啊…… “需要求么。”萧宴似乎饶有兴致。 唐时锦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他,“我修的是无情道。” 以后结婚可以,但感情,不一定有。 她这认真刻板的样子,倒是惹笑了萧宴,他只低低的说了两个字,“不急。” 唐时锦颔首,她才十六,确实不着急结婚。 这对话,唐玉延听的惊悚极了,他想要拉唐时锦离开,“三妹妹,我们该回家了。” 不妨萧宴挡住了他,“夜深了,你一个姑娘家走夜路不安全,本王送你回去。” 唐时锦想说不用,但不知道怎的,摸着魄戒突然就有点心虚了。 俗说话无功不受禄,这魄戒来的太容易,她便是受了十九王爷的恩惠。 所以,他想送就让他送吧。 “那就有劳王爷了。”唐时锦微微颔首,萧宴便与她同行。 唐玉延:十九王爷是看不见我么? 唐玉延转身就想跟上去,却被高枫拽住,“二公子,你与宋清书交好,不如跟我一起去审问他吧,也好防止他扯谎。” 就这么,高枫把他扯走了。 高枫:主子要送小姑娘回家,他不能让人打扰主子。 看谁以后还说主子没有女人缘。 瞧瞧唐姑娘,离主子何止三米,那是三毫米的距离! 第12章 真就是,茶言茶语啊! 唐家门口。 “王爷,我到了,今晚多谢王爷,王爷果真是我的贵人。”唐时锦歪头笑着说。 萧宴盯着她,“你未尝不是本王的贵人。” 唐时锦:…… 她看了看无名指上的戒指,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踩坑了? “进去吧,夜深了早些休息。” 他目光平和,却不想唐时锦忽然扔出一张符箓,打向萧宴身后,“你好大的鬼胆,知道他是谁吗?就敢跟着他?” “饶,饶命,别打……我不是要缠着王爷。” 萧宴身后,一只鬼被符箓劈了出来。 瞧着是个书生模样,唐时锦只是轻轻一扔符,这鬼就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 唐时锦眯起眼眸,说,“我刚看到,你也在缠着宋清书,你也是受害者之一吧?” 说到这里,书生脸上闪过一抹恨意,戾气重了几分,“不错,就是宋清书害我,可恨我手无缚鸡之力,无法靠近他为自己报仇。” 宋清书身上时常佩戴着一个从寺庙里求来的平安符,虽没有多少道法在上面,但毕竟是在佛前开过光的,受佛光庇佑。 书生从地上爬起来,身子是飘着的,他朝萧宴作了个揖,诚恳道谢,“多谢王爷替我们住持公道,还救了我娘,不然我们的冤屈,恐怕永远也无法得见天日。” 萧宴眸色平淡,“你是梁生。” “是。”书生答道。 “你的文章写的很好,宋清书就是靠你的文章夺得殿试魁首,本王会奏请陛下,处决宋清书后,将文章记还你的名下,你可安心去投胎,下辈子,定能出彩。” 他语气平稳,却极具信服力。 书生红了眼眶,“多谢王爷,小人下辈子再来偿还恩情了。” 说完,他便化作一缕青烟,离开了。 唐时锦微微挑眉,“没想到王爷能看见阴魂呢。” “运势低,没法子,不见也得见。”萧宴似乎叹了口气。 唐时锦顿时语塞。 他的面相,运势,乃是命格,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唐时锦便大为吃惊。 帝星命。 短命相。 运势几乎不见。 极其复杂,极其诡异。 凡帝星命者,必定富贵无极。 且是这天下的主宰。 果然,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白拿的。 唐时锦忍不住叹了叹。 片刻后,秉着不占人便宜的心理开口,“我会看相,可以给王爷算个命,王爷信吗?” 萧宴抬抬手,“请说。” “我也不白拿王爷的魄戒,这便直说了王爷的命理,就当是换魄戒的报酬。” 萧宴眸光幽深的凝视着她,眸子里似乎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唐时锦祭出张符,在他们周围布了个结界,以防隔墙有耳,她说道,“王爷命格贵重,乃万里挑一的帝星之命,但你的命格被人动了手脚,你本该活不到现在的。” 萧宴面上没什么波动,却悄然握紧了拳头。 “帝星命,百邪不侵,可你命格缺失,便就会出现极端的反转,那些邪煞之物都会找上你,导致你现在煞气缠身,听说你是国师的入门弟子,那国师应该跟你说过,若煞气不除,你只能活到二十五岁。” 萧宴似乎苦笑了一下,“你分析的比国师更加精准。” 唐时锦耸耸肩,毫不谦虚的说,“想要活命,就得拔除掉你身上的煞气,换言之,得找回你的帝星命。” “怎么找回?”萧宴含着笑看她。 她话音一顿,好吧,魄戒值这个价。 唐时锦继续说,“你现在有两个解决方法,第一,换命,找一个道法高深的人,为你施展禁术,将别人的命格换给你,再将你身上的煞气渡给别人,如此你便有了普通人的命格。” 萧宴闻言微微皱眉。 还没完。 “第二,找出夺你命格之人,夺回即可,帝星归体,邪煞自破。” 萧宴默了默,“你的道法可能做到换命?” 唐时锦抿唇,“能。” 但她不能帮他干这种丧良心的事,换命是逆天之举,会遭到反噬的。 “你不是说,本王命格贵重,寻常人的命格哪里配得上本王。” 若要用他人的命来苟活,那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唐时锦微微挑眉,她挥了挥手,撤掉结界,轻笑道,“王爷大义,我算过,宋家一事上有贵人相助,方才那书生追来感谢王爷,王爷便是助他们沉冤得雪的贵人,这样的恩义于王爷也是功德。” 萧宴像是得了表扬,嘴角微微上扬,“何以见得是本王帮了他们?” 十九王爷是在考验她的智商吗? 她说道,“以民告官恐怕不是挨板子那么简单,那两位妇人的儿女被害不是一天两天了,想来不是没告过官,若无人给她们撑腰做主,在官府挣来一个公平公正的审案机会,她们怕是连那顿板子都挨不过去。” 萧宴弯了弯嘴角,不知为何,这些话从她嘴里说出来,煞是好听。 “阿锦很聪明。” 连称呼都进化了?这是在跟她套近乎? 果然,便听见他说,“那以阿锦看来,本王的命格该如何找回?” 看到没,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亲近。 一切都是带着目的性的。 唐时锦还是那一句,“这又是另外的价钱了。” 算命和实施,是两码事。 后者价更高。 萧宴抿唇看着她,那微皱的眉心,看着有几分……悲怜? “王爷不也留了一手么?这魄戒中,有封印吧?”唐时锦面色淡然。 是血印? 需要封印之人的一滴精血,方可解除。 “血印不是我下的。”萧宴抿唇。 “我知道。”唐时锦能感受到血印的封印气息,与萧宴身上的气息不一样。 “魂戒魄戒皆可吸纳天地灵气,于修道之人大有助益,那戒指在本王手上,也只是做保命用,阿锦拿着它,更能发挥出它的作用,放在本王手里,着实是大材小用了,阿锦你早些休息,本王先走了。” 说完,他转身便走,唐时锦瞧见他掩唇咳嗽了两声。 魄戒于他,便是镇压煞气所用。 他这话说的,好像自己的性命无足轻重似的。 另一方面,也好像她占了他多大便宜似的! 真就是,茶言茶语啊! 第13章 她是个嘴硬心软的小姑娘 老话说,拿人手短,一点没错。 唐时锦能瞧见,他身上的煞气往外泄,他这样走在外面,那些邪物都会盯上他的。 唐时锦啧的一声,“我可以帮王爷找回命格,之后王爷便要与我退婚,也不可以再拿魄戒说事!” 萧宴眼神闪了闪,低声道,“这个……再议。” 唐时锦眼睛一瞪,再议是什么意思? 男人,就是麻烦。 她转移了个话题,“王爷是在哪找到凝香的尸体的?” “长寿镇。”萧宴毫无隐瞒的说道,“凝香的尸身被镇上一户人家捡了去,配了阴婚,与一个横死之人合葬了。” 原来宋清书将人抛尸之后,恰好长寿镇上有户人家的儿子横死了,那户人家不想让儿子孤孤单单的走,便想到了配阴婚的主意。 那户人家的两口子就想到了乱葬岗,便去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让他们碰上了新鲜的尸体。 凝香长的还不差,两口子当即就把尸体拖了回去。 唐时锦点点头,“做法虽然有些不道德,但也算给了凝香一方庇护,免遭蛇虫鼠蚁啃噬。” 而宋清书,在抛尸之后,又将替他抛尸的小厮灭口了,所以便没人知道凝香的尸身被人捡走。 自然也就找不到尸体。 “剩下的事就交给官府,我的任务完成了。”唐时锦转身摆摆手,声音清脆的说,“俗话说,送佛送到西,王爷会有福报的。” 理解到她的用意,萧宴嘴角噙笑。 高枫回来,只看到主子盯着唐家大门,果然,拉走唐玉延是对的,从主子的表情看,他与唐家姑娘应该相处甚欢! “主子与唐姑娘说了些什么?” 高枫小心翼翼的打探道。 萧宴似乎笑了笑,“我说了,她是个嘴硬心软的小姑娘。” 高枫扬眉,“如何心软?” “与你何干。” “……” “主子,死者的尸体都拉回来了,是直接送去京兆府,还是另行安置,请主子示下。” 高枫默默地转移话题。 “天快亮了,宋家气数该尽了。”萧宴看了眼幽黑的天色,语气淡漠,“送去京兆府。” “是。” 高枫领命去办。 唐时锦和离开的萧宴都没瞧见,阴黑的夜色中,有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唐家大门,目光阴冷无比。 随后像幽灵一样缩回阴暗的角落里。 … 次日。 由于人证物证齐全,又有十九王爷无形施压,京兆府一大早便去宋家抓人,可谓是招摇过市,不出半个时辰,便传遍了京城。 宋家的大门上贴上了官府的封条。 宋老夫人被官差‘请’走。 宋清书昨晚宵禁出逃,被十九王爷亲自抓到,清晨便同死者尸体一起,押送到了公堂。 府尹刘大人见到堂上摆着几具尸体,眼睛里闪过一丝惊颤,身子晃了晃,顶着心虚和冷汗,上前给萧宴行礼。 “下官见过王爷,这……这些尸体是……” “受害人,刘大人可以找人来认尸,此案可能会多几个苦主。”萧宴没什么表情的说。 说完他也没打算走,直接就到旁听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府尹刘大人顿时感觉到了威压。 他不敢撵人,只得转头吩咐衙役,去核查死者身份,让受害人家属来认尸。 而往日风光出彩的状元郎宋清书,此刻正狼狈又惊恐的缩在角落里,整个人看上起竟有些疯疯癫癫的。 “大人,宋家人带到!” 衙役禀报。 宋老夫人一上来,就看到躲在角落里的宋清书,顿时担心极了,“清书!” 老人家想上前,却被刘大人拦了下来,“老夫人,这是公堂,注意秩序!” 宋老夫人动作一顿,心疼的看了看宋清书,咬了咬牙,然后扑通跪了下去,“老身认罪!” 事已至此,她知道瞒不下去了。 十九王爷亲自将这些个尸体都找了出来,容不得宋家再狡辩。 为今之计,只得她认下罪责,尽力保住她孙儿。 刘大人略微有些诧异,没想到她这么爽快就认罪了。 然后又偷偷瞟一眼面色凉薄的萧宴,心想,十九王爷的威压果真不容小觑,竟叫宋老夫人不打自招。 他往椅子上一坐,惊堂木一敲,扫了眼堂上摆放的尸体,道,“说说吧,你认哪桩罪?” 宋老夫人看都没看那些盖着白布的尸体,说,“老身都认。” “都认?”刘大人轻哼,“老夫人的意思是,这些人都是死于你手?” 宋老夫人神色坚定,“不错,都是我杀的。” “你为何要杀他们呐?”刘大人照流程问案,语气不免唏嘘,“本官记得,那梁生似乎还是宋清书的同窗吧,那可都是与他一起读书的朋友知交啊,与你宋家无冤无仇的,老夫人这般年纪了,为何还要杀害他们?” “我孙儿是状元郎,他们都是寒门子弟,如何配与我孙儿做朋友,不过是想来沾我孙儿的光罢了。” 宋老夫人不屑的冷哼。 刘大人对这解释似乎很无语,心想这老太太莫不是疯了? “你……” “大人不必再问,我都认,大人按律处置了老身便是!” 宋老夫人铿锵有力的说。 “祖母……”听见宋老夫人为他顶罪,宋清书眼睛红了,他爬到宋老夫人身边,可还不等他说什么,就被老太太推开。 “跪下!”宋老夫人沉着脸呵斥,然后继续看向刘大人说,“人都是老身杀的,与我孙儿无关,他并不知情,还请大人明察,清书他……罪不至死啊!” 第14章 十九王爷要让死人开口说话? 萧宴幽黑的眸光掠过一丝冷光,宋清书草菅人命,丧尽天良,竟还罪不至死? 凌迟处死都不为过。 刘大人识趣的看向萧宴,“王爷,您看这……人犯既已认罪,此案是否可以宣判了。” “老夫人可以顶替宋清书杀人的罪名,却顶替不了他盗用他人文章,欺君罔上的罪名。” 萧宴语气平稳的开口,淡漠的语气充满威严。 “本王已命人将你剽窃他人文章,并杀人灭口的事上奏了陛下,陛下废了你刑部侍郎的位置,依律严惩。” “不,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你不可能会知道!”宋清书发了疯大喊道。 “王爷说我孙儿盗用他人文章,有何证据?” 萧宴笑了笑,想着唐时锦施法的样子,竖起两根手指,漫不经心的说,“老夫人若不信,本王可以让梁生本人来和宋清书对质。” 刘大人嘴角抽了抽。 本,本人?十九王爷要让死人开口说话? 这案子审的实在是,心惊肉跳的。 “王爷是要让死人来对质吗?笑话!死人如何开口说话!”宋老夫人咬牙不认。 “谁说死人就没办法开口了,怎么老夫人没见过?”萧宴似笑非笑。 宋老夫人心虚的眼神一闪,想到女鬼纠缠宋清书,闹的宋家不得安宁,她就心有余悸。 她只是不敢相信,十九王爷敢堂而皇之的将鬼召来公堂上! 一股凉风吹来,像是有只手摸上了宋清书的脊梁,他顿时全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我认!不要……不要再让他们来缠着我,我认,我都认!” 宋清书惊慌失措的喊道,“是我盗用了他的文章,将他推下水溺亡的,是我做的……别来找我,都别来找我,走开……都走开!” “人是我杀的,我不仅杀了梁生,我还杀了好几个人,他们怀疑我的,嫉妒我的,我把他们一个一个的都杀了,都杀了!哈哈哈!” 宋清书已经,彻底疯了,最后自己把自己吓疯了。 “怎会如此……天要亡我宋家啊,完了,全完了……”宋老夫人老泪纵横,痛心疾首的捶打着自己的胸口,“糊涂啊……怪我一时糊涂,没能阻止你做下错事。” 这下,宋家乃至宋清书的罪名便彻底挣脱不掉了。 … “小姐真是神机妙算,说宋清书三天内会死,他就真的活不过三天,奴婢听说,他在牢里自尽了,死状很是凄惨可怖。” 流珠唏嘘的说话,还后怕的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 那模样,好像真的看到了宋清书的死状似的。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这便是他的报应。”唐时锦语气没什么波动的说。 “不仅如此,小姐,奴婢还听说了更吓人的。”流珠神秘兮兮的说。 “嗯?”唐时锦微微挑眉。 流珠凑到她耳边,小声的说,“奴婢听说,宋清书练了什么邪术,官府在宋家搜出了不人不鬼的东西……吓坏了不少人,连太子都惊动了,最后太子下令,全都烧了。” 太子? 唐时锦歪了歪头,不人不鬼的东西? 难道半路截杀她跟十九王爷的傀儡,与太子有关? 第15章 我就让他坟头血溅三尺! 这天,唐家众人都行色匆匆的往老太君屋里赶去,一问之下才得知,老太君出事了。 老太太吃斋念佛,每逢初一十五都要去庙里敬香祈福,不想今日去敬香时,从山门外的石阶上摔了下来。 不仅摔破了头,还摔断了腿。 这可吓坏了随行的人,急匆匆的就把老太太给送回了唐家。 唐啸铭立即使唤人,去找郎中来。 郎中来看,说是万幸老太太只是摔伤了腿,头破血流却并未伤及性命,但老太太年纪大了,这腿怕是要养上半年才能好。 “小姐,你不去看看老夫人吗?”流珠唏嘘的问。 唐时锦摇摇头,“老太君不喜欢我,阿娘不是说了么,不许我去碍老太君的眼。” 流珠抿唇,她是怕别人说小姐不孝。 “小锦。” 唐令仪进门来,面上带了几分担忧,“祖母出事了,父亲和阿娘都赶过去了,你也随我去看看她老人家吧。” “大姐,我们要听阿娘的话,不要去碍祖母的眼,说不定祖母见到我们,怒气攻心伤的更重。”唐时锦很直白的说。 唐令仪噎了一下。 “我们做小辈的,该敬的孝道还是要做到的,不然会被人说闲话的。”唐令仪叹了口气。 唐娇娇在祖母床边守着伺候着,她和小锦却连看一眼都不去,唐娇娇只是养女,她和小锦是嫡亲的孙女,别人会怎么说她和小锦? 唐时锦点头,“哦,随便。” 她唐时锦,生来不喜欢看人脸色。 何况她早就提醒过,老夫人会有血光之灾,奈何她老人家不信。 唐令仪是知道她性子的,说一不二,倒也没继续勉强她,“小锦不想去便罢了,我去瞧一眼,即便是表面功夫,也不能全叫唐娇娇一个人做了。” 打从小锦替她拿回庚帖,她对小锦是更加信服了。 唐令仪走后,唐时锦右眼皮突如其来的跳了两下,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她默默的抬起手指,掐指一算。 嘶,最近有横祸啊。 唐时锦拍了拍随身携带的符箓,灾祸这东西,她从来没在怕的。 与此同时,乱葬岗。 阴云避日,乌鸦乱叫,阴森恐怖,寻常人路过这里都得绕着走,有个男子在乱葬岗准确无误的翻找到了宋清书的尸体。 又将宋老夫人的尸体找出来,随便挖了个坑,安葬了。 “宋家毁在一个小丫头的手里,真是可惜。”男子声音暗哑,戴着黑斗篷,看不清脸,他拽起宋清书的尸体道,“你虽罪有应得,但老夫人对我有恩,我得报恩,替宋家出口气,那小姑娘三言两语就要了你的命,想不想亲自报仇?” 尸体自然是回答不了他的。 但他能瞧见,尸身上溢出了黑气。 男子用了一张符,将宋清书的灵魂禁锢在肉身里。 然后将尸体带走了。 唐时锦正打算研究一下魄戒里的血印,突然天空降下一道惊雷,伴随着闪电,她微微眯起眸子,晴天霹雳,这是老天爷给她的警示么? “小姐,夫人请你去一趟书房。” 门外忽然传来侍女的声音。 流珠方才被她打发去厨房弄吃的了,不可能这么快回来。 唐时锦去开门,是个眼生的丫鬟,她问,“你是?” “奴婢是夫人院子里的人,夫人请小姐过去一趟。”侍女低着头。 唐时锦深深地看了眼这丫鬟,然后出门说,“知道了,这就去。” 侍女默默地退下。 唐时锦到了书房外,就听见里面传来吵声。 “魏素羽,你出尔反尔,让唐时锦顶替娇娇,是当初我们说好的,你也是赞同的,为何突然反悔?娇娇养在我们身边十几年,难道不比你刚认识几天的唐时锦亲?” “呸!小锦才是我的亲生女儿,唐啸铭,我为何反悔,你心里不清楚么?别逼我撕破脸,抖搂出你的丑事!” 是镇南侯和魏氏在吵架。 唐时锦停住脚步。 貌似与她有关。 “我能有什么丑事?分明是你自己猜忌多疑,我堂堂一个侯爷,后院仅有两个妾室,让你在侯府风光了这么多年,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娇娇也是我们的女儿,你怎么能厚此薄彼?唐时锦一回来,你眼里就没有娇娇了,她也唤了你十多年的娘亲,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私凉薄,也为娇娇想想?” 镇南侯控诉道。 魏氏冷哼,“这府里但凡有一个妾室,你便是背信弃义,当年你承诺于我,此生只我一人,现在我没兴趣跟你说这些,唐啸铭,我不妨告诉你,想用小锦换唐娇娇,你休想!谁若想委屈了我的小锦,我就让他坟头血溅三尺!” 唐啸铭被她气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你简直不可理喻!” 唐时锦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事,能让她俩吵成这样? 她推开门,走了进去,“阿娘,你们想让我顶替唐娇娇什么?” 魏氏没想到,唐时锦会来,她诧异了一下,然后敛去了脸上的怒意,露出一抹笑脸,“没什么,就是一些个小事,老太君摔伤了,小锦可有去瞧过吗?” 唐时锦摇头,“没有。” 唐啸铭一听就怒了,“你作为孙女,不说在床边侍奉汤药,竟连看都没去看一眼,你眼里还有没有点孝道!” “你吼什么?不让小锦去,这话是我说的,老太君既然不喜欢我的女儿,又何必去碍她的眼。” 魏氏护犊子的骂了回去。 “听听,你听听,这是你身为儿媳该说的话吗?自己不孝敬婆母,竟还要教坏孩子,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怎么娶了你这么个悍妇!” 魏氏拳头硬了,他大概是忘了,他就是因为娶了她这个悍妇,才有今日的地位,侯府才有今日的荣光。 但她不想再说过去的事了,一个男人变了心,夫妻感情不再,过去的事说多了她只觉得恶心。 现在她只想扞卫自己的权益和儿女的地位,至于感情,见鬼去吧。 唐啸铭不过一个老男人罢了,她不稀罕了。 见魏氏不吭声,唐啸铭觉得解气,又朝着唐时锦骂了过去,“娇娇伺候汤药,陪伴祖母,一样不落,你看看你……呜呜呜!” 唐啸铭说着说着,突然就说不了话了,两片嘴皮子粘到了一起。 他瞪大了眼珠子,这个逆女,到底对他使了什么妖法? 大可不必贬低她来抬高唐娇娇,唐时锦表示,别想PUA我。 第16章 这是什么畸形心理? “小锦,他这是……”魏氏嫌恶的看了唐啸铭一眼。 “我给他用了禁言符。”唐时锦摸了摸指尖,语气平淡,“他太吵了。” 魏氏没说什么。 唐时锦又问,“你们想让我顶替什么?” 魏氏抿唇,面上露出几分愧疚来,她拉起唐时锦的手说,“阿娘回房跟你说。” 唐时锦点点头,跟着魏氏离开。 临出门前,魏氏回头扫了眼唐啸铭,“小锦的认亲宴我是要办的,不仅要办,还要办的风光隆重,让所有人都知道,小锦才是我的亲生女儿,是侯府正经的三小姐。” 说完,拉着唐时锦走了。 回到房里,魏氏叹了口气,“小锦,阿娘要跟你说声对不起。” 唐时锦没说话,等着魏氏的下文。 魏氏说,“接回你之前,阿娘曾觉得,你不如我养在身边的唐娇娇亲近,便也就默许了你爹的馊主意。” 唐时锦挑眉,“什么馊主意?” 魏氏愧疚的看着她,迟疑片刻,终究是说了实话,“想让你代唐娇娇嫁给祁王。” 唐时锦面上没什么波动,在脑子里搜了一下祁王这个人,最后得出结论,不认识,没印象。 毕竟她从小远离京城,活在道观里。 “那阿娘为何又突然改变了主意?”唐时锦能感觉到,魏氏对她的呵护是真诚的。 说到这儿,魏氏眼睛里闪过一抹戾色,“因为阿娘得知,当初你与唐娇娇抱错,并非意外!有人故意换走我的女儿,只为了……满足他的私欲!” 魏氏很明显的咬牙切齿。 唐时锦不明白,是怎样的私欲? 她问,“是谁换了我和唐娇娇?” 魏氏的脸色很复杂,有悔恨,有犹豫,还有一丝不甘,最后下决定告诉她。 “是你爹。” 唐时锦愣住了。 “我以为抱错是意外,实际是为人所害,害得我们母女分离多年,我待唐娇娇如亲生,结果却狠狠打了自己的脸,当真是荒唐可笑!” 唐啸铭把唐娇娇换回来,养在她身边,直到听闻真相的那一刻,魏氏才惊觉,自己就是个笑话! 她愧疚又怜爱的摸了摸唐时锦的脸,“我如今算是明白了,你爹肯说出抱错的真相,把你认回来,只是不舍得唐娇娇入祁王府受苦,想让你代替她,你爹……他就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小锦,阿娘对不起你,阿娘实在不知……自己一直被人蒙在鼓里,对不起……” 魏氏惭愧的落下泪来。 唐时锦心里有些触动,她被自己的夫君所骗,亲生孩子被换走,自己一无所知,到头来,发现自己一直活在骗局中。 想必心中一定很痛吧? “我不怪你。”唐时锦说,“他为什么要换走自己的孩子?” 是什么样的原因,让唐啸铭干出这种正常人都干不出来的事来。 魏氏直摇头,不肯说,说了只会让自己更可笑。 唐时锦想了想,说,“我听闻,你和我母……和庆王妃是手帕交?你们年轻时感情很好,唐啸铭不惜用自己的女儿,换回庆王妃的孩子,理由只有一个,他喜欢庆王妃。” 魏氏愣住了。 唐时锦看她表情,讥讽的扯了扯嘴角,“看来我猜对了。” 魏氏眼泪直落,当着女儿的面,哭的像个孩子。 唐时锦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只是拍了拍她的背,让她靠着自己哭。 有些委屈,是要哭出来的,哭出来就好了。 哭过一阵,魏氏深吸几口气,渐渐停了,“小锦很聪明,你猜的不错,唐啸铭年轻时,对庆王妃求而不得,可笑我一直以为,他喜欢的是我。” 直到她不经意间听到吴嬷嬷和唐啸铭的对话,得知抱错的真相,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多可笑! 魏氏紧紧抓着唐时锦的手,感叹道,“爱屋及乌,他得不到庆王妃,养着庆王妃的女儿也是好的,可我过不去心里这道坎,他和唐娇娇,让我觉得恶心!” 娶不到庆王妃,把她的孩子养在身边也是好的? 这叫什么爱屋及乌? 莫说魏氏觉得恶心,就连唐时锦都觉得恶寒,这是什么畸形的心理? 唐时锦安抚着魏氏,“所以,我没理解错的话,唐娇娇和祁王有婚约?” 魏氏点头,“原本是这样,但小锦你放心,阿娘如今知道了自己的错处,断不会再让你跳那火坑。” 唐时锦掐指一算,“我和祁王没姻缘。” 但,有财缘。 魏氏拿帕子压了压眼角,期盼的看着唐时锦,“小锦,你真的……不怪阿娘吗?” 唐时锦摇头,“这事错不在我们,我没有理由怪你。” “倒是阿娘,这么跟唐啸铭和老太君对着干,不怕他们……” 这个时代的女子,尤其是后宅女子,都怕被夫家厌弃。 “休了我?”魏氏冷笑,“他不敢,唐啸铭再怎么气恨,再怎么恼怒,也不敢轻易休了我。” 唐时锦眉间轻佻,“这么厉害?” “那当然,阿娘背后有人。” 魏氏语气很是高傲,“没人比我更了解你爹,他就是个外强中干的,看着英勇,其实胆小谨慎着呢。” 唐时锦点头,唐啸铭的面相确实如此。 也就嗓门大点,拍桌子重点,也就值她一张禁言符的事。 “又爱面子又没太大的本事,只能靠着过去的一点功劳维持着他那点面子。”魏氏不屑的吐槽。 说着,她又拍了拍唐时锦的手背,“你帮令仪拿回庚帖,摆脱了宋家的纠缠,阿娘要谢谢你。” 唐时锦笑笑,“她是我大姐,我理应帮她,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情罢了。” “好,往后咱们娘仨才是一家人,唐家的人,你若不想搭理,权当没看见,若有人敢欺负你,阿娘把她腿打断。” 从得知真相的那一刻,魏氏彻底清醒了,她要把她的女儿接回来,如珠如宝的疼着,唐啸铭再敢打她女儿的主意,她也不怕掀了这侯府。 唐时锦笑着点头。 从魏氏房间里出来,正好碰见了唐娇娇。 她秀眉微皱,一脸过意不去的表情对唐时锦说,“小锦,你是不是都知道了?我原也是劝过父亲的,可父亲不听我的,阿娘原也是同意的,在你回来前,不知怎的,阿娘突然改变了主意,想来是你有什么值得阿娘关注的。” 唐时锦哪会听不出她的挑拨离间,她勾了勾唇,道,“你说的对,阿娘改变主意,说明我比你有价值。” 第17章 今日定能惊艳四座 唐娇娇脸色一僵。 暗自咬紧了牙。 “小锦你别生气,我会再去劝父亲的,祁王府那个火坑……还是我替你去吧。”她娇柔大义的说。 唐时锦嘴角抽了抽,你跳下去,火坑都得被你扑灭了。 祁王娶她才叫倒霉。 “你在说什么?” 魏氏听到声音,走了出来,瞧见唐娇娇,她脸色立时冷了下去。 “阿娘……” “不要叫我娘。” 唐娇娇刚开口,魏氏便冷声打断,唐娇娇委屈的咬着唇,改口道,“夫人,我只是想宽慰小锦两句,我会同父亲说,不要让小锦嫁去祁王府。” 魏氏冷嗤,忽然指使道,“把人带上来。” 茯苓和宝珠押了个人上来,这两人是魏氏身边的大丫鬟,半夏和流珠就是从魏氏身边分出去伺候两个女儿的。 “夫,夫人……” 被押来的,叫翠珠。 也是魏氏院子里伺候的丫鬟。 唐时锦一眼认出,便是这丫鬟去她那传话,叫她去书房的。 恰好就让她听到了魏氏和唐啸铭的吵架内容。 “打断腿,找个人牙子,发卖了。”魏氏直接下令。 翠珠吓得脸都白了,“夫人饶命,奴婢……奴婢做错了什么?求夫人饶命。” “我身边不养吃里扒外的人。”魏氏冷哼。 翠珠连连磕头求情,“奴婢……奴婢没有,是三小姐……” “谁才是三小姐?你既认不清谁才是你的主子,我养你何用?”魏氏目光凌厉。 翠珠转头爬到唐娇娇脚下求她,“三……小姐,你救救奴婢……你救救奴婢啊……奴婢是听了你的话,才去找三小姐的呀。” 是唐娇娇让她,把唐时锦引去书房的。 她只是,去传了个话而已。 唐娇娇咬了咬牙,用着巧劲儿踢开了翠珠,“你胡说什么,我几时让你去找小锦了?你是夫人身边的丫头,我若要找小锦,自会叫我身边的木槿去。” 木槿此时也站出来,替唐娇娇作证,“奴婢一直跟在小姐身边伺候,小姐有什么事,都是吩咐奴婢去做的,并未指使过翠珠。” 翠珠傻眼了,“你,你们……” 她没想到,唐娇娇居然不认! 她顿时意识到自己成了弃子,只得又哭着喊着爬到魏氏脚下求饶,“夫人,奴婢没有说谎,真的是她们让我去找三小姐的,奴婢知错了,求夫人饶了奴婢一回吧,不要,不要发卖了奴婢……” 魏氏面色沉沉,不为所动。 翠珠又求到了唐时锦脚下,“三小姐,求你救救奴婢,奴婢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唐时锦面上没什么表情,“你大概不知道,我不是以德报怨的人,这是你的因果,我帮不了你。” 翠珠彻底绝望了。 看着唐时锦的眼睛里,带着几分怨毒。 为什么不肯帮她求情?夫人这么护着这位新来的三小姐,明明只要她一句话的事,夫人就会放过她的! “你,你活该被人丢弃在道观!” 翠珠恶狠狠地咒骂。 魏氏上去就是一脚,踹翻了她,沉声道,“拖下去,打断一条腿,再发卖。” “小锦,你先回去歇着。”魏氏关心道。 唐时锦点点头,便走了,身后传来魏氏的声音,“今后谁再敢吃里扒外,分不清谁才是主子,就好好想想今日翠珠的下场,休怪我没警醒过你们,侯府只有一位三小姐。” 唐娇娇咬了咬后牙槽,魏氏这话,就是在打她的脸,给她难堪! 可明明,是她先到唐家的。 抱错是她的错吗?凭什么她要承受这份奚落和冷落。 她不甘心! 唐娇娇攥紧了帕子,眼底恨意翻涌。 … 几日后,便是唐时锦的认亲宴。 一大早的,她就被唐令仪拉起来梳妆打扮,魏氏吩咐了,今日务必要给她打扮隆重了。 她要让全京城都知道,她的宝贝女儿回来了。 唐令仪精心的给她上妆,半夏和流珠帮忙打下手,挑衣服和配饰。 忙活一上午,唐时锦终于能见人了。 “小锦真好看,略施粉黛便已是个倾国倾城的小美人,今日定能惊艳四座。” 唐令仪看着镜子里的唐时锦,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只见她一张小脸,薄薄的施了层粉黛,皮肤晶莹剔透,像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吹弹可破,脸上稚气未腿,五官却已是倾城之姿,又纯又欲,连她看了都心动。 今日她三妹妹定能让京城那些公子哥都眼前一亮。 唐时锦却僵硬着脖子,“大姐,有必要这样隆重吗?头上这个冠,可不可以拿下来?” 一个珠宝玉石堆砌起来的发冠,少说有七八斤重,她脑袋根本就不敢动! 还有这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压在身上,她感觉她胳膊都要抬不起来了! 唐令仪笑了笑,“就是要隆重,让外头那些人都知道,我们小锦不是什么乡野丫头,来,大姐扶着你走。” 现在外面都在笑话唐家找回的亲生女儿,是个不懂规矩的乡下丫头,还有说小锦是坑蒙拐骗的神棍。 “大小姐,各家小姐都到了,夫人让大小姐带着三小姐去同各家小姐们说说话,认认人。” 魏氏身边的宝珠进门来说道。 唐令仪点头,“知道了,小锦,咱们家在京城,今后难免少不了同各家千金打交道,我带你去认认人也好。” 唐时锦嘴角抽了抽,“大姐,我饿了,要不你先去,我等会儿再来?” 让她顶着这一身去社交,那不是自找罪受么,她宁可在房间里咸鱼躺平。 第18章 你不是他爹 唐令仪想了想,“忙活一早上也没吃点东西,是该饿了,离开席还有会儿,流珠,你去小厨房,拿点吃的给小锦先垫垫肚子。” 等唐时锦填饱肚子,瞧着时间差不多了,流珠才提醒她,该去宴席了。 宴席设在前院,半路上,唐时锦忽然脚步一顿。 “小姐,怎么了?” 流珠现在觉得,小姐一顿,必有大事! ‘扑通’ 下一秒,她们便听见了有什么东西掉进了水里。 流珠当即就喊了起来,“呀!有人落水了!来人,快来人啊!” 紧接着又是‘扑通’一声。 “小姐!小姐你怎么跳下去了!来人啊,快救三小姐上来!” 唐时锦憋着一口气,一头扎进水里,朝那落水之人游了过去。 捞到人之后,她才带着人浮出水面,吐出一口湖水,拉着人往岸边游过去。 流珠喊来的人一起把唐时锦和落水的人拉上了岸。 唐时锦躺平长出一口气,“这倒霉孩子。” 她救上来的,是个半大的孩子。 孩子脸色乌青,嘴唇都发白了。 唐时锦懒懒的抬手,打了个响指,祭出一张符箓,融入了孩子眉心。 片刻后,孩子青白的脸色渐渐有了血色,冰冷的身体也开始回暖了。 这孩子身上有阴气,被脏东西魇着了,才会无意识的跳湖。 “小姐,你吓死奴婢了,你没事吧?你突然跳下去,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怎么办啊?夫人不得扒了奴婢的皮呜呜……” 流珠拉着她上下打量,确认没受伤,小丫鬟才松了口气。 嘴里嘟囔着,“小姐我们先回去,奴婢给你换身衣裳……” “不用那么麻烦。”唐时锦打断她,然后一抬手,给自己用了张清洗符,身上湿透的衣服发饰瞬间全干净了。 流珠嘴巴长成了o字,小姐真厉害! 想了想,唐时锦又给自己用了张神力符,脖子和肩膀以及胳膊立马就轻松了,虽是有些大材小用,但无所谓了,只要她能舒服些,反正符她可以再画。 恰好这时,被唐时锦救下的孩子也醒了。 那孩子躺在草坪上,目光茫然的望着天空。 唐时锦看了看这孩子的面相,眼神有些意味深长,她轻声开口,“小朋友,你自己能起来么,要不要姐姐拉你一把?” 孩子没理她。 只是目光呆滞的朝她看了过来。 唐时锦伸出手,那孩子呆了片刻,便对她伸出了小手。 只是这孩子,看着不太灵光的样子,也不开口说话。 反正她也是要去宴席的,唐时锦低声哄道,“小朋友,你是不是和你爹娘走散了?我带你去找你爹娘好不好?” 孩子似乎听懂了,对她歪了歪脑袋,没有抗拒她。 宴席上,宾客满座,谈天说地,好不热闹。 唐时锦根据孩子的面相,再掐指一算,“跟我来吧。” 她带着孩子,穿插在宴席中,然后选定一桌酒席,拉着孩子上前说道,“这位大叔,我把你的孩子给你送回来了。” 话音落,周遭的空气瞬间安静。 唐时锦把孩子推到身前说道,“父母作为监护人,要照看好自己的孩子哦,否则出了意外,后悔莫及。” 周围空气持续安静。 那孩子像是有些畏惧,不敢上前认爹。 而被唐时锦认出来的孩子爹,则是回过头来,样貌周正俊朗,但表情似乎有些不对,“你是唐家姑娘?” 唐时锦点头。 那人又问,“你是在跟本王说话?” “三妹妹!” 这时,唐玉延赶了过来,表情有点怪,在她耳边小声的说了句,“你弄错了,这不是崇王的孩子。” 唐时锦蹙眉。 唐玉延又对崇王露出歉意的笑,赔罪道,“王爷恕罪,我三妹妹一直远离京城,对京城人士尚且不识,唐突了王爷,还请王爷见谅。” 崇王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淡淡的看着唐时锦。 唐玉延转头跟唐时锦解释,“这是瑞王家的小公子,瑞王不在这一桌,我带孩子过去……” “才不是……”唐时锦刚要说什么,瑞王和瑞王妃急急忙忙的就找来了。 “长生,你跑哪去了,你吓死母妃了,快过来母妃这里。” 瑞王妃带着哭腔。 谁都知道,瑞王家的小公子,自幼体弱所病,不好养活,所以取了个‘长生’的名字。 寓意就是希望孩子能长命百岁。 瑞王则是脸色严肃的说道,“为父不是叮嘱过你,要跟在母妃身边,偏生你不听话,叫你母妃担心,你可知错了?” 孩子垂下头,不知是害怕还是沉默。 瑞王妃不忍心,替孩子说话,“是我没看好长生,王爷不要怪他,他还小,本就胆小,王爷莫要吓着他。” 瑞王瞪了一眼,仿佛在说她慈母多败儿。 这时,有个侍女匆匆赶来在瑞王妃耳边嘀咕了几句,瑞王妃听完,当即便对唐时锦道谢,“竟是三小姐救了长生,大恩大德,我必没齿难忘,今后三小姐若有用得上我的,尽可来瑞王府寻我。” 唐时锦摇头,“我看这孩子的面相,怕是还有大劫。” 这话听的瑞王妃心尖儿一颤,“三小姐这话是何意?” 她的长生,自小日日汤药不断,作母亲的,她心疼啊。 长生似乎很信赖唐时锦,瑞王妃来了,他还在拉着唐时锦的手不放。 “这孩子方才落湖,我便察觉到,他身上有阴气,否则不会被拽下水。”唐时锦语气平淡的说。 瑞王妃更是心中一紧。 在场的人,听闻此话,看着唐时锦的表情皆是一言难尽。 “听闻你原是我庆王兄的孩子,但命不好,庆王兄便将你送到了道观养活,没成想你学得一身江湖术士坑蒙拐骗的习性,幸而不是我庆王兄教养的你,否则怕是连庆王兄夫妇俩都要跟着丢脸。” 瑞王声音有些冷,表情阴霾。 宾客脸上都带着笑意,嘲笑唐时锦上不得台面。 瑞王,庆王,乃至刚被唐时锦认错的崇王,都是当今陛下的兄弟。 “长生,过来。”瑞王伸手。 长生没动,下意识的往唐时锦身后躲了躲。 唐时锦被嘲笑,脸上也没什么太大的表情,她目光静默的看着瑞王,“你不是他爹。” 然后她抬手一指看热闹的崇王,“他才是。” 瑞王愣住了。 瑞王妃愣住了。 崇王也愣住了。 连笑话唐时锦的宾客们也都愣了愣。 唐玉延赶忙阻拦她,“小锦,你在说什么?这话可不能瞎说,快向王爷道歉。” 唐二郎心里突突的,为唐时锦捏了一把冷汗。 三妹妹这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这宴席还吃得下去吗。 然而唐时锦却十分笃定的说,“我不可能看错,我就算不看孩子的面相,但看孩子的五官,难道你们看不出来更像谁?” 唐玉延微愣,下意识的看了看长生,又看了看崇王,还别说,这孩子长得确实很像崇王! 第19章 不要摸我头,摸头长不高 “三妹妹,两位王爷是亲兄弟,孩子长的像叔叔,好像也不奇怪。”他低声在唐时锦耳边说。 唐时锦歪了歪头,像是没理解,“你是在替瑞王打圆场吗?” 唐玉延:……我是在替你打圆场,没看出来吗! 他发现,三妹妹于人情世故上有些迟钝啊。 他叹了口气,妹妹不懂,只能他顶着些了。 唐玉延再次对着瑞王及崇王作揖道歉,“两位王爷也知道,我家妹妹自小长在道观,如今刚回到家中,仍旧是有些不谙世事,有道是长兄如父,王爷若有责罚,玉延愿代妹妹受罚,绝无二话。” 唐时锦不懂,“我说的是实话,为什么要受罚?” 瑞王妃方才还对唐时锦心怀感激,这会儿面对众人异样的眼光,以及瑞王阴沉的脸色,她眼睛里闪过一抹慌乱。 “三小姐,本王妃感激你救了长生,可你怎么能胡言乱语呢,长生是我的儿子,他才八岁,你怎可随意编排他?” 唐时锦歪了歪头,“我没说长生不是你的儿子,我只是说,瑞王不是他爹。” 瑞王妃:…… 她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她到底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荒唐!长生是不是本王的儿子,难道本王不清楚吗!”瑞王眼神阴冷。 瑞王妃白了脸,有些不悦的看着唐时锦,沉声道,“唐家难道没教过你,大家闺秀,应当要懂得谨言慎行吗,你如此口无遮拦,当心祸从口出!” “不信就算了。” 愿意帮别人养儿子,她有什么好说的。 唐时锦撇撇嘴,她看了看瑞王妃的面相,忽然恍然大悟般的点点头,她明白了。 瑞王妃是不想让人知道,她给瑞王戴了绿帽子啊? “没想到唐家认回来的闺女,不仅是个神棍,还是个缺心眼的神棍,唐家,危矣啊。” 宾客中有人叹了口气,感慨道。 哪怕是神棍,也该懂得察言观色,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样才能赚到钱不是? 可这位三小姐呢,那真是不怕把人得罪干净,瞧瞧瑞王那阴黑的脸色,若不是碍于礼数和教养,只怕早掀桌子了。 此时,唐啸铭和魏氏也急忙赶了过来,方才他们在前方迎宾客,听闻宴席上出了乱子,便立即赶来瞧瞧。 今日宾客众多,又都非富即贵,唐啸铭哪怕再不高兴,他也得好生招呼着。 可瞧见惹事的是唐时锦,唐啸铭顿时更不高兴了,“你怎么回事?在自己的认亲宴上也要惹是生非!成天就知道神神叨叨的,还不快给两位王爷赔罪!” 唐啸铭上来就是一顿训斥。 唐时锦眯起眸子,晃了晃手指,“不会说话我可以让你闭嘴。” 唐啸铭眼珠子一瞪,却愣是不敢再呵斥了。 他对唐时锦的禁言符心有余悸,不想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变哑巴。 于是只能转头向瑞王和崇王赔笑脸,请两位王爷宽恕。 魏氏拉着唐时锦上下查看,见她无事,便挡在她身前,向瑞王妃赔礼道,“王妃见谅,我女儿刚回到我身边,不免有些不通人情,是我疏于管教了,让诸位见笑了,我替我女儿给王妃赔罪了。” 瑞王妃上来就将长生从唐时锦身边抢了回去,“夫人以后还是好好教导她吧,莫要让人笑话,唐家也丢脸。” 但长生似乎不愿意松开唐时锦的手。 这孩子遇到她,也算跟她有缘。 唐时锦笑了笑,好心提醒,“这孩子命里有大劫,有人要对孩子不利,这个护身符你们拿着,给长生贴身佩戴,可保他平安。” 她塞了个护身符给长生。 “本王看你是个女娃,才没重罚于你,你竟还敢胡编乱造,坑蒙拐骗到本王头上来了,你好大的胆子!” 瑞王怒声道。 瑞王妃一犹豫,夺过长生手里的符,“长生,母妃不是告诫过你,不可轻信他人,走,跟母妃回去。” 转身后,瑞王妃随手将护身符扔了。 还踩了一脚。 然后带着长生走了。 瑞王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崇王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唐时锦,“三小姐,真性情也。” 语气听不出喜怒。 说完也起身离去。 这两位重量级的宾客都走了,其他人纷纷坐不住了,有人开始起身告辞。 宴席还没开始,便就闹的不欢而散。 “逆女!你得罪了瑞王和崇王你知不知道,你就是个……” “十九王爷到!” 唐啸铭‘祸害’两个字还没骂出口,门口就传来一道响亮的通传声。 唐啸铭微愣,十九王爷怎么来了? 反应过来,立马招呼着,“快去迎接王爷……” 他没邀请十九王爷,十九王爷竟不请自来,也是稀奇。 十九王爷是从来不会参加这些宴会的,哪怕是宫宴,也不见他去过。 萧宴领着高枫走进来,一眼就看到那些要走的宾客们,顿了顿,他嗓音低沉的开口,“本王来迟了?没赶上宴席?” 刚起身,还没来得及走的宾客们面面相视,纷纷赔笑,“不,不……王爷来的不迟,这宴席还未开始呢。” 然后一个个又默默地坐了回去。 众人心中震惊,唐家居然能请来十九王爷,倒是他们小瞧唐家了。 有十九王爷到场,唐家这一遭可算是长脸了。 “王爷前来,我唐家当真是蓬荜生辉啊……”唐啸铭笑呵呵的迎上去。 萧宴直接从他身边越过,连正眼都没瞧他一眼,唐啸铭堆着满脸的笑,脸色讪讪的。 “阿锦,怎么不高兴?被欺负了?”萧宴走到她面前,微微弯下腰,低下他高贵的头颅,见她皱着眉头,眼神盯着地上某处。 她给的符,被扔掉了。 萧宴摆摆手,高枫立即会意,要去捡起来。 “不用捡了。”唐时锦声音平静的开口。 已经被人踩脏了。 她只是有些可惜,长生那孩子要受苦了。 萧宴弯了弯眼角,抬手在她头上轻轻揉了揉,像是安抚,“别不高兴,修道讲究因缘际会,一切都是命数。” 唐时锦抬眸,清澈的眸中含着一丝控诉,“不要摸我头,摸头长不高。” 第20章 主子终于碰女人了! 萧宴笑了笑,把手收了回来,“好。” 高枫疯狂眨眼睛,内心激动地像老母亲一样喜极而泣。 碰了,碰了,主子终于碰女人了! 宾客们无一不惊呆了眼珠子,不是说十九王爷不喜女子近身的吗? 王爷为什么会摸唐家女娃的头? 刚刚那人真是十九王爷么?不会是被人夺舍了吧? 唐啸铭眼神闪了闪,想要凑上来说点什么,被魏氏一脚挤开,“王爷,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了,请入座吧。” 来者是客,何况还是十九王爷这样的贵客,自然要好生招待着。 别的不说,有十九王爷捧场,看谁还敢说小锦的闲话! “本王有洁癖,想与阿锦同桌,不知可否唐突?”萧宴对着魏氏微微颔首。 魏氏颇有些受宠若惊,“不唐突不唐突,小锦,你带王爷去里头那桌。”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十九王爷对她太过客气。 唐时锦却没想那么多,她点点头,“王爷跟我来吧。” 萧宴乖乖跟上。 高枫随后将带来的贺礼交给魏氏,魏氏打开一看,差点没晃花眼睛。 一盒子珠圆玉润的南海东珠,颗颗色泽莹润,个头饱满,东珠乃贡品,珍贵非常,一颗便价值千金! 这一盒子的珠子,何止万金啊。 魏氏想说这太贵重了,高枫便抢先道,“这是王爷的意思,夫人安心收下便是。” 心想,这点小盒子算什么,王爷差点没抬个大箱子过来。 还是他劝王爷,赠礼太多,太过高调,会引人注目,王爷这才放弃了那一箱子的金银珠宝。 魏氏一脸懵,胳膊肘戳了戳旁边的唐玉延,“你说,王爷这是什么意思?你觉得高侍卫刚才那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不?你听出来他是什么意思不?” 唐玉延:…… 母亲好像在说绕口令。 但他听懂了。 “我觉得,也是那个意思。”唐玉延凝眸说。 母子俩对视一眼,魏氏忽然眼珠子一亮,“你去小锦那桌,瞧瞧王爷究竟有没有那个意思。” 唐玉延嘴角微抽,圣贤书告诉他,应该非礼勿听,但按奈不住想八卦的心思,于是就按魏氏的话去了唐时锦那桌。 虽说十九王爷身份尊贵,但也不能不防! 小锦心思单纯,他得看着才放心。 本来唐时锦和萧宴那一桌,是没人的,没人敢蹭上十九王爷那桌。 可偏偏有个显眼包,硬是赖上去坐着。 被萧宴冷眼盯着,唐玉延有些后悔了,他不该坐上来的,吃自家的酒席,吃的他脊背发凉。 另一桌,唐娇娇在桌下攥紧了五指,没想到唐时锦真的巴结上了十九王爷! 本来眼看着唐时锦得罪了瑞王和崇王,唐娇娇差点没笑出声来,只等着看唐时锦出丑,没成想反倒被她扳回一局,实在是气人。 转念一想,唐时锦今日这么一闹,瑞王和崇王必定是恨上她了的,她等着看唐时锦的下场。 散席后,送走宾客,魏氏松了口气,胳膊肘又戳了戳唐玉延,“你可瞧出什么了?十九王爷和你妹妹说了些什么?” “什么也没说。” 魏氏瞧他一眼,唐玉延叹了口气,“是真的什么也没说。” 三妹妹只顾着吃,要说有什么,那就是十九王爷,只顾着看三妹妹吃! “王爷慢走。” 唐时锦的声音传来,魏氏立马噤声,然后转头看去,小锦正送十九王爷出来。 萧宴看着她,说了句,“你最近,要当心,出门最好让人跟着。” 唐时锦眨眨眼,然后掐指一算,挑眉道,“小灾,我能解决,谢谢王爷提醒。” 萧宴知道她道法厉害,也就没说什么了。 远处,一个头戴斗篷的身影看着唐家门庭若市,眼睛里闪过一抹阴霾。 唐时锦眯起眸子,突然眸光凌厉的看过去,巷子里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小锦,你在看什么?”魏氏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什么也没有。 唐时锦笑了笑,“没什么,一只老鼠罢了。” 认亲宴结束后,唐时锦便把她的存货符纸都拿了出来,分给唐令仪和魏氏,以及唐玉延,还有身边的丫鬟半夏和流珠都有。 并叮嘱她们,要随身佩戴,可保平安。 然后唐时锦又用符纸,在魏氏和唐令仪的院子里布了个法阵,防止妖邪入侵。 做完院子里的安保工作后,唐时锦符纸就不够用了,看来她得出门一趟,买点朱砂和黄纸,回来画符。 出门前,唐啸铭和唐娇娇拦住了她。 第21章 藏头露尾的鼠辈 “听说你给府里人都发了符纸,为何没给为父和娇娇?” 他听娇娇说,唐时锦给身边人发了护身的符箓,连丫鬟都有,却唯独他和唐娇娇没有,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在她眼里,他这个父亲,竟不如一个丫鬟重要? 唐啸铭虽不爽唐时锦的不恭敬,但心里似乎又知道,唐时锦是有几分本事的,她能想着给两个丫鬟保平安,就没想过给他这个爹求个平安? 唐时锦眨眨眼,“符纸没有了,我正要去买工具画符。” 听她这么解释,唐啸铭心情好了点。 原来不是不给他,是没有了。 “你们要的话,我可以画给你们,不过要收费的哦,一张护身符,一百两。” 唐啸铭刚好点的心情立马又沉了下去,“我是你爹,你还要收钱?一百两一张纸,你,你从哪学的土匪习气,你怎么不去抢呢!” “不要拉倒,别挡我的路。” 唐时锦说完就走,不理这对脑壳有包的父女。 唐啸铭气的跳脚,“老太君说的不错,她就是个孽障!” 唐娇娇抿唇道,“爹,小锦似乎不喜欢我,爹心疼我,我怕小锦因此怨恨上爹爹……” “自信点,把似乎去掉,我确实不喜欢你,至于镇南侯,怨恨谈不上,就是下头而已。” 唐时锦清脆的声音被风吹来。 唐娇娇一愣,她都走远了,还能听见她们说话? 唐啸铭沉默了片刻,他看着唐娇娇的脸,有些失神。 唐娇娇的眉眼,生的很像她…… “爹。”唐娇娇内心藏着厌恶,她不喜欢唐啸铭看她的眼神,带着不甘和痴迷,似乎是透过她,在看另外一个人。 唐啸铭回过神来,落寞的转身道,“只要有我在一天,你便可安心住在唐家,若庆王府来接你……再议吧。” 他心想,若是庆王府来接唐娇娇,他是不是就能见到‘她’了? 北街有符纸古玩一条街,唐时锦很顺利的在这里买到了朱砂和黄纸。 起初店家看她是个小姑娘,还想拿假的朱砂和次品的黄纸给她,被唐时锦当面戳穿。 店家这才意识到自己看走眼了,这小姑娘是个行家。 于是拿出了上好的朱砂和黄纸来,并要价六百两银子。 唐时锦无语,“就这,六百两?你这店是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一年啊。” 店家嘴角抽了抽,“就这个价,这可是顶好的朱砂,小姑娘,你要是买不起,就去别处再看看吧,别耽误我做生意。” 这条街,她都逛过来了,的确只有这家店的朱砂和黄纸稍微好些。 店家就是笃定外头人卖的那些不是次品就是赝品,所以才敢这么开价的。 “这朱砂,这黄纸,顶多十两银子,老板你这漫天要价的,真当我是冤大头呢。”唐时锦好笑。 店家态度强势,“六百两,少一分都不卖!姑娘若是修道之人,就该明白,这道家究竟一个缘分,姑娘这般看重黄白之物,可见不是诚心修道的。” “你心黑面丑,没少干缺德事,我看你这店也要跟着你倒霉啊。”唐时锦没什么表情的说。 店家一听,立马就不乐意了,“嘿,你这小姑娘小小年纪不学好,怎么还咒人呢,我看你年纪小,不跟你计较,走走走!买不起就赶紧走!” “谁说我买不起了。”唐时锦把手伸进随身背的布袋里掏了掏,掏出几张银票来,“六百两,你数数?” “有钱啊,有钱好说,我这就给姑娘包起来。”店家看见银票,立马换了态度,乐呵呵的说。 时锦付了钱,店家立马塞进怀兜里,生怕多一秒唐时锦会后悔,然后把打包好的朱砂和黄纸塞到唐时锦手里。 对唐时锦摆摆手,“姑娘,下次有需要再来啊。” 唐时锦微微一笑,“好说。” 就怕你不希望我再来。 唐时锦出了店铺,店家看她走远了,立马美滋滋的把银票掏出来,想要再数数。 结果掏出来,把自己吓了一跳。 “这……我的钱呢!”掏出来一把黄纸,还是用过的那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店家顿时怒摔黄纸,“好啊!敢骗到我头上来了,我定要叫那小姑娘知道厉害!” 从来只有他坑别人的,还没被人坑过。 店家连忙追了出去。 北街是有尽头的,尽头就是一堵墙,越往尽头这边走,人越少,因为这头的巷子比较阴暗,最适合干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比如现在,唐时锦准备打老鼠。 “跟了我这么久,不打算出来见见么?”唐时锦勾唇,偏头瞧着阴黑的巷道,“藏头露尾的鼠辈。” 阴暗的光线下,出现一个人影,戴着斗篷,看不清脸,唐时锦歪了歪头,“你一直盯着我,今天我给你这个机会,干你想干的事。” 让她看看这鼠辈有什么本事? 又是什么人? 为什么要跟踪她? 唐时锦早就察觉到,有人在盯着她。 从认亲宴开始,不,或许更早些,从宋清书被抓的那天晚上,她就感觉到背后有双眼睛盯着她。 只不过当时有萧宴在,她并未多想。 由此,唐时锦多了个猜测,“你是宋家人?” 对方不语。 唐时锦弯了弯嘴角,“没想到宋家还有漏网之鱼,我算算,咦?严格来说,你不是宋家人呀,何必为了一个罪大恶极的人,与尸鬼为伍呢,不值当。” 此人身上有很重的阴气。 听了她的话,对方黑斗篷下泄出一个笑声,“宋家于我有恩,又满门惨死于你手,你说我是该报恩呢,还是该报仇呢。” 唐时锦抬手,“打住,宋家是自食恶果,我可没杀他们,这个锅我不背。” 黑斗篷冷嗤一些,“你自己跟他说吧!” 刹那间,巷子里的阴气更重了。 黑斗篷身后,赫然多出一个人影来。 浑身尸气重的刺鼻,唐时锦嫌弃的皱眉,还有些同情这黑斗篷,“天天跟这么臭的尸体作伴,也是为难你了。” 这话像是激怒了黑斗篷,“废话少说,受死吧!” 第22章 下次别再盲目的救人了 那尸体张嘴吐出尸气,速度极快,带着腐臭的味道,眨眼间便到了唐时锦面前。 “嘴巴真臭!” 唐时锦打了个响指,又祭出一张镇鬼符,然后迅速后退。 她动作太快,以至于黑斗篷根本没看清她打出了符箓,只看到她后退几米远,得意的哼笑一声,声音沙哑难听。 “我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呢,一具尸体就把你吓成这样,哼。” 唐时锦抬头看他,眼神像是看智障,然后又低下头,检查她的裙子,“还好没弄脏,不然回去又要被阿娘唠叨。” 她后退,只是嫌弃这尸体又臭又脏,她怕弄脏阿娘给她买的新衣服。 那具尸体,正是宋清书。 难为这人,跑乱葬岗将宋清书的尸体捡回来,炼成傀儡凶尸。 只可惜,这人炼傀儡的本事不到家,连尸体最基本的腐烂都扼制不住,就这样,还敢到她面前来献宝? 真是马不知脸长,人不知自丑。 黑斗篷听出她的嘲讽,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不是她怕了,而是他的傀儡被她制住了! 黑斗篷连忙从袖中掏出一物,对着那东西就是一顿操作,但他是个外行,修行不够,功力也不够,傀儡的爪子动了动,然后被唐时锦的符镇压的死死地。 很显然,这具尸体就是从黑斗篷手里那东西炼制成傀儡的。 唐时锦瞧了眼,是个好东西。 用在他手上,糟蹋了。 “你还有别的手段吗?要不我等等你?”唐时锦眨眨眼,单纯的好似不谙世事。 黑斗篷急的冒汗,他这才知道,是他轻敌了。 唐时锦的道术确实厉害! 逃! 这个念头从脑海里闪过,黑斗篷转头就想开溜。 却不想,被人一脚从巷道里踹了出来。 正好趴在唐时锦脚下。 她眉眼弯弯,“倒也不用行这么大的礼。” 巷道里走出一个风光霁月的身影,漆黑的巷道仿佛都掩盖不住他身上的光华。 正是十九王爷萧宴。 唐时锦挑了挑眉,“王爷是来看我抓老鼠吗?” 萧宴笑了笑,眉梢带着几分宠溺,“抓鬼本王不在行,抓人本王倒是在行,鼠辈窜逃偷尸,本王不放心你。” 黑斗篷嘶哑着嗓音,“我没有偷,也并未逃,你凭什么抓我?” 尸体是他在乱葬岗捡的! 他也并非逃犯! 十九王爷根本就是睁眼说瞎话! 高枫上去就是一脚,踹在黑斗篷背上,“王爷说你偷了你就是偷了,你个鼠辈还敢嘴犟!” 黑斗篷差点没被他踹的吐血。 更加愤恨不甘的抓紧了手里的东西。 “王爷认识这人?”唐时锦问。 此时黑斗篷也露出脸来了,一张很普通的脸,上面还有腐烂的气息,一抬头,胆子小的都得被他吓到。 “你道行不够,强行炼制傀儡,自己也会被反噬,你这是中了尸毒了。” 中尸毒者,刚开始会肌肤溃烂,后面慢慢烂到血肉里,最后整个人变成一滩发臭的腐肉。 “他是宋家养子,宋知礼。”萧宴说道,“宋家获罪前夕,宋老夫人将他从族谱上除名,赶出了宋家。” 唐时锦点点头,明白了。 宋家留着他来报仇的。 看看成傀儡的宋清书,再看看与傀儡为伍的宋知礼,知书达理,宋家这对兄弟,跟这名字完全不沾边啊。 “傀儡我解决,人交给你。”唐时锦说着,手指一扬,一道冥火符打出,傀儡瞬间燃烧起来。 眼见傀儡烧了起来,宋知礼眼睛里闪过不甘。 他扬手用尽全力一扔,将手里的玉丢了出去,砸中烈火中的傀儡。 那傀儡像是突然燃起了生命,一整个火人朝唐时锦扑了过去。 唐时锦正要祭出瞬移符,忽然被人抱紧了…… 她愣了愣,然后在傀儡的爪子要碰上萧宴后背的时刻,她甩出瞬移符,消失在傀儡面前,同时叹了口气。 男人只会影响她打怪的速度。 ‘砰!’ 傀儡倒下,不肖片刻,便成了一滩灰烬。 一块魂玉掉在了灰烬中。 “阿锦,没事吧?” 唐时锦想说,本来没事的,你突然抱着我,我差点有事。 但看到萧宴满眼的关心,她只是摇了摇头,说,“没事。” 宋知礼还想去抢掉在地上的魂玉,被唐时锦抢先一步捞起来,宋知礼顿时龇牙裂目,“那是我的,还给我!” “你确定这是你的?” “就是我的!”宋知礼咬着牙,他浑身发痒,喉咙刺痛,脸上的溃烂也在肉眼可见的加剧。 没有魂玉,他会死的更快。 这魂玉里的紫气,可以压制尸毒。 唐时锦忍不住嘴角上扬,没想到在这儿找到了紫气,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还给我……啊!是我的……你给我!”宋知礼痛苦不堪的蜷缩在地上,身上钻心刺骨的痒,他手一挠,皮肉便大片的脱落。 那张普通的脸,瞬间变得不普通了。 脸上的皮肉发黑发烂。 魂玉是宋老夫人让他离开宋家前,交给他的。 是宋家的镇家之宝。 并交代有了它,可保宋家将来东山再起。 可他没想到,他变成这样不人不鬼才炼出的傀儡,竟被她一招秒杀! “你既喜欢与尸为伍,扔去乱葬岗,非死不得出。”萧宴声音幽冷。 “是。”高枫忍着嫌弃,上去将不人不鬼的宋知礼拽起来拖走。 唐时锦随手一道符,甩在宋知礼身上,宋知礼活不成了,不过死了也不能叫他出来作乱。 那道符可在他咽气之后,通知地府阴差,来把他的魂魄带去冥府审判。 “咳咳……” 萧宴突然咳嗽了声,唐时锦顿时想到什么,她走到萧宴背后一看,果然,虽然刚刚躲开了,但他的后背还是被冥火灼伤了。 冥火不同于普通的火焰,是地府幽冥之火,专克凶尸鬼怪,寻常人被灼这一下,必定痛苦非凡。 这人居然坑都没坑一声。 他是没有痛感吗? “一点小伤,不碍事。”萧宴声音有些虚。 唐时锦皱了皱眉,“别动,刚才那傀儡的煞气冲撞了你,我替你压一压,下次别再盲目的救人了。” 萧宴:“……” 盲目? 他嘴角抽了抽,小姑娘似乎有些迟钝啊。 第23章 他没拿自己当女人? 唐时锦给他用了张镇煞符,压下他身上的煞气,又现场画了张复原符,贴在他背后上,这一张符,用了她三年的功力,功效应该会很好。 果然,下一秒,只见他背后被灼出来的外伤正在愈合。 “好了,回去换身衣裳就行。”唐时锦说。 他背后的衣服有被灼烧的痕迹。 萧宴打了个响指,面前瞬间多了个暗卫,捧着一套整齐的衣裳,“主子。” 唐时锦眨眨眼,果然是贵族,随时随地有人服务。 萧宴大手一挥,便换上了干净整洁的衣服,暗卫随后也隐匿不见。 唐时锦:这就换上了? 她还想看美男更衣图呢,多少有点见外了啊…… 罢了,看不了美男更衣,就看看魂玉吧。 唐时锦拧眉沉思片刻,赫然道,“我知道了!” “怎么?”萧宴见她目光惊诧,“这块玉有什么问题?” 这魂玉是椭圆形,有鸡蛋那么大小,只见唐时锦神神秘秘的说,“原来如此。” 萧宴不解。 “我之前只是猜测,你的帝星命被盗,现在看来,不止被盗,还被分割了……” 她同情的看着萧宴,“可怜的娃,好好的一个命格,被大卸八块了。” 萧宴:…… 这比喻,真实在,通俗易懂。 唐时锦摸着下巴思考,“不,是七块,没猜错的话,这是七星阵,普通人的八字承受不起帝星命,若是一分为七,那便可行。” 而普通人也有普通人的命格,若是动了多人的命格,难保不会被人察觉,所以便用了类似魂玉这样的器皿承载紫气,为人所用。 幕后之人,好深沉的心思啊。 她又说,“但就是不知道,动你命格的人有什么目地,毕竟帝星命的作用可以有很多,也不知道宋家跟分割帝星命的人有何关联,又是否参与其中?” 凡得帝星紫气运势的人,都会有奇遇,或大病逢春,或大富大贵…… 宋老夫人将有紫气的魂玉交给宋知礼,只要宋知礼不乱来,以紫气的运势,说不定宋知礼将来会有好运势,能重振宋家。 但宋知礼显然没明白宋老夫人的意思,用魂玉去炼制傀儡,自毁运势,才有了这样的下场。 “王爷,这是你的东西,还给你。”唐时锦将魂玉交给萧宴。 萧宴没接,脸色略带嫌弃。 似乎是在说,这玩意儿被宋家两兄弟弄脏了,他不想要。 唐时锦笑了笑,听大姐说过,这位王爷有洁癖,似乎还有厌女症。 据说曾有女子觊觎十九王爷的美色,但没等靠近王爷,就血溅当场了。 唐时锦一怔,自己不是女的吗? 他不仅离自己破除了三米的距离,他刚刚还抱了她! 难道说……他没拿自己当女人? 而是拿自己当兄弟? 唐时锦叹息一声,罢,兄弟就兄弟吧。 她也没多想,抬手掐了个手势,祭出一张符,“我帮王爷把紫气引渡到王爷体内,也算找回了一部分王爷的气运。” 待全部气运找回,帝星紫气归拢,命格自成。 一缕紫气随着唐时锦的符箓,钻回了萧宴的身体里,唐时锦收回手,魂玉失去了紫气,顿时变得黯然无光。 唐时锦问他,“感觉怎么样?” 萧宴感觉似有一股暖流蹚过自己的四肢百骸,他捏了捏拳头,好像内息更强了些,他勾唇,“感觉,挺好。” 唐时锦点头,“这样看来,也算有了条线索,凡是有大机遇的人,便有可能是夺王爷命格的人,王爷自己要多加注意些。” 萧宴眸光柔和的看她,“多谢你。” “不用谢,我答应过王爷的事,自会做到。” 想了想,唐时锦又做了个决定,她从手指上,褪下一枚戒指,“这个也给你。” 萧宴拧眉,收了他的戒指,就是他的人,她现在把戒指还给他是什么意思? “本王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一说。” 他语气颇为傲娇,唐时锦无语,“那你倒是解了上面的血印再给我啊!” “……” 萧宴沉默片刻,低低的叹了口气,“解不了,血印是国师下的。” 换言之,需国师的血,方能解印。 师父说,国师那老匹夫是他的死对头,他俩是同道中人,却又从未分出过胜负。 “国师在宫里?” 得先解除血印,才能知道魄戒中有没有她的一魄。 萧宴摇头,“你回唐家前,国师云游四方去了,不知归期。” 唐时锦:…… 我觉得那个老匹夫是故意的,但我没证据。 唐时锦叹了口气,将魄戒塞到他手里,“拿着吧,这戒指有储存吸纳天地灵气的功能,你比我更需要它。” 她有魂戒,可保性命无忧。 可他就不一样了。 他煞气缠身,没有了魄戒这样的法宝镇压,怕是扼制不住煞气。 萧宴垂眸看着手中的戒指,嗓音低醇,“你在担心我?” 唐时锦想了想,“也可以这么说,我以前的养父说,你安定边关,百姓能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你功不可没,是大功臣,是个可敬的大英雄。” 萧宴眼神隐晦不明,很久没听到这样真诚的夸赞声了,朝中对他多有恭敬,但背后更多的是忌惮。 自古功高震主者,从来没有什么好下场。 往常别人在说起他的功劳时,他不觉得那是一种光荣,反而觉得悲戚可笑。 “为何对本王这么好?”萧宴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涩。 因为魄戒有封印,我用不了。 “王爷既然觉得我对你好,那就得答应我,等交易达成,王爷需得让国师解除血印,再将魄戒交给我。” 萧宴毫不犹豫的答应,“好,这里离侯府较远,本王送你回去。” 唐时锦摇头,“还是我送你吧。” 她掏出一张瞬移符,不等萧宴开口,直接将他送走。 唐时锦拍了拍布袋,“好了,这下能去赚我的小钱钱了。” 男人,影响了她打怪的速度,不能再影响她搞钱的速度! 她算过了,今日会有财运,还会有一丢丢的小麻烦。 不过麻烦哪有赚钱重要。 第24章 拜完堂,你就死了 唐时锦背着小布袋原路返回,恰好在之前买朱砂的店铺门口被人拦住。 “臭丫头,你敢耍我!坑了我的东西,还敢回来,来啊!给我把她围起来!” 唐时锦瞬间被打手包围。 是那个店家。 这动静很快就引起路人围观。 唐时锦天真的歪了歪头,“你霉运当头,是真的要倒霉,五百两,我替你消灾解难,比你开价还实惠些哦。” 店家胡子都气歪了,“放屁!你给我的那是银子吗,那是黄纸!没看出来啊,你个小姑娘竟还学了些旁门左道的本事!今日要么将六百两银子还来,要么就留下你一条腿来,好叫你知道,怎么人能骗,什么人不能骗!” 要论坑蒙拐骗这套,店家比谁都熟。 因为他手下就有专门干这行的替他招揽生意。 围观人群纷纷对唐时锦指指点点,“看着挺单纯的一小姑娘,没想到是骗子。” 唐时锦微微勾唇,掐指一算,财神爷还有五秒到达战场。 这时店家也恶狠狠的吩咐,“把她给我绑起来,让人去她家要银子来赎人,若不给,就打断她的腿!” 路人纷纷为唐时锦感到惋惜。 打手们要动手的时候,人群外忽然传来一阵悸动。 随后便听到一道轻佻的声音传来。 “来呀,把这店给我砸了。” 店家还没反应过来,便涌来一群打手,不,专业点讲,是护卫。 冲上来就砸他的店。 噼里啪啦的,店里的古玩商品碎了一地。 店家心尖都在抽搐,看到来人,立马舔着脸上前赔笑,“陆少爷,这……这是为何啊?为何要砸我的店?不能砸啊,那可都是珍品啊!” “都是赝品。”唐时锦轻飘飘的说。 店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哭丧着一张脸,向那位陆少爷求情,“陆少爷,高抬贵手啊,不知小店何处得罪了陆少爷,这店是我家祖传的,不能砸呀!” 陆貅看了眼唐时锦,就冲她一句‘都是赝品’,他就瞅这小姑娘比较顺眼。 唐时锦看他也两眼放光,这是位财神爷啊。 这人的面相,属于天生的财运命,就是那种走在路上,都能踢到银子的人。 大富大贵,不过命里有道大砍,若能渡过,便能一生顺遂,唐时锦微微叹了口气,有些人就是老天爷赏银子吃。 陆貅冷笑一声,“你敢拿赝品以次充好卖给小爷,就该想到会有今日的下场,今日我砸了你的店,也好叫你知道,怎么人能骗,什么人不能骗。” 这话听着耳熟。 他刚刚就是这么说那小姑娘的。 店家惊诧的看了眼唐时锦,这小姑娘刚说他要倒霉,陆少爷就来砸他的店了,莫非她真的能看出些什么? “误会,都是误会,陆少爷您听我解释……”店家想解释。 被陆貅抬手拦住,“不必解释,小爷是做什么的?小爷也是做生意的,还从未有奸商敢坑小爷的,你是第一个,坑到小爷头上,算你倒霉。” 店家肠子都要悔青了。 他以为陆少爷不懂货,是外行人,所以就随便拿了几个假法器卖给他。 哪成想,他会找回来啊! 不妨陆貅招招手,身旁的小厮便推了一个人出来,是个道士,陆貅冷笑,“这个人,店家认识吧?” 店家嘴角抽了抽,“不认识。” 道士眼珠子一瞪,“佟掌柜,你怎么能说不认识我呢,还是我介绍陆少爷去你店里买镇宅的法器的呢!如今陆少爷找上门来,你便翻脸不认人了,陆少爷的银子,你可没少赚呢!” 眼见两人就要狗咬狗,被陆貅不耐烦的打断,“都给我砸干净了,既然都是赝品,也不必留着害人,小爷这是替天行道了。” 店家后悔的直拍大腿,却阻拦不了陆貅的护卫砸店。 唐时锦笑了笑,“陆公子,你印堂发黑,恐有灾祸,我这里有两张护身符,你拿回去一张贴床头,一张贴身佩戴,可保平安。” 陆貅眸色一冷,目光沉沉的看她,“刚觉得你这小姑娘有点眼光,你就拿两道符骗到我面前来了,没瞧见我在砸他的店吗,听过什么叫前车之鉴吗?” 这坑他的店家,就是前车之鉴。 这时,护卫们也砸完了店,退回到陆貅身后,陆貅冷冷的看了眼店家和道士,充满警告的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陆少爷,缠着你的是个女子吧?她穿着一身嫁衣,坐在铜镜前梳妆,要与你拜堂成亲……” 她话未说完,陆貅便猛地回头,“你怎么知道?” 唐时锦勾唇,“我还知道,今夜子时她会来找你拜堂,拜完堂,你就死了。” 陆貅:…… 还真叫她说对了! 每日夜里,有个穿着红嫁衣的女鬼守在他床前,要与他拜堂成亲。 正因如此,他才找道士来驱邪,不想遇到的是个假道士,还让他到这家店里来买镇宅法器。 结果买回去,根本就不管用,那女鬼还是日日来缠着他。 于是他一气之下,就来砸店了。 唐时锦并不多说,只是将护身符塞到了他手里,“护身符你可以先试用,后付钱,陆少爷今晚可以体验一下。” 说完她就走了。 陆貅看着她的背影,意味深长的眯起眸子,片刻后吩咐身旁的小厮,“去查查,她是谁。” 小厮颔首,随后便跟上了唐时锦。 半个时辰后,小厮回到陆家,跟陆貅禀报,说那小姑娘进了唐家。 “唐家?镇南侯府那个唐家?” 陆貅目光微动。 “京城也没第二个唐家了啊,就是少爷说的那个唐家。” 陆貅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抹怀念,“难道是她?” 第25章 我最不缺的就是钱 他转手又把自己刚刚扔了的符捡了回来,揣进怀兜里。 入睡前,陆貅又往床头贴了张符,瞬间感觉房间里的阴冷之气消散了。 他美滋滋的躺上床,今晚可以安心睡个好觉了。 半夜,睡着睡着,陆貅被一股阴寒之气给冻醒了。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贴在床头的符纸竟然掉在了地上,阴寒之气越发严重。 他知道,是那个女鬼来了。 陆貅额角青筋突突的跳。 下意识的就想要逃。 然而没等他爬下床,床边已经多了一双红绣鞋。 他僵硬的抬头,披头散发的女鬼就站在他床头,对他露出阴森诡谲的笑,“貅哥哥,你要去哪啊?” 陆貅:…… 他惊恐的往后一弹,紧紧地贴着墙壁,内心暴躁的想骂娘! “貅哥哥,时辰到了,跟我拜堂去吧。” 女鬼朝他伸出手。 看着鬼爪逐渐靠近,暴躁的陆貅:……谁他娘的是你貅哥哥! 然而他只敢偏头躲避,一脸‘莫挨老子’的表情,死命抵触,“你个丑八怪,你别过来!” 女鬼阴森的脸上闪过一丝怨恨,看起来更为狰狞,“貅哥哥,瑶儿不丑,你看看瑶儿啊。” “你别叫我貅哥哥,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缠着我做什么,再不走,我找人收了你!” 陆貅就是不看她。 他像个小媳妇,被人……啊不,被鬼逼到了床角。 进退两难。 “貅哥哥,没用的,你逃不掉,你是我的,跟我拜堂去吧。” 女鬼伸手要抓他,却在触碰到他的时候,被一道金光打了回来,鬼爪被灼伤。 “你,你身上藏了什么东西?” 陆貅顿时反应过来,是他揣怀兜里的符! 他一手捂着心口,重重的吸了口气,悬起的心落了回去,还好,他没有扔掉这张符。 这护身符真的能保他平安啊! 子时已过,女鬼不信邪,再次伸出爪子,这次想直接抓他心脏! 金光再次大显,将女鬼震了回来,女鬼意识到,陆貅身上有厉害的护身符箓。 她顿时凶相毕露,随之房中阴气大涨,“貅哥哥,今夜我若得不到你,我便一天杀一个人,要你陆家不得安宁!” … 清晨。 唐时锦简单用了些早膳,流珠拿了些茶叶来。 “小姐,这是大小姐给的碧螺春,让小姐尝尝。” 唐时锦挑眉,“正好,把茶泡上,一会儿招待客人。” “什么客人?”流珠没懂。 唐时锦神秘一笑,“等会你就知道了,今日会有贵客上门,你把茶泡好就是。” 不多时,门房小厮便来禀报,陆家少爷前来拜访,说想见三小姐。 唐时锦挑眉,瞧,送财童子来了。 陆貅是外男,不好进内院,于是便在前厅等候。 唐时锦带着流珠前去见他,流珠说,“小姐真是神机妙算,说有贵客上门,还真有!” 陆貅昨晚,怕是被吓得不轻。 果然,一到前厅,便叫陆貅正坐立不安的等着。 “陆少爷,久等了。” 听到唐时锦的声音,陆貅眼睛一亮,立即迎了上来,“你,你是唐家三小姐?” 唐时锦点了点头,她瞧了眼陆貅的黑眼圈,“陆少爷脸色不太好,昨晚一夜没睡吧?” 陆貅:被一只鬼盯着,谁能睡得着! 昨晚上,他跟那个女鬼硬生生的耗了一夜,他是犯困都不敢合眼啊。 直到天亮,女鬼实在是耗不下去就先走了。 然后他片刻都不敢耽搁,赶忙就来找唐时锦了。 “三小姐料事如神,想必知道我因何而来了,我想请三小姐帮我收服那只鬼,让她不要再缠着我,不要再出现在陆家!” 陆貅颇有些咬牙切齿的说。 唐时锦笑笑,“好说,不过先说好,捉鬼除祟要收费的。” “没问题。”陆貅毫不犹疑,“我最不缺的就是钱。” 唐时锦:…… 知道你豪。 貔貅属性。 “陆少爷可以先回去,今夜那女鬼出现,我自会将其收服。”唐时锦道。 陆貅犹疑了一下,唐时锦又说,“这几张符你拿回去,跟昨晚一样,一张贴床头,一张贴身佩戴,剩下的,以防万一给你留作备用。” 陆貅正想说,昨天她给的符,上面的符文痕迹变得很淡了,她就直接给了他更多的护身符。 “鬼魂的心眼子多着呢,会找各种机会接近目标,最常见的就是利用目标身边的人,多余的符,你可以给你身边的人,这样女鬼就控制不了他们。” 陆貅眼神闪了闪,她果然道法深厚。 连秀儿被鬼利用泼湿了符都知道。 他点点头,“我等你。” 唐时锦笑笑,“符纸的钱,等收服了女鬼,还陆家一个清净后再一起算,陆少爷请吧。” 陆貅揣好符箓,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看了眼唐时锦。 那一眼,颇有些意味深长。 唐时锦问他,“怎么了?陆少爷还有事吗?” 陆貅摇摇头,现在似乎不是说话的时候,他说了声“告辞”就走了。 她好像,不记得他了。 入夜后,陆貅给身边伺候的人每人一张符,并下令今晚不用伺候,都拿好符纸,老老实实的呆在房间里,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准出来。 下人们照办,早早就缩回房去了。 偌大的陆家,一下子就清净了下来。 陆貅捏着唐时锦给的符,紧张的盯着四周,等着女鬼现身。 等等? 他是不是忘了叫人给唐时锦留门? 不然等会儿她来了,如何进府? 陆貅懊恼的一犹豫,起身就要去给唐时锦留门,结果刚一动,无端吹来一股阴风,他两条腿立马僵住了。 紧接着,阴寒之气像一只只鬼手,爬上陆貅的小腿,他顿时感觉一股寒气蹿上脊梁,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貅哥哥,我头发还没梳,你来帮我梳头吧?” 他看到女鬼坐在铜镜前,披头散发的正在梳头,然后‘咔嚓’一声,直接将头颅摘了下来,摆在镜子面前梳头。 那颗头颅,还在对着陆貅笑。 陆貅只觉得整个人头皮发麻,生理性的一阵反胃,差点没呕出来。 现在临时抱佛脚,求佛保佑还来得及吗? 下一秒,那颗头直接飞到了陆貅面前,陆貅被吓的一个踉跄,直接撞到了后面的桌角,摔了个屁股墩儿。 他死死地攥着手里的符,忍无可忍的大喊,“小道姑你在哪啊!” 第26章 给我立牌供奉呢 忽而一道金光闪现,一纸符箓朝鬼头劈了过去,女鬼发出一声惨叫,头首分离的脑袋就这样被镇鬼符压在了地上,鬼眼滴溜溜的转着。 “在呢。”唐时锦的身影随之出现,笑着看了眼陆貅,“你刚刚叫我什么?” 陆貅直接大喘气,然后像是白了她一眼,“你,你怎么进来的?” “瞬移符。” 唐时锦扫了眼地上的鬼头,啧啧道,“原来你喜欢死无全尸?” 鬼头:“你是谁?放开我,这是我和貅哥哥的事,你一个外人来捣什么乱!” 女鬼的身体不服气的站了起来,想要朝唐时锦扑过来,她呵笑一声,一脚踩在鬼头上,“再敢动,我踩爆你的头。” 女鬼瞬间不敢动了。 唐时锦把女鬼的头提起来,“给你两个选择,一,你自己去投胎,二,我打的你去投胎,你自己选吧。” 鬼头剧烈的摇晃起来,“我不走!我还没和貅哥哥成亲,我不走!” 陆貅嘴角抽搐,她知道她拎着的是一颗鬼头吗? 唐时锦眯起眸子,看了眼陆貅,又掐指一算,慢悠悠的说道,“她的执念很深,而且……你俩确实有点露水姻缘。” 陆貅:“不可能,我从未见过她!” 唐时锦提起鬼头往他面前晃了晃,“你再仔细看看,你确定没见过她?” 陆貅:…… 他内心翻江倒海的躲开视线,不与鬼头对视。 唐时锦叹了口气,松手道,“自己把头接回去,别再吓着我的招财兽。” 女鬼感受到唐时锦的厉害,不敢再造次,默默地把头拼了回去。 陆貅只觉得今夜所见,颠覆了他过去二十年的认知,他拿着护身符,靠近唐时锦,“你为何不收了她?” 女鬼浑身颤了颤,委屈巴巴的看了眼陆貅。 陆貅只想把她眼珠子扣掉! “收她容易,但根源上没解决,她就还是你夫人。”唐时锦说。 陆貅:“什么意思?” 唐时锦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这鬼新娘,“有人用你的八字,跟她定了阴亲。” 陆貅愣住了。 是谁?是谁敢这么坑他? “你能找到害我之人么?”陆貅脸色阴沉。 说话间,女鬼似乎是怕暴露什么,趁陆貅不注意,一溜烟的逃了。 唐时锦微微勾唇,“你很快就知道了,跟我走吧。” 她早料到女鬼会逃,所以她刚才就在女鬼身上留了追踪符。 唐时锦带他离开了陆家,夜深的街道上寂静无人,唐时锦忽然问他,“她叫方瑶,你真的不认识她么?” 陆貅皱起眉头,想了又想,似乎有些耳熟,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到了。” 唐时锦停下脚步,陆貅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是一座府邸的大门。 看门庭,应该是个富户。 方瑶……心里嘀咕了一遍这个名字,陆貅面色沉了又沉,很显然,他想起了点什么? 唐时锦挥了挥手,方府紧闭的大门自动打开。 里面赫然有一股阴风吹来,到处挂着白绸,地上洒满了纸钱,风轻轻一吹,白绸飘荡起来,显得更加诡异。 入目是一个灵堂。 灵堂上摆着两副棺材。 两个牌位在忽暗忽明的棺材前摆着,上面赫然是方瑶之灵位,另一个,则是——陆貅之灵位。 陆貅顿时双拳紧握,拳头捏的咯咯作响,“方家,亏我待他们不薄,他们竟恩将仇报来害我!” 方家也是做商户的,曾有过资金周转不开时,方家的产业险些倒闭,陆家是京城商会的龙头老大,于是方家便求到了陆家,想让陆家帮帮他们,是陆貅大义的借了方家十几万两银子应急。 结果,方家就是这么报答他的? 陆貅气上心头,一脚就踹翻了供桌和牌位。 方家的人听到动静,赶了出来,“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民宅,你知道……” “让方永胜出来见我!” 陆貅面色阴沉。 灵堂昏暗的烛火下,下人们这才看清陆貅的脸,“陆,陆少爷……” 完了完了,陆少爷打上门来了。 还打翻了供台。 下人们胆战心惊,陆貅声音幽冷,“给你们三个数,本少爷见不到方永胜,方家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以陆家富可敌国的实力,陆少爷说的出这话,自然是绝对做得到的。 陆少爷动动嘴,方家就能在生意场上没有活路。 “怎么回事?”不等下人去禀报,方家家主方永胜便自己出来了,他看到灵堂跟被人砸了似的,顿时痛从心起,“这是谁干的?瑶儿……我的瑶儿……” 老父亲忍不住抹泪。 却听见陆貅的冷笑声,“方家主,好久不见啊,我竟不知方家主如此铭记我的大恩,给我立牌供奉呢。” 方永胜顿时头皮发麻,寒从心起,“陆,陆少爷……你,你怎么会来?” “我不来,怎知我在你方家已经死了呢?” 陆貅笑的杀气腾腾。 方永胜知道,得罪陆貅,方家就能完了。 “陆少爷,您听我跟您解释啊。”方永胜一把年纪,扑通一下就给陆貅跪了下去,老父亲太痛心疾首道,“小女不日前突然染病,不幸病逝,陆少爷您可能不记得她,可她生前却一直惦记着您啊,我女儿对您倾心已久,我不忍看她抱憾而终,这才……” 说着,方家主嚎啕大哭起来,哭声悲痛,“这才立了个您的牌位,与小女一同供奉,只是为了了却小女生前的遗愿罢了,陆少爷您大人有大量,求您体谅我一个做父亲的心情,求您体谅我丧女之痛啊。” 然后重重的给陆貅磕了个头。 陆貅目光冰冷,你女儿死了,你就要拉我这个活人给她陪葬。 还要让我体谅你? 陆貅气笑了,“本少爷救条狗,狗还知道对我摇尾巴,你们连狗都不如。” 方永胜面色难堪了一瞬。 毕竟方家还欠着陆家十几两的银子没还。 “陆少爷,求您怜悯啊,我给您磕头了……”方家主还在哭,大约是想让陆貅同情他们。 毕竟他已经死了女儿,已经够可怜的了。 不过是要陆貅一个牌位罢了,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的。 第27章 还有银子等着她去赚 “你知道你女儿纠缠陆貅,要拉他成亲吗?”唐时锦语气平淡的开口。 方永胜这才注意到,陆貅旁边还有个小姑娘,他哭声停了一下,“你是……” “你用陆貅的八字,与你女儿结阴亲,你女儿就会缠上他,你们父女这是想让陆貅陪葬啊。”唐时锦轻蔑的勾了勾唇。 中年丧女,年轻殒命,或许这对父女确实可怜。 但老实讲,唐时锦并不同情她们。 生老病死是命数,也是常态,死有遗憾的比比皆是,难道就因为你女儿有遗憾,就能不经他人同意,来满足你女儿? “不,我没有如此想过,陆少爷,我,我也是出于无奈,情有可原啊……” “这不是情有可原,这是自私!” 唐时锦沉声打断方永胜的话,方永胜被拆穿,羞愧的低下了头。 陆貅气的拳头硬了又硬,他没上去一脚踹翻方永胜,已经是看在他丧女的面子上了。 唐时锦上去推开了棺椁,里面躺着一面容死白的少女,少女手里抱着个木偶,上面正贴着陆貅的生辰八字。 方永胜眼珠子颤了颤,想上去阻止,可在陆貅的冷眼下,又不敢妄动。 唐时锦又去推开了另一个棺材,里面只有一套衣服。 看样子是想做个衣冠冢,一起下葬。 看到自己的衣服躺在棺材的那刻,陆貅忍无可忍,上去就是一脚,踹了方永胜一个四脚朝天,“你还挺有本事,本少爷的衣物和八字都拿到了。” 方永胜只觉得胸腔剧痛,却只能忍痛爬起来,辩解道,“只是……只是件衣物和八字罢了,不会有事的。” 陆貅想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他已经见过方瑶好几次了,还敢说不会有事? 方瑶几天前病逝,作为父亲的方永胜痛心疾首,女儿临终前,说没能再见陆貅一面,没能与他说明心意,是她最大的遗憾。 方永胜知道,闺女自从见了一面陆貅后,就对他芳心暗许。 虽说方家也有几分薄产,但与陆家相比,那是相差甚远。 方永胜自知,方家是配不上陆家的。 陆少爷那样的公子哥,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他未见得就会瞧得上他女儿。 何况他因生意出了小状况,周转不开,还找陆家借了十几万两的银子。 陆少爷大义,他不能不念人家的恩情。 方永胜后悔啊,那日借钱,他就不该带方瑶一起去。 不然她也不会见到陆貅,就对他动了心思。 方瑶死后,方永胜就花了重金,私下在陆家下人那里,打听来了陆貅的生辰八字,还买来了一套他穿过的衣袍,就为了做个衣冠冢,跟方瑶一同下葬。 这眼看明天就能下葬了,方永胜做贼似的在方家藏了几个晚上,没想到还是被陆貅知晓了。 陆貅忍怒看向唐时锦,“你能解除阴亲么?” 唐时锦点头,“可以,得加钱。” 陆貅:“钱不是问题,我要方瑶魂飞魄散可能做到?” “不,不能啊!”一听要自己女儿魂飞魄散,方永胜哪里受得了,他爬到陆貅脚下,抱着他的大腿声泪俱下,“陆少爷,求您高抬贵手,放过小女吧,她已经死了!您大人有大量,就发发善心吧,我求您了!” 不管陆貅是不是真的见到了方瑶的鬼魂,作为父亲,他哪能看着人对他女儿不利。 陆貅一脚把他踹开,“你女儿缠着我的时候,可没想过要放过我。” 方永胜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爬起来,然后用自己的身躯挡在方瑶的棺椁前,“谁也别想动我女儿,除非……除非从我身上踏过去!” 陆貅又是一脚,直接把人踹翻,面色阴沉,“你以为我不敢踏吗。” 唐时锦能动手向来是不喜欢动口的,她直接从方瑶的棺材里,拿出那个贴有陆貅生辰八字的人偶,抬手掐了个手势,抹去人偶上的八字,然后祭出一张火符,人偶顷刻间化为灰烬。 “阴亲解了。”她声音平淡。 陆貅看不到,他的小拇指上有根隐形的线,断了。 线的另一头,在方瑶的手上。 “不!”方瑶的鬼魂出现,怨气腾腾的看着唐时锦,“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我马上就要能陆貅在一起了,你为什么要破坏我们的姻缘!” 说着,她鬼相毕露,朝唐时锦扑去。 被唐时锦一巴掌拍进了棺材里,唐时锦眸色冷淡,“他的姻缘不在你,认命吧,否则我下一巴掌就要你魂飞魄散。” 方瑶被震慑住了。 唐时刻又看向陆貅说,“你的衣冠冢怎么处置,你自己看着办,方家的事,你也看着办,活人的事,我不管。” 陆貅沉着脸,点了点头。 唐时锦摆摆手,“天亮后我来取报酬。” 临走前,唐时锦又甩出一道镇鬼符,将方瑶的鬼魂钉在棺材上,让她动弹不得,如此才能确保稳妥。 她已经给附近的阴差传信了,很快就会有鬼差来带她走。 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唐时锦还能回去补个美容觉,这两个时辰,就留给陆貅收尾。 唐时锦出方家大门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下。 她顿了顿,莫非有什么不好的兆头? 然后她抬手掐指一算,啧的一声,原来是要她停下睡美容觉的脚步,还有银子等着她去赚。 唐时锦抬头望了眼夜空中的月亮,叹了口气,打工人,加班吧。 与此同时,瑞王府。 “王爷怎么还没来?太医呢……太医找来了吗?”瑞王妃守在儿子床前,眼泪连连,“长生,你别吓母妃……母妃不能失去你,长生,你睁开眼看看母妃好不好……上天为什么要这么对你,有什么罪责冲着我来不行吗,我愿意用我的命换我儿子的命啊。” “王妃,您别太伤心了,已经派人去禀王爷了。”贴身侍女红着眼睛劝道。 “大半夜的叫醒本王,有何急事。”瑞王一进门,脸色就很不耐烦。 “王爷……长生病了,他昏睡到现在,一直叫不醒,刚刚还发热呕吐了,王爷快派人传太医来啊。”瑞王妃着急的说。 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抓着瑞王哀求。 瑞王看了眼床上的孩子,眉头紧皱,厌烦的甩开瑞王妃,“他不是一直如此吗,有什么好大动干戈的将本王吵醒,让厨房熬点药灌下去就是。” 第28章 有人诅咒他 “王爷,长生可是你的儿子啊!他病了你看不见吗,他还那么小,病势汹汹怎能拖延下去,我只想让王爷请个太医来,有那么难吗?” 瑞王妃含着泪控诉道。 瑞王脸色深沉,“他真的是本王的儿子吗?” 瑞王妃一噎。 瑞王冷哼,“你以为太医院是你家开的?你想请便请,想传便传?人家太医不用睡觉的吗,这大半夜的你想让本王去哪给你传太医?” 瑞王妃抿唇,“传不了太医,那就找大夫!找个大夫对王爷来说,不难吧?” 她心里明白,他就是不想给长生请大夫,才这般推脱。 他终究,对长生有芥蒂。 尤其是在唐家的认亲宴回来之后,对她和长生是越发的冷漠。 连日宿在侧室那里,甚至连长生病重,都不来瞧一眼。 “往日太医来开过的药,先给他喂下去,天亮再请大夫便是。”瑞王说完,甩袖就走,回侧室那里睡觉去了。 瑞王妃眼泪流了下来,看着儿子青白的小脸,她揪心的疼,“长生,是母妃对不起你,母妃没用……” “呕…” 昏迷的孩子突然从床上翻了起来,然后大口大口的呕吐,这可吓坏了瑞王妃。 “长生,我的孩子……”她抱着长生,拍着他的背,浑然不在意腥污的呕吐物溅到她裙子和鞋面上,长生小小的身子在她怀里不停的抽搐。 瑞王妃害怕极了,只能一遍遍的喊着长生的名字,眼泪止都止不住。 眼泪是一个母亲最无助的象征。 看着地上乌黑腥臭的呕吐物,瑞王妃满目担忧,长生明明什么都没吃,一日未曾进食,只勉强喂了些参水,为什么会吐出这些腥黑的东西? 长生吐完之后,仍旧昏迷着。 看着脸色更加灰白了些,瑞王妃拿手指在他鼻尖试探了下,顿时哭的更伤心了。 就连侍女都看的出来,小公子是有进气没出气了,怕是……不成了。 瑞王妃抱着孩子瘦小的身板,哭的撕心裂肺,侍女也偷偷抹泪。 瑞王妃哭着哭着,突然像是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她马上吩咐道,“冬菊,快,备车……快去备车!” “王妃,这么晚了,您是要去给小公子找大夫吗?” 可王爷都说,没大夫了,王妃又要去哪里请人来为小公子瞧病? “对,你速去备车,我要去唐家!”瑞王妃含泪的眸子坚定下来。 她想到了唐时锦说的,长生命里有大劫! 或许她真的能救长生。 她不能……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长生在她怀里一点点失去气息,哪怕是有一星半点的希望,她都要去试试! 冬菊立马去备车,瑞王妃将长生抱了起来,带着他一起去找唐时锦。 马车驶过寂静无人的街道,马蹄践踏的声音格外清晰。 “快些,再快些!” 瑞王妃催促车夫道。 冬菊看着王妃将小公子抱在怀里,如珍如宝却又挽救不了小公子的命,王妃该有多痛心啊? 王妃只怕也是死马当活马医,才会想去唐家。 内心里,冬菊知道,小公子已是病入膏肓,救不回来了。 片刻后,马车停了下来,瑞王妃一把掀开车帘,“到了吗?” “快到了,夜路看不清,险些撞上一个小姑娘。”车夫说。 瑞王妃看了眼,马车前头挂着灯笼,瑞王妃一眼认出,那就是她要找的人! 唐时锦歪头一笑,“王妃是来找我的吗?” 瑞王妃正要下车,不妨下一秒,唐时锦就直接到了马车里。 一眨眼的功夫,她就坐到了瑞王妃旁边,压根儿没看见她是怎么上来的! 瑞王妃心头一惊,冬菊差点叫出声。 唐时锦看了看她怀里的孩子,微微叹了口气,“他的命,很快就要被人拿走了。” 再晚来一步,这孩子必死无疑。 一听她的话,瑞王妃顿时就心揪起来,“三小姐,此前是我莽撞,我向你赔罪,可否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还有得救,不过……” “三小姐有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哪怕是要我的命,我也愿意!”瑞王妃语气坚定的说。 没有什么比听到儿子还有救,更让她心慰的了。 唐时锦勾唇,“我不要你的命,付钱就行。” 瑞王妃连忙点头。 “这里太挤了,我们换个地方治病。”唐时锦一抬手,祭出一张符箓,她们瞬间就从马车里消失了。 半响,车夫听到里面没了动静,轻轻撩开帘子一看,马车是空的! 他顿时心神俱震! 见鬼了吗?夜深人静,他拉了辆空马车出来? 此刻唐时锦已经带着瑞王妃和冬菊回到了瑞王府的房间里。 “将孩子放下吧。”唐时锦看了眼床榻说。 瑞王妃来不及震惊,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放下。 冬菊震惊的瞪着眼珠子,她们刚刚不是在马车上吗?怎么一下子就回来了? 她惊讶的看着唐时锦,难道她真的会法术? 唐时锦没去解释瞬移符,而是专心的给长生看起了病。 其实也不是病,是一种邪术罢了。 唐时锦掐了个手势,祭出一张安魂符,化作一缕金光融入长生体内。 片刻后,孩子的面色逐渐有了些润色,不似之前灰白。 唐时锦直白的说,“长生不是病,是中了咒术,你也可以理解为,有人诅咒他。” 瑞王妃脸色一白,“怎么会?长生还这般小,怎么会有人诅咒一个孩子?” “这就要问问王妃了,一般这种诅咒,只用在极为痛恨的仇人身上。” 若不是长生得罪了人,那就是作为父母的瑞王妃两口子有什么仇人,对方报复在小长生身上。 这种解释最为合理。 “我家王妃平素最是和善,并未与什么人结过仇怨。”冬菊为瑞王妃说话道。 唐时锦看了眼冬菊,然后说,“想要解咒,需要长生父亲的一滴精血。” 瑞王妃有无仇人,与她没什么干系。 她只是来救人赚钱的,不过问私人恩怨。 毕竟谁还没点秘密了。 “快,去请王爷来。”听到要长生父亲的血解咒,瑞王妃立马让冬菊去叫瑞王来。 唐时锦强调,“是亲生父亲的精血。” 第29章 三小姐是个心善的 瑞王妃怔住了。 冬菊却似是不懂,“三小姐你说什么呢,小公子的亲生父亲不就是我们王爷吗。” 唐时锦笑笑,“我说什么,王妃心中自然有数,我给长生用了安魂符,可保他三日平安。” 这种咒术是极为低级的诅咒,她方才破了长生身上的邪气,下咒之人必会遭反噬,可因咒术低级,反噬并不重,如果下咒之人一心想要长生这孩子的命,那么最多三天,对方就会卷土重来。 安魂符的功效也可维持三天,上面的朱砂便会慢慢淡化。 当然,她也可以用符一直为长生减轻痛苦,但这方法治标不治本,并不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她那日在认亲宴上说的,可不是胡诌。 瑞王不是长生的生父。 小长生这祸根,或许就是来源于此…… “好,一滴血而已,我可以找来,三小姐可否能找到下咒之人,我定要他付出代价!”瑞王妃眼神露出一丝阴狠。 儿子就是她的逆鳞,她的命根子,谁敢害她儿子,她就是拼了命,也要跟对方拼个鱼死网破! “可以。”唐时锦拿出一张护身符,递给瑞王妃,“贴身佩戴,可保平安。” 瑞王妃再不敢说她的符是骗人的,连忙接了过来,藏进袖兜里。 唐时锦笑了笑,瑞王妃没瞧见,其实那护身符下面,还压着另一道符纸。 “病我看完了,王妃可以付钱了。” “多少银子?”瑞王妃问。 唐时锦竖起三根手指头,瑞王妃似乎面露难色,但还是使唤冬菊,“去我的体己中拿三百两给三小姐。” “可是王妃……” “去吧。”瑞王妃没让冬菊说完。 冬菊叹了口气,转身去了。 王妃的体己本就不多了,这些年来,小公子病重,一直是王妃在贴补药钱。 外人都说王爷如何宠爱王妃,其实不然,连小公子的药钱,王府都不出。 冬菊拿出三百两,已经是王妃最后的一点体己了。 唐时锦看了眼瑞王妃的脸色,再看看那装着三百两银子和银票混合的匣子,她勾了勾唇,从中拿出一包碎银,“护身符十两,安魂符二十两,看病十两,总共四十两,王妃找来精血,再来寻我,我会为小公子根治。” 说完,唐时锦就走了。 瑞王妃愣愣的,“三小姐……是个心善的。” 之前唐家认亲宴上,她说三小姐不懂规矩,是她眼皮子浅了。 也怕唐时锦真的看出长生的身世。 可如今,哪里还瞒得住呀。 为了儿子的命,她怎么也得去一趟了。 冬菊抱着装银子的匣子连连点头,“奴婢也觉得三小姐是个好人!” 幸好她没要王妃全部的体己,否则不仅她和王妃的吃喝成了问题,就连小公子这几日的药钱都没了。 瑞王妃看着面色恢复红润,熟睡的长生,深吸一口气道,“冬菊,备车吧。” … 书房,管家前来禀报,“王爷,瑞王妃来了。” 正在画画的崇王笔尖一顿,“人在哪?” “王妃将人请去了后院,说要亲自招待。”管家说。 崇王低头继续作画,管家静静候着,不肖片刻,画纸上赫然出现一支红梅,红梅傲雪,屹立枝头,崇王若有所思的敛眸,“没画好。” 可在管家看来,这红梅已经是画的极好了。 看起来就跟真花儿一样,栩栩如生。 王爷酷爱画梅花,画功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了。 “王爷,不去看看吗?”管家试探的问。 崇王表情平淡,“既有王妃招待,本王去做什么。” “王爷。” 就在这时,崇王妃的声音从书房门口传来。 崇王抬头看去,眼神似乎闪了一下,声音平静,“何事?” “嫂嫂说有要事与王爷说,连跟我喝盏茶的功夫都没有,这不,我便先带她来寻王爷了。”崇王妃笑说道。 先皇的几个儿子,庆王最大,瑞王排老二,崇王次之,还有个最小的便是十九王爷萧宴。 “瑞王妃寻本王有何要事?”崇王语气没什么起伏的问。 瑞王妃眼睛里闪过一抹愧疚,是对崇王妃的,崇王妃是真心拿她当嫂嫂的,她垂下眸子,低声说,“可否与王爷单独说话?” 为了儿子,哪怕是要受良心的谴责,千夫所指,万人唾骂,她也要来。 崇王微微蹙眉,崇王妃笑了笑,“那我便先去小厨房备些茶点,一会儿嫂嫂与王爷说完了事,再去我那里坐坐,嫂嫂可不许推辞,好不容易来一趟,我可许久没见着嫂嫂了,瑞王只怕是日日与嫂嫂腻歪,舍不得放嫂嫂出府走动呢。” 她笑着打趣。 却没注意到,瑞王妃嘴角的苦涩。 以及崇王眼底的隐晦。 崇王妃出去后,崇王便将刚画好的红梅卷了起来,随手仍在一旁,像是扔一件不起眼的垃圾。 “瑞王妃有什么事,请说。” 一刻钟后,瑞王妃从书房里出来,神色失落,眼底却有一抹欣慰,她手里捏着一个小瓷瓶,那里面装着长生的救命药。 “瑞王妃,您与王爷说完事啦?我们王妃特意交代奴婢,在这等等您,等您出来定要让王妃去后院坐坐,我们王妃可是张罗了一大桌的点心呢。” 崇王妃身边的丫鬟笑盈盈的说。 瑞王妃张了张嘴,却似是无力,一时没能发出声音,便被丫鬟连推带请的拉着走,“我们王妃许久没与王妃您叙旧了,时常念叨您呢。” 盛情难却,瑞王妃不好拒绝,便想着去喝盏茶就回去。 她不放心长生一个人在家。 崇王妃果真备好了一桌茶点,大多还都是她爱吃的。 瑞王妃心中愧疚更深。 崇王妃热情的待客,瑞王妃却食不知味的咬了口糕点。 吃下一块点心,瑞王妃便站了起来,“多谢你的盛情款待,只是长生身子不好,我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家里,下次王妃来瑞王府做客,我一定好生招待!” 崇王妃咬着一块点心,没什么表情。 瑞王妃想站起来,头就有些晕,视线也变得恍惚,“我……” 话没完,人就倒了下去。 第30章 当事人正看着你行凶呢 崇王妃慢慢的吃完剩下的半块糕点,拿帕子擦干净手指,眸子里没有了热情,冷淡的不似常人。 随后她从小桌下,取出一把匕首来,刀刃锋利,寒光凛凛,她走到瑞王妃面前,蹲下身看着她那张花容月色,楚楚动人的脸,不得不感叹,瑞王妃是真的美啊。 难怪当年能引得两位王爷争抢。 随之,崇王妃眼睛里闪过一抹恨意,她高举起匕首,“你不该送上门来。” 说罢,匕首对着瑞王妃的脖颈,狠狠刺下! 可就在匕首将要刺入瑞王妃肌肤的一瞬间,她身上忽然散发出一道金光,将她的匕首震开。 崇王妃眼神一震,“怎么回事?”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当事人正看着你行凶呢。” 清脆的声音凭空传来,崇王妃心中一颤,“谁?谁在说话?” 下一秒,唐时锦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对她微微一笑,“我在说话。” 崇王妃吓得往后一跌,“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唐时锦并未回答她,而是弯腰将瑞王妃身上的护身符拿了起来,上面的朱砂褪掉了,护身符刚刚已经替她挡了一劫。 瑞王妃醒过来,她怔怔的看着崇王妃,想问为什么,却又问不出口。 不知道是不是那道符的作用,她刚刚虽然晕着,但意识是清醒的,甚至还眼睁睁的看着崇王妃行刺她。 唐时锦看了眼两个气质相似,长相也属同类的女人,悠悠叹了口气,“她睡了你男人,你恨她是应该的,你有很多种方法可以让她们母子身败名裂,可你偏偏选择了最不应该选的一种,用咒术害人,实在不可取。” 瑞王妃闻言先是一愣,然后握紧了拳头,“你是说,是她害的长生?” 唐时锦点头,“施了咒术的人偶应该还在这屋子里。” 瑞王妃眼神渐渐冷了下来,“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害我儿子,你要怎么恨我都不要紧,你要报复,冲我来便是,为什么要对一个孩子下手!” 崇王妃突然大笑起来,眼神中充满戾气,“为什么?你这贱人还有脸问我为什么?你生的是谁的儿子?你来找崇王做什么?我只恨,自己没有勇气,当人面捅她个七八刀,还有她那个野种,更该死!” 她彻骨的恨意,惊的瑞王妃后退了几步,“疯子!” 唐时锦瞥了眼发疯的崇王妃,“没算错的话,你俩之间的恩怨,是你咎由自取吧?” 崇王妃噎了一下,然后赤红着眼睛责怪道,“就是她,就是这贱人勾引的崇王!” 瑞王妃心口刺痛,“若不是你给崇王用那药……” “你住口!” 崇王妃阴狠的盯着她,不许她说出口,如果眼神可以比作刀枪,瑞王妃怕是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要说瑞王妃和崇王妃,原先二人感情也是极好的,后又一同嫁入皇家,成为妯娌,感情理应更是和睦。 但其实崇王妃知道,崇王其实一直爱慕的,是瑞王妃。 只是,瑞王比他先下手,去皇帝面前提了亲。 他这才错失所爱。 娶她也不过是崇王母妃的意思,他不好忤逆母妃,这才答应这门婚事。 可成亲后,他便冷落着她。 说出去谁敢信,成亲一年,她仍旧是完璧之身。 渐渐地,她心里便生出了怨怼,尤其是看到瑞王那般宠爱瑞王妃,她心中更是不平,凭什么瑞王妃可以夫妻恩爱,她就不行? 于是在一年春猎上,她动了心思,在茶水里下了催情的药物,到底是夫妻,崇王虽不碰她,却也不曾过多防备她,在外人眼里,她和崇王也是琴瑟和鸣的。 可她万万没想到,崇王喝下那杯茶水,察觉到茶水里有问题后,勃然大怒,却宁可忍受痛苦,也还是不肯碰她。 一个男人,哪里忍受得了催情药物的冲击,哪怕她死死地抱着崇王,崇王还是盛怒的将她甩了出去,自己离开了。 可最后她找到崇王时,他只面色冷沉的甩给她一句,“你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 那一刻,崇王妃只感觉浑身血液都凉了。 他的催情药解了,他睡了别人,他宁可睡外面的女人,也不碰她! 心里的落差让她备受打击,恨意也随之生根发芽。 后来,她又碰上了从水池里出来的瑞王妃,当时她衣衫不整,浑身湿透,崇王妃还以为她落水了,可当她看到她脖子上的红痕时,她整个人脚底生寒,她明白了,是她……是她帮崇王解了催情药! 从那以后,她与瑞王妃其实并无往来,崇王妃当日也并未戳穿,彼此只当不知。 再后来,便传出了瑞王妃怀孕的消息。 为此,崇王妃不是没怀疑过,她的孩子……会是谁的? 直到长生越长越大,直到她在宫宴上见到了瑞王的儿子,长生,她才赫然发觉,那哪里是瑞王的儿子,分明是崇王的种! 那孩子,眉眼生的与崇王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她心里埋藏了多年的恨意再也忍不住的爆发出来。 看着崇王妃癫狂痛苦的模样,瑞王妃闭了闭眼,攥紧了五指,同样压抑着痛苦。 当年的荒唐事,她本想烂在肚子里,难道只有崇王妃一个人受到伤害,只有她一人委屈吗? 她也是受害者啊! 回想起那一日,她只是不慎在水池边丢失了贴身佩戴的香囊,想回去找找,却不想被他拽进了水里。 铸下大错。 可这一切是她的错吗? 崇王妃恨她可以,可为什么要害长生? 长生是无辜的! 趁着两个女人回忆往昔时,唐时锦已经找出了施展咒术的傀儡娃娃。 从傀儡娃娃腹中,又翻出了长生的生辰八字。 瑞王妃冷冷的看着人偶上扎满了银针,“你可知皇族之人,施厌胜之术,是死罪!” 唐时锦嘴角抽了抽,要这么理解也可以,但这娃娃上的咒术,比厌胜之术还是强了那么一丢丢的。 厌胜之术,虽也是一种诅咒,但若没有加以咒术,实则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这个傀儡娃娃上面,是加了咒术的。 应该是施加咒术还不解恨,所以崇王妃又在娃娃上扎满了针,来宣泄自己的恨意。 只是崇王妃没有道法修为,施的咒术也不强,但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足以致命。 “三小姐,这咒术你能解吗?”瑞王妃声音有些颤抖。 这点咒术对唐时锦来说自然不算什么,她点头,“能。” 她抬手,正要消除上面的咒术,‘咣当’一声,门开了。 第31章 本王亦凭本事冷落你 崇王面色冷硬的看着崇王妃,“当真是你做的?” 长生的身子越来越弱,竟是她在背后诅咒? “是!”都到这一步了,崇王妃根本不惧承认,“这贱人往我心口上插刀子,我便要往她心口上捅刀!她不是最宝贝她那儿子吗,我便要让他儿子不得好死,我要让她生不如死!” 她阴狠又憎恨的看着瑞王妃和崇王,讽刺一笑,“放着自己的妻子不睡,去睡自己的嫂嫂,萧崇,你敢说你对她没有动心思吗!” 崇王沉默片刻,语气平淡的说了句,“我动了。” 崇王妃眼珠子一瞪,他竟承认的这么大胆! 他还要不要脸! “我不仅动了心思,那一日我也知道是她,才想要她的。”崇王非常直白的说。 就连唐时锦都惊呆了老铁! 貌似有点劲爆哦。 她喜欢听八卦。 解咒什么的,倒也不急,先吃瓜! “当年若不是你有意将我支开,瑞王也不会先一步去提亲,我们的错过皆因你。”萧崇没什么表情的说。 但崇王妃了解他,他表面越是平淡,说明心里越是在意,越是记恨。 崇王妃眼神闪了闪,“我凭手段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有错吗?” 当年她知道,萧崇和瑞王妃互相看对了眼,情愫暗生,是她以她的名义,借故支走了他。 让瑞王殿下抢先一步。 可她不觉得自己有错,她不过是争取自己想要的罢了,何错之有? “你凭手段得到你想要的,你成功了,你现在是崇王妃,本王亦凭本事冷落你,你便不该觉得委屈。” 崇王语气依旧平淡。 “你,你娶了我,凭什么冷落我!她可是你的嫂嫂,你就不怕瑞王记恨你吗,因为一个女人,兄弟阋墙,你就不怕被天下人耻笑吗!” 崇王妃怒吼。 崇王看了眼面容凄美的瑞王妃,眼神深沉道,“本王无需做皇帝,何须在意天下人的看法?” 至于兄弟阋墙,他和瑞王一直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他不是君子,瑞王夺人所爱,亦非君子。 半斤八两罢了,他从来不惧得罪瑞王。 不撕破脸,只是不想让她在瑞王府举步维艰罢了。 瑞王妃脸色凄苦,“别说了……你们别说了,我只想救我儿子,只要长生能平安健康的长大,你有多少怨恨,冲我来便是。” 瑞王府,从来就不是她的依靠。 她只求长生能平安无事。 说着,她又看向吃瓜的唐时锦,“三小姐,请你替我儿解除诅咒!” 吃瓜完毕,该干活了,唐时锦点点头,然后抬手捏了个手势,祭出一张符,随之消除了傀儡娃娃上的咒术,以及怨气。 这些怨气,都是崇王妃倾注在上面的。 “噗…” 身心狼狈的崇王妃突然喷出口血来。 她惊恐的看着唐时锦,她居然不费吹灰之力,就解了咒术? “不,不可能……我好不容易学来的咒术,你怎么可能轻易解得了,你说……你是何方妖孽!”崇王妃望着唐时锦傻笑。 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凶,一会儿恨的。 整个人好似疯癫了。 崇王看出她的不对劲,看了看唐时锦,唐时锦耸耸肩,“反噬而已,她下咒术,咒术自然会反噬到她身上,你该庆幸她下的咒术一般般,否则反噬就不是脑子出问题这么简单了。” 崇王妃若是有修为,下这咒术,反噬起来是要命的。 崇王皱眉,冷漠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怜悯。 “她变成这样疯疯癫癫,或许对她来说,是好事。”崇王摆手,叫来人,“王妃病了,将王妃带下去静养。” 很快就有人来将崇王妃拖走了。 “事情解决了,王妃应该拿到精血了吧?我们回去替长生彻底根治这祸患吧。” 傀儡娃娃上的怨气和咒术已经处理干净了,现在只要回去将长生身上的邪术拔除就行。 唐时锦将傀儡娃娃的肚子翻开,里面还藏着一缕头发,正是崇王的。 因为崇王是长生的生父,以生父的发肤加上咒术,这傀儡娃娃才能发挥作用。 “本王没看错,三小姐是有本事的。”崇王看着唐时锦说。 唐时锦笑笑,“过奖了。” 崇王又看向瑞王妃,“若有难处,只管来寻本王,你和长生,本王都认。” 这是在给她留退路,若是瑞王容不下她们母子,便来寻他。 他不惧天下人议论,大不了,这个王爷不做了,总归不会饿着她们母子。 可瑞王妃却不想再多说,“三小姐,我们快些走吧。” “本王让人备车送你们。” 唐时锦拒绝,“马车太慢了,我们自己走就行。” 崇王刚想说,走路不比马车还慢吗。 就见唐时锦掏出一张符来,然后眨眼间,她与瑞王妃便消失在原地。 崇王目光闪了闪,这三小姐有如此大的本事,唐家这是捡到宝了。 有了瞬移符,唐时锦和瑞王妃瞬间就回到了瑞王府,长生已经醒了过来,呆呆的坐在床头,瑞王脸色阴沉的来回踱步。 “王爷怎么在这儿?”瑞王妃见到长生,顿时面露欣喜,“长生,你醒了……” 可不等她靠近长生,就被瑞王拽住了胳膊,“你出府了?去哪了?” 瑞王妃眼神微闪,“去给长生抓药!” 瑞王冷笑一声,一巴掌扇在瑞王妃脸上,“贱人!你还敢不说实话,你儿子还在病着,你就迫不及待的去找你的姘头,你知道如今外面都是怎么说本王的吗?” 这一巴掌,瑞王下手很重,瑞王妃摔在地上,脸上瞬间就红肿起来,“我只是去给长生求药的,王爷不想救长生,想活活拖死他,真当我不知道吗!我早就同王爷说过,若王爷不能容忍我们母子,我们离开便是。” 瑞王是她的夫君,当年水池那一晚,是瞒不过去的。 “你给本王戴了绿帽子,还想拍拍屁股走人,你把本王当什么了?现在所有人都在笑话本王给别人养儿子,你让本王颜面尽失,这野种是你的心头宝,嫣然呢?本王如今怀疑,嫣然究竟是不是本王的种!” 瑞王像一头发怒的野兽,凶狠的目光像是要撕碎瑞王妃。 瑞王妃顿时爬了起来,反驳道,“嫣然是不是王爷的血脉,王爷心里不清楚吗,新婚之夜,王爷是如何对我的,难道王爷忘了吗!” 他像对待妓子那样,强要了她。 第32章 只会在女人身上找优越感的垃圾 当年,崇王各个方面都比瑞王要优秀的多,瑞王却总是喜欢与他攀比较劲,崇王喜欢的,他都要抢上一抢。 女人也不例外。 崇王和她情投意合,他便抢先一步,去求皇帝赐婚。 等崇王意识到他被人有意支开,赶回来时,已经晚了。 皇帝已经将她赐婚了瑞王。 瑞王表面随和,其实是个虐待狂,在新婚之夜,便得意的说,他赢了崇王一筹,不顾她的意愿,肆意凌虐了她。 每一次,都弄的她一身伤,要养好几天才能下床。 嫣然是她的女儿,但她对嫣然确实不如长生疼爱,因为嫣然是她忍受屈辱和折磨被迫生下来的。 长生虽是意外,可却是她心里唯一的慰藉。 “本王就知道,你这贱人一直在记恨着本王,恨本王拆散了你和萧崇,所以你就给本王戴绿帽子,本王替他萧崇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不得从你们母子身上讨回来?” 说着,他转头就要去抓长生,瑞王妃眼疾身快的挡在孩子前头,“你想干什么,你若想动长生,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啪!’ 瑞王又是一巴掌,打在瑞王妃脸上,紧接着一脚,踹在她腹部,瑞王妃不堪重力,身子重重的撞在床上,但她还是第一时间紧紧地抱紧了长生,不让瑞王伤害他。 瑞王扬起拳头,就要对这对母子拳打脚踢,突然,拳头被人拉住。 偏头,看到一个小姑娘正擒着他的胳膊,瑞王眼神微动,“是你!你怎么在这儿?你敢私闯本王府邸!” 唐时锦翻了好大个白眼,冷笑一声,“我一直在这儿,打女人,你也算男人?” 家暴男,是她最厌恶的。 “我教训我的王妃,关你什么事,本王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还敢送上门来!”瑞王语气阴沉。 要不是她,在认亲宴上胡言乱语,外头也不会有这么多的闲言碎语,害他被人嘲笑! 瑞王想给她个教训,不想竟抽不回拳头。 唐时锦看着纤细小巧,力气居然这么大! “只会在女人身上找优越感的垃圾。”唐时锦冷嗤,然后一脚踹在瑞王的膝盖窝里,同时手上一推一折,瑞王的胳膊发出‘咔嚓’的清脆声。 他闷哼一声,捂紧了胳膊,“你好大的胆子,敢对本王……呜呜!” 聒噪。 唐时锦响指一打,瑞王顿时身不能动,口不能言。 定身禁言符,就适合这种人用。 瑞王妃见瑞王被制住了,微微松了口气,一只小手抚上她的脸颊,“娘亲,疼。” 被瑞王扇了两个巴掌,瑞王妃没有哭。 可长生木讷的三个字,瞬间让她落泪。 她紧紧地抱着长生,“娘亲不疼,长生乖,等长生好起来,娘亲带你离开这里。” 她顶着红肿的脸颊,将袖兜里的小瓷瓶交给唐时锦,“三小姐,拜托你了。” 唐时锦点点头,用瓷瓶里的一滴精血做引,祭出一张符箓,慢慢将长生体内的黑气从头顶吸了出来。 长生呆滞的眼神随着黑气的吸出,也在一点点的变得清明,直到黑气完全吸出,唐时锦又用一张符,将黑气锁在瓷瓶里,接着手心燃起冥火,瓷瓶顷刻间化为乌有。 “姐姐。”长生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看着她,“谢谢你救了我。” 唐时锦笑笑,“不用客气,我收了报酬的。” 见儿子不再是呆板的模样,瑞王妃又哭又笑,喜极而泣,起身就要朝唐时锦跪下去,“多谢三小姐救命之恩,三小姐便是长生的再生父母,大恩大德,我们母子此生不忘。” 唐时锦轻轻拉了她一把,不叫她跪,“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是我们修道之人应该做的,而且我也很喜欢长生。” 经过这么一折腾,天已经大亮了,太阳高悬,唐时锦从瑞王府出来的时候,伸了个懒腰。 “该去下一家收银子了。” 打工人的快乐也就在领银子的时候了。 唐时锦一掏布袋,发现瞬移符没有了,这一晚上把仅剩的几张瞬移符都用完了,还没来得及重新画。 只能腿着儿去陆家了。 也罢,就当散步了。 唐时锦悠哉悠哉的去往陆家,路上还买了两个大肉包当早餐,新鲜出炉的肉包香气四溢,唐时锦一整个大满足。 咬了个肉包子,唐时锦突然觉得她好像忘了什么事,想了想,没想起来,算了,吃包子要紧。 此时,瑞王妃看着还在房间里的瑞王,脸颊红肿,但她已经不再慌乱了,“王爷怎么还没走?” 瑞王瞪着眼珠子,是本王不想走吗? 是他走不了啊! 唐时锦不知道对他用了什么妖术,他竟动弹不得,嘴巴像是被焊死了,开不了口。 竟让唐时锦这么堂而皇之的从王府离去! 瑞王妃不再看他,喊人道,“来人,把你们王爷抬回去。” 瑞王像个僵尸一样被人七手八脚的抬了下去。 陆家。 唐时锦散步过来的时候,门口有个小厮伸长了脖子在等候,见到唐时锦,立马迎了上来。 “三小姐,我家少爷等你许久了,吩咐您来了,立即带您去见他。” 唐时锦点点头,“有劳。” “不敢不敢,您太客气了,这边请。”小厮恭恭敬敬的给唐时锦领路。 陆家作为京城首富,家中更是将有钱两个字展示的淋漓尽致。 目光所过之处,大概只有人是最廉价的…… 连地上的花草,水里养的鱼都是难得一见的珍贵品种。 正厅里,陆貅一见她,眼神中便带有一丝关心,“听闻你去了瑞王府,瑞王可是个表里不一的,他可有为难你?” 唐时锦在认亲宴上的壮举,陆貅已经听说了。 她还真是敢说。 当众揭穿瑞王被戴绿帽子的事。 唐时锦摇头,难怪她觉得忘了什么事,原来是忘了瑞王的定身禁言符没解。 不过也不要紧,那符的功效只有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自动会解开。 “银子准备好了吗?”唐时锦问他。 见她一来就要钱,陆貅嘴角抽了抽,脸色有些深沉的看着她,“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嗯?”唐时锦皱眉,“攀关系套近乎没用,不打折。” 第33章 你这是从哪里换了颗头? 陆貅:…… 他是那种需要套近乎打折的人吗? “多少银子,你开个价。”陆貅笑了笑,银子他有的是,她高兴就行。 唐时锦伸出三个手指头,“这个数,其实已经是友情价了,所以没得打折。” “三万两。”他想了想,她救了自己一命,驱除了女鬼,确实是友情价了。 不过,“三万两银子装箱太重,怕你拿不动,还是给你准备银票吧。” 唐时锦:她想说的是三十两,一下子就变成三万两了…… 有钱人都是以‘万’为单位的吗? 说着,陆貅摆摆手,吩咐身边的小厮,“去拿三万两银票给小道……小锦。” 她如今是唐家三小姐,再叫她小道姑,怕是不太好。 于是陆貅笑了笑,“我叫你小锦,你不介意吧?” 唐时锦摇摇头,名字就是给人叫的,“其实也没那么贵……” “贵吗?先前被我砸的那家黑店,两个没用的破法器都坑了我三千两,你是有真本事的,又救了我的命,三万两不多。” 唐时锦:看出来了,原来你才是最大的冤大头。 买两个假法器,被坑三千两。 陆貅心道,他的命,何止三万两,要三十万两都不过分。 唐时锦点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很快,小厮取了银票来,陆貅亲自交到她手里。 唐时锦也没数,直接塞进了布袋里。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以后再见鬼了,欢迎来找我。”收了钱,唐时锦并不打算多留。 陆貅好没气的吭了一声,“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唐时锦笑笑,万一呢,毕竟她抓鬼在行,也省得他多花冤枉钱不是。 见她说走就走,陆貅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唐时锦顿步,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睛里闪过一丝狐疑。 “我与阿凛是挚友,我们小时见过的。”陆貅说。 唐时锦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她盯着陆貅,“你减肥了?” 没记错的话,小时候他很胖的,不到十岁,八十斤的体格。 陆貅轻咳一声,“小时候你不是说,胖子都是潜力股吗,你看我,如今脱胎换骨般,可见你所言不假。” 唐时锦:“你这是从哪里换了颗头?” 八岁那年,由于原主体弱多病,庆王两口子便请国师为她批命。 国师说她命里与人相冲,就被送到道观养活了。 庆王夫妇怕她在道观里不适应,所以就给她修了一座道观,还让儿子萧凛陪她一起去。 但其实,原主里面的芯子早就换了,就这样,她和萧凛过上了深山老林的生活。 她在山上见到的第一个生人,就是小胖墩。 小胖墩自称是萧凛的好兄弟,怕他过的苦,所以来看他,给他又是带吃的,又是带银子。 就很让人羡慕。 这样的兄弟,她也想要。 但小胖墩那个体型,爬山对他来说遭了大罪了,于是唐时锦就告诉他,胖子都是潜力股,硬生生的让他跟着萧凛上山掏了半个月的鸟蛋。 半个月后,小胖墩就下山去了,唐时锦再没见过他。 陆貅似乎也想起了幼年时的趣事,笑了笑说,“没成想我瘦下来,你竟不认识我了。” 唐时锦拍了拍他的肩,“不是你的问题,只是我对长相普通的,有脸盲症。” 陆貅:…… 他? 长相普通? 你随便去打听打听,谁不说他陆少爷风度翩翩,一表人才,又腰缠万贯! 小道姑居然说他普通? 她大概是眼神不好。 一定是在山上待久了,没见过男子,更没见过像他这样的美男子,所以才觉得他普通。 陆貅很好的为自己的‘普通’找到了理由。 “你哥哥之前给我来信,托我照顾你,今后缺钱了,尽管来找我,银子管够。”陆貅大气的说。 唐时锦:……突然就榜上大款了? 她是不是可以不用奋斗了。 “阿凛说了,即便你回了唐家,你依然是他妹妹,若是唐家敢欺负你,让我给他传信,他回来替你出头。”陆貅笑着说。 唐时锦心头一暖,唇角露出一抹笑,“但我更喜欢自己挣钱自己花,如此才心安理得。” 再说,唐家那群瘪三,能欺负得了她? 陆貅笑着摇头,“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 独立,有着自己的坚持,看似冷漠,实则心地仁善。 萧凛掏了鸟蛋,她便为鸟儿重新筑窝。 山中动物受伤,她便为它们医治。 唐时锦想了想,她好像还有一家的报酬没收,于是她挥挥手,跟陆貅告辞后离开了陆家。 … “主子,属下发现了一件大事!” 萧宴正在看书,高枫匆匆而来,“主子请看,这是国师留下的,属下竟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庆王的女儿……也就是三小姐,她是主子的克星啊!” 第34章 一脸的倒霉相 方才他为主子整理书房时,发现有些书籍潮湿,于是趁着外头太阳好,他便将书都抱出去晒晒,无意间翻出了这张竹签。 起初他以为只是普通的书签,看了之后才知道,这是国师当年的批注的命理,庆王府的小郡主,与主子命里犯冲,她克主子,主子也克她,所以庆王夫妻才将她送到道观养活。 高枫顿时反应过来,庆王府的小郡主,不就是现在的唐家三小姐吗! 主子之前还离她那么近! “闭上你的臭嘴。”萧宴瞥见出现在高枫身后的唐时锦,脸色沉了沉。 高枫一噎。 唐时锦微微眯起眸子,“原来是你啊?” 小时候,因为国师那个老匹夫说她跟一位贵人命里犯冲,所以才把她送到道观去。 原来就是这位爷。 突然听到唐时锦的声音,高枫吓了一跳,“你,你怎么在这儿?” 唐时锦摊了摊手,她嫌外面太阳太大,走着来太晒了,所以从陆家出来,随手画了张瞬移符,不巧刚好听到高枫在背后议论她罢了。 “我是来给王爷送符,想着王爷的体质比较招邪祟,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她面无表情的说。 她语气虽没什么波动,但萧宴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恼怒,心想这些日子,好不容易与她拉近了点距离,如今怕是叫高枫一句话打回原形了。 “本王比你大不了两岁,命里相克之事乃国师测算,本王当年并不知内情,阿锦莫要怨本王可好?” 他深邃的眸子满是真诚的望着她。 他这是,在跟她解释? 萧宴今年二十岁,比她大了四岁,不过放在当年,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罢了。 唐时锦摇了摇头,“王爷言重了,不过国师似乎是才不配位,我算过了,我与王爷并不相克。” “是,国师的道法,不如阿锦,本王遇到阿锦,是本王运势好。” 萧宴缓缓勾唇。 高枫:他觉得主子在甩锅,但他不敢吭声,主子方才那眼刀子都甩到他身上来了! 他可从未见过,主子如此奉承过哪个女子。 唐时锦弯了弯眼角,“符纸王爷还要吗。” “要。”萧宴毫不犹豫,并且很上道,“高枫,去取银子来。” “是。” 高枫默默地退了出去。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三小姐说她与王爷不相冲,难道是国师搞错了? “阿锦,本王想请你看看,本王找回一部分气运,寿数可有延长?”萧宴寻了个话题开口。 唐时锦看了看他的眉眼,“有,但不多,帝星命需得完全找回,你才能长寿。” 萧宴点点头,“今后就要有劳阿锦了。” “好说。” 付钱就行。 不白打工。 “阿锦上次说,夺本王命格之人,会有大运势,京城有大运势的确有几家,阿锦可否有空陪我去看看?”萧宴又说。 唐时锦想了想,“可以,不过我的符用完了,我得先回去画些符。” 等了一刻钟,高枫还没回来。 “王爷府上条件很困难吗?”她忍不住蹙眉问。 拿个银子要这么久? 萧宴抿唇,“倒也还过得去。” 唐时锦叹了口气,同情的看着他,没想到堂堂皇叔,竟然过的这么拮据? 她虽然修道,不理世事,但也好歹她的养父是庆王,对于朝堂上那套尔虞我诈,皇家里的勾心斗角,她并非不知。 庆王说过,像萧宴这样越是功高盖主的人,越是遭人忌惮。 看来即便贵为王爷,他的日子也并不好过啊。 萧宴并不知道她脑补了些什么,这时,高枫拿了银子回来,“三小姐,这是五十两,你数数。” 唐时锦收了银子,直接扔进了布袋里,反手又摸出一张护身符来,“五十两银子买一张符纸多了,我再多给王爷一张护身符,贴身佩戴,可以祛病挡灾。” 临走前,她看了眼高枫,“我观你印堂发黑,一脸的倒霉相,要买符吗?十两一张,可以帮你化解霉运。” 高枫嘴角抽搐,“多谢三小姐好意,属下命硬,不怕霉运。” 唐时锦点点头,倒也没强求,这家伙确实命硬,不然也不能跟在煞气缠身的十九王爷身边伺候。 但,她说他会倒霉,他就是会倒霉。 高枫心想,十两银子一张的符,他当然不会买,他又不是主子,不缺银子,他一个月的月钱都没有十两! 并且他怀疑唐时锦是在给他穿小鞋,因为她刚刚听到了他说她不好…… 唐时锦摆摆手,好心提醒,“谁救他谁倒霉哦。” 萧宴扫了他一眼,高枫只觉得脖颈一凉,他好像是要倒霉了…… 幸好萧宴没说什么,只是让他退下。 高枫摸了把虚汗,立马给自己倒了杯凉茶压压惊。 结果身边有侍卫路过,叫了他一声高大哥,突然间,高枫像是被一口水堵在了喉咙,他捂着自己咽喉,发出呃呃的声音。 “高大哥,你怎么了?”路过的侍卫听到他不对劲,又转回头来,见高枫掐着自己脖子,侍卫连忙去拉他的手,“高大哥,快放手,你会掐死自己的!” 高大哥莫不是,中邪了? 高枫整张脸都涨红了,窒息感直冲天灵盖。 一脸的倒霉相…… 他脑子冒出唐时锦刚才说过的话,心内惊骇。 不会这么灵验吧? 就在高枫要被活活窒息而亡的时候,下一秒,一股劲风袭来,萧宴一掌拍在高枫后背,高枫‘哇’的一声,卡在他喉咙里的那口水被震了出来。 他摸着发疼的嗓子眼,低头道,“多谢主子相救。” 他差点,就被呛死了。 他明明只是喝了口水而已,喉咙却像是被异物卡住,也太邪乎了! 萧宴扫了他一眼,“你确实一脸倒霉相。” 高枫苦兮兮的说,“主子,属下去找三小姐买符还来得及么?” “十两银子买你一条命,不亏。”萧宴语气淡漠的说。 高枫受教。 他不该质疑三小姐的。 三小姐是有真本事的。 下次见到三小姐,他一定找她买符! 吃饭的时候,萧宴习惯饭前先饮杯清茶,当他端起润白的瓷杯时,‘咔嚓’一声,瓷杯无端裂开,茶水从他手中洒落。 “主子!” 碎片割伤了萧宴的手心,萧宴微微拧眉,看着流血的掌心,他嗓音低醇道,“阿锦的话果然灵验。” 谁救高枫谁倒霉。 高枫自责道,“都怪属下不好,是属下连累了主子,属下先替主子包扎,然后便去找三小姐买符!” 萧宴摆摆手,一点皮肉伤,没有大碍,简单包扎一下便是。 唐时锦刚回到唐家,唐令仪便匆匆赶了来,“小锦你回来了,快去瞧瞧阿娘,咱们的外祖父不好了……” 没等唐时锦理解过来,就被拉到了魏氏屋里,魏氏正在抹眼泪,瞧见两个女儿来了,她擦了擦眼角说,“小锦,令仪,叫上你们二哥,跟我回去看看你们外祖。” 马车早就备好了,母女三人坐在一辆马车里,唐玉延则在外骑马随行。 一路上,魏氏都红着眼眶,强忍着落泪。 “阿娘你别太担心了,外祖父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二郎已经找了京城最好的大夫前去。”唐令仪宽慰魏氏道。 魏氏摇摇头,“你舅舅来信说不成了,怕是真不成了……” 生老病死乃世间常态,唐时锦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魏氏,只觉得内心有些酸楚。 马车很快就停了下来,唐玉延将魏氏和唐令仪接下马车,唐时锦钻出马车,便看到一座巍峨的府邸,瞧着比镇南侯府还气派些。 府门上挂着柱国将军府的金匾。 门口有个长相英气的中年男子迎接她们。 魏氏唤了声兄长,唐时锦便知,这就是她们的舅舅。 魏与泽看了眼自家妹妹,又看了看她身后的三个孩子,目光落在唐时锦身上,“这是小锦吧?回来就好,你外祖一直惦记着你,去看看他老人家吧。” 唐时锦点点头。 魏氏眼睛又红了,跟随魏与泽进门,来到魏老将军的房间里。 一进门,唐时锦便感觉,屋子里的阴寒之气极重。 第35章 我外孙女是个高人啊 听闻若是人不行了,周遭便会异常阴冷,尤其看到躺在病床上的老人,姐弟俩眼泪瞬间的下来了。 “外祖父,令仪来看您了,您睁开眼睛看看令仪呀……”唐令仪跪在床前抹着泪。 唐玉延也是声音哽咽,叫了声外祖父。 魏老将军病的重,本是英气的脸此刻因为脸上的白胡子,显得更加枯瘦憔悴。 屋子里聚集了好几个大夫,有太医,还有从外面找来的郎中,都摇头说老将军不成了,让舅舅节哀,给老将军准备后事。 老将军病的浑浑噩噩的,像是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听见儿孙们的声音,只是微微朝她们偏了偏头。 却仍是在昏迷着。 唐时锦能感觉到,这位素未谋面的外祖父意识里是想看看她。 “小锦,给你外祖父磕个头,敬个孝吧,为娘应该早些带你回来的,不想竟是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魏氏抹泪道。 敬孝等会儿也不迟,唐时锦瞧了眼屋里的人,低声道,“舅舅,让他们都出去吧,外祖父还有得救。” 魏与泽微愣,“小锦你说什么?” 唐玉延反应过来,“三妹妹你是说……” 没等他问完,唐时锦已经甩出一道符箓,贴在魏老将军的床头,又挥一挥衣袖,紧闭的窗户全部打开,阳气照射进来,屋子里的温度竟奇迹般的回升了。 魏氏明显感觉到,屋子里阴冷的气息褪去了些。 “外祖父不是病重,只是被阴气侵蚀了身体。”唐时锦这时才回答唐玉延没问完的问题。 “这……”魏与泽明显没想到,还能有这说法? 魏氏便立即做主道,“兄长,还请相信小锦,让这些人都走吧。” 看着魏氏坚定的眼神,魏与泽知道,妹妹从来不是浑说的人,他颔首道,“辛苦诸位郎中跑一趟,来人,带诸位去领诊金,然后好生将人送出府。” 听见以及瞧见唐时锦那套怪力乱神的说法和做法时,几个大夫本欲发作,魏老将军明明就是病入膏肓不行了,她却说不是病重,扯什么阴气! 简直是胡说八道! 他们不觉得一个小丫头片子会治病,但魏将军都发话了,又对他们客客气气的,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于是几人摇头甩袖的走了。 唐时锦专心救人,祭出一张安魂符,融入魏老将军眉心。 困在梦魇中的魏老将军,不停的在杀敌,尽管他已经精疲力尽,可敌人还是源源不断的从四面八方朝他涌来。 怎么杀也杀不完。 老将军心里清楚,他杀的不是敌人,甚至不是活人,哪有活人是从地下爬出来的。 分明都是些鬼怪! 可他不怕,他戎马一生,何惧鬼神。 但他力气用尽了,身体再没有一丝力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鬼怪从他脚上爬上来…… 忽然,有一缕金光化作神秘的力量从他头顶镇压下来,那些爬上他身体的鬼怪,顷刻间被打的烟消云散。 老将军感觉到,他透支的身体在一点点回暖。 睁开眼,看到床边的后辈们,魏老将军一眼就锁定了唐时锦,“我听见……是你救了我?” “父亲,您可吓坏儿子了,这是小锦,是她救了您,您有个好外孙女啊。”魏与泽欣慰的说道。 魏老将军嘁的一声,“这点事就吓坏你了,出息!我的孙辈儿哪个不好,小锦,过来外祖父瞧瞧你。” 在魏氏的搀扶下,魏老将军从床上坐了起来,对着唐时锦招招手。 唐时锦坐到床边,乖乖的叫了声,“外祖父。” “好,好,回来就好!”老将军高兴的合不拢嘴。 “我刚刚……”老将军一琢磨,问道,“丫头,你是怎么救我的?” 唐时锦直言,“用符纸。” 老将军看床头还贴着张符,沉吟片刻后,夸赞道,“丫头好本事,你跟外祖父说说,我因何病重。” 唐时锦明白老人家的意思,直说道,“外祖父身边有阴灵,阴气日日消耗外祖父的精气,慢慢的,您就会阳气不足,呈重病状态,其实您只是杀阴灵累着了吧。” 唐时锦笑弯了眉眼。 魏老将军哈哈一笑,“我外孙女是个高人啊。” 瞧见祖孙俩有说有笑,魏氏松了口气,她还担心小锦这样说,父亲会觉得她胡言乱语。 看来父亲也是信小锦说的。 “父亲,您刚醒,还是先歇着养养身子吧,小锦已经回来了,有什么话等您养好精神再说也不迟呀。” 魏氏想把唐时锦拉过来,让老父亲好好休息,老将军摆摆手,“我精神好着呢,丫头既说我身边有阴灵,可知道阴灵在哪?” 活人他都不怕,还怕阴灵? 揪出来定要好好打一顿! 敢祸害到他头上来了。 唐时锦抬手,指向一个方向。 魏与泽等人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书架上摆着一把宝刀。 “那把刀上有阴气。”唐时锦说。 魏与泽眼神一闪,他走过去将宝刀取下,拿到唐时锦面前,“小锦你说这把刀有问题?” 唐时锦点头。 魏老将军的脸色沉了沉。 “兄长,这宝刀瞧着眼生,父亲从何处得来的?”魏氏问。 父亲酷爱各种兵刃,有收藏各类神兵利刃的爱好。 这把宝刀做工精美,不像父亲兵器库里的。 魏与泽看了眼老父亲,正要开口,被魏老将军打断,“是我无意间得来的,没想到是个不吉利的,丫头既说这把刀有问题,拿出去丢了吧。” 老父亲摆摆手。 魏与泽皱眉,“父亲何必替他遮掩?” 老将军眼睛一瞪。 魏与泽直说道,“这把刀,是我那妹夫唐啸铭孝敬给父亲的。” “什么?”魏氏闻言,险些站不住,“兄长,唐啸铭几时来过魏家,为何我不知情?” “他没告诉你,你自然不知情。”魏与泽声音有些冷。 他一直觉得,唐啸铭那样的,配不上他妹妹。 奈何他妹妹年轻气盛,一头扎进了唐啸铭的甜言蜜语里。 他甚至知道,妹妹与唐啸铭早已是陌路夫妻,过着貌合神离的日子。 只不过妹妹没回娘家来诉苦,他也不好插手妹夫的家务事。 “一个月前,唐啸铭得了这把宝刀,便拿来献给父亲,父亲爱惜兵刃,几乎日日都要擦上几遍,想来父亲也是一个月前开始病的。” 魏与泽神色冷沉。 他竟从未怀疑过唐啸铭。 魏氏攥紧了拳头,眼底闪过一抹冷戾,“小锦,你可看仔细了,你外祖父当真是因为这把刀而病重?” 如果真是唐啸铭,休怪她不念夫妻情分! 第36章 是个男人就别怂,不然我看不起你 “父亲怎么会……”唐令仪不敢置信,“小锦,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父亲就算再怎么对阿娘和她们不满,也不该害外祖父啊。 外祖父可是他的岳父啊! 唐玉延也沉着脸,看着唐时锦。 唐时锦从魏与泽手里拿过宝刀,这刀上阴气极重,普通人肉眼看不出来罢了。 “这刀有极重的戾气,想来屠戮了不少人命,才会有这么多的阴灵附着在上面,外祖父若每日与此刀作伴,阴气便会日渐侵蚀他的身体,最后连外祖父的魂魄都会像刀上的阴灵一样被禁锢吞噬。” 这刀是个邪物。 吞噬了足够的人命和戾气,里面的阴灵会不断的吞噬新的灵魂。 魏与泽拳头硬了,“我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他!” “回来!” 舅舅刚转身,就被老父亲呵斥住。 魏与泽一脸冷肃,他如何不知,父亲顾虑的,是妹妹。 魏氏深吸一口气,“兄长,交给我吧,若小锦所言属实,我饶不了他!” 说着,她又看向唐时锦,“小锦,你外祖父的身体可否能调养好?” 唐时锦点头,“能。” 魏氏松了口气,“令仪,你们在魏家住几天,多陪陪你们外祖父,等外祖父身体好些,你们再回去。” “阿娘你呢?” “我即刻便回去!” 她要回去问问清楚,究竟是不是唐啸铭干的! 唐令仪拧眉,此番阿娘回去,她担心爹娘会打起来。 “阿娘,我跟你一起回去。”唐时锦又说道。 唐令仪:加上小锦,绝对会打起来! 小锦可是从来不会给父亲好脸色的。 不过有小锦在,倒也不用担心阿娘会吃亏了。 临走前,唐时锦用符,将外祖父房里残留的阴气彻底清除干净,又布了个法阵,保外祖父的房间阴邪不侵。 魏氏回到唐家,下人们见她脸色不好,都不敢上前惹她。 “侯爷呢?” 宝珠快步走上前,“夫人,侯爷在老太君那儿。” 魏氏直径往老太君那去了。 唐时锦悠哉悠哉的跟在后面,看好戏。 “母亲,近日您觉得身子怎么样?” “哼,我老婆子还死不了,不是我说你,你看看你娶的好媳妇,泼辣强悍,非但不来我这个婆母跟前儿侍疾不说,还动辄在我面前甩脸子,你堂堂一个侯爷,让一个妇人骑到你头上来作威作福,这是我唐家,不是她魏家,你也不怕叫人笑话!” 唐啸铭脸色不太好,却还是安抚老母亲道,“母亲,您且再忍忍,儿子迟早休了她,再给您娶个贤良听话的媳妇回来孝敬您老人家。” 魏氏在门口听着这对母子的对话,冷笑一声,“若想休妻,何须忍耐,即刻便可写休书。” 唐啸铭眼神微闪,然后不耐烦的表情直接拉满,“你不是回娘家了吗,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 魏氏目光沉沉,她摊开手,唐时锦默契的将带回来的宝刀交到了她手里,“侯爷认得这个吗?” 唐啸铭看着那宝刀,眼底飞快闪过一抹异色,“认得,这刀是我送给岳父大人的,你将它拿回来做什么?” ‘刷’ 魏氏直接拔刀,刀尖直指唐啸铭,唐啸铭心尖一颤,下意识的往后躲,“你这个疯女人,你想干什么!” “魏氏,你敢在夫家动刀子,你还有没有点做人媳妇的样子!” 老太君自上次摔断了腿,至今一直躺在床上休养。 魏氏冷哼,“即便我不是您口中贤良淑德的好儿媳,可扪心自问,我从未想过要对您不利,而您的好儿子,身为女婿,却敢对岳父不利,唐啸铭,你敢害我爹,我便要你的命!” 老太君也震惊了,“不可能,你在说什么浑话!” 她儿子怎么可能会对魏老将军不利。 他哪有那个胆子。 唐啸铭也咬紧牙怒吼,“我送宝刀给岳父,只是想讨好他,你休要在这儿胡说八道,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你可敢让我刺上一刀,以正清白!”魏氏刀尖又往前了几分。 看着近在咫尺的刀刃,唐啸铭面色铁青,“魏氏,你究竟发什么疯!你爹喜爱这些兵器,我送宝刀是为了投其所好,讨岳父欢心,有什么不对!我这是在给你抬脸面,你不要不识好歹!” “这刀上附着阴灵,害得我爹病重,你敢说你不知情?”魏氏目光犀利。 唐啸铭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愕,“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阴灵,这就是一把上好的宝刀,哪来的什么阴灵!” 说着,他顿时瞪上唐时锦,“是不是你又在你娘面前胡说了些什么!你个孽障,从道观里出来,搅的家里乌烟瘴气,我就不该将你接回来!” 唐时锦歪着头,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侯爷如果真无辜,那干嘛不让我阿娘刺上一刀证明自己的清白,也证明我是在胡说,放心,阿娘下手有分寸的,不会要侯爷的命。” “放肆!你还想弑父不成?”唐啸铭怒喝。 “只需一点点皮外伤,侯爷就可自证清白,是个男人就别怂,不然我看不起你。” 他抗拒,说明他知道,那刀上有阴气,所以他不敢碰。 唐啸铭眼珠子几乎要喷出火来,听听,谁家的闺女敢这么跟父亲说话? ‘啪!’ 清脆声响起。 魏氏一个大耳瓜子扇在唐啸铭脸上。 唐啸铭满眼不敢置信,整个人惊呆了,随后怒气从眼睛里爆发出来,怒吼道,“魏素羽,你敢……” “你敢对我爹不利,我就敢弑夫!” 她有什么不敢的? 唐啸铭怒火直烧,“你有什么证据说我谋害岳父?就凭这臭丫头几句装神弄鬼的话吗,你简直荒唐!” “大胆!”见自己儿子被打,还是被一个女人扇巴掌,这对男人来说,是奇耻大辱,老太君激动的险些没从床上翻下来,老太太拍着床榻大喊,“来人,给我把这个悍妇捆起来!开祠堂,请家法,竟对自己夫君动手,我唐家家法容不下这等悍妇!” 下人们听见声音进门来。 魏氏提着宝刀,“谁敢动。” 唐家素来是魏氏当家,魏氏又是个雷厉风行的,连侯爷在她面前都讨不到便宜。 老太君虽然辈分高,可毕竟已经老了,下人们纷纷低着头,不敢上前。 老太君见此,更为大怒,“你们都聋了?不要忘了你们是谁家的奴才,谁才是唐家的主子!还不快给我把这个悍妇捆起来!” 第37章 现在是我要休了你 下人们面面相视,犹豫着没动。 魏氏居高临下,冷冷的睥睨着老太君,“谁是唐家的主子?若无我,唐家焉有今日的荣光?” 这话似是戳中了镇南侯某个逆鳞,他脸色异常难看,“你一个外姓人,嫁入唐家,在家中横行霸道,当真以为我不敢休你么!” “不休你就是孬种。”魏氏懒得跟他废话,“你该庆幸小锦救活了我爹,否则我定要你陪葬。” “说的不错,一个外人,也敢在唐家耀武扬威,你仗着谁的势!没听见侯爷的话吗,把夫人捆起来,押去祠堂罚跪反省!” 老太君眼睛里闪过一抹狠色,魏氏竟敢当着她的面,说出要弑夫的话来,这样的儿媳,留着何用? 可她很快又想到,魏氏背后有魏家,若是休妻,难保魏家不会发难。 她不得不承认,魏家的门楣要比唐家高出许多。 仗着有娘家撑腰,魏氏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否则岂敢在她面前甩脸子! 最好是在唐家,消无声息的解决了她。 可老太君不知道,魏氏倚仗的,不仅仅是娘家的门楣,就连他这个镇南侯,都是她父亲送给他的。 “我是外人,难道您不是?”魏氏冷嗤,“您老人家大概是忘了,我跟您是一样的,您也不姓唐。” 她们都是嫁入唐家的外姓人。 怎么好意思说她是外人? 老太君显然被她这话噎了一下,“混账,我是你婆母!” “您不是让您儿子休妻吗,很快就不是了。” 唐啸铭眼皮子直跳,“够了!你还有完没完!” 魏氏提着刀问他,“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当真不知这刀中有阴灵?这把刀,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我说了,我不知道什么阴灵,我送宝刀只是为了哄岳父大人高兴,我这也是孝敬他老人家……” 唐啸铭不认。 “侯爷还没说,这刀你是从哪得来的?”唐时锦哼笑,“刀上有阴灵,险些害了我外祖父,这是不争的事实。” “不可能!”唐啸铭继续否认,“那刀……” 话到嘴边,他突然顿住了。 “刀哪来的?” 看着唐时锦笑盈盈的样子,他就来气,“混账东西,你是在逼问你的父亲吗!” “是。”唐时锦直接承认,轻轻捻了捻手指,“侯爷你要知道,我多的是办法让你说实话。” 这逆女,是在威胁他么? 唐啸铭鼻子都气歪了。 “是太子,太子赏赐给我的,我知岳父喜爱兵甲,便转送给他老人家了,我哪知道那上面有什么阴灵!” 又是太子? “难道是太子要害我爹?”魏氏神色凝重。 唐啸铭顿时就跳了起来,“你疯了,这话也是能乱说的吗!” 他赶紧看看外面,怕被人听见,这话传出去,得罪太子不说,还会给唐家惹祸! 再说了,太子有什么理由要害岳父?太子根本就不知道他会把宝刀送给岳父大人。 “我看这件事就是个意外,没准岳父大人真的只是生病了而已,你们休要神神叨叨的,太子根本就不知道我将宝刀送给了岳父!” 所以,外祖父被害,只是个意外? 唐时锦眯起眸子,她不觉得是意外,若是太子一早就知道,那把刀会到外祖父手里呢? 是意外还是人为,还真不好说。 魏氏得到答案,一刀斩断唐啸铭的衣角,“唐啸铭,现在是我要休了你,你我缘分已尽,从此一刀两断!” 第38章 打的太子原地转圈圈 唐啸铭胯下一紧。 冷汗都下来了。 疯婆娘! 是想断他子孙根吗! 魏氏此举,意在割袍断义。 阿娘说完,便决然离开。 唐时锦也跟着走,临出门前,她脚步一顿,回头正好对上老太君那双充满戾气的眼睛,“我娘在唐家一日,她便是唐家主母,谁要是敢对我娘不利,我就让她知道什么叫万鬼缠身。” 说完,也不管老太君和唐啸铭是个什么脸色,笑嘿嘿的走了。 “你看看,这就是你娶的好媳妇!她如此不将我们母子放在眼里,你还留着她做什么,现在就写休书!让她滚出唐家!” 老太君气的心绞痛,趴在床边怒喊。 唐啸铭脸色阴沉,是他不想休了魏氏吗?是他休不得。 若休了她,魏老将军势必不会再扶持他。 “母亲,暂且不能休了魏氏。”唐啸铭声音隐忍的说。 原以为,那把刀能悄无声息的让岳父病逝,不想竟被唐时锦看出了端倪。 “为何不能休……”老太君看着自家儿子阴霾的脸色,似乎明白了什么,“莫不是……方才她们母女说的,是真的?” 唐啸铭不语。 老太君顿时悟了,“你,你当真想谋害你的岳父?” 唐啸铭攥紧了拳头,“我没有,我不知……” 起初他确实不知那把宝刀有问题,太子将宝刀赠给他的时候,他只当太子是有意拉拢他。 从太子府出来时,是他无意间听到了府里下人议论,说那把刀是从哪个王公贵族的墓穴里挖出来的。 是陪葬品。 不干净。 他当时听完便动了心思,他想到了他的岳父极爱收藏这些神兵利刃,若是将刀送给他,他老人家万一真有个什么意外,他便不用再看魏家的脸色了。 魏氏也不敢仗着魏家的势,在唐家横行霸道。 … 太子萧湛打坐时突然睁开眼,“感应不到了。” 刀中的阴灵,好似都消失了。 他用一张符纸,双手合十夹在掌心,再度闭上眼,视觉中便看到了魏家的光景。 魏老将军披着外裳,在床头看书,瞧着确实不似病重的样子。 魏与泽在院子里挑灯练剑,唐令仪在陪着魏氏和唐时锦,母女三人有说有笑。 他的符,可以远程窥探,却达不到远程窃听的级别。 魏家人都没发现,无形中有双眼睛在窥视他们。 突然,唐时锦赫然抬眸,清冷的目光与幽黑的空气中对视一眼,随手打出一道符,空中冒出灼烧的火花,那双窥探的眼睛消失了。 “该死的唐时锦!”太子捂着眼睛,恶狠狠地咬牙,“来人!” 侍从听到声音,立即进门,“太子殿下?” “传太医!” 他的眼睛,火辣辣的疼。 要不是他收手的快,眼睛就要保不住了。 “是。”侍从发现太子眼睛像是被火燎过,片刻不敢耽搁,立即去找太医了。 “小锦,你刚刚在打什么?莫不是……外祖父府上还有邪祟?”唐令仪注意到她的动作。 “没什么,一只偷窥狂而已。”唐时锦冷笑。 那家伙跑的倒是挺快,不然非得把他眼珠子挖出来! 偷窥狂? 唐令仪立即起身,“我这就去找舅舅,让他加强戒备,外祖父身子尚未养好,可不能再出岔子!” 说完就雷厉风行的走了。 唐时锦抿唇,想说普通的戒备,是挡不住那等偷窥狂的。 镇南侯说,那把宝刀是太子给的,今夜又有人用天眼符来偷窥魏家,两者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阴招都使到她家人头上来了,她岂能坐视不理? 说干就干。 唐时锦从随身布袋里掏出一张符纸,是个纸人形状,她轻轻吹了口气,纸人好似活了过来,在她掌心上飘了起来,还亲昵的贴了贴她的脸。 “去吧。”唐时锦勾唇。 纸人便有意识般的飘了出去。 唐时锦随后跟上。 纸人飘到了一座府邸前,它想飘进去,却被一道结界给撞了回来。 唐时锦抬手,纸人落在她手心,委委屈屈的贴贴她。 她笑笑,将纸人收了起来,再抬头,‘太子府’金灿灿的三个大字映入眼帘。 果然。 是太子。 没想到堂堂储君,也修习了道法? 还在自己府中布下了法阵。 不过这法阵对唐时锦来说不算什么,简单的锁魂阵罢了,唐时锦不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阵眼,随手一张符,便撕裂了阵眼。 刹那间,铺天盖地的阴气从阵眼处往外泄。 唐时锦微微眯起了眸子,难怪要用锁魂阵,看来这太子府的阴魂不少啊。 紧接着,她听到太子府传来人仰马翻的声音。 “怎么回事?” 太子察觉到不对劲,眯着红肿的眼睛,从榻上翻了起来。 随后有侍卫进门禀报道,“回太子,府里不知怎么回事,突然……突然就乱了。” 有人被推下水,有人平白无故被打,还有人差点打翻了烛台! 像是,像是在闹鬼。 但后面这话,侍卫不敢说。 萧湛脸色一沉,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眼神阴冷的往门外瞧了眼,有人动了锁魂阵! 锁魂阵镇压的那些鬼气,逮着点机会便出来作乱! 什么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动了阵法,他竟毫无察觉? 萧湛立时拿出几张符,交给侍卫,“拿去贴在府里的各个长廊门窗上。” “是。”侍卫接过符纸,便去办了。 唐时锦用了隐身符,看着太子拿出的符纸,她微微挑眉,没想到太子还会画镇鬼符呢。 不,没准不是他画的。 她在太子房中转悠了一圈,并未看到任何画符的工具。 “本太子的眼睛究竟如何?” 唐时锦又听到太子恼怒的声音。 太医战战兢兢的回答,“太子殿下这伤来的奇怪,像是被火燎伤,可又无外伤……微臣从未见过这样的灼伤,不知太子是因何伤成这样?” “你还来问本太子?本太子若是太医,要你何用!”太子咬牙切齿。 太医冷汗连连,“太子息怒,微臣这便为太子调制一些治灼伤的膏药来。” 太医心里苦啊,医者也需望闻问切,他不问清楚了,如何断定太子是因何所伤? 可太子盛怒,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开一些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膏药来。 唐时锦勾唇,再好的膏药,都治不好太子的眼睛。 虽然没能废掉这偷窥狂的眼珠子,但被冥火灼伤,普天之下,除了她,没人能医治。 太医出去之后,唐时锦来到萧湛面前,他半眯着眼睛,眼周的肌肤赤红一片,虽看不出外伤,但若三天内不治疗,里面就会化脓。 到时候,这双眼睛自然也是保不住的。 唐时锦盯着他看了会儿,突然甩手。 ‘啪!’ 清脆的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响当当的,火辣辣的。 太子惊诧之后,便是无比的震怒,“谁?什么人敢打本太子……” “啪!” 又是一巴掌,扇在他另外半边脸上。 两边对齐,这就好看多了。 太子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恐,他连忙从怀里摸出一张符,对着空气就是一顿比划,“大胆小鬼,还不速速退下!” 唐时锦呵笑,又是一巴掌,打的太子原地转圈圈。 第39章 正愁家里的银子没人花 太子的眼睛被冥火灼伤,此刻视线是模糊的,所以即便唐时锦不用隐身符,他也瞧不清。 依稀只能看到个虚影。 太子连爬带滚的缩回榻上,手里捏着符纸,为什么他的符不管用了? 他惊恐的大喊,“来人!快来人!人都死哪去了!” 就在侍卫们进门的时候,唐时锦又补了一张隐身符,侍卫进来只看到惊魂未定的太子。 “太子殿下……”再看太子的脸,好像被人打了? “滚过来,扶本太子离开!” 这房里有鬼,他得去拿更厉害的法宝来护身! “是。”侍卫们连忙去扶他。 “啪、啪!” 只见太子两边歪头,本就阴沉的脸迅速红肿起来,好响亮的掌掴声! 侍卫们惊呆了,然后陡然间觉得汗毛直栗。 府里刚闹过鬼,不会太子殿下这里也闹鬼了吧? 大家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四周,却是什么也没有。 “愣着做什么!带本太子离开这里!”太子狼狈不堪的爬起来。 他现在视线是一片幽绿,什么也看不清,只能摸索着行动。 唐时锦甩了甩手,手都给她打疼了,这太子皮糙肉厚的。 谁叫太子谋害外祖父,害得她和她的家人们担心。 她打他几个巴掌,不过分吧? 太子哪怕是再迟钝,刺客也察觉到不对劲,这分明是有人故意戏耍他! 他目光阴狠的抬头,“唐时锦!” “咦?这是……猜到是我?” 太子还不算太笨嘛。 猜到又怎么样? 又看不到她。 不知是眼睛疼,还是气急攻心,太子再吼完一句之后,人就晕了过去。 “太子殿下!”吓坏了一众侍卫,连忙把太子扶回榻上,又急急忙忙去找太医。 唐时锦悄无声息的从太子府出来,一转头,撞上一双深邃的眸子。 她下意识的眨了眨眼睛,“王爷,你怎么在这儿?” 他不会,是来抓她的吧? 毕竟她打的是太子。 唐时锦脑瓜子一转,便立即否定了这想法,来抓她,至少应该多带点人。 他一个人,就算知道她刚刚打了太子,也抓不住她。 所以,唐时锦毫不心虚的与他对视。 不想,萧宴动了。 他面色冷沉的朝她走了过来。 唐时锦把手伸进布袋里,他要是动手,她就先把他迷晕,然后再用瞬移符走人。 谁料,萧宴直接抓起她的手,问,“疼吗?” 唐时锦愣了愣,他皱着眉头,俊美无涛的脸上又冷又关心。 “还挺疼的。”她手心都打红了,唐时锦眨眨眼,天真的问他,“你不抓我?” 萧宴幽幽睨了她一眼,“本王为何抓你,只是太子府危险,你不该一个人贸然擅闯。” “我不怕。”就太子府那点道行,难不住她。 不过这人的眼线挺多的,她刚打了太子,他便赶来了。 似乎只要她干点什么,他总是能第一个出现。 唐时锦忽然觉得,幸好他把自己当兄弟,要是当敌人,对这样一位手眼通天的爷,肯定很难缠。 萧宴好没气的看她,抓着她的小手,忍不住捏了捏,软软的,带点肉,他眉眼间的幽冷褪去,染上一丝笑意。 “夜深了,本王送你回去。” 唐时锦想说她用瞬移符就可以,但想到太子府的阴气,她准备和萧宴说说,于是就没拒绝。 只是,“王爷,你能先松手吗,我可以自己走。” 萧宴有些不舍的松开那只软乎乎的手。 他捻了捻指尖,“你不问本王为何知道你在此?” 唐时锦摇头,“王爷自有王爷的门道,再说,王爷不是拿我当兄弟吗,兄弟办事,王爷帮忙,那是王爷大义。” 萧宴:…… 他顿步,眼神幽深的望着她。 兄弟? 谁说他把她当兄弟的? 唐时锦眸光清澈的看他,“怎么了?王爷怎么不走了,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萧宴叹了口气,罢了,她还没开窍呢。 在感情方面,单纯的像张白纸。 “我有玄影卫,太子府外有我的人,你出现在太子府,本王便收到了消息,怕你出事才来寻你。” 萧宴并未隐瞒她。 唐时锦点点头,“我在太子府察觉到了傀儡的气息,之前刺杀你的傀儡,必不是出自宋家,宋家只是个背锅的,我看十有八九是太子搞的。” 宋清书自己都被炼成了傀儡,他要是会炼傀儡,她能把名字倒过来写。 宋家的运势,包括宋清书中状元,那都是靠得了萧宴的紫气加持才得来的。 但要说傀儡是太子炼的,倒是有可能。 因为炼制傀儡需要大量阴气,所以太子在府里布下了锁魂阵,用大量阴魂来炼傀儡。 “太子想杀我,不是一天两天了,然则以邪术炼制傀儡,他这个太子,便是德不配位。” 萧宴语气淡漠,脸上也没什么波动。 唐时刻看着他,忽然想起师父说的,他从在娘胎里,就被批命会是下一任君王。 单单是这一句话,便让他在未出世就招来了杀身之祸。 唐时锦甚至在想,那个国师真的是为他好吗? 太子这般忌惮他,不惜炼傀儡来杀他,可他心里的苦,又有谁知道? 唐时锦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带了几分安慰,“王爷放心,我一定帮你找回紫气,让你重新回到属于你的命格上。” 以后,她也会拿他当兄弟看待的。 萧宴看着她一副‘哥俩好’的模样,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本王拭目以待,走吧,送你回家。” 有他在,亦可保她在京中无恙。 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 打从魏氏带着子女回了魏家后,便在魏家住下了,没再回唐家。 魏氏放话,等着唐家的休书。 外祖父病重那日,来时匆匆,也没带些换洗的衣物,唐令仪本是想回趟唐家,收拾些衣物,却被舅舅拦下。 魏与泽直接大气的说,“要衣裳何必回唐家取,去库房支银子添置新的便是,舅舅养你们,还是不成问题的。” “谢谢舅舅!”唐时锦非常上道。 拉着唐令仪就去支银子逛街去了。 魏与泽很高兴,魏家没有女眷,母亲过世多年,他又没娶亲,这些年,他和父亲自己挣了些家业,还有些先皇和陛下的赏赐,再加上他和父亲的俸禄,魏家也算有笔不菲的家产。 正愁家里的银子没人花。 别说添置几件新衣裳,只要外甥女高兴,买下一条街都可以。 第40章 这话怼的,格外舒适 “半夏,流珠。” 唐时锦和唐令仪前头走了,魏与泽叫住两个丫鬟,吩咐道,“别只买衣裳,珠钗首饰,胭脂水粉,只要是我外甥女喜欢的,尽可买下,不必吝啬钱财,也不必为我省钱。” 两个小丫鬟对视一眼,嘴角都咧到天上去了,“是,将军。” 京城的街道十年如一日的繁华。 马车停在了一家绸缎庄门口。 唐时锦正要钻出马车,忽然有人撞了上来,险些惊了马儿,马儿嘶鸣一声,被经验丰富的车夫及时安抚下来。 “这铺子本就记在了我的名下,你们这是做什么?” 唐时锦听见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什么记在你的名下,这家铺子已经被夫人收了回去,夫人说了,你干出败坏家门的事,往后便不再是家里的小姐,赶紧走,别在这里丢人现眼,惹人笑话!” 绸缎庄老板趾高气昂的指着一个女子说话,正是他将人推出来,差点撞上唐时锦她们的马车。 周围路过的人瞧着那女子,指指点点,女子咬着唇,最后羞愧的离开了。 唐时锦掀开车帘,依稀只看到一个瘦弱的背影。 “小姐,是瑞王妃。” 流珠说道,“听闻瑞王和王妃和离了,将王妃和儿子都赶了出来。” 唐令仪也叹了口气,“瑞王妃也是个可怜人。” 瑞王妃之前在崇王府险些被害,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闲言碎语很快就传开了。 “大家都说瑞王妃不守妇道,与崇王有染,生的小公子也并非瑞王亲生,闲言碎语传的极为难听,就连瑞王妃母家的人都嫌王妃丢人,要与她断绝关系,否则一个绸缎庄的掌柜,哪里敢欺辱到王妃头上?” 半夏也跟着叹息道。 唐时锦微微眯起眸子,对这个结局并不意外。 瑞王无法容忍自己被戴了绿帽子,和离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瑞王妃带着孩子离开了王府,又为母家所不容,恐怕日子并不好过。 所以她曾说,崇王妃想报复瑞王妃的办法有很多,哪怕是爆出她和崇王的事,就足够让其身败名裂了。 这个时代,流言蜚语完全可以毁掉一个人。 “瑞王妃流落街头,听闻她用全部的积蓄,置办了一处宅子,带着孩子过活。” 唐令仪看了眼自家妹妹,有些欲言又止。 闲言碎语说的不仅仅是瑞王妃,就连小锦也被人议论。 说她一句话,便说的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是个灾星。 那日认亲宴上,小锦看出瑞王不是长生的亲爹,便是整件事情的开端。 唐时锦似乎看穿唐令仪想说什么,她耸耸肩,淡然的说,“又不是我让她们搞三角恋的。” 屋顶破了要漏雨,总不能怪她这个说要下雨的人吧? 唐令仪微微摇头,“小锦可知,崇王妃死了。” “是吗?” “听闻是病逝的。” 崇王简单的办了个葬礼,除了崇王妃娘家的人,不让其他人前去祭奠。 办的非常低调。 唐时锦之前看过崇王妃的面相,咒术的反噬再加上受了刺激,神志不清,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失心疯。 她会疯疯癫癫的过一辈子。 结果却死了。 她的死,也不知是不是崇王的手笔? 唐时锦摇摇头,与她无关的事,何必多想。 唐时锦抬眸看去,崇王正好从茶楼上看了下来,捏着茶杯,对她微微一笑。 唐时锦只一眼便收回目光,和唐令仪进了绸缎庄。 “拿五百两银子给她,安顿好她和长生,今日之事本王不想再看到,今后若再有人欺辱她,砍去手脚丢出京城。” 崇王语气冷厉。 身边侍从立即领命。 既然她不愿意带着长生来找他,那他默默地守着她们母子便是。 逛了一天街,傍晚时分,马车才回到将军府。 半夏和流珠高高兴兴的往府里搬东西,这一天下来,收获满满。 不仅买了衣服首饰,唐时锦还买了很多朱砂和符纸,她打算多画些符,在魏家设个防御的法阵,加强一下安保工作。 不想刚进家门,就碰到了唐啸铭。 “父亲。”唐令仪还是那个乖乖女,纵然对父亲不满,该有的礼数却不少。 唐啸铭有些不悦的看了眼她俩,“你二人这是打算在此长住不成?买这么多东西,得花销多少银子,一个女子如此大手大脚,将来如何操持家务!” 一开口,就是训斥。 唐令仪咬着唇,不敢回嘴。 唐时锦可不惯着他,“我们花你银子了吗?谁说女子就一定要操持家务,你这口气,是看不起女子么?” “你敢顶撞为父?”唐啸铭眼珠子一瞪,“女子本就该在后宅相夫教子,操持家务,你自己野生野长,莫要带坏你大姐,令仪,你与宋家退婚一事,已经让我唐家折损了颜面,你还如此不知收敛,跑出去抛头露面,是嫌唐家不够丢人吗?” 唐令仪脸色白了白,与宋家退婚,是她的错吗? 难道父亲要让她与宋家陪葬才不算丢人? 唐时锦眸色沉沉,“你也就剩一张嘴了,再不知道闭嘴,我可以帮你!” 唐啸铭想到唐时锦禁言的手段,脸色更为阴沉,“你们乱花外人的钱财,贪慕虚荣,为父还不能说你们了?” “小锦和令仪并非外人,我是她们的舅舅。” 这时,魏与泽走了出来,冷着脸道,“你这个父亲如此大义,怎么不给她们银子花?正好我外甥女看上了一间银楼,你买下来给她们吧。” 唐啸铭涨红了脸,大舅哥这是在羞辱他啊! “我家妹子若不是嫁予你,说不准亦会是个沙场杀敌,建功立业的女将军,谁说女子就得相夫教子,操持家务,只有没用的男人,才会凌驾于女人头上找优越感。” 唐时锦竖起大拇指。 她喜欢这个舅舅。 总算知道阿娘的脾气像谁了。 这话怼的,格外舒适。 唐啸铭被说的异常难堪,但他不敢在魏与泽面前放肆,对方军衔比他高。 “兄长言重了,我是来探望岳父大人的,顺便接夫人回去,她们几个已然在兄长家叨扰多日。” 说到这儿,他就来气,魏氏扬言要休夫,他便好好冷落了她几天。 想给她个教训。 结果魏氏可倒好,他不来接,她还真就不知道回去! 她这就是故意拿乔,不过是想让他先低头罢了。 第41章 没有女子休夫,我便开这个先例 “这里也是她们的家,有何叨扰?”魏与泽冷淡的看着唐啸铭,“怎么你以为我妹妹做了唐夫人,就不姓魏了?” 唐啸铭脸色讪讪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唐时锦翻了个白眼,看他这欺软怕硬的样子,真狗啊。 两个同岁的男人,差距天壤之别。 瞧瞧舅舅,玉树临风,虽年近四十,却五官英俊,身材挺拔,浑身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妥妥的禁欲大叔一枚。 再看看唐啸铭,富贵肚,大叔胡,甚至点头哈腰的赔笑,还有点驼背,浑身上下就四个字,蝇营狗苟。 “我没去找你算账,你就该缩起尾巴窝在唐家,谁给你的胆子,跑来我魏家教训我的外甥女?” 魏与泽声线明显变冷。 宝刀的事,他还没找唐啸铭算账呢。 要不是看在妹妹的面子上,他绝不会放过唐啸铭。 大舅哥如此不给他面子,唐啸铭也没什么好脸色,“夫人虽姓魏,却是我唐家妇,有道是出嫁从夫,冠以夫姓,她便是我唐家的人,我来接回自己的夫人,兄长何故如此阻拦,莫不是想挑拨我们夫妻感情?” 他故意不提宝刀的事,因为心虚,怕魏与泽发难。 魏与泽眸色沉沉,“你一个背信弃义之徒,有什么脸面以我妹子的夫君自居?你可还记得,当年是怎么答应我的?” 当年求娶他妹妹时,唐啸铭说的那叫一个好,当着他的面发誓,此生绝不会负他妹妹,只要他妹妹一人,不娶偏房,不纳妾室。 结果他说话是放屁,先后纳了两房妾室。 唐啸铭脸色像吃了屎一样难看,一个连妻都没娶的男人,也好意思跟他翻旧账? 他就不信魏与泽以后不纳妾,只守着一个女人过? “侯爷来的正好,今日便写休书吧。” 魏氏冷淡的声音传来。 她一来,便不动声色的将魏与泽和唐时锦姐妹俩挡在身后,“我兄长是给我面子,才没将你赶出去,你若识趣,拿了休书就可以走了。” 唐啸铭咬紧牙,“什么休书,不过是气头上的一句气话罢了,谁家夫妻拌嘴,没说过两句气话,正所谓床头吵架床尾和,就因为这点小事,你就跑回娘家,一住就是好几天,岂不是让外人看笑话?” 他如此好言好语,已经是给足了魏氏颜面。 谁家媳妇像她一样,动辄就带孩子赖回娘家的,她以为她还是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啊,任性妄为! “我几时在乎过别人笑话不笑话,兄长和父亲不嫌弃我,我便在家住着。” 魏氏懒得跟他废话,“休书一事我没开玩笑,唐家让我厌恶,我不想再回去了,也不想再跟你过,宝刀一事不论你知不知情,你既做出来了,就该想到,我们的夫妻情分到头了。” 魏与泽眼神亮了亮,妹妹总算看开了? 也就是说,往后他看唐家人不顺眼,再也不用顾及亲家的面子,想揍就揍了? 看着魏氏冷淡的面色,唐啸铭终于意识到,她是认真的! 虽然他迫切的想过休了魏氏,可他如今还站的不够高,不够稳,他还要仰仗岳父的提携。 若是此时和离,魏老将军绝不会再提拔他。 魏与泽也会尽情的打压他。 唐啸铭几乎已经想到休了魏氏的后果,他心里突然有些胆怯了,理智告诉自己,不能意气用事,再忍一忍,现在还不是休魏氏的时候。 “夫人,你这是何苦呢,都这把年纪了,还说什么休不休的,若真休夫休妻了,你让外面的人怎么看令仪和玉延,你就不怕她们兄妹俩被人笑话吗。” 唐啸铭放低姿态,哄着她道,“宝刀的事,是我的疏忽,我这不特地来向岳父和夫人赔罪了吗,我是真不知道岳父会因那把刀病重,都是我的错,我去给岳父赔罪,求得他老人家的原谅,夫人,我是不会休了你的,你就不要同我置气了。” 魏氏拳头硬了,她不信唐啸铭不知道那把刀有问题,从他动了想谋害她父亲的心思那刻起,就不配再叫父亲一声岳父! 唐啸铭有意避重就轻,只当魏氏是闹脾气,耍性子,同他置气。 说出去,别人只会说魏氏的不是。 “不必说了,这休书,我写定了!” 魏氏从来都是个果断的,转身就回了屋里,不出片刻,便写好了一封休书出来,仍在唐啸铭脚下。 “签个字吧。” 她冷淡的仰起头颅。 唐啸铭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高傲的不可一世,自信飞扬的女子。 当年,她是柱国大将军府的嫡女,魏家满门忠烈,柱国二字更是先皇亲赐,地位尊崇。 京中的公子哥都说魏家嫡女太过张扬,寻常男人驯服不得。 可最后,偏偏被他哄到手了。 刚娶到魏氏的时候,唐啸铭内心充满得意,神气,满足,那是一种男人的征服欲得到了胜利。 此刻,她竟将休书扔到了他脚下! 唐啸铭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最后捏紧了拳头,“荒唐!哪有女子休夫的!即便是被男人休弃的女子,也得常伴青灯古佛,无颜见人,你竟堂而皇之的要休夫,简直荒谬!” “没有女子休夫,今日我便开这个先例又如何?唐啸铭,是我要休了你。” 魏氏依旧霸气。 唐啸铭踉跄着后退两步,简直不敢置信。 魏与泽勾了勾嘴角,这才是他妹妹。 往常在唐家,太过憋屈。 如今总算做回自己了。 “你……”唐啸铭满肚子的怒气,却像是说不出来,魏氏态度坚决,唐啸铭就把目光放到了唐令仪身上,“你们是死人啊?不会劝一下你们阿娘,别忘了她姓魏,但你们姓唐!” 都说女儿贴心,可瞧瞧这两个,魏氏当着她们的面,干出这么荒唐的事情来,她们竟一声不吭。 有这样的娘,将来谁家的好儿郎敢娶她们? 她们两个,都不如娇娇。 若是娇娇在,必然知道安抚魏氏,站在他这边。 唐令仪被吼的身子颤了一下,她垂下眸子,并未阻止阿娘。 心底里,她对父亲也很失望。 唐时锦就更不会劝了,阿娘要休夫,她举双手双脚赞成好吗。 唐啸铭这样既瞧不起女人,又想利用女人,还迁怒于女人的男人,着实配不上阿娘。 “来人,给镇南侯搬张桌子,拿笔墨来。”魏与泽招招手。 便有小厮搬来桌子,备好笔墨,摆在唐啸铭面前。 魏与泽捡起地上的休书,看了眼,“这上面写的,已经是给足了你面子,侯爷,签字吧。” 单凭他意图谋害岳父这点,就足够他丢官罢爵的。 现在只让他签个字罢了。 算便宜他了。 “舅兄,你撺掇你妹妹与我和离,对你有什么好处!”唐啸铭赤红的眼睛,怒吼道。 魏与泽想了想,“以后我妹妹便可光明正大的住在家里,无人再敢说闲话,孩子们也不必再看人脸色,花几个银子都有些人都舍不得。” 第42章 你有哪一点配得上我 唐啸铭脸色抽搐,被魏与泽这番话狠狠打脸。 他彻底恼羞成怒,掀了桌子,“我不会签的!你想让我被人耻笑,做梦!” 但凡他不签字画押,魏氏到死都是唐家妇! 魏与泽眸光一冷,“由不得你。” 他正要叫人来押着唐啸铭签字,不妨唐啸铭喊了句,“二郎!” 唐玉延一直在长廊下看着,并未上前。 听到唐啸铭喊他,他默默地走了出来。 唐玉延毕竟是唐家子,又是探花郎,作为舅舅,魏与泽不能不顾忌他的心情。 于是便没有对唐啸铭用强。 “二郎,你快劝劝你母亲,你看她闹的什么脾气,为着这么一点小事,竟要和离休夫!她这是想拆了这个家啊!” 魏氏抿唇,眼神里闪过一丝愧疚。 玉延这孩子,向来听话,又高中探花郎,她若休夫,会不会影响他的前途? 她是不是……太自私了? 只想着自己的喜恶,却没问过孩子们,她们会不会难过? 唐玉延眼睛里闪过一丝痛色,“小事?父亲可知,外祖父险些没命?” “可他不是没事吗!”唐啸铭眼神闪烁,加重了吼声,似乎这样他就有理了,“你外祖父病重,兴许就不是因为那把刀,鬼神之说,纯属无稽之谈,二郎,你读了那么多圣贤书,难道不知子不语怪力乱神的道理吗,再说,你外祖父不是已经好了吗,你们怎么能无端将莫须有的罪责扣在我头上!” 他不觉得他有错,那把刀是陪葬品,可谁又能真的确定,那刀上有阴灵? 不过全是唐时锦一张嘴胡说罢了! 想着,他就忍不住看向唐时锦,满眼的气愤。 她就是个祸害! 他就不该把她认回来! 见父亲还在推卸责任,唐玉延失望的闭了闭眼,再睁开,目光一片清明,“父亲,请签字吧。” 唐啸铭愣住了,而后勃然大怒,“混账,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竟要你父亲、母亲和离?” “不是和离,是休夫。”魏与泽纠正他,“我若是你,签了字莫再纠缠,否则我与父亲能让你当上这个镇南侯,也能让你从这个位置上滚下去。”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唐啸铭气的发抖,却说不出半个反驳的字来。 他这个镇南侯是怎么当上的,他比谁都清楚。 当年魏老将军为了提拔他,便带着他上了边关,在战场上走了一遭。 可他是个读书人啊! 哪里会上战杀敌。 魏家父子英勇,大破蛮夷,打的蛮夷再不敢侵犯北离的边境。 可班师回朝后,魏老将军却把大破蛮夷的功劳推到了他头上。 说是他献计,以智取胜,他们才能击退蛮夷。 他一介书生,却不惧战场凶猛,令人钦佩。 那段日子,唐啸铭走到哪里都有人夸赞他,奉承他,他因魏家而名利双收。 陛下论功行赏,封他做了镇南侯。 虽无实权,却有尊荣。 他将魏氏哄到手,从此便走上了人生巅峰。 可现在魏与泽却威胁他,要把他从巅峰上踹下来,如何能忍? “当初是岳父大人说,是我智破蛮夷,立下军功,大舅哥若是要道出当年的旧事,就不怕魏家也落得个欺君罔上的罪名吗?” 他反威胁道。 魏与泽拳头硬了,面无表情的偏头,“我若废了他,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魏氏上去就是一脚,“用不着兄长动手。” 出身将门,魏氏可不是什么柔弱闺秀,她是跟着老父亲练过武的,一脚上去,唐啸铭直接趴在她脚下。 “你!” 不等他开口,魏氏直接将他提了起来,推到桌边,语气厌恶的说,“你无耻的让我恶心!” 唐啸铭这样的脑子,哪里会什么献计,智破蛮夷,不过是父亲为了让她高嫁,这才提拔他罢了。 “我当年是瞎了眼,才会瞧上你,你有哪一点配得上我。” 回顾当年,真想戳瞎自己的眼。 唐啸铭不服气,“魏素羽,你说这话你有没有良心!这些年你在唐家作威作福,我哪次不是容忍你!当年我对你亦是有求必应,我对你难道不好吗!” 唐时锦啧啧摇头,好大一只凤凰男。 “父亲,不要再和母亲相看生厌了,父亲签个字,就可以走了。”唐玉延不想看到父亲再丢脸。 “你,你便让魏家这般羞辱你的父亲?你别忘了你是谁的儿子!”唐啸铭怒吼。 将自尊心受创的火气迁怒到唐玉延身上。 “我就是不想看到父亲再受羞辱,所以还请父亲莫在纠缠了。”唐玉延捉着他爹的手,将笔塞到他手里,强行按在休书上。 “混账!你要干什么!你敢逼迫为父……” 可他却发现,他力气不如唐玉延。 挣脱不开他的钳制。 唐啸铭心中大骇,他突然意识到,孩子长大了。 足以成为魏氏的靠山了! 休书上歪歪扭扭的签上了唐啸铭的名字,唐玉延又抓着他的手,按下了手印。 刚一松手,啪的一声,唐啸铭愤怒的一巴掌打在唐玉延脸上,“逆子!” 唐玉延受了这一巴掌,面无表情的抬眸道,“父亲,请吧。” “我唐家没有你这样亲疏不分的孽障,以后你也不必回来了!” 唐啸铭怒而甩袖,愤然离开。 回到唐家,唐老太君一眼就看出他气的不轻,头顶都要冒烟了。 “这是怎么了?不是去接魏氏去了吗,怎么这副脸色回来了?莫不是魏家给你脸色瞧了?” 唐啸铭面色铁青,拳头捏的死紧。 见他这样,老太君心里便有数了,“他们真当我唐家好欺负不成?魏氏呢?让她来见我,纵容她娘家人欺负到自家夫君头上来了,我倒要问问她,她脸上可有光!” 提及魏氏,唐啸铭脸色更为阴沉。 “母亲,她不会回来了。” 唐啸铭声音发紧。 说出这句话,他忽然觉得心里空了一块。 那个强势霸道的女人,不会回来了,这不是他一直以来想要的吗? 为何他此刻并不觉得开心? “什么意思?”唐老太君一愣,“你真的休了她?” 说到这儿,唐啸铭就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了。 因为他被魏氏休了! 荒唐! 满京城,哪有女子敢休夫的。 可偏偏,魏氏就敢。 他成了第一个被休的男人! 传出去,他不得被人笑掉大牙? 唐啸铭突然就后悔了,他应该先写休书的,这样被人耻笑的就会是魏氏! 第43章 太子殿下想见三小姐 “是她,写了休书。”唐啸铭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出这句话。 唐老太君一开始还没明白,非得唐啸铭说明白,是他被休了,老太太才勃然大怒。 嚷嚷着要起来,去魏家讨个说法。 魏氏凭什么休夫! 她怎么敢? 奈何老太君腿脚还没恢复,走不得路,被唐啸铭给拦了回去。 还嫌他不够丢人吗? “老夫人,侯爷,夫人回来了!” 突然,小厮前来禀报。 唐啸铭眼神一闪,她还回来做什么? “哼,她莫不是后悔了?你去,让人将她拦在门外,想回来,就一步一叩头的跪来我跟前,幸许侯爷还能原谅她!” 老太君得意的冷哼。 唐啸铭觉得,魏氏不可能来认错。 心里又想,万一呢? 于是他挺直了脊背,冷着脸等着魏氏前来。 结果小半个时辰过去了,魏氏也没来…… 魏氏直接带着唐时锦,去了库房,指挥人搬东西。 休夫了,她的嫁妆和家私,可不能便宜了唐家,都得搬回去。 唐令仪和唐玉延本来也想陪她回来,怕唐家为难她,被魏氏拒绝了。 最后是唐时锦毛遂自荐,“阿娘是知道我的本事的,若有人敢不长眼的阻拦阿娘,我能让她们闭嘴不是,免得吵到阿娘。” 魏氏同意了,就带她一起回来清点自己的东西。 唐啸铭和老太君赶来的时候,院子和库房已经被搬空了,魏氏拉着唐时锦就要离开,被唐啸铭拦住。 “你这是干什么?谁允许你动唐家的东西?” 魏氏冷冷的瞧他一眼,“唐家的东西?这些年你毫无建树,唐家都是靠我维持的,你哪来的脸说是唐家的东西?” 唐啸铭眼珠子一瞪,这女人在魏家羞辱他不算,竟还追到唐家来羞辱他,简直岂有此理! “荒唐!你作为唐家主母,与唐家的人情往来,合该你去维系,这是你的本分!” 老太君是被人用竹椅抬着来的。 “您儿子没告诉您,我已经把他休了吗。”魏氏勾唇冷笑,“这个唐家主母,谁爱当谁当。” 老太太气的发抖,“放下!你把东西都给我放下!那都是我唐家的家财,魏氏,你违背伦常,妄言休夫,天底下哪有你这样离经叛道的妇人!你还要不要脸!” 唐时锦眸光淡淡,竖起两根手指,笑吟吟的说,“好好说话,不然让你们这辈子都说不了话。” 唐啸铭忍无可忍,朝她怒吼,“你祸害家门,我就不该把你认回来!” “后悔也晚了。” 唐时锦淡淡的说,“你若没起恶念,便不会有今日的结果。” 从他起念将宝刀送给外祖父的时候,他和阿娘的缘分就已经尽了。 唐啸铭扬起拳头就想打她,被魏氏挺身拦下,“识相的就让开,你是打不过我的。” “今日若不将唐家的东西留下,你休想离开!”老太君呵斥道。 这女人敢休夫,已经是大逆不道。 还想搬空唐家,真当她唐家是软柿子吗! 唐啸铭叫来家丁,显然是听老太君的。 唐时锦挑眉,“老太君,腿上的伤口很疼吧?” “猫哭耗子,假惺惺!”老太太冷哼。 唐时锦笑了笑,“老太君是该多拜拜佛,求佛祖保佑你不被尸气折磨死。” “你什么意思?”老太君眼珠子一瞪。 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的腿自摔伤后,按理说是会越养越好的,可是不然,虽每日汤药不断,却不见好。 近几日,反而开始愈发严重了。 每到夜里,伤口便钻心的疼,像是有人拿着锯刀,在割她的肉,剜她的骨! 唐时锦勾唇,老太太该庆幸,当时的宋知礼道行浅,又是在佛寺里,受佛光庇佑,宋知礼和他炼制的傀儡不敢靠的太近,这才保全了老太太一命。 不然就不止是摔伤腿而已。 老太太是会命丧当场的。 她早就看出,老太太腿上的伤口,上面有尸气。 与之前宋知礼兄弟俩身上的如出一辙。 宋知礼应该是刚炼出傀儡,拿唐家老太太试手呢。 唐时锦伸出三根手指头,“你的腿是被傀儡所伤,三千两,我替你摆平。” 老太太鼻子都气歪了,“你给我滚!” 三千两,她怎么不去抢呢! “滚就滚。”唐时锦挽着阿娘的胳膊,“阿娘我们走吧。” 魏氏摸了摸她的脸,这丫头把老太太气的够呛,她欣慰道,“我们回家。” “谁敢……呜!” 唐时锦一个响指,唐啸铭又只能呜呜了。 这次给他用了定身禁言符,全身山下能动的只有眼珠子。 老太君没人扶,根本就站不起来,也就没人能拦她们的路了。 唐家门外,魏氏的嫁妆装满了几个马车,浩浩荡荡的离去。 唐娇娇从门背后露出半个身子,眼睛里充满疑惑,魏氏居然带走她所有的东西,她是不准备回来了吗? 唐娇娇还不知,魏氏休了镇南侯。 就在唐时锦她们刚走,又有一辆马车停在了唐家门口。 “三小姐?” 唐娇娇正要去问问唐啸铭是怎么回事,就听见有人叫她。 她回头,认得来人,“左侍卫,你怎么来了?” 来人是太子身边的侍卫。 左莽颔首道,“太子殿下想见三小姐,特命卑职来请,三小姐请吧。” 唐娇娇看了眼太子府华丽的马车,嘴角微微上扬,太子这是想她了吗? 她面上浮现出一抹羞涩,轻声道,“有劳左侍卫了。” 太子府气氛凝重,所有人都低着头行事说话,仿佛大气都不敢喘,唐娇娇意识到不对劲。 左莽为她推开了太子的房门,“三小姐,请吧。” 唐娇娇点点头,便进去了。 一进去,她便闻到了一股很难闻的味道。 像是腐臭味,夹杂着药味,气味有些上头,唐娇娇忍不住捂了捂口鼻。 “太子哥哥?” 听声音,太子就觉得不对。 旁边还跪了好几个太医,全都低着头,瑟瑟发抖,不敢言语。 唐娇娇心底狐疑,待太子抬起头来,她顿捂住了眼睛。 “啊!” 好丑! 她差点脱口而出。 刚刚,那是太子? 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唐娇娇从手指缝中,看到太子阴霾的脸色,“怎么是你?” 他看不清人影,但能听出唐娇娇的声音。 那张脸,露出戾气,看着更像鬼了。 只见他双眼都是幽绿色,眼角还流出浓水,眼睛周围的皮肤看着就像是腐烂的癞蛤蟆一样。 散发着恶臭。 第44章 说明十九王爷眼光好啊! 唐娇娇心跳到了嗓子眼,她努力压抑着害怕的嗓音,“不是太子殿下让人来找我的吗?” 太子眉头一皱,“左莽!” 左莽进门,低着头,“太子殿下?” “你是怎么办事的?我让你找人,你把她找来干什么!” 太子怒声呵斥。 左莽微愣,“不是太子殿下让我去找三小姐的吗?” 太子说,让他去将唐家三小姐找来,没错啊。 “我让你找的是唐时锦,你找她来有什么用!”太子双手抠在眼睛上,却不敢触碰到肌肤。 太痛了。 痛的他想抠了这双眼珠子。 可是不能。 抠了他就彻底瞎了废了。 左莽明白过来,请罪道,“卑职愚钝,太子殿下恕罪。” 听到太子要找唐时锦,唐娇娇暗自攥紧了五指,“太子哥哥找小锦做什么?” “她能治本太子的眼睛。” 三天了,他眼睛四周的腐蚀越来越严重,太医们却束手无策。 他的眼睛,是被唐时锦所伤。 他知道,只有唐时锦能治! 若是国师在,以国师的道法,或许也能救他。 可偏偏,国师云游四方,不在京城。 要想保住眼睛,眼下只能找唐时锦了。 太子自认能屈能伸,等治好眼睛,再找唐时锦算账不迟! 唐娇娇皱眉,“没听说过小锦会医术,太子哥哥的眼睛是怎么了?怎会伤成这样?” 太子却没心情同她多说,只对左莽吼道,“还不去找人!” 左莽连忙应声,“是。” “等一等。” 唐娇娇抿唇,在太子要吃人般的目光中,她夹着嗓音说,“要找小锦,左侍卫不必去唐家了,小锦不在唐家。” 太子阴沉着脸,“她在哪?” “她随侯夫人回了魏家。” 太子眼神闪了闪,然后摆摆手,左莽当即会意,去魏家请人。 他的眼睛,就是在魏家伤的。 唐时锦,这是打算坐镇魏家么? 原想着,等魏老将军病重,无力回天之际,他再出面替老将军除了阴气,救老将军一命。 如此一来,柱国将军府上下必会感念他的恩德。 他便可将魏家收为己用。 他本是算无遗策的,没想成,冒出一个唐时锦来。 看出了宝刀的问题,破坏了他的计划。 是他有意让人将宝刀上有阴灵的事透露给镇南侯的。 他同样知道,魏老将军酷爱宝刀。 镇南侯想讨好老丈人,必会将宝刀送给魏老将军。 一切都按照他的谋算进行,偏偏被一个小道姑坏了事。 自己还被她所伤。 太子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 可眼下却又不得不有求于人,堂堂太子,实在是憋屈。 … 魏氏吩咐人,将带回的东西搬进库房。 魏与泽前来说,“这都是你的嫁妆和积蓄,不必放进库房,留在你自己院子里吧。” 魏氏知道,兄长这是为她着想。 毕竟手里有钱,心里不慌。 “舅舅,家里有药材吗,如果有药房那就最好了。”唐时锦忽然问。 魏与泽挑眉,“自然有,我们家乃武将,早年为减少将士们的伤亡,你外祖父便在家里置办了间药房,小锦问这个做什么?” 唐时锦勾唇,“我要炼药。” 舅舅诧异,“小锦还会医术?” “略知一二。”唐时锦谦虚的说,她挽着阿娘的胳膊笑嘻嘻的,“阿娘,等会儿有人要给我送银子来了,我要去炼点药。” 魏氏似懂非懂,不过她很骄傲,“去吧,药房的药材繁杂,小锦要当心些。” 唐时锦点头,“阿娘放心。” 魏与泽看着她的背影,欣慰的说,“你这个女儿,不错。” 魏氏闻言更加骄傲了,“那当然。” 小锦是真的很不错。 又贴心,又有本事。 没想到还会医术。 魏氏心想,有什么是小锦不会的吗? 魏与泽看她高兴的合不拢嘴,忽然问了句,“听闻她同十九王爷走的近?” 魏氏顿住,看了眼自家兄长,“我瞧着也是。” “……” 他以为,魏氏好歹会反驳一下。 给小锦避避嫌。 没成想,她还直接承认了? 认亲宴那日,其实魏与泽也在,小锦在宴席上语出惊人,从那时起,他便注意到了这个外甥女。 当时十九王爷亲自来给小锦撑场子,自家妹子又让小锦陪同十九王爷坐一桌,显然是有点心思的。 魏与泽神色却透着几分凝重,“十九王爷身份贵重,更是有传闻王爷不近女色,小锦这些年生长在外,怕是自在惯了,她与十九王爷走得近,我担心不是什么好事。” 魏氏也明白自家兄长的意思,只说,“十九王爷身份是贵重,但我家小锦也不差啊,她还是归虚道长的徒弟呢,再说,我瞧着,是十九王爷先接近我家小锦的,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魏与泽面无表情的看她显摆自己的女儿。 “说明十九王爷眼光好啊!” “……” 舅舅无语。 魏氏想着,令仪可同她说了,接小锦回来的路上,她们就遇到了十九王爷。 是十九王爷先搭讪小锦的。 这时,一个亲卫前来禀报道。 “将军,太子府来人想求见将军,说想见见三小姐。” 光是听到‘太子’两个字,就让魏与泽皱起了眉头,“到底是见我还是见小锦?” 亲卫想了想,“卑职觉得是想通过将军见三小姐。” 魏与泽眸色凝重,“太子找小锦做什么?”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魏氏冷哼一声。 她眼睛里闪过一丝冷光,唐啸铭说过,他送给父亲的那把宝刀,就是从太子那得来的。 魏氏并不相信这是巧合,但要说是太子要害她父亲,又没有实证。 太子府的人,魏家不好直接将人轰出门外,于是魏与泽便去见见。 “卑职左莽,见过少将军。” 魏与泽到了前厅,见到左莽。 太子身边的护卫,魏与泽是有些印象的。 “不必多礼。”魏与泽淡淡道,“不知左侍卫前来,有何贵干?” “太子想请三小姐去看诊。”左莽直说道。 魏与泽微微诧异,“给谁看诊?” “太子殿下。”左莽道。 魏与泽眯起眸子,“左侍卫说的三小姐,可是我外甥女唐时锦?不知太子从何处听说,我外甥女会看病的?” 左莽心想,将军府没有三小姐,除了唐家三小姐还能有谁,少将军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这个卑职不知,卑职只是奉太子殿下之命行事,可否请三小姐出来一见?” 太子的眼睛,已经等不得了。 侍女给魏与泽上了盏茶,他坐着,左莽站着,看着魏与泽悠悠品了盏茶,左莽心里急的心火直冒。 喝完一盏茶,魏与泽才不紧不慢的说,“不瞒左侍卫,小锦正在药房炼药,左侍卫来之前,小锦说会有人前来寻她,没成想,来的会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人。” 第45章 偷窥他人遭到的报应 小锦还真是,神机妙算啊。 左莽略感诧异,那位三小姐竟算到了他会来? 他似乎知道,太子殿下为何让他来找唐时锦了。 “太子殿下有令,务必让卑职将三小姐请去太子府,能否让卑职见见三小姐?”左莽态度更为恭敬道。 他懂得有求于人就得放低姿态的道理。 同时又刻意强调,是太子殿下的命令,魏家应该不想得罪当朝储君吧? 另一头,魏氏也去了药房找唐时锦,告诉她,太子府来人了。 唐时锦并不意外,刚好她炼的药也出锅了。 唐时锦将熬成糊状的药冷却之后,再搓成一颗颗的小泥丸。 魏氏看的直皱眉,“小锦,你这炼的是什么药?” 唐时锦看着手心的小泥丸,突然来了一句,“伸腿儿瞪眼丸。” 魏氏:…… “舅舅。” 唐时锦来前厅的时候,魏与泽正和左莽大眼瞪小眼。 一个想进去找唐时锦,一个不允。 毕竟这是魏家,不是太子府,万一这人打扰到小锦炼药怎么办? “小锦,这位是太子府的侍卫。”魏与泽微微颔首,与她介绍说。 左莽早就等不及了,“三小姐,太子殿下想请你前去看诊,还劳烦三小姐跟卑职走一趟吧?” 他语气虽急迫,却不难听出威胁之意。 若唐时锦拒绝,他怕是要用强的了。 魏与泽不着痕迹的往前一步,面容刚毅冷峻,想威胁他外甥女,不能够。 左莽嘴角抽了抽,已经在脑子里思索,若是动起手来,他打不过魏与泽怎么办? 对方毕竟是征战沙场的大将,陛下亲封的少将军! 唐时锦笑了笑,挽了挽舅舅的胳膊,以示安抚道,“好啊,不过先说好,我看病是要收费的。” 只是要银子而已,好说。 左莽爽快答应,“若你能医好太子殿下,殿下自不会亏待你。” “舅舅,我很快就回来。”唐时锦冲他眨眨眼。 她要赚钱去了。 魏与泽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一个时辰后,舅舅去接你。” 这是在警告左莽,别想对小锦不利。 他会亲自去太子府接人。 魏家父子,都是朝廷重臣,手握蛮夷边境十万兵权,太子亦会有所顾忌。 唐时锦想说不用,但看到舅舅关心的眼神,她点点头,然后跟左莽走了。 一到太子府,就见太子屋里齐刷刷的跪了几个太医,好家伙,看个病弄的跟三堂会审似的。 “太子殿下,三小姐请来了。”左莽都不敢大声说话。 太子这才抬头看了眼,眼角的溃烂浓水已经向脸上蔓延了,那双眼睛瞧着比鬼还吓人。 但太子却什么都看不清了,“唐时锦?” “民女见过太子殿下。”唐时锦语气轻然。 “唐姑娘不必多礼,说起来,你是庆王叔养大的孩子,也算是本太子的妹妹,本太子患了眼疾,听闻你师承归虚道长,能治疑难杂症,所以想请你来给本太子瞧瞧,本太子的眼睛可否能治。” 你演技不错。 唐时锦勾唇,上前看了看他的眼睛,然后轻声道,“能治。” 太子往后仰了一下,明显是有意防备着她。 唐时锦也不介意,太子现在跟瞎的没什么两样,再晚一点,连她也救不回来了。 被冥火所伤,从内到外的溃烂出来。 其实太子也很紧张,听见唐时锦说能治,他才松了口气,不妨又听见唐时锦说,“太子这看着不像眼疾,倒像是经书上说的,报应。” 太子:…… 瑟瑟发抖的太医们:…… 他们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这小姑娘,这话也是能说的吗? 虽然他们都觉得,太子这眼疾患的蹊跷,但没人敢说。 “太子殿下别介意,你也知道,我是归虚道长的徒弟,被师父逼着看过不少的经书,太子这眼睛很像书里说的,品行不端,偷窥他人遭到的报应。” 太子忍无可忍,拳头捏的咯咯作响,她就是故意的! “我看太子府的阴气也有点重,方才在路上还看到了贵府贴了符箓,想来太子殿下对道法也颇有研究啊。”唐时锦笑着说。 太子眼睛睁不开,如此唐时锦也看不见他眼底的阴霾,他只说,“本太子有幸,曾听国师讲过道法,自是不如唐姑娘深得归虚道长的真传,不知本太子的眼疾要如何医治?” 唐时锦从随身布袋里掏出一瓶药丸,正是她搓的伸腿儿瞪眼丸,“此药丸一日三次,服用一月即可复原。” 左莽连忙上去接过药瓶,准备给太子服用。 不想唐时锦却突然收回了手,“这药丸一千两一颗,这里有三十颗,一共三万两,先收费,后服药。” 左莽:……多少钱一颗? 太医们震惊的看着唐时锦。 这是王母娘娘的仙丹吗? 一千两一颗? 太子脸色又烂又青,“唐姑娘用的是什么药,竟比太医开的贵上百倍,张太医,你去验验那药。” 一来,防止唐时锦在药丸上动手脚。 二来,看看她那是什么灵丹妙药,要那么贵! 唐时锦挑眉,不等她说什么,太子又道,“本太子入口的东西,一律都得查验,这是规矩,唐姑娘不会不懂吧?” “民女明白。” 她大方的将药瓶给了其中一位太医。 张太医将药丸倒出来,又同其他几位太医一起查验了,然后表情非常不对。 “这药可是有什么问题?”太子看不见,左莽见太医神色不对,便替太子问了。 “这……”太医们一脸纠结。 “说!” 太子面色阴沉。 “回太子,这药丸并无不妥,只是这药丸里的用药,与我等写的药方无甚差别……只不过,将其制成了药丸罢了。” 能治灼伤,烧伤,眼疾,去脓消肿一类的药,太医们几乎都用遍了。 可太子的眼睛丝毫不见好转。 反而还愈发严重。 换言之,唐时锦的药丸,对太子的眼疾恐怕也没有效用。 太子闻言,本就骇人的脸色顿时更为吓人,却听见唐时锦轻然中带着不屑的声音响起,“成分一样,但用药的技术不一样,炼药的火候不同,用水也不同,我炼的药用的是符水,一张符花了我三年的修为呢,太子觉得一千两银子能买到我三年的道法吗,这一千两银子一颗药丸,根本就不贵好吗。” 太医们震惊的合不拢嘴。 用符水炼药治病,这不是民间的跳大绳,行骗吗? 第46章 你爱上王爷了? 太子殿下莫不是知道自己药石无医,所以信了鬼神之说,找了个装神弄鬼的小姑娘来治病? 太医们偷偷打量着气定神闲的小姑娘,暗自懊恼自己是不是不该多说,即便这药丸治不好太子殿下的眼疾,太子也不会怪罪到他们头上。 相反他们说了,太子盛怒之下,怕是会迁怒于他们。 几个太医顿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太子萧湛却沉默了,他知道,唐时锦的道法不容小觑,否则他的眼睛也不会变成这样。 冥火符需要借助地府幽冥之火,这种厉害的符箓就连那些修行了一辈子的老道士都未必画的出来。 但从唐时锦的语气中,似乎她轻而易举就能做到。 归虚的徒弟,果然不虚。 “若有效果,一千两,本太子给你。”萧湛抬手道。 唐时锦纠正他,“是三万两。” 太子嘴角抽了抽,“左莽,去取银子。” “是。” 不多时,左莽便取来了三万两银子,交到唐时锦手里。 银子分量不轻,她只看了眼,随手便扔进了随身的布袋里。 见此,左莽又是瞪大了眼睛。 她身上挂着那小小的布袋,竟能装下那么多银子? 左莽不由得多看了眼几眼她的布袋,瘪瘪的,刚装进去的银子好像掉进了无底洞似的! 唐时锦收了钱,便留下药丸,笑吟吟的说道,“太子殿下若无事,民女就先告辞了。” “等等。” 太子叫住她,用骇人的眼睛盯着她的方向,“你方才说,一日三次,服用一月,本太子的眼睛才能恢复,这里才三十颗药丸,不足一月的量。” 唐时锦点头,“所以太子每隔十日,便让人准备好银子去魏家找我,我会练好药丸拿给太子。” 也就是说,他要花九万两,才能治好他的眼睛? 太子阴着脸,他感觉他被讹了。 但为了眼睛,他只能忍。 “左莽,送三小姐出去!” 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太子的怒气,唯独唐时锦,云淡风轻的走了,像是根本没拿太子当回事! 唐时锦摸了摸布袋,美滋滋的揣着银子回家。 其实那药丸,也就她一张复原符的事儿,简单。 不想刚走在半路,就碰上了匆匆而来的唐玉延。 “三妹妹,快跟我走,我有话跟你说!”唐玉延拉着她就走。 唐时锦疑惑,“二哥,出什么事了?” 唐玉延直接将她拽上他的马车,语气严肃道,“我问你,你是不是对十九王爷有意思?” 这话问出口,唐玉延又觉得不对,三妹妹是个女儿家,不该这般直白的问她,但马车上也没有外人,唐玉延想着换个委婉一点的方式再问…… 不想唐时锦歪着头看他,“有什么意思?” 唐玉延揉了揉眉心,想到三妹妹于人情世故上本就迟钝,看样子,感情上她也灵光不到哪去。 于是他叹了口气说,“也怪我,没有早些查清,竟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事。” 唐时锦满头问号。 什么事? 唐玉延又说,“三妹妹,你以后离十九王爷远些,莫要再靠近他。” “为什么?”唐时锦没懂。 “因为……”唐玉延表情有些迟疑,“因为他克你!” 唐时锦一愣。 这话怎么听着有些熟悉? 这事还要从半个时辰前说起,唐玉延的同窗来找他,约他一同去诗会。 诗会上,同窗们突然就提及了他家新认回来的妹妹。 唐玉延本来还挺高兴,打算和同窗们吹嘘一下自己妹妹的厉害,却不想,听见有人提及当年庆王夫妻俩因何将闺女送去道观养活的话题。 不正是因为闺女和京中一位贵人相克吗,不适合养在京城,不得已这才把小闺女送去道观。 并且同窗们之间传的小道消息,这位与庆王小闺女相克的贵人,竟是十九王爷! 唐玉延一拍脑门,这小闺女不就是小锦吗? 十九王爷克她啊? 这还了得! 唐二郎当即就坐不住了,匆匆离开了诗会。 赶着回去将这个消息告诉小锦,提醒她以后离十九王爷远点! 又被舅舅告知,小锦去了太子府,舅舅恰好要出门接她,于是唐玉延便自告奋勇的来接唐时锦了。 唐时锦笑了笑,“二哥,你从哪听来的,我与十九王爷并不相克啊。” 她早已取代了幼年小时锦的命格,现在她与萧宴,没有相克一说。 唐玉延却一脸严肃的看她,“二哥并非吓唬你,小锦,你当年就是因为十九王爷,才被送去道观的,王爷出身尊贵,连庆王都只能迁就他。” 唐时锦想着,说萧宴克她,或许是因为他手上的魄戒中,可能藏有她的一魄? 但目前来说,需得解除血印之后,她才能感应到她的情魄在不在戒指里。 她知道二哥是出于好意,她摇摇头说,“离他远点,恐怕做不到了。” 唐玉延一怔,“你,你不会真喜欢上十九王爷了吧?” 唐时锦叹气,“不是,是比喜欢更重要的事。” 比喜欢更重要?难道是…… 唐玉延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爱上王爷了?” 唐时锦皱眉,她为什么要爱上萧宴? 她只是答应了萧宴,会帮他找回分散的帝星命罢了。 命格丢失这样的大事,哪里是什么喜欢啊,爱啊能比的? 而且她还得补全自己的魂魄呢,萧宴是国师的弟子,那家伙要弄到国师的血解除血印,应该不难。 换做别人,可就未必了。 唐玉延见她不说话,又皱着眉心,便以为她是默认了。 他心叹,京中这么多儿郎,怎么她偏偏就看上了最不好惹的那一位。 虽说十九王爷芝兰玉树,容貌无双,但……他与小锦相克啊! 再怎么郎才女貌,也不合适啊! 不成,他得回去跟阿娘说说,小锦再怎么喜爱十九王爷,也不能不顾自己的安危的! 唐时锦正想解释,说萧宴只是拿她当兄弟,她跟萧宴只能算的上合作关系,不妨有人高喊一声。 “唐时锦!” 紧接着,马车在魏家门口停了下来。 唐玉延掀开帘子,看到一位趾高气昂的姑娘,“嫣然郡主?” 他从马车上走下来,语气多了一丝防备,“郡主来此有何事?” 嫣然郡主冷冷的看了眼唐玉延,“我不是来找你的,让唐时锦出来见我!” 第47章 将郡主押去京畿营好好反省 唐玉延面色严肃,“郡主有什么话跟我说便是。” “你算什么东西,让开!本郡主要见唐时锦!” 嫣然郡主不屑道。 唐玉延脸色沉了沉,却并不退让,“我乃陛下钦点的探花郎,我三妹妹也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不过一个小小的探花,你神气什么?”嫣然冷嗤,“你与那宋清书一同科考,他的状元是舞弊来的,谁知道你这探花郎是不是名副其实。” 唐玉延拳头硬了。 三妹妹与端王府结了恩怨,嫣然郡主果然来者不善。 唐时锦从马车里探出头来,“二哥。” 她看了眼那位郡主,语气平淡,“你找我?” “你总算敢出来见人了?”嫣然目光中带着恨意,“你害得我爹娘和离,毁了两个王府,你满意了?唐时锦,你就是个扫把星,你怎么还有脸呆在京城!” 唐时锦:“我为什么没脸呆在京城?” 这位郡主,是端王的女儿? 端王与端王妃和离,那是他自尊心受挫,跟她有什么关系? 至于毁了两个王府,那不过是他们的命数,唐时锦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你是不是以为全天下只有你最聪明?只有你一个人长了眼睛,别人都是瞎子?如果不是你,我爹娘即便是将错就错,也会过下去,我们一家也还是会其乐融融,你为什么要当众揭穿?唐时锦,你怎么这么恶毒!” 嫣然郡主怨毒的看着她。 唐时锦愣了一愣,然后明白了。 原来端王早就知道,长生不是他的儿子,但为了面子,才与端王妃装的夫妻恩爱。 唐时锦没什么表情的说,“你爹娘和离的因果不在我,你恨错人了。” 说完,她转身就要回魏家。 然而,气头上的嫣然郡主哪肯轻易放过她,一把就拽住了她的手,“你别走,你害得我爹妻离子散,害得崇王府家破人亡,谁跟你沾上边都是倒了八辈子霉!你连自己的爹娘都克,让你娘干出休夫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真真是叫人恶心!” 唐时锦眸色顿时冷了下来。 嫣然郡主还在骂,“魏家怎么敢把你这个灾星领进门,就不怕全家被你克死吗!” “你!”唐玉延正要动手。 唐时锦便冷笑一声,甩开了她,“是我让你娘给你爹戴绿帽子的吗?是我让你爹夺人所爱的吗?我还救了你同父异母的弟弟,郡主是不是连谢谢都不会说?迁怒于我并不能挽救你支离破碎的家庭,每个人都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嫣然郡主咬牙切齿的瞪着她。 唐时锦勾唇,“顺便告诉你,你娘如果可以选择,她并不想生下你,你的存在对端王妃来说,是耻辱,谁会喜欢一个强暴她的人的孩子。” 她语气淡然,嘴角挑起淡淡的嘲讽。 每句话都在往嫣然郡主心口上插刀子。 嫣然郡主被她气的浑身发抖,身边的侍女扶着她,恶狠狠的看着唐时锦,“你,你说话怎么能这么恶毒!” 唐时锦笑了笑,“我只是礼尚往来罢了,再者,我说的哪句话不是实话?” “唐时锦!”嫣然郡主恨不得扑上来咬死她。 “可怜的是端王妃,不是你。” 一个女人,上不得夫君疼爱,下愧对子女,就因为‘妻子’和‘母亲’这个称呼,便要被束缚一生,捆绑一生,何其悲哀。 “她是我母亲,为了我和弟弟隐忍,难道不是应该的吗!”嫣然郡主赤红着眼睛反驳。 她当然知道父王和母妃感情早已破裂,她更加知道,弟弟不是父王亲生,可那又如何? 在外人眼中,她们一家和睦,她是人人羡慕的郡主。 可她也知道,母妃其实并不爱她,不管她怎么讨好母妃,怎么哄母妃高兴,母妃始终会抗拒她的靠近,纵然她在外面风光,可谁又知道她心里的孤寂? 明明是母妃背叛了父王,为什么要让她承受母妃的冷待? 听着她这道德绑架的话,唐时锦就冷笑,“难道你母亲她就不是人了吗?” 她就该为你们隐忍?该因你们而活? 端王妃,她也是个人。 可笑在嫣然郡主眼里,她的母妃可以委曲求全,却是不能做自己? 嫣然郡主愣住了,不明白唐时锦这是什么谬论! 简直荒谬! 唐时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眉心藏着一缕黑气,随着她心里的恶念越重,那缕黑气在吞噬她的邪念壮大自己。 唐时锦微微眯起眸子,“你业障缠身,很快就会被邪气吞噬,害人终害己。” 嫣然郡主心里咯噔了一下,似是被她看出了什么,她凶狠的瞪大眼睛道,“唐时锦,你少在本郡主面前装神弄鬼,识相的,你给本郡主滚出京城,否则本郡主绝不会让你好过!” 唐时锦耸耸肩,“我好不好过不知道,但你很快就会不好过了。” “你!”嫣然郡主咽不下这口气,扬起手就想打她。 “住手!” 忽然传来呵斥声,嫣然郡主不爽的扭头,“谁敢阻拦本郡主?” 看到高枫带来的金甲影卫,嫣然郡主眼神闪了闪,气势渐渐弱了下来。 “十,十九皇叔……” 萧宴面色沉静的走来,第一眼没有去看嫣然郡主,而是走到唐时锦身前,细细的打量着她,确认她没伤着。 但因为是背对着嫣然郡主,嫣然郡主便立即告状道,“十九皇叔,唐时锦她目无法纪,竟敢编排我父王母妃的闲话,还敢顶撞本郡主,皇叔你快把她抓起来!” 唐时锦微微歪头,透过萧宴身侧,看了眼颠倒白黑的郡主,然而却看到,嫣然郡主冲她露出挑衅的眼神,得意的仰起下巴。 像一只骄傲的白……黑天鹅。 十九皇叔同她可是一家人,唐时锦不过是个外人罢了。 她相信,皇叔会站在她这边的。 “是该抓起来。”萧宴声音冷沉,嫣然郡主嘴角咧开,还不等她笑出声,萧宴转过身,看着她语速幽冷的说,“仗势欺人,目无法纪,既然端王兄不会教导你,本王便替他教你,高枫,将郡主押去京畿营好好反省。” “是!”高枫扬扬手,玄影卫便上来将嫣然郡主羁押起来。 郡主懵了,不敢置信的挣扎起来,“皇叔……你抓错人了,为什么抓我,有错的是唐时锦!是她挑拨离间,害了我父王母妃,还害了崇王妃,皇叔你就该把她赶出京城!” 第48章 这个唐二郎,有些多余 京畿营是比刑部大牢还恐怖的地方,她不要去! 进了京畿营的,就没几个能全须全尾的出来。 她气死了,也恨死了,皇叔为什么要偏帮唐时锦? 唐时锦笑着从萧宴身后站出来,对她说,“对你皇叔来说,我比你重要多了,他不会赶我走的。” 毕竟小皇叔拿她当兄弟,她还能帮小皇叔找回命格,你能吗? 可对嫣然郡主来说,唐时锦这话就是杀人诛心。 是赤裸裸的挑衅! 这贱人,在她面前显摆皇叔对她另眼相待吗? 萧宴不露痕迹的勾了勾唇角,摆手道,“带下去。” 高枫领着玄影卫告退,嫣然郡主骂骂咧咧的被押走了。 没走两步,高枫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回来了,他有些局促的走到唐时锦面前。 唐时锦瞥他一眼,“有事?” “三小姐,上次说的符,可以再卖给我吗?” 他是回来买符的。 免得主子再因他而受伤。 唐时锦微微挑了挑眉,拿出一张平安符,“好说,十两银子友情价,不打折。” “不用打折!”高枫立马掏钱,“这是我这个月的月银,三小姐请收下。” “你月钱还挺高,可见王爷对下属很大方。”唐时锦收了银子,把平安符塞给他。 “王爷给属下涨月钱了!”高枫揣着符,心想,这下他应该不会倒霉了吧? 萧宴忽然抬眸,看向不远处停的一辆马车。 唐时锦也注意到了,那马车旁边,站了个粉衣女子,正望着她,直到萧宴看过去,她才收回目光,垂下眸子,似是对着萧宴微微屈膝行礼,然后在侍女的搀扶下,上了马车,随后马车默默离开。 唐玉延却面色凝重,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说了句,“那是欣然郡主。” 唐时锦蹙眉,怎么又是位郡主。 欣然郡主是崇王的女儿,恐怕跟嫣然郡主一样,是来找三妹妹麻烦的。 只不过碍于十九王爷在,见着嫣然郡主败下阵来,才讪讪离去。 唐玉延抿唇道,“今日多谢王爷解围,三妹妹,我们进去吧,出来许久免得叫阿娘和舅舅担心。” 萧宴眸色幽深,唐玉延刻意横在他跟阿锦之间,不叫他见阿锦。 这个唐二郎,有些多余。 唐时锦也没多想,只对萧宴点点头,就把他晾在原地,跟唐玉延回去了。 萧宴有些哭笑不得,她方才说她比嫣然重要那话,他还以为她看出了他的心思,看来是他想多了。 这小丫头不通感情。 说话也随心所欲的。 根本不知道自己随口的一句话,会引发别人内心起波澜。 萧宴叹了口气,要想这小丫头明白他的心思,道阻且长啊。 唐时锦回家就画起了符,美滋滋的嘴角咧开了花。 唐玉延问她为什么这么高兴? 她说,“二哥,我最近会有些忙。” 唐玉延没懂。 “忙着赚钱。” “……” 他有些好笑,随即又想到,他们如今住在外祖家,吃喝都是外祖家的,三妹妹都知道要赚钱,作为哥哥,他也不能落后。 他要去当值,赚俸禄给阿娘,大姐,还有三妹妹花! 唐玉延突然觉得,他那点俸禄,好像有点少了。 十九王爷身边的一个侍卫,都有十两银子的月钱,他在礼部任职,也得更加努力才行! 于是唐二郎充满斗志,“三妹妹,二哥也赚银子去了!哥哥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的!” 唐时锦:咋突然就这么励志了? 不过,她也会努力让家人过上好日子的。 晚饭后,唐时锦去了唐令仪屋里。 “大姐,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 唐令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小锦你看出来了?” 唐时锦点头。 在饭桌上,唐令仪就时不时的看她,显然是有话想跟她说。 “我……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人想托我请你帮忙。” “什么忙?大姐直说无妨。”唐时锦爽快道。 唐令仪便就说了,“是杨家姑娘,她与我自闺中交好,昨日她来寻我,听闻你道法高,便想请你去杨家做一场法事,她似乎是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不干净的东西?”这个她擅长啊。 生意不断,又有人要给她送小钱钱来了。 唐令仪点头,“小锦愿意帮忙吗?若是不愿意,我去回绝了她。” 有钱哪有不赚的道理。 唐时锦说,“可以帮,明日大姐将那位杨姑娘约出来,请她说一说具体情况。” “好,我明早便让半夏去杨家送信约她。” 姐妹俩说了两句话,便各自洗洗睡了。 临睡前,唐时锦掐指一算,明日要见这位杨家姑娘,与她竟生了些因果。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唐令仪便来说,杨舒澜同意见面了,约她们辰时一刻在茶楼相见。 简单吃了些早膳,唐时锦便和唐令仪出门了。 辰时一刻,到了杨舒澜约定的茶楼。 杨家姑娘定了个雅间,唐时锦她们到的时候,伙计便将她们引去了‘玉螺春’雅间。 杨舒澜就坐在雅间里,双手捧着一盏茶,眉眼间带着几分担忧,眼睛里藏着后怕,像是在喝杯茶水压压惊。 “舒澜。” 唐令仪喊了声,杨舒澜闻声看了过来,唐时锦看清了她的容貌。 一张清丽的面容,薄施粉黛,眼神瞧着有些憔悴,唇上也没什么血色。 整个人像一只受惊的小白兔,有一点风吹草动她就慌的发抖。 “令仪,你来了!”杨舒澜微颤的目光看向唐时锦,“这位便是你妹妹,唐三小姐吧?” 唐令仪点点头,“小锦既答应帮你忙,你便与她说说,你遇到了什么?” 杨舒澜眼神又颤了颤。 唐时锦安抚道,“杨小姐不必害怕,有什么话,我们坐下慢慢说吧?” 她的声音像是充满了安全感,杨舒澜一直紧绷着的心平静了些,她点点头,请了唐时锦姐妹俩落座。 然后说,“我……我家有不干净的东西,我看到了,它……它想要我的命,三小姐,我听说你会抓鬼,你…你能不能帮帮我?” 她说话的声音颤抖的厉害,显然是吓的不轻。 唐时锦眸光直直的看着她,摇摇头,“不是鬼。” 杨舒澜一愣,“不是鬼?那是什么?” “是邪祟。” 杨舒澜只觉得脊背一凉,在她的认知里,邪祟和鬼无甚区别! “你见到的邪祟,应该不是想杀你,我看你神魂不稳,是被那东西吸了寿元。” 杨舒澜脸色一白。 唐时锦又看了眼她袖口,“你身上有我的气息,是我的符吧?” 第49章 一时好奇,救了她一命 杨舒澜扯了扯嘴角,“三小姐果然道法高深,一眼便看出来了,不错,多亏了三小姐的符,救了我一命。” 她从袖兜里,掏出一张符来,那符箓上的朱砂符文已经很淡了。 可见是替她挡了灾煞的。 “这符是我给长生的,后来被扔了。”唐时锦淡淡的说。 认亲宴上,她给长生的护身符,被瑞王妃给扔了。 没想到,又被杨舒澜给捡了去。 “若不是三小姐的符,恐怕我就要死在邪祟手里了。”杨舒澜苦笑一声。 唐家那日的认亲宴,她也去参加了。 唐时锦在宴席上闹出的轰动,让她觉得这个人很有趣,一时兴起便将瑞王妃丢掉的符给捡了起来。 恰恰是这一时的好奇,救了她一命。 “你捡到了,便是你的因缘,因为这张符,你找上我,这是我们之间的因果。” 唐时锦喝了口茶,接着问,“你说你见到了邪祟,它长什么模样?” 杨舒澜想了想,又皱起了眉头,略带几分为难的说,“我看不清……但我确实见到了,像人…又不太像,我说不出来。” 唐时锦也没勉强,邪祟一般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面貌。 只是她的潜意识里认定那就是邪祟。 “我可以帮你解决,不过要收费的哦。”唐时锦微笑道。 杨舒澜看了看唐令仪,然后有些局促的说,“多少钱?不过我家老祖宗不信鬼神之说,不许我们传这些子虚乌有的事……三小姐若是肯帮忙,我会以请你和令仪来赏花的名义给你们下帖子,你们要低调些来……可以吗?” 唐时锦颔首,“怎么来不是问题。” 同时竖起五根手指头。 杨舒澜抿唇,“五百两?我,我怕是没有那么多积蓄,不过我还有些首饰,拿去卖了应该可以凑齐。” 唐令仪是知道杨家情况的。 “小锦,杨家老祖宗乃先皇的太师,德高望重,杨家素来清正廉明,此番舒澜是瞒着杨家老祖宗来找我们的。” 唐时锦懂了。 并且杨舒澜刚才也说了,她家老祖宗并不信鬼神之说。 所以这个钱,得杨舒澜自己掏。 “杨小姐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五十两。” 她这人,向来是坐地起价,看人开价的。 有些人,可以分文不取。 有些人,必须狠狠的赚一笔。 再有些人,折中一点便可。 全看她心情。 “真的吗?我……多谢三小姐!”杨舒澜大大的松了口气,同她们说,“容我回去准备一番,过两日便请你们过府来做客。” 唐时锦点头,又拿出张符,“那张符已经失了功效,杨小姐将这张符带在身上,邪祟便近不了你的身。” 杨舒澜眼睛红了,拿着符纸如珍如宝,“三…小锦,我可以这样叫你吗?谢谢你!” “不必客气。”唐时锦笑笑。 “我……可以再给我两张符吗?我想给我爹娘求一张,我怕邪祟会害我家人。”杨舒澜不好意思的说。 唐时锦笑笑,“可以,不过要收钱的哦,护身符十两银子一张,友情价,不打折哦。” 杨舒澜立马掏出荷包,“小锦肯帮我,我已经很感激了,不打折也不要紧。” 这三十两银子,她还是有的。 唐时锦收了钱,便给了她符。 杨舒澜又说,“那五十两……” “可以先办事,事成收钱。”唐时锦非常体贴的说。 她做生意,诚信第一。 杨舒澜点点头,“那我就先走了,令仪,我给你带了紫米糕,就当是答谢你帮我引见你妹妹。” 送走了杨舒澜,唐令仪便带着她送的紫米糕回府,唐时锦看她吃的甜滋滋的,问了一句,“大姐喜欢吃这个?” 唐令仪点点头,拿出一块紫米糕给她,“这是回坊斋的糕点,软糯香甜,很好吃,小锦你尝尝。” 唐时锦婉拒,“我吃饱了,大姐你自己吃吧。” 吃饱了? 她们刚刚不是只喝了杯茶水吗? 不过看小锦的样子,应该是不喜欢吃紫米糕,唐令仪也就不勉强她了。 唐时锦确实不喜欢吃甜食,发胖。 女孩子,应该自律,管住嘴才能更好的管控自己的身体。 唐令仪想了想,忽而语气有些凝重的说,“小锦,关于杨家,大姐有些话想告诉你。” 唐时锦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背后说人闲话,本是极其没有礼数的事,但你刚回京城,怕是对京城里的一些传闻不太熟悉。” 唐令仪叹了口气,说,“杨舒澜有几个叔伯,还有过几个哥哥姐姐,杨家曾人丁兴旺,但都相继暴毙……如今只剩下杨舒澜一人。” 唐时锦微微挑眉,又听唐令仪说,“京城有传言,杨家自命清高,曾反对国师披卦算命之说,杨家老祖宗认为国运不应该由一个修道之人说了算,更极力不认可国师测算,说十九王爷乃君主之命,曾当朝呵斥国师乃妄言!” 唐时锦闻言,眼皮子跳了跳。 “杨家老祖宗已年过百岁,京城没有比他更长寿的人了,杨家子嗣逐渐凋零,大家都说是杨老祖宗质疑国师,冲撞了神明,所以才遭了报应。” 唐令仪不免唏嘘的说。 唐时锦微微眯起眸子,扬唇道,“是神是鬼,等我去一看便知。” … 没过两天,她们果真便收到了杨家送来的帖子,请唐时锦和唐令仪过府赏花饮茶。 本来只请唐时锦一人足矣,但为了不让人起疑,特地连唐令仪一并请了去。 魏氏来找她们,流珠说大小姐和三小姐出去了。 魏氏蹙眉,“让你跟在小锦身边,你怎么不跟着她。” 流珠委屈巴巴地撇嘴,“三小姐不带奴婢,说她办事,怕吓着奴婢。” 魏氏嘴角抽了抽,她知道,小锦是我行我素惯了。 也罢,她倒也没想拘着她。 只是,这两个丫头最近总是神秘兮兮的,都几日没陪她吃过饭了。 她就是想跟女儿一起吃个饭,咋就这么难遇到? “母亲,你也来找三妹妹?”唐玉延后脚进门来,瞧了眼屋里没人,他咂咂嘴,“三妹妹又不在?” “你知道小锦去哪了?”魏氏瞥他一眼。 唐玉延想了想,说,“三妹妹最近有些忙,母亲你没事别来打扰她。” 魏氏:…… “小锦忙什么?”她瞪了眼自家儿子。 “忙着赚钱。”唐玉延说,“我也要当值去了,争取早日升迁,母亲,我先走了。” 升迁就可以涨俸禄了。 赚钱一事不能懈怠! 第50章 一定是很厉害的邪祟 魏氏愣了片刻,直到流珠喊了她一声,她才回过神来,呆呆的问,“莫不是,我亏待了小锦?” 竟要让小锦带着令仪出去奔波赚钱? 魏氏突然有些心疼,是她忽略了小锦和令仪,让她们两个手里缺银子了。 本该是娇养着的千金小姐,却要自己赚钱花,是她这个阿娘的不是。 马车停在了杨家门口。 唐时锦从马车上跳下来,抬眼就看到了太师府的金匾,仿佛可以见到太师府曾经的辉煌。 杨舒澜亲自在门口迎接她们,“令仪,小锦,你们来了!我备好了茶水点心,就等你们了。” 她笑着将唐时锦和唐令仪迎了进去。 一路上,她都在偷偷观察唐时锦的脸色,但唐时锦神色淡然,完全看不出什么。 杨舒澜领着她们进了小花厅,中途杨夫人过来了一趟,她和唐令仪礼貌性的问了声好,然后杨夫人就把杨舒澜叫到一旁说话。 趁着这个空隙,唐令仪压低了声音问她,“小锦,你可有发现邪祟?” 唐时锦摇摇头,“并无任何异常,杨家的风水甚至还不错。” “连你都察觉不出来,一定是很厉害的邪祟了!”唐令仪攥着拳头说。 “大姐,你不害怕吗?” 唐令仪扯了扯嘴角,“有小锦你在,我不怕。” 唐时锦看出来了,她不仅不害怕,甚至还有点兴奋。 另一头,杨夫人也把杨舒澜叫到花厅外说话,“舒澜,你怎么把她也叫来了?你不知道她名声不好吗。” 这说的,自然是唐时锦。 杨舒澜抿唇,“母亲,我与令仪交好,您是知道的,三小姐又是她妹妹,我不好只邀请令仪,排斥她妹妹,岂不失了礼数?” 杨夫人皱眉,“你知道外头都是怎么传这位唐家三小姐的吗?都说她学了些旁门左道的妖术,是个灾星,谁同她走得近都要倒霉,你瞧端王府还有崇王府,便是毁于她口,就连她自己家,她都不放过,撺掇侯夫人和镇南侯和离!如此品性的人,你不可与之结交,听到没有?” 杨舒澜点点头,“我知道了,可今日已经将人请了来,也不好半途把人轰走,别人会说我们没有礼数的,母亲,以后我不给她下帖子便是了,老祖宗不是教导我们,不可偏听偏信吗,说不准,三小姐并非外面传言的那样呢。” “不管传言如何,你离她远些便是。” 杨夫人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不过碍于老祖宗的管教和原则,她这才勉强同意了杨舒澜说的,没将唐时锦轰出去。 老祖宗是最不信鬼神之说的,更不允许她们做轰客人走这种没有礼数的事。 杨舒澜点头应下,“人是我邀请来的,我来招呼她们便是,母亲,你先回去歇着吧。” 杨夫人就这么被她哄走了。 杨舒澜松了口气,转头露出个笑脸,回了花厅,“让你们久等了,我母亲就是怕我怠慢了你们,嘱咐我好生招待你们呢。” 她说了句客套的场面话。 却不想,唐时锦笑了笑,“杨夫人是嘱咐你不要跟我走的太近,怕会倒霉吧?” 杨舒澜扯了扯嘴角,有些尴尬。 “舒澜,我家小锦绝非外面传言的那样,小锦是有些本事,但她绝没做过昧良心的事,那些闲言碎语都是瞎传!” 唐令仪站起来为自家妹妹说话。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小锦的符救了我一命,我怎会不知。”杨舒澜连忙安抚着唐令仪,低声道,“只不过我杨家对这些东西比较敏感,平日里老祖宗更是提都不许我们提,所以我只能以赏花的名义请你们来,怠慢之处,还请你们见谅,我代我母亲向你们赔礼。” 尤其是她的哥哥姐姐们相继暴毙之后,鬼神报应之说在她家更是禁忌! 老祖宗严令不许提及。 说着,她就要屈膝对唐令仪和唐时锦。 被唐令仪拦下,“你我素来有交情,应知我不是要怪你的意思,只是不想让人说我妹妹的闲话罢了,唐突之处,也请你多包涵。” 闺蜜俩就这么互相赔礼道歉。 小锦本可以不来的,杨夫人暗自不待见她,她也可以扭头就走的。 她是看在她这个大姐姐的面子上,才出面帮忙的,她不能让人说小锦的不是。 杨舒澜紧张的看向唐时锦,跟着又问了一遍,“小锦,你有没有发现……不干净的东西?” 唐时锦摇头,“目前暂未发现,杨小姐,带我们四处走走吧?” 杨舒澜立时领会到她的意思,点头道,“我家花园里的花开的不错,我带你们去转转吧。” 三人起身,往花园走去。 一路上,杨舒澜都紧张的捏着手帕,眼珠子乱飘。 反观唐时锦,闲庭阔步,悠然自得,好像在逛自家后花园一样。 半点都不紧张。 杨舒澜突然就放下心来了,三小姐这么厉害,邪祟应该是不敢在她面前冒头的。 逛了一圈,唐时锦也没发现什么不同寻常的。 反而是杨家的氛围让人很舒适,府里的布局很有江南烟雨的气息,下人们井然有序,脚步轻然,不骄不躁,清净又宁和,不愧是书香门第的家风。 杨舒澜用眼神问她,可有看出什么? 唐时锦摇摇头,表示没有。 “舒澜,会不会是你看错了,你家并无……” “不可能!” 唐令仪刚开口,就被杨舒澜打断,她语气似乎还带着后怕,“我不可能看错……我便是见到了,小锦,你相信我,我家真的有不干净的东西,我没有骗你!” 唐时锦笑笑,忽然说,“大姐,你先回去吧,我与杨小姐一见如故,想在她这留宿一晚,可以吗?” 唐令仪微愣。 杨舒澜也怔了一怔,然后像是明白了什么,“自然可以……” “不行!”不想,唐令仪拒绝,“我不回去,小锦你要留下,我也要留下,想必舒澜不会赶我的,对吧?” 杨舒澜嘴角动了动,微微叹了口气,“我房里,睡下我们三个应该不成问题。” 小锦显然是想晚上行动,她不放心小锦一个人在杨家。 听到杨舒澜要留唐家姐妹夜宿,杨夫人又来把她叫走,说教了一顿。 杨舒澜再次耐心的把人哄走。 答应绝无下次。 唐令仪让半夏回魏家送信,让阿娘和舅舅不必担心,她们今夜不回去了,要留宿杨家。 魏氏狐疑道,“虽说令仪与杨家小姐交好,但也没好到要留宿的地步吧?” 第51章 只有你才符合它的口味 这姐妹俩,神神秘秘的搞什么呢? 魏氏越想越不对,于是半夜去了儿子房里,唐玉延正在熟睡,忽然被人打醒。 “睡的跟个死猪一样,你姐姐妹妹没回来,你也睡得着!唐玉延,你给我起来!” 魏氏直接把他从床上拖了下来。 唐玉延被吓醒,看到魏氏,他满脸无语,“娘啊,你深更半夜不睡觉,跑来我房里做什么?你也不怕吓到你儿子。” “令仪和小锦没回来,你怎么睡得着!”魏氏瞪了他一眼,点上烛火,“起来,去找你大姐和妹妹去!” 唐玉延嘴角一抽,“这都什么时辰了,她们说不准早就睡下了!” “我总觉得不安心,你就去瞧一眼,她们要是没事,你再回来睡。” 唐玉延有时候真怀疑他不是阿娘亲生的。 阿娘纯纯两副面孔,在大姐和三妹妹面前,是慈母,在他面前,就是暴躁老母亲! “杨家老祖宗最不喜修道之人,若叫他知道小锦会道法,怕是会将小锦轰出去,而且……杨家有过不好的传闻,你别磨蹭,赶紧去杨家瞧瞧,最好将令仪和小锦接回来。” 魏氏催促道。 她越想越觉得杨家有事,否则杨家姑娘怎会突然找上令仪和小锦,还要她们留宿杨家? 唐玉延无奈,只得爬起来,“是,我这便去,你能先出去,让我换身衣裳去么。” 魏氏嫌弃的瞅了他一眼,“你从小光着屁股满地跑,还害什么臊。” 唐玉延:…… 魏氏说着就出去了,唐玉延无奈扶额,你可真是我亲娘。 杨家虽是官邸,却不像那些官眷人家,夜里灯火通明,倒更像是寻常人家,入夜便熄了灯。 除了房间里的一盏烛火,外面黑灯瞎火的。 杨舒澜笑着解释说,“老祖宗不喜铺张浪费,所以我家一直比较节俭。” 唐时锦点头,好习惯。 “令仪,要不你们睡床上,我睡地上吧。”杨舒澜哪好意思让客人打地铺,便声称要自己睡地板。 唐时锦拒绝,“我喜欢睡地上,可以吸收天地灵气。” “真的吗?”杨舒澜天真的问。 当然是假的。 只不过,她不喜欢与人同床罢了,再说,晚上还得办事呢,睡地上方便。 “舒澜,你不用同我们客气,小锦是来帮你抓邪祟的,你安心睡下便是。”唐令仪轻声说。 杨舒澜这才放心躺下,有唐时锦在,今晚那东西应该不会再来找她了吧? 半夜,门框突然‘咚’的一声,被风吹响。 唐时锦骤然睁开双眼。 然后坐起身来,饶有兴致的看着一个黑影从门缝中挤了进来,然后寻着气味般,走向床榻。 唐令仪似是听到动静,也睁开了眼睛,不想突然被人捂住了嘴。 唐时锦对她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然后松开她,让她看床榻那边。 这一眼看过去,唐令仪差点没尖叫起来,连忙自己捂住了嘴! 淡淡的月光从窗纸上投映下来,只见床榻上,一个似人非人,有着人形骨架的黑影正压在杨舒澜身上,对着她的嘴巴,露出了享受了表情。 那是要吸杨舒澜的寿元。 唐令仪心想,她和小锦都在这里,为什么那怪物像是看不见她们似的。 唐时锦往她手里塞了张符,同时说道,“因为我给我们用了隐身符,它自然看不见。” 奇怪,小锦明明没有张嘴,为什么她能听见小锦的声音? “因为我给你的是升级版的传音符。”唐时锦对她微微一笑。 唐令仪捏着符,松了口气,紧接着开口,“小锦,舒澜她……” 不等她说完,唐时锦已经一张冥火符朝那怪物打了过去。 怪物猝不及防,被符火灼到,回头冲她们发出一声吼叫。 然后像是意识到有危险,怪物破窗逃走。 “啊!”杨舒澜突然惊醒,她弹起来大口的喘着粗气,“有,有鬼……令仪,有鬼,快救我!” 唐令仪过去安抚道,“舒澜别怕,小锦已经把怪物打跑了,没事了…” “怪物?”杨舒澜脸色发白的望向唐时锦,“小锦你看到它了?那东西就在我家对不对?你把它打跑了……它,它会不会害我家人?” 她说着就要起身,顾不得害怕,“我要去找我爹娘,万一那东西伤害到他们……” 她刚刚,被那东西压的透不过气来,意识是清醒的,可就是怎么也醒不过来。 “它不会害你爹娘的,只有你才符合它的口味。”唐时锦幽幽说了句。 杨舒澜脸色僵硬。 唐时锦又给了她一张符,让她不必惊慌。 看着符纸,杨舒澜懂了,唐时锦是拿她当饵,故意引那怪物出来的。 否则这张符,她大可以在她入睡前给她。 唐时锦又拿出一个小纸人,对着纸人吹了口气,纸人便活了过来,她抬手,“去吧,把它揪出来。” 纸人便从她手心飞了出去。 飞过白天她们路过的花园,虽然杨家灯火暗,但唐时锦还是看见了花叶上留着的绿色粘稠液体。 散发着淡淡的腥臭。 并且被液体沾上的花朵,瞬间便枯死。 这是那怪物的血。 她跟着纸人,一路往里走,直到纸人停在一处院子前,在门口飞了两圈,又飞回唐时锦手里躺平。 表示收工。 唐时锦抬眸,是一处很偏僻幽静的院子。 她正要推门,杨舒澜匆匆赶来拦住她,“小锦,这里你不能进去!” 唐时锦皱眉。 她着急的说,“这是我老祖宗的院子,若是老祖宗知道你来这抓邪祟,定会动怒的!” “如果我说邪祟就在这院子里,你也不让我进去吗?” 唐时锦认真的看着她。 杨舒澜一愣。 “你们在干什么?” 就在这时,传来杨夫人的声音,杨舒澜下意识的站出来挡在唐时锦身前,“母亲,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睡?” “这话该我问你,这么晚了,你跑来老祖宗这儿做什么?” 杨舒澜眼神闪了闪,“我……” 她下意识的偏头看,顿时惊了! 人呢? 唐时锦刚刚还在这里的! “啊!” 忽然,院子里传出一声惨叫,杨舒澜心尖一颤,“是父亲的声音……” 杨夫人立即走进去,推开老祖宗的房门,看到屋里的唐时锦,她愣了愣,“唐姑娘,你怎么在这儿?” “来抓邪祟。”唐时锦非常耿直。 第52章 你家老祖宗早就不是人了 杨舒澜紧张的眨眼睛,唐时锦是怎么突然出现在老祖宗屋里的? 杨夫人的脸色却沉了下来,“荒唐!我杨家哪来的邪祟!” 她责怪的看了眼杨舒澜,定是这孩子偷偷瞒着她,让唐时锦来家里胡作非为的! 她还骗她,是邀请唐家姐妹来赏花! 杨舒澜却顾不得母亲的责怪,她急忙看望屋子里另外的人,询问道,“父亲,你怎么了?女儿刚听到您的喊声,您是不是也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杨立万,也就是杨舒澜的爹,疑惑的看了眼她,“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为父是来给老祖宗送药的,他老人家夜里身体不适,倒是你,大晚上的不睡觉,跑来老祖宗屋里瞎嚷嚷什么?扰了他老人家安睡,还不赶紧回去!” 杨舒澜被训斥的不敢回嘴,弱弱的看了眼唐时锦。 似乎是想问,邪祟呢? 杨立万也顺着她的目光,朝唐时锦看了过去,脸色肉眼可见的不太好,“这位想必就是留宿在府中的唐姑娘吧?你这般闯入我家老祖宗的房里,是何规矩啊?便是你父亲前来,也得对我家老祖宗客客气气的,你怎的这般不知礼数!” 说着,他弯腰捡起地上掉落的瓷瓶,“你瞧你,无端闯入,惊的我险些砸了老祖宗的药。” 杨夫人这下明白了,原来刚才她夫君是因为唐时锦突然闯入才尖叫的。 她沉着脸道,“唐姑娘虽是山野道观里长大的,但也该知道来别人家做客,当守别人家规矩的道理,你扰了我家老祖宗的清净,明日一早你便离开吧。” 唐时锦并不介意杨家夫妇的态度,她似笑非笑的睨了眼杨立万身后的床榻,“你家老祖宗还是老祖宗吗。” “你这是什么话?”杨立万瞪眼看她,“唐姑娘若不想留在我杨家做客,即刻便可离去!” 那位老祖宗,从始至终,都没露过面。 隔着一扇屏风,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唐时锦看了眼杨立万,他表情干硬,眼神呆滞,更像是个提线木偶,她微微勾唇,“你家老祖宗早就不是人了。” 杨夫人眼珠子一瞪,“放肆!你还有没有点礼数!” “他豢养邪祟,与邪物做交易,你们杨家的子孙皆是死于他手。” 唐时锦语气平静的说。 可笑这一家子,还把那邪物当老祖宗供起来。 杨舒澜闻言脸色一白,“你说老祖宗他是……” “荒唐!”杨夫人愤怒的呵斥道,“我好心留你过夜,你竟在我家散播闲话!唐姑娘,请你马上离开我家!” 唐时锦啧的一声,耐心耗尽,懒得跟这对夫妻俩废话,她抬手就是一张符,拍在杨立成脑门儿上。 紧接着,她就消失在原地。 杨夫人还没反应过来,眨眼间,唐时锦又出现了,手里提了个东西扔了出来。 没等杨夫人看清,只感觉有一股腥臭迎面扑来,直直的扑向她身边的杨舒澜。 然后她听见了杨舒澜的惊吓声。 杨舒澜惊恐的捂着脸,想躲避怪物的血盆大口! 杨夫人惊吓的叫声还卡在喉咙里,下一秒,唐时锦迅速一动,挡在杨舒澜面前,一脚踢飞了怪物。 ‘砰’的一声,怪物砸在墙上,撞掉了墙面上裱好的画框。 “这……这是怎么回事?你又是谁啊?那是什么东西?”恢复神智的杨立万顿时一蹦三尺高,肝胆俱裂的大吼大叫起来。 唐时锦笑笑,“杨家主,这一遭要加钱哦。” 杨立万:什么加钱? 他怎么没听懂? 杨夫人像是被吓的灵魂出窍,“老祖宗……”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难道,老祖宗真成了邪祟? 老祖宗是杨立万的祖父,是杨家辈分最高的人,所以她们都称为老祖宗。 “杨夫人,你看清楚了,这就是你口中的老祖宗。”唐时锦上前扯住怪物的细腿,当着杨家人的面,一个过肩摔,像摔肉饼一样把怪物摔在她们面前。 怪物发出刺耳的吼叫,挣扎着想逃,唐时锦没给它机会,抬脚就踩住它的脑袋,笑意幽凉的说,“它吸了杨家子孙的寿元,你们还把它当老祖宗供着,傻不傻啊?” 杨夫人看着在她脚下挣扎的怪物,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险些没晕过去。 那怪物,只余一副皮包骨的骨架,瞧着不人不鬼,背后还有灼伤,流出绿色的黏液,腥臭又恶心。 “你说这东西吸了我家孩子的寿元,是什么意思?”杨夫人声音颤抖的问。 杨舒澜撇过头去,不忍再看。 唐时锦歪了歪头,同时杨立万又问,“这东西冒充了老祖宗,那我家的老祖宗呢?” “它就是你家老祖宗。”唐时锦说,“只不过变成了邪物罢了。” 杨立万不敢置信,“你胡说什么!” 老祖宗变成了邪物,这怎么可能? 可事实摆在眼前,似乎又由不得他不信。 那怪物被唐时锦踩在脚下,殷切的目光还在盯着杨舒澜,枯瘦干瘪的爪子不停的向前伸展,想去抓杨舒澜。 寿元……他要寿元…… 杨舒澜脸色煞白。 唐时锦一脚下去,咔嚓一下,怪物的爪子形似枯枝,死而不僵。 “不吸寿元,你现在连人样都维持不下去了啊。” 她挥手打下一张镇邪符,然后松开了脚,老祖宗嘶吼着,在镇邪符的镇压下,却怎么也爬不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杨立万急的直跺脚。 唐时锦言简意赅的解释,“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都在其中,而他的寿元早就尽了,可他不想死,不想受老来病逝之苦,于是就起了邪念。” “你家老祖宗豢养邪物,用自己子孙后辈的命来供养他和那邪物。”唐时锦说话间,悠闲的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最后把目光放在一盏琉璃花瓶上。 “简单来说,用嫡亲的寿元,来延长自己的寿命效果最好,而被吸食了寿元的人,就会逐渐体弱,最后病重而亡,连大夫都瞧不出端倪。” 她声音清脆,被她盯着的那张琉璃花瓶里蹿出一缕邪气,唐时锦扬手甩出一道符,“还想逃?” 镇邪符专克邪气。 那缕邪气被符箓紧紧地包裹着,无论它怎么变幻,都挣脱不掉。 唐时锦将那团邪气抓在手里,然后塞进布袋里,失去了邪物力量的加持,瘦成骷髅的老祖宗渐渐平静了下来。 第53章 难道不比死更可怕吗? 这老妖怪毕竟一百多岁了,细胳膊细腿儿的又被唐时锦拎着摔了一顿,连喘气都是困难。 几个呼吸间,老祖宗的气息便逐渐弱了下来,一双浑浊的眼睛痴痴的望着唐时锦,张着嘴巴,似乎有什么想说的,却又说不出来。 她说过,这老祖宗寿元已尽。 收服了邪物,他的寿命自然也到头了。 “其实吧,死没有那么可怕。”唐时锦眸光平静的凝视着这位老祖宗,“变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难道不比死更可怕吗?” 生老病死,是命数。 用别人的命来延长自己的命,那就是违反天理。 不论生前死后都会遭报应的。 与邪物合作,变成怪物,就是老祖宗的报应。 而且他的灵魂已经献给了邪物,咽下这口气,灵魂就会彻底消失。 不肖片刻,老祖宗彻底咽了气。 随后化成了一滩血水,浓烈的腥臭味更是令人不忍直视。 杨夫人反应过来,突然跌在地上,捶胸顿足的痛哭起来,“怎么会这样……我的儿,竟是被自家人所害啊……可怜我的孩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杨舒澜也一脸痛苦,只能默默地陪着哭。 杨立万一拍大腿,脸色复杂又扭曲的看着唐时锦,“你……” “先别哭丧,五百两,杨家主付了钱,我好收工。” 唐时锦打断他。 杨立万一愣,“什么五百两……” 没等他说完,杨舒澜就打断他,“父亲,三小姐替我们除邪祟的报酬是五,五百两,我……” “什么?要五百两这么多?唐姑娘,你这是抢钱啊!” 杨舒澜刚想说,这个钱她来出,她把她的首饰都卖了,凑齐了这五百两。 不妨杨立万一听说要五百两的报酬,立马就朝她训斥了过来,“人是你找来的,这个钱你自己付,我哪来的五百两银子给外人!你这孩子,做事没个轻重,竟被人讹了这么多银子!” 唐时锦微微蹙眉。 这话她就不爱听了。 什么叫讹? 她看人开价,童叟无欺。 这杨家主是邪祟也除了,不想付钱啊。 “父亲,这个钱我来出!”杨舒澜有些羞愧的看了眼唐时锦,说,“小锦,今日谢谢你了,一会儿我让人拿钱给你,我家出了这样的事,不好再留你和令仪了,我请父亲派两个护卫送你们回去。” 杨家老祖宗亡故,自然是要办后事的。 不好再留客。 唐时锦微微勾唇,表示不介意,“稍后会有人来接我,提醒杨小姐一句,这个屋里的东西不要碰,尤其是地上的血水,更加碰不得,最好全都拿去烧了,邪祟虽然除了,但被邪祟碰过的东西,都沾染了晦气。” 说完,她转身离去。 杨舒澜看着她的背影,目光中闪过一缕忧思。 “你哪来那么多钱?”杨立万在她耳边叭叭,“你是不是动了库房里的银子?还是你母亲偷偷给你银子花了?我告诉你,你可别再被那唐三给忽悠了,我们府里一点值钱的物件儿,都在这屋子里了,哪能都拿去烧了。” 明天,他就让人都收起来。 杨家虽表面清高,但其实是清贫,府里的生活早已是捉襟见肘。 杨舒澜闭了闭眼,她讨厌听到父亲这样势利的话,讨厌用清高来掩盖贫穷的虚伪! “父亲,银子是我变卖首饰换来的,您能别说了吗!”杨舒澜隐忍道。 杨立万哼的一声,“你的首饰不也是家里的钱买的,说到底还是花的家里的银子!” 一边吐槽一边走了。 至于那摊血水,根本没去看。 杨夫人也从地上站了起来,理了理衣袖,全然不似方才那般悲痛,“你父亲说的是,你这孩子,平白浪费几百两银子。” 杨舒澜不敢置信,“母亲,三小姐可是帮我们除了邪祟!” “可她也害的你老祖宗亡故了。”杨夫人表情有些僵硬,冷冷的说,“我没追究她的罪责,便已经是对得起她除邪祟的功劳,再说了,她不是道姑吗,修道之人,除邪卫道是她的本分,怎么能收银子呢。” 杨舒澜攥紧拳头,没说话。 杨夫人说完也走了。 黑暗中,杨舒澜目光沉沉,嘴角扬起一抹讥稍,“这样的杨家,如何长久?” 唐玉延到了杨家门口,刚要去敲门,身后传来一声。 “二哥。” 他回过头,看到唐时锦和唐令仪出现在他身后,“大姐,三妹妹莫不是算到我会来接你们?” 唐时锦笑笑,“自然,有劳二哥了。” “我是你哥哥,同我客气什么。”唐玉延摆手说,“阿娘不放心,非得让我来看看你们,杨家可是出什么事了?” “杨家老祖宗过世了。”唐令仪叹了口气说。 “什么?” 唐玉延一愣。 “夜深了,先回去再说吧。”唐令仪挽着唐时锦的胳膊,往马车上去。 小锦用一张符,带着她瞬间出现在杨家门口,她彻彻底底被小锦的本事折服了。 她都想跟着小锦一起学道法了! “大姐,你命数极好,将来会富贵荣华,造福一方的。” 唐时锦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笑着说。 唐令仪微怔,“我还没问……” “我能看出大姐心里在想什么哦。”她微微勾唇。 清澈的眸中闪过一缕赤色的光芒。 “小锦你……” “怎么了?” 唐令仪摇摇头,或许是她看错了,小锦的眼睛清澈明亮,怎么会有红光呢。 踏上马车的时候,唐时锦忽然一顿。 转回头,看了眼漆黑的杨府。 黑雾笼罩,阴森诡谲。 唐时锦微微蹙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似乎太顺利了? 杨家老祖宗豢养邪物被她识破,却不躲不逃,默默地在房间里等着她来抓? 第54章 断腿保命 此时,唐家。 唐老太君深夜捶床,无他,只因腿疼。 双腿仿佛正遭受剔骨之刑,老太君觉得她要被活活疼死! “大夫,我母亲到底怎么样了?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她的腿不是一直将养的很好吗。” 唐啸铭守在床前。 深夜去找了郎中来看诊。 郎中微微摇头,为难的说,“老太君这腿上的伤病着实诡异,外表瞧着已然无大碍,可方才我用银针试探过,老太君的腿骨上,竟生了剧毒啊!” 奇怪,太奇怪了。 郎中行医大半辈子,从没见过这么奇怪的病症。 表皮瞧不出来,剧毒仿佛是从腿骨上生出来的。 并且这种毒,他平生从未见过。 唐啸铭一听,脸色就不好了,“为何会如此?家母此前只是摔伤了腿,并未中毒,大夫你可看仔细了!” “老太君病症如此,老朽岂敢妄言。” 郎中道。 老太君摔伤腿,也是他来瞧的,当时并未有中毒的迹象。 本来只需好好养上个一年半载的,老太君的腿便可行走。 可这养了一段时间,反而养出剧毒来了? 简直奇也怪也! 唐啸铭心里突然咯噔了两下,他莫名想起唐时锦说过的,老太君的腿是被傀儡所伤,有尸气。 如今看老太君疼的死去活来的,难道她说的是真的? “你可否能看出家母中的是什么毒?”唐啸铭问。 “这……此毒罕见,老朽平生从未见过,请恕老朽医术不精,一时找不到解毒之法。”郎中惭愧的说。 唐啸铭捏紧了拳头,“再去找!” “侯爷,要找什么?”侍从问。 “找大夫!”唐啸铭吼道。 这深更半夜的,医馆药铺都关门了,这位郎中还是他们深夜敲开了人家的门,好说歹说才将人请来的。 “诊金双倍,将京城医术好的大夫都请来,集思广益,本侯就不信找不到治好老太君的办法!” 从某些方面来说,唐啸铭是个孝子。 “是。”侍从只得依言照办。 半个时辰后,又有好几位郎中被‘请’到了镇南侯府。 先前那位郎中,一直在想法子减轻老太君的痛苦,但收效甚微。 于是几位郎中轮流看诊之后,表情一致,齐刷刷的摇头。 “谁能救我母亲,本侯必有重谢!”唐啸铭沉声道。 几个郎中对视一眼,还是先头那位郎中出声道,“侯爷,我等商量了一个法子,或可保住老太君的命。” 唐啸铭皱眉,“什么法子?” “断去双腿,兴许能保老人家一命。” 郎中话音一落,唐啸铭便面色扭曲,“你要断我母亲双腿?” 郎中汗颜,“眼下唯有此法,或可一试,否则……否则老太君怕是挨不过明日。” 这奇毒目前只在腿上,如果向上半身蔓延,怕是大罗神仙都难救。 唐啸铭愤怒之后,跌坐在椅子上,瞧着很疲累,很犹豫,要断老太君的双腿,这不比杀了她还难受? 身为人子,他怎能让老母亲失去双腿? “不,我不要……不要断我双腿……铭儿,我宁可死,也绝不断腿!” 老太君迷迷糊糊的醒过来,隐约听到要断腿,她骤然明白过来。 这是要断她的腿啊! 老太君激动的落泪,却怎么也爬不起来,只能躺在床上无助的哭。 “母亲,若不断腿,您的命怕是……腿哪里有命重要啊,您没了腿,儿子会让人好好伺候您的,可没了命,您让儿子如何是好啊?” 唐啸铭安抚老母亲道。 唐老太君瞪了他一眼,“你就没想过去找唐时锦来!” 唐啸铭一愣。 老太君只觉得心凉,这儿子有孝心,但不多。 “虽说此前我不信她,只当她是胡说八道的故意咒我!可如今连大夫都没法子,唐时锦能瞧出我的腿病症恶化,必然是有法子的!” 老太君恨恨的说。 “可她狮子大开口,您忘了?”唐啸铭嘴角抽搐的说。 几个郎中对视一眼,侯爷和老太君的意思,似乎是用不上他们了? “你就不能先答应她?再怎么说,她也是你的女儿,即便出了我唐家,她也翻不了天,别忘了她还姓唐呢!”老太君教育道。 唐啸铭叹了口气,“也罢,儿子天亮就去找她。” “你还要等天亮?我老婆子在这儿受痛,你竟还坐得住!你个不孝子,现在就去!” 老太君气的大骂。 她疼的恨不得想一头撞死过去才好。 这不孝的东西竟还想拖延到天亮再去! 唐啸铭被骂的头皮发紧,“是是是,儿子现在就去,母亲您别动怒。” 然后又吩咐几位郎中道,“劳烦诸位照看好我母亲,待我母亲病愈,本侯自有重谢!” “应该的,应该的……” 郎中们开口应下。 听侯爷的意思,是有人能治老太君的腿毒。 他们也想看看,是什么人有此医术? 唐啸铭让人连夜套了马车,赶往魏家。 彼时唐时锦也在回家的马车里打了个哈欠,懒懒的说,“二哥,让车夫走侧门回府。” 唐玉延没明白,“为何?” “因为不想浪费我的禁言符。”唐时锦微微一笑。 这话唐玉延好像听明白了,又好像没明白。 但他还是吩咐车夫,绕路去侧门。 唐啸铭到了魏家门口,魏家大门紧闭,他上去就拍门,“开门,让唐时锦出现见我!” 魏家门房开了条门缝看了眼,“谁啊?” “是我!我要见唐时锦,你去告诉唐时锦,她父亲有事要见她,让她出来见我。”唐啸铭一副命令的口气。 门房认出了他,却当做不认识的嘟囔,“有病吧,大晚上的不睡觉,敲什么敲!” ‘砰’的一下。 大门关紧。 唐啸铭一脸懵逼,然后震怒的再次拍门,“开门,我可是镇南侯,是唐时锦的父亲!” 第55章 这个变态,拿邪祟当宠物 “嘁,我管你是谁。” 门后的小厮轻哼一声,将军早就吩咐过他们,不许镇南侯府的人进门一步。 唐啸铭狠狠砸门,“我是唐时锦的亲爹,开门,这就是你们魏家的待客之道吗!” 小厮转头去了魏与泽那里。 魏与泽刚睡下,听到动静,便披了件外衣,出门问,“可是小锦她们回来了?” 小厮摇头,“是镇南侯来了,说要找三小姐,我将人挡在了门外。” 魏与泽脸色当即冷了下来,“做得好,你退下吧,不必理会。” “是。”小厮得了将军夸奖,高兴的退下。 魏与泽当夜下令道,“明日将门板加厚,也太不隔音了。” 管家心领神会,连忙应下。 唐啸铭拍了一夜的门,最后手都拍肿了,愣是没人来给他开门。 然而,这一夜并没有完全过去。 杨家深夜挂出了白灯笼,只等天一亮就为老祖宗发丧讯。 两个偷偷摸摸的身影趁着天没亮,悄悄溜进了老祖宗的屋里。 地上那摊血水依旧还在。 两个身影绕过血水,在房里翻找起来。 “老爷,你说老祖宗会把那宝贝藏在哪?”杨夫人拽着杨立万问。 杨立万皱眉,“我要知道,还用得着来这儿找吗!老祖宗现在尸骨无存,那宝贝也不能随身携带啊。” 两人一致把目光放在老祖宗睡的床榻上。 然后蹑手蹑脚的去翻床。 “你们是在找这个吗?” 身后突然有声音,吓得夫妻俩一惊。 两人回过头,虽然光线阴暗,但依旧能认出那人的身形和轮廓。 夫妻俩松了口气,“舒澜,怎么是你?那玉簪怎的在你手里?快拿过来给为父。” 杨立万眼睛里露出贪婪的光。 杨舒澜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抬手将玉簪插到了自己头上,“这并非父亲的东西,父亲不该拿。” “放肆!”杨立万眼珠子一瞪,“什么叫为父不该拿?你这是跟为父说话的态度吗!玉簪是老祖宗留下的,杨家祖传的物件儿,本就该是为父的!” 那么重要的宝贝,怎么能交给一个丫头片子手上! 玉簪在杨舒澜头上发出淡淡的光泽,没有月光,那玉簪便像是自带月光。 杨立万看的眼睛都直了,恨不得直接上手去抢! “老祖宗没了,父亲不难过吗?”杨舒澜语气平静。 杨立万忍了忍,说,“老祖宗亡故,为父也很是痛心,但我们活着的人,更要保重身子才是,否则往后这杨家要靠谁来支撑啊。” 杨舒澜好似露出一丝讥笑,看不太真切,“靠父亲和母亲自然是不行的。” 这话杨立万就不爱听了,“你说的这叫什么话,越发的胆大妄言了,将簪子交给我,回房去!” 杨舒澜摇头,“父亲还记得唐时锦说过,接触过邪物的,都会染上晦气,父亲,你不怕吗?” 杨立万恼怒的表情一僵,“我有什么好怕的……” 但他明显,心虚了。 “三年前父亲重病,就应该死了,是兄长的寿元,让父亲多活了三年,现在,父亲是时候把这些寿元还回来了。” 杨舒澜的话,让杨立万心神俱震!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平时话不多,性子又平庸的女儿,此时竟让他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舒澜,你怎么神神叨叨的,快将簪子给你父亲,随我回房去休息。” 杨夫人也感觉到了。 女儿不对劲。 杨舒澜却没给她靠近的机会,赫然抬手,手上黑雾腾腾,瞬间将杨立万吸到了她面前。 杨立万惊恐的蹬腿,“你,你……” 杨舒澜直接将他为数不多的寿元吸了出来。 杨立万脖子一歪,他恐怕到死都想不到,他会死在自己女儿手里! 杨舒澜一松手,他就像瘫烂泥一样摔在地上,尸体以肉眼可见的迅速老化下去。 最后变成了一句干尸。 杨夫人傻眼了,“别,别杀我……我求你别杀我,这些年我对你,还是不错的吧……” “你还敢说你对我不错!”杨舒澜眼睛里充满杀气,好似恶鬼! “不,你…你不是杨舒澜……” 杨夫人转身就想逃。 可杨舒澜没给她机会,一团黑雾控制了她,她瞳孔震裂,舒澜怎么会……会这等邪术! 杨夫人的寿元很快就被吸干净,却在最后关头,杨舒澜松了手。 奄奄一息的杨夫人晕在地上。 ‘啪啪啪!’ 有人鼓掌,屋子里凭空出现一道声音。 “精彩,真精彩,为什么不杀了她?” 那声音,沙哑难听,杨舒澜不紧不慢的转头,瞧见一个全身漆黑,戴着黑斗篷的身影。 “让她疯疯癫癫的活在对我的恐惧之中,不是比死更痛苦么。”杨舒澜冷笑,“而且杨家夫妇一夜之间双双暴毙,岂非惹人怀疑。” 杨夫人寿元被她吸的所剩无几,醒来也必将会神志不清,疯疯癫癫的害怕见到她。 杨家夫妇。 这话说的,好像她确非杨家人一样。 黑斗篷呵笑,声音有些阴冷,“可你的任务失败了,不仅没除掉唐时锦,还让她抓走了我们的宠物。” 这个变态,拿邪祟当宠物。 杨舒澜心里不屑的吐槽,面上不露痕迹,“你想让我除掉唐时锦,可我与她素不相识,如何接近她?倒是她大姐姐,与我互称姐妹,我只好以请她们姐妹除邪祟为由,邀她们过府,如此才有机会下手呀。” 黑斗篷哼了一声,“可你让唐时锦安然无恙的离开了杨家!” “是我们都太低估了唐时锦,没想到她道法那么厉害,你的宠物根本就伤不了她,反而被她抓了,老祖宗也被她识破,幸好她没有怀疑我,否则我恐怕也逃不过!” 杨舒澜辩驳道。 “是这样吗?” 黑斗篷明显不信。 “是。” 杨舒澜回答的十分坦荡。 她将唐时锦找来,就是不想再看到这个不人不鬼的杨家。 这座府邸,让她厌恶至极。 杨舒澜眼底藏着深深的寒光。 “宋家毁于她手,你们杨家也败下阵来,这宠物,你还能养吗。”黑斗篷跟个幽灵似的问她。 第56章 没空陪你浪费口舌 杨舒澜眯起眸子,“为何不能?老祖宗没了,我再找个祭品便是。” 黑斗篷沉默片刻,似乎是在考虑是否要再给她一次机会。 最后决定说,“好,我再信你一次,杀了唐时锦,别再让殿下失望。” 杨舒澜皱眉,这人凭什么一副主人的口气跟她说话? 她与他一样,不过都是棋子罢了。 … 天亮后,又有一辆马车停在魏家门口。 左莽前去敲门,不多时,便有小厮来开门,瞧见不是唐啸铭,小厮到嘴边的粗话咽了回去,“你们找谁?” “太子府前来求药。”左莽声音沉稳。 一听是太子府的人,小厮不敢大意,连忙说,“烦请稍等片刻,我这便去请三小姐。” 说着又关上了门。 左莽抿唇,感觉今日魏家这门厚重了不少啊? “侯爷,侯爷醒醒,有人来了……” 唐家的马车并未离开,而是停在了角落里。 唐啸铭叫门无人应,最后实在熬不住,在马车里睡到了天亮。 被人摇醒,唐啸铭还在不清醒的问,“谁来了……唐时锦来了?” 他一动,浑身酸痛,想起他在马车里睡了一夜,唐啸铭顿时清醒了。 面色不由得阴沉下来,从马车里钻出来一看,看到守在魏家门口的左莽,问道,“这是何人?” 小厮摇头,“小的不知,不过好像也是来找三小姐的。” 唐啸铭立马爬下马车,抖了抖衣袖,怒气冲冲的就准备上前,恰好这时,唐时锦出来了。 “三小姐,十日已到,卑职如约前来为太子殿下拿药。”左莽低声说。 唐时锦勾了勾唇,“药已经炼制好了,银子准备好了吗?” 左莽招招手,身后的侍从便将银子奉上,“三万两,三小姐数数?” 唐时锦扫一眼,然后掏出与上次一样的伸腿瞪眼丸,丢给左莽,“十颗药,你也可以数数,对了,记得提醒太子殿下,服用这药一定得清心寡欲,正所谓静心明目,对太子殿下有好处,若是起了什么阴毒的邪念,难保眼疾不会复发哦。” 左莽皱眉,总觉得她在内涵什么。 似乎太子殿下做的事,她都知晓了! “多谢三小姐告知,卑职会如实转告给太子殿下的,十日后,卑职会再来取药的,告辞。”左莽拿了药,并未多留,转头就走了。 唐啸铭在后头听着这两人的对话,不禁狐疑,太子殿下也来找唐时锦求药? 唐时锦转身回府,唐啸铭立马出声叫住,“小锦!” 他迎上前去,“方才那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人?小锦,你真的会医术?” “略知一二。” 唐时锦眸光淡淡,谦虚的说。 “那太好了!”唐啸铭二话不说,直接拉着她就走,“快跟我回去,为你祖母医治!” 唐时锦蹙眉,毫不客气的甩开了他,“侯爷,过时不候。” “什么过时不候。”唐啸铭脸色一沉,“这可是你祖母,你一个做小辈的,难道还要跟长辈记仇不成?” “我很忙,没空陪你浪费口舌。” 唐时锦懒得废话。 唐啸铭气的跺脚,“孽障!那可是你的亲祖母!你竟如此不念亲情!” 唐时锦没理他,直接走了,砰的一声,魏家大门再次关上。 “侯爷,这可如何是好啊?老太君怕是等不得了啊……”小厮提醒他道。 “她不肯治,我能有什么办法!难道还要我这个当爹的跪下来求她不成!” 唐啸铭怒吼。 唐时锦回房间,魏氏和唐令仪正在院子里用早点,魏氏对她招招手,“你爹走了么?” 唐时锦摇摇头,“还在外头等着,阿娘,你想让我救老太君么?” 魏氏顿了顿,“小锦高兴救便救,不高兴救便不救。” 唐时锦却觉得,阿娘似乎有些忧虑。 唐时锦从魏氏那出来,小厮便又来报,“镇南侯还在叫门,将军让我来问问三小姐,可要见他?” 唐时锦没有去见唐啸铭。 而是去见了舅舅。 “舅舅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似是没料到小锦这么直接,魏与泽愣了愣,方才笑了笑,“小锦如何知道?” “舅舅如果不是有话想跟我说,大可直接叫人将镇南侯赶走,而不是来问我。” 叫人来问她,说明舅舅有什么为难的事儿?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你,唐老太君,还有得救么?” 这话,就是想让她救老太君的意思? “有。” 唐时锦颔首。 唐老太君腿上那点尸气,无需炼药就能解决。 魏与泽叹了声,“唐啸铭虽不是个东西,但是他在门外叫骂的那些话,却是实情。” 什么话? 唐时锦表示没听到。 一刻钟后。 唐时锦重新出现在唐啸铭面前。 “魏家,竟多是些忘恩负义之辈!当年若不是我爹,把魏老将军从死人堆里背出来,你们魏家焉有今日……” 唐时锦出来时,唐啸铭还在骂骂咧咧的。 果然,与舅舅说的一样。 唐啸铭在这挟恩图报呢。 唐啸铭脸色铁青,见到唐时锦,跟见到仇人一样,“孽女,你还知道出来!” “唐老太君,我可以救,便当还了你爹当年对我外祖父的恩情。” 唐时锦直接薅进自己布袋里,又从布袋里掏出两张符,“拿回去贴在老太君双腿上,便可驱逐尸气,滚吧。” 舅舅说,当年唐老太公年轻时,还只是一个小步兵,跟随外祖父出征,后来在战场上,外祖父虽歼灭敌军,自己却也受了重伤。 倒在死人堆里。 小步兵发现了外祖父,便将外祖父从死人堆里背了出来。 因此,魏家便一直对唐家颇为照顾。 舅舅还说,阿娘当年能看上唐啸铭,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念着唐家对外祖父有恩,所以才被唐啸铭轻易迷惑了去! 唐啸铭愣了愣,“就两张符,唐时锦,你是在糊弄本侯不成?药呢!” “药在符上。”唐时锦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老太君时间不多了,侯爷确定还要在这儿跟我争论符的真实性吗?” 唐啸铭咬了咬牙,大夫也说,老太君怕是熬不过今日。 他不敢再耽搁,只得拿了符,赶回唐家。 若医不好老太君,他还会回来找这逆女的! 第57章 京畿营不讲情面,只讲律法 京畿营。 瑞王大刀阔斧的冲进来,推开阻拦的侍卫,直奔到萧宴面前,怒喝道,“十九弟你这是什么意思?竟将嫣然关在京畿营大牢,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皇兄!” 萧宴面无波澜,搁下手里的卷宗,淡淡抬眸,“京畿营不讲情面,只讲律法。” 瑞王一脸气愤,“好一个只讲律法!那你倒是说说,嫣然犯了何罪?” “仗势欺人,目无法纪,寻衅滋事,本王依律收押,有何不妥?”萧宴语气淡漠的说。 “你!”瑞王气的面色阴沉,“你这是强词夺理,嫣然何曾寻衅滋事,目无法纪!你分明是有意偏袒那唐家女!” 他不过是出京躲了几日闲,不想听到外头那些闲言碎语的议论,谁知回来就听到嫣然被萧宴抓到了京畿营的消息。 虽说瑞王妃背叛了他,但嫣然却是他亲生的,瑞王不能坐视不管。 这不,赶来京畿营捞人了。 来之前,他打听过,是因为嫣然和唐家女发生了冲突,萧宴才抓人的。 那唐时锦,招摇撞骗,害得他妻离子散,嫣然找她讨公道有何不对? 他沦为全京城的笑话,全拜唐时锦所赐! 她才是最目无法纪的! 萧宴不抓她,却将嫣然抓起来,简直是岂有此理! 面对瑞王的怒气,萧宴神色淡淡,“你说是就是吧。” “萧宴!” 瑞王怒火冲天,“你执掌京畿营,竟徇私枉法……” “瑞王兄还想要嫣然活着出京畿营吗。”萧宴抬眸,幽冷的眸光凝视着瑞王。 再敢多说一个字,他就见不到全须全尾的嫣然郡主了。 瑞王面色隐忍,他知道,在京畿营,萧宴就是王法。 他的话绝不是玩笑。 若惹恼了他,嫣然只怕要断送在这里了。 瑞王只得忍下一口气,“嫣然尚且年幼,年轻气盛,说话做事难免冲动了些,十九弟既然给了她一个教训,是不是也够了?还请十九弟卖本王一个薄面,让我将她带回去管教。” 萧宴凝视他片刻,然后摆摆手,高枫立即会意,去将嫣然郡主带了出来。 多日不见阳光的嫣然郡主,一见到瑞王就哭喊起来,“父王……父王救我……” 她蓬头垢面,乍一看,瑞王还以为见到个小乞丐! “嫣然,你怎么成这样了……”毕竟是自己亲生的,瑞王一阵心疼问,“十九弟,你对嫣然做了什么?她到底是你侄女,你怎能这般不讲情面!” “本王若想对她做什么,她还能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么。”萧宴语气淡漠。 瑞王气的冒烟却无话反驳。 京畿营大牢里的刑具和手段,他是知晓的。 进了京畿营的,就没有不掉一层皮的。 嫣然这样看着狼狈,但没上刑的,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嫣然郡主惊恐的躲在瑞王身后,不敢去看萧宴,“我要回家……父王,我不要呆在这里,我要回家!” 太可怕了。 牢里有老鼠,还有蟑螂,太可怕了! 被关在京畿营的这段时间,她不仅日日听着牢里审讯犯人的惨叫声,吃的都是剩饭剩菜,还有老鼠啃她脚指头,嫣然差点没吓疯。 她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嫣然别怕,父王带你回家。”瑞王安抚了一句,就要带她走。 “瑞王兄,再有下次,谁来都不管用。” 萧宴淡漠的嗓音从背后传来。 瑞王沉着脸,没回头的走了。 嫣然郡主脸色煞白,十九皇叔这是在警告她,若是还敢招惹唐时锦,便是父王来,也救不了她! 她不甘的攥紧了拳头。 凭什么? 唐时锦究竟有什么值得十九皇叔另眼相待的? 瑞王父女走后,萧宴忽然有些想唐时锦了,他问,“阿锦最近在做什么?” 高枫早就准备好了线报,说,“三小姐近几日去了趟太子府,还去了趟杨家,赚了不少银子!” “太子府,杨家。”萧宴微微眯起眸子,“杨家水深,也不知阿锦能不能看透。” “主子,还有一事。”高枫说,“杨家老祖宗过世了。” “莫非与阿锦有关?”萧宴起身道,“本王有些事要与阿锦商议。” 高枫:主子大可直说,想见三小姐了呗! … “大小姐,杨小姐身边的杜鹃想见大小姐。” 唐令仪正在帮舅舅核对府里的账目,听到这话,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莫不是舒澜有什么事?我这就去。” 大门外,杜鹃一看到唐令仪,便着急的说,“唐大姑娘,求你去看看我家小姐吧,奴婢实在不知道找谁了……就念着唐大姑娘与我家小姐感情好,只有大姑娘您肯帮我家小姐,我家小姐不好了……” 这丫鬟红着眼睛,字字哽咽。 “怎么会?杨家的邪祟不是除了吗?”唐令仪微微蹙眉。 “邪祟是除了,可,可我家老爷突然也病逝了,夫人受不住打击,也病倒了……可怜我家小姐,孤苦无依,被人欺凌,外头那些人都欺负到我家小姐头上来了,求大姑娘去劝劝我家小姐吧,奴婢怕小姐想不开,会做傻事……” 杜鹃低下头抹泪,眼底却掠过一丝精光。 第58章 献祭自己的魂魄 “你别着急,我随你去看看。”唐令仪说。 杜鹃连忙点头,“多谢大姑娘。” 然后转头将唐令仪请上了马车。 杜鹃嘴角泄出一丝笑意,跟着也坐了上去。 马车离去,魏家大门后,走出两个人影来。 “小锦,杨舒澜真的会害我吗?” 说话的,正是唐令仪。 就在刚刚,她要出门去见杜鹃的时候,唐时锦来了。 小锦用一个纸人,变成了她的模样,去见杜鹃。 “大姐,安心呆在家里吧,剩下的事情有我,不必多想,做人嘛,问心无愧就行。” 接下来,就该轮到她上场了。 从杨家回来后,她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对,最后她想明白了,或许一开始,杨家养的邪祟就是杨舒澜故意让她看到的呢? 唐令仪笑了笑,小锦看似不懂感情,却总是在随口一句话宽慰她。 ‘唐令仪’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个小乞丐给唐时锦送信来了。 信上说,想要唐令仪活命,就让唐时锦一个人来杨家。 唐时锦笑了笑,看来杨舒澜是真的不怕将杨家夷为平地啊? 又或许,她就是不想要杨家存在呢? 以杨家的道行,是养不出那样的邪祟来的,所以她才想钓一钓背后的大鱼。 她猜测,杨家和宋家一样,都是被人利用支配的棋子。 看到信上的内容,唐令仪叹了口气,“小锦真厉害,什么都猜对了,大姐知道你道法深,可你一个人去,千万要当心啊。” 她去了,怕是会拖小锦的后退,所以唐令仪也不说要陪她一起去的话了。 “我有分寸,大姐放心。” 唐时锦离开后,唐令仪又想到,“好像有几日没见到二郎了,他在家吗?” 半夏陪着她,“二公子这几日好像一直没出房门,奴婢听说二公子最近废寝忘食的,像是在赶工?” 唐玉延在礼部任职,礼部有编修的书籍也是寻常。 二郎以前也因此赶工过。 唐令仪并未多想,只祈祷小锦能够早些回来。 唐时锦到了杨家门外,比起上次来,杨家的阴寒之气更重了。 果然,上次是她看走眼了。 真正与邪祟为伍的,还在这里。 杨家门口挂着白帆,进去之后,唐时锦发现府里空荡荡的,青天白日也挡不住杨府的阴森。 唐时锦一脚踏进,脚下便触动了一个阵法,四周的阴气如罡风一般刮着她的耳膜。 “祭灵阵。” 没想到杨舒澜还有两把刷子,能布下这阵法。 “小锦,你来了。”杨舒澜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只有踏入祭灵阵,才能看见她。 唐令仪被绑住了手脚,仍在她脚下。 唐时锦微微眯起眸子,“你藏的挺深。” 杨舒澜笑了笑,“可你不够厉害,若你能一举歼灭杨家,我也不必想法子第二次请你来。” “你想杨家覆灭?” 唐时锦挑眉。 杨舒澜微微摇头,“如今是要你与杨家一同去死。” 唐时锦:突然有点无言以对。 “想法不错,就看你有没有那个能力。” 杨舒澜不紧不慢的笑了笑,“我自知是没有那个能力的,毕竟养了那么久的邪祟都不是你的对手,所以只好请你大姐姐帮忙了。” 唐时锦淡淡的看着她。 她站的位置,是祭灵阵的阵眼中心,祭灵阵一旦启动,就会抹杀掉阵内所有的灵魂。 是个很强势霸道的阵法。 不过对唐时锦来说,也不算什么。 “如今你大姐姐在我手里,你若不听我的,我就用她的魂魄祭阵。” 杨舒澜长着一张萝莉脸,没想到是个阴暗小萝莉。 “你想让我如何做呢?” “献出你的灵魂,成为我的祭品,我便放了你大姐姐。”杨舒澜说。 唐时锦‘噗’的一下就笑了,“杨小姐,你是不是把我想的太高尚了,我怎么可能用我的灵魂去救她?” 杨舒澜一愣,“你怕死?” 废话,谁不怕死! 唐时锦翻了个白眼。 杨舒澜皱眉,“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大姐姐吗!” “随便,我大姐死了,我还能为她报仇,我死了,谁能为我报仇呀,还是我为她报仇,成功率更高一些。” 杨舒澜狠狠地皱起眉头,她没想到,唐时锦会是这个反应,当真是冷心冷肺! 不过片刻,她眉目又舒展开,“你莫不是想拖延时间,想找破阵的法子?” 说着,她掐着唐令仪的脖子,将她提起来,威胁道,“小锦,做我的祭品吧,你没得选择!” 唐时锦清冷的眸色中闪过一丝嫌恶,突然觉得,她的名字也不是谁叫都好听。 “就这么个破阵,还用得着想法子?” 唐时锦冷笑一声,她扬起一张符,“五雷符!” ‘轰隆——’ 一道天雷轰然劈下,尚未彻底启动的祭灵阵顿时从中间劈裂。 雷击劈在杨舒澜头顶,她吓得脸色煞白,却突然有一道光芒帮她挡住了雷电。 “嗯?” 唐时锦将目光放在她头上的发簪上。 那是一支祥云图案的玉簪,图样虽简单,但雕工很精细,玉是千年寒玉,散发着淡淡的幽绿寒芒。 单凭那支玉簪,挡不住天雷,是里面的紫气,帮她挡了一劫! 果然,杨家和宋家一样,都是帝星紫气的承载者! 她背后一定有条大鱼。 经过一道天雷的洗礼,杨舒澜不似刚才那么淡定了,她紧紧的掐着唐令仪的脖子,企图胁迫唐时锦。 “我知道你道法厉害,你若再敢召来天雷,我便让唐令仪给我陪葬!” “你就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吗。” 唐时锦讥笑,不等杨舒澜反应过来,她又说,“我大姐姐是不是很轻啊?” 杨舒澜一怔。 她单手就将唐令仪拎了起来,确实轻飘飘的。 纸人当然轻了。 唐时锦不屑的勾起唇角。 杨舒澜手心蔓延出黑雾,不管不顾想将唐令仪的魂魄抽出来祭阵,却发现,唐令仪根本就没有魂魄。 她终于意识到,她被骗了! 这不是唐令仪,是假的! ‘啪!’ 唐时锦打了个响指,唐令仪就变成了一张纸,灵巧的从杨舒澜手里钻出来,飞回唐时锦手心躺平。 “与邪祟为伍,终究没有好下场,你还有回头的机会。”唐时锦语气平静的说。 杨舒澜却忽然笑了出来,回头? 她早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她看着唐时锦,眼睛里有羡慕,有惋惜,有狠绝,最后浑身黑雾萦绕,那是很强的怨念凝结成的邪气。 祭灵阵虽被天雷劈了,但阵眼还是完好无损的。 杨舒澜这是要……献祭自己的魂魄,启动祭灵阵。 第59章 是人就会有贪欲 有了灵魂的献祭,阵法迅速愈合,疯狂的吞噬着杨舒澜的魂魄。 灵魂被吞噬的痛苦,让杨舒澜发出剧烈的惨叫。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唐时锦甩出一张锁魂符,将她的魂魄禁锢在肉身里,同时跺跺脚,脚下如雷电般劈出一道金光,直击阵眼。 ‘咔嚓’ 阵眼出现裂痕,痕迹一点点扩散,然后彻底碎裂。 随后祭灵阵消失了。 她们出现在杨家正厅里。 “呕!” 杨舒澜跌在地上,猛地呕出一口血来。 她面容痛苦扭曲,“我败了,杀了我吧。” “你还用得着我杀吗,你连自己的灵魂都保不住。”唐时锦冷淡的说,“是谁教你练邪术,养邪祟的?” “想知道吗?我偏不告诉你。” 杨舒澜呵笑道。 邪祟? 她只是在邪祟口中活下来的苦命人罢了。 杨家真正的邪祟,是老祖宗不假。 只不过,她杀了老祖宗,又被那人看中,成为了新的饲主罢了。 无人知道,杨家的诅咒,不过是老祖宗人面兽心的贪念造成的。 唐时锦识破老祖宗时说的不错,她家老祖宗不想死,便以子孙后辈的寿元来为自己续命。 把儿孙的灵魂献祭给邪物,自己则用儿孙的寿元活着,一举两得。 可杨家的子嗣都被他杀完了,最后只剩她了。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一日父亲将她叫去老祖宗房里,老祖宗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要吸她的寿元! 求生的欲望让她产生了反抗,她拔下头上的发簪,刺死了老祖宗。 她也不记得,她到底刺了多少下。 只知道老祖宗的血,都溅在了她身上。 绿色的血液,让她恶心发臭。 她杀了老祖宗之后,那个人就出来了。 说她够狠,更适合养邪物。 杨家都是怪物,都该死! 她骗来唐时锦,除了老祖宗和邪物,也骗了黑斗篷,她才不想帮他养什么宠物,她恨杨家和杨夫人,她实际上并非杨家嫡女,她娘是妾室,是杨夫人膝下的儿女都死没了,才将她从妾室那里抢过来,她的生母也被杨夫人害死。 所以她只想让杨家消失! 唐时锦赤瞳微闪,听完她的心声,看着她充满恨意的眸子,微微叹了口气,“虽然你可怜,但你还是得说,你背后的人是谁?” “我不会……” 唐时锦指尖轻扬,一道真言符打在她身上,她控制不住的说了实话,“是江……呃!” 她话没完,忽然倒在了地上,七窍流血,当场死亡。 锁魂符发出一阵颤动。 唐时锦眯起眸子,下一秒,她手一扬,插在杨舒澜头上的玉簪便到了她手里,随后身影迅速消失,追了出去。 一个黑影在杨府外一闪而过。 杨舒澜遭了反噬,方才那人,似乎是想夺这玉簪? 黑影逃过一条街,躲在街角回头看,唐时锦是否有追上来。 “抓到你咯。” 清脆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黑影顿感一惊,回过头,唐时锦正笑吟吟的盯着他。 “归虚道长的弟子果然有点能耐!”黑斗篷防备的看着她。 “过奖,阁下认识宋知礼吗,他跟你一样,都这么见不得人。” 唐时锦笑着说,“你俩都属于阴沟里的老鼠。” 这话无疑是会激怒黑斗篷,他顿时朝唐时锦大打出手。 然而,唐时锦只是一挥手,他就被一股力量掀翻,他惊骇的看着唐时锦,难怪殿下说,不能小瞧了这道姑! 他看了眼唐时锦手里的玉簪,殿下有令,必须得拿回玉钥! 黑斗篷再次对唐时锦发动攻击,唐时锦身形一闪,就到了他身后,他连唐时锦的衣角都碰不到。 唐时锦一掌拍在他后背,黑斗篷摔了个狗吃屎。 这姿势,这造型,这场景,跟收拾宋知礼的时候多么一致啊。 他一定是宋知礼的兄弟。 这时,传来兵甲碰撞的声音,黑斗篷抬头,看到一双黑金色的靴子,往上是一道修长的身影,面容冷峻,威严,一双深谙幽冷的眸子注视着他。 十九王爷…… 黑斗篷眼神一颤。 瞧,不仅场景相似,贵人也相似。 “王爷总是会及时赶来替我善后。”唐时锦笑眯眯的说。 萧宴眸色幽深,“怪我,来迟了。” “不迟。”唐时锦摇头,“杨家豢养邪祟,这人应与宋家和杨家是一伙的,王爷可以好好查查他。” 萧宴为自己的迟来而感到懊恼,似乎自己总不能在她最需要人帮忙时及时赶到。 可面对邪物,她凭自己都能搞定。 自己出现反倒像是多余的…… 十九王爷有些苦恼啊,小姑娘太厉害,全无他用武之地该如何是好? 就在唐时锦和萧宴说话的空隙,黑斗篷偷偷摸出张符箓,以狗爬的姿势,不声不响的消失在原地! “传送符。” 有点东西。 唐时锦掏出一个纸人,“我刚在他身上打下了追踪符,你让人跟着这个纸人,就能知道他逃去了哪。” 说着,纸人就动了起来,轻飘飘的飞了出去。 “高枫。” 萧宴一开口,高枫立即会意,跟着纸人去追人。 “王爷,我又找回你的一部分紫气咯。”唐时锦拿着玉簪,晃了晃。 明亮的眸子里带着笑意,让萧宴不自觉跟着笑了起来,“为何他们皆是以本王的命格做些歪门邪道的事?” 唐时锦想了想,“都说紫气东来,手握王爷的运势,不但可以好运连连,还可以满足自己的一些贪欲。” 萧宴苦笑一声。 是人就会有贪欲,会有求而不得的东西。 “夺你命格之人,便是利用了人的贪欲,以七星阵分散你的命格,再选出可以利用的七个‘容器’来掩藏命格,才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只有等自己的修行足够强大,才能够承载帝星命。 就连唐时锦,都不敢说她能承载这命格。 “王爷最近体内的煞气减轻了不少吧,等我把这部分紫气渡给你,你的阴寒之症应该就不会再复发了。”唐时锦说。 以往他煞气缠身,每到夜晚阴气加重,都会伴随着阴寒之症发作,使他难以入眠。 唐时锦用了一张符,将玉簪里的紫气引渡到他身上。 萧宴感觉身体里升起一股暖流,流遍全身,褪去了阴寒之气,好似连心脏血液都温暖起来了。 这个小姑娘,总是在无意识的关心他,心疼他。 她的出现,似乎让他重新感受到了这世间的美好与温暖。 第60章 瞬间错过一个亿! “本王会尽快找回国师,解除血印,将戒指交给你。” 她对他这样好,他也要为她做些什么。 那家伙恐怕是算到,阿锦回来会找他解印,所以才溜之大吉的。 “王爷有这份心,不枉费我辛苦帮你找运势。”唐时锦拍了拍他的胳膊,一副兄弟情深的口气。 萧宴笑了笑,她又说,“紫气渡完了,这玉簪是杨家的东西,就交给王爷处置吧,刚才那鼠辈,好像是奔着这簪子来的,没了紫气,这就是个普通的簪子罢了。” “并不普通。”萧宴说,“这是玉钥。” 玉钥? 那是什么? 唐时锦一脸疑惑。 “杨家祖上曾有一大批珍宝,其中不乏金银玉器,杨家祖上带着这笔价值不菲的宝物陪葬了。” 唐时锦嘴角一抽,所以? “这是杨家祖上造墓的钥匙。”萧宴拿着玉簪说。 唐时锦:瞬间错过一个亿! 难怪这个玉簪跟普通的簪子不一样,它不是尖头或者圆头的,它是有凹糟的,刻的纹路也别致,原来是这么个值钱的物件儿! “杨家的邪祟是你收服的,这玉钥你若想要,可以给你。” 萧宴把一个亿送到她面前! 理智:好好好! 道德:不行不行! 唐时锦撇开头,“不了,我虽然也赚死人钱,但我不赚黑心钱。” 黑斗篷想要这玉钥,或许不全是为了紫气,很可能也为了杨家祖上墓里的财富! 盗墓这种事,缺德丧良心的,她不能干。 她可以靠自己的双手赚钱。 “杨家的事,本王会派人处理干净的,这玉钥……” 萧宴话音一顿,唐时锦听见‘叮’的一声清脆响,玉簪在他手中断成两截。 唐时锦眼神闪了闪。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杨家既已无人了,这玉钥不传也罢。” 唐时锦点点头,“留给杨舒澜陪葬吧。” 萧宴想的是对的,玉钥如果不断,不管放在哪,惦记它的人都不会放过的。 即便给杨舒澜带到了墓里,恐怕那些人会掘了她的墓。 既然是杨家祖传的物件儿,留给杨舒澜陪葬最合适不过,毕竟杨家就剩她一个了。 唐时锦与他并肩而行,默默走回魏家,她突然又想到杨舒澜临终前的话说,“江……王爷,京城有姓江的大户人家吗?” “有,江寺卿,比国舅。” 萧宴眸色幽深的说。 “什么意思?” 唐时锦对这京城的人物和八卦是真不熟啊。 “鸿胪寺卿江知州,江家出美人,江府长女入宫为妃,封江美人,独圣宠,江家尊荣比国舅。” 萧宴这么一解释,唐时锦就懂了。 杨舒澜临死前提到的‘江’,会不会就是这个江家? 看来得好好查查。 “本王去查。”不等她开口,萧宴便道。 唐时锦笑了笑,知我者,王爷也。 另一头,高枫跟着纸人,追过了两条街。 纸人停了下来,高枫抬头,那黑影逃进了太子府。 纸人在他面前晃了晃,似乎是在问他要不要进去? 高枫摇头,“先回去禀告主子,再做定夺。” 太子府不是寻常地方,轻易闯进去,没准会吃亏。 要是叫人抓到把柄,还会给主子惹来麻烦。 纸人一扭头,拿背部对着他。 高枫仿佛听见了纸人对他一声“嘁。” 是错觉吗? 怎么觉得这纸人是在嘲笑他胆小? 高枫揣着纸人,悄咪咪离开。 太子府内。 黑斗篷瑟瑟发抖的跪在太子脚下请罪,“太子殿下恕罪,玉钥被那唐时锦夺了去,十九王爷突然出现,我这才失手……” “又是唐时锦!”太子眼睛上蒙着白布,依稀能看见下面的人影。 服了唐时锦给的药,他的眼睛确实大有好转。 “罢了,本太子领教了她的手段,你等更不是她的对手,近期都给我安分些,别叫萧宴抓到什么把柄,退下吧。” 太子一摆手。 黑斗篷垂着头松了口气,“是,殿下保重,属下告退。” 黑斗篷走后,太子欲动怒,忽然眼睛一阵刺痛。 左莽低声道,“殿下息怒,那唐时锦说,殿下务必要心平气和,眼睛才能康复。” 太子怒极反笑,“本太子确实低估她了,宋家和杨家都毁在她手里,失了最重要的紫气,连杨家墓里的财宝也拿不到手了,若叫萧宴找回他的帝星运势,本太子如何与他抗衡?” 左莽低着头,“是唐时锦坏事……” “你说的不错,可本太子的眼睛还需仰仗她。”还有十日的药没拿到手,治一个眼疾,唐时锦足足赚了他九万两银子! 这伤,还是拜她所赐! 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太子冷哼,“既然斗不过她,便将她留在身边,你以为如何?” “殿下的意思是……” “本太子还缺个太子妃。” 左莽微愣,看着太子阴冷的笑脸,而后沉默下来。 … 走着走着,唐时锦肚子突然叫了起来。 “饿了?” 唐时锦点头,她闻到了梅菜扣肉的香味。 酸香酸香的,食欲一下子就上来了。 萧宴笑了笑,“走吧,带你去吃饭。” 正好路过香满楼。 京城数一数二的酒楼。 萧宴一进酒楼,立马就引起了注视,没办法,有种人,天生就耀眼。 伙计上前迎接,萧宴直接要了雅间。 伙计恭敬的将他和唐时锦请上二楼。 “三妹妹。”唐玉延恰好从隔壁的雅间里出来,正好瞧见唐时锦,“你怎么在这儿?” “来吃饭。”唐时锦直接说。 唐玉延这才看向萧宴,“王爷带我三妹妹来吃饭?” “有何不可?”萧宴淡淡的瞅他。 唐玉延似乎被他噎了一下,然后另一个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小锦,我们又见面了。” 唐时锦点头,“陆胖,好久不见。” 陆貅:…… 他嘴角一抽,拿扇在挡了挡嘴,小声的说,“当着外人面,能别这么叫我吗,给我留点面子,私下里可以叫,而且我已经不胖了!” 唐时锦一瞧,“没有外人啊。” 我二哥,不算外人。 至于十九王爷嘛,她兄弟,也不算外人。 陆貅意味深长的看着她,“你与十九王爷,很熟?” 唐时锦张口就要说“我兄弟”,被萧宴及时打断,“站着说话,不是香满楼的待客之道吧。” 这人跟阿锦窃窃私语,当他不存在么? 陆貅笑了笑,“是陆某怠慢了,十九王爷亲临,是我这香满楼的荣幸,王爷请。” “阿锦,我们坐这边。”萧宴拉着她,进了另一头的雅间。 唐时锦对坐在哪里,没有挑剔,尽快上菜吃饭就行。 陆貅微微挑眉,他用扇子敲了敲唐玉延的肩膀,“据说十九王爷不近女色,小锦果然特殊。” 唐二郎皱了皱眉,“我方才没吃饱。” 说着,就跟去了萧宴和唐时锦的雅间。 陆貅呵笑一声,然后吩咐伙计,上一桌丰盛的饭菜。 有好戏瞧,他怎能错过。 第61章 王爷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人 雅间里三人皆已落座,陆貅最后一个进去,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好似全然没看到十九王爷幽冷的目光。 唐时锦在他和唐玉延之间扫了眼,“你跟我二哥认识?” “我俩是同窗。”陆貅给她斟茶道。 “你还有同窗?”她记得,小时候的小胖墩最不爱看书了。 每次让他读书,他都秒睡。 陆貅笑了笑,“我虽是个商人,但我也是读过书的,否则目不识丁,如何经商?” 唐时锦点头,有道理。 果然胖子都是潜力股。 比小时候上进多了。 萧宴幽幽抿茶,“听闻陆家欺压弱小的商铺,逼的人破产,离开京城,可有此事?” 陆貅眯起眸子,“那是流言,我陆家作为京城商会的龙头老大,想搞谁还需要欺压吗?” 方家破产,举家被逼离开京城的事,前些日子传的沸沸扬扬的。 甚至有人说,是他逼死了方家闺女,因为方家借了陆家十几万两银子还不上,就要逼迫方家主卖女还债。 流言传的有鼻子有眼的,好像都亲眼见着了陆貅逼迫方家一样。 而陆貅懒得解释。 他用得着跟那些眼酸他陆家财富的人解释事情内情吗? 他语气算得上狂妄,萧宴眸光幽冷,陆貅笑了笑说,“是方家害我在先,王爷手眼通天,想必不会不知道吧?” 正是因为知道,他才不爽陆貅的。 气氛一时间降到了冰点,唐玉延好似看出了点什么,但他选择沉默。 默默地喝着茶,眼神在陆貅和十九王爷之间扫动。 这两个,似乎都有意做他妹夫? 那他得好好观察观察了。 很快,伙计端来了菜肴,缓解了雅间里压抑冷沉的气氛,片刻后,琳琅满目的美食摆满了一桌。 大多都是唐时锦爱吃的。 瞧着她胃口大开的模样,陆貅笑着说,“我与小锦也算青梅竹马,上次没来得及,这次正好趁此机会能与小锦叙叙旧。” 萧宴眸光沉沉,他带阿锦来,是来跟你叙旧的吗? “不算。”唐时锦咬了一块梅菜扣肉说,“我不喜欢胖子。” 陆貅:…… 他现在不胖了! 萧宴微微扬唇,眸中的冷沉瞬间褪去,“阿锦饿了,多吃点。” 唐时锦不再说话了。 干饭人专心干饭。 这场饭局吃下来,唐时锦能感觉到,气氛不太对,但她又说不上来,哪不对。 唐二郎叹了口气,这哪里是吃饭,这是在十九王爷的导火索上来回蹦跶! “二郎,你不是说没吃饱么,莫不是有王爷在,你吃不下去?” “……” 唐玉延无语。 这人拉他下水做什么? 他可没想惹十九王爷。 然后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安静的有些诡异,唐时锦扒饭时抽空抬头看一眼,萧宴给她碗里添了一块肉。 她弯了弯眼角,“王爷你也吃啊,这家酒楼的菜做的不错。” “好。”十九王爷笑弯了眉眼,然后尝了一块扣肉。 这人吃饭真优雅,不愧是金尊玉贵养出来的王爷。 再看看她自己,主打的就是一个干饭! 结账时,陆貅大手一挥,“不必,自家酒楼,小锦想何时来便何时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账记在我的名下便是。” 萧宴隔着衣袖,拉上唐时锦的手,随后往后一扔,“本王带她来吃饭,无需记你的账。” 银子刚好掉在伙计端的托盘里。 唐玉延看着妹妹并不抗拒被十九王爷拉走,摇摇头,“放弃吧,你争不过王爷。” 陆貅:…… 他,争什么了吗? 陆貅眸中闪过一缕思虑。 “王爷。” 刚出香满楼,高枫就找来了,“杨家的事传进了宫,陛下召王爷进宫。” 萧宴表情有些不满,唐时锦说,“王爷有事就先去忙吧,我跟二哥回去。” “好。” 萧宴有些不舍的松开了她,带着高枫转身离开。 唐玉延看着十九王爷芝兰玉树的背影,心想,他要是个女子,他也会对王爷心生向往的。 “三妹妹,王爷方才对你笑了。” 唐时锦歪了歪头,“他经常对我笑啊。” 十九王爷对三妹妹,果然特别。 “王爷对你笑,你有何感觉?”唐玉延挑眉问。 “什么感觉?” 唐时锦有些疑惑。 笑就是笑,能有什么感觉? 唐玉延笑着摇头,三妹妹于感情上确实迟钝。 瞧瞧这路过的女子,都会停下来多看十九王爷几眼,王爷一笑,便可使得她们露出羞涩的笑容。 “二哥瞧出来了,你确实不会对十九王爷着迷。”唐玉延摇头说。 唐时锦点点头,她确实没什么感觉。 师父说过,她缺了一魄,没有情根,所以确实不会对谁着迷。 “我虽不为十九王爷着迷,但他长得确实比你们好看。” 唐玉延:…… “王爷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人。” 唐二郎沉默的看着自家妹妹。 她真的对十九王爷没感觉吗? 他怎么觉着三妹妹已经对十九王爷着迷了? “罢了,三妹妹,我们回去吧。”唐玉延说。 唐时锦点头。 路过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唐时锦忽然说,“二哥,你等我一下。” 然后她跑到路边,背对着光,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又用符纸,叠了个金元宝,烧了起来。 烧完后,她便折返回来。 唐玉延伸长了脖子往那路边看,“三妹妹,你方才在与人说话?” “不是人。”唐时锦随口说。 唐玉延眼皮子一跳,他觉得三妹妹又见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想起凝香,他想问的话默默地憋了回去。 刚才她联系一个阴差,让其去杨家,将杨舒澜的魂魄带走。 杨舒澜养邪祟,便是将自己的魂魄出卖给了邪祟,死后魂魄是会被邪灵吞噬的。 但她用锁魂符将杨舒澜的魂魄锁在肉身里,旁人动不了。 不过如果没有阴差带她入冥府,她魂魄无依,也会变成孤魂野鬼,甚至魂魄沾染了邪气,会痴痴傻傻的游荡在天地间。 冥府有条河,渡过这条河,便可直通冥府。 杨舒澜呆呆的站在木舟上,船桨从幽绿的河面上划过,带着她渡了河。 到了河的尽头,杨舒澜呆滞的魂魄好似清醒了些。 她看着眼前的阴差喃喃问,“你是谁,你要带我去哪里,我死了吗?” “不死可来不了这地方,你走运,渡过了冥河,去排队投胎吧。”阴差摆摆手,抛了抛手里的金元宝。 杨舒澜愣了愣,然后木讷的上了岸,忽然,她顿住脚步回头问,“是谁救了我?” 第62章 是他抢走了母妃!我恨他! 从帮那人养邪祟的那刻开始,她的灵魂便已经献祭给了邪物。 她的灵魂,早已不属于自己。 如何还能入冥府投胎? “除了那道姑,谁还有这多管闲事的毛病和好心。”阴差哼笑一声。 杨舒澜站了一会儿,有点好笑,有点心酸,笑着笑着眼泪就流出来了,然后嚎啕大哭。 阴差无语,都安全渡过冥河了,还哭? 为什么,唐时锦还会帮她? 如果能早点遇到她,该多好啊…… 哭过之后,杨舒澜擦干了眼泪,转身飘过了冥道。 如果有下辈子,她会报答她的…… 到了魏家门口,唐时锦忽然掐指一算,“有生意。” 唐玉延刚想问什么生意,流珠便急忙走出来道,“小姐,江姑姑来了,已经等了小姐半个时辰了。” “谁?”江姑姑? “就是江家以前的大姑娘。”流珠说。 江家? 唐时锦微微挑眉,刚跟萧宴说,让他查查江家,江家人就找上门来了? “三妹妹,你还是不要见了。”唐玉延不赞同的说,“我怕她来者不善,都说她与瑞王和离,皆因你而起,明明是你救了瑞王府的小公子,他们却怪头你头上,这样不辨是非的人,不见也罢。” 唐时锦明白了,江姑姑就是瑞王妃? 唐时锦拍了拍他的肩膀,“她不是来找我麻烦的,倒是你,最近要小心啊,我给你的护身符记得要贴身佩戴。” 唐玉延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三妹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该有的劫挡不住啊。”唐时锦说着就摇摇手走了,“我去见客户啦。” 江月娴满面愁容,一见到唐时锦,眼睛里就有了恳切的亮光,“三小姐,冒昧前来,我知道很唐突,还请你救救嫣然。” 唐时锦打量她一眼,没说话。 江月娴以为她不肯,便就要给她跪下,“我知道嫣然不懂事,与你有些过节,她已经为此受过罚了,三小姐,求你救救她。” 唐时锦及时拉了她一把,“王妃不必如此。” 江月娴苦笑一声,“我已经不是王妃了,我本姓江,名月娴,三小姐唤我名字即可,嫣然被她父王娇宠惯了,性子养的有些跋扈,是我这个做母亲的过失,三小姐想要什么报酬,我都答应!” 比起之前雍容华贵的瑞王妃,现在的她,显得更加朴素。 一身素衣,面容淡雅,瞧着就像个普通的妇人。 唐时锦笑了笑,“嫣然郡主的事好说,这次我不需要银子,只需你记着我一个人情,说不准今后得请你帮我忙。” “我能帮你什么忙?” 倒不是她推脱,实在是她现在尊荣财富什么都没有了,又能帮得上她什么? 本以为她会要几百两银子作为报酬,江月娴还在苦恼,这次要怎么筹银子。 没成想,她说不要银子。 “姑姑放心,不会伤及你的性命和名誉。”唐时锦说。 姑姑二字,已是一种给足她尊严的称谓。 否则她一个和离过的女人,不论是叫江姑娘还是江小姐都不合适。 江月娴感激的扯了扯嘴角,“三小姐言重了,我答应三小姐便是。” 她哪里还有名誉可言。 随后在江月娴口中得知,嫣然郡主被瑞王从京畿营捞出来了,就病了。 请了御医郎中来看,就是不见好。 听人说,是中邪了,要请道士来驱邪。 瑞王因此大怒。 江月娴本已离开了王府,带着长生独自生活,事情传到她耳朵里,她哪里还坐得住。 嫣然毕竟也是她的女儿。 “我随姑姑走一趟吧。” 出了魏家大门,唐时锦忽然说,“你和长生,如今住在哪里?” 知道唐时锦没有嘲讽她的意思,但江月娴还是黯然的说,“住在积云巷。” “去积云巷。” 江月娴眼神闪了闪,积云巷就挨着花街不远,正经人家的小姐都不往那里去。 不过是因为那边宅子的卖价便宜,她才搬去那里的。 也因此,她与长生受了不少奚落。 “三小姐,嫣然在王府,不在积云巷,我们直接去王府不行吗。” “是吗。”唐时锦只是淡淡的说了句。 江月娴突然有种不安的感觉。 唐时锦并未多言,掏出一张符,眨眼间便出现在积云巷的宅子里。 江月娴不禁再一次感叹唐时锦的本事,这时,屋子里传来风铃的声响。 ‘叮铃叮铃’煞是好听。 唐时锦却眸光一凝,转瞬进了屋,紧接着一道符箓发出,掐着长生脖子的生魂被符纸震开。 长生趴在床边,看到唐时锦的瞬间,红了眼眶,“姐姐……” 江月娴紧跟着进门,看到屋内的情形,立马上前抱紧了孩子,“长生,没事吧?让娘看看…” ‘叮铃叮铃’ 挂在长生床头的风铃还在响,这母子温馨的一幕,使得屋子里阴风阵阵,风铃不停作响。 “长生只是个孩子,他没有做错什么,你连你弟弟都不放过?”唐时锦语气淡漠。 “是他抢走了母妃!我恨他!” 生魂面目狰狞的仇视着江月娴怀里的孩子。 江月娴肉眼凡胎,自然是看不见生魂的,听到唐时锦的话,她顿时察觉到什么,“三小姐是说,有东西盯上了长生?” “是嫣然郡主的生魂。”唐时锦直说。 江月娴愣住了,她目光无措的四处看,“嫣然在这儿?” 唐时锦点头,她走上前去,在江月娴肩膀上拍了一下。 下一秒,江月娴便看到了嫣然郡主的魂。 “嫣然,真的是你……你为什么……” “因为我恨他!我想让他去死!”嫣然嘶吼道。 “姐姐……”小长生怯生生的喊她。 “你别叫我,我不是你姐姐!” 嫣然语气厌恶。 江月娴只觉得浑身冰冷,她将长生放下,走到嫣然面前,“这一切并非你弟弟的错,是母妃对不起你……” “就是他的错!如果不是他,你和父王就不会和离,是他抢走了你全部的爱,我也是你的孩子,你为什么不爱我?他不是我弟弟!我要他死!” 生魂是没有眼泪的,可嫣然的话,却叫人闻者落泪。 江月娴痛苦的摇头落泪,因为她的冷漠,让嫣然承受了她本不该承受的罪孽。 是她亏欠了嫣然。 “你对长生的恨意太深,不惜生魂离体也要来置他于死地,但你丢了魂,十二个时辰之内,魂魄若不归体,你就会变成一个活死人,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我不在乎!” 嫣然恨意汹涌道,“大不了一起死,母妃为了他,可以什么都不要,如果他死了,母妃就只有我了,她就不会抛下我!” 唐时锦叹了口气,她说过,嫣然郡主业障缠身,终会害人害己。 生魂怔怔的看着江月娴,轻声问她,“母亲,你既然这么不爱我,为什么要生下我?母亲可怜,难道我就不可怜吗?” 第63章 招魂,他能招来个锤子? 江月娴愧疚又自责的落泪。 唐时锦摇头,看没见,这就是缺爱的孩子。 “是我的错,我错了,嫣然,母妃求你,跟三小姐回去吧,等你醒来,再来找母妃,好吗?” 唐时锦说了,魂魄若不归体,嫣然就会变成活死人的。 她好不容易才救下长生,不想嫣然再出事。 “母妃,你会回来吗?”嫣然盯着她问。 江月娴回答不出来。 她已经回不去了。 生魂自嘲一笑,“你还是只要弟弟,不要我。” 然后,她又凶猛的看向唐时锦,“是你!都怪你多管闲事,不然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唐时锦,你把母妃还给我……” 唐时锦啧的一声,手一抓,嚷嚷的生魂就被她抓到了手里。 这倒霉孩子,缺爱缺的都失去理智了。 “三小姐,嫣然她……” 江月娴不安心的看着她的拳头。 唐时锦笑笑说,“抓回去打回肉身就好了,你这个女儿就是欠打。” 听唐时锦这么说,江月娴就知道她不会为难嫣然,她含着泪说,“多谢三小姐,我随你一起去王府,我要亲眼看着嫣然醒过来才能放心。” “娘亲,我也想去看姐姐。”长生拉起江月娴的手说。 唐时锦没说什么,要去就去呗,反正不碍她什么事。 没成想到了瑞王府,却被人拦在门外。 “王爷,王妃回来了!” 小厮飞奔的去禀报瑞王。 瑞王满脸怒气,“哪还有什么王妃,她还回来干什么,让她滚!” 此时,嫣然郡主的房间外,正摆了一个祭台。 地上画了个招魂阵。 一个长胡子老道正拿着桃木剑和符纸围着祭台绕圈,嘴里念念叨叨的不知道在念些什么。 不等小厮去传瑞王的话,唐时锦就已经带着江月娴和长生出现在府里。 瑞王顿时眼睛都瞪直了,“唐时锦,又是你!你当我瑞王府是什么地方,由得你想来就来!” 不等唐时锦说什么,江月娴便先一步说道,“是我请三小姐来的,她是来救嫣然的!” 瑞王恶狠狠地盯着她,“你还有脸提嫣然!” 江月娴脸上闪过一抹愧疚,瑞王冷哼,“带着你的孽种滚出王府,否则休怪本王让你们母子有来无回!” 长生害怕的躲在母亲身后。 唐时锦扫了眼摆放的祭台,和跳大绳的道士,她微微勾唇,“嫣然郡主只是被吓掉了魂,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的招魂。” “哪来的小丫头,竟敢在这大放厥词,打断了贫道招魂,若招魂失败,害及郡主性命,你担当得起吗!” 跳大绳的道士怒喝道。 唐时锦幽幽瞥一眼,“你这招魂符都画的不对,就这能招来魂也是有鬼了。” 老道脸色一沉,“放肆!这招魂符贫道花了十年功力才画出来的,你敢说我画的不对?难不成你还会画符?” 十年功力,连符纹都画错了,就这,不是大忽悠是什么? 唐时锦好笑,“这招魂符,我倒是会画。” 老道盯着她仔细的打量一眼,莫非这小姑娘是个行家? 这光看面相,也瞧不出来啊? 老道决定试探她一番,“小丫头,你说你会画符,你师承何人啊?” “师承金皇观。” 老道士闻言摸了摸胡须,想了想,似乎没听过这个道观啊? 想必是个不入流的道观。 由此,老道士越发断定,唐时锦没什么本事,现在的年轻人,修道只修嘴皮子,哼。 “那不过是庆王修来养活你的地方,你也好意思拿出来说。” 瑞王冷哼一声,说道,“天一道人可是国师的弟子,你怎配与他相提并论。” 唐时锦嘴角抽了抽,瞟了这歪歪扭扭的招魂阵和画错的招魂符,国师的弟子,好像也不怎么样嘛? “道长不必理会她,若救回郡主,本王必有重谢!” 瑞王发话,天一道人又举起桃木剑跳了起来,嘴里念着招魂的咒语。 唐时锦撇撇嘴,嫣然郡主的生魂就在她手里,他能招来个锤子? 忽然,一股阴风吹来,吹的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睛,一团魂魄直接蹿进了嫣然郡主的房间里。 还真叫他招来了。 天一道人哈哈一笑,“王爷,郡主的魂魄已经……” 唐时锦翻了个白眼,没等老道得意的说完,眨眼间就追了进去。 紧接着,房中传来一阵大笑。 瑞王等人急忙进房一看,大笑的是嫣然。 “嫣然,你醒了,你可吓坏父王了……”瑞王要上前,被唐时锦拦了下来。 “她不是嫣然郡主。” 唐时锦眸色平淡的说。 “呵呵——”嫣然发出幽冷的笑声,“谁说我不是嫣然,父王,我就是你的嫣然郡主啊。” 瑞王突然顿住了脚步,心里突突的,嫣然虽娇蛮,但不会露出这样做作的表情。 他几乎相信了唐时锦的话。 这不是嫣然。 “你不是我女儿,你是谁,为什么要霸占我女儿的身体!”江月娴着急道。 嫣然郡主哼的一声,“谁是你的女儿?我可是王府的郡主,你是哪来的下人妈子,敢乱攀关系,父王,你快处罚她!” 瑞王嘴角抽了抽。 他确信,这不是嫣然无疑。 嫣然是不会这样跟她母亲说话的。 她心中,是很爱她母妃的。 “道长,这是怎么回事?”瑞王转头质问老道士。 天一道人微愣,眼珠子一转说,“王爷,这就是嫣然郡主的魂啊,王爷莫要听信小人胡说,一个小丫头片子哪懂什么道法!嫣然郡主既已醒来,便说明招魂成功了!” 唐时锦呵笑一声,她直接祭出一张符箓。 “轰隆——” 滚滚天雷如蛟龙一般盘旋在嫣然郡主头顶。 顷刻间,嫣然郡主吓的脸都白了,“天,天雷……” “是你自己从这具肉身里滚出来,还是我把你劈出来?”唐时锦目光冷凉。 “我不出来!是你们把我招来的,这具身体就是我的!”嫣然体内的厉鬼大喊。 天雷的威压下,厉鬼不敢动弹。 却也不肯放弃这么好的肉身。 唐时锦手指轻扬,天雷轰隆一声,嫣然抱着头惨叫,吓得发抖。 天雷下,再厉害的厉鬼都会被劈的灰飞烟灭! 厉鬼只是在赌,赌唐时锦不敢伤害这具肉身。 第64章 你脸皮够厚 天一道人同样也惊呆了,“五,五雷符?这是五雷符?” 他看着唐时锦的目光,变得惊诧,“姑娘,你这五雷符是从何处得来的?” “自己画的。”唐时锦没什么表情的说。 “什么?” 自己画的? 天一道人震惊的看她,这小姑娘瞧着不过十五六的年纪,居然会画五雷符? 他不信。 说不准,是她师父画的。 她刚刚说,她师承何处来着? 金什么观? 要知道,他修道三十年,也画不出品相,威力都如此巨大的五雷符啊! 能画出五雷符这等上品符箓的,他知晓的,也只有国师大人了。 唐时锦冷淡的面色透着几分凌厉,语气威慑道,“离开这具肉身,它不属于你。” “不,我不走,我不要再做孤魂野鬼……我不走!” 嫣然痛苦的抱着头,死活不肯离开。 唐时锦懒得跟它废话,五雷符甩出,只听见嫣然嘴里发出一声惨叫,然后肉身便晕了过去,倒在地上。 厉鬼被天雷劈的连渣渣都不剩。 给过它离开的机会,奈何它非要找死。 “姑娘,不知你的五雷符还有没有?”天一道人殷切的瞧着唐时锦。 眼神中带着贪婪。 修道者,能画出五雷符的,便可称‘天师’级别的。 唐时锦瞥他一眼,“道长不是说,招来的是郡主的魂魄吗。” 天一道人一愣,然后呵呵赔笑,“这些个孤魂野鬼,最是狡诈,险些叫它钻了空子,也是贫道一时不察,没想到小姑娘你有这么上乘的五雷符,不知可还有剩下的,可否给贫道开开眼啊?” “想要自己画。”唐时锦说着,单手将嫣然郡主从地上提了起来,要给她扔回榻上躺平。 江月娴连忙上来帮忙,怕磕着嫣然。 唐时锦抬手,正要放出嫣然的生魂,天一道人的脑袋又伸了过来,似乎是想看看她手里还有什么符! “起开!” 唐时锦嫌弃的一扫,一股无形的力量将老道士掀开。 老道士惊愕不已,她竟有如此深厚的修为? 唐时锦从布袋里掏出一张安魂符,施法融入嫣然郡主眉心,同时放出她的生魂,两根手指在生魂眉心轻轻一弹,生魂便被她弹回了体内。 再次震惊了天一道人。 还有如此回魂的? 不用画招魂阵,也不用招魂符……等等,她刚刚用的,是他在书上看到过的安魂符? 老道人看着唐时锦的眼神变了又变,最后视线落在她背的小布袋上,目光贪婪又阴邪。 片刻后,嫣然郡主醒了过来,第一眼就看到了唐时锦,她目光不屑的说,“我不会感激你的。” 唐时锦耸肩,“我不需要你的感激,毕竟不值钱。” 嫣然郡主被她噎了一下,然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看神态,对了,这才是嫣然。 瑞王连忙上前,“没事就好,从京畿营出来时还好好地,怎么就……” 嫣然眼神闪了闪,“父王,我没事,我就是太累了,魂魄才走丢的。” 她复杂的目光,闯过瑞王,看向一旁独自抹泪的江月娴。 “嫣然。”江月娴开口,她又撇开头去,“你若不想看到我,我这便走,但我希望你能不要再记恨你弟弟,娘不希望看到你们姐弟相残。” 嫣然留在王府,可以过锦衣玉食的日子。 跟着她,只能粗茶淡饭,还会被人指指点点。 她不想嫣然跟着她受苦。 瑞王也不会同意她带走嫣然的。 “你又要走?呵,我早就知道的,你眼里只有长生,我活该被你抛下,往后我也没有你这个娘!”嫣然冷嘲道。 江月娴心口一痛,“对不起嫣然…” 瑞王面色阴沉,“今后你们母子,不得踏进王府一步,给本王滚!” 她与瑞王,早已是相看两生厌。 若不是因为嫣然,她此生不会再踏足瑞王府一步。 唐时锦没兴趣听这对前妻前夫争执,她转身就走。 天一道人连忙跟上。 “站住!” 不妨瑞王喝声叫住。 唐时锦转头,瑞王大手一挥,侍从端来一托银子,“赏你的。” 看到银子,天一道人又两眼放光,叹息道,“不想小姑娘你竟有上品灵符,倒是贫道看走了眼,虽说是你让郡主回魂的,但那招魂阵和招魂符都是我画的,郡主的魂未必不是贫道招来的,只是叫小姑娘捡了个便宜罢了,这银子,理应分贫道一半才算说的过去吧?” 唐时锦噗嗤一笑,“你脸皮够厚。” 老道士嘴角一抽。 “就你画的那招魂阵,招魂符,招来野鬼霸占郡主的肉身,这银子,你拿的亏不亏心啊?” 唐时锦毫不客气的将银子收入布袋。 虽说她答应江月娴,不收报酬。 送回嫣然郡主的生魂,免费,但她还帮郡主驱除了野鬼呢。 所以,她收的驱除野鬼的报酬。 天一道人眼睁睁的看着她将全部银子收走,眼珠子都要追到布袋里去了,最后脸色讪讪的认栽。 江月娴要离开,嫣然郡主痴痴地望着她的背后,手指紧紧抠在床沿上。 怨恨中带着不舍。 忽然,长生停下了脚步,然后松开了母亲的手,转身跑回了床边。 “姐姐,你什么时候带我去摘桃子啊?” 长生声音糯糯的说。 嫣然愣住了。 “我一直等不到姐姐,姐姐不是说,要带我去摘桃子吃吗?”长生小心翼翼的去牵嫣然的手。 他似乎知道姐姐不高兴,动作小心翼翼的带着讨好。 嫣然呆住。 摘桃子。 她什么时候带长生摘过桃子? 不,她摘过……长生四岁的时候,她偷偷带他翻墙,去摘桃子。 结果她不小心从树上摔了下来,父王大怒,不许她再带坏长生。 后来,长生病了。 父王不让她去见长生。 渐渐地,她和长生好像不再是姐弟,而像是住在一个府邸的两个陌生孩子。 有一次,长生喝药的时候,她偷偷跑去看他,哄他说,等他病好了,就带他去摘桃子。 四年前说过的话,她都不记得了,长生还记得吗? 江月娴看着两个孩子,热烈盈眶。 瑞王面色阴霾,却终是忍着没说什么。 嫣然眼角不自觉落下泪来,长生的小手给她擦去眼泪,“姐姐,别哭,等你病好了,长生带你去摘桃子。” 嫣然忍不住微微偏头,不去看弟弟稚嫩的脸,“桃子早就没有了。” 第65章 我说了,你有血光之灾 院墙下的那颗桃树,早就被父王砍了。 长生对她笑了笑,说,“娘亲种了很多桃树和梅花,娘亲说,春有桃花夏有桃,冬有梅花可好看了。” 春有桃花夏有桃,冬有梅花……那一定是一幅很美的景象吧? 母妃离开了王府,她可以过的很自在了。 嫣然嘴角勾起一丝嘲弄,母妃一定对王府厌恶至极吧? 小长生又拉着她的手说,“姐姐喜欢吃桃子,长生也喜欢。” 嫣然眼眶红润的看向江月娴,她知道自己爱吃桃果? “娘栽了树,不知几时能结果,娘是怕你吃苦……” “我不怕吃苦!” 嫣然抢先打断她。 江月娴看了眼冷着脸的瑞王,镇定的说,“娘和长生等着你,等你养好身子,便来寻我们。” 嫣然撇开头,喃喃道,“谁要去找你们。” … 天一道人默默地从郡主房里退出来,他的弟子问他,“师父,结束了吗?弟子们是不是可以收阵了?” “收什么收,都扔掉!”天一道人带着气性的说。 一想到他钻研了许久的招魂阵,居然被一个小丫头贬的一文不值,他就忍不住心梗。 “扔了?”弟子们不解,“这可是师父好不容易才画出来的,为何要扔了呀!” 因为没什么用! 太一道人摸着胡须说,“因为为师找到更好的符箓和法器了。” 那小姑娘的布袋里, 一定藏了很多宝贝。 小姑娘年纪轻轻,哪里配得上用五雷符那么好的符! 他修道多年,又出自国师大人的门下,五雷符合该配他才是。 老道士眼里闪过一抹精光。 出了瑞王府,江月娴对唐时锦道谢,“若不是三小姐,嫣然这次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长生也乖巧的说,“谢谢唐姐姐。” 唐时锦摸了摸他的头,“不客气,真正解开你姐姐心结的人,是你。” 缺爱而走上迷途的孩子,有时候只需要给她一点点的爱,让她感受到被爱,就能让她迷途知返。 并且嫣然郡主的心性,也没有坏到离谱的地步。 比她那个瑞王爹好多了。 “三小姐,我们顺路送你回去吧。”江月娴客气的说。 唐时锦微微挑眉,忽而勾唇道,“不必,记得你答应过我的,对了,你们江家有儿郎吗?” 江月娴微愣,“三小姐问这个做什么?莫不是……” 看上江家的儿郎了? “随便问问。”唐时锦语气没什么起伏的说。 江月娴微微叹口气,“儿郎自是有的,但都不大配得上三小姐。” 唯独有一个,勉强可配,就是不知能不能入三小姐的眼。 唐时锦摇头,“不用配得上我,我不需要。” 那个从杨家逃到太子府的人,或许就是杨舒澜口中的江家人? 江月娴糊涂了,唐时锦又弯下腰,揉了揉长生的脑袋,“长生,要好好读书,做个对天下有用的人,不然这天下会教你做人的,姐姐现在要去教别人做人了。” 这番话,记在了长生心里。 多年后,长生成了一方藩王,文能治国,武能安邦,让一方贫土开满繁花。 唐时锦和长生挥挥手,目送江月娴离开,然后转头往相反的方向去。 路过一处街角,天一道人领着几个弟子连忙跟上,结果唐时锦不见了。 “人呢?” 老道士气的一吹胡子。 弟子们不解,“师父,我们为什么要跟着她啊?” “跟个人都跟丢了,哪来这么多废话!”天一道人一拍弟子脑门儿,“还不快去给我找!” 弟子撇撇嘴,心想,人不是师父你跟丢的吗。 “嘿,这儿呢,你们是在找我吧。”唐时锦清脆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老道士回过头,看到唐时锦正悠闲的双手抱胸,戏谑的看着他们。 天一道人,好像在哪听过? 唐时锦想起来了,下山时遇到的那只送葬队伍,当时孝子朱大福说,就是天一道人做的法事来着? 瞧见没,这才是真正的神棍,坑蒙拐骗无一不精。 “小姑娘,又遇到了,好巧啊,可见我们是有缘的。”天一道人笑呵呵的靠近她,目光却盯在她的布袋上,“方才听小姑娘说,五雷符是你自己画的,不知可否拿出来给贫道瞻仰一二啊。” “凭什么?” 瞻仰? 确定不是想抢? “就凭我们都是修道之人啊。”天一道人贪婪的朝她腰间的布袋伸出了手,“若当真是姑娘自己画的,又何必吝啬一张符呢,给我们看看又何妨。” 唐时锦呵笑。 现在不要脸都这么光明正大了吗? 唐时锦瞬间移动,避开老道人的咸猪手,“我要是不给呢?” 天一道人的脸色顿时阴沉下去,“我只是想看看你的符纸,你这小姑娘怎的这般小家子气,哼,今儿贫道把话放在这儿,姑娘你最好将你的布袋给我,否则贫道怕你会有血光之灾啊!” 他招招手,他身后的弟子们便都围了上来。 呵,明抢不成,开始搞威胁恐吓了? “我有没有血光之灾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很快就会有血光之灾,听说你还是国师的弟子?” 唐时锦眸光清冷不屑,“有你们这样的弟子,不觉得给国师丢脸了吗?” 天一道人面色不虞,“大胆,竟敢妄议师尊!既然知道我是国师大人的弟子,还不赶快把你肩上的布袋交给我,兴许来日我还能在国师面前替你美言几句,助你得道!” 唐时锦翻了个白眼。 这是她听过最不要脸的画大饼。 唐时锦笑了笑,从布袋里掏出一把符箓,“想要符,自己来拿呀。” 老道人看着她手里的符,眼睛都直了。 镇魂符,安魂符,驱邪符,还有最难得的五雷符! 都是上品的符箓! 有了这些符,何愁他的名声和道法不能更上一层楼? 每做一场法事,他就能赚更多的钱了! 老道士摩拳擦掌的就要去抢符,被唐时锦一把拽进巷道里。 “想要符纸,好说,有本事拿走都是你的。” “你想做什么……啊!” “我说了,你有血光之灾啊。” 啪、咚、啪、咔嚓! 巷道里传出惨绝人寰的惨叫。 里面光线很暗,只能听见‘啪啪’的肉击声。 “啊!住手……快住手!你这小姑娘怎么这么粗暴!” 老道的弟子们笑容带着几分邪气,很识趣的没进去打扰师父的好事,只是,听着听着,师父的叫声好像不太对劲? 几人面面相视,师父是太爽了吗? 怎么叫的这么大声? 一刻钟后,一只手从巷道里爬了出来。 再一看,天一道人爬出半截身子,眼睛肿的像肉瘤,鼻子嘴里都是血,朝徒弟们伸出手,“救……” 下一秒,老道人又被拖回了巷道里,进行新一轮的教育。 第66章 万般因果皆在自身 “师父!” 徒弟们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连忙去搭救老道。 唐时锦随手甩出几道符,“定。” 弟子们纷纷被定住,眼珠子惊恐的乱转,配合着巷道里传出惨烈的叫声,只觉得头皮一阵一阵的发麻。 “世子,好像有声音,奇怪,这些人怎么都不动呢?” 巷道外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救命……” 老道人从巷子里拼命往外爬。 唐时锦正踩着老道一条腿,她还没教育完呢,一抬头,正好对上两个人的眼睛。 一主一仆。 主仆俩都惊讶的看着唐时锦打人,像个女流氓,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 唐时锦眨眨眼,对方也眨眨眼。 她一把抓起老道人的头发,“抱歉,有点私人问题要解决,打扰了。” 然后把人拖回了巷道里。 外面的主仆俩:…… “世子,光天化日之下,私自斗殴……是犯了律法的吧?”侍从嘴角抽了抽。 刚刚打人的,还是个小姑娘? 他从未见过如此彪悍的姑娘家。 “不是斗殴。”世子摇头,“你看那被打的人有还手之力吗?” 分明就是纯打人,纯碾压。 “好厉害的姑娘。”世子勾唇道。 侍从汗颜,听世子的语气,还挺赞赏? “世子,要不要去阻止一下?万一打死了人,是不是不太好?”侍从请示道。 “京城每天都在死人,难道我们每件事都要管?”世子摇着一把做工精细的象牙折扇,轻飘飘的路过,“不必耽误时间,走吧。” 十几分钟后。 唐时锦从巷道里出来,拍了拍衣裙上不存在的灰尘,施施然的走了。 想夺她布袋的老道人,趴在阴黑的巷道里气若游丝的喊,“救…命……” … “唐姑娘?” 唐时锦刚走到魏家门口,身后传来轻然的声音。 回头看,是个女子,唐时锦点头,“是我,你哪位?” “唐姑娘不认得我,我却是见过你的。”对方说。 唐时锦蹙眉。 流珠连忙跑出来拉着她的衣角说,“小姐,她是欣然郡主,是崇王的女儿。” 想起来了,她扫了眼欣然郡主说,“见过的。” 只不过她没记住对方的脸罢了。 “嫣然郡主找我麻烦的时候,你不是也在么,看来我命里跟郡主犯冲啊。” 唐时锦勾唇一笑,透着几分讥稍,“如果你也是来讨公道的,我只想说,崇王妃以咒术害人,遭到咒术反噬,是她害人终害己的下场,与我无关。” 外面传言,说是她害得崇王妃病逝。 害得两个王府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唐时锦不否认,与她救人有一定的因素,但却不是她害的。 万般因果皆在自身。 与她无犹。 欣然郡主垂下眸子,面上带了几分伤感。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王妃过世多日,你竟敢编排她,你好大的胆子!” 欣然郡主身边的丫鬟不服气的冲唐时锦瞪眼。 “绿萝,不得无礼。” 一道轻佻中带着几分温和的嗓音传来。 唐时锦闻声看过去,眼神闪了闪。 “世子。”绿萝听话的退回欣然郡主身后。 流珠戒备的看着来人,怕他们对唐时锦不利,同时小声对唐时锦说,“小姐,是崇王府世子。” 萧洵。 欣然郡主的哥哥! 流珠很怀疑,这对兄妹俩是来找小姐麻烦的。 “是你。” 唐时锦和萧洵同时出声,看对方的眼神中似乎都一闪而过的惊奇。 想到她刚刚在巷道里打人的飒爽模样,萧洵微微勾唇,“你就是唐家三小姐?” “把家字去掉,我跟我阿娘。”唐时锦语气平淡的说。 萧洵一愣。 然后想起来了。 唐夫人霸气休夫,他也略有耳闻。 所以她也跟唐家划清了界限? 萧洵还要说些什么,唐时锦抬手拦住,然后揉了揉手腕儿,“别废话了,你们一起上吧。” 刚好回来之前,她热过身了。 “做什么?”萧洵眨眨眼。 “打架啊。”唐时锦不耐烦的说,“你们来找我,不就是想打架吗,我奉陪。” 想为崇王妃讨个公道是吧? 赶紧。 速战速决。 谁想,萧洵举起双手,表示拒绝,“不,我是来谢你的。” “谢我?”这回换唐时锦愣住了。 “我父母早已貌合神离,母妃以咒术欲祸害他人,终究是怨不得旁人,与其在怨恨扭曲中过一辈子,如今的结局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这番话,倒是出乎唐时锦的意料。 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这位崇王府世子。 没想到他还是个深明大义的。 “你目光清正,天庭饱满,看似纨绔放荡,实则是个重情义的,心境清明方可一生顺遂。” 看在他这个通透的份儿上,唐时锦免费帮他看了个面相。 萧洵轻佻一笑,“三小姐是在为我算命?” 唐时锦摆手,“很少有人不在意外界的声音和看法,你很通透,像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 “噗。”萧洵噗嗤一笑,从来没有人给过他这么高的评价。 他身上的标签向来是纨绔,放浪,不求上进,不思进取,负心薄幸等等。 “不过你桃花黯然,子女宫微薄,倒适合修道,与我道家有缘。”唐时锦又说。 欣然郡主嘴角抽了抽,唐三小姐这算命有点不准,她哥哥身边几时缺过女人? 他可是花楼里的常客。 哪里就桃花黯然了。 分明是桃花太过旺盛! 萧洵嘴角噙笑,眉眼弯弯的看着她,“我若出家,桃红柳绿她们会伤心的。” “谁?” “花楼里的姑娘们。”欣然郡主无语的白了自家哥哥一眼。 唐时锦嘴角微抽,都是些烂桃花罢了,没一个是他的正缘。 “既然三小姐这么看的起我,我也不妨明说,崇王妃并不是我们的生母,我们也没很深厚的感情,本世子从不在意外人的眼光,不过是被人笑话一段时间罢了,再说,瑞王府不也成了外人的笑柄吗,不怕没伴儿。” 萧洵朗爽的大笑起来。 他和欣然都是妾室生的,只不过,崇王妃膝下无子,所以才把他们兄妹记在了崇王妃名下。 一来,他们可以做嫡子嫡女,二来,崇王妃面子上也过得去。 唐时锦对他竖了个大拇指,够洒脱。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不打架她就回去了。 “且慢。” 不妨萧洵又叫住了她,“我跟你一起去,本世子特地前来拜访魏将军的。” 来找舅舅的? 唐时锦倒也没说什么,“那请进吧。” 萧洵目光灼灼的瞧着她笑,然后风度翩翩的摇着象牙折扇从她身边路过。 欣然郡主走在她身边说,“我哥看上你了。” 第67章 是桃花劫啊 唐时锦:“嗯?” “没人这么清丽脱俗的夸过他,你是第一个。”欣然郡主说。 所以就看上她了? 唐时锦面无表情的说,“我和他,没缘分。” 欣然郡主看她一眼,然后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突然觉得,她哥确实配不上唐时锦。 “不过你哥最近恐怕会有灾祸,让他少走夜路。”看在这对兄妹俩还算和气的份儿上,唐时锦提醒了一句。 欣然郡主抿唇,想问清楚些,唐时锦就朝她摆摆手,“我舅舅在前院,我们不同路。” 不过她们很快会再见的。 这对兄妹俩,最近都有横祸啊。 看来她的钱袋子又要鼓起来了。 唐时锦说完就回后院去了。 会客自然在前院正厅。 唐时锦走后,萧洵刻意慢下了脚步,“唐姑娘同你说了什么?” 欣然郡主瞥他一眼,“她说,你跟她,没缘分,别肖想了。” 萧洵:…… 而且有小皇叔珠玉在前,唐时锦怎么可能看得上自家哥哥? 论样貌,她哥虽比一般的世家子弟要强上几分,但比小皇叔还是差了一大截的。 欣然郡主可没忘记,小皇叔对唐时锦有多么的另眼相待。 保不准,就是瞧上了唐时锦。 否则怎么没见十九皇叔对别人的女子那般亲近过? “欣然,你是不是忘了,今日是你有求于我的?”萧洵哼笑的摇着折扇威胁。 “三小姐还说,让你少走夜路,避免灾祸。” 想到此行来魏家的目地,欣然郡主果断不与他争执,让着他。 萧洵微微挑眉,似乎对唐时锦的‘关心’很受用。 … 午饭唐时锦是陪着魏氏和唐令仪用的,流珠为她们添茶水时小心的说,“夫人,小姐,奴婢刚从前院路过,听见将军发了好大的脾气呢。” 魏氏抬眸,“兄长为何发脾气?” 流珠摇头,“奴婢不知道,奴婢不敢偷听,很快就跑回来了。” 将军平时虽看着和善,但浑身都带着威压的气势,她哪敢偷听将军的墙角啊。 魏氏狐疑道,“今日家中有什么客人吗?” “有。” 唐时锦暂停扒饭的动作,抬头说,“欣然郡主和世子来做客了。” 魏氏蹙眉,“崇王府的郡主和世子,我们魏家与崇王府素来并无什么交集,她们来做什么?” 唐时锦眯眼笑,“恐怕有好事哦。” 但对舅舅来说,这好事有点磨人。 “小锦,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唐令仪好奇的问她。 唐时锦继续扒饭,“天机不可泄露。” 吃完饭,唐时锦忽然问,“二哥呢?” “他还窝在房里赶工呢,也不知道礼部最近为何会这般忙碌,你二哥忙的连门都不出了,就连饭食都只让人放在门口,还经常忘了用,也不知道有什么要紧的事让他这么废寝忘食的。” 魏氏埋怨的说。 唐时锦掐指一算,面色有些凝重,直径转身,出门往唐玉延房间去。 魏氏和唐令仪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连忙跟上。 唐玉延房门口,摆着饭菜,一口未动。 房门紧闭,里面听着并无声响。 唐时锦微微蹙眉,上去敲了敲门,“二哥。” 半响,也无人应答。 就在唐时锦要踹门的时候,‘嘎吱’一声,门开了。 唐玉延打开门的瞬间,似是不适应外面的光线,歪头闭了闭眼睛,嘴角却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母亲,三妹妹,你们来的正好,我有事要跟你们说。” 他的眼中,带着甜蜜的爱意。 像是与人沉浸在爱河中。 魏氏再迟钝,也能瞧出儿子的不对劲,她偏头看了眼唐时锦,“小锦,他……” 唐玉延整日关在房间里,门都不出,突然这么满面春风,一脸春心萌动的样子,这对劲吗? “阿娘,先进去再说。”唐时锦低声说。 魏氏点点头,便进了唐玉延房间。 唐令仪谨慎的盯着唐玉延看了又看,这小子该不会被什么脏东西迷住了吧? 唐令仪原也是不信这些的,没办法,谁叫她有个道法厉害的妹妹呢。 现在她看谁不对劲,都怀疑是被鬼迷住了。 一进门,满地都是画纸,魏氏看到他满桌子的笔墨,再看到画纸上画的,当场就愣住了。 “二郎,你这是……” 这画的人,似乎有些眼熟啊? 他不是在房里废寝忘食的赶工吗? 怎么会画这么多肖像! “母亲,我想娶姝宜,还请母亲去帮我提亲。”唐玉延直白的开口道。 魏氏直接震惊,她转头就对唐时锦说,“小锦,你快看看,他身边有没有什么脏东西!” 这小子绝对不正常,往常叫他说亲,他都万般推辞! 唐时锦一进房间就看过了,屋子里一切正常,没有邪气阴气,但这满地的画像就非常不正常。 她摇摇头,捡起一张画纸问,“二哥,你画的这是谁啊?” “是姝宜呀。”唐玉延笑的一脸甜蜜的说。 仿佛与这画中女子是一对新婚燕尔的夫妻。 “呀!我想起来了,二郎画的是江家小姐江姝宜!” 唐令仪惊诧的说。 魏氏脸色沉了又沉,难怪她觉得画中女子眼熟,原来是曾在一些宴席上碰到过。 唐时锦挑眉,二哥这次的劫,是桃花劫啊。 “那江家小姐,还活着吗?”魏氏语气沉沉的问。 唐令仪正要开口,唐玉延抢着说,“母亲你说什么呢,姝宜自然是活的好好地,还请母亲去江家为我提亲,姝宜她在等着我呢。” 魏氏瞪了他一眼,果断拒绝,“不成!之前是你说,对江家女无意,怎么现在又要娶她了,做人岂能出尔反尔,没点信用!” 江家之前就托人来探过口风,有意与二郎结亲,可玉延亲口回绝,说对江家姑娘无意。 为此,她们与江家再无往来,即便见面,也不打招呼。 唐玉延一掀衣摆,就跪了下去,“母亲,此前是儿子年少无知,不识自己心意,我与姝宜乃两情相悦,我唐玉延此生非她不娶,母亲若不允,儿子便终生不娶妻!” “你!”魏氏气的牙痒痒。 别以为你是我儿子,我就不打你了! 唐时锦及时拦下炸毛的母亲大人,同唐玉延说,“二哥,你为何突然说要娶江家小姐?你见过她吗?” “见过的……” “什么时候见过?” “我……” 唐玉延忽然说不出来,表情较为苦恼,他一时想不起来,他是什么时候见过姝宜? 可他明明记得,他见过的,还与姝宜互定了终身。 第68章 做人嘛,讲究个先礼后兵 就在唐玉延苦恼的时候,唐时锦打了个响指,‘啪嗒’一声,唐玉延就昏了过去。 歪倒在身后的椅子里。 魏氏眼底闪过一丝担心,“小锦,他这是着什么魔了?” “二哥应该是中了迷魂术。” 唐时锦淡淡问,“阿娘,大姐,你们对江家熟悉吗?” “小门小户,出了个美人,飞上枝头罢了。”魏氏轻哼一声。 唐令仪解释,“江家是鸿胪寺卿,官职虽不高,可尊荣却很高,江姝宜的姐姐是当今陛下最宠爱的妃嫔,封了江美人,所以就有了江寺卿,比国舅的戏言。” 唐时锦点点头,这句戏言萧宴也说过。 “二郎一直在家里,怎会中迷魂术呢?”魏氏皱眉。 “兴许是闭门不出之前就中了。”唐时锦看着歪倒在椅子里的唐玉延,“要不我们把二哥挪回床上去,我给他用了昏睡符,能让他睡上十二个时辰。” 魏氏没上去踹他一脚就不错了,“就让他这么躺着。” 唐时锦撇撇嘴,听阿娘的。 魏氏又说,“小锦,这迷魂术能解吗?” “能,不过这迷魂术的根源在对方身上,得从施术之人下手。” 二哥是这被施术的人迷了心智,导致心里眼里脑子里都只有他口中的姝宜。 实则他连什么时候见过那位江小姐都不知道。 这迷魂术,虽不算高级的术法,但需要对方的一滴眉间血方能破除。 江家,这不是送上门来了吗。 正好她对江家有疑。 江家会否也是得了帝星运势,才飞黄腾达的? “阿娘,你和大姐照顾好二哥,有我在,不会让二哥有事的,你们别担心。”唐时锦安抚说,“我出去一趟,想办法去见见那位江小姐。” 江月娴这人情,很快就用上了。 唐时锦来过一次江月娴买的宅子,记得路,她用瞬移符,出现在宅子里。 长生正在桃树下画画。 唐时锦弯腰一看,画的是梅花啊。 这个时节,梅花未开,倒是几颗桃花开的极好。 别说,江月娴这宅子的环境确实布置的不错,像归隐田园的农家小院。 长生察觉到动静,抬头一看,看到唐时锦的脸,顿时露出个大大的笑脸,“唐姐姐,你来啦!” “长生为什么不画桃花,要画梅花?” 桃花正开,灼灼其华,他却画了没开的梅花。 “娘亲喜欢梅花,长生画了梅花,挂在树上,娘亲就有梅花看啦!”长生认真的说。 唐时锦点头,是个孝顺的孩子。 这时,江月娴似乎是听到声音,从屋里走出来,“三小姐,你来寻我,是有什么事要我做吗?” 她料想,唐时锦不会无缘无故来找她。 唐时锦也不拐弯抹角,直说道,“我确实有事想请你帮忙,江姑姑,我是来让你还人情的。” 江月娴并不意外,“三小姐请说。” “我想请你回一趟江家,我要见一个人。” “谁?” “江姝宜。” 江月娴微愣,“姝宜?三小姐见她做什么?” “有事,江姑姑可否帮忙?”唐时锦问。 “你救过长生的命,这点小忙哪里算得上什么,我这便回去一趟。”江月娴说。 纵然她被江家赶出了家门,但若要回去一趟,想来也不难。 临走前,江月娴叮嘱长生,“娘亲和你唐姐姐出去一趟,你乖乖在家等娘亲,无聊了可以看书作画,记得娘亲教过你的,娘亲没回来,莫要给他人开门,谁敲门都不要理会知道吗?” 长生乖乖的点头,“知道了。” 唐时锦随手甩出一道符,一层金光将小院保护起来。 江月娴道了声谢,然后便随她出门了。 江家。 江月娴不知同门房说了什么,费了好一番唇舌,门房才让她进去。 唐时锦则被拦在了门外。 她毫不意外,江月娴冲她点点头,示意她稍等片刻,她去找江姝宜。 唐时锦等了半个小时,江月娴出来了。 但并未看到江姝宜。 江月娴脸色不太好的说,“三小姐,很抱歉,我没能见到姝宜。” 唐时锦面色平淡,“看来只能我自己去一趟了。” 她本来,是不想以道术肆无忌惮的擅闯民宅的。 做人嘛,讲究个先礼后兵。 她让江月娴去请人,就是礼。 礼不成,她有的是法子见江姝宜。 江月娴拦住她说,“你去了也见不到的,姝宜不在府中。” 唐时锦眯起眸子,“她在哪?” “在宫里。”江月娴说,“江美人念家,便召姝宜进宫去陪她,三小姐,我如今的身份,进宫只怕是无能为力,对不起,没能帮上你。” 若她还是瑞王妃,进宫自是不成问题。 可如今,她怕是连宫门都靠近不了。 唐时锦微微眯起眸子。 江姝宜,这是躲进宫了么? “你没推辞便是偿还了人情,长生还在家等你,你回去吧。”唐时锦语气没什么起伏的说。 江月娴歉疚的看了眼唐时锦,知道自己帮不上忙,便先离开了。 唐时锦摸着下巴想着,普通人要进宫,得有个领路的才行。 不然进宫可不容易。 她顿时想到了十九皇叔! 小皇叔应该能自由出入皇宫吧? 于是她掏出一张瞬移符,想了想,又把符收了回去。 这么贸贸然的出现在别人家里,怪不礼貌的。 符箓虽好用,但人不能做什么都走捷径。 还是走过去吧。 却不想,到了王府,又被告知,王爷去了京畿大营的校场练兵。 得傍晚才回来。 唐时锦叹了口气,有时候还是需要走一走捷径的。 正当唐时锦要掏出符箓的时候,身边路过一个人,走进了王府。 擦肩而过的瞬间,唐时锦眼皮跳了跳,她转头望去,那人并未回头,只一袭白衣的身影背对着她。 这个人,让她嗅到了一丝同类的气息,她问看守的侍卫,“他是谁?” 侍卫看了眼那白衣身影,也知道唐时锦和王爷的关系不一般,对她很恭谨的回答道,“那是王爷的好友和军师,无相公子。” 是王府的贵客。 唐时锦心头微动,然后抬手,掐指一算,“奇怪。” 她竟算不出这人的来历与命理。 唐时锦不由得多看了两眼那已经走远的背影,此人要么身份尊崇,比本该拥有帝星命的萧宴还要尊崇,要么就是道法高深之人,不然她不可能算不透。 第69章 原来你是馋我舅舅的身子 唐时锦摇摇头,小皇叔既然在练兵,她贸然去打扰好像也不好。 进宫一事,回去问问外祖父和舅舅吧。 毕竟以外祖父和舅舅的官职,要进宫应该也不难。 唐时锦转头离开,却没注意到,那白衣身影回过头来,目光幽远的盯着她。 “她回来了。” 他自言自语,语气中泄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唐时锦回到魏家,正想去问问外祖父和舅舅,有没有空陪她进趟宫,不想在门口碰上了欣然郡主。 “三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你不是被我舅舅赶出去了么,怎么又来啦?” 欣然郡主一噎。 她说话未免太过直白! “我这次不是来找你舅舅的,我是来找你的。”欣然郡主说。 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淡定,淡定。 不就是被拒绝了吗,没什么大不了的,有志者事竟成,她不会轻易放弃的! 唐时锦看她面若桃花,微微挑眉,“找我做什么。” “我是来帮你的。”欣然郡主摆摆手,身后的侍女便拉开了她的轿撵,里面睡着个女子。 唐时锦眨眨眼。 “你不是想见江姝宜吗?我把她打晕了,带出宫来见你。”欣然郡主说。 “……” 乖乖,大义啊! “我是郡主,想进宫随时可以,想见江姝宜也不难,打晕她也很容易,就是偷偷带出宫费事了些。” 她把人打晕了,偷偷塞进轿子里一起出宫的。 唐时锦摇头笑,“你这么大费周章,打听我想干什么,又帮我把人从宫里偷出来,说吧,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说?”欣然郡主勾唇一笑,然后又摆手,侍女将轿帘放下来,挡住江姝宜。 唐时锦突然觉得这位郡主很有意思。 她勾唇,“好说,郡主请。” 这次,欣然郡主把她带到了崇王府做客。 “碧螺春,喜欢么?”郡主端着茶问她。 唐时锦点头,“客随主便,我都可以。” “我哥不在,你不必拘谨。”欣然郡主又说。 “我为什么要拘谨。”唐时锦神色淡然。 欣然郡主看她一眼,看来她确实没将萧洵放在眼里。 欣然郡主笑了笑,“我把江姝宜敲晕了,她应该过会儿才会醒,你要见她,是因为你二哥?” “想不到魏家还有你的眼线呢?”唐时锦似笑非笑。 欣然郡主抿唇,“并非眼线……我只是跟你舅舅身边的小厮打听了一下他的行踪罢了,听说你在找江姝宜,你二哥出事了?” “你打听我舅舅的行踪做什么?”唐时锦精准的捕捉到八卦的信息。 欣然郡主面色透着几分不自然的羞涩,“我想做你舅母。” “噗!” 唐时锦直接一口茶水喷了,“你……” 这么直接的吗? “我看上了你舅舅。”欣然郡主不好意思却很直白的说。 唐时锦竖起大拇指:“有眼光。” “你,你不笑我?” “我为什么要笑你?”唐时锦淡淡的说,“你喜欢谁是你的自由,只不过……你成年了吗?” 欣然郡主神情淡定,“我早已及笄。” 唐时锦看着她。 她思想比较前卫,这个年代的女子,十五及笄,便算成年。 她还是觉得,怎么也得满十八才算成年! “年十八!”欣然郡主顶着她的眼神说。 唐时锦点头,“那还好,但是……你们年纪相差的有点大啊。” 舅舅年近四十,她十八,已经超过最萌年龄差了…… “他看起来不老。”欣然郡主说。 这倒是。 舅舅虽年近四十,但身姿挺拔,骁勇善战,体魄比一般的年轻公子哥还好,属于肩宽腰窄的禁欲大叔类,绝对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 而且舅舅五官线条俊朗,面相看似冷硬,但目藏柔光,绝对是宠妻的好男人。 “幼年时,我落水,是他救了我,兴许他不记得,他抱过我。”欣然语气有些怀念的说。 他的肩膀,宽厚有力,窝在他胸膛里,好似能不惧一切风雨和危险。 自此,她便对那个怀抱产生了依恋。 唐时锦啧啧,“原来你是馋我舅舅的身子。” 欣然郡主面带羞涩,却没否认。 或许是唐时锦的随和,让欣然郡主不那么紧张。 本来她都已经做好了被唐时锦笑话的准备。 八卦听完,唐时锦摇头说,“以我舅舅的脾性,断然会拒绝你,说句不好听的,他怕是拿你当孩子。” 欣然郡主点头,“正是如此,所以我才来找你。” “我也不能左右我舅舅的决定,你俩年纪摆在这儿,我舅舅要是真娶了你,不得被人唾沫星子给淹死,再说,崇王能同意吗?” 而且,听阿娘说过,舅舅有议亲的对象。 只不过对方还在守孝期,所以暂时没定下来。 “我父王不管我。”欣然郡主没什么压力的说,“但你舅舅不同意。” 说着,她叹了口气。 她说服了哥哥和父王,哥哥还帮她去魏家说亲,却不想,被魏与泽赶了出来。 诚如唐时锦所说,那个臭脾气,断然拒绝了她。 但她并不想放弃。 “你想让我去劝我舅舅?”唐时锦挑眉。 欣然郡主点头。 唐时锦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看在你帮我敲晕江姝宜的份儿上,我送你一张姻缘符,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她从布袋里,摸出一张符箓,还特地叠成了桃心形,悄悄塞给欣然郡主。 欣然郡主偷偷塞进袖子里,两个人像是在搞什么接头暗号似的,道了声,“多谢,还有,记得帮我劝劝你舅舅,他若选我,本郡主不会让他后悔的。” 唐时锦抿唇笑,别的不说,欣然郡主这直爽的性子,她还挺喜欢。 但这姻缘线,有些坎坷。 她看着欣然郡主明媚的眸子,这线没准能牵上呢? “这是什么地方?欣然,你好大的胆子,你敢在宫里行凶,我定要告诉我大姐姐!” 屋子里传来声音,正是江姝宜醒了过来。 她见到陌生的环境,先是一愣,然后迅速想起,她被欣然郡主打晕了! 纵然她是郡主,在宫里行凶,也是要问罪的! 欣然郡主听到声音,看了眼唐时锦,“她醒了。” 唐时锦淡然的喝了口茶。 这时,江姝宜迷糊的跑了出来,看到对坐的欣然郡主和唐时锦,她脸色阴霾,“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把我绑来,是想干什么?” “江姑娘别激动,本郡主只是请你来王府做客,要喝杯茶吗?”欣然郡主不慌不忙的说。 做客? 她才不信! 在她看来,欣然郡主这就是绑架。 尤其看到唐时锦也在,江姝宜顿时明白了什么。 她和唐时锦,是一伙的! 第70章 想让三小姐做我皇婶? 她目光含着几分得意的瞥了眼唐时锦,语气高傲的说,“喝茶就不必了,我大姐姐见不到我,会着急的,郡主也不想给王府惹事吧,我要回宫去找我大姐姐去了!” 她得意昂扬的从唐时锦身边路过,全程唐时锦都没看她一眼。 她竟不挽留自己? 江姝宜内心狐疑,她已经猜到,唐时锦是因为唐玉延来找她的。 本来她在宫里,只需等着唐家来求就是,没成想,欣然郡主也成了唐时锦的帮凶。 她未曾防备,便着了郡主的道! 有求于人竟还这么气定神闲,果然是山里出来的,连怎么求人都不知道。 江姝宜心里冷哼一声,抬脚就走。 却不想,下一秒,她便不能动了。 唐时锦笑盈盈的抬眸,这才看她,“你喜欢我二哥?” 江姝宜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恐,“你对我做了什么?” “定身符,想问你几个问题。”唐时锦说,“我二哥身上的迷魂术是你下的?” 江姝宜心中大惊,她怎么会知道?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她否认,皱眉道,“你对我使了什么妖术,快放开我,我大姐姐可是正得圣宠的江美人,你得罪我对你没好处!” “正得圣宠,不代表以后也得宠。”唐时锦不紧不慢的说。 江姝宜瞪了眼她,她知不知道就凭她这句话,大姐姐就能治她的罪!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我能自己查探。”说着,唐时锦便抬手,指尖定在她额头上,对她进行了搜魂术。 搜魂术可以看到一个人做过什么。 唐时锦闭上眼,便看到了江姝宜的内心,以及她做过的事,说过的话。 “大姐姐,这个法子真的管用吗?唐家真的会来提亲吗?” “怎么你还信不过大姐姐?” “我只是担心……毕竟唐二郎说过,对我无意。” “男人的心,最是善变,你只管等着唐二郎来求你便是。” 是江姝宜和她姐姐的部分聊天内容。 片刻后,唐时锦睁开眼,撤回手指,“不是你。” 迷魂术不在她身上。 江姝宜内心颤栗,“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方才那被人窥探内心的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 唐时锦,她果然会妖术! “原来是你大姐姐。”唐时锦勾唇,看来那个江美人不简单啊。 “我说了,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放开我!”江姝宜咬牙,忽然瞥见门外走来的身影,大喊道,“王爷,救我!唐时锦在王府使妖术,还请王爷严惩!” 崇王走了过来。 欣然郡主起身行礼,“父王。” 崇王点点头,“你们这是在……聚会?” “不……” “是,女儿请江小姐和唐姑娘来喝茶的。”欣然郡主笑着说。 江姝宜眼珠子都瞪大了。 崇王表示认可,“唐姑娘人不错,值得结交,好好招呼你的朋友。” “是。”欣然郡主眸子里笑意更深。 崇王说完就这么不痛不痒的走了。 江姝宜惊呆了,崇王这是纵然她们作恶吗? “你们,你们简直欺人太甚!郡主就不怕得罪我大姐姐吗……呜呜!” 唐时锦掏了掏耳朵,太吵了,就给她加了张禁言符,摆手道,“送她回去吧。” 欣然郡主挑眉,“不问了?” “我已经知道是谁对我二哥下手,她想做我二嫂,我阿娘不同意,这点浅薄的迷魂术就想迷住我二哥,再回去修炼个几年吧。” 唐时锦语气淡然的说。 江姝宜闻言,心中惊疑不定,唐玉延没有被迷惑? 所以唐家才没有来提亲吗? 难道大姐姐的法子失败了? 不等她多想,欣然郡主便招招手,叫来人吩咐道,“把江小姐安然无恙的送回宫,她这个……” 她想问这个定身禁言符要不要解。 唐时锦便说,“两个时辰后自动解开。” 欣然郡主点点头,“那就把江小姐抬下去吧。” 江姝宜气的‘呜呜’的瞪着她俩。 这两人,合起伙来欺负她! 她一定要告诉大姐姐,让大姐姐替她出气! “你不怕?” 唐时锦意味深长的看她。 欣然郡主顿了顿,明白过来,“本郡主有什么好怕的,论出身,她们江家姐妹可比本郡主差远了。” 江姝宜的姐姐,不过是个以色侍人的罢了。 她才不怕得罪江美人呢。 唐时锦弯了弯嘴角,送走了江姝宜,她便起身道,“郡主真性情也,既如此,我也先回去了。” 方才她的话给江姝宜下了套。 等她回宫,必然会说给江美人听。 如果她是江美人,被人质疑道术不行,迷魂术不管用,男方母亲又不同意这门亲事等等,唐时锦猜测,不出三天,江美人应该就会想个由头来召见她们。 所以,现在只需回家等着便是。 倒是二哥那个被迷了心智的,现在一心只想娶江姝宜,等他醒过来怕是又要闹起来,她得回去盯着些。 “等解决完我二哥的事,再来向郡主道谢。” 京郊练武场。 世子萧洵第二十八次被迎面袭来的长枪震飞。 他半跪在地上,一柄利剑插进地里,握剑的手微微颤抖,虎口震的发疼。 萧洵捂着胸口,喘着粗气,对方又想攻击,他连忙抬手认输,“不打了不打了,小皇叔,你放过我吧,侄儿愚昧,不知何处得罪了皇叔,还请皇叔明示,不要再折磨我了。” “听说你去了魏家?”萧宴嗓音低沉。 “是。”萧洵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歇会儿。 “去做什么?”萧宴又问。 “这是我的私事,没必要向皇叔禀报吧?” 世子不禁疑惑,小皇叔居然会过问他的事? 这可不是小皇叔的风格啊? 再一想,突然把他叫来练武场,这更不是小皇叔的风格! 往常,小皇叔没事哪会瞧他一眼啊。 “再来?” “皇叔想要问什么,侄儿定知无不言!” 萧洵非常识趣。 再来他就要折在这里了。 “少去魏家。” 萧洵蒙圈,“为何不能去?” “再来?” “……” 皇叔,你赢了。 打不过。 根本打不过。 等等? 皇叔是不是,在暗示他些什么? 他当即便想到了那一抹看似不谙世事,却又清冷脱俗的倩影。 是因为她? “皇叔,莫非是看上住在魏家的女子了?”他贼兮兮的试探。 萧宴未语。 但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 萧洵立马懂了,他呵笑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皇叔真看上那小姑娘了?” 萧宴垂眸看他,眸光深谙,他没否认。 第71章 男人就没有不变心的 “皇叔,你俩差了个辈分呢,不合适吧?” 萧世子嘴贱。 小皇叔是想老牛吃嫩草啊! 刷的一下,长枪刺到了他面前,萧宴眸色冷漠,不近人情,“今日,本王陪你历练。” 萧洵:“皇叔,我错了,你跟那小姑娘很合适,郎才女貌,天造地设!没人比你们更合适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 再打下去,他今天怕是得爬着回去了。 万一皇叔下黑手,他不得缺胳膊断腿儿啊! 萧宴随手将长枪扔给高枫,淡漠的转身道,“滚吧。” 萧洵重重的叹了口气,总算保全了两条腿。 他往后一躺,在练武场躺平,望着头顶艳阳,想到唐时锦,便觉得有趣,嘴里泄出一丝轻笑。 谁说只有男女之情才能与她亲近呢? “皇叔啊,你这个注定孤独一生的人,怕是不知道这世间有很多抛不开的感情吧?” 有亲情,有友情,爱慕之情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罢了。 不过,有了唐时锦的出现,小皇叔或许不会注孤生了呢? 他很好奇,小皇叔那样既不会甜言蜜语,又不会讨女子欢心,高高在上又冷傲的人,要如何追爱慕的姑娘呢? … 正如唐时锦所说,江姝宜回了宫,就控诉欣然郡主和唐时锦合伙挟持她! 尤其是想到唐时锦说的那些话,江姝宜心里就不免担忧,“大姐姐,唐时锦说唐二郎并没有中术,她娘也不同意他娶我,唐玉延并未去我们家提亲,这可怎么办啊?” 她对面,一女子慵懒的靠在软塌上,鹅蛋脸,柳叶眉,肌肤白皙透亮,美人轻轻抬眸,眉眼间却似有万种风情。 江姝宜看直了眼,大姐姐如今是越来越美了。 真是令人羡慕嫉妒! 她垂下头,怕大姐姐看到她眼里的妒忌。 江美人身姿婀娜的从榻上起来,声音柔媚好听,“你见过唐时锦了?” 江姝宜点头,眼神中似乎还带着丝丝后怕,“她,她好像很厉害……” “有多厉害?”江美人语气不屑。 江姝宜说不出来。 可唐时锦的符,让她身不能动,口不能言。 她还有些心有余悸。 “不过我倒是听说,这位唐三小姐,是从道观里出来的?”江美人问。 江姝宜点点头。 “既然她说唐二郎没有中术,那我们便亲眼看看不就成了,我倒要看看,这位唐小姐有什么本事,恰好御花园的花都开了,我便摆个花宴,请她们进宫来,你既喜欢唐二郎,姐姐我明日亲自给你指婚。” 江姝宜一听,顿时心花怒放,“多谢大姐姐!” 大姐姐正得圣宠,她说的话,比贵妃说话还管用! “你啊,也不知道你瞧上那唐二郎什么,他如今连侯府都不回了,就赖在魏家,你若嫁过去,是嫁进魏家还是嫁进唐家啊?” 江美人戳了戳妹妹脑门儿。 江姝宜笑了笑,“唐二郎温文尔雅,又是探花郎,并且他跟外头那些见异思迁的男人不一样,妹妹就是喜欢他!” 江美人却是不以为然。 男人哪有不见异思迁的? 只是没到时候罢了。 等他有了足够的金钱地位时,男人就没有不变心的。 但既然是她妹妹想要,便许给她又如何,左右不过一个男人罢了。 让江美人享受的,是家里人求她,奉承她的快感。 而且她们把江姝宜带出宫,又让她带话给自己,那唐时锦,是在挑衅她啊? 果然不出唐时锦所料,第二天就收到了宫里的帖子,称江美人设赏花宴,请她们参加。 魏氏得知了江家姐妹的真面目,还害她儿子,一路上都脸色沉沉的。 不像是去参加宴席的,倒像是去给人上坟的。 第72章 天生媚骨,妩媚婀娜 马车摇摇晃晃的走了半个时辰,才在宫门口停了下来。 唐时锦塞了张符到魏氏和唐令仪手里,“阿娘,大姐姐,这是隐身符,若遇到危险,可以用。” 母女俩点点头,小心将符纸收好。 “二哥,马上就要见到江小姐了,你开心吗?”唐时锦又看向从马背上翻下来的唐玉延。 “自然开心,今日我便要当众向姝宜求亲!”唐玉延笑呵呵的说。 唐时锦眯眼笑,希望你等会儿不会后悔自己说过的话。 魏氏简直看不下去,这要不是自己儿子,非得一脚踢开。 太丢人了。 花宴设在御花园,就不用讲究男宾不得入后宫的规矩。 江美人今天请了很多人,京城叫得上名号的世家公子,大家闺秀,几乎都来了。 魏氏找了个僻静的位置落座,唐时锦姐弟三人像小鸡仔一样老实跟着。 期间有人来跟唐玉延打招呼,他都一一回敬。 女眷这边,倒是没人来和唐令仪与唐时锦打招呼,反倒是目光各异的打量着她们。 镇南侯府认回一个扫把星,不仅祸害了两个王府,就连侯府,都被她搅的不得安生。 魏氏休夫一事,着实震惊了一把贵妇圈。 哪个女子能干出休夫这等惊世骇俗的事来,魏氏定是被她认回来的闺女迷惑了。 众人看着唐时锦那桌,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的,造孽哦,连自家都祸害。 这些个取笑鄙夷的目光扎堆过来,唐令仪险些坐不住。 她拧着眉头,有些担心的看了眼身边的亲人。 见阿娘和三妹妹都气定神闲,仿佛没将这些人的闲言碎语放在眼里,她突然就安心下来,面色淡然的坐着,有三妹妹在,她不慌。 唐玉延同样攥紧了拳头,听着这些人窃窃私语的议论母亲休夫,三妹妹是灾星等话题,他沉着脸,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做什么去?坐下。” 魏氏拦住他。 宫宴上,要去打人理论不成? 稍有不慎,就是一顶触犯宫规的帽子扣下来。 闲言碎语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她们又不会少块肉。 唐二郎不服气的坐了回去,倒是没再一心想着要娶江姝宜了。 “贵妃娘娘到!江美人到!” 这时,传来一声高喝,两个盛装打扮的女子,前呼后拥的走了过来。 姚贵妃,雍容华贵,江美人,天生媚骨,妩媚婀娜,连贵妃都被她比了下去。 “见过贵妃娘娘,江美人。” 众人异口同声。 唯独唐时锦,视线与江美人准确无误的对上,双方都目露精光。 “诸位不必多礼,我瞧这到了百花齐放的时节,如此美的景色应该有人观赏才不辜负,这才摆了个宴席,请大家来赏赏花,说说话,都不必拘谨,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宫宴,随性些便是。” 姚贵妃还没开口,江美人便说话了。 众人低着头,心思敏捷的,都知道江美人这是在抢贵妃的风头。 姚贵妃面上带着端庄得体的浅笑,“江妹妹说的不错,诸位都随性些,皇后娘娘身子抱恙来不了,本宫便来同你们一起赏花。” 江美人心里冷哼,什么身体抱恙,不过就是怕被她抢了风头,不敢来罢了。 皇后又如何? 照样得避她锋芒! 江美人心里得意的想着。 她今日办这个花宴,一来是体现她在后宫的话语权,即便她只是个美人,但陛下宠她,对她无有不应的。 二来,就是给江姝宜指婚的。 她已经看到魏氏母子了。 宴席开始,气氛融洽,江美人等了又等,唐时锦她们那一桌也没人开口,反而是一家四口吃吃喝喝,好像真的只是来参加宴席的。 “唐二公子,听说你找回了个妹妹,可是你身边这位?”江美人忍不住先开口道。 唐玉延眼神忽暗忽明,他只觉得脑子里浑浑噩噩的,好像忘记了他要来干什么的? 但听到问话,他还是站起来答话,“回娘娘,这是我三妹妹。” “瞧着是个灵巧的。”江美人笑看唐时锦一眼,然后说,“听说你心悦我小妹,画了很多她的画像?” 唐时锦冷笑,一上来就暴露了,深居后宫的江美人怎么可能知道唐玉延画了很多江姝宜的画像? “是……”唐玉延想求亲的话憋在了喉咙,似乎吐不出来。 “娘娘误会了,我二哥一心只想升官搞事业,并无心悦之人。”唐时锦声音清脆的说。 江美人眯起眸子,“是吗?” 忽然,唐时锦发现,她身上的怨念加重了。 她在向某个东西‘许愿。’ 见到这个江美人的第一眼,唐时锦就看出她身上萦绕着怨气。 那怨念直接影响着唐玉延的思绪。 “我想……我想娶……” 眼看唐玉延就要说出想娶江姝宜的话,唐时锦伸手,在他后背上拍了一下,她掌心藏着一张符箓,“二哥,你想说什么?” 唐玉延眸子逐渐清明,他摇头道,“我想说你说得对,我并无心悦之人,但我什么时候画过江小姐的画像?” “没画过。” 唐时锦笑着说。 三妹妹说没画过,那肯定没画过。 唐玉延一点都不怀疑她。 只是,他脑子里的记忆好像断断续续,模糊不清的。 江姝宜坐不住了,“你胡说!他分明就是画了,他还求唐夫人来提亲,说要娶我!” 此话一出,场面上顿时一片哗然,众人都察觉到了一丝诡异的气氛,秒变吃瓜群众,惊疑的看着她。 魏氏沉着脸,“别叫我唐夫人,本人已休夫,再者,我儿子要娶谁,难道我会不清楚吗?二郎从未说过要娶你,我家二郎哪里高攀得上江家小姐。” 第73章 二哥,你也长点脑子 江姝宜听出了她这话的讽刺。 她脸色有些白。 魏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唐玉延不会娶她,好像只是她痴心妄想似的,别人会怎么看她? 江姝宜攥紧了五指,心头闪过一丝怨恨。 她只能向江美人求助,“大姐姐,帮帮我……” 唐玉延面色淡然,丝毫不受迷魂术的影响。 江美人沉着脸,难道真是唐时锦做了什么手脚? “魏夫人,我看不如叫你儿子自己亲口说,他到底是不是心悦姝宜,想求娶姝宜?” 江美人再次加大力度‘许愿。’ 光是那副美艳的面容就迷的人挪不开眼睛,但无人看出这副美艳皮囊背后的恐怖。 唐时锦冷笑,手掌持续拍在唐玉延背上,他说,“不是。” “你!”江美人气的眼神阴冷,红唇上挑,勾起一个冷艳的笑容,“你与姝宜男未婚,女未嫁,我看你们就很般配,趁着今日好花好景好时节,不如我做主替你们指婚,郎才女貌成为一段佳话。” “我……”唐玉延脑子里好像在进行天人大战,像是被劈成了两半,被人来回拉扯,他皱了皱眉头,“三妹妹,我头疼。” “很快就不疼了。” 说着,唐时锦掌心汇聚灵力,混合符箓融入唐玉延体内。 他顿时感觉身体变得轻盈起来,郁结的沉重感和烦闷一扫而空,头也不疼了。 “唔…” 上一秒还在指婚的江美人,不想下一秒就突然呕出一口血来。 “江妹妹,没事吧?”姚贵妃眼神闪了闪。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吐血了? 这贱人,不会又想栽赃她吧? 姚贵妃眼神里闪过一丝戒备。 然则,江美人只是想控制唐玉延不成,反被唐时锦的灵力震的反噬了自己。 这才吐血。 她目光惊惧不定,是她低估了唐时锦,没想到她不仅破了她的迷魂,道行还比她高! 江姝宜猛地跳了起来,“唐时锦,你好大的胆子!你敢害我大姐姐!” “长点脑子。”唐时锦白了她一眼,“从头到尾,我都没靠近过你姐姐,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害她了?” “你……”江姝宜理亏似的被怼的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唐时锦确实没靠近过大姐姐,说她害人,确实有点牵强。 但她会道法! 无需靠近大姐姐也能动手脚! 但这话说出来,怪力乱神,只怕旁人会觉得更加牵强。 江姝宜那个气啊。 她更没想到,自诩成竹在胸的大姐姐会败下阵来。 宴会众人都惊诧的看着唐时锦,她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江家姐妹留。 要知道江美人仗着得宠,可是连皇后和贵妃都不放在眼里的。 居然在一个山野出来的道姑身上吃了瘪? “她这是被反噬了。”唐时锦语气轻嘲的说。 江美人眼神一颤,然后擦了擦嘴角,妖娆一笑,“浑说什么呢,我这不过是上火了而已!” 你家上火吐血啊? 当在座的人都是傻子呗? 大家虽然不信,但也没人去拆穿她。 姚贵妃迅速捕捉到其中关键,“江妹妹,寻常上火,撑破天也就是流流鼻血,你这好端端的突然吐血,哪里是上火的症状,倒是唐姑娘说的……反噬?不知是何意?” 唐时锦闻声看了眼贵妃。 姚贵妃笑着说,“江妹妹可是陛下的心头肉,身子有恙马虎不得,你只管直说,江妹妹因何而反噬?” 很明显,这位贵妃想借机打压江美人。 唐时锦也乐意为她解释,“这位美人身上有极重的怨气,想必是供奉了什么邪物,做为交换,让邪物来达到自己的目地,可饲养这种邪物,往往都是会付出代价的,江美人想用迷魂术来控制我二哥,但我二哥心智坚韧,迷魂术没成功,她这才遭到反噬。” 唐时锦真假掺半的说。 迷魂术是成功了的。 只不过被她暂时用符箓压制住了罢了。 说没成功,是为了迷惑江美人出手。 她还得取江美人的眉间血,为二哥解除迷魂术。 唐玉延听的一愣,然后低声说,“三妹妹,我当真这么心智坚韧,没被人控制?” 难怪江美人说要指婚,原来是想控制他? 幸好有三妹妹帮他,不然真叫江美人得逞,娶了江姝宜,他岂不葬送了一辈子? 想想唐玉延就觉得可怕,他目光沉沉的盯着江家姐妹。 心术不正,这样的女子,他是万万看不上的。 唐时锦瞟他一眼,同样压低了声音,“二哥,你也长点脑子。” 说给江美人听的,他还真信。 你要是没中招,我们何必进宫来? 唐玉延感觉自己智商受到了来自三妹妹的碾压。 他默默地不吭声,听三妹妹的总没错。 “什么?竟有此等事?”姚贵妃听了,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听唐姑娘的意思,江妹妹岂非是在宫里施邪术,祸乱宫规?” “荒唐!”江美人咬紧牙,辩驳道,“说我养邪物,有证据吗?凭空污蔑宫妃,才是犯了宫规,她分明是在胡言乱语,贵妃娘娘可莫要听信她的一面之词才好。” “呀!美人娘娘,你的脸怎么了?”唐时锦突然挑眉叫道。 江美人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脸,姚贵妃看过去,顿时大惊失色,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你,你还敢说你没有供养邪物!” 只见江美人的脸,像八十岁老太一般,极速老化。 并且长出了很多黑斑。 本该妖媚的容貌,瞬间变得极为骇人。 黑斑像蛆虫一样,还在蔓延,顷刻间,江美人的半张脸已经老的不能看了。 “啊!我的脸……怎么会这样,我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江美人再也绷不住的大叫起来。 唐时锦啧啧摇头,看看,这张脸完美诠释了什么叫一半天使,一半魔鬼。 一边脸吹弹可破,美的惊人,一边脸又老又丑,吓的死人! 宴席上众人纷纷起身,有震惊,有惊恐,“江美人原来这么丑的吗?” 胆小的女眷吓得捂住眼睛,“好可怕,我不敢看,怕做噩梦!” 江姝宜吓得跌在地上,蹭蹭后退,“大,大姐姐……你,你不是我大姐姐……” 她大姐姐,不是长这样的。 “你躲什么,我就是你大姐姐,还不过来扶我回宫!”江美人阴狠的眼神瞪过去,江姝宜被吓得直摇头。 她好像被一只恶鬼盯着。 “不想死就给我滚过来!”江美人冷声威胁。 江姝宜战战兢兢的爬了过去。 然后腿抖的站起来,江美人抓着她的手,快速离开。 她要回宫。 回宫去祭拜神尊,她的美貌就能恢复了! 姚贵妃惊骇过后,迅速反应过来,“来人,召御林军来守着未央宫,派人去禀告陛下,请陛下来亲眼看看他的宠妃是个什么东西!” 贵妃下令,很快就有宫人执行。 “今日宫宴到此为止,诸位都回去吧,管好自己的嘴,切莫乱说。” 姚贵妃语气沉稳道。 “是。”众人纷纷行礼告退。 实则贵妃心里清楚,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今日宫里的所见所闻,待这些人出宫,不出半日,便会传开。 介时江美人供养邪物,祸患宫廷,江家的名声就臭了。 今日多亏了唐时锦。 姚贵妃抬头望去,发现魏氏正准备离开,她叫道,“魏夫人,请留步!” 魏氏在唐令仪和唐玉延的搀扶下,顿住了脚步。 姚贵妃走上前来,然后发现,少了一个人,“你家三姑娘呢?” 唐时锦刚刚还在这里的。 怎么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第74章 神尊就是让我变美了! 魏氏笑了笑,“兴许,是刚才人太多,与我们走散了。” “是吗?”姚贵妃明显不信,“那我们去找一找她吧,免得她在宫里走丢了。” 魏氏面上镇定,手中攥紧了唐时锦给的符。 唐时锦用瞬移符到未央宫的时候,宫里一片死寂,充斥着一股极其浓重的阴气。 江姝宜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唐时锦走过去,似笑非笑的睨着她,“你大姐姐呢?” “不,我没有大姐姐!别过来,你别过来……不是,不是我大姐姐。” 她像是被吓傻了。 都开始说胡话了。 唐时锦抬手,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江姝宜浑浊的眼神渐渐有了一丝清明,“现在可以清醒的说话了吗?” 江姝宜还是闪躲。 “你大姐姐,以前不长这样吧?”唐时锦挑眉,“或者说,以前她没有那么美。” 江姝宜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她怎么知道? 以前的大姐姐,确实没有现在美,她很普通。 唐时锦根据江姝宜的面相,掐指一算,“你们还有个弟弟,但是夭折了,对吗?” “你,你怎么知道?是唐令仪告诉你的?” 这事三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唐时锦还没回京呢。 江家嫡子夭折的事,唐令仪她们知道不奇怪。 唐时锦呵笑,“你弟弟,就在这里。” 江姝宜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你就不好奇,你大姐姐为什么会越变越美?” 这话说到江姝宜心坎里去了。 她一直都很好奇,长相明明普通的大姐姐为什么会越来越美,越来越吸引人。 她本来怀疑大姐姐是得了什么驻颜术,哪个女子不想青春永驻,美貌长存,她也曾打听过,可大姐姐根本不肯透漏。 但刚刚见到了容貌老化丑陋的大姐姐,又听到唐时锦说她养邪物,遭反噬,江姝宜心里不禁打鼓,难道唐时锦说的都是真的? 大姐姐是因为养了邪物,才变美的? “答案就在这里。” 唐时锦一挥手,一排书架自动挪开,露出后面的密室来。 “呃……救,救我……” 里面传来如蚊声的呼救。 唐时锦闪身进去,就见一个满头白发的人被一团邪祟的黑气掐住了咽喉。 密室里怨气比外面更重。 唐时锦抬手,祭出一张镇邪符,金光震退了那团邪祟,黑气转头就想冲出密室。 “还想逃!” 又一张符箓甩出,打在密室门口,挡住了黑气。 黑气只得蹿回本体里。 幽暗的密室中,供奉着一尊阴黑的神像。 唐时锦用镇邪符将神像封住。 “它的胃口会越来越大,当你满足不了它时,它就是吞噬饲主。” 唐时锦声音冷漠,“方才你我斗法,你们反噬一体,它也受伤了,它想要你的灵魂让它恢复呢。” 地上一头白发的人颤了颤。 她抬起头来,一张满是皱纹,黑斑的脸出现在唐时锦眼前。 “你的愿望是变美,但当你满足不了它,它同样也满足不了你,你还会付出与邪物交换的代价,你也不想想,世上哪有不用付出,就能获利的好事呢?” 唐时锦语气轻嘲。 “你知道什么?神尊就是让我变美了!神尊可以满足我,我也可以满足神尊,是你!是你伤了神尊,夺走了我的美貌!” 白发老妇恶狠狠地吼道。 她的声音,如老妪一般沙哑难听。 她的脸,彻底老化成了八十岁老太,任谁来,都看不出她是那个宠冠后宫的江美人! 唐时锦冷冷的睥睨着她,“哪有神尊需要血婴为祭,人血饲养的?” 还神尊呢。 就是个小鬼罢了。 江美人不甘心的爬向那尊阴黑丑陋的神像,“神尊,我愿意用我的血变美,求神尊让我变美,我要我的脸变回从前!” 唐时锦冷嗤,“你的血已经满足不了它了。” 她蹲下身,毫不费力的压住江美人,取一根银针,取她眉间血。 “放开我!”江美人不甘的挣扎。 却是徒劳。 眉心传来轻微刺痛,唐时锦用银针取好了血,江美人疯狂叫嚣,“唐时锦,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跟我过不去!不就是一个迷魂术吗,也值得你在宫里这样大动干戈?你就不怕陛下治罪吗,让你二哥娶我妹妹,究竟哪里委屈他了?” 唐玉延如果乖乖听话,不就没这么多事了吗! 唐时锦冷哼,“对我二哥下手,就是跟我过不去,我二哥不想娶江姝宜,你有什么资格强迫他?你还是想想,陛下见到你这副尊容,会不会被你吓死吧?” 江美人恨死了。 她哪里敢让陛下见到她这副模样。 “陛下驾到!” 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姚贵妃一指敞开的密室,“陛下,江妹妹宫里竟还有这等密室!” 文景帝走了过去,语气有些急切,“朕的爱妃呢?这密室又是怎么回事?” “陛下你瞧,这供奉的是个什么邪物?”姚贵妃眼尖的瞥见密室里供奉的神像。 哪有神像这么骇人的。 刻着一张狰狞的婴儿鬼脸。 姚贵妃就是要咬死江美人养邪物。 江美人瑟瑟发抖的背对着文景帝,拼命的抓头发挡住脸,不敢让人看到她的脸。 “三小姐,江妹妹哪里去了?”姚贵妃含笑的目光锁定在唐时锦身上。 她刚刚在宴席上消失不见,贵妃便猜到,她是来了未央宫。 果不其然。 跟着文景帝和姚贵妃一起来的,还有魏氏,以及唐令仪姐弟。 以及一位身穿官服的中年男人。 魏氏第一个挡在唐时锦身前,“小锦,没事吧?” 小锦让她们先离开,可是她们却被贵妃娘娘带到这里来,魏氏担心她们会拖小锦的后退。 唐时锦对她笑了笑,“我没事……” “你就是与庆王府抱错的那个唐时锦?你怎会在此?朕的爱妃呢。”文景帝语气威严的问。 那么大个活人,他没看到吗? 唐时锦不动声色的站出来,挡在魏氏身前,指了指旁边角落里缩着的白发老妇,笑了笑说,“陛下,你的爱妃就在你眼前啊。” 第75章 它是在给自己报仇 密室里光线很暗,一开始,文景帝根本没注意到角落里还有个人。 然则看清那一头白发之后,文景帝心神一震,“她是朕的爱妃?” 文景帝要上前查看清楚,却被姚贵妃拦了下来,“陛下小心,江妹妹年轻貌美,哪里是这个模样,万一是什么邪祟伤着陛下可怎么好?” “灵惠,是你吗?” 文景帝身后的中年男子站了出来,小心翼翼的上前,待拨开江美人额前的头发,中年男子吓得一个腿软,摔了个屁股墩儿,“你,你不是灵惠,你是谁……你把娘娘弄到哪去了!” 这中年男人,就是江美人的父亲。 鸿胪寺卿,江知州。 灵惠便是江美人的闺名。 江灵惠转过头,看着惊惧不已的父亲,“爹……” “你,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江父大惊失色。 江灵惠顶着一张八十岁老太的脸潸然落泪,若是貌美,便是楚楚可怜,可她现在的脸,只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陛下如今相信臣妾并非胡言吧?江美人她就是豢养了邪物,才会变成这样。”姚贵妃沉声说。 说不准,这贱人就是靠邪物迷惑了陛下。 唐时锦一眼看出,这位皇帝阳气不足,又没有紫气护身,天天跟一个养小鬼的女人滚床单,身上都沾染了阴气。 轻则重病缠身,重则精尽而亡。 “不,陛下,不是这样的,您要相信臣妾……是她!是她对臣妾施了邪术,臣妾才会变成这样的,是她要害臣妾,陛下您要救救臣妾啊!” 江美人突然一个反转,爬到文景帝脚下抱着他的腿,并指着唐时锦控诉。 文景帝皱眉,这老妇,丑的他多一眼都不想看到,他实在不甘心,自己美色诱人,身姿婀娜的爱妃变成了这副模样。 于是阴沉着脸问唐时锦,“她说的可是真的,当真是你以邪术害人?” 唐时锦翻了个白眼,就这脑子,是怎么当上皇帝的? “朕听闻,你是在道观里长大的,保不准会些旁门左道的妖术!” 连理由都给她找好了。 江父眼珠子转了转,也立马反应过来,调转矛头,“陛下所言极是,这位唐三姑娘,一句话便让瑞王和离,崇王妃病逝,她着实是有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娘娘变成这样,定是她对娘娘做了什么手脚,还请陛下将她抓起来,严加审问,她定有让娘娘恢复如初的法子!” 江家的富贵,可都靠江美人得宠维系着。 她要是废了,江家的富贵日子也就到头了。 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江美人。 江知州虽没见过唐时锦,却也听闻过她的大名,并且还听作为同僚的镇南侯说过,她这个女儿,是个忤逆不孝的,后悔将她认回来。 她在道观长大,学了些道法不奇怪,江父心想,她能把江美人变成个老妇,定然也能将她变回来! 这是要倒打一耙啊? 唐时锦勾唇冷笑,“江美人养小鬼确实见不得光,她的脸,是遭了小鬼报复,恢复不了,小鬼不是那么好养的,尤其是心怀怨恨的小鬼。” 密室里供奉的就是小鬼的神像。 文景帝面色深沉的看着她。 姚贵妃只觉得匪夷所思,但又对唐时锦说的深信不疑。 难怪江美人越来越美,原来是偷偷养小鬼。 以前她只听过民间有人养小鬼,来达成自己的心愿,江美人养鬼,定是用来争宠的! “胡言乱语!” 只有江父,跳起脚来指责唐时锦,“这里哪有什么小鬼,你敢当着陛下的面妖言惑众,该当何罪!” “你吼什么?江大人这么激动,莫不是被小锦揭穿了真相,心虚了吧?江大人身为父亲,难道会不知道自己女儿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吗?” 哪怕是当着文景帝和贵妃的面,魏氏也直接站出来和江知州硬钢。 江家只是个寺卿罢了,论官职,还没她父兄高呢。 也配在这里指责小锦? 没有了江美人的恩宠,江家屁都不是。 江父眼珠子颤了颤,不等他辩解,魏氏又对文景帝说,“陛下,江美人进宫前,臣妇曾见过她,她那时相貌普通,只是个寻常姑娘家,并不似入宫后美艳异常,若不是做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一个人的容貌哪里会发生这么大的改变?我女儿说她养小鬼,她就是养了,臣妇敢以性命担保!” 她语气沉稳,说的铿锵有力。 “你,你……”江知州一时词穷,因为他知道,魏氏说的都是真的。 他女儿江灵惠,原只是普普通通的样貌,算不得倾城倾国的大美人,顶多就是个小家碧玉。 可是不知怎的,原本不起眼的女儿,突然间越变越美,美的连他这个老父亲都惊叹,她好似脱胎换骨了一般。 江父也觉得奇怪过,但江灵惠自己笑说,女大十八变,她变美了,父亲难道不高兴吗? 美貌就是一个女人最大的资本。 江父自然是高兴的。 有这么貌美的女儿,江家何愁不能飞黄腾达。 于是他趁着选秀的机会,将女儿送进了宫。 果不其然,江灵惠被陛下看中。 封为美人,独得圣宠。 后来他也进宫见过女儿几次,每一次,都觉得女儿变得更美了。 江父也没多想,只当宫里的恩宠养人。 江灵惠只要争气的笼住帝心就行。 文景帝面色阴黑,“唐时锦,你说江美人养鬼,可有凭证?” 柱国将军府的门楣,给了唐时锦一次辩解的机会。 否则文景帝大概会直接叫人把唐时锦拖出去。 但魏氏以性命担保,她父兄又都是有功于朝廷的功臣,文景帝不得不给魏家一个薄面。 所有人都在看着她,江美人怕被她彻底揭穿,忙不迭的爬起来,冲着小鬼的神像扑了过去。 但唐时锦的速度更快,她衣袖一挥。 ‘啪嗒’一声,神像掉在地上,碎了。 “这就是凭证。”唐时锦语气淡然的说。 “不!”江美人双目欲裂。 连忙去扒拉地上的碎片。 她的神尊,她的美貌,没了……都没了! “是你!唐时锦,是你害的,都是你!我要杀了你,呃……” 江灵惠犹如恶鬼般盯着唐时锦,她随手抓起地上一块碎片,就要捅向唐时锦。 却不想,神像里的一团黑气缠住了她。 黑气压在她身上,江灵惠拼命挣扎着,眼神心狠疯狂,“滚开!我这是在给你报仇,你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唐时锦冷眼看着,那黑气化作一张鬼婴的脸,撕咬江美人的脸。 “它是在给自己报仇。” 唐时锦语气冷淡。 第76章 说会影响他的寿命,他忍不了! 在旁人看来,江灵惠就是发疯般手舞足蹈,她面前根本就没有东西。 破碎的神像中,掉出一个干枯的躯干来。 瞧着是一个婴儿蜷缩起来的形状。 “呕…” 姚贵妃没忍住,直接吐了起来。 那就是个婴儿,肢体干瘪,肚子上还有一道干裂的口子,里面流出不知名的液体,瞧一眼便汗毛都竖起来了。 “怎么回事?她这是发什么疯?”文景帝目光凌厉。 唐时锦好心,打了个响指,一道金光乍现,下一刻,在场的人便彻底看清了密室里的情形。 “啊!” 江父第一个叫了出来,差点没吓得尿了裤子,“鬼!有鬼啊!陛下,快捉鬼啊!” 文景帝也是心神俱震,他看着趴在江灵惠身上的鬼婴,惊颤的退了好几步。 姚贵妃忍着恶心,连忙扶住他,“陛下……江美人当真与鬼为伍,罪证确凿!她养鬼祸乱后宫,罪不容赦啊!” 文景帝不敢想,这么久以来,他夜夜宠爱的,竟是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女人? 甚至有可能,他宠幸的根本就不是人! 他面色铁青,五官近乎扭曲,但身为皇帝,还不算吓得失去理智,他先是咬着牙问唐时锦,“你可能解决这小鬼?” 唐时锦点头,“能,要收钱。” “收了这小鬼,朕自有赏赐!”文景帝语气阴沉的说。 唐时锦挑眉,指尖祭出一张符箓,将那鬼婴捏在手中。 忽然,她走到吓傻眼的江父面前,“江大人,你看这孩子面熟吗?” 江父哪里敢看,拼命的闪躲着,“拿开!别靠近我!陛下让你收鬼,不是让你吓唬人的!” “他可是你的孩子啊,江大人,怎么你不敢看他呢?” 唐时锦语气叹息。 江父先是一愣,然后怒吼道,“放屁!我哪来的孩子,你休要在这血口喷人!” 他已经年近五十,哪里还有这么小的婴孩。 他的孩子们,早就成年了。 “它,它像是哭了……” 姚贵妃突然说。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地上干瘪的婴儿躯干里,眼睛里似乎流出了眼泪一样的液体。 那是它的本体。 唐时锦能听见,她手中的鬼婴,发出呜咽的哭声。 这婴孩,死的冤,又被供奉起来养成小鬼,所以怨气极重。 江大人愣住了。 他好像,是有过一个这么大的孩子…… “江大人老来得子,可惜幼子不幸夭折,江大人忘记了吗?” 唐时锦清冷的声音提醒了他。 三年前,他有过一个夭折的孩子。 只是他忘记了。 那是他唯一的嫡子,是全家人捧在手心的宝贝。 可不幸夭折。 他在富贵日子中,渐渐忘了孩子夭折的悲痛。 此刻突然想起来,悲伤如巨石压下,江父顷刻间心痛的好像说不出话来,“它…我的……我的儿子!” 他似乎不再嫌弃,宽大的衣袖抱起地上婴孩的躯干,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三小姐是说,这…这是江美人的弟弟?她为何会将自己的弟弟养在身边?” 姚贵妃不解道。 “因为至亲的血脉,养出来的小鬼更容易听她驱使。” 唐时锦说。 姚贵妃皱眉,“江灵惠,你竟如此狠心,这般对待自己的幼弟,本宫看你是疯了!” 江灵惠哈哈大笑,“你一个年老色衰的老女人懂什么?贵妃娘娘不过是嫉妒臣妾得宠罢了,臣妾的幼弟夭折,臣妾给他供奉点香火有何不妥?什么养小鬼,臣妾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她分明是要污蔑臣妾!” 姚贵妃的拳头硬了,这贱人敢说她年老色衰? “都到这个地步了,江妹妹还嘴硬呢,若不是养小鬼,你何须将你幼弟藏在神像里!” 姚贵妃冷哼,“任你如何诡辩,也逃不过祸乱后宫的罪名!” 贵妃想说,现在谁才是真正的年老色衰? 这贱人变得又老又丑,不会还以为陛下会宠幸她吧? 瞧着陛下阴冷的脸色,姚贵妃就知道,陛下现在恨不得掐死她! “未央宫藏着鬼婴,陛下日日留宿,万幸没伤着陛下的龙体,否则未央宫上下万死难以谢罪!” 这话说得极有水平,像根刺戳在了文景帝心头。 帝王多疑。 他不禁怀疑,他日日宠幸这么一个养鬼的老女人,真的对他的身体没有损伤吗? “有的。” 唐时锦语气平淡的补刀,“我观陛下印堂发黑,阴盛阳衰,陛下近日是否常常感觉到心悸,时不时有畏冷,做噩梦,夜不能寐等症状,是因为陛下的阳气不足,若长此以往,会影响陛下的寿数。” 说他睡了一个老女人,他尚且能忍。 说会影响他的寿命,他忍不了! 文景帝面色阴寒,“枉朕将你宠成心头宝,你竟要害朕!” “不,臣妾没有……臣妾爱慕陛下还来不及呢,臣妾怎会害陛下!”江灵惠否认,恶狠狠地指着唐时锦,“是她!是她胡言乱语,陛下莫要信她!” 唐时锦淡淡的瞥她一眼,“你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不惜杀害自己的幼弟,将它禁锢在这里为你所用,所以它才想要你的命。” “当真是丧尽天良!”姚贵妃跟着吐槽。 听了唐时锦的话,还在哭泣的江知州整个人都呆住了,他愕然的看向面如老妇的江灵惠。 “她说的是真的吗?” 江灵惠沉默了。 只目光凶狠的瞪着唐时锦,同时嘴角噙笑不屑的嘲讽。 江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一只臂弯里还抱着干瘪的鬼婴躯干,走过去‘啪’的一巴掌,扇在江灵惠脸上。 痛恨的质问她,“你为什么要杀害你弟弟!为父待你不薄啊,即便你不是最出色的……” “我不出色?待我不薄?哈哈,爹,我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啊,你满意了吗?” 她嘲讽的看着江知州。 “你,你……”江父只觉得她真疯了! “明明我刻苦用功,学的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在你眼里,我姿色平平,资质平庸,尤其有了小儿子,您对我是更是不满意了,不管我琴练的多好,都抵不过一个尚在襁褓的孩子一笑,简直可笑!” 她怨毒的话,让江知州怒火中烧,“你本就资质平平,琴棋书画练的再好又能如何?只是因为这个,你便要杀害你弟弟,你还敢说你知书达理!你简直恶毒!” 不错,她就是恶毒。 江灵惠一张老妪的脸,笑的阴毒,她若不恶毒,哪来得宠的江美人? “分明是你们男人,看人只看美色,没人看见我的才情。” 第77章 原来被人喜欢如此容易 江灵惠冷笑,父亲从来看不见她为了变优秀,付出过多少努力。 她为了练好一首曲子,可以没日没夜的练琴,手指头都被琴弦划破了,她还在练。 就是为了让父亲高看她一眼,结果呢? 结果换来父亲一句,不过如此。 她怎能不恨? 供养了鬼婴之后,她才发现,原来被人喜欢如此容易,她什么都不用做,不用刻苦的练琴,练字,只要她稍微变得漂亮点,就能让这些凡夫俗子拜倒在她裙下。 就连陛下也不例外。 “可这世上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即便真有,你也不想想,为何会偏偏落到你头上?”唐时锦声音清冷。 将婴儿用禁术封印在神像里,来满足她的欲望,她想变美,让所有人都喜欢她。 于是便以血饲养鬼婴。 当自己付出的努力不被想要认可的人看见,或是认可时,她便会心生怨恨,尤其年幼的弟弟又夺走了所有的偏爱,这也是导致她心理扭曲的根本原因。 这个时候,心理防线是最弱的。 只需被人稍微一蛊惑,就会生出邪念。 “若不是你,我便是这个幸运的人,这等好事就是落在了我身上,我好不容易将它养熟,能为我所用,是你毁了我唾手可得的一切!” 江灵惠恨死唐时锦了,要不是她现在这具身体太老太弱,她恨不得扑上去咬死唐时锦。 “养鬼婴的禁术是谁教你的?神像又是哪得来的?”唐时锦直接无视她怨毒的眼神,语气平淡的问。 说到这里,文景帝像是突然清醒了过来,“够了!江美人施邪术,祸乱后宫,将其贬为宫人,幽居冷宫,今日之事不得外传,违者同罪论处!” 姚贵妃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臣妾遵旨。” 她摆摆手,立马就有两个宫人将发疯的江灵惠拖了下去。 “唐时锦,你斗不过他的,别以为你赢了我,他会为我报仇的!我等着……等着你们跟我一样下地狱!” 江灵惠怨毒的声音犹如诅咒般传来。 唐时锦不以为意的耸耸肩,我在冥府有熟人,我下不下地狱不知道,但你一定会下的。 但‘他’是谁? 皇帝又在有意遮掩什么? 文景帝定定的盯着唐时锦,她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 “江美人道行不够,养的小鬼很容易被人发现,若是我养,必能叫人死的悄无声息。” 文景帝脸色一沉,她这是在威胁他吗? 唐时锦冷笑,当她没瞧见皇帝眼里的杀气吗? “听闻太子的眼疾也是你治好的,唐家认回来的女儿,很有能耐啊。”文景帝幽幽的说。 唐时锦勾唇,“多谢陛下夸赞,鬼婴已经收服了,陛下可以付银子了。” “你要多少银子。”文景帝随口问。 他既说了要赏赐,自会说话算数。 唐时锦想了想,“我治好太子殿下的眼疾,前前后后,太子会付九万两。” 还有十天的药丸,左莽还没来拿呢。 一次三万两,三次便赚了九万两。 “什么?九万两?你治病竟如此贵?”姚贵妃吃了一惊。 唐时锦歪了歪头,“贵妃娘娘的意思,是太子殿下的眼睛不值九万两吗?” 姚贵妃一噎。 她是故意针对她,还是她原本说话就这样直? 文景帝威严的哼了一声,“赏你一万两,你们都退下吧。” 唐时锦:…… 真小气。 出手还不如太子大方。 文景帝气的脑仁疼,是他不大气吗? 他是皇帝,若随随便便就赏赐个几万两,甚至十几万两的,他成什么了? 不得被人骂成昏君! 回头非得将太子叫进宫来好好教训一顿! “唐时锦。” 就在唐时锦要离开时,文景帝忽然叫住了她,“你刚才说,朕阴盛阳衰,可有化解之法?” 唐时锦勾唇,“有,我可以给陛下画补充阳气的符箓,五百两一张。” 文景帝:…… 此女子,这辈子莫不是没见过钱? “那你便画两张吧。”文景帝忍了口气,说。 “好说,两张一千两。” 唐时锦从布袋里掏出朱砂笔和黄纸,随手就画出了两张符纸,“贴身佩戴,可驱散陛下身上的阴气,补回阳气。” 文景帝只觉得头疼,没想到他堂堂皇帝,竟也信鬼神之说。 传出去威严何存? 但亲眼见过了江灵惠养小鬼,又由不得他不信。 “陛下,您的身子才是最要紧的,陛下龙体安康,便是天下百姓之福呀。” 姚贵妃很贴心的给文景帝心里递了个台阶。 … 宫门口,明德总管拿来一万一千两的银子,“三小姐,这是陛下赏你的银子,你可要接好了!” 他朝身后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让他们交银子的时候,将银子砸在地上。 好叫唐时锦知道,银子拿多了,会压手! 然则,他没想到,唐时锦却稳稳当当的接住了装银子的锦盒。 反倒是送银子的小太监,想砸翻银子,却撼动不了唐时锦的力气。 这点小把戏,哪能逃过唐时锦的眼睛,她笑了笑,“公公是舍不得给我吗?” 小太监讪讪的撒了手,退回明德总管身后。 “公公不用送了,我们自己回去便是。”唐玉延站出来,挡在唐时锦身前道。 明德总管哼了一声,“那咱家就不送了,小唐大人好走。” 然后就领着两个小太监回去了。 唐时锦还听见那老太监训斥小太监,为何没给她一个教训。 小太监讨好的解释,那小丫头力气太大了…… 总管太监狠狠的敲了下他脑门儿,“一个小姑娘力气能有多大!小崽子尽给咱家丢人!” 回了魏家,唐时锦便用从江美人那取来的眉间血,替唐玉延解了迷魂术。 他前前后后都想起来了。 中迷魂术前,他进宫交差时,在陛下的御书房门口遇到了江美人。 当时与她对视了一眼,他只是行了个礼,便避开她了。 没想到,却中了对方的迷魂术。 回到家,竟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画了几天几夜的江姝宜! 唐玉延脸色隐忍,然后忍无可忍的站起来,捏紧拳头,“我要去把那些画像都处理掉!” 都烧了。 想到他竟躲在屋里痴迷的画江姝宜的画像,还说要娶她,他就觉得自己好蠢好蠢! 第78章 本王不想与你做兄弟 “阿锦,听闻你进宫了,宫里的人可有为难你?” 突然,唐时锦收到了一张传音符。 传来萧宴低沉的声音。 唐时锦想了想,正好她也要跟他说说江家的事,于是掏出瞬移符,眨眼间,她便出现在萧宴面前。 萧宴见到她,似乎并不意外,他幽深的眸光中带着关怀,靠近将她上下打量一遍,“你入宫的事,本王听说了,可有瞧出什么不妥?” “我正要跟王爷说这个。” 唐时锦刚开口,就被萧宴拉去坐下,又给她递了杯茶水,一套动作做的自然,娴熟,唐时锦迟疑了一秒,便接下茶水,喝了继续说。 “江美人虽养鬼婴,但她身上没有紫气,江大人身上也没有,王爷查过江家吗?江家可还有什么别的运势?” “江家的运势便是江美人入宫为妃,江家二房有一子,养在江知州身边,江家效忠于储君。” 萧宴语气没什么起伏的说。 他看着唐时锦喝了他给的茶水,嘴角微微弯起。 “江灵惠变美,应该只是她养鬼婴许下的心愿,至于你说的江家子,没准就是从杨家逃走的黑斗篷!” 都是太子的走狗没跑了。 唐时锦摸索着下巴,说,“这么看来,在背后设计你命格的,十有八九就是太子啊?” 之前的宋家,杨家,还有现在的江家,都与太子有关。 “本王不这么认为。” 萧宴很淡定的又给她沏了杯茶,唐时锦问,“为什么?” “本王尚未出生时,太子亦未出世,如何算计本王?” 唐时锦眨眨眼,“说的也是,你与太子差不多大,辈分上却高出一截。” 说着,她微微一顿,道,“今天我从江美人的话中,套出她背后有人指使,陛下却有意替她遮掩,所以我猜,即便太子不是背后算计你的主谋,他与这件事也脱不了关系,说不准,是皇帝。” 高枫眼珠子一震,这话是能随便说的吗? 但转念一想,三小姐能这么无所顾忌的说出这话,说明她信任主子啊。 “总之我瞧皇帝父子俩的面相,都不是什么好人。”唐时锦全然没注意高枫内心的惊骇,继续补刀说。 她没说皇帝没有帝王相,本不该坐上皇帝,就已经是很收敛了。 萧宴眸光幽深沉静的看着她,唐时锦似乎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出来,是大不敬,她轻咳一声道,“我这也是拿王爷当兄弟,才实话实说的……” 萧宴轻笑一声,有些无奈又有些宠溺,“本王不想与你做兄弟。” “那你想与我做什么?” 唐时锦没懂。 她这是,被拒了吗? 萧宴却卖关子似的摇头说,“日后你便知道了。” 唐时锦蹙眉。 心中叹道,缺了一魄,她有时候果然会比较迟钝。 完全没理解十九王爷的意思。 唐时锦果断避开让她迟钝的话题,“我们来说说江家子吧,他若是太子的走狗,太子又与私藏紫气的家族有关,想来江家子干的,便是替太子铲除异己的事,以王爷的权势,将他抓起来查问一番,应该不是问题吧?” “这个江家子,有些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萧宴表情多了一丝玩味,“长得很干净,平素很文静。” 唐时锦挑眉,从小皇叔嘴里说出这评价,听着似乎还挺高啊? 她更加好奇,想见见了。 “江公子前几日随几位世家公子出城夜猎去了。”高枫忽然说。 唐时锦勾唇一笑,然后起身道,“我得回去多画些符,又有银子赚了。” 萧宴正在想要用什么借口多留她会儿,或者自己送她回去,不妨唐时锦就起身了,“想要确定江家人手里有没有紫气,王爷就准备一下,跟我去夜猎吧。” “你要带本王一起去?” 唐时锦微顿,“王爷还有别的事吗?要是没时间的话……” “无他事,不过带上本王,你不嫌麻烦吗。” 嫌的。 但十九王爷跟她是合作伙伴嘛。 “若是换了别人,你也不会嫌麻烦?”萧宴又问。 “会。”唐时锦回答的很直接,“但王爷不一样,我救人,王爷查人,咱们分工合作,两不耽误嘛。” 萧宴勾唇,自己对她来说,是不一样的。 第79章 那落在谁家都得发达 唐时锦和萧宴并肩到了魏家,魏氏像是在招待客人。 见到萧宴,赶忙过来迎接,“王爷登门,有失远迎,小锦,是你带王爷回来的吗。” 唐时锦点头,“王爷要跟我出去一趟,我们回来准备点东西,阿娘有客人?” “三小姐。” 崇王面带忧虑的走出来,看到萧宴也在,他话头顿了一下,“十九弟,你怎么来了?” “三哥是来请阿锦帮忙的吧?” 萧宴语气平淡。 崇王点头,看向唐时锦,“三小姐……” “崇王不必说了,我已经知道了你的来意,五千两,我保证将世子平安的带回来。” “五千两?” 崇王意味不明的看着她。 “崇王莫不是嫌贵?不能吧,世子的命应该值这个价吧?”唐时锦以为崇王嫌她开价太贵。 崇王摇摇头,“好,如此那便有劳三小姐了,有什么需要本王帮忙的,三小姐尽可开口。” 他本来是想说,他收到了‘歹徒’的勒索信,让他准备五万两银子赎金。 不仅是他,与萧洵一道去夜猎的公子哥,其家中父母都收到了勒索的信函。 崇王猜测,萧洵他们是被人绑架了。 但他带人去查过,一无所获。 绑匪半分痕迹都没留下,甚至进山去搜寻踪迹的人有几个都没能回来。 崇王便猜测,对方恐怕不是普通人。 而且,哪个普通人胆子那么大,敢绑架世子? “十九王爷与我同去,没什么需要崇王帮忙的。”唐时锦随口说。 这话听的,萧宴的嘴角又上扬了几分,“三哥准备好银子来赎人就行。” 崇王一噎。 没看错的话,十九弟是笑了么? 萧洵出事,他还挺高兴? “十九弟,萧洵那小子可是得罪了你?”崇王面无表情的问。 萧宴摇头,“没有。” “那你为何揍他?” 这家伙,把萧洵叫到京畿营的练武场揍了一顿,当他这个做父王的不知道么? 唐时锦挑眉,“你打了萧世子?” 萧宴眯起眸子,面不改色的说,“只是试试他的武功罢了,我们皇族可以养出纨绔,但不能养出废物。” 崇王:…… 我听你瞎扯! 唐时锦点头,“有道理。” “萧洵夜猎失踪,可见平时历练不足,武力太低,三哥管教不严。” 萧崇嘴角抽搐,十九弟嘴里果然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萧洵性子散漫,他只想做个闲散王爷,本王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萧崇说。 他自己无心做皇帝。 对子女更是没有要求。 崇王府的孩子,都是放养式的。 不管是萧洵,还是欣然,只要她们自己明确自己想要什么,不伤天害理,他便不会阻挠。 别的父母大多都望子成龙,萧崇只要求子女做人不要丧良心就好。 魏氏听了半天,听出些门道来,“小锦,你又要去救人?” 崇王上门,魏氏心知对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只是没等她问清楚,小锦和十九王爷就回来了。 原来是萧洵世子失踪了? “阿娘别担心,一点小事,我能摆平。”唐时刻看出阿娘的担心,宽慰道。 魏氏虽不放心,却也不曾干涉她,转而看向萧宴道,“王爷,我家小锦就拜托你了。” 唐时锦歪了歪头,为什么要拜托他? 她也很能打啊! 魏氏要给他行礼,萧宴及时扶了一下,“夫人放心,小锦很厉害的,本王恐怕还需她照拂呢。” 唐时锦笑眯眯的挑眉。 这话她爱听。 魏氏知道十九王爷这只是客气话,却也心安了不少,她叮嘱道,“小锦,你们要早去早回。” 崇王看明白了,他这个不近女色的十九弟,看上唐时锦了。 难怪萧洵被他打一顿。 身为皇叔,为了一个小姑娘暴打自己侄儿,这事儿也只有萧宴干的出来。 不过这唐时锦确实是个金凤凰,落在谁家都得发达。 看来他儿子是没那个命咯。 天黑前,她和萧宴赶到了五行山脚下。 萧洵他们就是在五行山夜猎的。 据说五行山是个风水宝地,汇聚五行,藏风纳金。 唐时锦一看,山脉地势确实如此。 只是天黑后,山林里环境阴暗,还有阵阵阴风吹过,不由得多了几分诡异。 第80章 头可断,血可流,脸不能花! “世子,已经五日了吧?真的会有人来救我们吗?” 五帝庙里,一群青年围在一起,警惕的看着四周,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这群公子哥发出最原始的人类叫声。 五日前,他们还是京城最意气风发的世家公子,得意洋洋的相约来夜猎。 不想来了就回不来了。 他们被困在这山里五日了。 几人中有目光呆滞痴傻的,有惊恐后怕全身都在发抖的,还有吓尿了吓哭了的。 怎是一个狼狈不堪能形容得了的。 要说因何变成这样,原因就是他们撞鬼了! 这几日里,他们遇到了鬼打墙,看到了阴兵借道,他们身上的脏污,好像烈阳照在树荫下的斑驳。 一行人中,要说最沉稳的,倒是世子萧洵。 他浪荡的轻哼一声,“本世子觉得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真的吗?世子可是安排了救兵?可我们连这庙都走不出去,世子怎么找人啊?”有人问。 “找个屁。”萧洵哼笑,看着那人说道,“你是吓傻了,听不懂人话吗,我说的是我觉得,可没说一定会有人来。” 那人被他怼的一噎,然后绝望的险些没哭出来。 “都什么时候了,世子还有心情说笑!”有人愤怒的埋怨道。 本来在经历过这些见鬼的事情后,他们的心理承受能力就已经达到了极限,害怕自己会死在这山里无人知晓,萧洵却在这儿拿他们的命说笑! “不笑难道本世子要跟你们一起哭吗?”萧洵背靠在一根红柱子上,仰头望着漆黑的夜空,即使身上挂了彩,他也浑不在意的说,“我只是觉得,让我死在这儿,该是多么的暴殄天物啊,又有多少姑娘会为我心碎啊。” 他还真是,够自恋的! 其他人忍不住翻白眼。 天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像是有一只大网笼罩在他们头顶。 就这样要死了吗? 死在这无人问津,真不甘心啊。 萧洵心中感叹,他突然就想起了唐时锦,她道法那么厉害,如果有她在,一定能救他们的吧? 随后他又自嘲的笑了笑,他竟在期盼着一个小姑娘来救他们。 萧洵头靠在柱子上,缓缓闭上了眼睛,听着旁边的哭泣声,“庙里的贡品已经被我们吃完了,要是再不出去找吃的,我们没被鬼杀死也会饿死的。” 有人懊恼自责,“早知道我就该听我娘的话,不来这鬼地方夜猎了!” 有人后悔,“我这辈子都没吃过发烂发霉的贡品和野果!还要被你们连累,回不了京城!” “谢恒,你说谁连累你?当初不是你提议说要来夜猎的吗?明明是我们被你连累,你还好意思怪我们?” “放屁!夜猎分明是你们提的,我若是回不去,你们都得给我陪葬,大家一起死好了!” 分分钟,场面就乱了。 上一秒还在抱团取暖的人,下一秒就互相掐了起来。 “别打了!你们别打了!快住手,大家都是同窗知己,别打了!” 其中一白衣少年去拉架。 结果越拉,其他人打的越厉害。 白衣少年被他们一把掀开,正好摔到了萧洵脚下。 “世子,你快劝劝他们,让他们别打了啊!”少年着急道。 萧洵看好戏的嗤笑一声,“让他们打,你不觉得他们现在很有男子气概吗。” 少年无语。 “江澈,你平时文绉绉的,怎么也会来夜猎?” 萧洵无聊的随口问。 江澈长得就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身量纤细,瞧着比女子还白嫩几分。 他若是换上女装,说他是女子都有人信。 江澈有些失落的说,“是谢恒邀我来的,没想到回不去了……世子,这世上真的有鬼吗?” 萧洵微微仰头,“有的吧。” 江澈眼睛有些红,像受惊的小白兔,“我们真的会死在这里吗?” 萧洵看他这样,没忍住爆了声粗口,“江澈,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这样很容易让人变畜生,我无意冒犯你,但清风楼的小倌都没你惹人怜。” 江澈一愣,然后脸不自然的红了,“世子就不要打趣我了,我……” “嘘。”萧洵突然把手指放到唇边,“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像是有人在咿咿呀呀的唱戏。 “好像……有人在哭?”江澈吞了吞口水说。 一边唱戏一边哭。 再一看,旁边掐架的几人打的更凶了。 如果细看就会发现,他们的眼神变得漆黑,没有情绪,只是掐着身边人的脖子,目光呆滞。 江澈害怕的缩在萧洵身边,靠他更近了,萧洵甚至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莲花香。 他没注意到,身后那受惊的小白兔朝他后颈伸出了手…… “萧洵,过来啊。” 刹那间,专心掐架的几人齐刷刷的朝他看了过来。 然后露出阴森诡异的笑容。 萧洵顿时感觉头皮发麻,这些人不对劲! 他警惕的目光一颤,敏锐的察觉到,后颈有人! 他赫然弯腰,在地上滚了一圈,躲开了后脑勺上尖锐的爪子。 差一点,他脑袋就要开瓢了! “你是什么人?江澈呢?”萧洵目光幽冷。 他身后,赫然出现一个全身漆黑,头戴斗篷的黑衣人,一双钢铁般的鬼爪想偷袭他! 幸亏本世子机灵! “萧世子,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吧,你丢掉身上的符,我可以饶他们其中一人的性命,你觉得如何?” 黑衣人戏谑的开口。 萧洵摸了摸胸口,他心口还藏着唐时锦画的符,这可是他花大价钱从高枫那搞来的。 然后他嘲讽的勾唇,像看白痴一样的看黑斗篷,“我又不是他们的爹,他们的性命与我何干?” 让他丢掉护身符,换这些人的命,是不是傻? 黑斗篷似乎噎了一下,“那你便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在这里?” “阁下请便。”萧洵毫不在意。 这人如果是想杀他们,早就下手了。 何须将他们困在这破苗里。 “萧世子既然喜欢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们就换个玩法。”黑斗篷抬手,漆黑的指尖打了个响指,“让他们杀了你。” 他话音一落,被操控的谢恒几人顿时像僵尸一样朝他扑了过来。 萧洵奋力躲开,但自己体力不支,被人勾出了脚,啪的一下摔在地上,萧洵第一反应就是护着自己的脸。 头可断,血可流,脸不能花! 第81章 救你们的是阿锦 “谢恒,你给老子滚下去!” 萧世子气的大叫。 一个一个的,像叠罗汉似的,压在他身上。 他们的眼睛,只有眼瞳,没有眼白。 瞧着就像没有灵魂和意识的傀儡。 “杀了他!”黑斗篷下令。 谢恒便伸出双手,掐住了萧洵的脖子。 萧洵被压的动弹不得,脖子很快就传来窒息感。 死在这群瘪三手里,也太憋屈了! 还有,护身符为什么不管用了? 小姑娘到底行不行啊? “我当然行。” 就在窒息感冲上头顶,萧洵感觉弥留之际,突然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 那声音,此刻对他来说,仿佛天籁之音。 是他这辈子听过最好听的声音。 紧接着,一道金光打出,将原本压在萧洵身上的人全部掀飞。 新鲜空气呛入喉管,萧洵大大的咳了一声,躺在地上劫后余生的看了眼突然出现的唐时锦,“你果然来救我了。” 唐时锦笑笑,“拿钱办事,保你平安,放心,你不会死的。” 萧洵这回是彻底安心了,就那么安详的躺着,也不着急爬起来了。 他要缓缓。 唐时锦又打了个响指,被控制的公子哥们原本呆滞的目光逐渐变得清明。 他们诧异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唐时锦,“怎么多了个姑娘?” “什么姑娘,那是救兵,你们不用死了。”萧洵缓了口气说。 几人持怀疑态度,一个小姑娘能救他们?这时,黑斗篷引起了他们的主意。 “唐家的小道姑果然有两把刷子,居然能闻着味儿找到这里来。” 这是在说唐时锦是狗呢。 唐时锦哼笑,“你说的每个字我都不喜欢,所以我决定教你做人。” “大言不惭!” 黑斗篷冷哼,速度极快的扬起拳头就朝唐时锦挥了过来。 “手下败将。”唐时锦速度更快的一个闪身,瞬间出现在黑斗篷身后,一脚踹在他膝盖窝里,黑斗篷一个不稳的往前扑去,又被唐时锦抓住了手,拽回来又补了一脚,黑斗篷两个膝窝一软,唐时锦扬起拳头,一拳打在他脸上。 她拳头看起来不大,力气却很大,一拳就把黑斗篷打吐了血,没等他把嘴里被打掉的牙齿吐出来,唐时锦的拳头又捶了下来。 萧洵只看到她身形快速闪动,黑斗篷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他啧啧摇头,“看来她上次打人,还手下留情了。” “她……好飒爽的小姑娘,我喜欢!”恢复清醒的谢恒欣赏的看着唐时锦,她正抓起黑斗篷的胳膊,然后快准狠的一个过肩摔,砰的一下,黑斗篷摔成了半只死狗。 谢恒心潮澎湃,“你们谁认识这个小姑娘,一刻钟内,我要知道她的家世背景!” 其他人纷纷翻了个白眼。 “谢公子,你以为你还在京城呢。”有人好没气的说。 谁不知道谢家公子和萧世子一样风流,只不过萧世子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流。 而谢公子不一样,他是看上一个,纳一个。 年纪轻轻就已经纳了九房妾室了。 属实是他们中间最风流的一个。 萧洵哼笑,给了他一个忠告,“这个,你最好别惦记。” “为什么?”谢恒问他。 因为你惹不起我小皇叔。 不等萧洵说什么,那头唐时锦提着黑斗篷像拎着一只死狗一样,噼里啪啦的一顿摔。 最后砰的一下,扔了出去。 正好扔在一双黑金靴脚下,“阿锦,你又不等我。” 萧宴语气是低沉无奈的,但嘴角却是噙着笑,深邃的眸中还带着几分宠溺。 唐时锦拍拍手,嘿嘿一笑,“这不是察觉到世子有危险吗,他要是出什么事,我这一趟不是白来了吗。” 萧宴瞥了眼地上的黑斗篷,走到她面前,“这种体力活,下次等本王来就好。” 倒也不费什么力气。 不过唐时锦也没拒绝。 毕竟十九王爷也是好意嘛。 怕她打人累着。 阿锦的瞬移符太快了,纵然他轻功再快,也赶不上她的符啊。 十九王爷心里直叹气。 “十,十九王爷!”公子哥中有人惊愕的喊了句。 然后麻利的反应过来,纷纷低头,行礼道,“见过王爷,没想到来救我们,会是王爷!” 公子哥感动的说。 萧宴瞟了几个公子哥一眼,“救你们的是阿锦。” 几人对视一眼,然后说,“多谢阿锦姑娘。” “阿锦也是你们能叫的?”萧宴扫了眼,眸光幽幽带着冷光。 几人微愣,“那我们该叫什么?不知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在场的,都是出身非富即贵的世家公子,平素鲜少跟人低头说话。 但十九王爷权倾朝野,不怒自威,在王爷面前,他们不敢造次。 “叫大师,脑子呢?”萧洵赔笑道,“皇叔,你有没有带吃的啊?我们已经被困在这里五日了,肚子已经饿的走不动了,皇叔若不来,我们铁定得饿死在这里,不吃点东西,我们怕是会拖皇叔和唐姑娘的后腿。” 萧宴幽冷的瞥了他一眼,“你瞧本王像是带了吃食的样子吗?” 不像…… 小皇叔两手空空,眼里只有唐时锦。 萧洵知道自己白问了。 无力的叹了口气。 不开玩笑,就算唐时锦和皇叔找到了他们,但他是真的走不动了。 本来被萧洵嘲笑没脑子,公子哥们很不爽,但说到吃的,他们的肚子也都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 眼巴巴的望向唐时锦。 萧宴没有,她有。 唐时锦伸手往布袋里一掏,“有馒头,吃吗?” 公子哥们有些嫌弃。 他们可都不是啃馒头的人。 一只修长的手从她手里拿了个馒头,萧洵瞥了眼几个公子哥,“发霉的贡品都吃了,还嫌弃馒头,脑子有病。” 公子哥们:…… 要不是看你是世子,早打你了! 萧洵这张嘴,说话实在是不好听。 不过他说的也没错,被困五帝庙,为了活命,他们连庙里发霉的贡品都分着吃了。 现在有干净的馒头,还嫌弃什么,填饱肚子保命要紧。 于是几个公子哥一人拿了个馒头,默默地啃了起来。 趁着几人啃馒头的功夫,唐时锦踢了踢脚下被摔的半死的黑斗篷。 “这家伙也太不经摔了。” 没摔几下就不行了。 高枫心想,照你那个摔法,像甩麻袋似的砸来砸去,换做谁能扛得住啊? 碰上三小姐,只能自认倒霉。 第82章 知道了,你是童子 “谢恒,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少了一个人?”啃馒头的突然有人问。 谢恒扫了眼面前熟悉几个狐朋狗友……不,是面孔,“少了谁?” “是两个。”萧洵说,“江澈不见了。” “还有赵阳,赵阳也不见了!”啃馒头的想起来了。 “坏了!”谢恒一拍大腿,“江澈是我带出来的,他要是出什么事,我怎么跟江家交代,江澈人呢?你们有谁看见他了?” 几个面面相视,谁都没说话。 在唐时锦和十九王爷没来之前,都只顾着担心自己去了,谁还顾得上别人啊。 现在才发现,江澈和赵阳不见了。 “世子,你来瞧瞧,这位你们认识吗?” 萧洵突然听见唐时锦说。 他转头,见唐时锦蹲在黑斗篷身边,掀开他的斗篷,露出脸来。 “是赵阳。”萧洵皱眉。 要杀他们的,居然会是赵阳。 赵阳是工部尚书家的公子,素来与他们这群人混的不错,平日里也是称兄道弟的。 没成想,竟会是他要害他们? 啃馒头的几人只觉得脊背发凉,总有一种恶魔在身边的感觉。 “你们倒是聪明,知道躲进这五帝庙里。”唐时锦又说。 不在山中游荡,在此等待救援是正确的。 “是世子带着我们躲进来的,还得多谢世子,多亏了世子镇定,不然我们怕是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山里乱窜,没准早走散了。” 谢恒说。 萧洵笑笑,“谢公子不必客气,往后有美人,多多孝敬我一些便是。” 谢恒看了眼唐时锦,突然有些脸红,“什么美人,世子真会说笑。” 萧洵轻呵,这小子比他还风流,居然会害羞? 一看就是没被小皇叔教训过。 欠缺点毒打。 “赵阳……他死了吗?”谢恒转移话题问。 “还活着。”唐时锦说。 “要,要带他下山吗?”谢恒不是没有见过女人,相反,他自己就有八九房妾室,可见到唐时锦,不知为什么,就是觉得很羞涩。 唐时锦摆手,“我只负责带世子下山。” 谢恒一愣。 “姑娘,你是不管我们了吗?这山里有……有鬼打墙!我们走不出去,姑娘丢下我们,我们会死的!”谢恒满眼期盼的说。 其他人纷纷后怕的点头。 希望唐时锦和十九王爷能带他们一起下山。 唐时锦想了想,“我可以带你们下山,但是不白带。” 一听唐时锦说可以带他们下山,谢恒和其他几位公子哥就松了口气,然后唐时锦变戏法似的从随身布袋里掏出纸笔,转头在供桌上刷刷写着什么。 写完后,她拿着字据给几个公子哥看清楚,“我保萧世子平安回家,费用是五千两,你们也不例外,如果同意,就在这字据上签字,我带你们下山。” 字据上写的是,平安将他们带下山,他们需交五千两酬劳,以此为据。 “五千两而已,我签!”谢恒第一个站出来,拿了笔在字据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签上了自己的名。 五千两虽不少,但能保全他们一条命,也值了! 而且还有十九王爷在,他们完全不担心唐时锦是在说大话。 唐时锦收起字据,又给他们每人一张符,“送你们的,保平安,另外,这山里被人设下了迷阵,山中起了迷雾,下山途中如果与我们走散了,遇到了你们口中的鬼打墙,只需一泡童子尿就可破除,所以不必惊慌。” 公子哥们面面相觑,最后默默地跟紧了唐时锦。 唐时锦皱眉,“你们这是……” “童子尿,唐姑娘,你也太高看他们了,他们哪一个还是童子啊?”萧洵笑的直不起腰来。 谢恒几人面露羞恼,梗着脖子叫道,“世子与我们不过半斤八两,我们不是童子身,难道你还是吗!” “我是啊。” 萧洵不以为意的说。 谢恒几人愣了愣,然后露出鄙夷的表情。 别开玩笑了,萧世子的红颜知己能排满整条街,他要是童子身,他谢恒能把家里的妾室都遣散了! 萧洵笑完,便自顾自的领先走了。 唐时锦啧的一声,侧目瞧了眼身边风光霁月的男人。 萧宴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他面色冷硬的说了两个字,“我是。” “啊?”唐时锦微愣。 萧宴深邃的目光直视着她,唐时锦轻咳一声,忽然心虚的撇开了视线,“知道了,你是童子。” 其他人偷偷打量着十九王爷,莫说皇族,即便是世家,未及弱冠,家中便会给他们安排通房,教他们通人事。 皇族更是如此。 十九王爷自小身份尊贵,居然还是个童子? 萧宴眸光幽冷的扫一眼,其他人齐刷刷的低头看鞋。 唐时锦弯了弯嘴角,然后带着他们下山。 “不管赵阳了吗?”有人小声的问。 “你心善,你去背他下山好了,下山后再让他杀了你!”谢恒咬着牙骂道。 那人顿时不说话了。 赵阳那家伙,敢暗害他们,没一刀结果了他,已经是给赵家面子了。 就让他在山上自生自灭好了。 反正他已经被打的半死了,也算给他们出了口恶气。 这么想着,谢恒不由得的看向前方唐时锦纤细的背影,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跟在她身后,离她更近了些。 出了五帝庙,便见先走一步的萧洵蹲在地上叹了口气,“谢公子,江澈是你带来的,你要对他负责啊。” 谢恒嘴角抽了抽。 走上去一瞧,江澈正晕在路边的草丛里。 很明显,是被人打晕扔在这里的。 唐时锦上前两步,看到了草丛里的白衣少年,她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讶。 难怪萧宴说,江家子很干净。 确实干净。 长得眉清目秀,白白净净的。 唐时锦看他面相缠绕着一丝黑气,便掐了个手势,驱散了那丝黑气。 江澈也缓缓醒了过来。 那眼睛一睁开,就好似山里的一汪清泉,清澈透亮,不染纤尘。 “世子,你们……我头好疼啊。”醒过来的江澈迷茫的看着眼前人。 他不是在庙里跟世子说话吗? “你还能走吗?我们要下山了。”谢恒将他扶了起来。 江澈点点头。 唐时锦笑了笑,掏出字据,“江公子是吧?签个字吧?五千两带你下山。” 江澈愣了愣,然后羞愧的低下头,轻声说,“我没钱……” “我替他出。”谢恒很大气的说。 唐时锦挑眉,默许了。 她又不是来做善事的,再说这山里还不知道有多少迷阵呢,上山时她就扫雷似的破了几个迷阵,没有她带路,这些人绝对走不出这座山。 每个人,都必须收银子。 第83章 不想出报酬,便出赎金 “江家子,确实很干净。”唐时锦轻声对萧宴说。 这话似乎是一语双关,萧宴听懂了,江澈身上没有阴邪之气,也没有紫气。 “阿锦觉得,赵阳只是替罪羊么?”萧宴语气平静的问。 唐时锦挑眉,“是不是反正他都离不开这座山了。” 不管幕后之人困住这群公子哥有什么目地,但他们获救了,对方的目地就失败了。 赵阳暴露了,无论他是不是替罪羊,他都没机会活着离开五行山。 背后之人绝不会留活口。 唐时锦话音刚落,就感觉攥在手心的一张符箓微微发热。 “他死了。” 她留在赵阳身上的追踪符,感应不到活人的气息了。 唐时锦她们离开破庙后,就有另一个黑衣人出现,抹了赵阳的脖子。 山林里起了很大的雾,一路上伴随着乌鸦的鸣叫,根本就分不清方向,也看不清前路。 几个公子哥连成一条线,相互抓着彼此的衣袍,紧紧地跟着唐时锦和十九王爷,生怕走散了。 突然,乌鸦想上前攻击,被唐时锦一挥手拍死,掉在地上消失不见。 “幻术而已,没胆子露面的,就给我好好缩着,要是不知死活的挡我的路,我就捏死他。” 唐时锦语气淡淡的说。 周围乌鸦还在叫,但没有乌鸦再飞上来攻击了。 迷阵她遇到了可以破,但大雾是驱散不掉的,能见度太低,这些乌鸦的叫声,是幻术用来迷惑人心的。 萧洵他们身上带着护身符,所以才没有被迷惑心智。 一个时辰后,唐时锦带着他们走出了迷雾,看到下山的石阶,公子哥们差点没感动哭了。 仿佛历经了磨难,终于找到了回阳间的路! 这一路要不是有唐时锦,他们根本就走不出来。 “高枫,放本世子下来吧,本世子可以自己走了。”萧洵用象牙折扇敲了敲高枫的背。 高枫默默地把他放了下来。 难怪三小姐要他跟着,是来伺候这位世子爷的! 山路下,停了很多辆马车,早已有人翘首以盼。 “爹,娘!” “父亲,母亲!” 公子哥们纷纷往下跑,下面接应的,正是这群人的父母。 见到自家儿子无恙,老母亲们顿时喜极而泣。 老父亲们悬起的心也落回了肚子里,又见萧宴走了下来,纷纷上前低头行礼道, “见过王爷,竟是王爷救了这些孩子们,王爷大恩,微臣等没齿难忘。” “救人的不是本王。”萧宴没什么表情的说,“你们该谢的是她。” 家属们闻言这才看向唐时锦,似乎是认出了她,一时间表情有点怪。 “谢就不必了,五千两银子,让令郎平安下山,给钱吧。”唐时锦甩出字据,她不需要这些人道谢,付钱就行。 “五千两?不是五万两吗?” 家属们面面相视。 唐时锦眯起眸子。 “什么五万两?”谢恒问自己老爹。 谢尚书黑着脸说,“你们夜猎几日未归,我们都收到了绑匪的勒索信,要求每家准备五万两银子赎人。” 谢恒诧异,“竟有这事?” 原来把他们困在山里,是想勒索钱财? 赵家是穷疯了吗? 谢恒抬头扫一眼,发现赵家的人并没有来。 哼,这是知道赵阳回不来了,所以都懒得来接人了么! 唐时锦瞬间感觉自己亏了。 五万两的赎金缩水成了五千两。 亏大发了。 唐时锦叹了口气,“白纸黑字写的清楚,你们的儿子回来了,我只收你们五千两,麻烦结一下账,我好回家吃饭。” 谢尚书扫了眼她的字据,语气质疑道,“姑娘是救人的,还是绑人的?” “看不出来吗?” 不是她,这群公子哥还在破庙里啃土呢。 “绑匪要五万两赎金,缘何姑娘只要五千两,姑娘可知,城防营的人已经将这山包围了!” 城防营归太子管。 官眷家的公子失踪,自然是要报官的。 太子殿下便派了城防营的人过来搜山。 只不过,看似是被唐时锦抢先一步将人带下山了而已。 谁知道她是救人,还是看城防营来了,怕自己暴露,反过来洗白自己的。 “是啊,我们怎么知道,是不是姑娘你救的人?毕竟我们谁也没看见啊,保不准,五万两银子也是姑娘你要的呢!” 唐时锦眯起眸子,这话是在说她是绑匪咯? “高枫,把人押回山上。” 不等唐时锦说什么,萧宴便沉声下令道。 高枫心领神会,“是。” 这些人当着主子的面质疑三小姐,看来是不想让自家的儿子安然回家了。 “王爷,这是为何啊?”老母亲们将儿子护在身后,怯怯的看向十九王爷。 “人是阿锦救下来的,不想出报酬的,便出赎金。” 十九王爷幽冷的语气中透着威严。 在场的公子哥和家属们都愣了愣。 报酬和赎金虽说都是银子,但意义却是大不相同的。 十九王爷的话好似在讽刺他们,五千两买自家儿子的命还不知足! “何须高枫动手那么麻烦,我能把人带回来,自然也能送上去。”唐时锦勾唇一笑。 ‘啪嗒!’ 她打了个响指,一个公子哥消失了。 “儿啊,我的儿……你把我儿子弄到哪里去了?”贺家老母亲惊慌的指着唐时锦质问。 唐时锦笑笑,“既然诸位不肯付酬劳,那就自行上山去接儿子吧。” 她又要动手指。 谢恒忙不迭的表明态度,“唐姑娘,我是信你的!” 唐时锦微顿。 谢恒怕她真把自己送回山上,赶忙跟他爹说,“父亲,确实是唐姑娘救了我们,那字据也是我们自愿签的,这山里有迷阵,我们还撞见了幻术变的鬼……要不是唐姑娘,我们可能就回不来了!” “是啊,娘,多亏唐姑娘救了我们,不然你们就见不到儿子了。” 其他公子哥纷纷点头附和。 为唐时锦说话。 家属们顿时不敢吭声了,儿子好不容易救回来了,可不能再出事。 说白了,他们质疑唐时锦,不过是因为觉得唐时锦的名声不太好罢了。 唐家认亲宴上,他们可是见识过这位唐三小姐信口开河,乌鸦嘴的本事! 第84章 你画的符无所不能 “歹徒让你们拿五万两银子赎人,阿锦帮你们救回儿子,只收五千两,尚书大人,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嘴脸可不太好看啊。” 萧宴冷讽道。 谢恒父子脸色不太好看。 却又不敢反驳十九王爷。 “王爷说的是,是微臣狭隘了。”谢尚书讪讪赔罪,然后转身,吩咐人从马车上搬出来一个箱子,“唐姑娘救了犬子,谢某无以为谢,这五千两银子,乃唐姑娘该得的。” 唐时锦扫了眼,说,“谢大人,你要出一万两。” “这是为何?”谢尚书一愣。 她难道,是想坐地起价? “父亲,还有江澈那份,我答应替他出了。”谢恒低声解释道。 谢尚书咬了咬牙,又招手让人搬了箱银子下来,“既是犬子答应的,我谢家自不会赖账,一万两在此,唐姑娘你数数!” 唐时锦笑了,确认银子没问题后,又看向其他人,“你们呢?” “我们也出钱!” 唐时锦有十九王爷撑腰,连谢家都服软了,她们也不敢硬钢啊。 万一唐时锦真使什么妖法,将儿子送回了山上怎么办? 五千两银子,给她就给她了! 于是各家纷纷指使小厮,将银子搬上来。 唐时锦面前,总共摆了五六个箱子。 “唐姑娘,我错了,我不该怀疑你的……我出一万两,你能不能把我儿子变回来?我求你了!” 贺家公子被唐时锦‘送走’了,贺家母亲后悔不已的上前求情。 她不该逞一时口舌之快的。 别人家儿子都安然无恙,她儿子却不见了! 这让她如何安心! 唐时锦拍拍手,扫了眼贺家的一万两银子,“好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乃我们修道者的本分。” “娘!” 她话音一落,贺家母亲就听到了儿子喊她。 她欣喜的回头,看到儿子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儿啊!你吓坏为娘了……多谢唐姑娘,快走快走,回府去好好给少爷驱驱邪!” 生怕唐时锦再给她儿子变没了。 走了一家,其他人也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于是纷纷告辞,领着儿子坐马车离开。 所有人都有人来接,只有江澈,一个人孤零零的。 谢尚书对他说,“江贤侄,你随我们一道回去吧。” 江澈没有拒绝。 感激的对谢尚书道了声谢。 然后看向唐时锦,谦逊有礼的对她颔首作揖,“多谢唐姑娘救命之恩。” 唐时锦正数银子,头也没抬的摆手,“收了钱的,不必道谢。” 江澈有些涩然,却也没多说什么。 反倒是谢恒,一直磨磨蹭蹭的挪不动步子,谢尚书拽着他走,他好似鼓起勇气般,对唐时锦摇手,“唐姑娘,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唐时锦抬眸,把握机会给自己打了个广告,“看相算命,捉鬼除邪,安家镇宅,有需要随时可以找我。” “好,我一定找你!”谢恒兴奋的晃着手大喊。 谢尚书一脚把他踹上马车,“没出息的东西,还不快给我滚上去!” 谢恒坐在马车里,挠着头嘿嘿傻笑。 谢尚书突然说,“江澈,回到家后要看开些,切莫学江家大小姐做一些糊涂事,害人终害己。” 江澈微愣,谢尚书的语气听起来不太好,充满惋惜。 他不禁问,“谢伯伯,莫不是我大姐姐出什么事了?” “她……哎,你回家去便知。”谢尚书摇头道,“你是江家二房的,大房的事,倒也牵连不到你头上,务必要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啊。” 江澈听的更加糊涂了。 等他回家,却发现江家变了天。 大姐姐在冷宫自尽,大伯父被贬职,江家的风光和靠山没了…… “阿锦,这些箱子挺重的,本王送你回去。” 所有人都离开后,萧宴语气轻然的提议道。 唐时锦仰头,阳光下,他眸光深邃,五官俊美的挑不出一丝瑕疵,嘴角噙着一丝淡然的浅笑,阳光洒在他身上,柔和又耀眼。 唐时锦一时分不清是阳光刺眼,还是他身上的光华晃眼。 其实她动动手,这些银子就可以装进她的布袋里。 里面有储藏符,装下这些毫不费力。 但他开口了,唐时锦便没有拒绝,“好,有劳王爷了。” “皇叔,我父王没来接我,你顺我一程呗。”萧洵厚脸皮的说。 萧宴淡淡的扫了他一眼。 “世子,属下送您回府吧?”高枫当即道。 主子要和三小姐独处,不能叫人破坏了。 萧洵瞥他一眼,“你倒是个会察言观色的。” 高枫嘿嘿一笑,“应该的。” 萧洵翻了个白眼。 “我不要你送,本世子还有话想问唐姑娘呢。”萧洵说着,就自己靠近唐时锦,笑哼唧的说,“我还以为你真的把贺晨那小子送回山里去了呢。” 唐时锦挑眉,“障眼法罢了,我又不会仙术,哪能说送走就送走。” 只是将那个贺家公子暂且藏在了马车里罢了。 “在本世子眼里,你的道法与仙术无甚差别,你画的符无所不能呀。” 萧洵盯着小皇叔的冷眼,贱兮兮的跟唐时锦套近乎。 唐时锦睨他一眼,“不必夸我,五千两,不打折!” 萧洵一笑,“你也太小瞧我崇王府了,五千两,不会少你的。” 他还想纠缠唐时锦,被小皇叔一把掀开,“腿脚这么利索,自己走回去吧。” 说罢,拉着唐时锦上了马车。 唐时锦也没拒绝。 高枫摇头叹了一声,“世子,保重。” 然后马车扬长而去。 萧洵嘴角抽了抽,“皇叔,你不是开玩笑的吧?这里离京城好几十里路呢……皇叔,你等等我啊!” 然而留给他的,只有被风吹回来的灰尘沙土! 唐时锦勾唇,所以说,做人还是不要嘴欠的好。 看十九王爷的脸色,是真想把萧世子再送回山里。 日落时,十九王爷的马车停在了魏家门口。 唐时锦从马车里钻出来,家人们都在等着她。 “阿娘,大姐姐,你们怎么都在迎接我啊。”她笑嘻嘻的说。 魏氏见她无恙,立马将她拉到身边,“阿娘不放心你,平安回来就好。” “你再不回来,阿娘都要使唤二郎去寻你了。”唐令仪笑着说。 她是清楚小锦的实力的,所以并不担心。 一般的鬼怪邪祟,那都不是小锦的对手。 萧宴后脚从马车里出来,魏氏和唐令仪当即颔首,“王爷。” “嗯。” 萧宴淡淡的应了声,姿态却没有高高在上,“崇王兄可在魏家?” “在呢。”魏氏点头,“崇王一早便来等着了,闲来无事正与我兄长下棋呢。” 萧宴点点头,魏氏又说,“光顾着说话了,王爷请进吧。” 看着阿娘和大姐姐对萧宴的态度,恭恭敬敬的。 唐时锦总觉得,她对十九王爷是不是太不恭谨,太没规矩了些? 唐时锦并不知道,萧宴的马车,从来没有女子坐过。 第85章 此女子,着实有些贪心啊 她摇摇头,悄悄在萧宴耳边嘀咕了几句。 魏氏回头,“小锦,你同王爷说什么呢?” 怎么还偷偷摸摸的说? 唐时锦眯起眸子笑了笑,上去挽着魏氏的胳膊,转移话题道,“阿娘,车上有几箱银子,你找人帮我搬下来呗,这次我赚了好几万两银子呢。” 萧宴弯了弯眼角,“箱子本王让人帮你搬。” “那就有劳王爷了。” 魏氏觉得小锦在王爷面前,未免太随性了些。 担心被人说她没规矩。 但唐时锦推着她进门,魏氏暂且也就没说什么。 而且十九王爷好像也没有介意的样子。 说明他是喜欢小锦这样的! 魏氏眼睛里闪过一丝欣慰的笑意,意味深长的拍了拍唐时锦的手背。 唐令仪都看在眼里,十九王爷的心思举动很明显,但小锦怕是还没开窍呢。 “高枫,仔细些,别漏了阿锦赚的银子。”萧宴嘴角噙着笑。 想起方才阿锦在他耳边说的话,他就心生笑意。 她说,“王爷若是觉得我太放肆没规矩,要直说啊。” 后一句,却不太好。 她说,“我就不拿王爷当兄弟了。” 高枫指挥人,将马车上的箱子都搬进魏家。 正厅里,魏与泽正和崇王下棋。 见唐时锦回来,两人就停手了。 崇王起身,看了看她身后,“萧洵呢?” 难道没带回来? “他,晚点到。”唐时锦说。 毕竟要腿儿着回来,没那么快。 崇王点点头,人平安救回来了就好。 他摆手指了下脚边,“这是答应给你的报酬,五千两白银,你数数。” “多谢王爷。”唐时锦眉眼弯弯,语气有些骄傲的同魏氏说,“阿娘你瞧,这里还有一份。” 魏氏很是欣慰,“我们小锦最能干了。” 这种被母亲夸奖的感觉,唐时锦细细品味了一下,觉得还不错。 心里暖融融的。 好似理所当然,又不用觉得尴尬。 随后,十九王爷也进来了。 魏与泽起身道,“见过十九王爷。” 萧宴颔首,“魏将军不必多礼。” 他瞧着魏与泽,心想,若是阿锦做了他的王妃,魏与泽岂不比他还高出一个辈分? “听闻王爷和小锦去寻夜猎失踪的世家公子,想必人已经救回来了?”魏与泽问。 “有阿锦在,人自然得救。”萧宴毫不谦虚的说。 崇王瞥了他一眼,这语气,竟还有些炫耀的意思。 唐时锦可不是十九弟家的呢。 他忽然想到,唐时锦若是真瞧上了十九弟,岂不成了他的弟妹? 这往后,没准还能成为一家人呢。 他瞧了瞧魏家人,就是这辈分,着实乱了些。 魏与泽微愣,道,“崇王与我查过,那些勒索信的字迹被刻意模仿过,查不出是何人所写,你们可抓到绑匪了?” “舅舅说的绑匪,就是个小公子哥,不过应该只是个替罪羊,已经死了。” 唐时锦随口说。 魏与泽神色凝重了些,“不知背后之人挟持这些世家公子,有何意图。” 无非不就是想用这些公子哥来威胁朝中官员站队,顺便敲诈一笔。 崇王心中冷哼一声。 他虽是个闲王,但朝中局势,他并非看不清。 太子无德,亦无建树,前有十九弟这样的皇叔无法超越,后有祁王和瑞王虎视眈眈。 萧湛的太子位还坐得稳么? 这次世家公子夜猎失踪,谁知是不是太子的手笔。 “我知道。”唐时锦挑眉一笑。 “小锦知道什么?”魏与泽问。 她竖起两根手指,指中夹着一张符箓,“流珠,帮我搬个镜子来。” “是。”流珠转头去端镜子。 “王爷,也得请你帮个忙。”唐时锦又看向萧宴。 “你说。”萧宇语气轻柔。 “帮我把今日那些家属都请过来。” 她要让幕后‘绑匪’现行。 免得有些人还想让她背这个锅。 她救了人,那些家属还觉得她是坏人,若不了解真相,背地里恐怕还是会觉得,是她勒索了她们。 萧宴顿时明白她想做什么,他摆摆手,“高枫。” 高枫当即会意,转身去办,“主子稍后,属下这就去请人。” 都是官眷,十九王爷下令请人,自是不费什么事,没人敢拒绝。 不多时,人便陆陆续续都来了。 “见过十九王爷,崇王殿下。” 谢尚书到的时候,正厅里已经坐了好些人了,语毕他又看向魏与泽,“魏将军,叨扰了。” 魏与泽目光周正道,“尚书大人客气了。” 作为主人家,魏家的门楣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了。 他都有些不适应了。 即便是同僚,同朝为官,但魏与泽很少私下与人来往。 所以也称不上有什么同僚情分。 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不仅魏与泽拘谨,被请来的家属们更是拘束,坐立不安,不知道十九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唐姑娘,我们又见面了。”谢恒跟在谢尚书身后,显眼的跟唐时锦打招呼。 他爹本来是不许他来的,但听闻能去魏家,见到唐时锦,他硬是缠着他爹要来,谢尚书只能应了他。 唐时锦微微颔首,心想,这人叫什么来着? 她的脸盲症又犯了。 “谢大人,坐吧。”萧宴冷淡的抬抬手。 “谢王爷。”谢尚书瞪了眼自家的显眼包儿子,谢恒立马老实的跟在他身后。 “阿锦,人都到齐了,你想做什么便做吧。” 唐时锦点点头,走到正厅中间道,“今日请诸位来,是想让诸位看清楚了,真正想害你们家儿子的人是谁,这五千两银子,我挣的清白。” 她身前,摆放着一面半人高的铜镜。 众人面面相视,不明白她要做什么。 就在众人狐疑的时候,只见唐时锦指尖扬起一张符箓,甩手贴到了镜子上。 随后镜子里的景象便发生了变化。 … 与此同时,太子府。 左莽跪在太子跟前请罪,“殿下恕罪,是卑职失职,卑职实在斗不过那唐时锦,山中的迷阵幻术也困不住她,人都被她救走了。” “这么说,我银子没赚着,倒是让她赚去了?”太子皮笑肉不笑的哼笑。 左莽垂着头,“卑职办事不力,请殿下责罚。” “唐时锦赚了本太子九万两银子还不够,竟还要从本太子嘴里抢吃的,此女子,着实有些贪心啊。” 太子阴声道。 左莽没吭声。 太子慵懒的坐着,他身侧摆放着一面铜镜,正好映出左莽的身形。 他们都没注意到,左莽的披风底下,藏着一张纸人,纸人乖巧的趴在左莽肩头,只露出半个头,乖乖的听他们说话。 第86章 说你是个憨憨! “本是想用这些世家废物,贴补点本太子损失的银子,没成想到最后为唐时锦做了嫁衣,倒让她赚的盆满锅满,你说,她怎么就是喜欢跟本太子作对呢?” 左莽不敢搭话。 太子正在气头上呢。 别看太子没发怒,但其实每句话都带着火气。 这个时候谁搭腔谁倒霉。 老实听着太子发完牢骚,兴许还能免一顿责罚。 此时身在魏家的唐时锦撇撇嘴,她才没兴趣跟太子作对呢,她只是喜欢赚钱。 谁叫太子总是不干好事呢。 “本太子的眼睛尚未痊愈,暂且不能动她,等本太子彻底康复,定要娶了她,如此本太子既不会亏钱,又能拉拢魏家,也算不违背本太子的初衷。” 太子阴笑着磨牙道。 他对这个喜欢跟他作对的唐时锦,是越来越有兴趣了。 听得这话的唐时锦表示反胃,嘁声道,“你在想屁吃!” 萧宴眸光中亦是掠过一丝杀气。 敢把主意打到阿锦身上,萧湛这个太子是过的太安稳了些。 他漠然的转着手指上的戒指,浑身透着凛冽的气息。 舅舅也是拳头硬了,脸色冷沉,太子如此坑害他们家,还想拉拢他们,魏家虽是人臣,却绝不结党营私! “殿下,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崇王还在查勒索信。”左莽只觉得太子殿下是在异想天开。 从他见过唐时锦几次看来,那姑娘恐怕不是太子想娶就娶的。 “勒索信又不是本太子写的,崇王日日无所事事,闲在府中,让他查便是。”太子不屑的冷嗤。 勒索信,是他让府里的下人写的。 他就不信崇王能查到他头上来。 只是没能赚到世家那五万两银子的赎金,实在可惜。 一家五万两,几家加起来,就有几十万两了。 如此他治眼睛的钱非但不亏,还多赚了一笔! 可偏偏,就是叫唐时锦坏了事! 可太子不知,他说的话,都透过房间里的镜子,传到了魏家。 坐在魏家正厅里的人,都清楚的听见,看见太子的一言一行。 纷纷露出诧异的神情。 竟是太子困住了他们的儿子? 勒索信也是太子指使的? 在座的人,看着唐时锦的表情,从最初的不屑暗讽,变成了复杂惊惧。 她竟能用一张符箓,一面镜子,就让他们瞧见太子府的光景。 这份能耐,已经不是装神弄鬼可以做到的。 唐时锦收回手,符箓化为灰烬,镜子里的画面随之消失,变成一面普普通通的铜镜。 她讽刺的笑了笑,“太子殿下还真是生财有道啊,诸位都看清楚了,我这五千两银子收的很良心吧?” 居然想到用世家公子,威胁他们家里要赎金来赚钱。 起初还怀疑唐时锦的,此时都面露羞愧。 唐姑娘救了他们儿子,他们还怀疑人家别有用心,实在不该。 谢尚书第一个站了起来,对唐时锦弯腰赔罪道,“唐姑娘大义,是我等心胸狭隘了,还请唐姑娘勿怪。” “怪倒是不怪,别背地里传我的闲话就行。”唐时锦说。 几人闻言,更是羞愧的低下了头。 他们确实在回家之后,说了唐时锦的闲话,认为她居心叵测,没安好心! “唐姑娘,我一直是相信你的!”谢恒怕唐时锦误会他似的,着急表明态度。 被萧宴一个冷眼,制止了他靠近唐时锦的动机。 十九王爷声音冷沉,“真相都看到了,你们可以走了。” 家属纷纷起身,低声作揖道,“下官告退。” 以谢家为首,几人达成共识,今后绝不帮扶太子! 他们甚至觉得,太子德不配位。 只是这种话不敢明着说。 出魏家前,谢尚书回头看了眼魏家大厅,目光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真正配得上那个位置的人,在这里啊。 以至于在后来的朝堂上,这些人总是明里暗里的与太子的作对,太子还恬不知耻的上来问候他们儿子。 几位大人气的敢怒不敢言。 敷衍的将太子应对过去。 太子还不知道他怎么得罪了这些老头。 他料想,他们不会知道夜猎的事,是他在背后做手脚才是。 所有人都离开后,魏与泽便站起来,站在那面镜子前看了看,镜子里只有自己的身影。 他忽然觉得小锦的道法很有意思。 “小锦,你是如何让我们看到太子府的景象?”舅舅不懂就问。 唐时锦笑笑,“镜子只是媒介,通过天眼符便可做到。” 在五帝庙里收拾赵阳的时候,她在赵阳身上留下了一个纸人。 幕后黑手来杀赵阳灭口,那纸人就会藏在那人身上。 赵阳是被左莽灭口的。 一个替死鬼罢了。 魏与泽点点头,又说,“崇王可还要继续下棋?” “不了。”崇王摇摇头,临走前看了眼唐时锦道,“萧洵为何还没回来?” “呃。”唐时锦看了眼萧宴,说,“恐怕还要再晚些时候,王爷若是担心,不妨叫人去接应一下世子。” 否则萧世子怕是要半夜才能腿儿回来了。 崇王似乎明白了什么,他面色冷淡的瞥了眼萧宴,“十九弟不走吗?” “本王还有事,三哥慢走。”萧宴非常淡定的说。 崇王无语。 说的好像这魏家是你家一样。 当真是半点都不见外! 崇王走了,魏与泽便问,“十九王爷还有何事?” 萧宴默然。 他就随口一说,想多呆一会儿。 魏少将军倒也是耿直。 唐时锦也眼巴巴的看着他,想着十九王爷是不是还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 “哈哈!王爷许久不来与老夫商讨兵法战术了,老夫来迟迎候王爷,王爷莫怪啊。” 这时,传来魏老将军中气十足的笑声。 萧宴起身,笑了声,“老将军别来无恙。” “谢王爷记挂,老夫有个好外孙女,捡回了条命,否则以后怕是没机会同王爷探讨战术了。”魏老将军朗爽一笑。 “父亲。”魏与泽刚开口,魏老将军就看了他一眼,说道,“你随我来,我有话要问你。” 说罢,又看向唐时锦,老将军一脸的慈爱,“小锦,你舅舅是个迟钝的,你可不能学他,王爷是贵客,不可怠慢了他,你要好好招待王爷,如此才不失我们家的礼节知道吗?” 唐时锦歪着脑袋,有些似懂非懂,“外祖父的话,我记下了。” 魏与泽嘴角抽了抽,他怎么就迟钝了? 父亲说的他好像很蠢的样子。 “王爷,老夫还有些事,就让我这外孙女陪王爷说说话吧。”魏老将军道。 萧宴嘴角噙着笑意,“无妨,老将军请便。” 魏老将军转身,瞅了眼魏与泽,“还不跟上。” “父亲,你要同我说什么?” 老父亲哼的一声,回头瞪了眼,“说你是个憨憨!” 第87章 你与本王,可有缘分? 没瞧出自个儿是个多余的吗? 当真是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 魏与泽一噎。 “你说你如此呆板,我还如何指望你娶媳妇,难怪你至今孤家寡人一个,府里的事,都得靠你妹妹来操持。” 魏与泽嘴角一抽。 他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老父亲。 “王爷既不是奔着魏家来的,也不是奔着你来的,他是奔着小锦来的,你说你杵在那儿凑什么热闹,就你这样呆板的,哪有女子看得上你。” 魏与泽:…… 他嘴角抽了又抽,“父亲,这些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别去孩子们面前说。” 他不要面子的啊! 魏老将军哼的一声,“我看等玉延娶媳妇了,你都未必娶的上,喝外甥的喜酒,我看你好不好意思!” “……” 你是我爹,我忍。 魏与泽被教训的忍不住红了耳蜗。 他也是定了亲事的,只不过她尚在服孝,亲事才拖到现在。 对感情忠一不二,他这是洁身自好! 怎么到父亲嘴里,好像他没人要了似的。 高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默默地退了下去,就剩下唐时锦和萧宴两个人了。 唐时锦问他,“王爷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太子方才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他说。 唐时锦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话?” 萧宴目光沉沉。 唐时锦想到了,“王爷指的是他说要娶我的话?” 萧宴默然。 但眸子里的冷光更甚。 太子敢打她的主意,这个太子也不是不能换个人做。 唐时锦嗤笑,“我与太子没缘分,我也没有放在心上,江家似乎没有紫气,我们还得另外查。” 就太子那样的,还不足矣让她放在心上。 听她这么说,萧宴眸中的冷光褪去了些,他低吟片刻,状似不经意间随口问,“你与本王,可有缘分?” 唐时锦一愣,然后摇头,“我能算出别人的缘分,却算不出自己的,不是有句话叫医者不能自医吗,大概便是如此,我们修道者也并非事事都能知晓的,否则这世上哪还有‘天机’二字可言,不过王爷的缘分……奇怪,我竟也算不出来。” 萧宴说过,不想拿她当兄弟。 唐时锦忽然很好奇,“王爷为什么这么问?” 萧宴却垂眸转了转手指上的戒指,“这魄戒中封印着你的一魄,便是你感情迟钝的原因对吗?” 唐时锦抿唇,“不错,师父说我缺了情魄,于感情上较为迟钝,但我觉得我挺聪明的,因为我一眼就能看穿人心。” “那你可能看穿本王的心?”萧宴抬眸问。 唐时锦视线微动,目光看向他的心口处。 沉默片刻,她摇头道,“很奇怪,看不清。” 一定是对方天生帝星命的原因,所以她才看不清。 她的魔瞳,本可以看尽世间一切人心。 “本王一定尽早找回国师,替你解除血印,归还情魄。”萧宴认真道。 如此,她才能懂得感情之事。 才能明白他的心思。 唐时锦笑了笑,“王爷一言九鼎,我信得过王爷。” 她看着萧宴柔和的眉眼,隐约好像明白了点什么,但又好像没明白。 总归就是说不出来的感觉。 看来缺失情魄,她确实还是较为迟钝…… 送走萧宴后,唐时锦算着,又到最后一个十天了。 太子的人,该来拿药了。 于是她便转身去了药房,搓药丸。 虽然太子是个渣渣,但她不能失了诚信,答应给他的药,唐时锦还是会准备好的。 毕竟十颗泥丸,三万两银子呢。 没过两天,左莽便准时来取药。 “三万两银子在此,太子殿下的药,三小姐准备好了吗?”左莽表情复杂的看着她。 太子殿下今早便进宫去了。 若殿下此行顺利,唐时锦恐怕很快就是太子妃了。 看穿他心声的唐时锦眸色微愣,眯起眸子冷声道,“拿了药赶紧滚吧。” 她甩手就把药瓶扔出去。 左莽连忙接住,生怕摔了。 说完唐时锦转身就走了,砰的一声,魏家大门关上。 左莽握紧了药瓶,脸色有些冷,唐时锦未免也太目中无人了些! 此时,宫里。 太子面露得意的从御书房出来。 正巧遇到了进宫来的萧宴。 “皇叔今日怎么有空进宫来了?” 听闻萧宴也对唐时锦有意思,一个短命鬼,也想癞蛤蟆吃天鹅肉,也不看看自己争得过他吗? 方才他已经向父皇请旨,赐唐时锦做他的太子妃。 父皇已经同意了。 圣旨稍后就会送出宫。 萧宴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太子的眼睛,可还看得清路?” 太子脸色一僵。 他眼睛已经恢复了八成,能模糊的视物了。 只不过走路还是要人扶着。 他的手,正搭在一个给他当人形拐杖的小太监胳膊上。 太子脸色难看了一瞬,随后又露出一个笑意,“侄儿的眼睛多亏了锦妹妹医治,已经日渐康复,有劳皇叔关心!” 萧宴眸色淡漠,嘴角挂起淡淡的嘲讽,“你是该好好谢谢阿锦,否则一个瞎子是当不了太子的。” 太子攥紧了拳头,面色隐忍,“皇叔说的是,本太子这不是特地进宫,给她求了一个大大的恩赏呢。” 萧宴睥睨着他,即便他没有阿锦看尽人心的本事,却也能一眼看穿太子心里的那点小九九。 他那龌龊的心思,妄想用在阿锦身上,他也不看看,他配吗? “本王也准备了一个恩赏给太子。”萧宴语气淡漠。 说完不等太子反应,就目光冷淡的从他身边略过,进了御书房。 太子面色阴沉,好一个目中无人的十九王爷! 父皇尚在御书房,他便在御书房外用‘恩赏’二字对他? 他眼里还有父皇,还有王法吗? 太子忍怒冷哼,一个连命格都被夺的短命鬼,也妄想踩到他头上来耀武扬威。 等着吧,等他登基,第一个就要废了萧宴! 不,兴许他没命等到自己登基。 毕竟萧宴只能活到二十五岁。 还有五年,就是耗,他也能耗死他! 这一日,唐时锦心情非常不好。 因为算到有人会来触她霉头。 吃饭的时候,唐玉延见她脸色不好,便问,“三妹妹,是饭菜不合你胃口吗?” 饭桌上的家人们都在关心的看着她。 唐时锦摇摇头,抬眸看向魏与泽说了句,“舅舅,准备接旨吧。” 第88章 皇叔,算你狠! 魏与泽一愣。 没等他细问,门外就传来小厮的禀报,“将军,宫里来人了,请将军前去接旨。” “小锦,你算到宫里会来旨意?” 唐时锦冷嗤,“这旨意送错地方了。” 魏与泽不解。 但圣旨到了家里,不容怠慢和忽视。 “你去吧。”魏老将军摆摆手。 魏与泽便起身离桌,魏氏不放心的说,“小锦,你可算到这圣旨说的是什么?要不我们也去瞧瞧?” 唐时锦放下筷子,弯了弯嘴角说,“阿娘想去,我们就去看看吧。” “父亲,那我们去了。”魏氏同老父亲交代了一句,才同唐时锦一起离开。 唐令仪和唐玉延姐弟俩对视一眼,他们也想去看! 魏老将军擦了擦嘴,“自己家,想去便去,走着,你俩也随我一起去瞧瞧,咱们家可好久没有迎接过宫里的旨意了。” 姐弟俩咧嘴一笑,一左一右的陪在老将军身侧,“外祖父,我扶您。” 前厅。 大太监捏着公鸭嗓,笑盈盈的对魏与泽说着恭喜的话。 唐时锦一来便注意到,萧宴居然也在! 她和阿娘并没有进去,而是在外面默默瞧着。 “魏将军,父皇有旨,将军接旨吧。” 开口的,是太子。 此刻他能模糊的看到魏与泽的身影,不至于是睁眼瞎。 太子语气得意,魏与泽却是攥紧了拳头,若不是看他是太子,必让他出不了魏家的门! 太子和十九王爷一起来,这道旨意恐怕不容马虎。 于是魏与泽面色冷硬的一掀衣摆,跪了下去。 “唐家有女,娴熟大方,钟灵毓秀,温良敦厚,品貌出众,与太子乃佳偶天成,今特赐唐女娇娇为太子妃,命礼部择良辰吉日,操太子大婚,钦此!” 若是细听,便会发现,宣旨的大太监声音是抖的。 根本不敢去看太子的脸色。 圣旨宣读完,太子脸上的得意就僵住了。 “怎么回事?”他当即怒斥大太监,“你敢篡改父皇的旨意!” 这话可是要杀头的,吓得大太监立马就跪了下去,“奴才不敢,太子明鉴,陛下的旨意就是这么写的呀!” 不可能! 太子不信。 他目光沉沉的一把夺过黄明圣旨,摊开来,从头到尾的阅过一遍。 然后整个人脸色都扭曲了起来。 圣旨竟真的是赐婚唐娇娇! 怎么会这样? 太子阴沉着脸,看向萧宴,“皇叔,这圣旨是不是你搞的鬼?” 萧宴神态淡漠的坐在主位上,淡淡的掀起眼帘,“太子是在质疑陛下的旨意?” 太子一噎。 他明明说服了父皇,将唐时锦赐给他。 为什么父皇会临时变卦? 他从御书房出来时,萧宴便去了。 定是他在父皇面前说了什么。 才叫父皇改变了旨意! 太子咬着牙,愤而不甘的盯着萧宴。 唐时锦差点没笑出声来,突然就觉得心情好起来了。 十九王爷真的是,给了她一个大惊喜呢。 虽然她算到,贵人会帮她摆脱渣渣的纠缠,但没想到,贵人的做法会这么直接。 魏氏沉重脸,给唐娇娇赐婚的圣旨,送来魏家做什么? “太子殿下,这旨意似乎不该送到我魏家来,唐娇娇非我魏家人,太子殿下莫不是走错地方了?” 魏与泽开口说出了魏氏想说的话。 “太子大约是想请魏家做个见证,他要娶唐娇娇做太子妃,毕竟未来太子妃是由将军的妹妹养大的,来魏家通禀一声,倒也说的过去。” 萧宴语气淡然的说。 魏与泽眼底闪过一丝愉悦,配合着他演戏,“王爷说的是,但这旨意着实不该我魏家来接,还请公公送去唐家才是,我妹妹虽教养过未来太子妃,但终究已不是唐家人,不好越俎代庖。” 太子脸色因暴怒而涨红,却又不得不忍耐,这两人一唱一和的赶他走,亦是在羞辱他! 太子心知,再继续呆在魏家,无异于自取其辱。 而且他眼睛有些疼了。 太子发现,每次他动怒,怒气越重,眼睛就会隐隐泛疼。 “皇叔,算你狠!” 他要回宫去问问,父皇为何改变主意? 他要娶的是唐时锦,不是唐娇娇。 唐娇娇一无实力,二无势力,不过只是能在床上取悦他罢了。 并不能为他带来任何助益。 这样的女人多的是,没什么可稀罕的。 至于庆王府那边,即便唐娇娇是庆王亲生又如何?庆王与父皇并不是一条心。 何况唐娇娇的身世曝光,他和唐娇娇就会变成堂兄妹,如何能在一起? 哥哥娶妹妹,岂不惹人诟病。 他要回宫,请父皇收回成命! “太子。” 却不防,萧宴叫住了他。 “皇叔还有何事?”太子语气阴冷。 “不等等你的太子妃么?”萧宴摆摆手,嗓音低沉道,“唐娇娇,接旨吧。” 太子一愣。 然后便见唐娇娇从门外走了进来,“娇娇见过十九王爷,见过太子殿下,见过魏将军。” 她非常有礼貌的对每一个人问好。 眼底含羞带怯的望了眼在场的人。 “谁让你来的?”太子呵斥道。 唐娇娇垂着头,只当看不到太子阴沉的脸色,“是王爷让娇娇来的,娇娇领旨谢恩。” 说着,她就跪了下去,对着太子以及太子手里的圣旨磕了个头。 当事人都听旨谢恩了,这下太子想不认似乎都不行了。 唐娇娇内心兴奋的差点没笑出声来,她终于要成为太子妃了! 不枉她隐忍这么久,小心翼翼的讨好着太子和唐家人。 总算是等来了出头之日! 她一点都不介意这圣旨是送到魏家还是唐家,总归她才是陛下钦点的太子妃! 旨意出宫后,萧宴便让人去唐家,将唐娇娇带来。 就是要太子没有反悔的余地。 太子还以为赐婚的是唐时锦,所以直奔唐时锦所在的魏家来。 没想到还是被萧宴摆了一道! 太子最后怒气冲冲的走了,唐娇娇看了眼魏家人,也跟着走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陛下会突然赐婚,但她知道,一定与十九王爷有关。 并且看太子的脸色,愤怒的不像赐婚,而像逼婚,太子想娶的人,恐怕不是她。 否则这份圣旨,不会送到魏家。 应该直接送去唐家让她接旨。 唐时锦走了出来,笑吟吟的对萧宴说,“多谢王爷助我摆脱恶心男。” 萧宴眸子里染上一层笑意,“本王说过会护你,现在还觉得本王是画大饼吗?” “不,王爷乃真君子也,说话一言九鼎!” 唐时锦对他竖起大拇指,真心夸赞。 萧宴嘴角微微上扬。 第89章 连朕都跟着你一起丢脸 大步走出魏家,太子上了马车便扬长而去,根本没去看唐娇娇。 唐娇娇脸色骤冷,攥紧拳头,恨恨的回头看了眼魏家门楣。 “唐时锦,做人最好不要太贪心!我若不好过,也绝不会让你好过!” 唐娇娇眼底藏着怨毒。 太子直奔皇宫,匆匆赶往御书房,却不想,在门口碰到了从里面出来姚贵妃。 姚贵妃看起来神清气爽,见到太子,她嘴角上扬道,“太子这么快就回来了?” 显然,她知道太子殿下做什么去了。 并且语气中含着淡淡的嘲讽。 “贵妃娘娘,我还有事要同父皇商讨,先行告退!” 太子脸色不太好的进了御书房。 姚贵妃嘁笑一声,并不介意太子甩脸子,甩脸子证明吃亏了呀,姚贵妃心情极好的吩咐一句,“你速去告诉祁王,让他收拾收拾,随本宫去一趟唐家。” 这次,决不能叫太子捷足先登了。 御书房里,文景帝正在批阅奏折,太子一进来便问,“父皇为何改了旨意内容,让儿臣险些在魏家抬不起头来!” 他语气带着一丝委屈和埋怨。 文景帝抬头看他一眼,“你还好意思问?你自己做了什么,还需要朕明说吗,朕都替你丢人!” 太子一时没反应过来,“莫不是十九皇叔在父皇面前说了什么?还请父皇明示。” 皇帝劈头盖脸就扔了一本折子下来,砸在太子脑门儿上,“这是老十九送来的,你自己看吧。” 太子费解,捡起来一看,脸色变了又变。 “现在明白是为什么了吗?”文景帝冷冷的问他,“你干的好事,跟唐娇娇厮混,都传到庆王耳朵里了,连朕都跟着你一起丢脸。” “父皇,这……这是无稽之谈。”太子底气不足的说。 文景帝看到这份手书的时候,气血上涌,差点没气晕过去。 太子行事荒唐,竟连庆王都知道了! 庆王在字里行间看似恭敬,实则都是暗讽嘲笑之意,讽刺皇帝不会教儿子,教出的储君品行不端,私德败坏,看的皇帝是心火沸腾。 萧宴拿着这封手书,逼到了他面前来,他一个皇帝,无形中被自己的儿子打了脸。 他只能顺势而为,将唐娇娇赐给太子。 他没把太子打一顿,太子还敢问到他跟前来,要不是看他膝下子嗣不多,这个太子,废了也罢! 文景帝这些年受江美人蛊惑,专宠她一人,直到唐时锦揭穿了她的真面目,打那以后,文景帝就再也没去后宫留宿过了。 他仿佛对后宫的妃嫔有了心理阴影。 半个时辰后。 贵妃的凤驾到了唐家。 听闻贵妃娘娘上门,唐啸铭受宠若惊,赶忙出来迎接。 “微臣见过贵妃娘娘。” “侯爷不必多礼。”姚贵妃笑了笑,身后有侍从推了个轮椅上来。 轮椅上坐了个温润尔雅的男子。 唐啸铭又恭谨道,“见过祁王殿下。” “侯爷请起,是我与母妃叨扰了。” 祁王声音温润,亲和,眉眼间却带着淡淡的无奈。 他本不想来的,母妃非得叫他来。 来看这些人的虚情假意,着实没意思。 “祁王言重了,贵妃娘娘里面请。”唐啸铭揣摩着,贵妃莫不是为了娇娇和祁王的婚事而来。 他有些犯愁,娇娇并不想嫁给祁王。 否则当初也不会把唐时锦找回来。 祁王虽也是一表人才,又有贵妃撑腰,但终究是个站不起来的。 娇娇即便不是他亲生,他也不能让娇娇受这份苦,嫁给一个残废! “侯爷,你女儿在花宴上戳穿了江美人祸乱后宫的毒计,功不可没,本宫对她实在欢喜的紧,怎么不见她出来见见本宫呢?” 唐啸铭先是一愣。 然后很快就想到,贵妃娘娘说的是唐时锦? 娇娇并未进宫参加过什么花宴,更不会在宫里胡来。 只有唐时锦,她就是个不安分的。 “贵妃娘娘说的可是微臣前不久认回的小女时锦?她自幼流落在外,野生野长惯了,不免有些没规没矩,贵妃娘娘下次还是莫要召她进宫参加宫宴为好,微臣担心她冲撞到贵妃娘娘,娘娘也不必抬举她,前些日子,她便跟随她母亲回了外祖家。” 贵妃眯起眸子,看了眼唐啸铭。 镇南侯左顾而言他,是在贬低自己的女儿? “娘娘请里面坐下说话吧,微臣这便去请家母来。”唐啸铭又说。 他毕竟是男人,招待贵妃这样的事,还是得女主人来。 没了魏氏,唐家自然是由老太君做主操持。 “镇南侯,你是瞎的吗?”姚贵妃直接拒绝了他,“都说人到中年,头秃卸顶,脑子多半就不好使了,侯爷多吃点猪脑,补补脑吧,既然时锦不在,这唐家本宫就不进去了,晦气!” 第90章 她要做人上人,绝不甘于平凡! 这话就不太好听了。 唐啸铭脸色涨红。 珍珠? 鱼目? 唐时锦那忤逆不孝,不安分的东西,怎么可能是珍珠! 贵妃娘娘莫不是,也被那逆女迷惑了? “祁儿,咱们走吧,三小姐想必随她母亲去了魏家,我们去魏家瞧瞧。” 姚贵妃低声与祁王说道。 萧祁抿唇,“母妃,我累了,想先回府。” “本宫知道今日你劳累了,但就今天,你听母妃一回,母妃保证你见了唐时锦不会后悔的。”姚贵妃语气疼爱的说。 她儿子的腿,是她心里最大的痛。 唐时锦能治好太子的眼疾,能收服江美人养的鬼婴,想必也能治好祁王的腿疾! 萧祁不想让母妃失望,但他似乎早就接受了自己腿残的事实,已经不抱希望了。 姚贵妃转身就走,嘴里还念叨着,“早知道时锦不在,本宫就不来了。” 唐啸铭一脸懵逼。 恰在这时,唐娇娇回来了。 在唐家碰见姚贵妃,唐娇娇愣了一愣,然后上前行礼道,“见过贵妃娘娘,祁王殿下。” 她抬眸看向萧祁,眼底止不住的嫌弃。 贵妃一定是为了她和祁王的婚事来的。 “起来吧,听闻你并非庆王所出,而是侯爷从乡下捡回来的?”姚贵妃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 她知道,唐娇娇瞧不上她儿子。 甚至私下里和太子有染! 给她儿子戴绿帽子。 姚贵妃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唐啸铭眼神闪躲,下意识的撇开视线,当年抱错孩子的真相,若是叫庆王妃知道,怕是会恨他。 他担心唐家与庆王府会结下仇怨。 姚贵妃的话,听的唐娇娇一愣,“贵妃娘娘这话何意?娘娘还不知道吧,陛下已经赐婚我与太子殿下,我虽不是唐家亲生,但我一直将侯爷当成亲生父亲看待的,要说真正与祁王殿下有婚约的,该是小锦才对,毕竟她才是唐家三小姐。” 她目光得意的看了眼姚贵妃母子。 她很快就是太子妃了。 祁王配不上她。 姚贵妃闻言冷哼,“你说的不错,与祁王有婚约的,是真正的唐家三小姐,不是什么麻雀都能变凤凰的,陛下赐婚你和太子,全因庆王上书,称你非庆王妃所出,要成全你和太子这对野鸳鸯呢。” 野鸳鸯三个字,说的不可谓不难听。 反正在宫外,姚贵妃无所顾忌。 她是贵妃,哪用得着看唐娇娇的脸色,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但更让唐娇娇惊愕的,是贵妃说她非庆王妃所出,这话是什么意思? ‘赐婚’二字对唐娇娇来说,仿佛天降鸿运,她沉浸在这喜事中有些忘乎所以,根本没弄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 “父亲,我不是庆王的孩子吗?”唐娇娇不明所以的问。 唐啸铭迟疑了,当着贵妃的面,他哪敢说实话。 唐娇娇确确实实是庆王妃所出,只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庆王会上这样一封手书。 庆王府,这是不打算认娇娇么? 见唐啸铭回答不出来,唐娇娇心沉了沉,但很快又想到,她马上就是太子妃了,便是与庆王府断绝关系又如何? 横竖庆王夫妇也没教养过她,与她本就没什么感情! “本宫在这里恭喜未来的太子妃了,恭喜你得偿所愿,将来可莫要后悔。”姚贵妃冷笑着哼了一声。 “母妃,何必多言,走吧。”祁王开口道。 姚贵妃临走前,脚步一顿,“听闻侯爷被夫人给休了,时锦可是随她娘与唐家断绝了关系?” 贵妃是懂得杀人诛心的。 唐啸铭脸色青红,仿佛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魏氏休夫这个事,已经让他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朝堂上的同僚笑他,坊间的百姓笑他,现在就连后宫的女人都笑他! 而这一切,都是唐时锦导致的! 见唐啸铭气的说不上话,姚贵妃又补了一刀,“本宫明白了,看来三小姐的婚事,还得去与魏家商讨,唐家是个说不上话的。” 唐娇娇攥紧了拳头,为什么现在所有人眼里只有唐时锦? “父亲,贵妃娘娘说的是真的吗?我并非庆王妃所出?”唐娇娇神色有些委屈。 虽说她与庆王府没什么感情,但若她只是从乡野地方捡回来的,于身份上,岂不矮了一大截? “娇娇,这不是你想要的吗?”唐啸铭凝视着她说。 唐娇娇咬着唇,没说话。 “你想做太子妃,可若你是庆王的女儿,你与太子便是兄妹,你们在一起有损天家颜面,庆王妃或许……也是在成全你。” 是这样吗? 为什么她觉得,庆王夫妇是不想认她呢? “娇娇,有舍才有得,你愿意做太子妃,还是做庆王府的小郡主,二者只能选其一,有道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啊。” 唐啸铭叹了口气。 突然有些惆怅。 魏氏走了之后,唐家变得冷冷清清的,鱼和熊掌……或许他也曾兼得过。 纵然不想承认,可唐家的门楣,已日渐没落了。 “我想做太子妃。” 唐娇娇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做出了选择。 眼神变得坚定。 她要做人上人,绝不甘于平凡! 马车上,祁王问贵妃,“母妃为何这么抬举唐……” “时锦,她叫时锦。”姚贵妃刻意强调,让他记住唐时锦的名字,同时信心满满的说,“祁儿,你要相信母妃的眼光,母妃是不会看走眼的,等你见到时锦,也会喜欢她的,并且母妃觉得,她能治好你的腿。” 祁王却不以为然,“所谓道法,不过怪力乱神罢了,母妃若是眼光好,就不会将唐娇娇说给孩儿。” 姚贵妃一噎,横了眼自家儿子,“是,母妃承认,相中唐娇娇,是母妃看错了人,但这次母妃绝不会看错,唐时锦和唐娇娇不一样!” 祁王微微叹气。 罢了,母妃高兴就好。 … “这么说,王爷早就知道太子和唐娇娇有私情?” 气走太子后,唐时锦随口与萧宴闲聊了几句。 “不错,本王将此事传信告知了庆王,庆王夫妻很疼爱你。” 所以才做出了这个选择。 唐时锦心中一暖,“我知道,父王母妃一向待我很好。” 从小她就是庆王府的宝贝疙瘩,就连去道观,庆王也打发自己儿子陪她一起去。 庆王不是个没头脑的,得知唐娇娇与太子有私情后,并未因亲缘而盲目。 唐娇娇既选择了太子,说明她与太子是一条心的,再者,她自小养在唐家,养在魏氏身边,却品行不端,与人有染,这样的孩子让庆王夫妻俩大失好感。 于是便修书,快马送进京。 萧宴看了眼魏氏,魏氏笑着说,“庆王夫妻待小锦好,我谢她们都来不及,王爷不必瞧我,我没那么小气。” 第91章 我从不坑钱 十九王爷对小锦还真是上心啊。 萧宴轻咳一声,略有些尴尬。 唐时锦眨眨眼,这男人怎么比她还敏感。 她唤庆王夫妻父王母妃,都未曾与魏氏解释,他便注意到了。 “阿娘,你也待我极好,你们都是我的亲人,我很感激阿娘生下我,庆王妃养大我,生养之恩无以为报,我会一辈子报答你们的。” 唐时锦挽着魏氏的胳膊,笑着说。 魏氏摸了摸她的脸,“阿娘也很感激庆王妃,将你教养的这样好,便宜阿娘了,平白得了个好闺女。” 唐时锦笑的眉眼弯弯。 她实在太喜欢阿娘的脾性了。 母女气氛融洽,其乐融融,忽然,唐时锦收敛了笑意,说,“舅舅,我要与你一起出门!” “去哪?” 魏与泽一愣。 “将军,京兆府的刘大人上门拜访,曹勇大哥也跟着刘大人一起来了!” 这时,守卫上来禀报说。 魏与泽眼睛一亮,“快请。” 很快,府尹刘大人就被请进来了,其身后还跟了个布衣男子。 男子面相粗犷,留着络腮胡,走路有些坡脚,但面相一看便是忠义老实之人。 “曹勇见过将军!” 一见到魏与泽,曹勇便要下跪。 魏与泽及时拦住,“起来,你与刘大人一同前来,可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骤然见到自己曾经的主帅,曹勇眼眶泛红,“是,我妹子不见了,还请少将军救救我妹子。” 见曹勇表达不清楚,被忽略了一阵儿的刘大人便轻咳道,“魏将军,下官有礼了,见过十九王爷,不想王爷也在,那便更好了,下官收到一诡案,特来求助将军。” “大人请说。”魏与泽道。 “近日下官接到报案,称京城外三十里的长寿镇,时常有少女失踪,搅的镇上百姓人心惶惶,镇上衙门又能力有限,所以……” 不等刘大人说完,唐时锦便抬手说,“这桩案子,我舅舅接了!” 刘大人一愣,“这位是……” “我外甥女。”魏与泽说,“小锦,你可是算出了什么?” 唐时锦严肃的点头,“舅舅,我们要赶紧离开,拯救失踪少女要紧!” 不然等会儿又要应付找上门的桃花。 她现在不想谈恋爱,只想搞钱搞事业! 见她这么认真,魏与泽便知事情紧急,便说道,“曹勇,我们路上说。” 曹勇也是长寿镇的人。 他与刘大人一同前来,想必是知晓内情的。 “多谢将军。”曹勇原是魏与泽身边的副将,在战场上伤了腿,留下了坡脚的后遗症,便忍痛离军回乡了。 萧宴起身,十分醒目的说,“阿锦,不带我吗?” 唐时锦一顿,“王爷想去?” 萧宴沉默。 唐时锦眨眨眼,“那就一起去吧。” 临走前,她拥抱了一下魏氏,“阿娘,辛苦你搞人际关系了。” 今日烂桃花有点多,不宜纠缠。 银子什么时候都可以再赚。 毕竟腿都不好使了,能跑哪去? 魏氏一脸懵。 唐时锦等人离开后,场面一下子冷清了下来,魏氏摇头笑笑,这人说走就走了,看来她只有守好后方看家的命咯。 就在魏氏感叹时,门房又匆匆来报,“夫人,贵,贵妃娘娘来了!” “贵妃?”魏氏一愣,“难道这就是小锦说的人际关系?” 这次出城,唐时锦一行人并未坐马车,而是骑马。 骑马速度快,争取能在天黑前赶到长寿镇。 曹勇虽走路有些坡脚,但丝毫不影响他骑马,路上,唐时锦听他说起了长寿镇诡异的事。 原来,自一个月前,镇上就有少女莫名失踪。 并且这些少女,还都是在成亲嫁人的路上消失的。 曹勇的妹子,是他和县衙的官差一起亲自护送的,可人就坐在花轿里不见了。 镇上的人都说是闹鬼,新娘子被鬼接走了。 事情越传越诡异,如今家里有姑娘的,都不敢让姑娘出门了。 掳走少女的‘鬼’,县衙抓不住,无奈只得上报京城,想让京兆府查明缘由,解救失踪的少女。 唐时锦听完,叹了口气,“从古至今,鬼背了太多黑锅。” 人们提到鬼,无一不是害怕,嫌恶,从内心深处觉得鬼都是坏的。 可鬼也是由人变的。 鬼的好坏,何尝不是由人决定。 曹勇说,“镇上人想找大师来捉鬼,可找来的都是些神棍,都是坑钱的!” 唐时锦特别严肃,“我不是,我从不坑钱。” 第92章 我是不会气馁的 “我,我没有怀疑姑娘的意思。”曹勇憨直的说,“其实,刘大人同我说过,将军府上有个道法厉害的大师……但我没想到,会是将军的外甥女。” 府尹刘大人听说了长寿镇上的诡案之后,立马就想到,这得找个会抓鬼的人去才行啊。 于是便想到了最近在京城‘声名鹊起’的唐时锦。 恰好曹勇又是跟随魏将军退下来的老兵。 刘大人一拍大腿,这不正好吗,然后就带着曹勇上门去了。 此时刘大人甩了甩衣袖,悠闲的坐在府里喝茶,有十九王爷和魏将军出马,何愁诡案不破? 他可真是太机智了。 否则这诡案落在他头上,不得头疼死? 天黑前,唐时锦等人路过一处林子,听曹勇说,此处距离长寿镇莫约还有十里地。 穿过这片林子,就到镇上了。 “天快黑了,天黑山林路不好走,我们得快些赶路,夜里容易迷路。”曹勇说道。 说着说着,好像还真迷路了。 此刻林子里已经完全看不到太阳光了。 “将军,我们好像迷失方向了。”曹勇作为本地人,按理说,是不会不认路的。 所以其实他更想说,这路不对劲。 他明明是顺路走的,可似乎一直在林子里绕圈子。 这个时候,曹勇下意识的就看向唐时锦。 唐时锦早就发现不对劲了,她瞧了眼方位,随手掏出一张符,“小小迷阵罢了,破!” 符箓甩飞出去,射出一道金光,随后林子里的视野一下子就开阔了起来。 曹勇看到了正确的路,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将军,你外甥女真的是大师啊!我还以为她同那些道长一样,也是神棍呢。” “正常,你也不是第一个这么认为的。”唐时锦不以为意的摆摆手。 也不是第一次被人说神棍了。 想当初她在山里清修时,时常也会下山,去摆摊算命,替人消灾,这也是一种修行。 但就是,她年纪小,又是个女道长,总有人觉得她不靠谱,说她是神棍。 所以最后,她都会用实力证明,就算是神棍,她也是有真材实料的神棍! 这都是修道之人的必经之路啊。 唐时锦感叹道。 “莫要小瞧小锦,有小锦在,必能救回你妹妹与失踪的少女。”魏与泽十分自信的说。 曹勇一个劲儿的点头,现在他信了! “我们还有个同行的伙伴呢。”唐时锦忽然笑着说。 顷刻间,魏与泽便察觉到,有人跟着他们! 他赫然转身,飞身下马,将跟在他们身后的人揪了出来。 唐时锦想说,倒也不用如此粗暴……但没来得及。 她微微挑眉,便见舅舅掐着跟踪者的脖子,面色冷硬,“跟着我们干什么……怎么是你?” “松手,你弄疼我了!” 其实在发现是她的时候,魏与泽就已经下意识的松开了手中的力道了。 他冷着脸,“你来干什么?这山中有迷阵,你就不怕出不去么。” 说话间,他撤回手,松开了她。 被揪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欣然郡主。 欣然勾唇,眸光熠熠的看向魏与泽,“魏将军是在担心我?” 魏与泽眸色平淡,“崇王为何允你胡作非为,此地危险,郡主还是回京的好。” “你就是在担心我对吗?” 她紧盯着魏与泽,追着他问。 魏与泽不想理她。 在他眼里,欣然郡主就是个孩子。 “小锦刚刚不是破了迷阵吗,有你们在,我怕什么。” 她笑吟吟的靠近唐时锦,“你算到我会跟着来?你还记不记得答应过我什么?这么重要的行动,你居然不告诉我,太不够意思了!” 唐时锦耸耸肩,“没告诉你,你这不也来了吗。” 这就叫该来的挡不住。 唐时锦意味深长的瞧了眼舅舅。 然而,舅舅已经翻身上马了,根本就没看她们。 林子后面有侍卫牵来一匹马,欣然郡主哼笑道,“本郡主也并非单枪匹马来的,在成为你舅母这件事上,我是不会气馁的。” 第93章 你能不执着于皇叔吗? 魏与泽耳朵动了动,然后脸色越发冷硬。 “就怕你撩不动我舅舅。”唐时锦啧啧道,“不过有毅力有志气是好事,加油,我看好你哦!” 唐时锦故意说反话,她注意到,舅舅耳根有一丝丝的红,她心想,舅舅看着面硬,其实脸皮很薄,很容易害羞啊。 欣然郡主自动忽略前半句,只听后半句,就在她想着要怎么撩魏与泽的时候,旁边一道幽冷的目光扫来。 萧宴正冷漠的瞧着她。 欣然郡主嘴角抽抽,眼珠子一转说,“皇叔,在小锦成为我皇婶的这件事上,我也很看好你哦!” 唐时锦:…… 你是懂得如此拍马屁的。 但这马屁拍歪了啊。 就算十九王爷不想拿她当兄弟,也不会想拿她当老婆啊! 萧宴弯了弯嘴角,眼睛里的冷光褪去了些。 欣然郡主松了口气,还好,马屁拍的正好。 “林中迷阵已破,郡主不便跟着我们,来人,送郡主回京。” 魏与泽非常固执,冷面无私的要送她回去。 欣然郡主撇嘴,“魏将军,你是以什么身份命令本郡主的?” 魏与泽眉眼沉沉。 她是郡主,他确实无权命令她。 “这里不是郡主胡闹的地方。”长寿镇上的诡案,失踪的都是些像她这样的妙龄少女,若是遇到危险,没人顾及她。 “本郡主没有胡闹,说不准,本郡主还能帮上你们的忙呢!”欣然郡主不服气。 说她胡闹,就是在说她任性妄为啊! “郡主若出了什么事,能保证崇王不找我们的麻烦吗?”魏与泽冷声问。 欣然想了想,“父王会觉得我飞蛾扑火,自作多情,认为我自作自受。” 魏与泽:…… 他发现,根本与她说不通。 简直…… “不可理喻。” 魏与泽不再看她,转而对萧宴道,“王爷,郡主是你侄女,她的安危交予王爷,莫要拖我们后退。” 萧宴神色淡淡,“她又不是来找本王的,她找谁谁负责。” 然后面无表情的从他身边打马走过。 魏与泽无语,这还是皇叔吗? 欣然郡主对他露出微笑,魏与泽冷着脸策马离开。 他想不通,他跟这小丫头都不是一个年龄层次的人,她为何会看上他? 他这岁数,都可以做她爹了。 小姑娘不懂事,奈何她那个亲爹崇王也由着她胡作非为! 崇王就不怕被人笑话吗。 想起萧世子带着郡主上魏家提亲,魏与泽就感觉臊得慌。 好似他一把年纪,还为老不尊似的! 他气愤的将世子兄妹赶了出去,却不想,她还是这么锲而不舍的找上来。 看来,他必须要早点成亲才行。 待此番回去后,便去白家议亲。 … 曹勇深夜敲开了一家客栈,天色已晚,今夜便安排魏与泽等人住在这里。 明日再查少女失踪案。 次日天一亮,唐时锦就醒了过来。 睁开眼就看到欣然郡主坐在铜镜前化妆。 “醒了,瞧瞧本郡主的妆容化的怎么样?” 唐时锦趴在床上眯眼看她,“美。” 欣然郡主满意的笑了,“你起来,今日本郡主心情好,本郡主为你上妆。” “不必了。”唐时锦拒绝,有这个化妆的功夫,不如多睡会儿呢。 再说,她们是出来办事的,不是出来游山玩水的。 “妆容代表着女子的素养,不可不重视!”欣然郡主将她拉了起来,挑眉道,“女为悦己者容,你就不想将自己最美的一面呈现给皇叔?” 唐时锦半眯着眼睛,还有些没睡醒,听她叨叨只敷衍的点头,“嗯嗯!” “这就对了!”欣然郡主哼笑,“本郡主这么美,就不信你舅舅是石头!” 是石头,她也得给他凿穿了! 平日里唐时锦都是一点淡妆,有流珠给她上妆,这点上她懒习惯了。 于是也懒得动,任由欣然郡主摆弄她的脸。 一刻钟后,郡主停了手,将铜镜摆在她面前,“怎么样?本郡主的手艺不错吧。” 唐时锦瞧了眼镜中的自己,还别说,确实不错。 淡淡的妆面,清新自然,清冷中带着不俗,有点冷艳御姐那味道了。 “郡主手真巧。”唐时锦前面夸上一句,后面就扎心一句,“你知道,我舅舅是有议亲对象的吗?” 欣然郡主笑脸一顿,“知道,不就是白家吗?有又如何,本郡主喜欢就是喜欢,你以为那白家女又是什么好人么?” 她语气中带着不屑。 郡主洒脱是好的,但舅舅毕竟与白家议了亲。 并且舅舅已经动了要娶亲的心思。 就是想断了郡主的心思。 “郡主,真心奉劝你一句,情之一字,最伤人,莫要太过执着了。” 唐时锦幽幽的叹了口气。 郡主皱眉,“你能不执着于皇叔吗?” 唐时锦不解,“我为何要执着你皇叔?” 怎么感觉不在一个频道上啊? 这跟萧宴有什么关系? 欣然郡主却觉得她是在嘴硬,不执着于皇叔,会跟他这么形影不离的吗? “算了,看在你也是为本郡主好的份儿上,不跟你计较了,我们走吧,他们应该在等我们了。” 欣然郡主转身道。 两人下楼,魏与泽和萧宴正在楼下坐着用早膳。 听到动静,齐齐抬头望去,两个男人眼睛里都闪过一丝惊艳。 那两个姑娘,一个清冷脱俗,一个灵动耀眼,引得客栈里的人纷纷朝她们看了过去。 感叹镇上居然还有这么好看的女子? 有人嘀咕问这是谁家姑娘。 魏与泽不动声色的收回了目光,低头饮茶。 萧宴倒是看的光明正大,“阿锦,过来先用早膳。” 唐时锦点头,毫不客气的坐了过去。 “咳!” 欣然郡主轻咳一声,瞥了眼坐在魏与泽身边的曹勇。 曹勇一大早就来找魏将军了。 魏与泽为人和善,所以在军营里的时候,他们就经常席地而坐,一起吃住。 再加上曹勇腿脚不好,魏与泽便让他坐下说话了。 曹勇傻愣愣的没明白过来欣然郡主的意思,“郡主嗓子不舒服吗?镇上气候干燥,我这有润喉糖,郡主要吗?” “噗。”唐时锦笑出了声,跟着舅舅的,都是些憨憨啊。 第94章 失踪的少女还活着 欣然郡主嘴角一抽,“这位壮士,烦请你让个座!” 曹勇立即反应过来,连忙退到一边,“是我无礼了,郡主请坐!” 魏与泽微微蹙眉,却也没说什么。 “唐姑娘竟也来了,有十九王爷和唐姑娘在,下官就安心了,这镇上失踪的少女定能获救!” 唐时锦这才注意到,说话之人有点眼熟。 “江大人与我们说说具体情况吧。”魏与泽开口道。 想起来了,这位大人不就是江美人的父亲吗? 瞧他这衣品,这是降级了? “他被贬了,现任长寿镇县令。” 萧宴低声在她耳边解惑。 唐时锦挑眉,这贬的有点多啊。 “自一月前起,镇上就不断有少女失踪,且都是在成亲之日被人掳走,下官接任县令时,失踪案就有好几起了,下官曾带领县衙追查过,可……掳走少女的似乎并非常人,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人就凭空消失了,镇上百姓都说是闹鬼,冲撞了鬼神,下官也是无奈这才求助京兆府与唐姑娘的。” 江大人说道。 “一点线索都没有吗?”魏与泽皱眉问。 江大人摇头。 事情似乎有些棘手,魏与泽又看向萧宴,“王爷可还有什么要问的?” “听阿锦的。”王爷摆烂,只知道往阿锦碗里添菜。 舅舅无语。 没想到十九王爷还是个恋爱脑! 不得已,魏与泽又看向唐时锦,江大人和曹勇也朝她看了过来。 毕竟事关那么多少女的性命。 江大人内心感叹,他时运不济啊。 被贬就算了,偏偏还遇到这么诡异的案子。 这要是破不了案,恐怕连县令都做不成了,只得告老还乡,回家种地了! 唐时锦眨眨眼,“大人放心,我算过了,失踪的少女还活着。” 江知州松了口气,“唐姑娘神算啊,那不知,要如何解救那些少女?” “要救人,就得先弄清这么多少女是怎么失踪的。”唐时锦摸了摸下巴,说,“得办一场亲事才行。” 萧宴当即明白,“阿锦是想将背后的鬼引出来?” “聪明。” 这‘鬼’不是专挑成亲的新娘子下手吗? 那就办一场亲事,钓鬼。 听得这话,江大人表示为难,“可镇上现在没人敢办喜事了,就连我家侄儿原本要办的亲事,因此事也耽搁了下来。” 唐时锦闻言眼睛一亮,“办!必须办!我掐指一算,后日就是个好日子,宜嫁娶,让你侄儿在这天成亲,非常合适。” 江大人:…… 这是不是……太草率了些? 要不是在宫里见识过唐时锦的本事,他绝对怀疑她是信口开河! “可这什么都没准备……”喜事哪能说办就办呢。 “江大人现在可以回去准备。”唐时锦说。 江大人汗颜,魏与泽解释,“大人一切从简即可,小锦的目地在抓人,不在办喜事。” “下官明白了,下官这便回去准备,后日请几位来喝喜酒。” 江大人说完就告退了。 … 朱家。 当衙役到朱家告知,县令大人找来了大师,可以抓鬼解救朱家少夫人和失踪的少女,让朱少爷将赏银备好送去县衙的时候,朱少爷是怀疑的。 “不知县令大人请的,是哪位大师?” 衙役摇头,“具体我也不认识,是个姑娘。” “哼,一个姑娘也妄言能捉鬼救人,实在可笑,县令大人可莫要被人骗了!” 这时,朱少爷身旁的一个道长出言道。 从衙役来传话,天一道人就一直默默关注着。 还以为县令找来了什么厉害的天师呢,结果衙役却说是个姑娘。 天一道人顿时就有底气了,一副高深莫测的口气同朱少爷说,“从未听过姑娘家修道的,县令大人莫不是从哪个尼姑奄里找来的姑子冒充大师?” 衙役一听,也觉得道长这话有道理,没准还真是! 见衙役和朱少爷都被他说动了,天一道人又说道,“为了赏银,多的是坑蒙拐骗的,朱少爷见过那么多骗子,可要擦亮眼睛啊!” 这话说的不错。 这段时间,确实有很多行骗的道士来朱家抓鬼,可却都没能救回他妻子。 朱少爷与新婚妻子尚未拜堂,妻子就失踪了! “道长所言有理,但既是县令请来的,我们也不好将人赶走,免得叫县令大人脸上不好看,道长乃国师弟子,想必也不会同那些俗人计较,等道长收服了害人的鬼,我必有重谢。” 天一道人脸色有些不好看。 打从上次在王府,被一个小姑娘抢了生意,银子没赚到不说,还被打了一顿,就连心心念念的五雷符都没得到! 好容易休养了一段时间,等瞧不出被打的痕迹才敢出门,赶来这长寿镇赚银子,没想到,又有这么多假道士跟他抢生意。 好在,他是有真才实学的,那些假道士的道法都比不过他,都灰溜溜的被他打跑了。 所以在听到衙役说县令请来的是个姑娘时,他第一应激反应,就想到了那个抢他声音,手握五雷符的小姑娘! 但转念一想,这是长寿镇,不是京城,不可能是她,于是对‘姑娘’二字就产生了某种怨念。 所以才出言不逊。 朱少爷要给县令面子,他也不好横加阻拦,得罪一位地方官。 于是天一道人便说定,等后日,他便去县衙做法捉鬼,解救朱少夫人。 至于镇上失踪的少女,天一道人想着,不能白救人,怎么也得开坛做法,收一波银子才是! 即便镇上的平民不如朱家富裕,但二三十两银子,家家户户应该都是凑的出来的。 第95章 背后说人坏话,将军风度减半 这次与江家结亲的女方,是出身秀才家的孙蓉,祖上曾中过秀才,但家道中落,门楣只能算个高不成低不就的。 男方,则是江家二房之子,江澈。 也就是唐时锦从五行山上救下来的那位。 “我不嫁!镇上出了这样诡异的事,你们竟还想让我成亲?他们江家安的什么心?分明是想送我去死!” 此刻,孙蓉扔了嫁衣,气愤要去找江家理论。 被孙母拦了下来,“蓉蓉乖,江大人说了,并不是真的要成亲,若真要娶你,哪会办的这般仓促呀,是江大人请来了道法厉害的大师,成亲只是个幌子,将鬼引出来,也好解救镇上失踪的女子。” “哼,她们失踪与我何干?凭什么要牺牲我去解救她们!”孙蓉不服气,“还有他们江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之前江家风光富贵的时候,压根儿就瞧不上我们,哪怕只是二房的,也觉得我配不上他们家的门楣,如果江家落魄了,却要来结亲,不要脸!” 江家因江美人得宠的时候,根本没将她们家放在眼里。 她们家去江家询问成亲事宜和日期的时候,却被江家人以各种理由搪塞赶了出来。 摆明是瞧不上她们家。 觉得她配不上江澈。 哪怕江澈根本就不是江家长房嫡子。 哼,江家人那叫一个眼高于顶,现在落魄了,转头要来结亲,也不问问她乐不乐意! “好了蓉蓉,江家如今到底是县令,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又不是真的要成亲,只是做个样子,若能除了那害人的恶鬼,也算我们家行善积德了。” 孙母劝道。 她们家虽说也出过秀才,说的好听点,是书香门第,但比起江家,还是差了一大截的。 “谁爱嫁谁嫁,我不嫁!”说是做做样子,但谁能保证不会有危险。 万一她被鬼抓走了,谁能救她? 什么行善积德,她才不稀罕! “孙小姐不愿意嫁,我可以找人替你嫁。” 房中突然出现一道清脆的声音,孙蓉立即躲到了孙母身后。 然后唐时锦便出现在她们面前。 “你,你是何人?”孙母惊疑不定的问她。 唐时锦笑笑,“我就是县令大人请来捉鬼的。” “你是大师?”孙母表示怀疑,又质疑的看向她身边的人,“那她呢?” “你女儿不是不愿意嫁吗,本郡主替她上花轿。” 欣然郡主哼声道。 该说不说,唐时锦这来去自如的符箓真有意思! 有了这符,她是不是想去哪里都可以…… “郡主?”孙蓉诧异的打量着唐时锦两人,“郡主真的愿意替我上花轿?保不准会丧命的,郡主身份高贵,万一出了什么事,不会拿我家顶罪吧?” 孙母也很快想到,“蓉蓉说的不错,郡主娇贵,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我家怕是吃罪不起。” 说话间,她犹疑的目光看向唐时锦。 显然是信不过这个自称会‘捉鬼’的人。 这小姑娘,怎么看都不像是大师。 “本郡主是娇贵,但不是胆小鬼,不敢上就别废话,看你这腰挺圆的,这嫁衣想必不合本郡主的尺寸,趁着还有时间,拿去改改吧。” 论嘴毒,还得是欣然郡主。 孙姑娘被说的脸红,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腰,再看了看郡主盈盈一握的细腰,顿时更加郁闷了。 郡主居然说她胖! 江澈成亲这天,为了保证新娘子的安危,魏与泽和萧宴各司其职,由舅舅充当侍卫,一路跟随花轿护送。 萧宴则在暗处守着。 花轿从孙家抬到县衙江家。 “小锦,掳走少女的,当真是鬼么?”舅舅伪装成侍卫,身姿挺拔的问。 唐时锦似乎笑了一下,说,“未必。” 魏与泽也觉得,不是鬼。 有人装神弄鬼,借着鬼的名义来掩盖罪行罢了。 是人是鬼,等抓到自会见分晓! “舅舅,这个给你。”唐时锦掏了张符给魏与泽,“记得贴身佩戴,可保平安。” 魏与泽将符收了起来,揣在胸口,算算时间道,“时辰差不多了,新娘子怎么还没好?” “舅舅,女孩子上妆是不能催的,尤其成亲是女子一生中最要紧的时刻,自然要美美的。” 魏与泽心想,又不是真的成亲。 只是引蛇出洞罢了。 有必要这么认真吗? 他看着唐时锦,忽然想到,“怎么不见郡主?” 唐时锦挑眉。 “小锦,你与郡主来往,舅舅并无意见,只是……她毕竟是王府郡主,若是出了什么事,你觉得崇王不会追究我们吗?” 唐时锦明白舅舅的意思,她有些无奈的摇头说,“舅舅也说了,她是郡主,她是奔着舅舅来的,舅舅的话她都不听,我哪管得了啊。” “你是在调侃舅舅么。”魏与泽瞥了眼。 唐时锦笑笑,掏出一张符,瞬间消失,“今日郡主离舅舅距离最近,舅舅要保护好她哦!” 魏与泽摇头一笑,小丫头跑的倒挺快。 不过她说的最近是什么意思? 没等魏与泽明白,‘嘎吱’一声,房门开了,新娘子走了出来。 隔着红盖头,魏与泽并未瞧见新娘子的脸,但新娘子似乎偏头正看着他。 “背后说人坏话,将军风度减半。” 魏与泽一愣,“郡主?” “哼。” 新娘子哼了声,没再讲话。 魏与泽脸色一沉,“怎么会是你……” 是她怎么了?别以为她只会拖后腿。 她就是要让魏与泽看看,她也是能帮上忙的。 魏与泽板着脸,抓起她的手,想将她带走,“就算要找人顶替新娘子,也不必郡主以身犯险……” “吉时已到,新娘子上花轿咯!” 话还没完,就被外面喜婆的喊声打断。 欣然郡主提醒他,“将军,迎亲队伍来咯。” 魏与泽五指动了动,然后松开了力道,沉着脸后退一步。 他现在是护卫。 不得逾越。 江澈亲自来接亲,他一身新郎礼服,瞧着神采奕奕,笑容温和的朝新娘子伸出了手。 新娘子沉默了片刻,抬手搭上了他。 “魏将军,今日多谢你了。”江澈谦逊的对魏与泽道谢。 江家毕竟也曾跻身京城世家行列,京城离的贵人,江澈还是认识的。 魏与泽淡淡的目光在他握着郡主的手上一扫而过,“计策而已,江公子不必当真。” 第96章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江澈笑了笑。 不知是不是欣然郡主的错觉,她感觉江澈将她的手抓的更紧了些。 她有些不自在的抽了抽,江澈却并未放手。 大伯父早就告诉过他,今日的亲事,只是引蛇出洞的计谋,但他是当真了的。 终身大事,怎可弄虚作假。 于是他牵着新娘子坐上了花轿。 魏与泽则跟随花轿慢行,警惕四周。 … “快些,都摆好,一会儿大师就来了。” 唐时锦刚到县衙,就看到江大人正指挥人布置法坛,她微微挑眉,“做什么?” 八卦罗盘,符纸,摇铃,金钱剑,桃木剑,还有最经典的,黑狗血! 准备齐全啊。 她没说她要这些东西啊,以她的修为,早就用不着这些了。 江大人一看到她,便笑盈盈的靠近过来,同时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这是……为道长准备的。” “嗯?” 哪个道长? “江大人,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这时,传来一道老沉的声音。 江大人对其也是笑脸相迎,便听见那老道说,“江大人请来的大师可到了?贫道正想与之探讨一下道法呢,也好研究一下,待会儿要怎么捉鬼!” 其实他早就瞧见了唐时锦的身形,只不过唐时锦没转过身来,背对着他,一时没瞧见她的脸罢了。 不过,这小女子的身形,似乎有些熟悉啊? 唐时锦笑着转头,“道长想跟我切磋一下道法么?” “你,你你你!”天一道人一见到她,下意识的裤裆一紧,感觉自己要被吓尿了,他怒不可遏道,“怎么又是你!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小姑娘,我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这么缠着我不放!我走到哪你跟到哪啊!” 瑞王府的生意被她抢了就算了。 这么一个小镇上的生意,她又来要抢! 还让不让人活了! 唐时锦勾唇,“看来是上次的教训不够,让你这么快就又出来坑蒙拐骗了。” “你说谁坑蒙拐骗呢!我可是国师弟子!你说话给我注意些!”天一道人鼻子都气歪了。 嘴上叫嚣的厉害,脚下却偷偷后退,不敢靠近唐时锦。 这小姑娘下手可重了,打人可痛了。 老道甚至想扭头就跑。 但那三千两白花花的银子,他舍不得啊! “这……两位大师,你们认识啊?”江大人似懂非懂的问。 唐时锦哼笑,“认识,我还教他做过人呢。” 天一道人气的吹胡子瞪眼。 “认识是好事啊,两位可以一起捉鬼救人啊!”江大人憨批的说。 唐时锦直接拒绝,“想来分我的赏银,不可能。” 一听她这么说,天一道人顿时不乐意了,“什么叫你的赏银,那是朱家的!你个小姑娘脸皮怎么这么厚呢,谁捉住鬼,救回朱家少夫人,赏银就是谁的!别以为你有几张厉害的符箓,贫道就怕了你,有本事你别用五雷符,贫道要跟你比道法!” 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 江大人恭敬的唤了声,“王爷来了。” 萧宴走上前来,“阿锦的阵法布置的怎么样了?” 唐时锦耸耸肩,“还没动手呢,有人要跟我比道法。” 萧宴蹙眉,谁这么不知死活,要跟阿锦比道法? 他抬眸看过去,深邃而幽冷眸光叫天一道人吞了吞口水,“居然是十九王爷……” “王爷,我打你师弟,你不生气吧?” 唐时锦又说。 “师弟?”萧宴拧眉。 “难不成是师兄?”她看了眼萧宴,又看了眼天一老道,说,“你不是国师的亲传弟子吗?” 萧宴眸色沉沉,“国师并未收弟子。” “那你……” “空有其名罢了。” 唐时锦懂了,大约是萧宴命格缺失,国师为了救他,才让他在座下挂了个名。 实则并未教过他什么道法。 不然十九王爷不可能一点修为都没有。 那这位天一道人,合着是冒充国师弟子啊? “敢打着国师的名号招摇撞骗,你修行不高,胆大倒是肥啊。”唐时锦哼笑。 天一道人眼神闪烁,心虚道,“我没有!我就是国师座下的,扫地弟子也是弟子,远远的,我也听过国师讲道的,算不得招摇撞骗!” 唐时锦承认,她今日的笑点是这老道给的。 原来就是个扫地的。 “滚。” 萧宴眸光沉沉,就一个字。 “是是是,贫道…我,是我,我这就滚!”天一道人麻溜的逃了。 溜出县衙,天一道人一拍大腿,真失算! 没算到十九王爷也在,十九王爷才是真正受国师道法熏陶的人。 也是国师亲口承认的弟子。 他哪敢在十九王爷面前顶着国师的旗号卖弄。 王爷不得剐了他。 他回头,痛心疾首的看着县衙大门。 又痛失了三千两白银! “这……”江大人微愣,“没想到天一道长竟是骗子?” 在京城,天一道人的名号还是挺响亮的,许多人都请他做法事的。 “唐姑娘,今日就靠你了。”江大人讪讪赔笑道。 “好说。”唐时锦扫了眼法坛,“先把这些东西收了,碍事。” “是是是。”江大人哪里还敢耽搁,连忙叫人将东西都撤走。 心道,唐姑娘是有真本事的,连法器都不用就能抓鬼! 随后唐时锦又在县衙里画了一个捉鬼的符阵,画完之后,符阵金光一闪,便隐匿于无形。 唐时锦嘴角微微上挑。 是人是鬼,很快就知道了。 为了逼真,县衙后院还是摆了几桌酒席的。 新娘子进门之后,后院的酒席便开了。 萧宴领着唐时锦坐在主桌上,下面有几个公子哥,犹豫片刻后,便来到了唐时锦面前。 “唐姑娘,我…我们又见面了,我们几个想敬你一杯,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为首的谢恒开口道。 萧宴眯起眸子,冷冷的瞅了眼他们。 谢恒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王爷的眼神实在瘆人。 “你是,谢……” 唐时锦确实有点脸盲,尤其是她认为长相普通的。 依稀只是有点印象,却根本没记住人家叫什么。 “谢恒,我叫谢恒!”谢恒语气略显激动的说,“唐姑娘,我敬你!” 说着,他仰头就是一口闷。 因为喝的太急,还呛的咳了两下。 “谢恒,你慌什么啊,唐姑娘又不吃人。”身后的公子哥打趣他。 谢恒像个纯情大男生,一下子就脸红了。 “哟,谢兄害羞了?难不成你在面对你那九房妾室时,也如此青涩?” 第97章 不是撩,是心中所想 “别胡说!” 他已经将妾室都遣散了! 谢恒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唐时锦,像是怕她误会。 然后他受到了来自十九王爷的死亡凝视。 吓得他一哆嗦,连忙移开了目光。 唐时锦却在笑说,“年轻人,要节制啊,这种事来多了,身体会被掏空的。” 谢恒一脸囧色,没好意思再开口。 “唐姑娘对我们有救命的恩情,我们也敬唐姑娘。”公子哥跟着说道。 他们很盛情,有道是盛情难却,唐时锦也不扭捏,同他们碰了一杯。 她以为白酒会很辣,没想到喝到嘴里甜甜的,还很香。 她看了眼萧宴,原来他喝的是果酒? 她的酒,是萧宴给她倒的。 还叮嘱她不能多喝呢。 唐时锦咂咂嘴,似乎是在回味果酒的甜,十九王爷眸中带笑,又给她添了一杯。 “只此一杯,果酒虽好入喉,后劲却大,你不常喝酒,会醉的。”他低醇的嗓音在唐时锦耳边。 唐时锦盯着他好看的脸,果然,只有他长得最有辨别度了。 过目难忘的帅。 声音也好听,低沉富有磁性,原来让人耳朵怀孕的声音真的存在。 萧宴看她呆呆的,嘴角微微上扬,“醉了?” 唐时锦歪了歪头,“没醉…” 但好像又有点醉了。 奇怪。 她才喝了一杯啊。 萧宴说她不常喝酒,不是的,她以前常喝的。 陪萧凛喝,陪师父喝。 小酌几杯,无伤大雅。 此时公子哥识趣的拽了拽谢恒的袖口,给他使眼色,该退下了。 王爷和唐姑娘之间的粉红泡泡,旁人哪好意思杵在跟前自讨没趣啊。 “谢公子,你们怎么会来?”不妨,唐时锦忽然目光清明的朝他们看了过来。 好似刚才的醉意都是错觉。 “是江澈邀我们来的。”谢恒说,“昨日他给我们传信,说他要成亲了,请我们来喝喜酒。” 唐时锦点头,“这样啊,那你们去喝喜酒吧。” 公子哥笑笑,然后将谢恒拉走了。 “王爷,你说江澈明知道这只是做戏,为什么还要邀请京城的朋友来呢?”唐时锦眉眼弯弯的看他。 “此案应与江澈无关。”萧宴说。 唐时锦点头。 他这么说,想必是查过江澈的。 一个月前,镇上少女开始失踪,那时候江美人还在得宠,江澈并未来过长寿镇。 “唐姑娘,王爷,你们能来,我最欣喜不过,借着我大喜之日,我敬你们一杯!” 这时,江澈来到了她和萧宴面前,谦和有礼的说道。 ‘新郎官’亲自敬酒,于情于理都该给他面子,喝下这杯喜酒。 做戏做全套嘛。 唐时锦端起酒杯,不想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按在她的酒杯上,“本王给你薄面,阿锦就算了。” 江澈微愣,十九王爷这是在替唐姑娘挡酒? 他自然识趣,“听王爷的,我敬王爷。” 萧宴喝了那杯酒。 江澈转身要去其他桌,唐时锦问他,“江公子分得清真假吗?” 他这样,是把这场婚事当真了吧? 观他面相,红鸾星动,虽假但真,只怕是…… 江澈一顿,然后笑笑说,“自然是分得清的,我不会误了唐姑娘的事,唐姑娘请放心。” 她捉鬼,他成亲,并不冲突不是吗? 唐时锦叹了口气,“又一个痴儿啊。” “阿锦见过很多痴儿?”萧宴问她。 “倒也没有。”唐时锦摇头,“王爷知道,我失了情魄,所以对感情迟钝,但我知道,爱情的苦不好吃。” 萧宴笑了下,“若是有人不让你吃苦呢?” 唐时锦顿了顿,目光清明的看向他。 萧宴被她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正想找补一下,不妨听见她很直白的说。 “王爷,你是在撩我吗?” 萧宴定定地看着她,说,“不是撩,是心中所想。” “……” 他这么直球,倒叫唐时锦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了。 “阿锦会反感我吗?”他又问。 唐时锦微顿,然后摇头,“不会。” 这是实话。 她确实不反感他。 萧宴眸中带了丝笑意,“那本王会继续努力的。” 唐时锦:“你认真的?” 萧宴看着她,他深邃的眸中,好似有星辰大海坠入其中。 忽的,唐时锦有些胆怯,不敢去看他的目光。 太认真了。 她不敢看。 心里有点突突的,说好的好兄弟呢? 哦,他不想拿她当兄弟! 难道他真的从一开始,就对她有非分之想? 所以才想用魄戒骗她做王妃? 唐时锦突然有些生气的想,我拿你当兄弟,你却想祸害我终身? 太不仗义了! 看出唐时锦的闪躲,萧宴暗暗叹了声,嗓音温和的转移话题道,“阿锦刚说江澈是痴儿,可是从他面上看出了什么?” “嗯。”唐时锦点头,从第一次见到江澈,她就从他面相看出来了。 看似很清纯的一个大男孩,其实内心藏着很深沉的感情。 “你是唐大师吧?” 突然,有人来到了唐时锦面前,说,“听闻县令大人请来一个道法高深的大师,想必就是姑娘。” 唐时锦抬眸,“你是?” “朱自谦,你的赏银是我出的。” 原来是雇主。 “你好。”唐时锦很平淡的打招呼。 朱自谦似乎噎了一下,“唐姑娘既收了赏银,我夫人……” “能救。” 但,此人的面相,克妻啊! 他夫人,怕是命不太好。 不等朱自谦说什么,宴席突然传出一阵骚动,下一秒,唐时锦察觉到,她布下的符阵有一丝异动。 她眸光一动,声音清冷的吩咐道,“江大人,清场!” 江大人立马站起来指挥道,“都别拖后腿,牢记本官说的,所有人撤退!” 县令大人提前吩咐过,若有异动,撂下筷子就跑。 不肖片刻,宴席如残风扫过,空了。 空气中传来阵阵阴风,还有森森的鬼笑,“一群胆小鬼,大爷我不过吹了口气,就吓得屁股尿流的抱头逃窜,啊哈哈哈,真他娘的丢人!” 唐时锦扫了眼,这鬼生前就是做强盗的,死了还是这么一副强盗口吻。 她晃了晃手指,“你俩生前死后都做贼的就别在那大言不惭了,丢人。” 两个恶鬼瞪了眼,“你看得见我们?别以为你身上有点道法就能制得住我们!我们可是十里八村儿出了名的恶鬼!像你这样细皮嫩肉的,可不够我们哥俩塞个牙缝的……啊!臭丫头,你对我们做了什么!” 唐时锦一个响指,从天而降一张法网,直接将两个恶鬼捆成了一团。 “十里八村出名的恶鬼,难道不知道这里布下了法阵,就你俩这样的,也好意思说自己是恶鬼,恶鬼都嫌你俩丢人。” 唐时锦上去就是一脚,“说,谁把你们放出来的?” “你,你别欺鬼太甚……” 唐时锦懒得听它们叫嚣,直接一道五雷符压顶,滚滚天雷在恶鬼头顶盘旋,她竖起两根手指头,操控五雷符,“给你们三个数,不然叫你们灰飞烟灭。” 天雷的威力,没有鬼是不怕的。 恶鬼立马就怂了,“别……大师,我们错了,别劈我们,我说…我说,是朱少爷让我们来县衙的,镇上被掳走的少女也是他干的!” 第98章 你设还魂阵,是想复活谁? 朱自谦脸色一白,又惊又怒,“胡说八道!我,我根本不认识你们!” “朱公子别激动,我知道,是他俩冤枉你了。” 唐时锦笑吟吟的,一脚踩在恶鬼脑袋上,“当着我的面撒谎,知道后果吗?” 她晃了晃手指,五雷符‘轰隆’一声,“我说我说……是江公子!是江公子指使我们的!” 很好。 这回倒是没说谎。 唐时锦一抬头,江澈不见了。 “大师,我们错了,求你放了我们吧,我们一定好好做人…做鬼,洗心革面,重新做鬼!” 恶鬼的话怎么能信? 何况是两个生前烧杀抢掠的强盗鬼。 这鬼本该被押去冥府受刑的,有人收服了他们,养为己用。 唐时锦指尖掐了个手势,“若你二人死后乖乖去冥府,受个几百年的罚之后,兴许还有转世的机会,但现在,你们没机会了。” “不……” 天雷落下,话没喊完的鬼瞬间被劈的灰飞烟灭了。 朱自谦惊魂不定,“原来真的有恶鬼,唐姑娘,你除了他们,那我夫人和失踪的人……” 都还没救回来呢! 恶鬼死了,还没交代失踪的人哪去了呢? “朱公子别着急,这鬼只是有心人用来转移视线的,想调虎离山,好在背后下黑手呢。” 唐时锦淡淡一笑。 “难道还有别的鬼?”朱自谦唏嘘道。 唐时锦看他一眼,这人是脑子不好使吗? “此人应该还在县衙。”萧宴低声道。 还是十九王爷脑子灵光,刚才那灰飞烟灭的恶鬼都说了,是姓江的指使它们的。 “不,不好了!唐姑娘,不好了!新娘子被抓走了!” 江大人突然跑过来喊。 就在刚才,新房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叫,等人冲进去,新娘子已经不见了。 这个时候,脑子不灵光的朱自谦好像猛地反应了过来,“是江澈!大人,掳走少女的是江澈,快派人将他抓起来!” “这……”江大人一愣,“朱公子,你莫不是被恶鬼吓坏了?今日是江澈成亲,引出恶鬼,他怎么可能是掳走少女的元凶呢。” 朱自谦看向唐时锦,“方才唐姑娘说了,是江澈以恶鬼来转移视线,意在调虎离山,掳走新娘!” 唐时锦嘴角一抽,“我什么时候说是江澈了?” 朱自谦一噎。 刚才不是她说,有人在背后下黑手吗? 空气中还残留一丝鬼气。 肉眼瞧不见。 唐时锦顺着鬼气,转身就走,并没有去新房,而是往县衙后院深处走。 萧宴自然是跟着她的。 朱自谦愣了愣,也跟了上去。 他要看看,她是如何救人的? “唐姑娘,这后院没路了,怕是藏不了人的。”江大人追上来说。 “大人刚搬来县衙,对县衙恐怕还不太熟悉吧?” 唐时锦微微一笑。 江大人微愣。 面前是怪石假山,后面就是荒废的石墙,确实没路了。 可唐时锦却没有停下脚步,径直往墙面上走了过去,眼看就要撞到石头,江大人想提醒,结果一眨眼,唐时锦就不见了。 “这……”他惊呆了,“唐姑娘人呢?王爷也不见了?” 只有萧宴随她走进了墙壁。 朱自谦不可思议的看着石墙,明明就是没路了,她是怎么消失的? “江大人,过来吧。” 唐时锦清脆的声音传来,下一秒,一道符箓打出,金光一闪,眼前的石墙就发生了变化。 墙面像水银一般,缓缓软化,然后消失,露出墙后面的真实面貌来。 是一个荒凉但幽静的小院儿。 唐时锦和十九王爷正站在院里。 江大人小心翼翼的将脖子伸进去,“这这这……县衙居然还有这样一处地方,藏的这样隐秘,难怪无人察觉到!” “障眼法罢了,不过普通人自然也瞧不出来。”唐时锦随口说。 突然听到有低低的抽泣声,唐时锦一个闪身,靠近房门,门上挂了把锁,她一挥手,锁链断开,推开房门,阴暗的屋子里一下子有了亮光。 “失踪的女子应该都在这儿了。”唐时锦声音冷然的说。 在她开门的瞬间,屋子里十几个少女惊惧而狼狈的互相抱在一起,害怕的看着门口。 其中还有几个少女,上身赤裸,被锁链拷住,绑在一张圆台上。 准确的说,是祭台。 祭台上刻满了诡异的符文。 唐时锦一眼认出,是还魂阵。 她们的手腕上,都被割了一道道口子,鲜血顺着圆台上的凹槽纹路,流向阵法的最中心。 唐时锦素手一挥,一股如钢刀的刃风刮出,咔嚓几声,拷着几个少女的锁链纷纷崩断。 少女们神情呆滞,躺在祭台上没动。 这些少女,是被用来献祭的! 斩断锁链之后,唐时锦从布袋里掏出几件衣裳,盖在几个少女身上,随后又祭出几张安魂符,点入少女眉心,渐渐地,她们的眼神有了光亮。 但因为失血过多,肢体麻木而动不了,只满眼惊恐的看着站在她们头边的唐时锦。 “别怕,你们得救了。”唐时锦轻声说。 少女们发出濒临绝望的呜咽。 在唐时锦破开门的瞬间,萧宴便转过了身,同时拦住了后面要进门的人。 直到唐时锦喊他。 “王爷,让人先将她们带下去吧。” 萧宴这才转身,睨了眼江大人,江大人立即会意,带着人进门,将被囚禁的少女们都带走。 ‘哐当’一下,在江大人他们进门前,一股阴风将门关上。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找到这里来了,两只恶鬼都拦不住你,唐时锦,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坏我好事,既然你要救这些女子,那便由你来做我的祭品吧!” 一道阴冷的声音随着阴风出现。 没来得及救出去的少女们惊若寒蝉,痛苦而绝望的卷缩在一起。 她们每个人手腕上,都有被放过血的伤口。 “救,救命……” 今日的新娘子,也落到他手里。 正是之前在杨家与唐时锦交过手的黑斗篷。 他正掐着新娘子的脖子,威胁唐时锦。 唐时锦冷冷的看着他,“你设还魂阵,是想复活谁?” 被她看出阵法,黑斗篷也不慌,反而笑声更加阴森,“你道法高,用你的血,还魂阵定能起效!” 第99章 人死不能复生,没听过吗? “你知道上一个想拿我当祭品的人是什么下场吗?” 唐时锦冷笑。 上一个这么威胁她的,不就是杨舒澜吗。 黑斗篷阴笑,“她怎么能跟我比,唐时锦,你不想救郡主和你舅舅了吗?” “救我……” 新娘子闻言在他手里害怕的发抖。 这家伙掐着新娘子的脖子,甚至连盖头都懒得掀。 “小锦!” 魏与泽捂着头,从祭台后面走出来。 可见是刚醒。 “舅舅,你没事吧?”看样子,舅舅是被人打晕了。 魏与泽摇头,然后看到黑斗篷正威胁新娘。 他顿时眸色一冷,“放了郡主,你若肯认罪伏法,或可留你个全尸!” 黑斗篷闻言,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魏大将军这么天真呢?想让我认罪伏法,你们还是先想想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吧!” 除了还魂阵,他还在这院子四周,布满了火药。 从唐时锦和十九王爷来到长寿镇开始,他就料到了她们会找来,所以他提前做好了准备。 今日要么唐时锦死,要么就玉石俱焚! 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倒也不用这么狂躁,这样吧,你不就是想复活这还魂阵下的人吗,我可以帮你。” 唐时锦摆了摆手,说,“这漏洞百出的还魂阵,我就不问是谁教你的了,但还魂阵得配合还魂术才能融合,只有阵法没有符咒是没用的,这点你难道不知道吗?不过如果换做是我操作的话,成功率翻倍哦。” 这祭台下面,有具尸体。 这人以血祭阵,想必就是想复活下面的人。 黑斗篷眼神闪了闪,太子殿下没告诉过他,还需要还魂术? 在杨家,他是见识过唐时锦的道法的。 她的话,有很大几率是真的。 但,“我凭什么相信你?” 他不信唐时锦会这么好心帮他。 他用了这么多少女的血,反复尝试了很多次,可都失败了。 别说这些被他抓来的女子,就连他自己,都快绝望了。 他只是,想让他爱的人回到他身边而已,为什么就这么难? 唐时锦眯起眸子,眼底掠过一丝赤色,对他的心思嗤之以鼻,淡声道,“我当然是有要求的,你放了这些人质,我帮你完善还魂阵,毕竟以你那点微末的道行,想还魂阵起效用,那是痴人说梦。” 黑斗篷再一次被她狠狠扎心。 可他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实话。 门外,江大人退避三舍,这门自动关上,里面一定有很厉害的邪祟! 他得离远些,免得波及到他。 有唐姑娘和十九王爷,定能铲除里面的邪祟,救出那些被困的少女! “江大人,院子四周有火药,带人清理干净。” 江知州突然听见唐时锦的声音。 他愣了愣,看向朱自谦,“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朱自谦摇头。 他觉得是他幻听了。 “快去!” 江知州立马慌了,“是是是,我马上去!” 朱自谦:? 他就听见县令大人自言自语。 用传音符传了消息的唐时锦气定神闲的看着黑斗篷。 他一定会答应的。 因为此人迫切的想要祭台下面的尸体复活。 “好,我答应你,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果然,黑斗篷犹疑之后,便一口答应。 “你说。” “我可以放了这些女子,但郡主和你舅舅得留下,在你完成还魂阵前,我手里怎么也得有两个人质不是?” 他说的理所当然。 “可以。” 唐时锦淡淡开口,不妨舅舅沉声拒绝,“不可!” 魏与泽冷冷的看着黑斗篷说道,“我可以留下,你放郡主离开!” 是他大意,才叫郡主落在此人手里。 “舅舅,莫急。”唐时锦安抚一句。 魏与泽冷沉的脸色并没有好转,当时他就在守在新房外面,听闻新房里传出尖叫声,他第一时间就冲了进去。 看到郡主晕在床边,他赫然一惊。 就在他上去查看时,有人趁他分神,打晕了他。 再醒来,就在这里了。 “王爷,劳烦你带她们离开这里。”唐时锦低声道。 萧宴眸光幽暗,抿唇道,“你要当心。” 唐时锦对其微微一笑,让他放心。 然后萧宴亲自将受困在此的少女都带了出去。 临出门前,萧宴侧目看了眼黑斗篷,那一眼,充满凛冽的杀气。 黑斗篷目光一颤,心里蔓延出一丝恐惧。 但事已至此,容不得他退缩。 他一定要复活双儿。 “你可以开始了!”黑斗篷威胁道。 唐时锦抬脚上前,看了眼血淋淋祭台,心里暗骂一声畜生,眼底掠过一丝嫌弃的冷光。 所谓还魂阵,就是以阵法将死者的魂魄召回肉身,达到还魂的效果。 但道法低级的,连真正的还魂阵都很难画出来。 又谈何还魂呢? 黑斗篷紧张又防备的盯着她,唐时锦抬了抬手,祭出几张符箓,落在祭台上,“你要复活的人,叫什么名字?” “双儿!她叫双儿!” 唐时锦面色平淡,指尖掐了个手诀,“天地无极,阴阳借道,双儿速来!” 话音落,屋子里吹来一缕阴风。 随后一缕阴魂出现在唐时锦面前。 “双儿!” 黑斗篷见到阴魂,声音带着喜悦的颤抖。 阴魂看了他一眼,眼睛里有迷茫,似乎是不认识他。 黑斗篷见状,连忙扒掉头顶的斗篷,又一手劈晕了郡主,然后随手扔开,激动的看着阴魂道,“双儿,是我啊,我终于又见到你了……我好想你,你再等等我,我马上就能让你活过来了!” 唐时锦不着痕迹的翻了个白眼。 人死不能复生,没听过吗? 阴魂还是不说话,只呆呆的站在那里。 倒是舅舅,瞅准机会,一把接住了被他扔出去的新娘子。 “郡主……”魏与泽接住人的时候,红盖头落下来,露出新娘的脸来。 他一愣,“你是谁?” 然而对方正晕着。 回答不了他。 魏与泽立马松了手,将人放在地上躺着。 “郡主呢?你把郡主弄到哪去了?”魏与泽提剑指着黑斗篷。 刚刚要不是看郡主在他手上,他早动手了! 黑斗篷却只是歪了歪头,“别打扰我的双儿复活,不然让你们一起陪葬!” 魏与泽目光杀气腾腾。 至于郡主不郡主,他哪知道,他掳来的就是这么个女人,谁知道盖头下面是谁。 除了双儿,他根本不在乎别的女子。 第100章 冥币在阳间它不通用啊 “郡主应该是被人掉包了,舅舅别急,我能感觉到,郡主眼下没有危险。”唐时锦并不意外道。 魏与泽闻言,紧绷的神色缓和了些。 唐时锦又继续忽悠道,“双儿的魂魄在此,你是不是该将这祭台挪开,好让你的双儿魂归肉身?” 见到了双儿,黑斗篷此刻对唐时锦的信任无形中翻倍,立马听话的按照她说的话做了。 祭台一挪开,里面顷刻间冲出一股阴气,被唐时锦一挥手打散。 “双儿,我们马上就能相见了。” 祭台下,是一口冰棺。 里面躺着一个妙龄少女。 只不过,少女已亡故,唐时锦扫一眼,这具尸体已经去世很久了。 虽然冻在冰棺里,用冰棺延缓了尸身的腐烂,但尸体上已经出现尸斑了。 这就算复活,也成僵尸了。 黑斗篷温柔且深情的抚摸着女尸的脸,仿佛还有最后一丝良知的说,“你救活双儿,我便认罪。” 他知道,有十九王爷在,他逃不掉。 唐时锦没说话。 黑斗篷转头阴冷的威胁道,“我知道你道法高,你定能复活双儿,若双儿不能活,我们就一起死!” “好,我救她。”唐时锦抬手,打了个响指,阴魂消失了。 黑斗篷迟疑一秒,瞬间反应过来,勃然大怒,“你耍我!” ‘砰!’ 不等他吼完,身子就飞了出去,哐当撞在门上,两扇门被他撞的稀烂。 唐时锦当胸一脚踹飞过去,“人死不能复生,这点道理不懂吗?” 还想复活一具冰尸,异想天开。 死人能复活,这天地间的秩序岂不乱套了。 黑斗篷身体就像断了线的风筝,狠狠的摔在地上,‘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就连冥府,都不敢这么胡作非为,凭你,也想逆天而为?”唐时锦居高临下的冷嗤。 紧接着,她抬手甩出一道火符,顷刻间,冰棺里的肉身燃烧起来。 “不!” 黑斗篷双目欲裂,奋力的想爬起来,却又是一大口血喷出。 他双目猩红的看着唐时锦,“你该死!你们都该死!我要你们给我和双儿陪葬!” 说着,他掏出一个火折子来,点燃后径直扔向屋檐下。 那里他洒满了火药。 黑斗篷猖狂的大笑起来,他不怕死,但他要拉着唐时锦一起死! 结果,他期待的爆炸并没有上演。 他扔出去的火折子,就连一丝火花都没有掀起来。 “怎么回事?”为什么火药没有爆炸? “唐姑娘,这院里铺的火药太多,一时半会儿清不干净,所以下官便将外面的湖水引进来,淹了火药,不知如此可还算稳妥?” 这时,江大人过来询问唐时锦的意思。 唐时锦站在房门口,微微抬头,“江大人做的很好。” 火药只要湿了,就燃不起来。 她得确认那些少女的安全,周围没有危险了才好放开手脚收拾这个渣渣。 黑斗篷听的脑门儿突突直跳,他咬牙切齿的抬头,正好江大人低头一看,待看清他的脸,江大人直接愣住了。 “江,江承,怎么是你?” 江大人后知后觉的像是突然明白过来,嗓门儿提高了八个音,“居然是你!你这是想害死我啊!” 他就是荼害少女的元凶? 江大人险些没气的晕厥过去,只感觉气血直冲天灵盖,眼前一阵阵发黑,完了,这回是彻底完了…… 这江承和江澈一样,都是他侄儿。 只不过,江承是三房的,并且这孩子素来沉默寡言,性子又僻静,年前丧妻,此后更是一蹶不振,躲到这长寿镇来避世。 没成想,他竟一直不死心,想复活亡妻? 子侄犯事,他这个县令不得受连累啊! “眼看我就能复活双儿了,是你们坏了我的好事!我只是想要双儿活过来,为什么你们都要阻止我?”江承嘶吼道。 如今,竟是连双儿的尸骨都没了。 他想同归于尽,又被唐时锦识破。 江承周身,凝聚出极大的怨念,看着唐时锦的眼神,充满了恨意。 他的怨气,比厉鬼还重! “双儿早就投胎了,刚才出现的,不过是个虚像罢了,是你执念太深,否则这虚像如何能幻化出双儿的模样。” 唐时锦冷淡的说。 江承早已力竭,他认命的躺在地上,在嘴里咬住了自己的舌头,嘴角溢出黑血,“也好,这样我和双儿下辈子还能在一起。” “你作恶太多,没有下辈子了。” 在他临死前,唐时锦还要在他心口上插一刀。 冥府的投胎位也是很紧缺的,不是什么人都有机会投胎的。 所以说,做人即便不为善,但也别作恶。 多为自己积点阴德吧。 江承是咬舌自尽的,却因唐时锦的话,眼睛睁的大大的,显然是死不瞑目。 他的魂魄,飘出了体外,像是有股力量,要将魂魄吸走。 唐时锦两指一合,便将魂魄捏在了手里,“还魂阵,是太子教你的吧?你做太子的爪牙,专门替他干些铲除异己的事对吗。” 江承不服气的瞪着她,没吭声。 他都成鬼了,她还不放过他! 双儿亡故之后,他悲痛欲绝,太子找上他,说他有法子能让双儿复活。 代价是他要为太子做些见不得光的事。 他答应了。 太子便教了他还魂阵。 唐时锦瞳色一闪而过的赤红,然后微微勾唇,“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我松手,你的魂魄便会落在太子手里,成为他府中大量阴气中的一员。” 江承眼睛里闪过一丝畏惧。 鬼也是知道害怕的。 落在太子手里,便是永不超生。 唐时锦又说,“还有第二个选择,跟阴差回冥府受刑。” 江承脸色阴霾,二者有何区别! 反正都没有好下场! 恰好这时,阴差出现了,“我说你一个干兼职的,怎么比我们这些专业勾魂的还勤快,冥府又不开你月钱,就没见过你这么爱多管闲事的。” 唐时锦挑眉,“大白,冥王就算开我月钱,我也花不了啊。” 被叫大白的阴差:…… 冥币在阳间它不通用啊! 第101章 你这条臭鱼也配耻笑他! “这鬼魂荼害少女,心理变态嘛,我最看不起这样的人了,先丢去冥河里游个几百年吧。”另一阴差抓过江承说道。 对于江承这种刚死的鬼魂,是格外惧怕阴差的。 冥河里的水,鬼魂沾上,那便是削肉剔骨之痛。 一般作恶多端的阴魂,阴差就会把它们丢进冥河里,让它自己游过去。 少说得游个上百年,才能蹚过冥河吧。 “小黑,太子府里封锁着大量阴魂,你看看能不能向你们领导报备一下,然后解决一下呗。” 被叫小黑的阴差无语的看了她一眼,“你师父没教过你,不要多管闲事吗!” 说完,大白小黑就带着江承的阴魂回了冥道。 唐时锦撇撇嘴,她就提个意见而已嘛。 她如何不知,太子做的孽,只有在他死后,冥府才会管。 安顿好失踪少女后,萧宴第一时间回到了唐时锦身边,“阿锦……” “唐姑娘,你能替我算算,我们家的祖坟是不是没葬好啊?” 江知州苦兮兮的打断了十九王爷。 唐时锦看了看他的面相,微微摇头。 江大人顿时感觉不好了,他一把摘下头上的乌纱帽,气的往地上一摔,“也罢!这个芝麻小官我不做还不行么!” 直接摆烂。 他江家的祖坟定是没葬好,要不怎么会家门不幸,女儿没了,儿子没了,现在连子侄都这么不孝! 江承犯下这么恶劣的事,王爷不迁怒于他,他就该磕头谢恩了。 等等。 王爷好像在这儿呢? 江大人抬头,正好对上一双深谙幽冷的眸子,他讪讪捡起被他摔掉的乌纱帽,“王爷……下官绝没有藐视朝廷官职的意思……” 冲动了。 怎么能摔官帽呢。 这也是大不敬之罪啊。 “小锦,江承死了,那郡主呢?”魏与泽提醒道。 “郡主应该是被江澈带走了。”唐时锦一边说,一边掏出一个纸人来,“我在郡主身上留下了追踪符,小黄会带我们找到她。” 所以她才不着急找郡主。 郡主虽有点小劫难,但并无性命危险。 魏与泽抿唇,她管这纸人叫小黄。 那她方才说的,“大白是……” “白无常。” 舅舅嘴角抽了抽,“那小黑……” “黑无常。” 唐时锦不以为意的笑笑说,“我与他们交情还不错。” “……” 舅舅沉默了。 其实唐时锦上辈子,就干过游走于阴阳两界的兼职,所以与冥府员工的关系都比较好。 简单来说,就是在冥府有人脉,好办事儿。 她也算是冥府的编外人员吧。 唐时锦想着,便将纸人放了出去,然后拍了拍江大人的肩膀,“辞官吧,你没什么官运。” 江大人:…… 说完,她掏出一张瞬移符,正要使用,萧宴轻轻抓住她的手,“带本王一起去。” 唐时锦挑眉,他似乎很喜欢黏在她身边啊? “小锦,舅舅也去!”魏与泽说。 唐时锦耳尖微微泛红,正了正音色道,“舅舅好像很担心郡主啊?” “她是郡主,若出事,如何与崇王交代。” 唐时锦点头,这个理由无懈可击。 一般的瞬移符,是带不动三个人的。 但她可以。 唐时锦一扬手,三人的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江大人看着荒凉空落的院子,重重的叹了口气,罢了,辞官吧,无官一身轻啊。 … 纸人停在了一处山脚下,然后就飞回唐时锦手里躺平。 它累了,不想再飞了。 指了指山上,告诉唐时锦,郡主就在这上面。 唐时锦笑了笑,将纸人收了起来,然后说,“这也是郡主该有的劫难。” “这上面有个山庄。”魏与泽说着,便率先上山。 山中清凉,上面的避暑山庄,魏与泽曾来过。 “郡主,我做梦都没想到,你会主动嫁给我,今日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一天,现在没有人打扰我们了,喝了交杯酒,今夜之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江澈端着两杯酒,要跟欣然郡主喝交杯酒。 “呜呜!”欣然郡主狠狠的瞪他,却开不了口。 江澈拿开塞在她嘴里的布条,“这里没人,郡主喊叫没有用的,浪费力气罢了,堵着你的嘴也是怕你不肯跟我来,没伤着你吧?” 欣然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假惺惺! 没想到啊,她们防人防鬼,就是没想过防这个看起来最人畜无害的新郎官! 他居然将自己绑来这里。 “江澈,你想干什么?知道我是谁,你还敢把我带来这里?这什么地方?你是不是有毛病,你不知道我不是你的新娘吗!” 她的手脚都被绑住了,动弹不了。 但她的话,江澈不爱听,“你既上了我的花轿,入了我的洞房,便就是我的人。” “谁入了你的洞房!”欣然郡主着实气恼,“你说话给我注意些,别败坏本郡主的名声!今天的事,是本郡主大义,为民除害!而且本郡主还救你未婚妻,你不感激本郡主就算了,居然还对本郡主心怀不轨,难怪你未婚妻瞧不上你,人面兽心的东西呜呜……” 江澈不想听到她说伤人的话,所以捂住了她的嘴。 其实他心悦郡主已久,只是奈何郡主从来也瞧不见他。 纵然江家以前富贵,可他非嫡子,亦配不上郡主。 “郡主喜欢魏将军吧?”江澈眼睛有些红,眸子里多是血丝,人畜无害的脸也变得有些扭曲起来,“那魏与泽与崇王同辈,你看上他就不怕被人耻笑吗!” 他的话,触到了她的逆鳞。 她一口咬在他手上,像一头炸毛的小兽,“本郡主喜欢谁关你什么事!” 江澈吃痛的抽回手,手背上赫然多了几个带血的齿印。 她呸的一声,“本郡主不管看上谁,都不会看上你,你也配提魏将军?他平定蛮夷,保边关百姓不再受战乱之苦,劳苦功高,你这条臭鱼也配耻笑他!” 谁想耻笑谁耻笑去。 她喜欢的人,是铁血铮铮的大将军! 并不是谁都可以指摘的。 年纪大点怎么了?他看起来一点都不老。 他靠自己的本事建功立业,哪是江澈这种臭鱼烂虾能比的! 门外的魏与泽顿住,眼睛里闪过一丝动容。 她是第一个,说他劳苦功高的女子。 心中泛起一丝涟漪。 江澈被她说的面色难堪,随后又笑了,“无妨,郡主现在夸他,明日便会夸我,今夜我们可以慢慢融合,我想与你融为一体。” “不要脸!” 欣然脸都气红了。 江澈再次转身,拿起酒壶倒了一杯酒,然后当着郡主的面,往酒水里放了颗药丸。 第102章 靠一靠大将军 “郡主,合卺酒,不可不喝。” 欣然愤恨的扭开头,混蛋,敢明目张胆的给她下药! 那药丸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喝了它,郡主会很快乐的。” 这话听的欣然郡主犯恶心。 她抗拒,却被江澈抓住了下巴,要强行给她灌下去。 ‘砰!’ 房门被人踹开,江澈只感觉一股劲风袭来,下一秒,他脸上就挨了一拳,这一拳的力道极大,他当时就耳鸣了,嘴里尝到了血的腥甜,脑子里一阵晕眩。 紧接着,又是一脚踹在他腹部,江澈当场摔了个狗吃屎! 随后唐时锦和萧宴进门,欣然郡主一看到她们,就撇起嘴,“你们怎么才来啊,你要再来晚一点,我的清白保不住了,你就更不会要我了!” 魏与泽:…… 莫名的,他有些揪心。 同时看着江澈的眼神怒气腾腾。 只想一拳废了他! 江澈捂着肚子,从地上爬起来,“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他腹中一阵一阵的痉挛,疼的他咬牙切齿,魏与泽那一脚,怕是将他内脏踹移了位! “郡主身上有追踪符。”唐时锦说。 江澈擦了擦嘴角的血,笑了,“唐姑娘要杀了我吗?” “我杀你做什么,杀人会损害我的修行,染上因果业障更是不值。” 唐时锦似笑非笑。 她不杀,不代表江澈不会有事。 魏与泽已经解开了欣然郡主手脚上的绳子,她站起来就是一脚,踹在江澈背后,“小锦不杀你,本郡主可不会放过你!本郡主不修道,不怕损修行!” 唐时锦摊手,看吧,她不杀,郡主杀。 郡主气鼓鼓的,踹了人一脚,自己还扶着魏与泽喘粗气,都怪这江澈,将她绑来这里,害得她手脚发软。 踹他一脚,差点掀翻自己。 幸亏魏与泽没有推开她。 咦? 他没有推开? 欣然低头,看着自己抓着他的胳膊,他没有抗拒…… 她眼珠子一转,然后身子一软,顺势往他身上靠过去…… 魏与泽扶稳了她,“郡主可还好?” “有些乏力,不碍事。” 欣然嘴角上扬,瞥了眼江澈,要不是能靠一靠大将军,高低要再踹他一脚! “江澈如何处置,就交给王爷了。”唐时锦毫不见外的说。 她已经习惯萧宴给她善后了。 “高枫,带下去。”十九王爷摆摆手,高枫就不客气的把江澈拎走。 江澈知道,面对唐时锦和十九王爷,他没有反抗的余地。 甚至连逃走都做不到。 “你与我,都是求而不得的人。” 江澈嗤笑一声。 终究是他贪心,想为自己争一争。 最后败了,但他,似乎没有那么遗憾了。 … 长寿镇的事情解决了,第二天,唐时锦几人就准备回京。 走的时候,朱自谦前来送她。 又为她单独准备了五百两银子,“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为唐姑娘准备的盘缠,还请唐姑娘收下。” 唐时锦看着他的面相,忽然说,“朱公子,冒昧问一下,你认识朱大福吗?” 朱自谦笑了笑,“认识,正是表兄,不过已经过世了。” 果然。 是她下山时遇到的那个朱家没错了。 朱家父子同棺,还是她镇压下来,送上山的呢。 “少爷,就是她!”朱自谦身后的随从猛地惊呼,语气激动道,“我们为老爷送葬时,遇到的那个高人,就是这位姑娘!” 朱自谦眼神闪了闪。 朱老爷是他舅父,膝下只有一个儿子朱大福。 只可惜,在送葬的路上,朱大福也死了。 朱自谦是听送葬回来的人说,途中舅父怨气难消,连棺材板都裂开了,最后将朱大福拽进了棺材里。 而化解舅父怨气的,是个女子。 朱家后继无人,而他,便由族老做主,过继到了朱家,也继承了朱家。 “唐姑娘救下我未过门的妻子,又送我舅父安然下葬,于我朱家有恩,自谦在此谢过。” 唐时锦收了他的银子,摸出一张符说,“从你面相来看,你克妻,这五百两银子我不白收你的,这张符你拿着,能改一改你的运势。” 朱自谦:…… 他,克妻? 唐时锦离开后,朱自谦拿着符沉默了。 … 城门口,路边有个茶肆,供过路来往的人歇脚喝茶。 眼瞅着唐时锦的马车进城后,天一道人从长寿镇开始便一路尾随。 他还是对唐时锦的符箓念念不忘。 若是他能画出五雷符这样厉害的符箓,何愁不能扬名立万! 老道懊恼的摇头叹气,身边的徒弟说道,“师父,赶了这么久的路,您老人家想必渴了吧,不如我们喝口茶再进城吧。” 看着讨好自己的徒弟,天一道人沉默了。 他心想,如果他有唐时锦那样天分高又厉害的徒弟,在京城,他照样能横着走。 可惜,他收的弟子,都只是天资平平,跟着他只学了些道家口诀,会念几句道德经。 就在老道叹息的时候,忽然,路边茶肆里的三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三人,皆是身穿道袍。 其中最为年长者,颇有一股仙风道骨的气质,身上的道袍乃是上好的绸缎料子。 天一道人突然福至心灵,想到了什么,他招招手,示意徒弟附耳过来,然后在弟子耳边嘀咕了几句。 弟子听完,连连点头,表示明白。 随后,天一道人抖了抖衣袖,装作路过口渴,走进了路边的茶肆,摆了个道家手势,“店主,贫道赶路口有些渴,可否与店主结个善缘,在此讨一碗茶水喝。” 茶肆里本来就坐了一桌道士,是以茶肆老板倒也没拒绝他们,“道长请坐吧,我这就为你们上茶。” “多谢。” 天一道人领着徒弟找了个空位置坐下。 “师父,您真的要收那女子为徒吗?女子修道,怕是要吃苦头的。”小弟子有意拔高了声调说话。 他们旁边,就是另一桌的三位道士。 “徒儿,不可妄言!”天一道人语气严谨的呵斥弟子一声,说话声音同样提高了些,“唐姑娘天资远在我们师徒之上,我哪里有福分能收她为徒,若她不嫌弃,我做她徒弟都使得!” 说着,老道幽幽的叹了声,“为师修道数十年,都未能画出五雷符这样上品的符箓,可唐姑娘却能信手拈来,这份天资,叫多少修道者都望尘莫及啊,惭愧,实在惭愧啊!” 这话,成功引起了隔壁桌道长的注意。 仙风道骨的道长眯了眯眸子,有人会画五雷符? “师父说的是,唐姑娘确实厉害,不仅五雷符画的好,就连招魂符,镇魂符,驱邪符这样品相上乘的符箓她都画的出来,这等修为是我们万万比不上的,尤其唐姑娘才十五六岁,着实令人钦佩!” 弟子配合着他说话。 这话落入隔壁桌三位道长耳朵里,三人眼神一闪,互相对视一眼。 下一秒,以仙风道骨的道长为首,三人来到了天一道人面前,“这位道友,叨扰了,贫道乃白元观主玄阳子,方才听道友说,遇到了会画五雷符的同道中人?” 第103章 她这么节俭的吗? 镇魂符,驱邪符这类符箓,修道几十年的玄阳子也会画,但五雷符,他却是不会的。 即便画出了符文,却也召不来天雷。 所以听闻有人会画五雷符,玄阳子就很感兴趣。 而听闻对方自报家门,天一道人故作惊讶道,“原来是白元观主,贫道有礼了,不瞒观主,贫道确实遇到了会画五雷符且道法极高的奇才!” 他早就认出了对方是白元观主。 唐时锦不是宝贝她那些符箓吗,他抢不来,不代表别人也抢不来! 白元观的实力比他强多了。 天一道人恭敬中带着奉承的态度,让玄阳子很是受用,但他更想知道,是什么人会画五雷符? 于是他放低了姿态,与之周旋道,“不知道友可否说说,这位奇才是何人?道友,我们不妨坐下说话?” “好,观主请。”见玄阳子上钩,天一道人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 两位‘师父’要说话,两边的弟子自然只能陪同在自家师父身后站着,天一道人的徒弟乖乖起身让座。 玄阳子坐了下去,臂弯里握着一把拂尘,一看对方的气度,和对方身上绸缎做的道袍,再看看自己的粗布麻袍,天一道人心里就忍不住泛酸,都是道士,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自己在玄阳子面前,就好像个要饭的。 他把心里这种羡慕又心酸的心情,化作一道深深地叹息,“贫道修行多年,第一次遇到像唐姑娘这样天资奇高的后辈,她不仅符画的好,就连阵法也颇有造诣,近日长寿镇上的诡案,都是唐姑娘出手帮忙抓住了幕后元凶,若能得这样一位根骨奇佳的弟子,便算是不枉此生了!” 他说的真诚又羡慕。 狠狠地捧高了唐时锦。 心里却在想,他在唐时锦那受过的羞辱和挨过的打,怎么也得想个主意报复回去! 玄阳子摸了摸胡须,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道友说的这位唐姑娘究竟是何人?” … 唐时锦的马车驶过闹市区,闭目养神之后,唐时锦睁开眼,她捻了捻手指,忽而挑眉。 “停车。” 车夫停稳马车,唐时锦跳下来说,“王爷,你先去忙吧,我想在这儿逛一逛。” 她眸光清亮,眼底却闪过一丝狡黠,被萧宴捕捉到,“本王不忙,我陪你逛……” “王爷!” 高枫恰好走了过来,“王爷与魏将军去了长寿镇的事,陛下知道了,将府尹大人叫进了宫,陛下正等着王爷进宫前去说明案情呢。” 萧宴偏头,目光幽凉的瞥了他一眼。 迎着主子的冷眼,高枫讪讪道,“属下来的不是时候?” “高枫,你变呆了。” “……” 主子这是,嫌弃他了? 唐时锦轻笑一声,“王爷有事还是先去忙吧,不好叫宫里的人揪住王爷的话柄,再说,有王爷在,我不好施展拳脚。” 萧宴默然片刻,道,“阿锦有什么好玩的,回头说与我听。” “好。” 唐时锦闪了闪目光,不知为何,这明明只是一句非常普通的话,却叫唐时锦心口动了动。 她眨眨眼,一时也说不清胸腔里为什么会有那种异动的感觉? 然后十九王爷带着高枫离去。 唐时锦盯着他的背影,有些发愣。 “小锦,京城我熟,我带你逛。”欣然主动道。 唐时锦歪了歪头,“好啊。” 她戏谑的目光,透过欣然郡主身后,有几只尾巴跟着她们呢。 满大街都是做买卖的吆喝声。 唐时锦逛了逛,最后在一个卖手工绣品的小摊贩前,看上了一个布袋,“这个多少钱?” “这布袋儿上没什么花样,姑娘给三文钱就行。”摊贩老板娘说。 唐时锦点头,正要掏钱买下,欣然郡主说,“这个太便宜了,前面有家绣楼,那里的绣品不错,不如我陪你去逛逛?” “绣搂里的太贵了,就要这个。”唐时锦笑着说。 欣然心想,她这么节俭的吗? 但在唐时锦付钱的时候,欣然郡主还是拦下了她,“你救了我,今日你所有的消费,本郡主买单。” 说话间,她便丢了几个碎银子在摊贩上,“不用找了。” 老板娘笑着说谢谢。 “那就多谢郡主了。”唐时锦买了布袋,又说,“肚子饿了,我请郡主吃饭吧。” 你这么节俭,还是我请你吃吧。 郡主心道,不妨又听见唐时锦说,“去最贵的酒楼。” 欣然摸着自己不太鼓的荷包,“行,我今天舍命陪君子了。” 身后的几只尾巴也跟着她们进了酒楼。 唐时锦好笑,“你可以敞开了吃,放心,不会要你掏钱的。” 郡主闻言微微挑眉。 那还客气什么。 她直接坐下,率先要了一壶最贵的茶。 伙计正要退下,唐时锦又说,“不必关门。” 坐雅间的人,为的就是一个清净和私密,一般都会关上门。 但唐时锦既吩咐了,伙计就将雅间们敞开着。 “师父,她们上了二楼。” 玄阳子的徒弟说道。 玄阳子没说什么,领着徒弟上楼了。 酒菜上桌。 唐时锦正食欲大开的时候,雅间敞开的门被敲响了。 “贫道察觉到有同道中人的气息,不知姑娘可是道门中人?贫道有礼了。” 第104章 你是懂杀人诛心的 玄阳子领着两个弟子,在门口对唐时锦掐了个道家问好的手势。 唐时锦笑笑,“道长不是察觉到了同道中人的气息么?怎么又问我是不是道门中人呢?” 玄阳子一噎,然后露出个自认为和蔼的笑脸,“我瞧这位姑娘周身灵气充盈,必是我道门中人,不知姑娘可有兴趣入我白元观?” 白元观? 听师父说过,白元观是历代国师所建,白元观的弟子,才称得上是真正意义上的‘国师’弟子。 唐时锦咬着筷子,露出一脸天真茫然的表情,像是在疑惑他是谁? “我师父是白元观主,大名鼎鼎的天师玄阳子!” 自我介绍这种事,自然是徒弟开口更有排面儿。 玄阳子神清气昂,目光中露出一丝得意,抬了抬手道,“道门中人,不讲究虚名,我看姑娘你根骨奇佳,又有天资,不知可愿拜我为师?” 一脸懵逼的欣然郡主眨眨眼。 什么情况? 突然就冒出几个道士要收徒? 瞧着,似乎是奔着唐时锦来的? 再看唐时锦一脸淡然和毫不意外的表情,想必是早就算到会有人来找她。 所以才叫伙计连门都不闭关。 那么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沉默。 再察言观色,随时准备陪唐时锦演戏。 唐时锦摇头,声音清脆,“你怎么知道我根骨奇佳?而且我有师父了哦,不可以再拜师。” 她随手将肩上的布袋取下来,搁在桌上,放在她手边。 玄阳子的目光被布袋吸引,想起天一老道摇头叹气的说,布袋里都是些他没见过的符箓…… 玄阳子眼神闪了闪,“有师父也无妨,贫道可以做你的老师,授你道门功法和经文,你身带灵气,贫道绝不会看走眼,若你学了贫道的功法,定能有所建树,没准儿将来会是最年轻的天师。” 这口吻,这语气,像不像公司领导给员工画大饼? “道长修习的是画大饼功法吗?”唐时锦眨眨眼。 “何为画大饼功法?” 听着不像什么好话。 “就是一种很厉害的功法,动动嘴皮子就能做到。” 还有这种功法? “大胆!你敢对我师父不敬!” 玄阳子的徒弟怒喝。 他骤然明白过来,她是在嘲讽他? 玄阳子脸色微沉,沉声说道,“姑娘可是觉得贫道是在诓你?修道之人不打妄语,贫道所言句句为真,以姑娘你的资质,若潜心修道,贫道必能将你培养成最年轻的太师!” 唐时锦上下扫他一眼。 嗯,道袍很华丽。 难不成,做了个观主,胡子留长点,道袍穿华丽点,就能算天师了? 道门,落寞了啊…… 唐时锦心里叹了口气,面上漫不经心的说,“元观主,你修道多少年,才当上天师的?” 玄阳子一愣。 这女娃的语气,平淡中似乎还透着轻蔑。 是瞧不起他么? 玄阳子当即脸色沉了沉,“贫道已修道六十余载,贫道今年已年过八旬。” 他颇为自傲的说。 还有,他不姓元! 他是白元观主,玄阳子。 什么元观主,她这是不尊重他! 唐时锦眨眨眼,“我师父十八岁就是天师啦,你修道六十年,才当上天师,可见你天资不太行啊。” 而她,十六岁道法就超过了师父。 “噗。” 欣然郡主没忍住,笑出了声,“不是所有人都同你师父一样,天资过人。” 唐时锦点点头,“确实如此。” 你是懂得杀人诛心的。 用最纯真的语气,说着最扎心的话。 玄阳子直接脸黑成了锅底。 “放肆!” 他身后的徒弟眼睛一瞪,呵斥道,“我师父乃白元观主,道门天师,师父看中你,想收你为徒,那是你的福分,你敢这般轻视我师父!” “我没有轻视元观主啊,我说的是实话呀。” 想当她师父,回去修炼个百十年再来吧。 “贫道果然没看错,你很有天资,于道法上想必也颇有造诣了,贫道想收你为徒,也是出于爱才之心,我道门将来还是要靠你们年轻一辈的去发扬光大啊,小姑娘,贫道不勉强你拜贫道为师,不如就当你老师吧,你随贫道回白元观做个大师姐如何?” “师父!”身后的弟子语气惊讶。 让一个连师都不肯拜的小姑娘做他们大师姐? 他们哪会服气。 可玄阳子只是抬了抬手,示意他们不要多嘴。 唐时锦笑了笑,元观主挺会演戏。 她把手轻轻放在了桌上的布袋上,“元观主觉得自己凭什么能当我老师呢?元观主,你知道我是谁吧?” 玄阳子微微眯起眸子。 他确实知道唐时锦是谁。 从天一老道那听来五雷符的消息后,他便打听了一番。 刚好唐时锦这段时间在京城的名声比较‘响亮’,倒也不难打听到。 原来她竟是归虚道长的徒弟,这也难怪她身上有精纯的道法灵气,同时在他面前有这般傲气的资本。 归虚道长与国师系出同门,而唐时锦认祖归宗之后,便在京城得了一个‘煞星’的名声。 她那些厉害的符箓,想必都是归墟道长给她防身用的。 纵然她真得了归虚的真传,依她这个年纪,也不可能画出五雷符来。 若说是她师父画的,倒是有几分可信。 第105章 贪欲是修道者的大忌 既然被唐时锦看穿,玄阳子也就不再弯弯绕绕了,他直说,“你师父,贫道也曾有幸见过,只不过听闻归虚道长归隐已久,姑娘既这般坦率,贫道就不妨直说了,听闻你师父给了你很多符箓,其中就有五雷符,贫道这里也有一张五雷符,不知可否与唐姑娘你的比对一下?” 说着,他便从袖兜里掏了张符纸出来。 唐时锦扫一眼,淡淡的说,“你这符,召不来天雷吧。” 玄阳子抿唇,“正是,这是贫道自己画的,但效用甚微,听闻姑娘随身携带了五雷符,这才想与姑娘讨教一番,看看贫道何处画的不对。” 不是画的不对,是修为不行。 心也不行。 因为玄阳子的眼睛,一直盯着她手下的布袋。 贪欲是修道者的大忌。 五雷符是高级符箓,只会画个符文,道心与道法微末,画出来的符箓自然也召不动天雷。 “我不仅有五雷符,我还有很多符。”唐时锦微笑的说,“但是我饿了,元观主,你打扰到我用饭了。” 玄阳子嘴角一抽。 他还从未被人如此怠慢过! 看了眼唐时锦压在手下的布袋,为了符箓,忍忍又何妨。 “是贫道失礼了,唐姑娘请用吧。”玄阳子皮笑肉不笑的说。 桌上一大桌的丰盛酒菜,这小姑娘倒是懂得享受。 不过她有符箓傍身,想必是靠这个赚了不少银子的。 “元观主要看着我吃吗,那多不好意思,不如一起吃点?” “修道之人当戒口腹之欲,贫道已用过素斋了,多谢姑娘好意。” 玄阳子婉拒。 口腹之欲,素斋,这是在内涵唐时锦道心不诚,奢靡浪费呢。 两个姑娘家,哪里用得了这么多美味佳肴。 可把他两个徒弟馋的够呛,不着痕迹的咽了咽口水。 同时看唐时锦吃的欢,气闷的瞪着眼珠子。 一个小道姑,竟敢看不起他们师父! 等师父夺了她的符箓,看她还怎么神气! 一顿饭吃下来,欣然郡主总算知道唐时锦为什么要点这么一大桌的菜了。 还专挑最贵最好的。 原来冤大头不是她啊。 那她还客气什么,自然是敞开了肚皮吃。 可把她撑坏了,欣然郡主打了个饱嗝说,“小锦,我吃好了,你去结账吧。” “不是郡主付钱吗?”唐时锦茫然的眨眨眼,“我没钱!” 欣然郡主瞬间悟了,配合着她的表演,“你没钱你还点这么一大桌?我不管,反正吃霸王餐的人是你,是你要来这里吃的。” 唐时锦:…… 她皱起眉头,一脸苦闷。 然后沉沉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酒楼收不收符箓,我用符箓当饭钱行吗?” 欣然郡主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玄阳子闻言,嘴角一抽。 心中吐槽,好阴险的小姑娘! 她这话,摆明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是想让他掏了这顿饭钱啊? 玄阳子自认一眼就看穿了唐时锦阴暗的心思。 他想要五雷符,就得帮她付钱。 “姑娘不必苦恼,你既遇到了贫道,便是你我之间的缘分,这饭钱,贫道帮你结了,就当是与你结个善缘。” 玄阳子出声道。 就等这句话呢。 唐时锦微微一笑,“元观主大爱,不愧是我们道门中人的楷模。” 欣然郡主闷笑,这夸的一点都不走心。 起码把人家名字喊对了再夸啊。 “小锦,你来了,账就不必……” 恰好陆貅来了,他是听伙计说,唐时锦在雅间用饭,这才过来瞧瞧。 却见唐时锦抬眼间给他使了个颜色,不必结账的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儿,“虽然我们有些交情,但账还是要结的,这几位是……” 他看着旁边的玄阳子几人问。 唐时锦一笑,非常大方的指着玄阳子介绍道,“这位是大名鼎鼎的元观主,饭钱他结。” 玄阳子眉头跳了跳,面色隐忍。 他身后的弟子脸都绿了,“我师父是白元观主,不是元观主!师父好心帮你结账,你竟如此羞辱我师父!” 唐时锦眨眨眼,一脸天真疑惑,“我羞辱元观主了吗?没有啊,是元观主自己说,要结善缘,帮我结账的。” “你!”弟子们气的咬牙。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堂堂白云观主,不会是舍不得这点银子,要出尔反尔吧。” 欣然郡主助攻似的冷呵一声,“元观主要是实在舍不得,本郡主差人回府送银子来结账便是,何必在这儿说大话。” 玄阳子面子上挂不住,郡主这话就是不给他脸。 陆貅可算看出来了,看来这几个道士惹得小锦不快啊。 他自然知道风向该往哪边吹,他勾勾手,示意侯在门外的伙计进来,“既然是元观主结账,那便将账单说与元观主听。” 一个个的,都跟着喊元观主,摆明就是故意的! 归虚的弟子,确实是在羞辱他! 伙计是个人精,当即笑呵呵的说道,“这一桌,一共三百两银子,道长您看是现银还是银票啊?” 他将写有菜品以及价钱的竹签递给玄阳子。 玄阳子怎么可能去计较几个菜钱。 何况还是他亲口说了要结账的。 他堂堂白元观主,不要面子的啊! 玄阳子握紧拂尘,道,“无为,将银子给他。” “师父!”弟子无为不舍。 她们这分明就是在讹师父! 玄阳子目光沉沉的朝弟子看一眼,眼底带着阴冷,无为不敢再忤逆他。 只得掏出了钱袋子,扔给伙计。 伙计清点过银子,“刚好三百两,那小的就告退了!” 玄阳子忍了又忍,道,“唐姑娘,账也帮你结了,不知这五雷符是不是该给贫道了?” 唐时锦挑眉,她什么时候说要给他五雷符了? 不过礼尚往来,她还是懂得。 唐时锦笑着说,“我看道长一直盯着我的布袋,想必是它很得道长眼缘,修道之人讲究的就是一个缘字,不如我便将这布袋送给道长如何?” 玄阳子眼睛一亮。 瞬间觉得这三百两,花得值! “唐姑娘果然通透,那贫道就却之不恭了。”玄阳子给徒弟使了个颜色,无为立马去接过布袋,“姑娘,咱们后会有期,贫道就先告辞了。” 拿了布袋,走的飞快。 生怕慢一秒,唐时锦就反悔。 第106章 我那个便宜弟弟? 唐时锦勾唇,还是后会无期的好,不然下次见面,可就没有这么和气了。 陆貅靠近她,说,“直觉告诉我,玄阳子被你坑了,那老道士是白元观主,确实很有声望。” 唐时锦挑眉,“那你还帮着我坑他?” 这顿饭钱,再怎么着,也要不了三百两银子啊。 看吧,就说这人天生的招财命。 一顿饭,让他多赚几百两银子。 比她赚钱轻松多了。 陆貅勾唇,“我自然是向着你的,玄阳子再有声望,也不及咱们之间从小相识的情分深。” 够义气。 唐时锦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以后见鬼了,找我,给你打折。” “……” 陆貅有些哭笑不得。 “剩下的酒菜,帮我打包,我带回去给阿娘她们尝尝。”唐时锦又说。 “你娘想吃,我让厨房重新做一份便是。” 何必打包剩下的。 唐时锦摇头,“不能浪费粮食,浪费可耻!” 陆貅:…… 那他以往,似乎浪费了许多…… 他决定,以后吃饭,从十个菜减一半,一顿五个菜,不再浪费! 最后,唐时锦将打包好的酒菜,统统装进随身背着的布袋里。 她的布袋虽旧,但里头另有乾坤。 欣然郡主早就见怪不怪了。 倒是被玄阳子拿走的那个布袋儿,欣然郡主勾唇道,“你早就算出玄阳子会来找你,所以才买下那个布袋的?” “人家给我们付了饭钱,我们也不好一毛不拔对吧?” 唐时锦冲她眨眨眼。 三文钱的布袋,玄阳子想要,给他就是。 咱也不是那小气的人。 欣然郡主噗嗤一笑,玄阳子想要的,是她身上的这个布袋吧? 那里面,有很多符箓宝贝。 不知道玄阳子知道他拿走的布袋里面空空如也的时候,会是什么心情? 此刻玄阳子拿到了布袋,找了个安静的地方,便迫不及待的打开。 结果一看,里面是空的。 他愣住了。 仔细掏了掏,确实什么也没有。 符呢? “师父,我们是不是被她诓了呀?”弟子无为小心翼翼的说道。 玄阳子脸色逐渐扭曲了起来,意识到自己被唐时锦坑了,气的一把摔了布袋,“唐时锦!” 敢骗他? 他定要叫那臭丫头知道厉害! 与欣然郡主分道扬镳之后,唐时锦便独自往魏家走。 忽然,街上出现了很多锦衣卫,霸气的开路道。 “大理寺羁押凶犯,闲人避让!” 一队锦衣卫押着一辆囚车走了过来,唐时锦也被这热闹吸引,站在路边看了两眼。 绣春刀,飞鱼服,锦衣卫算是这个年代的高级特警了吧? 果然,从古至今,有编制的制服都十分养眼。 “听说大理寺这次抓的,是个江洋大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这回总算是落网了!” “可不是,听闻大理寺的少卿大人今年才十五岁,果真是年少有为啊,再看看我家那个只会混吃等死的浑小子,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是啊,少卿大人年轻有为啊!” 路边的人群纷纷发出赞赏。 唐时锦听着微微挑眉,远远瞧见囚车前面,领着锦衣卫策马前行的少年郎,小小年纪便当上了大理寺少卿,确实是年轻有为。 马背上的少年郎从唐时锦面前骑马而过,似乎是有所感应,走过去的瞬间,少年偏头朝她这边看了眼。 四目相对,唐时锦微微一怔。 随后囚车押了过来,唐时锦扫了眼关在囚车里的犯人。 那犯人身形魁梧,目光凶恶,面相更是凶神恶煞。 唐时锦一眼看出,“此人必死。” “他是杀人犯,当然会死。” 不知何时,骑马过去的少年郎忽然又调头绕了回来,勒着马绳从马背上翻了下来,又随手将绳子扔给一个锦衣卫,然后面对面的站在唐时锦身前。 “你是唐时锦?” 这位百姓口中年少有为的少卿大人上下打量着她。 唐时锦有点职业病,一上来就看了眼他的脸,说,“这位小大人面相清正,有武曲星庇佑,官运亨通,小大人算卦吗?十两银子一卦,不灵不要钱!” 大人就大人,为什么还要加个‘小’字? 看她神神叨叨的,果然是道观里出来的。 “你不认识我?” “你是?” 少年郎皱眉,“也对,你没见过我,我抓人刚回来,我是唐逆。” 谁? 唐时锦一愣,然后猛地想起来,“哦,就是我那个便宜弟弟?” “你说谁是便宜弟弟?” 唐逆,唐家四公子,与唐时锦同父异母。 唐逆是妾室……现在应该说是侯夫人所出,原是庶子,如今算是嫡子。 阿娘休夫后,听闻唐啸铭便将唐逆的生母抬为了夫人。 “没……”唐时锦摆摆手,想说他印堂发黑,恐有横祸,但他不肯算卦,就算了。 “听说你挑拨父亲母亲和离?还有祖母受伤全赖你?”唐逆语气不太好。 父亲可是写信跟他告状了。 信上说她将唐家搅的不得安宁。 “不。”唐时锦摇头,认真又平淡的纠正他,“阿娘不是和离,是休夫,至于唐老太君,我治好了她的腿,你如果孝顺,应该跟我说声谢谢。” 唐逆一噎。 这个三……姐姐,似乎有点意思。 “大人,你是不是该去书院向先生报备你回京了?” 一名锦衣卫上来提醒加打趣道。 唐逆的脸顿时就垮了,“用得着你多话!给我好好盯着囚车去!” 那锦衣卫笑哈哈的走了。 别看唐逆看似威风凛凛,其实他还没毕业呢。 他唐逆虽在书院挂名,但他习的是武,对文没兴趣。 只不过祖母想让他像二哥一样走仕途,所以他才去书院做做样子,听听课。 为了出人头地,他靠着镇南侯府的关系,在大理寺混了个普通衙役的差事,一开始只是抓些小毛贼,然后采花贼,再后来抓的是江洋大盗。 后来公主遇袭,他又救了公主,陛下龙颜大悦,直接提升他为大理寺少卿。 如她所说,官运亨通。 祖母见他得了陛下的封赏,便也就不再逼着他去书院听课了。 但依旧要他在书院学习,文武兼修。 第107章 越想越气,越气越骂 “你去,将那袋子捡来!”老道士吩咐小道士说。 小道士有些畏缩,“师父……” “去!有为师在,你怕什么!”老道士瞪了眼小道士。 小道士撇撇嘴,心想,师父你要是不怕,怎么自己不去捡。 然后默默的去捡布袋。 实在是,天一道人现在对巷道有了心理阴影。 全拜唐时锦所赐! 小道士一溜烟的将布袋捡了回来,交给老道士,“师父,好像是空的。” 老道士一看,果然是空的。 “莫非……连玄阳子都不是唐时锦的对手?”老道士琢磨着。 他一直偷偷跟在玄阳子师徒后面,见玄阳子跟随唐时锦进了酒楼,又从酒楼出来,带出了这个布袋! 他还以为,玄阳子得手了。 却不想,又见玄阳子摔了布袋,一脸怒气的走了。 “师父,那唐姑娘如此厉害,咱们还是不要觊觎她的符了吧……”小道士弱弱的说。 天一道人瞥了眼说真话的弟子,“瞎说什么?什么叫觊觎?修道之人本就不该那么自私,大家干的都是除邪卫道之事,唐时锦既有那些上好的符箓,难道不该拿出来分享一下吗?” 小道士:…… 师父这理直气壮的口气,好像说的很对的样子。 他竟无法反驳。 天一道人又摸了摸胡须,道,“若是我能得一张五雷符,我再照着画,兴许我也能画出五雷符来!” “可是师父连招魂符都画不好……” “闭嘴!”老道士不想被人揭短,“为师画不好,但为师至少画出来了,你敢质疑为师!” “徒儿不敢……” 天一道人哼的一声,转身就走。 他得再想想法子,把唐时锦的符箓都弄到手! 修道之人,贵在坚持。 不能因为遇到点困难就轻言放弃! 小道士乖乖跟上。 … 与此同时,唐逆回到唐家,向唐老太君请过安后,老太太突然问起,“你见过唐时锦了?” “嗯。”唐逆颔首。 老太君发出一声不屑的哼声,“忤逆不孝的东西,你可别学她,半点都不知道感恩!” 唐逆皱眉,“可她不是治好了祖母的腿吗?” 老太太摸了摸自己的腿,唐啸铭拿回来的那两张符确实管用,她的腿,已经不疼了。 但一说到这个,老太君就来气,忍不住跟孙儿抱怨道,“那是她救的吗?你父亲都求上门去了,她却摆谱,晾了你父亲一晚上,还是你父亲用你祖父对魏老将军的恩情相逼,她才肯出手相救,实在是忤逆不孝,可恨至极!” 唐逆嘴角抽搐,您都说了是父亲挟恩图报,逼唐时锦救您的。 “她好歹保住了您的腿。” “我是她祖母!她姓唐,难道不是她该做的吗?” 老太君是越想越气,越气越骂。 唐逆皱眉,“祖母让我入学听课,难道不知做人要明辨是非,知恩图报的道理么?” “你这是什么话?难不成还要我去向她道谢,对她感恩戴德?”老太太沉着脸。 即便不感恩戴德,也不该如此说她才是。 唐逆心道。 但作为孙辈,终究是忍了老太太一嘴。 “该感恩戴德是她,若无唐家,哪来的她!”不妨,老太太并没有要停嘴的意思,依旧不屑的冷哼。 实在是因为,说起唐时锦,她就有太多的怨气。 不吐不快! 唐逆的脸色有些不赞同,“可唐家并未养育过她,又何来的恩呢?” 她是在道观长大的。 要用养育之恩的说辞去束缚她,是不是不合适? “你!”老太太被他气到,“你听听,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好,就算唐家没养育过那个孽障,那你大姐和二哥呢?难道唐家也没有生养过她们?她们姐弟听从那孽障的蛊惑,要与唐家断绝关系,如此亲疏不分,实在是可恨!” 唐逆:…… 祖母一口一个孽障,换做是他,也得断绝关系。 而且魏氏是大姐和二哥的亲娘,跟着自己亲娘,哪是什么亲疏不分。 分明就是分的很清楚。 说明魏氏对大姐与二哥来说,比唐家重要。 祖母只知一味地怨恨大姐她们有什么用?怎么不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第108章 不灵不要钱 唐逆内心一阵吐槽,嘴上口不对心的说,“祖母息怒,母亲既已离开了唐家,您老人家就不要说她的不是了吧,横竖大姐她们现在也碍不着您的眼了,您心境平和方能长命百岁啊。” 老太太嘴角一抽。 他这分明还是在帮魏氏说话! 浑小子,明明不是魏氏亲生的,也不知道怎么就那般向着魏氏! 果然书读少了,里外不分,胳膊肘往外拐了。 转念一想,二郎书读得多,还是探花郎,不照样胳膊肘朝外拐? 老太太想不通,为什么两个孙儿都不向着家里? 唐逆不想再听老太太吐苦水,随口找个由头溜了。 这天,魏氏拿着底下送来的账册,有些发愁。 唐时锦见她愁眉苦脸的,便问她,“阿娘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倒也不是难处。”魏氏摇头,“阿娘有个铺子生意不好,亏了本儿,阿娘在想是关门还是改做别的生意。” 铺子? 唐时锦眼睛亮了亮,“不如阿娘把铺子租给我吧,我付阿娘租金。” 魏氏笑了,“跟阿娘还说什么租不租的,你想要拿去便是,只不过,小锦是想做生意么?” “嗯,我想开个卦店。” “什么?” “卦店。”唐时锦思索着说,“卖符算卦,店名我都想好了,就叫不灵不要钱!” “……” 听着有点离谱,但她觉得可行。 小锦做什么都可行! 魏氏说道,“这间铺子在西街那边,偏僻了些,小锦要开店,阿娘在东街找个条件更好的铺子给你,东街人气旺,客源好。” 知道阿娘是好意,唐时锦笑着道,“就要阿娘亏本的那个,我去改改风水,就算再偏僻,也能生意兴隆,而且酒香不怕巷子深,越是偏僻,对卦店反而越是有利呢。” 魏氏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那便依你。” 其实唐时锦早就有开店的想法了,这样就能赚更多的钱,帮助更多的人了。 “夫人,小姐,四公子来了。”流珠上前说道。 魏氏收拢了账册,说,“让他进来吧。” “是。”流珠去请人。 唐逆来拜见她,还是称她为,“母亲。” 魏氏眼神闪了闪,然后露出一个笑意,“回来就好,你这身上……是怎么回事?受伤了吗?” 唐逆的飞鱼服上,沾了许多血迹。 魏氏连忙起身查看。 魏氏的不排斥,让唐逆心里松了口气,他笑了笑说,“母亲不必担心,这不是我的血。” 今日处决了前段时间押回京的凶犯。 行刑的时候,那凶犯不肯服刑,大闹刑场,凶犯魁梧凶狠,又力大无穷,刑场的守卫险些就治不住他。 是唐逆及时赶到,将人压制住,按着凶犯命令刽子手行刑的。 行刑时,凶犯的血溅了他一身一脸。 脸上的血,擦干净了,身上的衣服还没来得及回去换呢。 不想,唐时锦忽然上前,拉了拉魏氏,“阿娘别碰他。” 没等魏氏反应过来,只见唐时锦抬手,祭出一张清洗符,片刻间,唐逆衣服上的血迹干净了。 同时她往符箓上注入了一丝灵气,消除了他身上沾的怨气。 那血迹上沾染了怨气。 唐逆看着变干净的衣服,愣了愣。 “这是,变戏法吗?” 唐时锦瞥他一眼,“你把晦气带进了魏家。” “……” 唐逆一噎。 行吧,处决死刑犯,被死刑犯的血溅到,确实挺晦气的。 他也就不辩解了。 “是我唐突了,母亲莫怪。”他歉意的说。 “好了,有小锦在,任它什么晦气都近不了我们的身,你此番回京,瞧着瘦了些,等会儿在家里用过饭再走吧。” 魏氏笑着说。 唐时锦看着他的眼神多了一丝玩味,被死刑犯的血溅到,又沾上了那死刑犯的怨气,这个便宜弟弟要倒霉了。 她又有银子赚了。 “我准备开个店,算卦保平安,欢迎你光临,第一个顾客有优惠哦。” 唐时锦笑眯眯的说。 唐逆嘴角一抽。 她干嘛这么看着自己? 唐逆感觉自己像是一头待宰的羔羊! 他默默地转移话题道,“二哥在吗?我是来找二哥的。” 魏氏正要开口,唐玉延刚好出来了,“找我做什么?” “想请你帮我写篇文章,应付先生。” “……” 唐玉延无语,“你干脆让我帮你读书算了。” “那再好不过。” 唐逆求之不得! 大理寺还有很多案子等着他去查,实在没空耗在书院。 唐玉延瞪了他一眼,唐逆很自然的说,“拜托二哥了,记得要模仿点我的笔迹,免得叫先生看出来,又要唠叨我。” 二哥无语:“我答应你了吗?” 唐逆对他微微一拜,表示感谢,然后说道,“母亲,饭就不吃了,大理寺还有公务,儿子就先告退了。” 魏氏点点头。 唐玉延心里也很欣慰,唐逆没有因母亲离开了唐家,而与他们生分。 如此便最好不过了。 “等等。” 唐时锦叫住他,笑着对他说,“买符吗?可护身挡灾,十两银子一张,不灵不要钱。” 唐逆嘴角一抽,“自家人的钱你也赚?” “亲姐弟,也得明算账啊。” “……” 唐逆默默叹了口气,“我不信鬼神,你留着二哥买吧。” 与其神神叨叨说卖符,不如直接说要钱花来的更痛快! 只不过,他今日身上没带银子,不然给她便是。 当然,作为大理寺最年轻的少卿,他是不会解释没带银子的问题的。 唐逆走后,唐玉延上前问道,“三妹妹,四弟是不是最近运势不太好啊?” 不然她也不会这么问他吧? 唐时锦耸肩,“我问了他,他说不要的。” 所以,倒霉蛋要倒霉了。 唐玉延心想,三妹妹确定不是为了赚他的银子么? 与其说不信鬼神,不如说唐逆是不信唐时锦会道法那一套。 … 深夜的刑场阴森诡异,空无一人。 白天砍头的血迹已经被冲洗过,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却依旧刺鼻。 一道漆黑的身影站在刑场边缘,脚下是斑驳的血水,“你是在找你的头么?” 黑影开口,声音很轻,却透着丝丝蛊惑。 刑场上,一个没有头的魁梧阴魂顺着声音看了过来,但大概是因为没有头,它分辨不清具体的方向。 正是白日里被唐逆砍头的凶犯。 死后还不忘来找他的头。 黑影手里提着个布囊,他抬手,露出个头颅来,正是这阴魂的。 “想要头吗?跟我走吧。” 阴魂首身分离,顺着声音往黑影这边晃过来,黑影五指一抓,便将这具没有头的阴魂捏在了手心。 “穷凶极恶的杀人犯,才是最适合养成恶鬼刺客的。” 黑影轻笑一声,然后眨眼间便消失在刑场。 刑场阴风阵阵,好似有无数阴魂的哀嚎声…… 第109章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鬼啊? 清晨。 唐玉延正要出门当值,唐时锦叫住他,“二哥,男孩子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这个给你,拿着防身。” 她塞了张护身符给他。 唐玉延眼皮子跳了跳,“三妹妹,不会我运势也低吧?” 唐时锦笑了笑,“二哥不必担心,有我呢。” 唐玉延心中一暖,“等我领了俸禄,都给三妹妹!” 他可不像唐逆,不听三妹妹的。 三妹妹既说他运势低,那这护身符便是洗澡睡觉都不能离身! “最近京城出了几桩命案,三妹妹出门也要当心。”唐玉延交代道。 他从礼部听说了,大理寺近日接到了几个命案。 死者都是年轻男子。 所以三妹妹才提醒他要保护好自己么? 唐时锦笑笑,“我会的,二哥有空多关注一下唐逆那个倒霉蛋吧。” 因为唐时锦一句话,唐玉延一整日都有些心神不宁的。 将礼部的事情忙的差不多了,下职前,还是决定去大理寺看看。 大理寺很忙碌,锦衣卫们进进出出的,唐玉延到了之后,道明身份,得知他是礼部官员,又是唐少卿的兄长,这才没为难他,放他进去。 彼时唐逆正在查看近几日的命案卷宗,想查阅些线索,但卷宗上很过分,写的竟是吃人心肝,魅惑男子,乃狐妖所为! 唐逆嗤笑一声,扔了卷宗,“这世上哪来的狐妖,一群酒囊饭袋不好好查案,就知道推卸责任。” 不过这些死者确实死的奇怪,心脏被人挖了,仵作验尸,竟说作案手法与凶器非常人所为。 并且死者死前,情绪都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而且都有鱼水之欢。 死时都是带着笑的,要不是心脏被掏空,看上去就像是办那事时爽死的…… 唐逆揉了揉眉心,若是采花贼,应该会挑女子下手才是,为何会专挑男子下手呢? 这时,走进来一个锦衣卫,给他端了杯茶水来,“大人看了许久,先歇一歇吧,不是谁都像大人这般认真办案的。” 唐逆摇摇头,又有个锦衣卫进门禀报道,“大人,礼部唐大人来了。” “二哥来了?” 就在唐逆起身的瞬间,身边的锦衣卫抬起眸子,眸中阴暗无光,露出阴森的笑容,猛地抽出一把匕首,刺向唐逆。 唐逆毫无防备之下,腹部中刀。 他眼中闪过一抹不敢置信,赫然反抗,一掌推开了锦衣卫。 “唐逆,我说过你会死在我手里的,哈哈哈!” 这笑声……像极了那个凶犯! “四弟!” 唐玉延刚好到门口,就看到唐逆被刺,他立时上前,护着他道,“你怎么样?” “死不了。”唐逆咬着牙说。 唐玉延顿时发现,行刺唐逆的锦衣卫不对劲,像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他想起三妹妹说的,四弟运势低,他当即从怀中掏出唐时锦给的符。 朝着那诡异的锦衣卫扔了过去,一道金光打在锦衣卫身上,将附在他身上的无头鬼震了出去。 护身符落在地上,上面的朱砂符文慢慢褪去。 被附身的锦衣卫随后便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哈哈哈!唐逆,受死吧!” 无头鬼被震出锦衣卫的躯体,并没有就此离去,反而是嚣张的大笑起来,化作一团阴煞的黑气朝唐逆逼去。 誓要取唐逆性命! “二哥,你让开……”唐逆来不及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声音颤抖的就要推开唐玉延。 可他腹部中刀,力气不如唐玉延,下一秒,整个人就被唐玉延宽大的衣袖紧紧护住,三妹妹给的符用完了,他只能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来挡住这恶鬼! 就在黑气要击中唐玉延的时候,又是一道金光打来,黑气被打散了。 “我兄长你也敢动?” 清冷的声音随之响起,唐时锦的身影出现在唐玉延他们身前。 “三妹妹!”唐玉延皱着眉头,“四弟中刀了,你要小心。” 唐时锦瞥了眼,“放心吧,暂时死不了。” 唐逆捂着腹部的伤口,鲜血从他指缝中流出来,他扯着嘴角呵笑一声,“原来这世上真的有鬼啊?” “臭娘们!你是什么人,也敢阻拦我报仇!” 被打散的黑气不过片刻又自己凝聚了起来。 无头鬼并没有被消灭。 “你生前便是作恶多端之徒,死后该入恶鬼道,这片区域的阴差是怎么办事的,居然放你在阳间作乱,别以为你成了厉鬼,就能在我面前蹦跶,惹到我,我便让你灰飞烟灭连鬼都做不成。” 唐时锦语气清冷,面若冰霜的凝视着那团黑气。 “哈哈哈!好大的口气!”无头鬼狂笑,正如唐时锦所说,它已经是厉鬼了,它谁也不怕! “老子倒要看看你这臭娘们有什么本事,等我撕了你,再吞了你的魂魄,看你还敢不敢在老子面前说大话!” 黑气中幻化出一张恶鬼脸,张着血盆大口就朝唐时锦撕咬过来。 这厉鬼的戾气怨气都很重,唐时锦冷笑,两指间祭出一张符箓,“五雷符!” ‘轰隆——’ 紫色的雷电径直劈了下来。 就在无头鬼来不及露出震惊的表情时,黑气就已经消失了。 这动静很快就引起了锦衣卫的注意,锦衣卫迅速赶来,“怎么回事?怎会突然打雷!” 他们在外面看到,那天雷直直的落在了少卿大人的屋里。 赶来一看,屋子里竟并无被雷电击中的痕迹? “大人!”锦衣卫们见到唐逆受伤,连忙上前将他从唐玉延手里接了过来。 唐玉延说了句,“找大夫!” “是!” 然后锦衣卫七手八脚的把唐逆抬走了。 他的伤,必须尽快包扎! “三妹妹,刚才那恶鬼消失了吗?”唐玉延心有余悸的问。 要不是三妹妹赶来及时,他和唐逆肯定是逃不掉的。 却不想,唐时锦摇了摇头,“没有。” “恶鬼还在?”唐玉延满脸担忧,“三妹妹不是说过,天雷下再厉害的鬼都会被劈的魂飞魄散吗!” “确实如此。”唐时锦说,“可刚才那个无头鬼在天雷劈下来之前被人救走了。” 是什么人有此修为? 能在天雷降下的一瞬间,把厉鬼救走。 第110章 叫姐! 唐玉延闻言,更担心了,“这么说,厉鬼还在,四弟今日被它所伤,它便是附身在四弟身边之人的身上,如此岂不是防不胜防?若是它再来找四弟……三妹妹可有法子彻底收了它?” 唐时锦眨眨眼,“那无头鬼应该是被人操控了,不然不会被人救走,唐逆砍了他的头,不杀唐逆,它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 “凉拌。” “……” 唐玉延噎了一下,唐时锦又说,“想要除了它,要么劈了它,要么封印它。” “如何封印?” 唐玉延心想,方才有人在天雷下救走恶鬼,说明对方也是个懂道法的。 且道法说不定不在三妹妹之下! 唐时锦也是这么想的,能在天雷下捞鬼……绝非等闲之辈。 这世上有此道法的,除了她师父和国师,她想不出别人。 但人外有人,她想不到,不代表没有。 “找到其肉身,再找一个与之同等的凶煞之物压棺,辅以镇魂钉,便可将其魂魄镇压在肉身里。” 唐时锦现在更好奇救鬼的人是谁? 无头鬼既然是被砍头的,他生前又是杀人犯,死后定是无人收尸的。 一般这种无人收敛的尸体,行刑之后,都会扔去乱葬岗,或者随便挖个坑埋了。 “好,我们这就去跟四弟说,让他派人去找厉鬼的肉身,也不知道他伤势怎么样,流了那么多血……” 唐玉延一边说,一边赶去看唐逆,语气里是满满的担忧。 唐时锦也跟着去了。 如她所说,便宜弟弟死不了。 那一刀看着严重,其实并未刺中要害,只是流了不少血,要补一段时间了。 郎中包扎完伤口之后,唐逆靠在榻上,脸色和唇色都是白的。 唐玉延上前说,“四弟,三妹妹刚才说,要找到那厉鬼的肉身,才能除了它!” 唐逆欲言又止的看了眼唐时锦。 唐玉延看出他的脸色,说,“早让你买符,你不听,这下知道厉害了吧!三妹妹能坑你吗?” 唐逆:…… 二哥,你是懂得补刀的。 不过要没有二哥扔出去的那张符,挡了那恶鬼一击,他恐怕就不止中一刀了。 唐四郎能屈能伸,“唐时锦,你还有符吗?” 啪的一下,唐玉延一巴掌拍在他脑门儿上,“叫姐!” 什么唐时锦,唐时锦也是他能叫的吗? 没点礼貌! 唐逆比她小了一岁,叫姐她也受得起。 “阿姐,是我有眼不识泰山,阿姐还有符吗,我买。” 唐四郎轻咳一声,脸色不太自然的说。 这孩子,还是个脸皮薄的。 唐时锦勾唇,“有,护身符,十两银子,但看你是我想开店之后的第一个顾客,我给你两张,只收你一张的钱,剩下的一张,你可以给你身边信任的人,这样就不会出现刚才的事了。” 唐逆懂她的意思。 刚才行刺他的,正是他身边的锦衣卫,也是他信任之人。 趁他没防备,才搞偷袭! “多谢阿姐。”唐逆说,“银子等我回家后给你。” “不着急,你的劫还没过,你应该还会找我的。”唐时锦似笑非笑的说。 唐逆眉眼沉沉,没想到那凶犯死后化作厉鬼前来复仇,他抬眸,沉声问,“七杀虎的尸体呢?” “回大人,七杀虎的尸体是下面的人处理的,许是丢去乱葬岗了。” 侍候的锦衣卫回答道。 七杀虎就是被砍头的那凶犯,他自称七天内就必杀一人,乃一方地头虎。 但是被唐逆抓了,砍了脑袋。 “派人将尸体找回来。”唐逆下令。 “是。” 锦衣卫领命告退。 唐时锦微微挑眉,没想到唐逆看着小,这大理寺的锦衣卫大大小小都对他很服从呢。 他必然也是摸爬滚打过来的。 “等等。” 锦衣卫顿步,只见唐时锦从布袋里掏出一把符箓,“乱葬岗阴气重,我这有护身符,可以给兄弟们带在身上,避免阴气近身。” 锦衣卫迟疑的看了眼唐逆。 经唐逆点头,才接受,“多谢姑娘。” “十两银子一张,买的多可以打八折。” “……” 不是说,是给他们的吗? 唐逆嘴角抽了抽,看着锦衣卫都来跟唐时锦买符,他忍不住问了声,“二哥,阿姐很缺钱吗?” 唐玉延摇头一笑,“她不缺钱,她是喜欢赚钱。” 小锦赚的银子比他们多多了。 前些日子,轻松赚了太子九万两银子。 “大人……” 这时,先头行刺唐逆的锦衣卫醒了过来,一进门便跪在了唐逆面前,请罪道,“卑职罪该万死,请大人治罪!” 他竟然,刺伤了大人! 醒来时,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兄弟们告诉他,他行刺大人,张波当时就懵了。 明白过来,他立即就来请罪。 “不是你的错,你只是被厉鬼利用了。”唐逆并未怪罪,顿了顿说,“这张符,你带在身上,不可取下。” 张波会被厉鬼附身,说明他运势也低,又是跟在他身边最近的人,给他张符挡一挡也是好的。 “谢大人。”张波接过符纸,看到唐逆包扎的伤口,眼眶都红了。 唐逆虽只有十五岁,但他通透,仗义,有危险从不让身边的人冲在前面。 都是他自己挡在前头。 十四岁的唐逆刚来大理寺时,大家还只拿他当小孩子看待,私下里都议论,镇南侯府是给他们的上司塞了多少银子,才把这么个毛头小子塞到大理寺来做事! 他们没一个瞧得上唐逆,也没人将他放在眼里。 可唐逆很努力,每日起早练功,有案子即便不叫他,他也会跟着去。 哪怕帮不上忙,也在旁边瞧着,学着分析案情,捉拿疑犯。 还记得他初到大理寺时,身量小,连合适的捕服都没有他穿的,那时他十分羡慕他们的飞鱼服,扬言定会穿上最亮眼的飞鱼服。 他很刻苦,对待犯人就像狼咬住兔子,再难都会把犯人抓回来! 渐渐地,那个毛头小子立的功劳越来越多。 大理寺的人看他也多是不顺眼的。 抢了别人不少功劳。 大家一边看不上他,一边又比不过他。 后来,他一跃成为大理寺少卿,叫不少人都红了眼。 可他却诚挚又严肃的告诉大家:他唐逆,绝不会将同伴推出去为他挡刀枪! 第111章 狐妖所为 锦衣卫看似团结,但其实是最没有人情,最冷漠的,甚至为了完成任务,有时候连同伴都可以牺牲的冷血之人! 可唐逆却告诉他们,他不会牺牲同伴。 最开始,兄弟们对这话嗤之以鼻。 觉得他年纪轻轻,祖坟冒青烟升了官,就想来收买他们? 不自量力! 可是后来,唐逆用他的实际行动告诉大家,他言出必行,出任务时,没有将任何一个同伴的安危踩在脚下。 相反,同伴有难,他还会不顾自身安危去救人。 到如今,即便他比所有人小,但所有人都信服他。 … 与此同时,一间光线阴暗的房间里,桌上的乾坤镜发出一丝裂痕,镜子里映出一个漆黑的身影。 打坐的男人赫然睁开双眼,摆手一挥,一团黑气被甩了出来,无头鬼大喊,“天,天雷!” 刚刚那一瞬间,它以为它就要被天雷劈死了! 定睛一看,它还没死! 下一秒,它就被人擒住了魂魄,“饶,饶命……” 它明明已经没有头了,可在那人手上,它却如同被人扼住了咽喉,动弹不得! 灭顶的恐惧感侵袭着他。 “你敢擅自去找唐逆,莫不是真以为你成了凶煞,无敌了?” 那人阴冷的声音让无头鬼一阵胆寒。 它惊恐的求饶,“不……饶命…我没想到,那娘们儿那么厉害……” “你还敢狡辩?” 那人怒喝。 一把甩开了无头鬼,将它狠狠地摔在墙上,无头鬼惨叫一声,按理说,它是鬼了,是感觉不到疼痛的。 可那人动手,不管是掐是摔,它都能感受到剧烈的痛感! 无头鬼深知他道法深厚,不敢与之抗衡。 “我告诉你,她不是你能碰的人,再有下次,无需她出手,我先结果了你!” 无头鬼一阵胆虚,“你,你认识那女的?” “不该你多问的别多问,否则我现在就捏死你。”那人一个眼神射过来,无头鬼就忍不住浑身一抖。 他穿着斗篷,无头鬼看不清他的脸,但他身上的气息非常奇怪,有不属于人的阴气,也有属于人的至阳之气,阴阳混杂,神秘又阴邪。 这个将它从刑场带回来的人究竟是谁? 那人将手负于身后,无头鬼没注意到他袖口的灼烧。 那是他从天雷下捞鬼,被天雷击到的痕迹。 那丫头,道法是越发精进了。 召来的天雷威力极强。 他险些没得手。 无头鬼化作一阵黑烟,缩在角落里,“别杀我,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为你马首是瞻!” 它已经死过一次了,不想再死第二次。 再死就是灰飞烟灭了! 魂魄方才差点被他捏碎。 此人的手段,让它这个生前无恶不作的江洋大盗都感到害怕。 “去找太子,他府中有大量阴气,可以供养你,能让你藏藏身。”那人说道。 无头鬼哪里敢不听,“是…” 然后分分钟就消失在那人面前。 那人垂眸,看着碎裂的乾坤镜,微微叹了口气。 若是唐时锦在,便会认出,这面镜子,是出自她的手。 … 唐逆受伤后,京城的掏心案并未结束,半个月内又多了两名死者。 死者一致,年龄也一致,都在十八至二十五岁之间的年轻男子。 坊间狐妖杀人的流言越传越真实,家里有年轻男子的,夜里都不敢出门,世家公子更是人人自危,生怕狐妖找上门! 大理寺迟迟抓不到凶手,唐逆又负伤,狐妖的流言传到了宫里,文景帝震怒,斥责大理寺办事不力,杀人凶手没抓到,流言蜚语搅的京城里人心惶惶。 最后,皇帝四两拨千斤的将这桩掏心诡案交给了十九王爷查办。 并限半个月内破案。 否则会有更多的人无辜枉死,百姓也会对十九王爷失望。 气的高枫攥紧了拳头,“大理寺一点线索都没有,陛下祸水东引,拿百姓的命来给主子施压,真不要脸!” 萧宴抬眸看他一眼。 高枫自觉默默地闭上了嘴巴。 这话,也就在主子面前说说,自是不能叫外人听见的。 皇帝再差劲,他也是皇帝,骂不得。 此时,大理寺已经将掏心案的卷宗都送了过来,这烫手山芋巴不得早一秒扔出去。 萧宴看过卷宗,得出一句,“狐妖所为。” 高枫:…… 主子,认真的? 外面流言说是狐妖吃人心肝,主子也这么认为? “此案,得找阿锦帮忙。”萧宴说着,便自顾自的起身,淡定从容的走了。 所以,主子说狐妖所为,只是为了去找唐时锦给自己找的理由? 但这案子确实有些诡异,没准儿三小姐真能帮上忙。 于是高枫连忙跟上。 此时,唐时锦听二哥说起唐逆伤势好的差不多的同时,又听见二哥说起了掏心案,“专挑年轻俊朗的男子下手,莫不是真乃狐妖杀人?” 唐时锦没说话。 又听见二哥嘀咕,“也不知道十九王爷能不能抓到凶手。” 唐时锦微顿,“二哥你说什么?” 唐玉延看着她,果然,只有在说到十九王爷的时候,她才感兴趣。 “陛下让大理寺将此案移交给十九王爷查办,限期半个月。”唐二郎说。 “半个月,以那狐妖杀人的频率,应该还会有受害者。” 所以半个月,可以破案。 “三妹妹是说,真的是狐妖吃人心肝?”唐玉延惊讶。 “这世上,真的有妖吗?” 一旁的唐逆黑着脸。 掏心案现在不归他管了,没抓到凶手,真不甘心! “我没说,不是你们说,狐妖吃人吗。”唐时锦摊手,“不过会吃人的,可不一定是妖,有时候,人心比妖鬼可怕多了。” 唐四郎一脸菜色。 这短短半个月,颠覆了他过往十五年的认知。 听阿姐的口气,这世上不仅有鬼,还有妖! 唐逆忽然变了脸,很严肃的说,“这案子,会不会是那恶鬼所为?” 话问出口,气氛静了静。 唐时锦和唐玉延都面色沉默。 最后唐时锦摇摇头,“我觉得不是。” “为什么?” 唐时锦眼神有些怜悯的看着他,“无头鬼是男的,虽然他死了,但并不能改变他的性别,它应该不喜欢男人。” 唐逆:…… 是了,死者均为年轻男子,且死前都有鱼水之欢…… 他觉得他傻了… 问这种白痴问题。 唐逆一拍脑门儿,“我定是叫那恶鬼影响了思绪。” 唐玉延叹了口气,拍了怕他的脑袋,“叫你多读点书,你非得逃课,这不就闹笑话了,如今案子交给十九王爷查办,你有空闲便乖乖回去读书吧。” 第112章 你立功的机会到了 唐逆:…… “说来二哥也有错,不该帮你写文章作弊,以后别找我了。”唐玉延再次补刀。 唐逆嘴角抽了抽。 最后无语的被这对哥哥姐姐气走了。 张波在外面等候,“大人,掏心案的卷宗已经移交给十九王爷了,现在我们要做什么?” 唐逆沉着脸,“回书院!” “是……啊?回哪?”他没听错吧?见着书院就想逃的大人居然要回去? 唐逆垮着脸走了,他绝不能再叫二哥笑他蠢! “二哥,带我去看看死者尸体吧。” 唐逆走后,唐时锦开口道。 “三妹妹想查案?”唐玉延意味不明的看着她。 “这案子,确非常人所为。”她说。 唐玉延默了默,“那为什么四弟查案的时候,你不说帮他看尸体?” 唐时锦一顿,歪头看着他,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好像不明白唐玉延为什么会这么问? 但她还是直说,“因为嫌麻烦,不想管,我师父教我,不要多管闲事。” “那你为什么现在又想管了?” “因为……” 唐时锦话音一顿。 “为什么?”唐玉延还在问。 唐时锦沉默,唐玉延微微叹气,因为听到此案移交到十九王爷手上,她才想管是吗? “也罢,我带你去查看尸体。”唐玉延说。 唐时锦神思忧虑的点点头。 脑子里却在想,为什么呢? 唐逆查案,她不想管,嫌麻烦。 现在为什么又想管了? 奇怪。 “阿锦。” 突然传来低醇的嗓音,唐时锦抬头,正对上萧宴一双深邃的眸子。 那眸光含着笑意,落在唐时锦眼里,她也忍不住跟着弯了弯嘴角,“王爷是为了掏心案来的?” “正是,阿锦道法高,本王想请阿锦帮忙。” 萧宴嘴角噙笑。 见到十九王爷,她知道她为什么又想管了。 她转头说道,“二哥,因为我想帮他。” 唐玉延微愣。 她是在,重新回答他刚才的问题? 唐玉延摇头笑笑,那或许三妹妹该想想,为什么想帮十九王爷? 这问题,他没问,只说,“既然王爷来了,想必也用不上我了,稍后还劳烦王爷将我三妹妹平安无事的送回去。” 很好, 唐二郎比以前识趣了。 萧宴淡淡道,“自然。” 然后唐玉延就离开了。 十九王爷有查案权,自然也能随时查看尸体。 尸体都停在敛房。 唐时锦站在尸体前,指尖祭出一张符箓,点在受害人眉心,便能查探受害人死前最后一点记忆。 片刻后,唐时锦收回手,“果然,他们的精魂都没了,心脏的窟窿上也有残留的邪气,凶手应该是某种阴煞之物。” 萧宴眯起眸子,“本王看过卷宗,他们的八字皆属阳。” “不错,这几人都是八字属阳。” 有些邪物,吸食八字属阳者的精魂,能大大提升修为。 “本王八字亦属阳。”萧宴说。 唐时锦几乎是秒懂了他的意思,他想用自己作为诱饵,引邪物现身? 唐时锦摇头,“你不行。” “为何不行?” “你威名赫赫,虽说你八字至阳,命格也缺失了,就算邪物想吸食你的精魂,但我想,养邪物的人也不敢靠近你。” 萧宴就好比一盘行走的唐僧肉,邪物大多都想咬上一口,但大部分的邪物,都是要依赖于人的,由人供养,也就有了很多限制。 能真正脱离人的供养,自行选择目标的,那已经不能称之为邪物了,而是妖魔。 这世间,人鬼妖魔都是存在的,只不过,有了天地秩序的管束和禁制,妖魔已经非常罕见了。 听到唐时锦的表扬,萧宴嘴角微微上扬,“那便再另外找一个饵。” 可找谁呢? 还得是八字属阳者。 最好是八字纯阳,对那邪物来说,才更具有吸引力。 “本王已经命高枫去寻了,有消息会告知我们。” 唐时锦点点头,所以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不适合做饵呗。 因为做这个饵……保不准是要献身的。 十九王爷怕是受不了被邪物垂涎…… “阿锦。” 从大理寺出来,萧宴问她,“为什么想帮我?” 唐时锦噎了一下。 十九王爷深邃的眸光,凝视着她,唐时锦心头划过一丝异样。 她有意避开了视线,说,“大概因为我拿你当兄弟?” 萧宴:…… 他有些哭笑不得。 “我知道,你说过不想跟我做兄弟,那就付钱吧,就当你请我帮你抓邪物。”唐时锦又说。 萧宴无奈摇头,轻笑着说,“好,依你。” 刚准备送她回去,又听见有人喊她。 “阿锦!” 萧洵便急匆匆找来,一把抓住唐时锦的手,“原来你在这儿,快跟我走,有人等着你去救!” 十九王爷眸色一沉,一把掀开了他,“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 萧世子,是忘了挨打的疼了么? 萧洵嘴角一抽,“皇叔,我家闹鬼了,您能先别吃醋了吗!让阿锦跟我去抓鬼要紧!” “阿锦也是你叫的?” 十九皇叔面色不虞,冷冷的看着他。 萧洵无语,“小锦,小锦总行了吧!皇叔你能不能先让小锦跟我去救人?” 小皇叔这该死的占有欲,连个名字都不让叫! 也不知道唐时锦怎么受得了他! 萧世子内心吐槽。 但‘吃醋’二字,让唐时锦眼神闪了闪。 她偏头看了眼萧宴,小皇叔还会吃醋? “怎么回事,你先说说,是你撞鬼了吗?”唐时锦随口问。 “不是我,是欣然。”萧洵说,“欣然病了,她说有鬼缠着她,可我和父王并未见着。” 唐时锦瞧了他一眼,忽然说,“王爷,他八字属阳。” 萧宴勾唇,“那便他吧。” 萧世子风流倜傥,确实很适合做饵,关键是,谁叫他要自己撞上来? 萧洵没明白,“皇叔,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总觉得,皇叔的眼神儿没什么好事! “你立功的机会到了。”萧宴道。 萧洵嘴角一抽,“皇叔抬举我了,谁不知道我无所事事,只知混吃等死。” “萧世子,好好表现啊,我去救郡主。”唐时锦给了萧宴一个‘把他带走’的眼神,然后就挥挥手,与他们分道扬镳。 萧洵:……他答应什么了吗? 然而,小皇叔直接一个眼神扫过来,他不答应也得答应。 第113章 太欺负鬼了! 崇王府。 唐时锦出现在欣然郡主房间的时候,崇王正守在床前。 见到唐时锦,他并不意外,反而松了口气,“三小姐,你来了。” 唐时锦点头,“郡主怎么样?” “尚未醒来。” 欣然郡主躺在床上,唐时锦上前,崇王就很自觉的给她让开了位置。 唐时锦一眼看出,郡主确实撞鬼了。 她身上有阴气,并且魂魄不稳。 唐时锦掏出一张安魂符,融在郡主眉眼之间,顷刻间便驱散了她身上的阴气。 “欣然没事吧?” 崇王不放心的问。 唐时锦摇摇头,“郡主只是被吓得神魂不稳,我给她用了安魂符,暂且没事。” 崇王颔首,“有劳了。” 唐时锦没说什么,只是,“郡主是怎么撞鬼的?” “本王不知。”崇王语气中多了几分自责,“本王对她们兄妹向来疏于管教,不想欣然竟会出事。” 欣然和萧洵,素来都是放养式的,他自己错失所爱,因此对子女也未曾悉心教导,虽给了她们兄妹衣食无忧的日子,但作为父亲,崇王知道自己是不合格的。 “我没事,父王不必担心。” 用了安魂符的欣然郡主醒了过来,她看向唐时锦,深深了吐了口浊气,说,“你要是再不来,就没有舅母了。” 唐时锦:…… 还有力气开玩笑,证明没什么事。 “你撞鬼之前,碰过什么东西,发生过什么事,或者遇到过什么人,都与我说说。” 撞鬼也分意外和人为。 如果只是不小心接触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也有可能会撞鬼。 但如果是人为,那就是有人要对她不利。 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没碰过什么东西,也没遇到过什么人。”欣然想了想,说话间犹豫了。 唐时锦看出她的迟疑,认真道,“你得跟我说实话,我才知道要怎么帮你。” 欣然不好意思的看了眼崇王,说,“我见过你舅舅。” “没了?”唐时锦问。 “没了。” 如果只是见过舅舅,没道理会撞鬼啊。 “会不会是魏将军……” 崇王一开口,就被唐时锦打断,“我舅舅是不会害人的。” 崇王顿住,半响好没气的哼了声,“一个老男人,也不知道有什么令人着迷的,迷的她三魂不见七窍!” 唐时锦:…… 说完,崇王一摆衣袖,就走了。 那态度大概是说,随你俩闹去! “哎,我父王没有不同意的意思,小锦,你别放在心上。”欣然郡主叹气的说。 唐时锦:“不必同我解释,崇王同不同意,那是你们父女之间的事。” 顿了顿,她看了看欣然的面相,又说,“但你这一劫,确实与我舅舅有因果。” “什么意思?”欣然没懂,她担心道,“难道你舅舅也会出事?” 唐时锦摇头,“不会。” 她早就在魏家布下了法阵,邪鬼不侵。 再者,舅舅正气凛然,身上又有杀伐之气,一般的鬼更是不敢近身。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帮我抓鬼啊?”欣然又问。 唐时锦看了看天色,“晚上吧,鬼都喜欢昼伏夜出,白天你可以再养养精神,你的脸色现在跟鬼也差不了多少了。” “什么?” 欣然一愣,连忙喊人给她拿镜子来,“你是说本郡主现在很丑?” 神魂不稳,一脸病态,脸色青白,眼下乌青,顶着两个熊猫眼,能好看吗? 侍女拿来镜子,欣然郡主一瞧,顿时发出更为刺耳的尖叫声,“我怎么能不梳妆呢!备水,我要沐浴更衣!” 唐时锦掏了掏耳朵,默默地离她远点,她推算出,郡主这劫难,还与萧宴要查的掏心案有点因果。 或许,能一并解决了。 “郡主,稍后你让人去魏家替我送个口信,就说我今夜要帮你捉鬼,不回去了。” 不然她怕阿娘会等她。 也免得阿娘她们担心。 正在洗漱的欣然从屏风后面探出头来,一口答应,“行,包在本郡主身上!” 沐浴更衣之后,欣然郡主感觉浑身轻松了不少,她掏出自己珍藏了许久的宝贝,吩咐侍女道,“你去魏家,务必要把这些东西都送给魏夫人,就说小锦帮我抓鬼,这些是答谢她的,记住了,态度一定要好,要让魏夫人满意,知道了吗?” 侍女点头,“奴婢记下了。” 心道郡主真大方,竟将自己珍藏了许久的首饰头面拿出来送人。 郡主自己都舍不得戴呢。 欣然郡主点点头,等她搞定了小锦的阿娘,还怕搞不定她舅么? 她定要让魏家所有人都满意她! 入夜。 欣然睡在床上,听见幽怨的哭声,她猛地睁开眼,气鼓鼓的坐起来,“本郡主才不怕你!你有本事给我滚出来!” 不要只躲在暗处吓人。 哭什么哭! 唐时锦给了她符,她已经敢跟鬼呛声了。 哭声似乎噎了一下,然后停住了,紧接着有阴森的阴笑声响起,“郡主真的不怕我吗?” 赫然间,一张放大的鬼脸出现在欣然郡主面前。 “啊!” 说不怕,她还是被吓得惊叫起来。 它的舌头好长! 怨鬼哭笑起来,说不清是哭还是笑,它幽怨的哭声,能蛊惑人心,“郡主,我在下面好孤单啊,你能下来陪陪我吗?” “唐时锦,你能不能让它把舌头收起来!” 欣然捏着护身符大喊。 长舌鬼,好恶心! “行啊。”唐时锦轻笑,突然出现在欣然郡主面前,一把抓住了长舌鬼的舌头,不等长舌鬼反应过来,猛的就是一个摔打,“没听见郡主的话吗,让你把舌头缩起来。” “呜呜呜!” 长舌鬼大怒,因为舌头被唐时锦拽着,含糊不清的说,“你…泥给窝松开!” 唐时锦勾唇,“你这舌头,还挺好玩儿。” 长舌鬼无语。 下一秒,就被唐时锦像甩大饼一样,转着圈的摔打起来! “啊!九命……别,憋打了,窝不敢了…饶命啊……” 她把鬼的长舌当成弹簧,拿长舌鬼当溜溜球拍着玩。 欣然郡主嘴角一抽。 她知道她是在玩儿鬼吗? 长舌鬼呜咽的哭,控诉唐时锦不讲武德。 最后唐时锦停手,长舌鬼只觉得头顶都是小星星,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像瘫烂泥一样趴在地上,哀怨的哭。 太欺负鬼了呜呜! 第114章 我兄长又不是没人要 “我问你,为什么要来纠缠郡主?”唐时锦像牵狗绳一样,扯着它的舌头说。 “呜呜……我太可怜了…” 长舌鬼哭的更加幽怨了。 “闭嘴,再哭割了你的舌头,你的哭声蛊惑不了我,省点力气吧。” 唐时锦一瞪眼,长舌鬼哭的一噎,然后抽抽搭搭的不敢再哭。 “说,为什么缠着郡主。” 唐时锦拽了拽舌头。 “呜!”你不放开我的舌头,我怎么说话啊! 长舌鬼露出委屈巴巴的表情。 唐时锦啧的一声,抛开了长舌,长舌鬼立马把舌头缩了回去,支支吾吾的说,“是…是有人让我来的,那人告诉我,只要郡主死了,我就能得到她的肉身。” “什么?”欣然郡主一听,顿时坐不住了,“是谁让你来害本郡主的?想要本郡主的肉身,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长舌鬼怯怯的看了眼唐时锦,要不是这女的捣乱,它肯定能得到欣然郡主的肉身! 长舌鬼那贪婪的眼神,气的欣然郡主胆子都壮了几分,上去就是一脚,照着无头鬼的脸踹过去,“再敢那么盯着本郡主看,本郡主让小锦挖了你的眼珠子!” 可她忘了,鬼魂是没有实体的。 她这一脚上去,直接穿过了长舌鬼的身体,没踹到鬼不说,险些给自己劈出个一字马。 唐时锦及时扶了她一把,避免她摔着。 “别闹了,你此刻能看见鬼,那是你被鬼缠,阳气弱了,你还想打它呢。”唐时锦好没气的说。 “你不是也能打它吗。”这鬼觊觎的是她的肉身啊,她还不能打了? 唐时锦嘴角一抽,“那你打吧。” 欣然郡主败下阵来,冷冷的瞪着长舌鬼,“说!是什么人让你来害本郡主的?” “我不知道。”长舌鬼说。 欣然郡主一瞪眼,她拉起唐时锦的手,威胁道,“不说就让你灰飞烟灭!” 长舌鬼一看唐时锦的手,就本能的感到害怕,它感觉到,这小姑娘不是一般人。 “我真的不知道,我没见过那女子……” “女子?”欣然迅速捕捉到关键点,“指使你的是个女的?” 长舌鬼眼睛转了转,正想编瞎话,欣然郡主再次抬起唐时锦的爪子,冷声道,“你最好说实话,否则小锦动动手指头就能让你哭爹喊娘。” 工具人唐时锦:…… 她有些哭笑不得的任由郡主摆弄。 长舌鬼被摔打的浑身疼,它苦着脸说,“我没瞧见她的脸,只记得看身形是个女子,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啊!” 欣然郡主看了眼唐时锦,“鬼话连篇,它说的是真的吗?” 长舌鬼:……它说的都是真的! 唐时锦赤瞳微闪,然后点点头,“是真的。” “我知道的我都说了,大师,能放我走了吗?”长舌鬼小心翼翼的说道。 “你想得美!小锦,收了它!” 免得它再去祸害他人。 唐时锦颔首,确实如此。 动了害人心思的鬼,不能留。 长舌鬼闻言,用尽全身力气扭头想逃,可是晚了,唐时锦祭出一张符箓,便将它收了。 回头让大白小黑处理。 … 唐时锦回家时,就被魏氏拉了过去,“小锦,郡主怎么样了?” “鬼已经收服了,郡主无事。”唐时锦说。 魏氏顿了顿,“你老实跟阿娘说,欣然郡主找上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她同你走得近,是不是为了……为了……” 魏氏似乎有些说不出口。 看出阿娘的难言之隐,唐时锦叹了口气,“就是阿娘想的那样,欣然郡主想做你嫂嫂。” 魏氏:…… 所以,外面的闲言碎语都是真的,欣然郡主想嫁兄长?可她甚至跟兄长不是一个年纪的人,外人会如何看待兄长和魏家? “她可知,你舅舅比她大了二十岁!” 魏氏脸色不太好。 “她知道,而且她不介意。”唐时锦说。 魏氏一整个无语住。 难怪,难怪郡主给她送那么多厚礼来。 魏氏头疼的拧了拧眉心,说,“回头你帮阿娘将这些礼物都还给郡主吧,无功不受禄。” 只是派人传个话说唐时锦在王府帮忙抓鬼罢了,哪用得着这么多厚礼。 唐时锦当即明白,郡主这是贿赂阿娘呢。 她笑了笑说,“阿娘,郡主这是收买你呢,你收下便是。” 魏氏:…… 这孩子,她不知道郡主送礼的用意吗? 郡主是小辈,却想做她嫂嫂……这厚礼,她哪好意思收? “收买谁?” 母女俩说话时,魏与泽回来了。 他一进门,唐时锦便看出他眉眼间的疲惫。 看来舅舅最近很不顺心。 “兄长回来了,可见到白家姑娘了?”魏氏有意岔开话题问。 魏与泽摇摇头,“她不见我,这桩婚事,还是作罢吧。” 他已经,耗尽了耐心。 没空闲日日与白家耗着。 魏氏皱眉,“三年前,白家姑娘称要为母守孝,如今孝期已过,她竟还百般推辞?” 若不是要等白家姑娘,她兄长何至于到这个年岁还没娶亲? 可如今,兄长亲自上门提亲,对方却连见兄长一面都不愿意。 魏氏有些生气的说,“我看那白家姑娘就是没瞧上兄长,当真是没眼光!” 魏与泽瞥了眼,“别胡说。” “兄长,你不了解女人,若她有意与你结亲,不会这么拖着你,横竖这亲事当年也没具体定下,白家既不乐意,黄了也罢,我兄长又不是没人要。” “……” 魏与泽揉了揉眉心,有点不想跟这个心直口快的妹子说话。 但她说的,也没错。 他无意强人所难,正有退亲的心思,魏与泽正色道,“刘伯,将我与白家姑娘的婚书找出来,送去白家,言明退亲一事,此后各不相干。” 刘伯是府里的老管家。 是看着魏与泽和魏氏长大的。 虽心疼,但也无奈,“是,老奴这便去。” 魏氏都想亲自去替兄长退亲,但一想,她去倒是给白家脸了。 依她看,都不必刘伯亲自去,打发个下人去得了。 刘伯将婚书找来,给魏与泽过目确认没问题之后,便要送去白家。 “舅舅,婚书我能看一眼吗。”唐时锦眨眨眼。 魏与泽倒也没避讳,让刘伯拿给她。 唐时锦扫了眼,婚书上只有舅舅一个人的手印儿,白莺的名字处,是没有按手印的。 第115章 同时欣赏了两台戏 “当年要定亲时,恰逢白家主母过世,白莺要为母守孝,都等不及按这手印儿,这一耽搁,就是三年。” 魏氏哼声道。 婚书上只有一人手印,所以严格来说,这份婚书是不成立的。 但舅舅还是等了白家姑娘三年。 唐时锦笑了笑,将婚书还给刘伯,说,“舅舅与白家姑娘,确实没缘分,舅舅会有更好的姻缘,我这里有张姻缘符,送给舅舅吧!” 魏与泽:…… 他讪讪的看着外甥女,将姻缘符叠出了一个心形状,笑眯眯的送给他。 魏与泽没接。 魏氏一把接过,塞到魏与泽手里,“兄长不必不好意思,小锦的符最是灵验,她说兄长有好姻缘,定是有的!” “……” 舅舅被这对母女搞得颇有些哭笑不得。 “小锦!” 唐时锦刚出门,欣然郡主就冲她招手,“小锦快来!春风楼新来了一批小倌儿,听说个个都长得水灵灵的,为了谢你救了本郡主,今日我便带你去开开眼。” 养好精神的郡主还是这么活蹦乱跳。 唐时锦上了马车,问,“找小倌儿?” 欣然郡主挑眉一笑,“放心,都是淸倌儿,人家卖艺不卖身的,不过你若是有合眼缘的,找卖身的倌儿也不是不行。” 唐时锦嘴角一抽。 郡主打趣的哈哈大笑起来。 后脚出门的魏与泽听着这肆意的笑声,不禁蹙眉,小锦眼看着就要被带坏了。 郡主……还会找小倌儿? 马车上,欣然郡主收敛了笑声,似乎是注意到了后面的魏与泽,但也仅仅只是瞥见了半个身影罢了。 “你舅舅最近闭门羹,吃饱了吧?” 唐时锦挑眉,“吃醋了?” “呵,不过是觉得你舅舅又笨又不识趣罢了,人家这是给他下马威呢,他还眼巴巴的送上门去,不是蠢是什么?” 这醋味儿,她都觉得酸,唐时锦轻笑,“我舅舅又蠢又笨又不识趣,你还惦记他做什么,他既不如小倌儿水灵,又不如小倌儿会讨郡主欢心,可惜我舅舅今日去退了白家的亲事,又拿了我的姻缘符,这缘分也不知道牵没牵上……” “你给了你舅舅姻缘符?”欣然郡主眼睛一亮,一把抓住她的手,“他当真退了和白家的亲事?” “郡主高兴吗?” 嘴角都咧到而耳后根了,当然高兴了! 欣然郡主勾唇道,“那个呆子还不算太笨,没在白家一棵树上吊死!” 唐时锦笑笑不说话。 欣然又问,“你收服长舌鬼,救了我,收银子了吗?” 唐时锦一顿,“举手之劳……” “虽说是举手之劳,但你救了我的命,怎么能不收报酬呢。” 她喜欢这个朋友,够上道。 “那就五百两银子意思一下吧。”唐时锦说。 “五百两?”欣然皱眉,“你救了我哥,五千两,怎么到我就只要五百两,你是觉得我的命没有我哥的值钱吗?” 唐时锦:…… “给,五千两,早就给你准备好了。”欣然非常大方的扔给她五千两银票。 就喜欢这样爽快的朋友。 唐时锦非常爽快的把银票塞进布袋里。 清风楼,是个‘附庸风雅’之地。 雅座之间,有屏风相隔,不会太过暴露隐私,因为清风楼是不分男客女客的。 “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受风霜与劳碌,年复年年……” 楼下戏台上的戏腔已经开腔。 唐时锦被戏腔吸引,垂眸看了下去,唱的是《霸王别姬》啊。 “恨只恨无道秦把生灵涂炭,只害得众百姓困苦颠连。” 戏台上的唱词婉转流连。 唐时锦撑着头,认真的听戏,手指还跟着戏腔的声调有节奏的在桌面上轻轻敲着。 “唱的不错。” 听着她的赞赏,欣然郡主轻声说,“难得有人像你这般欣赏戏子的。” 这个时代,人分三六九等,而戏子,是最不入流的。 任何人都可以看不起他们。 “众生平等。”唐时锦声音平淡的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戏可没有那么好唱,他们也只是在努力的活着而已。” 欣然郡主眸光微闪,看向戏台,是啊,每个人都只是在努力地活着啊。 “莺姐姐,听闻魏将军日日去白家求亲,可见是对你情有独钟啊。” “但我听说你并未见他,莫不是,你瞧不上魏将军?” “莺儿你这么吊着魏将军,当心他被别的什么郡主抢走啊。” 隔壁雅座间,传出几个女子的说笑声。 谈话声清楚的钻进了唐时锦的耳朵里。 她微微挑眉,瞧了眼欣然,但看她气定神闲,唐时锦勾了勾唇,“这才是你想要我来看的戏吧?” 欣然喝着茶,没说话,也没否认。 白莺哼笑一声,“那什么郡主喜欢有婚约在身的男人,我哪里争得过,让给她便是。” 她声音婉转灵动,像黄莺鸟一般动听。 “哦?你舍得?”有女子取笑道。 “若魏将军是个洁身自好的,自不会与人有什么,若不是,我又何必抓着不放。”白莺道。 唐时锦眯起眸子。 这些人,怕是还不知道,舅舅已经让人去白家退亲了吧? “所以你这般吊着他,只是为了给魏家一个下马威?好叫魏将军知道,你知道他的丑闻,吃醋了?”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唐时锦这不同时欣赏了两台戏。 “魏将军哪有什么丑闻,不知羞的是那位郡主,听说是她痴缠魏将军,前些日子还跟着魏将军追出京城去了呢。” 欣然郡主面色淡然的听着别人聊她的八卦。 “不生气?”唐时锦问她。 “虽然她们说的不好听,但也没说错,本郡主做的出来,便不怕被人说。”欣然轻声道。 唐时锦点头,她跟萧世子一样,都是通透的人。 不愧是兄妹。 白莺一张鹅蛋脸,身姿妖娆,眼尾自带风情,她眸子里带着淡淡的讥讽,道,“倒也不是吃醋,只是……我若这般轻易应了魏家,怕是会叫她们觉得我廉价,我不见魏将军,也是想等他处理了外头的闲言碎语再谈婚事,确如你们所说,也好叫魏家知道,我白莺不是没有脾气的。” 魏与泽闹出跟欣然郡主不清不楚的丑闻来,正好给了她推脱的机会。 不然她还要想别的借口来搪塞魏家。 “莺儿,你年岁也不小了,又为母亲守孝三年,是该好好想想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其中一女子叹气道。 白莺却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姚姐姐是说,我老了?” 三十好几了,能不老吗? 平常这个年岁的,儿女都该成年了。 那魏与泽,也年近四十了。 这婚事,实不该再拖延下去。 就拿姚玉婵来说,与白莺同岁,可她早已嫁人为妻…… “若要我向姚姐姐你那样嫁给一个布衣编修,那我宁可一人清修,也绝不委屈了自己。” 白莺这话像一根刺扎在了姚玉婵心里,她眼睛里闪过一丝黯然,便也不再劝白莺了。 自己尚在火坑,又为何要劝别人跳这火坑呢? 姚玉婵自嘲一笑。 “莺姐姐说的不错,莺姐姐虽年岁大了些,但瞧着宛若少女,这皮肤比我们还嫩呢,可见不嫁人也是好的,姚姐姐就是嫁人太早,伺候公婆一大家子人,操持后宅,劳累又憔悴了!” 较为年幼的贺家姑娘补刀道。 嫁了人,操持一大家子,就显老。 第116章 何必跟一个将死之人计较 “莺姐姐三十几,瞧着与那不知羞的郡主不相上下,姚姐姐就不行了,可见嫁了人,也不能给男人当老妈子。” 这样的羡慕吹捧,白莺很受用,她不露痕迹的讥笑一声,姚玉婵说她年纪大,怎么不说自己命不好? 白瞎了一个好出身。 太傅府的二小姐,书香门第,姐姐更是贵妃,却为一个男人,活成了老妈子。 若要她在一棵树上吊死,那必定得是像十九王爷那样风光霁月,天人之姿的男人才配得上她! 魏与泽,还差了点。 唐时锦掏了掏耳朵,眼底掠过一丝赤红,这白莺,心还挺大? 想要十九王爷那样的男人,问题是,十九王爷要她吗? 啧。 唐时锦心里有一丝不爽,但她也没细想。 “鬼哭狼嚎,这唱的什么东西!给我停咯,换一个贵妃醉酒听听。” 楼下的戏曲忽然又被人打断。 唐时锦皱眉,顿时心情更不好了,她垂眸看下去,一个公子哥在戏台前找茬。 “谢寻!你别闹了!人家唱什么是人家的事,你不爱听走就是了!” 说话的人,是谢恒。 “不过一个戏子罢了,我让他唱什么,他就得给我唱什么!我难道付不起银子吗?”谢寻不屑的冷哼。 “那是谢家公子谢寻,一个纨绔。”欣然郡主鄙夷的看了眼闹事的人,然后又补充了一句,“比我哥哥还纨绔。” 唐时锦不耐烦的起身,“这位谢公子,戏一开腔,没唱完不能停,这点规矩你不懂?” 谢寻闻声看过去,第一眼,被唐时锦清冷脱俗的面容惊艳了下。 正想问唐时锦是谁,他身边的谢恒就热情的摇手打招呼,“唐姑娘!你也来听戏啊!好巧啊!没想到在这儿遇到你!” 唐时锦压了压手掌,让他低调些,“他是你兄弟吧?让他别打扰人听戏就行。” 谢恒又沉下脸道,“谢寻,你赶紧走吧,你不听,有的是人听!” 戏台上,唱戏的角儿抬起头,感激的看了眼唐时锦,然后又开始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 谢寻怎么可能听他的,他轻蔑了看了眼谢恒,然后上楼去,走到了唐时锦面前。 “就是你,要了我爹一万两银子?” 谢寻语气轻蔑,“我都没讹过我爹那么多银子,你是怎么做到的?” 唐时锦抿唇,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 “谢寻,小锦不是你能招惹的人,识相的一边去,想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回去问问你爹。”欣然郡主替她出言教训道。 谢寻摇着折扇,自认风流倜傥,然后不服气的怼了回去,“听说郡主喜欢老男人,郡主的眼光果然独特啊。” 欣然郡主冷了眸子,“你再说一遍试试?” “郡主恕罪!”谢恒立马赶了过来,挡在谢寻身前赔罪道,“谢寻他口无遮拦,我代他向郡主赔罪,还请郡主莫要与他计较!” 欣然冷哼一声,不再搭理他。 “唐姑娘,我想跟你学学生财之道,你可否教教我?”谢寻又似笑非笑的看向唐时锦。 “谢寻!” 谢恒彻底恼了,严厉的呵斥道,“唐姑娘救过我的命,你马上向唐姑娘道歉!” 谢寻还是那么不屑,“她救过你的命,关我什么事?你的命值一万两银子,着实有些廉价了呀!” 谢恒拳头硬了,他忍了又忍,最后深吸一口气道,“你能别给谢家丢人了吗?” 这话让谢寻变了脸色,原本纨绔的嘴脸变得更加鄙夷,冷嗤一声道,“大哥,你急什么?我不过是见唐姑娘会赚钱,真心想请教她的,若我也能向她一样画两张符就能赚到银子,哪还会伸手找家里要钱啊,你说是不是?” “你给我滚回去!” 谢恒素来好脾气,却也被谢寻气的忍不住骂人。 谢寻勾唇,笑容嘲弄,然后轻蔑的扭头离开。 谢恒吐出一口气,歉意的同唐时锦说,“唐姑娘,很抱歉,我弟弟不懂礼数,我代他向你道歉,对不起,请你见谅。” 唐时锦摇摇头。 谢恒自觉没脸多呆,道完歉之后就去追谢寻。 “这个谢寻,本郡主非得找人好好教训他一顿!”欣然磨牙道。 唐时锦面色平淡,语气淡然的说,“何必跟一个将死之人计较。” 欣然眼睛闪了闪,“你是说谢寻会……” 死? 唐时锦点头,“他眉眼间有死气。” 欣然沉默了。 看在他将死的份上,不跟他计较了。 谢恒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眼唐时锦。 很显然,他听到了唐时锦方才那句话…… 正想回去问问清楚,唐时锦她们便已起了身,楼下的戏也唱完了,可以散场了。 而谢寻闹事的动静,自然也引起了白莺等人的注意。 恰好与唐时锦她们一同从雅座里起身,探出半个身子,双方打了个照面。 顿时,有一瞬间的沉默。 气氛透着丝丝诡异。 白莺眼神闪了闪,她们刚才背后议论郡主的闲话,不会都叫她听见了吧? 但一想,听见又如何?郡主做的出来,还怕人说吗? 丢脸的是郡主又不是她。 于是她嘴角挑起一个浅笑,轻声道,“原来是郡主,不想在这儿遇到……啊!” 她顾上没顾下,嘴上顾着说话,脚下不注意被绊倒,眼看就要摔出去,白莺眼神狠了狠,她可不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脸! 她当即就要拉身旁的姚玉婵做垫背。 忽然,一只手揽上了她的腰,将她捞了回来,耳边传来轻呵的声音,“白姑娘,小心啊。” 白莺抬头看去,看到一张俊朗的脸,“世子……” 她眼睛里闪过一丝欲念。 下一瞬,她看到萧洵身后的人,眼里的欲望更深。 十九王爷萧宴,就站在萧世子背后。 “阿锦,戏听完了,我送你回去?”萧宴嗓音低醇,他就站在唐时锦面前,对她温言细语的说。 白莺不由得多看了眼唐时锦,眼底掠过一丝艳羡。 唐时锦眉眼弯弯,露出一个轻笑,“好啊。” “嘶!” 白莺抽了口凉气,这才感觉脚踝有点疼。 萧洵不愧是花丛老手,带着几分挑逗的揽着她道,“白姑娘怕是崴了脚,不如我送你回去?” 欣然翻了个白眼,她哥还真是来者不拒啊! “不必劳烦世子了。”不想,白莺竟拒绝了他,反而看向还没走的谢恒道,“谢公子,你我两家顺路,不知可否载我一程?” “好……” 谢恒想着与人方便,栽一程也没什么,却不想,刚开口,就听到唐时锦清冷的声音。 “你最好不要答应,否则会有灾祸。” 第117章 说不定,是他太丑 谢恒一愣。 还是白莺先反应过来,神情有些委屈,像是唐时锦欺负人一样,“唐姑娘这是何意?可是在暗指什么?又是否,是在为你舅舅鸣不平?” 这是在说唐时锦故意针对她呢? 呵。 唐时锦勾唇,眸光清冷的说,“你配不上我舅舅。” 白莺脸色一沉,“唐姑娘说话可要注意分寸!分明是你舅舅与人……” 她话说一半,然后嘲讽的看了眼欣然郡主。 唐时锦冷笑,“你身上有多个男人的气息,不想在一棵树上吊死的你,有什么资格挑剔我舅舅?” “你!”白莺心中一惊,眼睛里闪过一丝怨毒,“你血口喷人!唐姑娘,我们并无恩怨,你为何要这般污蔑我的清白!” 这话对任何一个女子来说,都是羞辱。 污人清白,最为恶毒! 贺家姑娘想站出来为白莺说话,却被姚玉婵暗中拽了一下。 姚玉婵对其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十九王爷与萧世子在此,白莺与唐时锦针尖对麦芒,那是神仙打架,她们若插嘴,便是小鬼遭殃。 “阿锦说的,不是事实么?”萧宴冷冷的瞥了眼白莺,语气幽冷。 果然,有十九王爷给唐时锦撑腰,白莺是要吃亏的。 姚玉婵默默地拉着贺家姑娘后退几步,直觉告诉她,不宜招惹这位唐姑娘。 白莺脸色惊惧,眼底藏着浓浓的不甘,表面盈盈欲泣道,“王爷,女儿家的清白最是重要,王爷素来公正无私,为何要帮着唐姑娘说话呀?” 说着,她垂头擦了擦眼角,瞧着楚楚可怜。 萧宴眸光冷淡,“你怎知本王公正无私。” 白莺一噎。 唐时锦心道,她还想吊死在你这棵树上呢! 她跟萧宴都知道,白莺有问题,但抓贼拿脏,若此时太过打草惊蛇,白莺缩起头来当缩头乌龟,反而不好抓。 于是她适时的转换目标,淡淡的看了眼谢恒身后道,“你这么跟着他,对他没什么好处,会影响他的运势。” 白莺皱眉。 这道姑,神神叨叨的在说些什么? 谢恒身后哪有人? 莫不是,想以此来吓唬她? 白莺心下冷哼,未免也太小瞧她了。 这点小伎俩,可吓不着她。 “唐姑娘是在跟我说话吗?”谢恒问。 身边人也都神色各异的看着她。 萧洵和欣然知道她能看见一些肉眼看不见的东西。 比如,鬼…… 所以,这儿不会有鬼吧? “姑娘,你看得见我?你能不能帮帮我,让他回家,快些回家!” 谢恒身后,确有一阴魂。 只有唐时锦和萧宴看得见它。 萧宴能见鬼,不单单是因为丢了命格运势低,也因为,国师曾给他开过阴阳眼。 让他能辨阴邪,也能提防一些脏东西。 “阴阳殊途,你该尽早离去。” 告诫一句,唐时锦又瞥了眼谢恒,“你,不想惹上灾祸,便不要多管闲事,赶紧回家。” 阴魂感激的看着唐时锦。 白莺咬着唇,眼眶红红的,瞧着那叫一个我见犹怜,“谢公子,我们顺路的,我脚崴了,不会耽误你多长时间的。” 人姑娘家都这般低声下气了,谢恒看了看唐时锦,又看了看无助的白莺,他终究是个有教养的,到底还是答应了她。 “多谢唐姑娘的好意,我将她顺路带回白府,便听姑娘的,回家去。” 只因白府和谢府,都在东大街。 白莺垂着头,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浅笑,“有劳谢公子。” 谢恒身后的阴魂脸色变了变,它摇头想让谢恒听唐时锦的,不要多管闲事,可他听不见! 谢恒很有礼数,扶白莺的时候,他还用衣袖隔开,避免肌肤碰触。 阴魂当即就飘荡着跟了上去。 “若救他,你会消亡。” 唐时锦声音淡漠的提醒。 阴魂顿了顿,迟疑的看了她一眼,终是跟了上去。 唐时锦幽幽叹了口气,一个两个都不听劝,自找倒霉她也没辙。 “她居然没选我。”半响,萧世子摇着象牙折扇,呵笑一声。 那白莺是不是耳朵不好使?没听见他说要送她回去? 竟当着他的面,选谢恒而拒绝他? 此女子,不对劲。 不怪小皇叔怀疑她。 唐时锦摸着下巴,“白莺果然很聪明。” 而且防备心很重。 看到萧宴和世子一起出现,连世子献殷勤都视而不见。 萧世子摊手,表示这可不怪我啊,是她不上套。 萧宴淡淡的瞥了眼,补刀说,“说不定,是他太丑。” 萧洵:…… 谁丑? 小皇叔你说这话,你摸过良心没有? 虽然他不知道皇叔为什么怀疑白莺与掏心案有关,但说他丑,他一万个不服! “你们兄妹先回去,我得去盯着白莺,顺便赚点银子。” 萧世子这回很识趣,有小皇叔在,他不走也得一巴掌把他拍走。 “小锦,要小心!”欣然知道她要办正事,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就没去添乱了。 临走前,小皇叔甩给他一个任务,“去大理寺,找唐逆守住白家。” 不出意外,掏心案的真凶很快就会现行了。 萧洵嘴里抽了抽,免费打工他不干! 然,不等他开口,唐时锦掏出一张符,带着小皇叔消失不见。 欣然有些羡慕的说,“下次定要问小锦讨些这种能来去自如的符!” 萧洵懒得搭理她,转头就走。 “你去哪?”欣然看他往反方向走。 “大理寺。” 萧洵头也没回的说。 谢恒的马车里,白莺坐在他对面,他刻意与她保持着距离,走了半天,他忍不住问车夫,“老王,怎么还没到?” 半响,无人回应。 他撩开车帘一看,前面竟是一片大雾。 老王呢? 车夫竟不见了。 马车像是在大雾中迷路了。 忽然,车轱辘一个颠簸,谢恒一个不稳往前倾,身后好似有只手,拉着他的腰封将他勾了回去。 一个娇软的身影软绵绵的趴在他身上。 谢恒一愣,然后对上一双柔媚的眼睛,他眼中好似有漩涡,晕眩了一下。 “唐姑娘,你怎么在这儿?”谢恒诧异的出声。 唐姑娘还……还趴在他身上,他一下子就僵硬了起来。 第118章 那你愿意为了我死么? 白莺勾唇,“没想到你喜欢的人是唐姑娘呢?” 她的手,贴在谢恒脸上挑逗。 谢恒整个人都燥热了起来,脸颊微微泛红,呼吸重了些,“唐姑娘,你…你……” “我就在这儿,你不想跟我亲热么?”白莺往她耳边吹了口气,谢恒眼底迷茫,可看到眼前如此诱人的唐姑娘,他又难以忍受自己…… “看在你八字属阳的份儿上,便宜你了。”白莺轻哼道。 在谢恒眼里,看到的就是唐时锦。 她的手指,软若无骨的顺着谢恒的胸口往下,挑开了他的腰封,谢恒理智上觉得这样是不对的,但又抵不过眼前的诱惑。 唐姑娘……在亲他! 他‘咕咚’一下,吞了吞口水,然后一把搂住她的细腰,“唐姑娘,我已经将家里的妾室都遣散了……我定会对你负责的!” 白莺嗤笑,拍了拍他的脸,“那唐时锦有什么好的?她有我美么?” 谢恒回答不上来,因为他脑子里已经无法思考了。 只能露出迷茫的表情。 白莺叹了口气,“若不是怕引起十九王爷的怀疑,我何至于选你,萧世子也比你强啊。” 谢恒皱眉,“唐姑娘,我喜欢你。” 他认真的说道。 白莺妖娆冷笑,“那你愿意为了我死么?” 谢恒迟疑了一下,“你救过我的命,我愿意的。” 白莺眯起眸子,中了迷魂术,说的话都是发自内心的。 没想到,他对唐时锦倒是有几分真心。 “好啊,那把你自己献给我吧。”她引诱道。 谢恒虔诚的亲吻着她,搂着她腰身的手都在微微发抖,看的出来,他很激动,也很小心,对待她如珍如宝。 白莺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他没有像其他男人那样,猴急的只知道撕她衣服。 或许等会儿,她会给他一个痛快。 就在两人干柴烈火将要点燃的时候,一股阴风吹了进来,白莺享受的表情一变,立马推开谢恒道。 “什么人?” “恒儿快跟我走!” 下一秒,稀里糊涂的谢恒就被阴风卷下了马车。 他脑子里浑浑噩噩的,感觉像是有人在拉扯他,但又看不到人。 白莺眼神一闪,立马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符纸,往眼前一晃,然后掀开车帘追了下去。 “我还当是什么东西呢,原来是个游魂,他是我的猎物,你敢到我嘴里抢食?” 用了符箓的白莺,清楚的看到了谢恒身边的阴魂。 阴魂挡在谢恒身前,“你个妖孽,为什么要缠着恒儿!” 白莺眼神一狠,周身邪气大涨。 “他的心,我要定了!” 谢恒有些呆,“唐姑娘,你在说什么?” “她不是唐姑娘,恒儿,你看清楚了!”阴魂一挥袖子,谢恒迷茫的目光渐渐变得清明。 说是慢那时快,白莺五指成爪,嘴角带着阴笑,猛地掏向谢恒心窝。 “不!” 谢恒只觉得他被一股极强的阴风震开,阴魂拼尽鬼气,替他挡下了白莺的魔爪。 她的爪子变得又尖又长,指甲上充满邪气,阴魂没有实体,却依旧被抓伤。 “不自量力!”白莺冷嗤,一爪子将碍事的阴魂掀飞。 阴魂的胸前,被掏出一大个窟窿,它没有心了,却能感觉到挖心之痛。 白莺冷哼一声,转头又对谢恒亮出魔爪,谢恒看不见阴魂,但他似乎能感觉到,有人救了他。 他惊惧的看着白莺,顿时明白了什么,“你,掏心案的凶手是你!” “谢恒,你刚不是说,愿意为了我去死么?现在,把你的心给我,助我永享天颜吧。” 只要吃够七七四十九颗纯阳之心,她就能容颜不老,谢恒已经是第四十八个了,只差最后一个。 她便能如神尊一般,寿与天齐! 谢恒面色紧绷,心中惊恐,却极力的保持镇定道,“你不是唐姑娘!” 他懊悔。 他就该听唐姑娘的,不要多管闲事。 唐姑娘的话果真灵验,灾祸这便落到了他头上。 “别碰我的恒儿!” 阴魂想护着他,可却怎么也碰不到他。 它只能拼死挡在谢恒身前。 “既然你这么想死,我成全你!”白莺的脸色变得愈发阴森诡谲,她的身后,长出一人高的虚影来。 那虚影,似乎有着一条人类没有的尾巴。 满是妖邪之气! 邪气与怨气迸发,邪物凶狠的龇开獠牙,要一口吞下阴魂! 就在这时,一道金光打来,唐时锦人未到,符先到,驱邪符隔空打在邪物脑袋上,紧接着,又是一道幽冥火焰祭出,邪物立马缩回獠牙跳脚。 “我的尾巴!” 冥火符烧到了邪物的尾巴,高大的虚影,顷刻间便缩回了白莺体内。 唐时锦随之出现,冷淡的睨了眼差点被冥火燎到屁股的白莺,“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呀?江美人的迷魂术,与你出自同类,只不过,你身上的妖邪之气比她更重,你们一个养小鬼,一个养妖邪,不愧是一丘之貉。” 她身上,多了一个邪灵的影子,比江美人的鬼婴养的更好。 白莺磨牙,恶狠狠地盯着她,“唐时锦,你又坏我好事!” “又,你是说缠着欣然郡主的那长舌怨鬼吗?”唐时锦勾唇,“那鬼已经被我收了,你是自己投降,还是我打的你投降?” 她和江美人,为了变美,不择手段,甚至甘愿与妖鬼为伍。 不惜付出惨痛的代价。 看到白莺的第一眼,唐时锦就发现,她身上不单单有怨气,还有邪气。 “投降?做梦!” 白莺攥紧拳头,不屑道,“欣然郡主自己不检点,与你舅舅眉来眼去,当谁不知道呢?你舅舅又是什么好定西,还想老牛吃嫩草,呸,真不要脸!” 即便她瞧不上魏与泽,但魏与泽跟别的女人传出闲话,就是对她的背叛。 那只长舌鬼,不过是给欣然郡主一个小小的教训罢了。 唐时锦呵笑,“跟男人酱酱酿酿,采阳补阴的你就要脸了?” 白莺眼神阴冷,“那是他们觊觎我的美貌,甘愿将性命献给我的。” 她的迷魂术,能够让男人将她当成自己最爱的人,然后与她进行欢好。 在男人最兴奋的一瞬间,心脏最是新鲜,她掏出他们的心吃下,再将他们的精魂喂给神尊,神尊便可功法大涨,她也会越来越年轻貌美。 “你也不嫌恶心,真把自己当成妖了?” 唐时锦语气冰冷。 活人的心,哪有不新鲜的? 不过是自己玩的花罢了,还找什么新鲜的借口。 第119章 不要以为谁都像你一样龌龊 恶心? 起初确实恶心。 吃第一颗人心的时候,恶心的她都吐了。 满嘴都是血腥味。 她吃下之后,胃里痉挛抽搐,可难受可痛苦了。 可是她变年轻了,神尊没有骗她,只要好好供奉神尊,为他找来八字属阳的精魂,再吃下他们的心脏,她就能拥有宛若少女的肌肤和身段儿。 即便恶心了些,却也是值得的! 如今再也不会有人嘲笑她是老姑娘了。 人人都羡慕她越活越年轻。 “少说废话,今天你们都得死!”白莺邪气高涨道。 “唐姑娘小心!”谢恒担忧的喊道。 唐时锦祭出一张符箓,破了周遭的迷障,待看清周围的环境,谢恒惊呆了,他们竟在一处荒废的破宅子里。 与唐时锦一同来的,还有十九王爷萧宴,王爷虽不说话,但无法让人忽视他的存在。 白莺在看他时,眼睛里忍不住露出贪婪,若是能与十九王爷春风一度,她宁可放弃他的心脏,十九王爷的身体必定比她尝试过的那些男人要强悍的多…… 唐时锦清冷的眸中掠过一丝杀气,“收起你脑子里那些肮脏的想法!” 白莺一愣,而后娇笑起来,“我肮脏?你如此黏在十九王爷身边,敢说你对他没有同我一样的心思?” “不要以为谁都像你一样龌龊。” 唐时锦冷冷的说。 她可没有馋萧宴的身子。 “交给我,莫要不开心。”萧宴低沉的嗓音响在唐时锦耳边。 同时招招手,破宅瞬间被玄影卫包围了。 泛着寒光的箭头对准白莺。 萧宴动动手指头,她就会被射成刺猬。 “本王倒想看看,是你的尾巴快,还是本王的玄铁箭快。” 白莺眼睛里闪过一抹慌乱,十九王爷是看不见她的美貌吗?哪个男人见了她,不得对她怜香惜玉! 她引以为傲的美貌和身段儿,偏偏就迷惑不了最想迷惑的男人。 玄影卫的铁箭,谁敢大意! 白莺立马释放出妖灵虚影,一人高的邪气幻化出一条尾巴,唐时锦看了看,说,“王爷,是不是很像狗尾巴?” 萧宴微微颔首。 “你敢侮辱神尊!”白莺做出野兽的姿态,晃着巨大的尾巴朝她们砸了过来。 萧宴手指一动,箭雨齐刷刷的从四面八方射了下来,但黑色的箭,都被白莺身后的尾巴挡了下来。 并未伤到她。 白莺得意的哼笑。 今天,她就要谢恒的心,以及十九王爷的身! 还敢当着她的面觊觎萧宴,唐时锦心里莫名冒出一团火焰,俗称鬼火直冒,她抬手,掷出几枚铜钱,精准的套在玄影卫射出的箭头上,箭头投过铜钱中间的空心,像是多了一层强劲的法力,刷刷几下,就射断了一截狐尾。 尾巴掉在地上,化作一缕黑气,消失不见。 断尾之痛,像是反噬在白莺身上,她疼的咬紧牙关,脸色发黑。 身后的虚影再次缩回她体内。 几枚铜钱透过箭头,钉在白莺身后的木桩里。 “乖乖交出你供奉的邪物,跟王爷回去受审,我便饶你一命!”唐时锦清脆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威赫。 “做梦!” 白莺强迫自己咽下嘴里的血腥,想要再次释放出邪灵,然而,邪灵却不敢再出头来。 “神尊,你难道怕她不成?”白莺咬牙道。 “什么神尊,不过一个邪物罢了,吸食了几个精魂,就把自己当神了?” 唐时锦语气幽冷,再次扬手,祭出一张符箓,“五雷符!” ‘轰隆’一声雷响。 紫色的雷电径直劈下。 白莺体内的邪灵为了自保,顷刻间便吞噬了白莺这个宿主的魂魄,白莺感觉到灵魂的窒息…… “不——尊主救我……” 邪物想逃出这具肉身,可天雷的速度更快,它刚从白莺体内冒出个头,天雷便当头劈下。 顷刻间,邪物便烟消云散。 而白莺的肉身,也被劈的焦黑,她的灵魂,自是没保住,与邪物一同灰飞烟灭了。 “尊主?”唐时锦挑眉,“所以背后操控蛊惑她们的,可能不是太子那个狗东西?” “恒儿……” 阴魂不舍的开口,谢恒自然是听不见看不见的。 唐时锦看一眼,“我说过,你若救他,便会消亡。” 它被白莺的妖邪之气伤到了魂魄。 胸前一个大洞,阴魂虽没有心脏,但有魂体,魂体也会受伤。 如肉体一般,轻则残,重则亡。 “姑娘的告诫,我感激不尽,可我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儿子丧命。” 阴魂不后悔的说。 它伸出手,想摸摸谢恒。 但想到它触碰不到他,便失落的垂下了手。 “来晚了,一个连魂魄都没了,一个魂体受损,看来带不回去了。” 突然传来吐槽声,两个阴差出现。 一个全身白,头上戴着‘一见生财’的白色高帽。 一个全身黑,脑袋上戴着‘天下太平’的黑色高帽。 正是黑白无常。 “走吧走吧。” 两位阴差看一眼情况就要走。 “大白小黑,别不理人啊,好歹我们也算半个同事呢,来都来了,怎么能叫你们空手而归呢。” 说话间,唐时锦从布袋里翻了又翻,最后抖出一只鬼来,“这长舌鬼你们顺路带走吧。” 黑白无常露出一脸不想搭理她的表情,长舌怨鬼呜咽的哭,“阴差大人,带我走吧,我差点就死在她那袋子里了,我愿意去地府,求你们带我走吧!” 天知道,她那布袋里都是符箓和法器,把它收在里面,它碰着那些符,差点就二次亡故了。 太吓鬼了! 黑白无常锁链一勾,二话不说把这没出息的怨鬼勾走了。 “阿锦,你的铜钱。” 萧宴将她扔出去的铜钱收了回来,一共五枚,唐时锦想了想,给了他一枚,“这是五帝钱,可以驱邪辟邪,你带在身上,若是遇到危险,我也能感应到,方便我及时赶到。” 小小一枚铜钱,握在萧宴手心,铜钱的温度好似暖到了他心窝里,“阿锦待我极好。” 唐时锦弯了弯眉眼,十九王爷好像很容易满足啊? 然后她走到谢恒面前,谢恒显得十分拘谨,要是唐姑娘知道他方才在白莺的马车里做了什么…… 还把白莺当成了她,她会如何看待他…… 他顿时满脸羞愧,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唐时锦。 “唐姑娘……” 谢恒想同她道歉,却不想,唐时锦冷冷的看着他,说,“你害了你娘。” 第120章 超级加辈啊 “什么?”谢恒一愣。 “恒儿……” 他听到了母亲的声音。 谢恒转过头,果真看到了母亲,只是,母亲的脸色很白,身上还有个窟窿。 “恒儿,娘要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的孩子,你不要太善良。” 一个母亲对儿子最大的期许,就是希望他不要太善良。 善良并不能保护好他。 “娘!”谢恒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真的是你!” 他伸出手,却触碰不到母亲。 他娘……早已经过世了。 阴魂的魂体一点点消散,谢恒悲痛的大喊,“娘,你别走!” 他赫然意识到,刚刚白莺要杀他,是母亲救了他! … 魏家将婚书送至白家,言明退婚一事,白家人还假惺惺的问魏将军为何要退亲! 最后是在魏家的态度坚决下,才答应退了这门婚事。 魏家人离开后,白父拿着那一纸婚书,叹了口气,“可惜了魏将军这个女婿。” “有什么好可惜的,白莺不是瞧不上那魏与泽么,我看她能攀上什么高枝儿!”身旁的继室白夫人冷呵道。 三十好几了还不嫁人,成天赖在家里啃老,竟还瞧不上魏家? 若换做是她,魏家来说亲,她便不该再挑剔,高高兴兴的嫁过去做将军夫人才是正途! 殊不知,当魏家人走出白家大门的那刻,白家就被包围了。 “大理寺办案!白莺杀人犯案,奉王爷令,白家上下一律收押候审!” 唐逆带着锦衣卫踏进白家。 白父听到声音,走出来一看,锦衣卫可不好惹!他顿时赔笑着上前,“大人,为何带人来我白家啊,我白家可都是本分人啊,大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他甚至还给白夫人使眼色,意在让她去拿些银子来打发这些锦衣卫。 唐逆冷冷的睨了眼他,“白莺已经伏法,她乃掏心案真凶,白家可真是够本分的,有什么误会,尔等跟我去大理寺说吧。” 白父闻言,整个人都愣住了,“什么?这,这怎么可能,大人,此事定是有误会啊……” 唐逆不再理他,摆手道,“给我搜!” 锦衣卫鱼贯而出,在白家搜查起来。 “大人,有发现!” 很快,张波就搜出一个阴邪的神像出来,“大人请看,这尊神像是不是很怪异?” “收好,拿回去给我阿姐瞧瞧。”唐逆说道。 “是…”张波忽然一皱眉,下一秒,‘啪嗒’一声,神像掉在地上,碎裂了。 “它咬我!” 张波说。 他指尖冒出一颗血珠,再看地上碎掉的神像,里面冒出一缕黑气来。 那缕黑气直直的冲着唐逆和张波去了! 两人大惊,正要拔刀。 却不想,他们身上发出一道金光,将黑气震了回去。 黑气立即转换目标,朝其他锦衣卫窜去,同样,他们身上都有金光,靠近不得。 “是阿姐的护身符。”唐逆摸着胸口道。 他一刀砍下,将地上的神像拦腰斩断,只见神像中流出黑色的汁水来,像血。 黑气不死心,还想撞唐逆,忽然一道金光打来,黑气彻底被打散。 “阿姐,你怎么来了?”唐逆看着出现在白家门口的人道。 “来消除邪气。” 方才那黑气,就是神像留下的一点邪气。 若不处理干净,它找到了新的栖身之所,就会卷土重来。 然后,唐时锦又甩出一道冥火符,要将地上的神像烧干净。 不想,唐逆将半截神像从火中挑了出来,唐时锦挑眉,他说,“阿姐,这是罪证,暂且烧不得。” “什么罪证,那就是我女儿供奉的一尊神像罢了!”白父着急的辩解。 唐逆刀尖指着他,“你家神像长这样啊?” “我家神像就是长这样啊!”白父又怕又不甘心的说。 唐逆一瞪眼,“全都给我带走!” 唐时锦噗嗤一笑,然后另外甩下一道镇邪符,将没烧完的半截神像封住,妖邪这种东西,最是容易死灰复燃,她叮嘱唐逆,“务必要小心,上面的符不能拿下来。” 唐逆点头,看着白家落网,心想,还是阿姐厉害。 未来姐夫也厉害。 这才几日,就破获了掏心案。 一不小心听到便宜弟弟心声的唐时锦:……? 哪来的姐夫? 便宜弟弟带着锦衣卫,将白家人都羁押走了。 … 魏家。 气氛压抑又凝重。 唐时锦一回来,就看到崇王一家上门做客,舅舅满脸无奈。 “不知魏将军考虑的如何?”崇王神色淡淡道。 魏与泽断然拒绝,“崇王的好意,魏某受之不起,王爷请回吧!” 欣然郡主嘟囔一声,“犟嘴的呆子。” 魏与泽:…… 他只当没听见。 萧世子呵笑,“将军,人生在世,只求一个问心无愧,将军不偷不抢,何必太过在意别人的眼光?” 魏与泽沉默。 他倒是不如萧世子洒脱了。 可,人言可畏,当真能不顾及吗? 郡主尚且年轻,来日若是后悔,又该如何? 唐时锦悄悄扒在外面听墙角,崇王一家,这是上门来逼婚来了啊! “魏将军几番拒绝,难道是觉得欣然配不上你?”崇王很公正的说,“如今你与白家的婚事已退,我们都是清清白白的人,虽说欣然不是什么举世无双的大美人,但若魏将军带出去,想来也不会给你丢人的。” 魏与泽:…… 他怀疑,这一家三口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 “崇王,我与你同辈,你要将女儿嫁给我,不怕被人笑话?”魏与泽语气严肃道。 崇王似乎想了想,说,“那正好,能做魏将军的老丈人,如此便和魏老将军一个辈分。” 超级加辈啊。 魏与泽无言以对。 他都有点想把老父亲搬出来替他拒亲。 但一想,自己这么大岁数了,还要劳动老父亲来帮他打发一个小姑娘,面子上实在过不去。 说不准,第一个笑话他的,就是老父亲! 他又看向萧世子,怎么这父兄俩都纵容欣然郡主胡闹呢? 萧洵勾唇,“能做魏将军的大舅哥,我这身份辈分一下子也上去了。” 魏与泽:…… 他心底苦笑。 如何是郡主配不上他,是他……配不上郡主。 第121章 别冲动,不是一个人 “该说的本王都说完了,魏将军自己斟酌吧。”崇王喝完茶,摆了摆衣袖,起身道,“魏将军若实在瞧不上欣然,本王自会为她另择一好夫婿。” 说完就走。 萧世子也跟着起身道,“将军,望你有机会喊我一声大舅哥啊。” 然后走的也很潇洒。 欣然走在最后,她回头道,“你是将军,还不如我勇敢。” “……” 魏与泽再度沉默。 但她的背影,是失落的。 出了魏家的门,她便顿步道,“出来吧。” “被你发现了。”唐时锦勾唇。 从她躲在外面偷听,欣然郡主就发现她了。 “我要去买缎子做嫁衣,你陪我去?” “我舅舅答应你了吗?” “他不答应我就嫁给别人!”欣然郡主哼的一声,仰头走了。 真以为她嫁不出去么! 唐时锦摇头一笑,又听见她说,“你还是别去了,我现在心情不好,怕会迁怒于你,你回去好好劝劝你那个呆子舅舅吧!” “……” 行吧。 郡主应该是想静静。 让她静静吧。 “唐姑娘。” 忽然,一道平和的声音叫住了她。 唐时锦闻声抬头,一个长得斯文,又有点纨绔的人走了过来。 刚要踏上马车的欣然郡主看到来人,立马收回了腿,也不着急离开了,“怎么又是你?你还敢来!” “郡主。”来人温和有礼的冲她们问好,“我是受人所托,来向唐姑娘道谢的。” 说着,他示意身后的小厮,拿上来一些朱砂黄纸,温声说,“唐姑娘,多谢你救了我大哥。” “谢寻,你脑子被驴踢了,居然还会道谢?”欣然郡主冷呵。 那人皱眉。 唐时锦眯了眯眸子,拦着她说,“别冲动,不是一个人。” “怎么不是一个人,在清风楼的时候,明明就是他……” “气息不对,应该只是长得一样。”唐时锦说。 欣然郡主愣住了,然后一拍脑儿们,“啊,想起来了,你是谢归吧?不好意思,本郡主认错人了。” 这俩双生子,长得真是一模一样! 谢家有对双胞胎,正是谢寻与谢归。 谢归笑笑,“无妨,便是我们的父母,也时常会将我们认错,谢寻若有失礼之处,我代他向郡主赔罪,还请郡主见谅,这黄纸朱砂,是我大哥让我送给唐姑娘的,以表谢意,他说唐姑娘应会喜欢的。” 送礼投其所好,唐时锦也没拒绝,“我喜欢。” 黄纸朱砂她都用得上。 比送那些贵重又不实用的礼物强。 送完礼,谢归也没多留,“在下告辞。” “公子,你明明最不信这些鬼神之说,为何还要来给唐姑娘送礼啊?” 身边的书童不解的问他。 谢归说,“我虽不信,但大哥说是她救了他,既有恩于大哥,道个谢也没什么的。” 书童点头。 同时欣然郡主也在说,“别看谢家双子长得一样,性格可是天差地别,一个纨绔废物,一个却克己守礼,人人夸赞,可真是一根藤上开出了两种花!” 唐时锦盯着谢归走远的身影,“好奇怪的双生命格。” “你说什么?”欣然没听清。 “没什么。”唐时锦瞥一眼,“你不是要去买嫁衣吗?” 欣然气鼓鼓的走了。 这对双生子,一个向死而生,一个不知归途。 唐时锦叹了一声,都是命数啊…… 回过头,看了眼柱国将军府的金匾,唐时锦颔首,她们应该很快就要搬出去了。 要跟阿娘说说,该买一座属于她们自己的府邸了! 还有她的卦店,也该开张了。 最好新宅子就买在卦店附近,方便她事业家庭两手抓! 唐时锦进门,看到舅舅面带忧虑,她清了清嗓音,唤了声,“舅舅。” “小锦回来了。”魏与泽回过神来,扯了扯嘴角。 “舅舅,如果郡主另觅夫婿,你就真的舍得?” 唐时锦也没多说,就问了这一句。 然后也不等舅舅回答,就摇摇手回内院去了。 舅舅手指上的红线,明明是牵着的。 舅舅是过不了自己心里年龄这道坎啊。 说白了,就是觉得自己年纪大了,配不上欣然呗。 舅舅真应该自信些,比起外面那些徒有其表的软脚虾,舅舅这样体魄强健的不知道强了多少。 唐时锦回房跟魏氏说起了崇王一家上门来说亲的事,魏氏大概也就明白了。 只笑着说,“阿娘明日便去看宅子!” 等兄长成亲,她便带着孩子们搬出去。 唐时锦提出想在卦店附近买宅子,魏氏想了想,“那一片倒也清净,省了不少迎来送往,就听小锦的。” 就这样,魏氏忙碌了几日,便同她说卦店筹备好了,新宅子也寻好了,只等她去看过,若是满意,就可直接买下地契。 魏与泽听到消息,不赞同的说,“为何要搬?家里是住不下你们么?” “兄长要成亲了,魏家要有女主人,便是感情再好,也不能赖在家里了,这点礼数我还是懂的。” 魏氏说。 他几时说要成亲了? 魏与泽皱眉,魏氏又说,“兄长年岁不小了,还是不要太挑了,哎,虽说郡主做我嫂子,要唤她嫂嫂,我有些不好意思,但着实是兄长高攀了。” 魏与泽:“……一匣子首饰就把你收买了?” 魏氏一噎。 “我只是觉得郡主还不错。”她说,“此事,是兄长占了便宜,就不要卖乖了。” “……” 罢,这个妹子,还是搬出去吧。 嘴太碎了! 魏与泽颇有些羞恼的走了。 《不灵不要钱》 卦店已经万事俱备,只等开张营业便可。 唐时锦还特地算了一卦,后日是个好日子,于是便将开张大吉定在那日。 却不想,当天夜里,就出事了。 “小锦,咱们店被人砸了!” 唐令仪匆匆赶过来,跟唐时锦报信。 “怎么回事?” 白日里,二哥已经将卦店后面环境清幽的宅子买了下来。 唐时锦正在布置宅子里的风水,唐令仪着急的说,“我本是想再去洒扫一遍,看看有什么不妥的,可没想到……店被人砸了。” 这几日筹备开张,店里的琐事都是唐令仪在帮忙。 唐时锦背上她的小布袋,“我们去看看。” “门上落了锁,可锁是完好的,小锦你瞧。”唐令仪推开门,果然,里面能砸的不能砸的,都被砸了。 地上一片狼藉。 唐时锦走进去查探了一番,唐令仪担忧道,“小锦,门锁没被打开过,会不会是……闹鬼了呀?” “是鬼。”唐时锦冷笑,“大姐,我们把这儿收拾一下,今晚抓鬼。” 第122章 抱头,都给我蹲好! 入夜。 四周一片寂静,吹来一阵阴风,一缕阴魂穿过门锁,进到店里。 瞧着店里又陈设齐全,摆满了符箓和法器,完全看不出来被砸过的痕迹,阴魂哼哼两声,“看你收拾的快,还是我砸的快!” 它一挥手,先是啪啪砸碎两个花瓶。 又伸长了手脚,掀翻了桌子椅子,然后吹了两口阴风,符箓和法器哐当砸了一地。 然后它闻到了香烛的味道,“就当孝敬老子了。” 它伸长了舌头,忽然舌尖像是黏在鼎炉上了。 唐时锦将鬼魂最爱的香烛放在了鼎炉之内。 刷的一下,鼎炉里燃起火焰,香烛被点燃灼烧起来,阴魂瞬间跳脚! “啊啊……烫烫……好烫!” 鼎炉里的幽冥火焰,让阴魂意识到大事不好! 它拼命的跳脚,想缩回舌头,可舌头却牢牢地粘在鼎炉上。 眼看冥火就要烧到它脸上来了。 最后,阴魂只能忍痛,生生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似谁……似谁胆算计老紫!” 断了截舌头,阴魂说话口齿不清。 “敢砸我的店,你鬼胆够大。”唐时锦清冷的声音出现。 阴魂回头,看到是个小姑娘,她并未将唐时锦放在眼里。 “老紫砸你的店似看得起你!臭丫头,你敢算计老紫!”阴魂目光阴森,凶相毕露的看着唐时锦。 它猛地就朝唐时锦伸出鬼爪,扑了过来。 唐时锦眸光幽冷,抬手一巴掌就把它扇飞。 ‘砰’的一声,阴魂狠狠地砸在墙上。 鼻子和脸全都撞歪了! “你,你敢打我……” 阴魂声音凶恶,它全身骨骼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从墙上爬了下来,脑袋也在脖子上转了个圈,以一种极阴森恐怖的扭曲姿势吓唬唐时锦,“你把我的头打掉了,眼珠子也坏了,我要你拿命赔我!” 这只鬼,把自己弄的如同变异的爬行动物一般,速度极快的攻击唐时锦。 结果就是又被唐时锦一巴掌扇回了墙上,脑袋转了好几圈,差点就真的掉了! 她打了个响指,眼前的景象消失了,她的店还是整整齐齐的。 刚才给鬼砸的,只是障眼法罢了。 “老紫小看你了!”那鬼费了半天劲,才把自己从墙壁上抠下来。 随即,它发出一声鬼叫,顷刻间,店里的阴风和鬼气暴涨。 下一秒,那鬼身边多了好几只鬼。 个个一脸青白,死相可怖,还有七窍流血的。 唐时锦冷笑,“这年头,鬼还知道摇人呢?” 打不过,就叫小弟来? “给老紫好好教训一下这个臭丫头!”说话漏风的断舌鬼道。 它摇来的鬼,在唐时锦四周围成一个圈,然后一起张嘴,发出刺耳的鬼叫。 也可以说是鬼啸。 若是普通人听了这鬼啸,势必会耳膜破裂,内脏破损,且迷惑心神。 鬼啸中充斥着极浓的鬼气和怨气,唐时锦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我刚只用了三分力,现在要用全力了哦。” 那鬼一边吼叫,一边朝她攻击。 唐时锦扬手就是一巴掌,拍飞一个鬼。 然后第二个,第三个,来一个,拍飞一个。 她速度极快,啪啪几巴掌,鬼啸停了,世界清静了。 摇人的鬼这才知道,臭丫头不好惹啊! 这么多鬼,都吓不到她。 还被她几巴掌拍在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它转头就想逃,却被唐时锦一把捉住,“这就想跑了?刚不是还想要我的命么。” “饶……啊!” 不等那鬼开口求饶,唐时锦一甩手,它就把墙壁上的鬼砸扁了。 一刻钟后,唐时锦坐在太师椅上喝茶,“抱头,都给我蹲好!” 她面前是一排鬼,个个抱头蹲下,不敢再惹她。 打不过,根本打不过! 唐时锦训鬼,“谁让你来的?” “他!” 几只鬼齐刷刷的指着摇人鬼! 摇人鬼一惊,“好啊,你们贪生怕死,敢出卖我……” “闭嘴!”唐时锦没心情听这些蠢鬼吵吵,“我问你们了吗?都给我抱头,蹲好!不然把你们糊墙里去。” 几只鬼惊若寒蝉,顿时不敢吱声了。 “砸我店的那个,问你呢,谁让你来的?”唐时锦眯了眯眸子问。 被点名的摇人鬼一脸怯懦,不敢不说,“似个老道士,他给我烧了三个金元宝,让我来砸你的店。” 唐时锦盯着那鬼,眸中一闪而过的赤红,那鬼惊愕道,“你,你是……” 赤红的眼睛,是,是…… 几只鬼突然害怕的发抖,不停的给唐时锦磕头,“饶命,饶了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我们愿意入冥府,饶了我们吧…” 这些鬼,好像很怕她? 比刚才拍在墙上更怕。 唐时锦掐了个手势,面前开启一条冥道,“排好队,都给我进去。” 鬼魂连忙排队,一个个的走进冥道里。 “你,带我去找给你金元宝的老道士。”唐时锦把企图排队开溜的摇人鬼抓了回来。 那鬼呜的一声就哭出来了,“姑娘……不,你是我姑奶奶行么,姑奶奶饶命啊!你就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 唐时锦直接揪着它,祭出一张瞬移符就不见了,下一秒,出现在一个道观里。 她用魔瞳追踪了这鬼的记忆,那老道就在这里。 白风观。 唐时锦呵笑,那老道不仅冒充国师弟子,连道观都碰瓷白元观呢? 天一道人正在叠金元宝,叹了口气说道,“鬼的钱就是好挣啊。” 随手一叠,就是个金元宝。 他要是有这般点石成金的本事就好了,哪还用得着去坑蒙拐骗赚钱啊。 他算着,以后每天找个鬼去唐时锦那闹事。 说不准,还能把她的布袋偷来! 唐时锦的符箓叫他心痒痒啊,他时刻惦记着! 忽然,一股风吹开了他的房门,紧接着,一个东西砰的一下,砸在他面前的桌子上,金元宝刷刷掉了一地。 “哪来这么大的风啊……”天一道人还嘟囔了一嘴。 一抬头,就看到了唐时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老道人一惊。 她怎么会找来? 他甚至,没有一眼看出刚砸他的不是风,是他收买的鬼。 可见道行低微。 “道长,我打不过她,你这钱也不好赚啊……” 一只鬼手,从身后抓住了天一道人的道袍,痛哭流涕的控诉道。 第123章 童子鸡就不要只会打嘴炮了 老道这才看清了那只鬼,他泛黄的眼珠子闪了闪,指了指掉了一地的金元宝说,“这些都是你的,你赶紧走!” 鬼:是它不想走吗?是它走不了啊! “道长,没烧的金元宝我也拿不了啊。”鬼怯怯的说。 天一道人嘴角一抽,然后干笑着扭头看向唐时锦,“姑娘深夜来我这道观,有何贵干啊?” 他的目光,不自觉的被她背的布袋吸引,老道士心思立马又活络起来,暗暗攥紧了拳头,心想,这是在他的地盘上,若是将弟子都叫来,未必不能留下她! 说不准,还能将她关在道观里,日日替他画符! 唐时锦勾唇冷笑,“你本事不大,野心挺大。” 还想囚禁她? 这招摇撞骗的道观,不要也罢。 “道长这么快就忘记了教训,当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唐时锦笑着揉了揉手腕儿,“我得再教教道长,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她扬手,房门自动关上。 “你,你想干什么,你别过来,啊!” 屋子里传来肉搏声和惨叫声。 持续不断。 半个小时后,房门开了,唐时锦从屋里出来,动动手指头,白风观的门匾砸了下来。 老道士悲惨的从门后面伸出一只手来,“救,救……” 他两只眼睛睁不开,鼻子嘴里都是血,一个胳膊也抬不起来,两条腿都打折了,半死不活的趴在地上蠕动。 藏在桌子底下的鬼偷偷爬了出来,见老道士被打的这么惨,啧啧摇头,幸好它躲得快。 那鬼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眼地上的金元宝,不舍的叹气,“道长,你自求多福吧!” 然后一出门,眼前一条幽绿的大道,当鬼意识到上当了,想回头已经晚了,它已经踏上了幽冥大道。 “臭丫头不讲武德!” 那鬼的声音随着冥道消失。 卦店开业这天,生意不错,唐时锦画的符基本都卖完了。 虽然唐时锦在贵族圈里可能名声不太好,但百姓都是听闻过她道法厉害的,所以大多都来买符回去镇宅。 “唐姑娘,恭喜你开店,祝你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谢恒带了贺礼上门,唐时锦画符时抬头看了他一眼,“多谢,你是第四位来祝贺我的。” 谢恒一看,前头几位身份都比他高贵。 “见过十九王爷,萧世子,这位是……” 萧宴是第一个来的,随后萧洵也来了,再有就是谢恒问的那位。 “唐逆。” 便宜弟弟开口。 “原来是少卿大人,有礼了。”年轻有为大理寺少卿,也是众多公子哥羡慕的对象啊。 唐逆微微颔首,算是回礼。 这么一看,谢恒是档次最低的那一个。 他顿时有些拘谨。 萧洵上前,看着唐时锦画的护身符,符文在黄纸上一气呵成,他忽然说道,“小锦,你画的护身符虽好,却只能挡一两次灾祸,符文便会消失,不知有没有长效护身的东西?比如贴身佩戴的法器什么的?” 唐时锦一顿,“有,不仅可以护身,还可以驱邪挡灾。” “好好好,就要这样的!”萧洵直接掏银子,“我买!” 其他几人闻言,眸子也亮了亮。 “五帝钱,上面有我的灵力,带在身上可长效护身。” 唐时锦摸出几个铜钱说。 最为淡定的萧宴眯了眯眸子。 阿锦要把五帝钱给他们? 他冷冷的扫了眼几人,察觉到十九王爷冷然的目光,谢恒和唐逆默默地低头喝茶,十九王爷干啥这么杀气腾腾的看着他们啊! 未来姐夫醋了。 唐逆心道。 唐时锦抬眸,看了眼便宜弟弟,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有这种离谱的想法了。 她又看了看十九王爷,心说便宜弟弟眼光倒是不错,如果姐夫是他的话…… “小锦,这铜钱多少银子,我要了!” 萧洵的话打断了唐时锦的思绪。 她怔了怔,她刚刚,在想啥? 难道说,她对十九王爷有觊觎之心? 不能吧……她缺了情魄,没有情根,哪会生出什么非分之想啊? 肯定是便宜弟弟自以为是的想法误导了她。 唐时锦竖起两根手指头,她脸色有些严肃,萧洵说,“二百两?倒也不贵,刚好本世子带了二百两买胭脂,也罢,今日便不去怡红楼了,先买护身铜钱吧。” 唐时锦嘴角一抽,她又看了看萧洵的面相,桃花宫黯淡,虽风流,但知洁身自好,唐时锦忍不住问了问,“世子,你真的不考虑入我道门吗?你很适合修道。” 萧洵捏着铜钱,睨了眼小皇叔的方向,拿扇子挡着嘴笑了笑说,“入道门能和你一起修道吗?我听闻,道家可以双修?不知可有此事啊?” 唐时锦呵呵,“童子鸡就不要只会打嘴炮了。” 第124章 破财局 萧洵:…… “萧洵,你皮紧了?有些日子没试你的武功了。”小皇叔眸色幽冷的睥睨着他。 嘴欠败下阵的萧世子立马讨饶,“皇叔,我跟小锦开个玩笑呢,你看我有那么多红颜知己,怎么能出家修道呢,再说,我哪里是皇叔的对手,小锦的道侣怎么也轮不到我呀。” 唐时锦白了他一眼,典型的又菜又欠。 “观你面带桃煞,最近离女人远些吧,避免灾祸。” 萧世子:“小锦你这不是为难我么?” 唐时锦懒得理他,瞧着手中的铜钱,“送财童子要到了。” 话音落,门外传来敞亮的声音。 “小锦,我来迟了。” 陆貅进门,扫了眼店里的人,“诸位好啊,在下陆貅,诸位都是来照顾小锦生意的?” “陆公子。” 谢恒最有礼数的回礼道。 十九王爷和萧世子则是神色淡淡,既不恭维,也不亲热。 陆貅,可称得上京城首富,应该没人不认识他吧? 据说这位陆公子随手打赏一个乞丐,都能让乞丐一辈子不再行乞。 “我要谈生意了,你们没事的可以走了。”唐时锦开口道。 陆貅身上有阴气,送财童子名不虚传。 萧洵此番倒是识趣,摇着象牙折扇施施然的走了。 唐逆和谢恒也相继离开。 唐时锦转头,“王爷还有事?” “无事。”萧宴嗓音低醇道,“就是想多呆会儿。” 唐时锦:…… 他这是,舍不得走? 唐时锦眨眨眼,萧宴又说,“阿锦可会嫌我碍事?” “你愿意呆就呆着吧……”唐时锦摇摇头。 不过换做别人,她绝对嫌。 肯定一脚踢出去。 果然,她是个看脸的,长得好看自带‘特权’啊! 陆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瞧着十九王爷颇有心机啊! “小锦火眼金睛,是瞧出我遇到麻烦了?” 唐时锦点头,“你身上沾了些阴气,面相有破财之相,是家中生意出了问题,最近总破财吧?” “小锦果然厉害,确实如此,最近我黄了好几桩生意,损失了不少银子,家中父母也时常身子不适,就连下人都经常倒霉,这才想请你去看看,莫不是我家又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陆貅沉着脸说。 打从上次被方家偷偷结了阴亲,他就特别敏感。 “你身上有我的护身符,不必担心,阴气伤不了你。”唐时锦说。 “话虽如此,但我还是破财了。”陆貅摊手。 虽然他钱多,但生意不顺,损失银子,他就很郁闷。 尤其家中近日总是不得安宁,他担心又闹鬼。 “不是闹鬼。”唐时锦看了他一眼,问,“你家最近是不是有生人?” 陆貅想了想,点头道,“我家姨母家道中落,前些日子来投奔我家,我母亲顾念姐妹情谊,便将姨母留在了府中。” 唐时锦点头,心下已经猜到了大概,“我随你去陆家看看。” 陆貅笑着看了看她身后,“王爷也去?” 萧宴眯起眸子,便听唐时锦说,“王爷若无事,就帮我看店卖符吧?” 他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听阿锦的。” 萧宴嘴角噙笑。 陆貅忍不住吐槽,十九王爷真会装腔作势! 陆家她是来过的,所以唐时锦对陆家的风水很熟悉。 但现在,她一进陆家,就感觉到,陆家的风水破了。 之前陆家的风水是聚财局,现在相反,是破财局。 “表哥,你回来了。”迎面走来一个活泼灵动的女子,娇笑着要去挽陆貅的胳膊。 被陆貅不露痕迹的拂开,“这是我姨母的女儿,赵莹莹。” 唐时锦点点头,并未多言。 倒是赵莹莹,上下打量着唐时锦,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敌意,“表哥,这位姑娘是谁啊?” 很显然,拿她当情敌了。 陆貅这个表妹,对他的爱意都要溢出眼眶了。 “她是……我的发小,小锦,近来诸事不顺,我请小锦来替我瞧瞧。”陆貅说。 赵莹莹撇撇嘴,“小锦姑娘还会看风水呢?” 竟然还是表哥的发小? 该不会,对表哥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赵莹莹看着她的眼神,充满防备。 陆家这泼天的富贵,哪个女子不眼红? 她定不能叫表哥被外人抢了去! 唐时锦好笑,“我对陆胖还真没有非分之想,倒是莹莹姑娘的非分之想,虽未说出口,却震耳欲聋啊。” 赵莹莹一呆。 然后面上露出一丝羞恼,这女子是在嘲笑她么? 陆貅微微蹙眉,刻意离赵莹莹远了些,“表妹你先回去吧,不要打扰小锦。” “表哥……” 赵莹莹不肯走,但陆貅的神色已经冷了下来,她咬了咬唇,怕惹表哥反感,只得先离开。 “小锦,你随便看。” 陆貅的脸色缓和了些,但又有些说不出的复杂。 赵莹莹回到房间,就满腹怨气,“什么发小,叫的那么亲密!我都没叫过表哥陆胖,表哥什么时候胖过?哼,我看她分明是对表哥有妄想!” “莹莹,这是怎么了?一个人在这神神叨叨些什么呢?”赵母走了过来。 “表哥带回来一个女子,说是看风水,却与她言谈亲密,母亲,表哥拒绝了你为我说亲的意思,如今他又带了个女子来陆家,我还能嫁进陆家来么?” 赵莹莹不安的说。 她实在是没有安全感,草木皆兵,只要表哥身旁有别的女子,她就担心陆家少夫人的位置会被人抢走。 “你说你表哥找人来看风水?”赵母面色微沉,眼睛里闪过一丝紧张,“母亲已经找人将你的八字与陆貅的八字给人看了,最近陆家生意不顺,只要你俩的八字相合,再送到你姨母手里,让她知道你能旺陆家,她定会同意你入府的,莹莹想做陆家少夫人,母亲会帮你的。” 陆家富有,莹莹若做了陆家的少夫人,她们母女下半辈子的富贵就不用愁了。 “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 突然,门口传来清脆的声音。 赵母出去一瞧,脸上挂着笑,“貅儿,你怎么来了?这位姑娘是你请回来的客人么?” 陆貅脸色有些冷,“我不喜欢别人动我的八字,姨母,你犯了我的忌讳。” 方家收买他的八字,暗中结阴亲,给陆貅留下了心理阴影。 他讨厌别人擅动他的八字。 赵母到底是以长辈自居,被陆貅诘问,脸色的笑意险些挂不住,“你这孩子,哪里是我动了你的八字,是你母亲将你的八字交给我的,你母亲也是关心你的终身大事呀,这才让我找人好好算一算你和莹莹的八字是否……” “我说了,我对表妹无意,你与表妹住在陆家,我能忍受,但若姨母存心想些别的,恕我就不能招待姨母了。” 陆貅很直白的说。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看我们母女落难,就不认我们这门亲戚了?你这话……是想将我们母女赶出去啊!” 赵母说着,就伤心的哭了起来,抬起袖子抹泪道,“若不是我们家道中落,如何能厚着脸皮来投奔你们啊,原以为你们母子是个重情义的,不想竟也嫌弃我们……莹莹,我们还是走吧,免得在这里惹人嫌!” 第125章 穷亲戚不能接济 陆貅皱眉。 “表哥,我母亲对你没有恶意的,你能不能……能不能别赶我们走,我跟母亲,会流落街头的,表哥你不是打赏一个乞丐,都能让他一生富裕吗,难道我和母亲对你来说,还不如一个乞丐来的亲吗?” 赵莹莹声音哽咽,母女俩一起哭。 唐时锦嘴角抽了抽,“先别急着哭,等我先解决了破财局,你们再处理私事。” 她就听了这么两耳朵,直呼好家伙,这对母女道德绑架玩的溜啊! 但,这毕竟是陆貅的家事,她一个外人,不便插手。 “什么破财局,莫不是姑娘在陆貅面前说了些什么,才叫他对我这个姨母这般态度?” 唐时锦懒得跟这对心术不正的母女废话,只对陆貅说,“破财局就在这儿,设局让你破财的就是她们。” 赵母一愣,而后反应过来,怒目圆睁,“你说什么呢,你这是污蔑!” “表哥,你怎么能相信一个外人呢。”赵莹莹委屈的哭。 “怎么回事?” 这时,陆夫人听到动静赶了来,赵母见到她,眼珠子一转,顿时哭的更大声了,“姐姐,我若不是实在活不下去了,也不会厚着脸皮来投奔你的,不想竟是如此惹人嫌,你若是不想收留我们母女,大可与我直说啊,何必让貅儿寻这般荒唐的借口来赶我们走呢!” 陆夫人听的云里雾里的,但她听出与自己儿子有关,于是看向陆貅道,“你做了什么?为何要赶你姨母走?” 陆貅蹙眉,“娘,我没有要赶她们走,我好心接济穷亲戚,她们却反过来坑我,在家中设下破财局,叫我生意不顺,娘你这些日子身体抱恙,也是因为这破财局,破了咱们家的风水。” 陆夫人一愣,“竟有这事?” 赵母当即辩驳,“什么破财局,我听都没听过!陆貅找来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就说会看什么风水,这种人我见得多了,都是些招摇撞骗的,保不齐,就是来骗陆家的钱财!” “姨母,是不是莹莹做错了什么,让表哥不高兴了,表哥要赶莹莹走?”赵莹莹可怜巴巴的拽着陆夫人落泪。 陆夫人头疼,“莹莹你先别哭,待我问清楚再说。” 赵莹莹一噎。 为什么还要问? 姨母难道不该帮着她们,把表哥带回来的女子赶出去吗? 对了,那女子呢? 赵莹莹一转头,唐时锦就不见了。 “找着了。” 众人顺着声音看过去,唐时锦正蹲在一颗富贵树底下,陆貅等人走过去,唐时锦抬手道,“这东西污秽,且有毒,陆夫人体弱,不宜靠近。” 陆夫人这才注意到唐时锦,“这棵树怎么……” 叶子都变黄了? “树下埋着阴毒之物,等这棵树彻底枯萎,陆家就完了。”唐时锦说。 陆貅当即喊人,“来人,给我挖开!” 唐时锦起身后退几步,等小厮挖开。 陆夫人也不是个没脑子的,她转头看向赵母,眼神变了变,“你与莹莹来投奔我,我将最好的院子留给你们住,这院子的风水原是一等一的好,这颗富贵树更是我花了大价钱买来的,是整个风水的阵眼,为何下面会埋了东西?” 赵母脸色有些白,“我哪里知道……这院子的东西,我们未曾动过呀!” 树下的土被挖开,露出一个黑色的坛子来。 一股难闻的恶臭便泄了出来。 “陆胖,你最好回避一下。”唐时锦说。 “为什么?”嘴上这么问,陆貅身子很诚实,已经探着身子看了过去。 “呕…!” 然则,看一眼,便吐了。 唐时锦摇头,“都说了让你回避了。” 好奇心害死猫。 然而这坛子里埋的,就是一只猫。 一只被扒了皮,凌虐致死的猫。 但这猫只是食材,破财局的真正手段,是坛子里的五毒。 一股毒气从坛子里飘了出来,被唐时锦用一张符打散,坛口被封住。 里面的五毒还是活的,猫的尸体已经腐烂发臭,蜈蚣蛇等寄居在猫的身体里,阴秽又恶臭。 陆貅吐得胃里一阵痉挛,苦胆水都给他吐出来了,吐完之后,他嫌恶的擦嘴同陆夫人说。 “娘,你看看,我是不是说过,穷亲戚不能接济?你好心留她们住下,她们却要我们陆家玩完啊。” 赵母脸色有些扭曲,“你们陆家富贵,我们家是落魄了,但你这般说话,是瞧不起谁呢!什么穷亲戚不穷亲戚的,亲戚就是亲戚的,你说话怎么能这么刻薄无情呢,接济亲戚不是应该的吗!” 陆貅冷着脸,“我养条狗,狗还知道给我看家护院,哪像你们,反咬一口。” “你!”赵母气得半死却反驳不得,然后又只得看着陆夫人说,“姐姐,你就看着你儿子这般羞辱我?我可是你亲妹妹啊!” 陆夫人身子晃了晃,陆貅扶着她说,“娘,你身子不好,坐下说。” 赵母还在哭,“即便你们陆家不同意与我家莹莹说亲,也不该这么污蔑我们呀!我可真冤啊,平白无故被人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啊!” 唐时锦嘴角抽搐,真想给她用禁言符,这么理直气壮不要脸的,还真是少见。 陆夫人捂着心口,喘了两口气,说,“这阴毒之物,当真不是你干的?” “什么阴毒之物,我住在陆家,寄人篱下,每日战战兢兢,连茶水都不敢多喝一口,哪里敢埋这等东西啊,姐姐,你莫要听信小人挑唆啊!” 赵母说着狠狠地瞪了眼唐时锦。 看赵母哭天喊地的,陆夫人更加头疼了,“貅儿,此事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小锦说是她们,就一定是她们。”陆貅冷淡的说。 陆夫人诧异的看了眼唐时锦,她儿子好像很信任这个小姑娘。 “我冤啊……你怎么能信外人不信你亲姨母啊!说不准,是哪个下人埋的呢?又保不齐,是她……是我埋的!” 赵母话音一卷,险些咬到自己舌头。 她惊诧的捂住嘴巴。 差点就说出来了。 唐时锦勾唇,“是谁干的?” “是……呜!是我干的!”赵母惊恐的瞪大眼珠子,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不受控制的说了真话。 她咬紧牙,不肯说,脸憋的涨红,最后还是抵不住真言符的威力,“是我干的!我原是想等陆家生意不顺,破点财,有点小灾,再让人将莹莹的八字拿回来,与陆貅八字相合,让你们陆家看看,娶了莹莹,你们陆家便能驱散厄运,等我女儿做了陆家少夫人,到时候,我自然会把这坛子里的东西挖出来,如此便不会有人发现了!” 第126章 萧宴居然会召天雷! “母亲,你怎么都说了呀!”赵莹莹脸色煞白,埋怨道。 赵母苦着脸,不是她想说,是她控制不住啊! 说完之后,真言符就失了功效。 赵母大喘气,看到陆夫人母子阴寒的脸色,她还想找补,“不是的,姐姐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 “不必说了!”陆夫人沉着脸,“我好心收容你们母子,你们却想坑害我们家,貅儿说得对,亲戚可以救急,但不能接济!你们今日便离开我们家吧!” 赵母眼看没指望了,顿时面色扭曲了起来,指着陆夫人骂道,“你不过就是嫁的比我好了些,有什么可得意的!如今我落魄了,你却要我看你的脸色过活,你是不是觉得,你陆家赏我一口吃的,我就得对你感恩戴德啊,我的好姐姐!” 陆夫人心口一阵绞痛,她几时给过她脸色瞧? 她来投奔陆家,她好吃好喝的照顾着,竟是收留了一头豺狼不成? 陆貅拳头硬了,这要不是他亲戚,又是两个女人,他高低就要打人了。 姨母住进陆家那日,便在母亲面前说嘴,有意将表妹许给他。 陆貅知道自己条件好,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家中还没有乱七八糟的通房侍妾,洁身自好,京城想嫁他的女子多了去了。 可他已经明言拒绝了,没想到姨母还不死心。 “升米恩,斗米仇,不过如此。”唐时锦冷淡道。 “小锦,今日多谢你了,我们还有些家事要处理,不便留你,酬劳我稍后让人送去你店里。” 陆貅低声说。 唐时锦点头,她随手甩下一张符,那颗枯黄的富贵树,叶子逐渐变绿了,瞧着生机勃勃。 “你家的风水局修补好了,这坛子我就先带走了。” 处理完善后工作,唐时锦就离开了。 然后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一张火符将坛子烧掉了。 回到卦店,萧宴还在等她。 “阿锦……” 唐时锦看了眼他的脸,忽然说,“王爷,你眉间有黑气,最近要小心。” 萧宴一顿,“本王会时刻将阿锦的护身符带在身上。” 唐时锦点头,“王爷该回家了。” “好。”萧宴看她又开始埋头画符,只得默默离开,然后又问高枫,“遇到阿锦后,本王是不是越来越柔弱了。” “是……的吧?”高枫迟疑的回答。 主要是,三小姐太强了,几乎用不着主子出手。 人鬼邪祟她都能搞定。 主子毫无用武之地啊! 哪知,当天夜里,萧宴在回府的路上,便遇刺了。 一个高头大马的身影半路拦在萧宴的马车前。 夜黑风高,高枫察觉到诡异,立时拔刀道,“什么人敢拦王府车架!” 无人回应。 夜深光线不好,高枫看不大清,他上前几步,那身影赫然回过头来,手中举起一双铁锤就朝高枫挥舞了过去。 高枫大惊,连忙提刀挡了一下,却被对方强悍的力量给震飞,险些握不住刀,刷的一下,他将刀尖插入地上,带出一道火花,才堪堪稳住了自己的身形。 好大的力气! 高枫心中大骇。 他抬头,待看清那人的身影之后,目光更是惊骇。 竟是个无头尸! 无头尸提着铁锤,又快步砸了过来,根本不给高枫喘息的机会,它脚踏在地上狂奔,地面仿佛都在颤抖。 铁锤高高举起,高枫奋力提刀抵抗,‘哐当’清脆声,铁锤砸断了他的刀,另一只大锤朝他脑袋落下。 高枫眼神一颤。 下一秒,一股劲风犹如雷电般劈来,击退了无头尸的步伐,顺手将高枫从铁锤下捞了出来。 “多谢主子!” 高枫被救下,依旧挺身护在萧宴身前。 “退下。”萧宴沉声开口。 他不是这凶尸的对手。 高枫握着半截断刀,迟疑片刻,果断退下,不拖主子后腿,“主子小心。” 无头尸似乎确认了目标,大锤哐当哐当砸了两下,然后朝萧宴狂奔过来,鬼气铺天盖地的席卷在萧宴四周。 他犹如星海苍月,逐渐被阴黑覆盖,吞噬。 然而,下一秒,阴黑中散发出一缕金光,十九王爷手中,顷刻间多了一把宝剑,他挥剑而起,周身爆发出磅礴的力量,与铁锤正面硬碰上,磅礴的力量击散开,刹那间风刃四起,高枫也被这风刃刮的睁不开眼睛。 鬼气在宝剑的星芒下荡然无存。 无头尸的铁锤被劈成了两半,但它并未放弃,而是双手扬起了剩下的一只锤子,再次奔向萧宴。 如果它有头,此刻定是爆发出孤注一掷的吼声。 萧宴手腕翻转,宝剑一扬,一道寒芒划过,被斩断的锤子高高飞起,像一颗脑袋一样,砸在了无头鬼的肩膀上。 饶是如此,它仍旧不放弃,继续攻击萧宴。 此时身在太子府的萧湛脸色一白,然后猛地喷出一口血来。 “太子殿下!”左莽大惊。 操控无头鬼的太子面色阴沉,“培养了这么久的凶尸,竟还是敌不过小皇叔!” “太子,道尊叮嘱过,这凶尸尚未炼成,我们不该冒进。”左莽提醒道。 道尊将无头鬼送来太子府,想养成凶尸,府里的阴气虽能养尸,但毕竟太子的道行浅,凶尸其实并没有大成。 只是太子着急想杀十九王爷罢了。 太子不甘的咬了口牙,继续操控凶尸道,“回来!” 然而,他发现,他召唤不了凶尸了! 此时无头尸已经被萧宴一剑刺在地上,他扬手甩出一张符箓,“五雷符!” 天空聚出紫色的雷电漩涡。 太子大惊,最后只得弃车保帅,祭出一张招魂符,召出无头尸的鬼魂。 凶尸需得肉身与鬼魂契合,才会更出色。 这具凶尸,便是肉身与魂魄都有的。 眼下他只能先保住无头鬼的阴魂,舍弃尸身! 就在无头鬼的阴魂脱离肉身的那刻,另有一道符箓飞来,“镇鬼符!” 唐时锦赶到时,看到天上降下的天雷,惊呆了。 阴魂是脱离了尸身三寸的,应该是逃跑没成功,反而被天雷给劈了出来。 难怪唐逆找不到那具砍头尸,原来是被人捞走了。 不过眼下更让她震惊的,是萧宴居然会召天雷! “你会画五雷符?”她惊愕的眨眨眼,走到萧宴身边。 她算到十九王爷有危险,特地来帮他。 结果好像,根本用不着她帮忙。 第127章 黑袍道尊 萧宴慢悠悠的收回手,想了想说,“国师曾教本王画过两回。” 所以,十九王爷竟是十分有天赋的? 画过两回就能召出天雷? “我也就会画这个,其他的符,本王不如阿锦。”萧宴眉眼带笑的说。 唐时锦嘴角抽了抽,我怀疑你在凡尔赛,但我没证据! 她的目光,又被萧宴手里的剑吸引,“七星剑,王爷果然深藏不露!” 此剑,专克妖鬼,乃降鬼除邪的上等法器。 亏她之前还觉得,十九王爷虽位高权重,但对于妖鬼邪祟这块,他却是弱势的。 想着要帮他尽快找回命格,让他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现在看来,十九王爷根本不是什么小可怜,他是扮猪吃老虎啊! “阿锦喜欢,送给你。”萧宴把七星剑递到了她面前。 虽然但是…… “宝剑认主,不听旁人的号令。”唐时锦拒绝道。 萧宴也没勉强,号令七星剑,来日有机会的,他手掌向下一翻,七星剑便幻化成巴掌大小,滑进了他袖子里。 而此时,太子头上冒出细汗,他竟召不动无头鬼了! 无头鬼被唐时锦的镇鬼符钉住了,魂魄发出颤动,唐时锦勾唇,上去抓着无头鬼的胳膊,顷刻间,冰冷的寒气将无头鬼的胳膊冻住。 “以为躲在背后我就揪不住你了吗?让你尝尝我自创的寒冰符。” “怎么回事?” 远在太子府的萧湛大惊,他操控招魂符的手,竟肉眼可见的爬上了一层寒冰,迅速将他的整条胳膊冻住! 唐时锦! 太子咬紧牙,胳膊很快被寒冰冻得僵硬,动弹不得。 唐时锦竟能通过无头鬼,将符箓用在他身上! “王爷,一日之内不得召两次天雷,否则怕引起百姓恐慌,这无头凶尸,我们换个方法镇压吧?” 唐时锦回头看萧宴。 “听阿锦的。” “今日不管是谁想刺杀王爷,我断他一臂,以做惩戒。”唐时锦勾唇道。 阿锦如此为他出头,他只想什么都听她的。 唐时锦两手结印,打下一个符咒,无头鬼的胳膊上出现碎冰的裂痕。 “啊!” 另一头,太子发出惨叫声。 死死的捂着自己被冰冻的胳膊,仿佛有几十把刀同时绞杀他的手臂。 “殿下!这冰如何破解……”左莽见太子疼的满头大汗,着急的拔剑,想将冰敲碎。 “你是想砍了本太子的手吗!”太子怒吼。 脸上青筋暴起。 整条手臂被冻住,碎冰便是要连他的胳膊一并碎了! ‘咔嚓’ 伴随着冰冻碎裂的声音,无头鬼的胳膊碎成了粉末,它没有头,发不出惨痛声,但身体在镇鬼符的禁锢下剧烈的抽搐起来。 随之,太子的惨烈声响彻整个太子府。 他惊恐的看着,胳膊上的寒冰碎裂开,鲜血顺着裂痕溢出。 他的手臂,保不住了…… 这个念头,让太子内心泛起极深的恐惧。 寒冰尽碎,皮肉迅速被割裂,就在碎裂延伸至骨头的瞬间,一缕金光出现,两根手指点在太子手臂上,阻止了骨缝深入裂开。 太子心一沉,仰头看到一个身穿黑袍,神秘诡谲的男子,他声音颤抖,“道尊……” 黑袍男子掌心凝聚灵力,助太子缓解了疼痛。 但他依旧疼的脸色惨白。 眼睛里都是后怕。 “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轻举妄动吗!”黑袍道尊语气凌厉,“你以为凭你这点手段,就能杀十九王爷?” 太子惊魂未定,又仿佛被这话伤到了自尊,他捂着受伤的胳膊,脸色青白的说,“我以为凶尸炼成了,便想除了萧宴这个绊脚石,可没想到,他竟能召天雷!” 说着,他又阴冷的看向黑袍道尊,“说来也是道尊给我的符太弱了,非但没有五雷符这样厉害的符箓,就连其他的符,威力也不如唐时锦的强,道尊的道法莫不是不敌唐时锦?” “你自己愚蠢,还在别人身上找理由?”黑袍道尊冷嗤,“我若是你,便不会去招惹唐时锦,同为修道之人,我不否认她是个天才,小小年纪对道法的造诣,已远远高出许多修道一辈子的人,你们的目标是十九王爷,是这北离国的江山,不是唐时锦,莫要拎不清轻重!” 这训斥的口吻,听的太子更加咬牙切齿,“我是太子,注意你说话的态度!不要以为父皇倚重你,你就能不将本太子放在眼里!” 此人,道法虽高,但未免也太傲气了些! 浑然不将他这个太子放在眼里。 然而,黑袍道尊语气越发不屑,“若不是我,莫说你这个太子,就连你父亲都未必能爬得上那个皇位,十九王爷乃天命所归,是我助你们逆天改命,你们父子才有今日。” 太子白着脸,一时无言反驳。 是道尊,助父皇分离了十九皇叔的命格。 让父皇能顺利登基。 因此,父皇十分信任他。 且此人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他与父皇,从未见过他的真面目,他始终穿着这身黑袍。 父皇将萧宴命格分离一事告诉他,是想让道尊助他一臂之力,在宫外找机会杀了萧宴! 可谁知道萧宴那个短命鬼,命那么硬! 每次都叫他逃脱。 而且,他的胳膊,实在太疼了。 哪怕是道尊及时出手相救,但他的皮肉上,还是出现了一道道绞裂的伤口。 衣袖已然被血浸透。 太子冷着脸,忍不住责怪道,“道尊为什么不早点来,本太子这条胳膊险些废了!” “太子的眼睛,不是也险些废了吗。” 太子一噎。 黑袍道尊懒得跟他废话,言明厉害道,“当初我将十九王爷的命格一分为七,你们本可以将拥有命格的七人培养成最优秀的刀,可你们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宋家杨家相继败在唐时锦手里,唐时锦已将萧宴的命格找回其二,若她找回所有的命格,萧宴就会回到原本属于他的命运上,你这个太子不废也得废了。” 第128章 刽刀镇棺 道尊有猖狂的资本,谁叫他道法高呢! 太子纵然怒火中烧,也只得憋屈的忍下来,他还得仰仗此人,“道尊教训的是,是本太子鲁莽了,那不知,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做?” 黑袍并不买账,冷嗤一声,说,“不要再去招惹唐时锦。” 然后人就消失了。 太子咬咬牙,“迟早有一天,本太子要他跪在我脚边,奉我为主!” “殿下息怒,道尊所言不无道理,殿下还是先忍忍吧,养好伤再说。”左莽劝道。 “还不去给本太子宣太医!” “是。” … “嗯?” 唐时锦歪了歪头,眸中上过一丝迷惑。 “有何不妥?”萧宴问。 “有人破了我的寒冰符,太子背后果然有修为很高的人。”唐时锦说。 “阿锦可能查到是什么人?” 关于太子和皇帝背后的人,萧宴不是没查过,但一无所获。 唐时锦摇摇头,“对方隐匿了气息,这样远程的距离感应不到,也无法追踪。” 且对方的道法,恐怕不在她之下。 唐时锦捻了捻手指,寒冰符在她手心化为灰烬。 帮太子化解寒冰符的人,应该就是从天雷下捞走这无头鬼的人。 否则这无头鬼,哪会为太子所用? 她对这个人,忽然很感兴趣。 说不定,萧宴的命格分离,也是此人所为? 想来是她帮十九王爷找回里宋、杨两家的紫气,幕后之人怕萧宴命格归体,按奈不住了。 “阿姐!” 唐逆来的很及时,他带着大理寺的人巡夜至此,远远便瞧见唐时锦和十九王爷。 “这具尸体怎么会在这儿?”唐逆认出地上的无头尸,正是他下令砍的。 并且还化作恶鬼,来找他报仇。 他目光冷沉。 “不仅尸体在这儿,阴魂也在这。”唐时锦说。 她掐指算了算,说,“脑袋还在太子府,得拿回来与尸身一起镇压才行。” “太子府?阿姐的意思是,这具尸体被太子捡去了?” 唐逆诧异道。 太子难道有收藏尸体的癖好? 还是说,太子府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 “阿姐,我去吧……” 这么想着,唐逆便开口请缨,只是不等他说完,唐时锦就瞥了他一眼,“你的官职大得过太子?” 唐逆一噎。 他自是大不过太子去。 唐时锦掏出一张瞬移符,“把这尸体和阴魂带回去,我去去就来。” 唐逆去了,若太子不让他进府,他还敢强闯太子府搜一颗人头不成。 还是她去,在不惊动太子的情况下,寻回无头鬼的脑袋,省时省力。 唐逆有些为难,“王爷,无头尸我可以找人抬回去,可阴魂……” 他看不见啊! 只见萧宴抬手一抓,便将那被镇鬼符镇压的无头鬼给抓在手里,他转身道,“走吧。” 唐逆:这就抓到了? 十九王爷也会抓鬼? 唐时锦悄无声息的到了太子府,跟上回来给太子治眼睛一样,太子府人仰马翻,太医们又跟三堂会审似的,围在一屋给太子治胳膊。 无头鬼的脑袋就摆在太子书房里,并且头颅上贴了符箓,施了障眼法,肉眼看上去,就是摆了一个个大盘子。 “心术不正,有这样的储君,国之悲哀。” 唐时锦站在一架储物架前,目光冷凉。 这架子上,摆了不止一颗人头。 一个太子,不学习如何治理天下,成为一代明君,将来为天下百姓谋福祉。 竟专门钻研这些旁门左道的邪术。 在府里设下禁术,蓄阴气,炼傀儡,炼凶尸,铲除异己! 这样的人,怎配为君。 天理循环,太子种下恶果,业障满身,等报应来临的时候,必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唐时锦拿了一颗头颅,便离开了。 她的身影消失后,黑袍道尊便出现在头颅架前,隐藏在黑暗中的眸子沉沉的看了会儿被唐时锦拿走头颅,空出来的地方。 片刻后,他幽幽道,“十九王爷可真是捡到宝了。” 忽然,唐时锦的身影再度出现,黑袍道尊也在一瞬间消失。 “跑的还挺快。”唐时锦轻哼一声,等她先处理了这个无头鬼再说,不怕揪不住那些阴沟里的鼠辈。 回到大理寺,唐时锦便说,“找一口棺椁,把无头尸放进去,再找个凶煞之物来镇棺,无头鬼的阴魂呢?我找找镇魂钉给它钉在肉身里。” 棺椁和肉身同时镇住,如此才确保万无一失。 “棺椁好说,可镇棺的凶煞之物,要去哪里找?” 唐逆看她扒拉身上的布袋,像是里面的东西太多,半天翻不出来她要的镇魂钉。 他心想,阿姐看不起真不靠谱,镇魂钉这样的法器,居然像翻垃圾一样…… “我不靠谱,你早就成了无头鬼的刀下亡魂了。”唐时锦翻出镇魂钉,以及无头鬼的头颅,晃了晃。 唐逆脸色讪讪,萧宴挥手放出阴魂,低声道,“砍他脑袋的那把刀便可镇棺。” 唐时锦挑眉,赞赏道,“果然还是王爷聪明,真不知道你这个大理寺少卿是怎么当上的。” 刽子手的刀,沾染了太多的鲜血,且大多都是大奸大恶之人,绝对是凶煞之物。 用来镇棺,最合适不过。 唐逆嘴角抽了抽,“我这就去取刀。” 无头鬼似乎是感觉到了自己的脑袋在这儿,阴魂在镇鬼符的压制下,头颅发出暴躁的吼叫声。 唐时锦直接一道符甩下去,封在头颅嘴上,让它闭嘴。 很快,唐逆就取来了刽子手的刀。 一切备妥之后,唐时锦手指结印,以符箓将无头鬼的阴魂封印进肉身里,再用砍头的刀镇棺,棺材上又多加固了一层法咒。 完毕后,唐时锦敲了敲棺盖,说,“抬去埋了吧,切记,不可靠近水源。” 水属阴,若是棺椁或坟地被水泡到,会助长恶鬼的阴气与怨气,符箓也会失效的。 第129章 星象方位 唐逆招招手,张波便带锦衣卫将棺椁抬走了。 “那个,我有事想与王爷说,我们换个安静的地方说话吧。” 萧宴眸色动了动,然后靠近她,握着她的手环道,“用瞬移符,回王府。” 唐时锦一愣,想了想,王府还能防止隔墙有耳,可行。 于是她掏出一张瞬移符,带着十九王爷消失了。 高枫:主子为了和三小姐亲近,连马车都不要了! 王府书房。 唐时锦要了笔墨纸砚,拿笔边画边说,“我昨夜突然想到了在经书上看过的七星图,然后找二哥要了一份京城的地图,根据地图,我夜观星象,大概测画了一下,王爷请看,这是我结合星象及京城地貌画出来的。” 她画的,是一副星象方位图。 萧宴想了想,拿起笔,在她画的方位图上,标注些什么。 停笔后,唐时锦一眼就懂了。 她画的方位图,分别对应着京城的几户人家。 其中就包含拥有过紫气的宋家和杨家。 换言之,没找回的紫气,很有可能在这些地方。 唐时锦眸色有些凝重,因为萧宴标注出来的……有一处竟与她有关。 … 这天,唐家门口,有个站立不安,来回徘徊的人。 唐娇娇正欲出门,忽然听到有人喊了声,“三小姐?请问姑娘你是唐家三小姐吗?” 唐娇娇看着眼前陌生的女子,微微蹙眉,“我是,你是……” “太好了,终于见到三小姐了,我是长寿镇上孙家的表小姐,我表姐像是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听闻三小姐道法高,我是来找三小姐买符的!” 孙家表小姐,周倩着急的说。 表姨特地吩咐了,一定要找唐家三小姐买符。 三小姐会捉鬼! 唐娇娇面色微沉,忽然又灵光一闪,“你要买符?” 周倩点头。 “买什么符?”她又问。 “驱鬼符!” 唐娇娇眯起眸子,勾唇道,“可以。” 然后她给身边的木槿使了个眼色,说,“去拿张驱鬼符给这位姑娘。” 木槿微愣,小姐哪里会画什么符? 但领会到唐娇娇的眼神,她当即明白,“是,奴婢这就去。” 周倩松了口气。 能买到符救表姐就好。 随后,木槿拿了张符出来,唐娇娇递给周倩,周倩连忙道谢,但唐娇娇却并未松手。 只是淡淡的看着她。 周倩很快明白过来,拿起荷包就要掏钱,“三小姐的符要多少银子?” 唐娇娇还是没说话。 目光瞥了眼她那荷包,仿佛是在说,你能有多大点银子? “五十两……三小姐你看够吗?”周倩抓着荷包,试探的说。 唐娇娇仍是不说话。 周倩抿唇,“一百两!总该够了吧?” 唐娇娇嘴角勾起一个轻嘲的微笑,眼神有些轻蔑的看着她。 木槿很快配合唐娇娇道,“这位姑娘,求符应该有诚心,心诚则灵。” 周倩闻言咬了咬牙,虽然她听过大师做法事收钱都比较贵,但她没想到,一张符也要卖的这样贵! “我身上只有一百二十两,三小姐你看……” 本是想自己留个二十两,回去路上还能填饱肚子。 现在看来,是要一分都不剩了。 “够了,这符你拿去吧。”唐娇娇开口了。 这女子穷搜搜的,也就这点银子了。 周倩忍痛将荷包给了唐娇娇,自己则收起了她给的符,然后抓紧时间上了马车往回赶。 表姐还在等着她救命! 然而周倩并不知道,她找错了人,她见的这位三小姐,并非她要找的三小姐。 第130章 魂归来兮? 唐娇娇打开荷包看了眼,里面有张一百两的银票,还有二十两的碎银。 她不屑的哼笑,“正好我昨日看上了一对红宝石打的石榴钗,这银子刚好够,今日便去买了吧。” “小姐,可那符……” 木槿话没说完,就被唐娇娇瞪了回去,“她自愿买符,我又没逼她,与我何干?” “小姐聪慧,奴婢陪小姐去买钗吧,石榴多子多福,正适合小姐与太子呢。” 唐娇娇眼睛里闪过一丝黯然。 这话如果是以前,她听了会很欢喜,但现在,她却高兴不起来。 太子的心,已然不在她身上了。 但那又如何?一开始她想要的,本就是太子妃的权势和前途。 男人会背叛自己,但权势永远不会! … 这天,谢恒来到卦店,请教唐时锦,“唐姑娘,你之前说,谢寻乃……将死之人,他可是会有什么劫难?能不能给他求一道护身符保平安?” 唐时锦抬眸,难得,他还记得她随口说过的一句话。 那日听戏时,谢寻无礼冲撞,她是说了这么一句。 但,她看了看被谢恒拽来的人,“你拉错人了。” “我是谢归。” 他跟谢寻,经常被认错。 哪怕是家人,也常常分不清他二人。 谢归有些无奈。 大哥拐弯抹角的拉着他上街,没想到是来找唐时锦。 这位唐姑娘,竟能一眼看穿他并非谢寻。 “你们即便长得一样,但气息和灵魂是不一样的。”唐时锦笑笑说。 谢归一愣,她似乎看穿了他所想。 “唐姑娘,不知我大哥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谢寻有劫难? 谢恒与这对双胞胎同父异母,没想到还挺关心弟弟的。 只是,唐时锦看着谢归的眉眼,脸色有些严肃,“谢寻有劫,你也有。” 谢归皱眉,老实讲,他不信这些鬼神之说。 但大哥屡次提起这位唐姑娘,称她道法厉害,谢归不免就对她产生了几分好奇。 甚至在认识这位唐姑娘之后,大哥连后院的侍妾都遣散了。 他觉得,大哥此举,亦是为了她。 “还请唐姑娘明示。”谢恒道。 他两个弟弟,居然都有劫难? “公子,再耽搁下去,就耽误出发的时辰了,先生还在等公子呢。” 谢归身边的书童小声的提醒道。 谢归颔首,“大哥,我并不信这些,先生还在书院等我,我先走了。” 谢恒刚想劝,不妨就听见唐时锦清脆的声音。 “谢公子最近要出远门?” 谢归脚步一顿,“你听见了?” 他正要随先生下扬州去拜访那边的书院,探讨文学。 唐时锦笑了笑,语气却很严肃的说,“看在谢恒没拿到五帝钱的份儿上,我免费给你算一卦,你此行大凶,劝你不要去,去了就回不来了,你命中有一劫,面带死气,谢寻虽有死劫,但他的死劫中尚有一线生机,而你,并无生机。” 谢归皱眉,任谁在听到这话,都不会太高兴。 尤其是在临行前。 “子不语怪力乱神,我是读圣贤书的人,唐姑娘的好意,谢某心领了。” 说完,他带着书童,头也不回的离去。 唐时锦幽幽叹了口气。 你说你读圣贤书和你命里有死劫有啥冲突? 这孩子,不听劝啊。 “唐姑娘……” 谢恒开口,唐时锦抬手打断他,“我提醒过了,这便是他的命数,我虽修道,但亦不能违逆天意。” 谢恒怔住了,心头充斥着浓浓的不安。 于是便告辞离开,他要去找谢归,提醒他务必要注意安全,最好是能劝他别去了。 … “小锦,天色晚了,今日的符都卖完了,我们打烊吧。”唐令仪准备关店。 唐时锦摇头,“大姐,还有人。” 唐令仪一顿。 “唐姑娘……” 这时,卦店门口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唐令仪一看,楞了一下,“谢公子?” 唐时锦抬头,距离上次见谢恒,已经是半个月前了。 他看起来,很哀伤。 整个人十分憔悴,眼圈很重,眼神很悲伤,唐令仪差点没认出他来。 谢恒一进门,就赤红着眼睛对唐时锦说,“唐姑娘,你不是说,谢寻的死劫中有一线生机吗?为什么他没能回来……” 唐时锦闻言眯起眸子。 “谢归回来了,唐姑娘,你能帮我去看看,谢寻的魂……回来了吗?” 谢恒红着眼睛说。 “谢兄,节哀。”唐玉延刚好来接唐令仪和唐时锦回家,算着差不多这个时辰,店里生意该结束了。 却不想,看到谢恒在哭。 谢家的小公子不日前遇难,听闻连尸首都没能找回来,谢家刚办了白事。 谢恒摇头,悲痛的说,“唐兄,我家闹鬼了,我继母怀疑是谢寻回来了,她知道唐姑娘的本事,想请唐姑娘去替我们问问,是不是……是不是谢寻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唐时锦算的卦是极准的,谢归在去扬州的路上,走的水路,结果翻了船。 船上所有人都得救了,只有谢寻,没能救上来。 就连尸首,都不知道被水下的暗流冲去了哪里,至今没能找回来。 明明谢寻是极不爱去书院的,可这次偏偏他也同去了。 唐时锦算到谢恒会来,她起身背上她的小布袋,语气平淡的说,“大姐,二哥,你们先回去,我去谢家走一趟。” “天色晚了,我随你同去。”唐玉延说。 没等唐时锦拒绝,他又道,“横竖我回去也会被阿娘打去接你的。” 唐时锦笑了笑,“也行,二哥跟我一起吧。” 临走前,唐时锦塞了两张符给唐令仪,“大姐,你最近运势也有点低,这护身符和瞬移符你带在身上,早些回家,我与二哥解决了谢家的事就回来。” 唐令仪点头,“好,你们要当心。” 一到谢家,唐时锦便发现有很重的阴气痕迹。 谢家确实有阴魂。 “唐姑娘,我儿发生意外,不幸离世……近日家中不太平,想请唐姑娘看看,是否是我儿……魂归来兮?” 唐时锦一来,谢尚书就迎了出来。 谢家还挂着白灯笼,家中有丧事,看起来也格外冷清。 中年丧子,谢尚书头发都白了,瞧着苍老又憔悴。 却还是忍着悲痛,说给唐时锦听。 唐时锦微微颔首,“谢大人节哀,具体情况,谢恒已经在路上跟我说过了。” “早听说唐姑娘会道法,救了谢恒好几次,谢寻他们的船发生了意外,他没能回来……可我知道,他回来了,定是他回来了,他肯定是不甘心就这么死了,想来拉谢归做垫背,这个不孝子!” 说话的,是谢尚书的继室。 谢恒的母亲死后,谢尚书的妾室生下一对双胞胎,有幸抬为继室。 但从这继室的口中,唐时锦听出,她确实不怎么喜欢谢寻这个儿子。 双胞胎死了一个,她脸上不见什么悲痛,反而是担心谢寻的鬼魂回来找谢归。 谢恒方才就同她说,他继母更为喜欢谢归,而谢寻因为太叛逆纨绔,所以不得人心。 谢归恰恰相反,谢归读书用功,谦谦君子,谦逊有礼,谢夫人更为看重谢归。 第131章 人未死,如何能召的来魂魄呢 对谢寻,素来是不大关心的,因为管束了,谢寻也不听。 “住口!”谢尚书呵斥了一句,“谢寻也是你儿子,他人已经不在了,你还说这些浑话做什么!” 继室垂下头,没再说什么。 到底是自己儿子,也不可能完全不伤心的。 只是,相比起来,她更怕真的是谢寻的鬼魂回来,觉得自己出意外死了,不甘心,想找谢归讨公道! 虽说两个儿子是双生子,但性格才学确实天差地别,谢寻不服管教,不堪大用,她的指望,全在品学兼优的谢归身上。 这几日,谢归总是做噩梦,眼看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她也梦到了谢寻好几次,浑身湿漉漉的,模样凄惨的不得了。 所以才想找唐时锦来问问,看那孩子是不是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你们把她找来做什么,找了道士做法事还不够吗?” 谢归冷然的声音传来。 唐时锦闻声看去,一个书童搀扶着他,他脸色有些白,身子看起来有些虚弱。 她眸光锐利的看了眼谢归,然后摇头叹了口气。 “唐姑娘见谅,昨日碰到个云游的道长,他说我家中有阴气,我们这才知道,是谢寻回来了,可那道长似乎道行不够,没能招来谢寻的魂,我便想到了唐姑娘,你与谢恒也算有几分交情,便让他去请你来。” 谢尚书解释说。 唐时锦点头,“我知道。” 她一来就注意到了谢家屋檐下挂着招魂幡,门窗上也贴着招魂符。 “够了!”不想,谢归脸色冷沉的喝止,“我说了,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谢寻发生了意外,你们应该要做的,是接受事实,而不是在这里靠鬼神之说来麻痹自己!” “唐姑娘,这是我们谢家的家事,就不劳你插手了,请回吧!” 他对唐时锦下了逐客令。 唐时锦也不恼,目光复杂的看着他,“上次我们见面,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谢归抿唇,拳头骤然握紧。 唐时锦双指竖立,祭出一张招魂符,叹息道,“人未死,如何能召的来魂魄呢。” 谢家人听闻此话,皆是一愣,难道谢寻还活着? 谢归脸色变了变。 目光逐渐阴沉。 不等谢家人开口询问,只听唐时锦声音清亮的喊出一个名字。 “谢归,还不速速现身!” 顷刻间,一股阴风袭来,周围阴气如漩涡般聚拢,空气中带着潮湿的水汽,慢慢的,一个脸色僵白的阴魂出现在唐时锦面前。 “啊!” 谢夫人看一眼就害怕的捂住了眼睛。 是谢寻。 让她做噩梦的,就是他! 阴魂浑身都在滴水,很明显是溺水而亡。 “母亲,莫怕,我不会伤你。”阴魂开口说。 只不过,他的肉身落在了水里,所以只能以这副模样见人。 阴魂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谢夫人惊魂未定的看它一眼,“你,你是谢寻?” 阴魂有些悲痛的摇摇头。 “他是谢归。”唐时锦说。 谢夫人一愣,“不可能!归儿不是在这儿吗?唐姑娘,你可莫要诓我们,我听说,鬼最会迷惑人心了!” “母亲,我是谢归。”阴魂想靠近她,但又怕吓着她。 可谢夫人看着它,忽然情绪就激动了起来,指着它骂道,“放屁!归儿就在我身边,他还活的好好地!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冒充我儿子!” “夫人,你有两个儿子,你分得清他们谁是谁吗。”唐时锦语气清冷。 谢尚书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他看着阴魂道,“你是归儿,那你是……” 活着的那个谢归,面色阴沉的开口,“我才是谢归,谢寻,你死了就该去投胎,还回来做什么!” “阿寻,你不必如此。”阴魂叹了口气,一模一样的两张脸,此刻已是阴阳相隔,“不必为我,一辈子活在愧疚中,亦不必为我活。”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谢尚书显然已经猜到了。 死了的是谢归,那活着的,便是……谢寻? 他为何,要冒充谢归回家? 却说自己尸骨无存。 “谢大人还不明白吗?你们都不看好的小儿子谢寻,他是不想你们太难过啊,同时他也愧疚,谢归因他而死。” 唐时锦叹息道。 谢寻脸色苍白,目光恼怒阴沉,拳头捏的死紧,恨声道,“谁让你救我,你为什么要救我,谁稀罕你救我!我死了,对谢家不会有任何改变,可你死了,我就要面对他们的指责,谩骂,还要背负你一条命,哈哈……谢归,你问过我吗!” “怎么会这样……”谢恒震惊的后退,可死的不管是谁,都是他的手足兄弟啊! 他忍不住落下泪来。 “意外发生,所有人都会希望死的是我,回来的是你,你让我背负你的命,我便让你活着,有何不对?” 谢寻的声音充满自嘲和冷凉。 谢尚书闻言,只觉得心沉到了谷底,他浑身冰冷,悲痛使他手脚发抖,“寻儿,你……你糊涂啊!” 谢寻勾唇,他一点都不糊涂。 但凡回家的不是谢归,他便会承受父亲母亲失望的眼神和责骂。 为什么死的不是他? 而是谢归。 他不想听到这样的话,不想背着这样的指责过一辈子,他更恨谢归,翻船的时候,为什么要救他! 谢夫人更是失声痛哭起来,“死的是归儿……不,不可能!我的归儿明明还活的好好地!归儿,你为什么要咒自己啊……” 谢寻说的不错,如果死的是他,她虽心痛一阵,可到底是好接受一些。 可为什么,为什么发出意外的是谢归啊! 她的归儿,怎会如此啊…… 谢寻笑出了声,“你看,母亲多希望死的是我啊,谢归,你死便死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呢。” 就让他用谢归的名字活下去不好么? 母亲有指望,谢家将丧事一办,没了一个谢寻,谢家不会有任何改变。 “我们是双生子,我是你兄长,救你是应当的。”阴魂并不后悔的说。 它回来,是不想谢寻一辈子活在对他的阴影和愧疚中,不想让他当自己死了。 第132章 你的灵魂向死而生 “唐姑娘果然好本事,我伪装的那么好,连最疼爱谢归的母亲都没发现,却被你一眼看穿。”谢寻冷嘲道。 唐时锦摇头,“我说过,即使长得一样,但一个人的气息和灵魂是不一样的。” 她看着面色苍白的谢寻说,“谢归救你,便是你死劫中的一线生机,但这也是他的死劫,我告诫过他,去了就回不来了。” 阴魂的脸被水泡的发白,它苦涩的想,若是他当初信了唐时锦的,没有随船而去,会否真的可以躲过一劫? 可现在,后悔已晚。 “你的灵魂向死而生,而他,再不得归。” 其实从一开始,这对双生子的命运就注定了。 谢夫人再也忍不住的嚎啕大哭起来,她悲痛的捶着心口,悔恨为何会如此,她寄予厚望的儿子没了,可害死她儿子的,却是她另一个儿子。 让她不知道该恨谁。 突然,她将心痛的发泄口对准了唐时锦,泪流满面的指着唐时锦控诉道,“你说你告诫过归儿,你知道他会发生意外是不是?你为什么不救他!” 唐时锦沉默。 “你既算的出来,为什么不早说!你为什么不救归儿……是你害死了我儿子,你还我儿子!” 唐时锦皱眉,“替人改命,是要付出代价的。” “呸!什么代价!无非不就是没给你银子!”她情绪失控的扑到唐时锦身上,抓着她的胳膊质问,“枉你还是修道之人,竟如此见死不救!你修的是哪门子的道,像你这么没良心的人,就该天打雷劈!” 她疾言厉色,将丧子的痛恨转嫁到唐时锦身上。 唐时锦眸色冷了一瞬,不等她动手,谢尚书便将谢夫人拉开了,“住口!” 他转头又想唐时锦道歉,“唐姑娘见谅,我夫人她伤心过度,一时口不择言,还请你海涵。” “无妨。”唐时锦冷声道,“但谢夫人说的不错,我收银子办事,贵公子的阴魂,你们是想送他去投胎,还是让他成为游魂野鬼?” 谢归已经过了头七,鬼差还没来将他带走。 要么就是漏掉了,要么就是因他的尸体被水流冲走,上不了岸。 这样的人,是无法入冥府投胎的。 谢尚书忍痛,“请唐姑娘送我儿去投胎吧。” 事情已然如此,总不能叫归儿成孤魂野鬼在外游荡吧。 “五千两,我送他入冥府。” 至于投胎,排队去吧。 她管不着。 谢尚书一口答应,唐时锦便抬手结印,随即面前出现一条幽绿色的冥道。 谢归看了眼冥道,说,“母亲,不要怪谢寻,这是我的命,非他的错。” 最后,它看向谢寻,似乎还有很多话想交代,但唐时锦直接把他送走了。 她收回手,冥道消失,又祭出一张符箓,将谢家的阴气都消散了。 “我已送他入冥道,谢尚书,可以付钱了。” 付了钱,她要回家了。 “归儿,我的归儿……”谢夫人没忍住,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谢寻和谢恒两人扶着她。 谢尚书随后让人去取银子,唐时锦收了钱便不再多留。 “你身上有谢归的因果,若想赎罪,可以连同他的那份一起活着,而不是舍弃自己活成他。” 唐时锦说完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谢寻望着她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唐时锦从谢家出来,看到一个矜贵的背影,她诧异的眨眼,“王爷,你怎么来了?我二哥呢?” “本王让他先回去了。”萧宴勾唇,“谢家的事解决了?” 唐时锦点头,笑了笑说,“其实我早看出,谢归会死,而我也可以替他改命,但我没有这么做,王爷会不会觉得我见死不救?” “你已经提醒过他,是他执意要去,与你无关。”萧宴认真的说。 唐时锦扯了扯嘴角。 萧宴又说,“阿锦,答应我,不要轻易给人改命。” 他认真的凝视着她。 唐时锦愣了愣,然后眸子里染上一层笑意。 他虽是国师的挂名弟子,但他会画五雷符,对修道禁忌想必也十分了解。 替人改命,便是逆天而为,乃大忌。 其代价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 … 瑞王府。 冷冷清清。 打从嫣然和长生姐弟俩和好之后,嫣然时常往积云巷跑,甚至直接住到了她母亲那里去。 对此,瑞王是有怒难言,最后将这些怒气统统转移到罪魁祸首崇王身上。 说来说去,是崇王玷污了他的王妃! 给他戴了绿帽子。 生下长生那个孽种! 瑞王怎么想也咽不下这口气,他坐在空荡荡的饭桌前,声音阴沉的问,“让你办的事,办妥了吗?” “回王爷,都办妥了。”侍从回应道。 瑞王这才吐了口气,“崇王有意偏向十九弟,当本王看不出来么,这次定要让崇王府翻不了身!” 这天,世子萧洵狼狈的跑到唐时锦的卦店。 准确的说,更像逃。 “世子可是遇到了什么危险?这里有小锦画的护身符,世子要买一张吗,不灵不要钱。”唐令仪非常熟练的拿符纸招待萧洵。 萧洵沉沉的叹了口气,“多谢唐大姑娘好意,但这符,怕是救不了本世子。” 能救他的,只有唐时锦了。 他求助的小眼神儿巴巴的望着唐时锦。 唐时锦神色淡淡。 早告诉过他,他有桃煞,让他离女人远些,非不听。 萧世子噗叽一下就半趴半跪的吊在唐时锦画符的桌子上,“小皇婶,救命啊!” 唐时锦:…… “你叫我什么?”她嘴角抽了抽。 “我叫你姑奶奶也行啊,不看僧面看佛面,你不看我的面子,也看在我皇叔的面子上,姑奶奶,你救救我吧,我保证,以后绝对不敢不听你的!” 萧世子不顾形象的喊。 唐时锦无语,“告诫过你离女人远点,你现在不仅面带桃煞,还一脸的倒霉相,有牢狱之灾,离我远点,别把霉运传给我。” “什,什么?” 萧世子结巴了。 牢狱之灾? 他被女人陷害还不够,还要他坐牢? 萧洵脸色一冷,“小锦你能不能算出,是谁想害我?我给你二百两!” 唐时锦确实能算出他的灾祸根源,只是不等她开口,锦衣卫就来了。 “世子,有人状告你草菅人命,残害自己的骨血,跟我们走一趟吧。” 第133章 唐家没眼光啊 领头的是唐逆。 萧洵眸色一沉,“小唐大人,你要抓我?” “依律办事,世子,别为难我。”唐逆为难的说,“那女子,死了。” “什么?” 萧洵又是一愣,“怎么死的?” “自尽。” 并且还是在崇王府门口自尽的。 众目睽睽之下,那女子一头撞死在崇王府的石柱上。 昨日,有一女子称怀了萧世子的孩子,要让萧世子负责。 在崇王府门口哭诉萧世子始乱终弃。 今日那名女子直接就在崇王府门口自尽了。 事情闹到了大理寺,萧世子身份贵重,只好由唐逆亲自来‘请’世子去大理寺配合询问了。 萧洵眸色沉沉,收敛了纨绔的姿态,面色冷肃的哼笑,“我萧洵行得正,坐得端,不惧大理寺查问。” 他甩手,转身就走。 唐时锦眼神精亮,然后低头画符。 唐逆走之前,回头看了她一眼,“阿姐,你不救他?” 他以为,阿姐跟萧世子交情极好。 会出手帮世子呢? 现在那状告世子的女子死了,一尸两命且死无对证,即便崇王府能护住世子性命,只怕世子也逃不过世人的口诛笔伐。 唐时锦抬眸,语气平淡的说,“世子是我的大客户,自然是要救的,但让他坐两天牢压一压他的桃煞也不碍事,他命里有这一劫。” 而且,她不能白救啊。 这种长期客户,不得等崇王上门来‘详谈’啊? 唐逆瞬间就懂了,他露出好没气的表情,“阿姐真会赚钱。” “比你是强了那么一丢丢的。”唐时锦微笑。 “……” 难怪母亲她们能那么硬气的离开唐家。 认回来的女儿,是个宝。 可惜,祖母不识货,将这么个金疙瘩赶了出去。 哎。 想着,唐逆就忍不住叹息一声,唐家没眼光啊。 … 不出两天。 崇王就找上门来了。 唐时锦用了上好的碧螺春招待贵客,“王爷请喝茶。” 崇王面带忧虑,扫了眼她,“你早知道本王会来吧。” 唐时锦挑眉,也没否认。 “你可有法子能帮到萧洵?”崇王直接开口问。 丝毫不带客套的。 反正都跟唐时锦做过不止一回生意了。 熟悉她的作风和为人。 “以崇王府的地位,应该能保住世子性命吧?”唐时锦轻声说。 崇王叹气,“保住性命有什么用?我要的是他清白做人。” 此事,已经闹到了宫里。 今日皇帝在朝堂上,公然训斥了他。 瑞王也落井下石,称萧洵素来纨绔浪荡,满京城的花楼,无人不识萧世子!又说他管教不严,才叫萧洵这样丢尽皇室颜面。 自尽的那女子,正是怡红楼的花魁,叫花娘,是个有风情又有才情的美人胚子,而萧世子,正是她的入幕之宾。 花娘状告萧世子始乱终弃,并说自己有了他的骨肉,说出去,没人不信。 反倒是萧世子的辩驳,称他与花娘清清白白,才是无人信他。 可偏偏,花娘根本就不给萧洵自证的机会,一头撞死在王府门口。 她是要,钉死萧洵啊。 眼下案子已经交给了大理寺,瑞王又咬着不放,在外散播谣言,诋毁萧洵,若不能还萧洵一个清白,即便不死,恐怕也要贬出京城流放。 唐时锦勾唇,“这次世子沾上人命官司,人死了,死无对证,崇王想保住世子的清誉,怕是不易。” “不必说了,三万两,能否请你出手?” 唐时锦嘴角的笑意更深,就喜欢这样直接的客户。 “我与世子多少也算有些交情,如今他有难,我自不会推辞。” 崇王看她一脸笑意,果然,她是在等着自己开口。 还想着,三万两要是请不动她,那就再加一倍。 她倒也不贪。 听见崇王心声的唐时锦:…… 好家伙,她还是太良心了。 世子的声誉,远不止三万两。 次日。 唐时锦便跟随崇王去了大理寺。 此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全看如何定性。 往大了说,便是世子始乱终弃,草菅人命。 往小,也可以说那花魁攀咬世子,故意陷害。 毕竟她肚子里的孩子,谁也没法证明,真是世子的。 但也无人证明,不是世子的。 不过萧世子花丛浪子的名声已经闯了出去,显然是死者生前的供词更有说服力。 这也是瑞王等人咬死萧洵的原因。 为表重视,大理寺三堂会审,唐时锦一来,就看到了好几张熟悉的面孔。 瑞王是其一,十九王爷萧宴也在。 萧宴一见她,便眉眼带笑,“阿锦,过来坐。” 公堂上的官员都忍不住朝她看了过来。 “十九弟,这不合规矩吧?”瑞王不赞同道。 这里是公堂,让唐时锦来,已经是不合规矩。 瑞王如何不知,崇王将她找来,定是想为萧洵脱罪的。 “此案与瑞王兄毫无关系,你在这,亦不合规矩。”萧宴语气冷漠。 直接怼了回去。 瑞王一噎。 “与他有关系。”唐时锦说,“他身上有咒萧世子的怨气。” 瑞王脸色阴沉,“此处是公堂,注意你的言词!若再信口开河,便是十九弟,也护不住你!” 萧宴上前,眸光幽深的凝视着瑞王,“瑞王兄如此情急,莫不是被阿锦说中,心虚了?” “你!”瑞王狠狠咬牙,“此案与十九弟也没什么关系,你又来此做什么?” “本王执掌京畿营,守卫京城防卫,京城有命案,本王当然有权过问。” 萧宴语气平缓的说。 三堂会审的官员面面相视,这案子还审不审了? 要不干脆让两位王爷审吧? 根本没他们说话的余地啊! “本王也很好奇,瑞王如此穷追不舍,究竟是为什么。”崇王冷然道。 萧宴则带着唐时锦去到了他的位置上。 并且让唐时锦坐了下来。 他则站在唐时锦面前,低声而威压道,“带世子上来问案吧。” 当即,就有锦衣卫去大牢里将萧洵带来。 萧世子一脸不耐烦,“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与花娘之间清清白白,她腹中的孩子不是我的,你们问多少遍,本世子都是这样说。” 父王,小皇叔,小锦都在。 萧洵瞬间安心了。 就是这两天呆在牢里,环境卫生和吃食实在是差。 他两天没洗澡,没换衣服,对于爱干净爱臭美的萧世子来说,这跟冤枉他一样,不能忍! 所以他心情不好。 随后,又有锦衣卫抬了个担架,摆在萧洵脚边,很明显,是一具尸体,上面盖着白布。 第134章 死人也是能开口说话的 “花娘以死明志,难道她会用自己的性命和肚子里的孩子来冤枉世子吗?谁人不知,世子风流,时常出入怡红楼,怡红楼的人都可以作证,世子与花娘感情极好。” “花娘虽置身风尘,却是个烈性女子,卖艺不卖身,她的房间,只对世子开放,对此,世子可有什么要说的?” 审案的官员开口问道。 萧洵瞥了眼,“大人,能不能用你的脑子想想,她是花魁,她的房间怎么可能只对我开放,只对我开放的,那就不叫花魁了。” 主审官一噎。 要不是看你是世子,有这么多人给你撑腰,高低要拖下去先打个三十大板再说! “世子乃是花娘的入幕之宾,这总没错吧?”主审官气结。 “不错,我可是给她花了不少银子。”萧洵施施然的说,“但这又能说明什么?花娘的知己并非只我一个,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大人你有什么证据么?” 主审官又是一噎。 到底是他审问世子,还是世子审问他? 未免太放肆无礼! “萧洵,你现在是疑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竟诘问诸位大人,你眼里还有王法吗!” 瑞王开口呵斥。 主审官心里舒坦了几分,总算有人帮他们说句话了。 “瑞王叔你急着想定我的罪,难道就是你在背后害我?”萧洵嘲弄又天真的问。 唐时锦噗嗤一声,萧世子心直口快,还真蒙对了。 “放肆!”瑞王一拍桌,“你这是藐视公堂,萧洵,你始乱终弃,花娘虽出身风尘,但她为了证明她的供词,可以以死明志,你能吗?” 崇王脸色一沉。 正要反驳,他儿子哼笑一声,“瑞王叔目地暴露了啊?原来王叔想让我去死啊?” 巧言令色,巧舌如簧! “这是在审案,没人听你耍嘴皮子,花娘肚子里有你的骨肉,撞死在你崇王府门口,众目睽睽,这点你无从狡辩!” 瑞王看了眼主审官,“诸位大人,案情已经很明目了,依本王看,可以宣判了。” 几人大人面面相视。 这是不是有点草率了? 世子还没认罪呢。 再者……崇王和十九王爷还在呢,主审官讪讪的看了眼崇王,然后向十九王爷请示,“王爷你看这……该如何判决,还请王爷示下。” “瑞王越俎代庖,妨碍公审,来人,将瑞王请下去。” 萧宴语气淡漠的开口。 主审官冷汗都下来了。 “萧宴!你敢!”瑞王气急的站了起来,怒目圆睁的瞪着萧宴。 十九王爷面无表情,眸色冷淡的看着他。 高枫已经带着玄影卫上来了。 主审官默默地擦了擦汗。 三个王爷汇聚一堂,这案子没法审! “王爷请等一等。” 唐时锦开口,“瑞王与此案有些因果,等先还了世子清白,再请他下去吧?” 她似笑非笑的表情,瑞王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萧宴摆摆手,高枫就带玄影卫守在公堂外。 那架势,仿佛在说,看谁还敢多嘴? “诸位大人,萧洵虽是本王的儿子,但本王不为他说话,也不替他辩驳,他是花魁常客,亦无可辩解,几位大人可以判他个风流浪荡之罪。” 崇王语速平稳的慢声道,“可要说他始乱终弃,戕害人命,我崇王府是不认的,那女子撞死在我王府门前,冲撞我王府,本王没找怡红楼问罪,已是仁慈,花魁是自尽,与萧洵何干?凭何说是他害人?” 好一个倒打一耙。 不为萧世子说话,崇王来此作甚? 风流浪荡不是罪,大理寺自然不能以此来判萧世子的罪。 这话听着公正,实则字字都在偏袒自己儿子。 “可……”主审官一犹豫,说,“亦无法断定,花魁腹中骨肉不是世子的……毕竟她生前亲口状告世子,还去王爷您府上闹事,如今一尸两命,坊间百姓已是议论纷纷,若不能查问清楚,世子怕是要背上这两条人命。” 崇王皱眉。 他如何不清楚事态严重。 不然也不会请唐时锦出手。 现在,她看足了热闹,是不是该还萧洵一个清白了? 崇王的目光看过来,唐时锦当即表示,“我可以让花娘开口说出实情。” 主审官一愣,“人已经死了,如何开口?” “死人也是能开口说话的。” 唐时锦不紧不慢的掏出一张符箓,瑞王嘴角抽搐的呵斥,“荒唐!公堂之上,岂容你怪力乱神!” “瑞王兄,你在狗急跳墙什么?”萧宴眸色冷淡。 瑞王磨牙,“萧宴,你别太过分了!” 仗着手握京畿营和玄影卫,就肆无忌惮! 敢骂他是狗! 唐时锦抬手,结了个手印,符箓在她指尖金光大显,下一秒,一个头破血流的女鬼正趴在自己尸身上嘤嘤抽泣。 “这……也没见花娘开口说话啊?”主审官盯着尸体,以为唐时锦真的能让死人开口说话。 ‘啪嗒’ 却听见,唐时锦打了个响指,说,“花娘一直在这儿啊。” 她在哭自己呢。 见到女鬼的刹那,几位大人差点没从椅子上跌下来,“这这这……她她她……” 鬼鬼鬼! 真的有鬼啊! 几位大人早就听闻,唐家认回来一个闺女,会道法,搅的唐家翻天覆地! 这事儿,是同僚镇南侯亲口认证过的。 最后,这闺女被赶去了魏家寄人篱下。 又听说,她凭借道法救了魏老将军,在魏家混的风生水起。 女鬼一抬头,依旧是她死前的模样,满脸的血,它幽怨的看了眼萧洵,“世子,你为何不救我?” 刹那间,阴风大涨,怨气剧增。 唐时锦祭出一张镇鬼符,“老实点,不然叫你魂飞魄散。” 似乎是意识到唐时锦的厉害,女鬼顿时收敛了怨气,不敢再露出凶恶的表情。 “花娘,我代你不薄啊,几百两的胭脂,上千两的皮毛,眼都不眨的给你买,你就是这么对我的?”萧洵痛心的说。 唐时锦:…… 这是什么绝世大冤种! 她决定了,以后萧世子有难,酬劳得翻三番才对得起他的身价! 第135章 他的怨气比女鬼还重 “萧世子,我也不想啊,可你若是收我入府,我们不就能日日在一起了?我在王府哀求的时候,你为何不肯应我?” 萧洵气的翻了个白眼,他素来觉得,女人是柔弱的,要呵护,为她们花点银子也没什么,尤其是花娘,置身花楼,本就不易。 他去怡红楼,顶多是叫花娘给他弹个曲子,聊聊风月,别的事,可从未发生过。 可她怀了孩子,却要将这口黑锅赖在他头上,还问他为何不答应? 萧世子顿时觉得,不是所有女子都值得呵护! “花娘,你我之间向来都是清清白白的,你心里该清楚,我为何不应,谁让你来找我的?” 萧洵声音冷了下来。 女鬼迟疑了,悲怜的目光看向主审官的方向。 “你你你……你别看本官啊,本官可不认识你!”主审官吓的一身冷汗。 女鬼垂下头,“世子,我不想死。” 所以呢? 萧洵冷眼看它。 女鬼战战兢兢的看了眼头上的镇鬼符,“我知道这位姑娘道法深,我死未过七天,世子可否请这位姑娘让我活过来?只要我能活过来,我便说出实情。” 萧洵拳头硬了,“花娘,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死而复生,哪有这么好的事? 唐时锦也笑了,语气冷然道,“生命只有一次,你自己都不爱惜,把命作没了,现在又想活了?别说我不能让你死而复生,就算能,我也不会这么做。” “你不想帮世子洗脱冤屈了吗?”女鬼哀怨道。 “你以为你不说实话,我就不能让你开口了吗?”唐时锦冷笑。 女鬼顿时急了,“我不想死的!我只是想做做样子才撞在王府门前的,谁知道……谁知道我就撞死了……我只是想见世子一面罢了,若世子肯见我,我也不会铤而走险!” 萧洵气结,他看花娘可怜,才抬举她些。 不想她竟反咬自己一口! “求你,只要你能让我活过来,我一定说!”女鬼朝唐时锦磕头道,“世子给了我许多钱财,我有钱有貌,怎么能年轻殒命呢……姑娘,求你帮帮我。” 唐时锦真就气笑了。 它还真好意思说。 最搞笑的,莫过于萧世子,看看,说他是绝世冤种没错吧? 萧洵咬牙切齿,满腔怒火不知道朝谁发,他这是,养了头白眼狼啊! 崇王冷着眉眼,这混账真丢他的人。 完了。 回去要被父王打了。 萧洵心中哀嚎。 此刻,他的怨气比女鬼还重。 几位大人胆战心惊的坐在椅子上,腿都在发抖,没成想,有生之年还能仿一回包公,审鬼! 瑞王面色铁青,眼神阴冷的盯着女鬼,手里悄悄攥紧了一张符纸。 唐时锦甩手,往女鬼身上扔了张真言符,“说,是谁让你冤枉世子的,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女鬼不肯开口,死死咬着牙。 可真言符的威力,是她抵不住的,“是贺郎!孩子……孩子可能是贺郎的,也可能…是瑞王的,我,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的!” 她喊出来,真言符的威力便消失了,符箓化作灰烬。 唐时锦嘴角一抽,看向几位大人,“刚是哪位大人说,她是个烈性女子,卖艺不卖身?” 连孩子是谁的都不知道。 这叫不卖身? 主审官汗颜。 瞬间被打脸。 他哪知道,花魁私底下是这么个货色! “哪个贺郎?”萧洵若有所思。 “难道是贺家……”主审官话说一半赶忙止住,身为本案主审,不可胡乱猜测。 唐时锦挑眉,贺家? 很熟悉啊。 她抬眸看向萧宴,恰好萧宴也看了过来,四目相对,有一种彼此心照不宣的默契。 她画过的星象方位图上,萧宴就曾标注过贺家。 瑞王脸色阴沉,“你好大的鬼胆,敢攀咬本王,休要以为你是鬼魂,就可以随意诬陷!” 说话间,他手速极快的扔出手里的符,这灭魂符真的会叫女鬼魂飞魄散! 唐时锦果断出手,掷出一枚铜钱,与灭魂符在半空中相撞,符纸在碰到五帝钱时,便自动燃烧了起来,很快就化为灰烬。 ‘嗖’的一下,五帝钱从瑞王耳边划过,钉在他身后的柱子上,入木三分。 瑞王心中惊骇,唐时锦竟有如此力道! 他抬手摸了摸耳朵,指尖染了一点血迹。 “唐时锦!”瑞王震怒。 “当着我的面就想杀鬼灭口,瑞王是不是太心急了些?”唐时锦冷呵。 “十九皇叔说的不错,瑞王叔就是狗急跳墙了呀!原来王叔你也是花娘的入幕之宾呀,其实王叔你身份尊贵,又与王妃和离了,男人嘛,总有些需求的,找找花魁或小倌什么的也没什么,无伤大雅,可你不该将这黑锅甩到侄儿头上来啊!” 萧洵补刀道。 他还故意提高了嗓门儿,一副惊讶的语气。 瑞王脸色青白,“胡说八道!萧洵,你自己放浪形骸,休要在此血口喷人!” 找花魁就算了。 找小倌是什么意思? 萧洵是在内涵男女不忌,作风淫乱啊。 这是在,抹黑他的名声! 三位大人左看看,又瞧瞧,好家伙,皇族的瓜真劲爆啊! 这八卦比审案有意思多了。 “王爷,说不准,我肚子里的孩子真是您的呢……”当事人…不,是鬼,花娘又亲自补刀道。 早知道,它就不去找世子了,瑞王虽年纪大些,但好歹是和离了,府中没有王妃,说不准,她能母凭子贵,混个王妃当当呢? 奇怪,她是怎么想到去找世子的? 哦,好像是贺郎让她去找萧世子的。 然后她就撞死在了王府…… 花娘的记忆有些模糊,她有些记不清了…… 唐时锦竖起两根手指,瞥了眼女鬼的肚子,“我可以帮你验证一下。” 瑞王蹭的一下弹了起来,“一个妓子,也配怀上本王的孩子,若不是看你已死,污蔑本王,定要依律严惩!” 说完,他衣袖一甩,走的脚下生风。 “诸位大人,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唐时锦瞧了眼又怂又爱看戏的三位大人,“趁着花娘还在,赶紧问。” 三位大人嘴角抽搐,“这……不知她口中的贺郎是……” 唐时锦瞥了眼,眸光幽冷深沉,好似深渊,花娘下意识的不敢扯谎,摇头道,“我,我不记得了……” “有人给她用过摄魂符,她的记忆出现了缺失。” 唐时锦察觉到,花娘的阴魂上,有摄魂符的痕迹。 第136章 若生于诡谲,不生也是一种福分 “这……齐大人,吴大人,你们看这鬼的供词,能否作数?”主审官请示另外两位同伴的意思。 主要是,这审鬼他也是第一次啊,没经验。 两位大人也是拿不定主意,最后把目光放在了十九王爷身上,“王爷您看……这供词能作数吗?” 必须得找个靠谱并可以背锅的。 万一陛下问罪,他们也好有个交代不是? “它不是受害人花娘么?”萧宴淡淡道。 “是,是,自然是。” “是为何不能作数?”萧宴语气轻然。 三位大人懂了,十九王爷开口了,陛下那儿,就有人顶着! ‘啪!’的一声,主审官敲响惊堂木,“本官宣判,经受害人辨认,花魁自尽案与世子无关,其腹中骨肉亦非世子所为,故大理寺会将案情张榜,以证世子清白。” 崇王暗暗松了口气。 唐时锦拿钱办事,果然靠谱。 “世子,多有得罪了,如今证实了世子是清白的,来呀,快给世子松绑,世子无事可以回去了。” 主审官笑呵呵的说。 旁听的唐逆亲自上来给萧洵解开了手上的镣铐。 萧洵揉了揉手腕儿,“这鬼地方,本世子一刻都不想多呆,臭死了。” 三位大人讪讪赔笑。 崇王起身,负手而立道,“唐姑娘,多谢。” “不必客气,我收了钱,就得把事情解决好,下次有需要还找我啊。”唐时锦笑着说。 “下次?”萧洵眼皮子一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本世子难道还有劫难?” 唐时锦摊手,“谁知道呢。” 她笑的眉眼弯弯,纯良无害,但萧洵却觉得毛骨悚然,她笑的,好像自己要含笑九泉似的! 但这次的教训,他记住了。 下次选红颜知己,一定会擦亮眼睛! 唐时锦一挥手,花娘的阴魂便被她捏在手里。 然后嘲弄的叹了声。 “阿锦,为何叹气?”萧宴轻声问她。 唐时锦摇头,“花娘腹中的孩子,是瑞王的,但很可惜,瑞王命中注定只能留下嫣然郡主一个。” 嫣然是靠母亲的福泽庇佑下来的。 否则以瑞王的面相和命数,半点血脉都留不下来。 “若生于诡谲,不生也是一种福分。”萧宴说。 唐时锦愣了一下。 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但,十九王爷确实看的很通透。 好一个若生于诡谲,不生也是福分。 … “骗子!这符纸都是假的,诸位莫要被她们给骗了!唐家女卖的这符纸,害死了我的女儿啊!杀千刀的,你们还我女儿命来!” 有人在卦店门口闹事。 唐令仪忙着安抚道,“这位夫人,您可是有什么误会?我们的符纸绝无可能弄虚作假,店里的符纸皆是我在售卖,我不记得夫人来买过符?” 这妇人突然来闹事,称她们的符纸害死了她女儿。 可唐令仪根本不记得,她来店里买过符纸。 唐令仪过目不忘,来过的主顾,她都有印象。 “没有误会!我问你,这可是唐家三小姐的符店!”妇人身上穿着白色丧服,表情痛恨的指着唐令仪。 “是,可夫人并未来买过符。” 这一点,唐令仪记得十分清楚。 这妇人哭天喊地的这样闹事,引得路人围观,指指点点。 唐令仪眸色有些冷,莫不是,这妇人是被人收买来闹事的? “就是她!就是你们!是你们害死了我的女儿!唐时锦卖的符都是假的,大家伙儿别被她们骗了,可怜我的蓉蓉,就被一道符给害死了啊……” 孙母悲痛欲绝的哭。 周倩在身旁扶着她,红着眼睛道,“姨母,您节哀啊,表姐在天有灵,不会想看到您这样难过的……” 可丧女之痛,孙母哪里能节哀,她便要来为女儿讨一个公道。 她一把抓住唐令仪,发狠的拽她,“你还我女儿命来!骗子!你丧尽天良,唐时锦呢?让她出来见我,我要让她给我的蓉蓉偿命!” “夫人,您冷静些……” 唐令仪胳膊被她掐的生疼,但她还是想劝对方冷静。 “我女儿没了,你让我怎么冷静!今日若不给我个说法,我就一头撞死在你们店里!” 孙母面目狰狞,恶狠狠地说着,然后一把推开了唐令仪。 眼神恨不得活剐了唐令仪! 唐令仪脚下一个踉跄,往后摔去,就在要撞在门框上的时候,被人拉住。 “大姐,没事吧?” 唐时锦眉眼沉沉,她一来,便看到这妇人推搡大姐,险些摔着大姐! 第137章 好不要脸! 唐令仪站稳,摇了摇头,“没事,就是这夫人说咱们的符是假的,害的她没了女儿,小锦,不若我们报官吧?” 她们做的是正经生意,不能叫人随意泼脏水! 这妇人死了女儿,虽令人惋惜,但不能胡乱怪在她们头上啊。 小锦的符,绝不可能是假的。 唐时锦站出来,扫了眼这位夫人,“你说我的符是假的?” “不错!就是你!你这个骗子,你的符害死了我的蓉蓉,你还我女儿命来!”孙母狰狞的就要扑上来。 周倩拉住情绪失控的孙母,看着唐时锦,目光中有一丝疑惑。 蓉蓉? 唐时锦瞧着孙母的面相,有些眼熟。 “你来买过符?”她语气幽冷。 “是倩倩来的!她亲自从你手里买的符,枉我还以为你救过镇上的女子,以为你能救我女儿,却不想……竟是害得我女儿没了性命,这就是从你那买回去的符纸!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孙母攥着一张符纸,仍在唐时锦脸上。 符纸落在地上,唐时锦也不恼,她弯腰捡了起来,扫了眼,然后冷呵一声,“你确定,这是在我手里买的符?” 这种垃圾符纸,连符文都画错了,哪来的功效可言? 周倩有些迟疑,“是在三小姐手里买的符没错,我花了一百二十两银子。” 只是,姨母找的这位唐三小姐,与她见到的唐三小姐不一样。 不是同一人。 一听要一百多两银子,围观群众纷纷惊讶。 “唐姑娘的符,平时不是只买一两银子吗?最贵的也才十两,二十两。” “莫不是唐姑娘看人要价?你瞧咱们普通老百姓,哪个能花个一百两银子买符纸,你再看那夫人,衣着打扮,家中定是不缺那点银子的,穷人卖的便宜些,有钱人卖的贵些,这不就是经商之道吗!” “说的有道理,幸亏咱们穷,不然岂不叫人坑了?” “……” 周围人指指点点的说。 唐时锦呵笑,“我不记得我卖过符给你,我甚至不记得我见过你?” “我找的就是唐三小姐!”周倩脸色有些白,若是她找错了人,买错了符,害得表姐没了性命。 姨母不得怨恨她? “你找的不是我。”唐时锦面无表情的说,“你们要讨公道,找错人了。” 周倩心里咯噔了一下。 难道她真的找错了人? 孙母亦是一愣,唐令仪顿时反应过来,“你们找的,是唐家的娇娇吧?她卖给你们的符,与我们可没什么关系,京城谁都知道,我们姐妹早就不住在唐家了。” 对方口口声声找的是唐三小姐,唐令仪瞬间想到了唐娇娇! 唐令仪这话,听的围观群众纷纷点头。 的确如此。 侯夫人乃京城休夫第一人啊。 早听闻侯夫人休夫之后,便带着孩子回了娘家。 如今唐姑娘开了这家卦店,混的是风生水起! 周倩脸色一僵,“我……” 孙母闻言,也朝她看了过来,指着唐时锦问,“倩倩,你带回的符纸是不是从她手里买的?” “姨母,我不知道她不是您要找的三小姐……” 她去了唐家,买来的符纸,竟是被人骗了! 意识到找错人,买错符,害了蓉蓉,孙母又气又急,着急的嚎啕大哭起来。 “我告诉过你,要找会道法的唐三小姐,你为什么……为什么会找错人啊。” 孙母悔恨的直捶胸口,指着周倩,不禁埋怨。 “对不起姨母……我不知道…不知道她不是……” 她怎么知道,唐家有两个三小姐啊? 那个卖她符纸的三小姐,明知道她是求符救命的,为什么还会骗她? 周倩急的要哭。 却不知该怎么跟姨母解释。 这孙母,正是当时查失踪少女时,欣然郡主替嫁的那户人家。 她女儿,便是当时不肯上花轿的孙蓉。 唐时锦有点印象了。 她看了眼孙母面相,说,“你女儿还没死。” 看她面相,亲缘尚在,孙蓉应该还没咽气。 “什么?”听闻女儿还没死,孙母顿时一愣,然后迅速反应过来,抓着唐时锦的手,就要给她跪下去,“三小姐,求你,救救我女儿,你要什么,哪怕是倾家荡产,我也答应你!” 唐时锦拉了她一下,没叫她跪下去,随即抬眸,目光看向人群中,“唐娇娇,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众人闻言一愣。 唐娇娇混迹在人群中,在唐时锦看过来的那刻,她转身便走。 “唐娇娇,你站住!”唐令仪打从经营卦店之后,脾性果敢了很多,她快步上前,准确无误的在人群中将欲逃走的唐娇娇拽了出来。 唐娇娇脸色有些闪躲,面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大姐,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她明知故问。 本是盼着那妇人能砸了唐时锦的店,不想将自己牵连了出来。 唐娇娇,是来瞧唐时锦倒霉的。 结果好像自己要倒霉了. 她是狗眼睛吗,她藏在人群后面,她也能看见! “就是她!”周倩冲上来,一把抓住唐娇娇的手,“就是她将符纸卖给我的,要了我一百二十两银子!你个骗子!居然拿假的符纸来骗我,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唐娇娇秀眉微皱,脸色瞧着很娇柔,但语气不弱道,“这位姑娘,话可不能乱说,我何曾卖过什么符纸给你?我既不修道,也不画符,画符的是我三妹妹,姑娘你找错人了吧?” “不错!我家小姐根本就没见过你,什么一百二十两银子,我家小姐像是缺你那点银子吗?”木槿护主道。 “木槿,不得无礼。”唐娇娇轻声训斥道,那叫一个温婉端庄,“姑娘可能不知道,我是未来的太子妃,实在不是姑娘可以污蔑的人,姑娘若是将银子花在了别处,再买了张假符纸回去骗家中长辈,谁又知晓呢?” “你!”见她不认,周倩又惊又怒。 明明就是她,从她手里骗走了一百二十两银子! 她居然反咬一口! 好不要脸! 第138章 这就演上了 “太子妃……”孙母嘀喃这三个字,眼神闪了闪,她忍痛将周倩拉了回来,“倩倩,不得无礼。” 唐娇娇声称自己是太子妃,便是在警告她们。 她们这样的平头老百姓,哪里得罪的起太子妃这样的权贵。 周倩气死了,但她意识到,对方的身份,她惹不起。 见识过唐娇娇的无耻,她会否认,唐时锦并不意外,她呵笑一声,“唐娇娇,你知道我有的是法子让你说实话吗?” 唐娇娇眼神闪了闪,唐时锦的符,她是见过的,唐啸铭经常被她用符纸定住,动弹不得。 “小锦,即便你与母亲离开了唐家,但我们仍是一家人啊,你难道真的一点都不顾念姐妹情分吗。” 她像是很委屈,显得唐时锦欺负人似的。 唐时锦勾唇,“我就一个姐姐,跟你哪来的情分?” 唐娇娇一噎。 唐时锦还真是一点都不顾及! 是了,她现在混的有模有样,开个卦店赚的盆满锅满,当然有底气了。 听说她店里生意极好,动辄就几千两上万两的银子赚入囊中! 唐时锦掏出一张符箓,“这是真言符,可以让人说真话,是不是你卖的符,一试便知。” 唐娇娇心虚的后退了两步。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符箓! “无需浪费阿锦的符。” 这时,人群外传来一阵响动,高枫带着玄影卫开道。 风光霁月的十九王爷径直走到唐时锦面前,深邃的眸光凝视一眼唐娇娇,唐娇娇忍不住心口一颤,她有些后悔,今日不该来瞧唐时锦倒霉的! “王爷每次来的这样及时,一张符纸而已,倒也不费什么事,我随时可以画。” 唐时锦笑眯眯的将真言符收了起来。 十九王爷说不浪费,那就不浪费。 萧宴嘴角噙笑,他喜欢阿锦不拿他当外人的相处。 随即吩咐道,“高枫,把东西还给她。” “是。”高枫拿出一个绣着鱼尾纹的荷包,“周姑娘,这钱袋子可是你的?” 周倩一看,顿时道,“是我的!” 那歪歪扭扭的鱼尾纹,是她绣鸳鸯戏水的成果,周倩接过荷包,脸颊有些红。 “银子居然还在?多谢王爷。”她道了声谢,然后将荷包拿给孙母看,“姨母你看,我确实拿银子买了符纸的!” 她怕姨母以为,她拿了银子,故意买假符纸诓她。 这银子,是姨母给她的。 孙母点点头,周倩是她看着长大的,她自是信得过的。 怪只怪周倩并未见过唐时锦。 所以才会找错人。 “这银子是唐小姐拿来小店里买了对儿红宝石石榴钗,正好是一百二十两,姑娘可以清点一下。” 萧宴带来了一家银楼的掌柜低头说话道。 周倩感激的看着十九王爷,王爷丰神俊朗,又帮她追回了银子,她忍不住小脸儿微红,再一次对萧宴行礼道谢。 唐娇娇脸色一白,心虚的辩解道,“我花银子买对钗子有何不妥?” “你买钗子,连人家的荷包都舍不得丢啊?”唐时锦呵笑。 唐娇娇脸色彻底僵住。 懊恼自己大意。 买首饰时,随手就将荷包扔给了银楼掌柜。 没成想,却让自己漏出了马脚。 十九王爷也真是多管闲事,竟连一个破荷包都找了回来! 他是闲得没事干吗! 唐娇娇磨了磨牙,心中异常恼恨。 “未来太子妃,真的卖假符骗人啊?” “什么骗人,分明就是骗钱嘛!” “听闻,这位未来的太子妃,虽然只是侯府的养女,但教养是极好的,看来传闻不实啊?” “唐姑娘的符纸我买了,是真的,没想到另一位唐姑娘居然卖假符纸骗钱,未来太子妃也穷的太不像话了!” 周围指指点点的声音钻入唐娇娇耳朵里。 令她面色难堪。 她甚至想转头逃离这里,但她忍住了。 要是逃了,这些难听的话不知道会被说成什么样呢! 唐娇娇深吸一口气,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她微微侧目,看了眼身边木槿。 木槿心口一慌,脸色比唐娇娇更白。 然后扑通一下,就朝唐时锦跪了下去,“对不起三小姐,符纸是奴婢卖出去的,与我家小姐无关!” 唐时锦眯起眸子。 这就演上了? 唐娇娇越发镇定,露出惊诧且意想不到的表情,“木槿,竟然是你?难怪,你说你挣了一百多两银子,要送我支钗当新婚贺礼,我还纳闷,你从哪赚来这么多银子,你糊涂啊!纵然你我素来亲如姐妹,你想贺我,也不该骗人啊。” 听听,连理由都编好了。 都是木槿所为,与她无关。 唐时锦冷呵,唐娇娇不去清风楼唱曲儿真是屈才了。 “小姐一直待奴婢极好,奴婢太想为小姐做些什么了。”木槿低着头道。 “你实在不该诓人……”唐娇娇叹了口气,愧疚又歉意的看向周倩,“姑娘,对不住,是我这丫鬟不懂事,我代她向姑娘赔不是,这只钗就送给姑娘,就当是我的赔罪。” 她将那支红宝石石榴钗从头上取下来,递给周倩。 周倩简直目瞪口呆,她是怎么做到三言两语,就将自己撇清关系的? 还要故作好人,将钗送给她? 呸! 她才不要! 周倩指着唐娇娇,反驳辱骂的话憋了半天,愣是说不出来,最后用尽全力的骂出一句,“你不要脸!” 她好气,气自己嘴笨! 不像唐娇娇这么会说。 颠倒黑白! 见周倩乱了阵脚,唐娇娇越发气定神闲,“姑娘生气也是应当的,这钗还请姑娘收下,否则我实在是过意不去,回去我也会好好责罚木槿的……” “拿开,别碰我,谁稀罕你的钗!”周倩一把拍开唐娇娇塞过来的红宝石钗。 钗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唐娇娇一脸内疚的表情,咬着红唇,娇弱纤瘦,“姑娘若实在不解气,不如打我两下解解气吧?” “你!”周倩气的咬牙切齿。 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偏偏对方示弱,好像她变成了那个无理的人一样! 她气的胸口疼。 吃瓜群众的风向逐渐跟着唐娇娇一番演戏而改变了。 觉得她也不是那么可恶。 丫鬟骗人,她知晓了实情,还跟被骗的姑娘道歉了。 看来未来太子妃不是什么坏人。 唐娇娇心知,示弱是最好的武器,人们往往都会同情弱者。 方才指责她的,不过都是些墙头草罢了,她为自己的扳回一局感到得意。 第139章 世人多愚昧,且摇摆不定 唐时锦无语,看来十九王爷带来的荷包和真相,不如她的真言符好使啊。 就在她打算浪费一张真言符的时候,孙母阻拦道,“倩倩,不要说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她的蓉蓉! 唐时锦说,蓉蓉还没死。 也就是说,蓉蓉还有救! “既然是一场误会,银子也还了回来,此事就揭过去吧,太子妃的丫鬟以后莫要再害人才好!” 孙母如何不知,蓉蓉就是被唐娇娇害成这样的。 可她孙家,如何开罪得起太子妃? 周倩咬着唇,不甘心的退回孙母身后。 唐时锦眸色冷漠,默默将手里的符放了回去,人家受害者都不追究了。 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那银子,是萧宴拿回来的,跟唐娇娇有什么关系? 唐娇娇眼角藏着得意,“夫人说的是,我必好好管教身边的人。” 说完,她就要带着木槿离开。 并且,一脚踩在了被周倩打掉的红宝石钗上。 释放出某种挑衅且炫耀的气息。 木槿就要起身,心中亦是得意,这妇人乡下来的,果然是没什么胆子,小姐亮出身份,她便不敢惹小姐。 回去后,小姐也不会责罚她。 “卖假符纸欺诈他人,损害阿锦名誉,还没赔偿,就想走了?” 不妨,十九王爷幽幽开口。 唐娇娇一顿。 她抿唇看向萧宴,面露娇柔,如迎风扶柳,“王爷,木槿她……” “高枫,把人带去京畿营。” 然则,十九王爷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木槿浑身一颤,“小姐救我!” 高枫就要动手,唐娇娇急着说,“王爷想要什么赔偿!” 要是让木槿被当众带走,她刚刚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温婉贤良的形象不就碎了。 “白银三千两,以儆效尤。”萧宴开口道。 唐娇娇当场就懵了,她上哪去找三千两银子! 唐家现在大不如前,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银子。 即便有,也不可能会让她拿去救一个丫鬟。 “你刚不是说,和她亲如姐妹吗,她因你受罚,你莫不是不管她死活?”十九王爷幽幽道。 唐时锦噗嗤一下就笑了。 腹黑还是十九王爷腹黑。 且看唐娇娇如何自打脸面。 “我……我没有那么多银子!”唐娇娇局促的说。 “你不是未来太子妃吗?你没有,太子有,你说太子愿不愿意花三千两保他的太子妃?再不济,你还可以找唐家,镇南侯为你抛妻弃女,这点银子自然舍得。” 萧宴语气平淡的说。 这话,不禁引起了吃瓜群众的猜想。 镇南侯竟是为了一个养女,抛弃妻女? 莫不是,镇南侯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侯夫人忍无可忍,才断然休夫离家的? 大家纷纷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唐娇娇。 这容貌,若只是养女,难保镇南侯不心动啊! 唐娇娇脸色异常难看,太子怎么可能肯花三千两银子给她赎人? 尤其是这些人看她的眼神,让她怒火中烧! 一群龌龊的贱民! “带下去,唐娇娇什么时候拿银子赎人,什么时候放人,三天内不赎人,便将尸体送回唐家还给她。” 萧宴一摆手。 高枫便将木槿拖了下去。 “呜呜……不,小姐救我……” 木槿边哭边喊,声音充满绝望。 吃瓜群众不免唏嘘,十九王爷做事确实狠辣。 唐娇娇差点没把牙根咬碎,为了给唐时锦出气,十九王爷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她败下阵来,最后只能灰溜溜的离开。 周倩看着十九王爷挺拔的身影,心脏更是砰砰直跳,脸颊越发红晕,王爷是在给她出气呀! 她也曾听闻,十九王爷名声不太好。 都说他喜怒无常,视女子如无物。 原来,都是假的。 王爷是个好人! ‘扑通’一下,孙母响当当的跪在了唐时锦面前,“唐姑娘,求你,救救我女儿吧,我给你磕头了!” 说着,她又砰砰砰的磕了几个响头。 唐时锦面色冷淡,“其实我并不想救你女儿。” 真这么爱自己的女儿,为什么不敢找唐娇娇,为自己女儿讨个公道? 不过她也没必要替孙母打抱不平。 孙母便以为她是怪自己刚才闹事,她连忙道歉,“是我的错,我不该不问清楚便来寻事,我给唐姑娘赔罪,求姑娘救一救我的蓉蓉吧,我求你了。” 她哭着磕头。 令人不忍心,吃瓜群众中有人喊,“唐姑娘道法高深,就救一救她女儿吧!” “是啊,不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唐姑娘就帮一帮她吧,她也怪可怜的。” 世人多愚昧,且摇摆不定。 刚还觉得唐娇娇没错,现在又同情孙母。 不是神佛,却比神佛还悲悯世人。 唐时锦扯了扯嘴角,眸光依旧冷淡,“你女儿答应了人家,连累人家殒命,自己却失信于人,这里面,也有你们的责任。” 孙母一怔,然后哭的更大声了,“唐姑娘,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往火坑里跳啊……蓉蓉不懂事,是那人花言巧语的欺骗了她,他的死实在与我们家扯不上关系啊,试问哪个母亲会让女儿跟一个……” 说着,孙母话音一顿,仍是痛心疾首的哭道,“求唐姑娘救救蓉蓉吧,我求求你了!若,若真要有人偿命,就用我的命来偿,放过我女儿吧!” 她的女儿,与一个戏子情投意合,要跟一个下九流的戏子成亲。 她如何能答应。 可她还没想到,那戏子竟骗她女儿殉情! 幸亏她发现的及时,拦下了蓉蓉,不然她女儿真就没了。 戏子却喝下了毒酒,自尽了。 第140章 没事不要恋爱脑 孙母虽看不见鬼魂,但她知道,定是那戏子回来缠着蓉蓉,蓉蓉才会病重。 其中内情,孙母无法与外人道,她女儿的脸面,孙家的脸面,可都捂在里边儿了。 唐时锦并不理会她的哭诉,转头道,“你们回去吧,明日我会去一趟孙家。” 不为孙蓉。 而是送那戏子去投胎。 为情执着的鬼,她最看不过去。 这种人鬼殊途的鸳鸯,能拆一对是一对! 孙母还在落泪,周倩去扶她,“姨母,唐姑娘答应了。” “太好了,蓉蓉有救了……”孙母激动的手发抖。 周倩望着十九王爷的背影,眼神中藏着不舍,她看到十九王爷跟在唐时锦身侧,正对着她笑,眉眼间是那样的温柔。 … 次日。 唐时锦早起画了加强版的传送符,孙家在长寿镇,离京城好几十里地呢。 走过去费时间,那么远的距离,瞬移符也不用够。 传送符便可行。 并且她去过孙家,知道孙家的位置,画好传送符,唐令仪便走了过来,“小锦,你要去孙家了吗?不若将你二哥带上吧,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孙家只是一点小事,大姐无需担心。”唐时锦随口说。 她抬眸,恰好看到唐令仪的眉眼,萦绕着一缕黑气,“大姐,我给你的护身符还在吧?” “在呢,我随身带着。”唐令仪将护身符拿出来给唐时锦瞧,唐时锦点点头,“大姐最近运势有些低,没事最好不要出门。” 唐令仪自然听她的,“我替你看着铺子,不出门便是。” 唐时锦点头,然后便使用传送符离开了。 孙家。 气氛凝重。 阴气沉沉。 唐时锦出现在孙蓉房间里,孙母忙的迎上前去,抓着唐时锦就要下跪,仿佛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唐姑娘,你终于来了!那鬼又来了!你快看看蓉蓉……她,她像是没气儿了。” “不必跪我。”唐时锦平淡的从她面前走过,孙蓉就躺在床上,唐时锦一眼看出,“她离魂了,魂魄离体超过三天,确实快咽气了。” 孙母一听,顿时哭喊起来,“我的蓉蓉……早知道,娘就不反对你们了,只要你好好地,娘什么都答应你还不成吗。” 可现在哭的再伤心,再后悔,孙蓉也听不见了。 孙母还是跪了下去,“唐姑娘,求你,救救她吧,你道法这样高,定能将她魂魄找回来吧?” 唐时锦抬手,指尖祭出一张符箓,融入孙蓉眉心,随后她僵白的面色逐渐恢复了些血色,瞧着就像睡着了一样。 唐时锦说,“我给她用了安魂符,依她这种状况,三个时辰内找回魂魄,或可无事。” 否则即便找回来了,魂魄长时间离体,人也会变得痴傻。 “三个时辰?”孙母心都悬起来了,“可我们要去哪找蓉蓉的魂魄啊?” 唐时锦看了看孙蓉的面相,说,“她的魂魄还在孙家。” “唐姑娘,求你出手相救,你要多少报酬,我都答应,哪怕是要我倾家荡产,我也愿意!”孙母恳求道。 “好说。”唐时锦勾唇,“贵府有阴气,若不清除干净,时间长了,轻则影响你们的运势,重则影响你们的寿数,我一并帮你们清理了吧?” “好好好,有劳唐姑娘了!”孙母忙不迭的答应,又迟疑的问,“唐姑娘,那戏子是不是……” 真的在孙家? “在。”唐时锦直说,“你女儿正跟他在一起呢。” 孙母顿时就白了脸,吓得浑身发颤,眼泪擦都擦不完的说,“我就知道……那戏子就是不肯放过蓉蓉!” 唐时锦顿住,“从你女儿的面相来看,她命中注定会有此一劫,倒霉的是那戏子,以为两情相悦,结果却只有自己丧了命。” 所以,没事不要恋爱脑。 孙母一噎。 她不想听孙母抱怨,有这功夫,不如赶紧找到那只鬼,敲醒它,告诉它人间不值得,麻溜的去投胎吧。 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孙母面上露出一抹羞愧,“唐姑娘说的是,我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处,不该瞧不起那戏子的出身,连累我女儿,如今,只求它能放过我女儿。” 忽然,隐约传来咿咿呀呀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唱曲儿。 那声音,好似幽灵般,从四面八方钻进来。 阴森幽怨,听着让人忍不住心底发寒。 “它来了……它又来了,唐姑娘,拜托你将蓉蓉的魂魄救回来呀!”孙母惊惧不已的说。 打从那戏子死后,她们家就经常能听到唱曲儿的声音! “你女儿虽失信于人,却也并非十恶不赦,我既来了,便是她的造化,说明她命不该绝。” 唐时锦话音一落,人就消失了。 孙母紧张的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她能听见,唱曲儿的声音就是从后园那片传来的。 看着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女儿,孙母咬咬牙,像是下定了决心,鼓足勇气走出了房间。 “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受风霜与劳碌,年复年年。” 宛转悠扬的戏腔在后园凉亭里唱起。 “恨只恨无道秦把生灵涂炭,只害得众百姓困苦颠连……” 唱的是《霸王别姬》啊。 唐时锦走进凉亭,坐了下来,欣赏的听曲儿。 戏曲的魅力就在于你虽然听不懂,但你却能跟着它的节奏去享受。 唱戏的身影看到她愣了一下,却并未停下来,而是继续咿咿呀呀的唱着。 孙母赶过来,大约是后园的阴气重,唱戏的人在唐时锦出现后便现了身形,孙母一眼就看到凉亭里唱戏的鬼,顿时惊叫起来。 壮着胆子快步走上去道,“你还我蓉蓉……” 唐时锦侧目,眸光冷淡的扫了她一眼,“不要吵。” 孙母一噎。 唱戏的声音还在继续,不过唱腔明显多了几分哀怨,周遭的阴气也更重了。 孙母心惊胆战的,唐时锦不捉鬼,竟还要听鬼唱戏? 她若是喜欢听戏,等救了蓉蓉,孙家再请有名的戏班子唱戏给她听也行啊! 唐时锦认真的听着,甚至还跟着节奏打拍子,直到唱戏的鬼停下,她才鼓了鼓掌。 “唱的不错,我虽不懂戏,但也知道戏已开腔,八方来听,戏没唱完不得叫停的规矩。” 第141章 戏曲,是老祖宗的传承啊 因为戏不一定是唱给人听的。 再说,这儿的观众可不止她一人。 唐时锦瞥了眼旁边的孙蓉,她眼神呆滞,嘴角含笑的看着唱戏的鬼。 显然,她的魂魄还停留在与他‘情投意合’的那段时间。 孙母听了脸色一白,戏子乃下九流,即便有这规矩,也无人在乎遵守罢了。 而她自然看不见,她女儿的魂魄就在她眼前。 “姑娘,是你啊。”阴魂似乎对她笑了一下。 唐时锦挑眉,“我记得你。” 那日在清风楼,她也听过一曲《霸王别姬》,只不过,没想到,再见他已经成了鬼。 当日在台上,他画着浓墨重彩的脸谱,她并未看见他的真容,否则,或许她能看出他的劫,免他一死。 但,他既死了,也说明他命该如此。 唐时锦叹了声,“你生前并未做过恶,死后应该去冥府投胎,你与孙蓉,只是一场露水情缘罢了,你不应在阳间逗留。” “当日也是姑娘,让我唱完了一出戏,姑娘虽不懂这一行的规矩,但姑娘却是第一个尊重我的。” 阴魂对唐时锦的态度很好,他看了眼孙蓉的魂魄,说,“我因露水情缘而丧命,不甘心就此离去罢了。” 他来孙家唱戏,意外见到了孙家小姐。 她同唐时锦一样,没有瞧不起他。 反而说很喜欢他唱戏。 可他终究卑贱,与孙家小姐情投意合,是他高攀了,孙母反对,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他殉情了,孙蓉却退缩了。 孙母才及时赶来将她救下。 “你叫什么名字?”唐时锦并未急着去动孙蓉的魂魄。 她能感觉到,这鬼虽然有怨气,但那怨气很稀薄。 说明他并不想要孙蓉的命。 “我没有名字,我是伶人,他们都叫我虞莲,供人赏乐。” 阴魂苦笑一声。 因为他虞姬唱的好,那些主顾们便打赏了他这个名字。 “虞莲,很好听。”唐时锦笑笑,“你不必妄自菲薄,你的戏很好听,若你肯去投胎,没准儿能投在一个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绝大多数都是人人平等的国度,在那里你可以安心学唱戏,不会有人轻视你,更不会有人轻贱你的戏。” 戏曲,是老祖宗的传承啊。 阴魂怔了怔,“姑娘说的,莫不是世外仙国?我这样卑贱的人,哪里能去到那样好的地方。” “那确实是个好地方。”唐时锦感叹道,“你不想唱戏了吗?” 在这里,戏子是下九流,人人都觉得卑贱。 就连他们自己都这样认为。 这是一种时代的悲哀。 时代虽不同,冥府却是与天地同寿的。 说不准,它能去更好的时代呢。 将戏曲传承下去,发扬光大。 “我想。”虞莲说。 “那就去投胎。”唐时锦语气沉稳的告诉它,“我不会说谎,也没必要骗你,这一世太苦,下一世只要你肯努力,必将能迎来你的甜,将来的戏曲是瑰宝,你与孙蓉已是人鬼殊途,所以,莫要再纠缠了,对你对她都没有好处。” 阴魂动容了。 真的会像她说的那样吗? 只要他肯努力,就不会有人轻视他的戏? 孙母惊呆了。 不敢置信的看着唐时锦。 心道,她是在忽悠鬼吗? 戏子将来会是瑰宝? 怎么可能! 难不成,她说的是地府? 是了,都说人死之后,是没有三教九流之分的。 所以地府没人……没鬼会轻视戏子,也说的过去。 渐渐地,虞莲身上的怨气又消散了些,它最原本的脸也逐渐幻化出来,眉清目秀,看的出来,生前定是个唇红齿白的后生。 唐时锦微微勾唇,“放下不甘和怨气吧,我送你去冥府。” 虞莲看了眼孙蓉的魂魄,又看了看凉亭外的孙母,纠结片刻后,他释然了。 嘴里吐出最后一口怨气,“多谢姑娘渡我。” 唐时锦抬手,掐了个手印,她面前便出现了一条幽绿色的路。 “去吧。” 虞莲转身飘进了冥道。 她撤回手,冥道也随之消失。 孙母愣了一愣,方才,她好像看见凉亭里有路? “唐姑娘,那戏子……” “我已经把它送走了。” 孙母闻言松了口气,“那我蓉蓉……” 唐时锦抬手一抓,握着拳头给孙母看,“你女儿在我手里。” “……” 孙母眼皮子一跳。 就这么,就把蓉蓉的魂魄抓到了? 唐时锦转身,回了孙蓉房间,摊开手,祭出一张符箓,将魂魄拍回了肉身里。 担心魂魄离体太久,融合起来有缝隙,所以她拍的有些重。 不过对于活人来说,是看不见她打魂魄的。 魂魄回到肉身,唐时锦瞧见,肉身上多了一层虚影。 果然,融合有缝隙。 唐时锦又一巴掌拍下去,这次,彻底融合了。 “啊!” 孙蓉猛地惊叫起来,龇牙咧嘴的捂着脑门儿,“你做什么打我!” 好痛。 感觉头盖骨都要被她敲碎了。 “你女儿没事了。”唐时锦挑眉道。 孙母又是喜极而泣,“蓉蓉,你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娘以后再也不逼迫你了…” 孙蓉咬着唇,她还记得她要和虞莲殉情…… “娘,虞莲他……” 她眼中露出一丝惊恐。 她记得,她每天都在看虞莲唱戏。 可虞莲,已经自尽了…… 孙母怕她还想不开,赶忙道,“虞莲已经去投胎了,你放心,它不会缠着你了,今后……今后你若还是喜欢戏子,娘也不拦着你了。” 只要女儿能好好地,下九流就下九流。 只求蓉蓉别再做傻事。 她是真的承受不住了。 孙蓉低下头,眼睛里说不清是愧疚还是后悔,低低的说了句,“娘,对不起……” “你们母女叙旧的话,可以稍后再说,先把账结了。” 唐时锦语气平淡的开口。 孙母这才擦了擦眼角,“不知唐姑娘要多少银子?” “五千两。”唐时锦一口价。 没多要,也没少要。 毕竟她救人,郡主世子都是这个价。 她还帮孙家清除了阴气,就当免费赠送的售后服务了。 孙母眼神闪了闪,面上带着一丝迟疑,孙家虽衣食不愁,却也比不上京城里那些真正的豪门富户。 这价格,对孙家来说,着实不是什么小数目。 第142章 你背上了因果 “五千两,这么多!” 孙蓉这时也反应了过来,顿时从床上坐了起来,“我记得你,你是唐姑娘,救了镇上失踪女子的大师。” “现在我还救了你。” 孙蓉抿唇,“可五千两是不是太多了?你救了那么多女子,赏银也才三千两,为什么到我就多了两千两!” 唐时锦眯起眸子,“第一,她们不是阴魂作祟,第二,她们没有魂魄离体,第三,你觉得你的命不值五千两?” 孙蓉一噎。 “值,值的。”孙母立即接过话茬,“唐姑娘莫怪,蓉蓉她就是心直口快了些,五千两,我愿意给!” 孙蓉赌气的鼓起腮帮子,但终究没说什么。 毕竟是唐时锦救了她。 孙母吩咐人去准备银子来。 孙蓉忍了忍,揪着手指头,纠结的抬头看了眼唐时锦,“虞莲他……真的去投胎了吗?” “嗯。” 唐时锦应了声。 孙蓉突然眼睛一红,然后捂着脸哭了起来,眼泪止不住的落下,“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我没想害死他的,我害怕……” 喝下毒酒的那一刻,她是真的害怕了。 她没想害死虞莲的…… 她是真的,喜欢虞莲啊。 孙蓉就这样,把头埋在膝盖里,抱着自己放声大哭起来。 “你背上了因果,此生都会姻缘不顺。”唐时锦淡声说。 孙蓉一怔。 她抬头,哭红的眼睛愣愣的看着唐时锦。 听到女儿姻缘不顺,孙母急了,“唐姑娘,有没有办法帮蓉蓉……” “我帮不了她,这是她的孽。” 虽然虞莲最后原谅了她,但她自己造下的业障,只能她自己背负。 孙母皱紧了眉头。 女子姻缘不顺,事关终身,蓉蓉以后岂不是要受苦? 她还想再求求唐时锦,管家此时来报,“夫人,五千两银票备好了。” 银票是大面额的,一千两一张,总共五张。 孙母交到唐时锦手里,唐时锦接住,她却又舍不得放手,“唐姑娘,你能不能画个符什么的,替蓉蓉解一解姻缘啊?” “夫人若是舍不得付钱,我们之间也会多一笔孽哦。” 唐时锦微微一笑。 却叫孙母心头一紧。 她赫然松了手,唐时锦笑的她心底发凉。 收了钱,唐时锦掏出一张传送符,转瞬就走。 孙母再想开口都没机会,她只能叹气的搂着女儿,安慰道,“别怕蓉蓉,娘再给你请厉害的大师化解……” “娘,我想修行。” 孙蓉突然说。 孙母一愣,似乎怀疑自己听错了,“蓉蓉,你说什么?” “我想修行,赎罪。”孙蓉语气平淡却很坚定的说。 孙母顿时眼泪又下来了,“蓉蓉,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娘好不容易把你救回来,你…你不要这个家了吗!” 孙蓉摇头,“我没有不要你们,我只是,想找个清净的地方,带发修行,娘,我不出家,你别担心。” 她怎么能不担心! 带发修行同出家有什么区别! 好端端的,蓉蓉怎么就…… 突然看破红尘了一般? “蓉蓉,你别听唐姑娘的,没准儿她是吓唬你的,什么姻缘不顺,她都没瞧过你的八字,怎知你会姻缘不顺,你去修行,让娘怎么办?你不能……不能想不开呀!” 孙母忍不住擦眼泪。 “娘,虞莲因我而死,我该为自己赎罪的。”孙蓉静静地说,“娘见过虞莲吗?万一我死后,要在地府受罚赎罪怎么办?娘你舍得吗?” 孙母说不出话来了。 只能抱着女儿痛哭。 … 卦店内。 一只软嫩的小手伸向了唐令仪,“姐姐,我想买个平安符。” 唐令仪抬头,看到桌子前面站着个小女孩,女孩莫约七八岁,只有桌子那么高,正仰着脑袋看她。 唐令仪看到她小手里的三个铜板,笑了笑说,“你家大人呢?怎么让你一个小孩子来买符呀。” “我爹娘死了,奶奶病了,婶娘说,来这里买符,可以保奶奶平安。”小女孩声音脆嫩的说。 唐令仪听了,不免有些心疼这小女孩,她在女孩面前蹲下,收下一个铜板,然后拿出一张平安符。 “这符你拿回去,放在你奶奶身上,但符纸并不能治病哦,你奶奶如果生病了,你要去医馆找郎中才行。” 小锦说,遇到家境困难的百姓,平安符护身符这些可以便宜售卖。 但也不能不收钱,买卖银货两讫,便不会有因果。 所以唐令仪只拿了一个铜板,意思一下。 “姐姐,我不会用符,你可不可以跟我回去,看看我奶奶,我的钱……请不来郎中。” 小女孩无助又失落的说。 唐令仪心头微涩,这小女孩灰头土脸,身上的衣服也破旧,家里肯定不好过,这三个铜板,怕是她能拿出来仅有的钱了。 自然请不了郎中。 “好,我随你去看看。” 若是小女孩不会用平安符,家中又有老人病重,她还能帮忙请个郎中。 随后,唐令仪被小女孩牵着走出了卦店。 忽然,她脚步一顿。 “姐姐,怎么啦?” 唐令仪想到,小锦说,让她不要出门的。 “姐姐,你要是不想跟我去,就不要勉强啦。”小女孩很懂事。 但也很期盼和求助的望着她。 瞧着着实可怜,令人不忍拒绝。 唐令仪摸了摸身上的符,“不勉强,我随你去去就回。” 她有小锦的护身符,不怕。 来到一处破旧的宅子里,半扇木门被推开,发出‘吱呀’的叫声,仿佛随时会倒塌。 里面是一间土屋,四面漏风,屋里头时不时的传出几声咳嗽。 “奶奶,我买到保奶奶平安的符了,好心的姐姐来看你啦!” 小女孩听见咳嗽声,松开唐令仪的手,就跑进了屋。 唐令仪没想到,京城里竟还有这样破败的地方。 她正要进门,忽然一双枯瘦的手从屋里打开了漏风的破烂门,满头的白发,往下是满脸的皱纹,一个看起来病重又苍老的老奶奶出现在唐令仪面前。 一瞬间,与她四目相对。 老人家有一双老迈但漆黑的眼睛,注视着唐令仪的双眼,让唐令仪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 “唐姑娘,谢谢你啊。” 老人家笑了笑,和蔼的面容中多了一丝诡异。 但唐令仪并未开口说什么。 她甚至,没有走进屋子。 大街上。 唐令仪忽然撞到了人。 “眼瞎啊!走路不看路,好容易休沐一天,白白浪费,真是扫兴!”周兴怀魁梧的声音似乎穿透了唐令仪的耳膜。 令她陡然回过神来。 狐疑的看着眼前高大魁梧的男子,她怎么会在这儿? 此人,又是谁? 第143章 如何?服气吗? 但,好像是她撞到了人,于是唐令仪轻声道歉,“对不住,我一时没瞧见人。” 周兴怀刚从赌坊里输光了出来的,心情正是烦躁的时候,突然被一个女人撞上,心里更是窝火。 张口就要呵斥,被他身边的男子拦了下来。 “统领大人莫气,这位是唐大小姐,她可算是官眷呢,切莫冲动。”贺霖劝道。 他盯着唐令仪,露出一个轻蔑的笑意。 这不是唐玉延的大姐姐吗? 呵,真是冤家路窄啊。 唐玉延在礼部处处跟他作对,抢他风头,他正想着要如何出口恶气呢? 不妨他姐姐就自己撞上来了。 没想到,唐玉延的大姐姐,还有几分姿色嘛。 贺霖上下打量着唐令仪。 唐令仪微微蹙眉,对方眼神太过赤裸,让她很不舒服。 同时攥紧了小锦给的符。 这人若是敢不规矩,她便用小锦的符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官眷怎么了,老子还是禁军统领……”周兴怀是喝了酒的,正想借酒撒气,突然像是看清了唐令仪的脸。 他吼声一顿,比贺霖更加赤裸的盯着唐令仪,眼里露出贪婪的光。 “冲撞了本统领倒也无妨,只是,姑娘你既撞到了我,那便是与我有了肌肤之亲,我得对你负责啊。” 周兴怀摩拳擦掌的看着唐令仪说,“不知姑娘家住何方,芳龄几何,可有婚配啊?” 唐令仪眉头越皱越紧。 嫌恶的后退了一步。 与此人拉开距离。 什么肌肤之亲,这人会不会说话? 粗人莽夫一个。 唐令仪疑惑她不是在守店吗,什么时候离开的? 店的门窗关好了吗?打烊了吗? 贺霖人模狗样的摇着折扇,谁不知道这周兴怀八字硬,夫人娶过好几个,不是死就是疯,她竟还有心思神游天外? 看她如何摆脱周兴怀! 见唐令仪不理,周兴怀也不恼,笑嘿嘿的说,“有婚配也没关系,本统领先娶了你,贺老弟,你刚说她是谁家的大小姐?” “唐家,就是镇南侯府那个唐家。” 贺霖看热闹不嫌事大,撺掇道,“不过听闻唐大小姐随其母侯夫人离开了唐家,住进了柱国将军府魏家,统领大人可要仔细掂量掂量啊,那魏家父子可不好惹呀。” 言下之意,魏家父子,官职功劳都在你之上。 最好是不要招惹。 但贺霖如何不了解这个莽夫,立了点小功劳,陛下提拔他,当上了禁军统领,便心高气傲,自负至极,他这样说,正是激将法,对周兴怀越是管用。 听闻魏家父子,周兴怀确实迟疑了一下,但很快又用不屑的口吻,“我身为禁军统领,难道还高攀不上魏家?” “自然不是。”贺霖以折扇挡住嘴角的得意,“统领大人多虑了。” 周兴怀哈哈一笑,就要上手去抓唐令仪,“夫人,随我回家吧!” 这粗人,竟敢当街强抢民女不成? 唐令仪面色沉沉,扬手一甩,“别碰我!” 一张符,轻飘飘的拍在周兴怀脸上,然后又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周兴怀一愣,“符纸?你莫不是早就对本统领芳心暗许,还去庙里求了符纸来保佑你?” 唐令仪:…… 此人,够自恋,脸皮也够厚。 小锦的符纸,为什么没效果了? 唐令仪狐疑的看了眼掉在地上的符纸,呀! 扔错了。 扔成镇鬼符去了。 这粗人,是活的呀! 当然镇不住他了! 唐令仪又悄悄往袖子里掏了掏,去摸护身符,护身符挡灾挡煞挡鬼,总得来说,只要有危险,都能挡一挡。 “不必害羞,跟我……” 周兴怀一把擒住唐令仪纤细的手腕,唐令仪掏出符箓,只是,没等她扔出去,一把白皙修长的手突然抓住了周兴怀碗口大的手臂。 他一愣。 看了眼来人,“谁敢多管闲事!” 那只白皙修长的手,与周兴怀那只皮肤黝黑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唐令仪也是一怔,然后抬头看去,她眼神微闪,“谢公子?” 谢寻面无表情的看了眼周兴怀,“人家姑娘瞧不上你,你这么没眼色,还想当街强抢民女不成?” 周兴怀眼珠子一瞪,“你是何人!” 谢寻并未回答他。 “周统领,他是谢家幺子,谢寻。”贺霖低声为他介绍。 “我管你是谢寻张寻,想学英雄救美,也得掂量掂量自己行不行!”周兴怀冷哼一声,然后扬起拳头就砸了过去。 … 唐时锦从孙家回来,在卦店没瞧见大姐,倒是瞧见了郡主。 欣然百般无聊的趴在桌子上,见唐时锦回来,眼神一亮,“你可算回来了,本郡主等了你许久。” “等我做什么?”唐时锦随口问,“我大姐呢?” “我来时,你大姐姐便不在。”郡主摇头。 唐时锦微微蹙眉,大姐这是,出门了? “我去去就回。” 说完,人转身就消失了。 正要开口的欣然郡主:…… 她定要,向唐时锦讨一张瞬移符玩玩儿! “大姐。” 唐时锦出现在唐令仪身边的时候,把她吓了一跳,“小锦,你回来了!” 她正专心的看着两人斗殴。 唐时锦扫一眼,貌似还是个熟人。 她算到大姐姐运势低,但又不会有什么致命的危险,没准儿,还会遇到有缘人。 唐时锦瞧着打人的谢寻,看来是已经遇到了。 那个看着魁梧的,被谢寻一拳砸在地上,发出呜咽的哀嚎声。 呸的一声,掉了颗牙齿出来。 谢寻甩了甩手上的血迹,“如何?服气吗?” “你,你敢与我过不去……”周兴怀打不过还在放狠话。 谢寻扬起拳头,“再来?” “不,不不,本统领认输!”周统领龇牙咧嘴的说。 谢寻冷嗤一声,一转头,“我……” 看到唐时锦,他要说的话卡在了喉头,转弯道,“既然唐姑娘来了,我就不送了,告辞。” 本来还想说送唐令仪回去呢。 看在唐时锦帮过他的份儿上。 他礼尚往来。 替唐令仪出头,算还了她一个恩情。 说完,他转身就走。 唐令仪抿着唇,犹疑一下,道,“谢公子。” 谢寻顿步。 回眸看她。 唐令仪意外的眼神有些闪躲,“多谢公子出手相救,只是……你得罪了他,会不会给公子惹来麻烦?” 方才听这人说,他是禁军统领? 掌管禁军,护卫皇宫的。 谢寻若因救他而遭人记恨,她便过意不去。 “我得罪过的人不少,唐大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谢寻浑不在意的说。 他肆意不羁,根本没放在心上。 唐令仪想了想,便将自己的护身符拿了出来,“这个送给公子,就当是答谢公子今日的搭救之恩。” 第144章 瞬移符不卖的 谢寻看着那张符,迟疑了片刻。 这应该,是唐时锦画的符吧? 唐令仪看他不接,以为他不信,便说道,“我家小锦画的符很灵验的,平时都要卖十两银子一张呢,不灵不要钱!” 谢寻似乎笑了一下,“如此说来,唐大姑娘到底是想送我,还是卖我?” 唐令仪眼神闪了闪,“送你。” “那就多谢唐姑娘了。” 谢寻接了符纸,头也不回的离开。 唐时锦瞧着,大姐还在望着人家的背影,啧啧道,“我来的不是时候啊?” 唐令仪回神,“小锦你说什么?” “没什么,大姐出门做什么?” 唐令仪蹙眉,仔细想了想,“似乎是有个小娃女迷路了,我送她回去。” “小女娃,在哪?” 唐令仪一怔,“在……” 在哪来着? “许是我不记得路了。”唐令仪抿唇说。 唐时锦定定的看了看她,然后笑了笑,“大姐,我们回去吧。” 破宅子里,祖孙俩早已没了生气。 玄阳子从破屋子出来,抖了抖华丽的衣袖,拂尘一甩,将一张平安符塞入袖中。 轻哼道,“归虚徒弟画的符,也不过如此。” 不过若是他徒弟来,说不定,这符纸还真能保这对祖孙俩平安。 寻常平安符,多数只是个噱头罢了,人们拿回去求个心里安慰。 可唐令仪留下的这道符,上面却是有灵力的。 一般的阴气怨灵还真进不了身。 不仅如此,还能挡人为的伤害。 但他修道,一张平安符拦得住阴鬼,可拦不住他。 他又从袖中掏出一张传送符,转瞬离开了这里。 随后他又出现在瑞王府中。 “道长回来了。”瑞王正在沏茶,“要劳烦道长亲自跑一趟,辛苦了。” 玄阳子在他对面坐了起来,喝了口茶道,“摄魂术不能隔空操控,且着实耗费功法。” 瑞王挑眉,“这么说,道长成功了?” “贫道出手,岂有不成的道理?” 他已经利用那对祖孙,给唐令仪下了摄魂术。 瑞王笑了。 动不了唐时锦,还动不了她身边的人吗? 现在就等着唐家女送上门来。 … 回到店里。 瞧见欣然。 唐时锦一开口,“你怎么还在?” 郡主嘴角一抽,“本郡主留下来替你守店,你就这态度对本郡主?” “多谢郡主,说来若我不在,这店里确实没人守,小锦,要不我们雇两个人吧?”唐令仪说道。 唐时锦想了想,“也好,店里多是大姐在操持,辛苦大姐了,不过雇人我要先看一看,符箓一类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接触的。” 比如心术不正者,大奸大恶者,好吃懒做者,都不适合干这行。 “你画符才辛苦呢,大姐跟着你赚银子,有什么辛苦的,我有事情干,高兴还来不及呢。” 唐令仪笑着说。 她觉得很充实。 不用拘泥于闺房之中,只能绣花赏花…… “不辛苦,画符不难。” 姐妹俩相视一笑。 “我说你们两姐妹就不要互相吹捧客气了行吗?本郡主可坐在这儿等了你们半个时辰呢!” 欣然郡主好没气的说。 她们姐妹俩感情真好,她羡慕了她不说! 哼! “郡主帮我守店,这张平安符,送给郡主,拿回去带在身上或是贴家里镇宅都行。”唐时锦大方的说。 她的平安符,多效两用。 却不料,欣然郡主撇撇嘴,“我不要平安符。” “那你要什么?” “我想要你那个来去自如的符!” 唐时锦嘴角一抽,“瞬移符不卖的。” 万一有人拿这种符作恶,岂不成了她的因果。 “你不是要送给我吗,不是卖。”郡主说。 唐时锦默然。 “我知道,你不就是怕有人拿着那符干坏事吗,本郡主的人品你还信不过吗!我保证,绝不会拿你的符给你惹事,我就是好奇,没见过这么神奇的符纸,你就给我一张,让我试试呗?” 郡主竖起两根收手指保证道。 唐时锦没吭声。 欣然郡主拉着她连哄带磨,吵的唐时锦实在受不了了,便抬手,“我可以给你一张!” “这还差不多。” 郡主立马笑了,伸出手要符。 唐时锦画了张瞬移符给她,这张符她只用了一成的功力,瞬移起来距离也不会很远,却听见欣然郡主问,“这符怎么用啊?” “拿着符,闭上眼睛心里默念要去的地方,就行了。” 唐时锦说,“不过这符的功效,也跟使用者的修为有关,修为高的,可以完全发挥出符纸的效用,修为低的,暂时没试过,应该移不了多远。” 欣然郡主听懂了。 她就是那个修为低的。 而唐时锦,修为没低过,所以没试过! 郡主拿了符纸,心满意足的走了。 当天夜里,她就试用了。 彼时,魏与泽正在院子里练剑。 他每日饭后,都会习惯练一练。 一来强健体魄,二来不让自己退步。 “将军,水备好了,将军可以沐浴了。”伺候的侍从上前道。 魏与泽点头,挽了一个剑花便收手。 身上一身臭汗。 他去到浴间,褪去衣袍,强健的体魄端坐在浴桶里。 古铜色的肌肤上,有着许多疤痕。 胸肌健硕,满是阳刚之气。 突然,水里冒出一个不明物体,还在咕噜咕噜的冒泡泡。 魏与泽大惊,第一反应就是,闹水鬼了吗? ‘哗啦!’ 浴桶里的水鬼冒出头来,好呛好呛,差点就憋死了,怎么会在水里? 欣然郡主抹了一把脸,擦去眼睛上的水,睁开眼,就对上魏与泽那张黑沉的脸。 她愣住了。 再一看,自己貌似出现在他水桶里? 她眨眨眼,“魏将军,沐浴呢?好巧啊,我,我大概是……” 说话间,目光落在魏与泽的胸肌上,她咕咚一下,咽了咽口水。 魏与泽脸彻底黑成了锅底,他一掌拍在水上,将水花溅向欣然郡主,导致她又睁不开眼。 等她躲开时,只听见哗啦一声,魏与泽已经离开了水里,捞起衣袍便穿在身上。 “郡主,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他语气严厉。 欣然郡主抓着浴桶,趴在浴桶边沿,无辜的说,“我……在看魏将军沐浴?我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你刚好在沐浴啊。” 第145章 是我轻薄了他 她只是,心血来潮试了试唐时锦给的瞬移符。 想着唐时锦说的,闭上眼睛,心里默念想去的地方,就到这儿来了。 魏与泽拳头硬了,“堂堂郡主,连自己的清白名誉都不要了吗。” 魏与泽此时说不清他是什么样的心情。 太胡闹了。 她这样突然冒出来,定是用了小锦的符。 她不会道法,也敢这样乱用符箓。 万一,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她出现在别的男人桶里呢? 他越想越气。 真恨不得把她提起来打一顿,看看她脑子里是不是进水了! “将军,出了何事?”门外的侍从听到魏与泽的吼声,询问道。 魏与泽忍了忍,语气冷沉,“无事,你们退下!” “是。” 门外无人了,魏与泽扫了眼被泡成落汤鸡的欣然,转身道,“穿好衣服出来!” “魏将军,我没有衣服穿了……” 郡主像一头落水的小兽,趴在浴桶里委屈的看着他,“这水,好冷啊……” 魏与泽脚步一顿,正是因为他沐浴用的是冷水,才叫她出来。 泡久了,怕她生病。 可她身上的衣服全湿了,这是魏家,他上哪去找衣服给她穿? 小锦和令仪与她年岁相当,衣服应该适合,可要他去找两个外甥女借衣服? 他该如何说? 说郡主出现在他浴桶里,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将军,把你的衣服借给我一身可好?”欣然郡主可怜兮兮的说。 这水,泡久了是真冷! 魏与泽没理,转头打开门,走了出去。 欣然郡主听见他在门外吩咐,“去找令仪,借身衣裳来。” “啊?”侍从一愣。 将军要借女子的衣裳? 侍从似乎是察觉到什么,偷偷伸长了脖子,往浴间里看。 “还不快去!” 魏与泽一瞪眼。 再敢乱看,眼珠子给你抠了! “是。”侍从再不敢乱看,麻溜的去了。 之所以找令仪,是因为令仪比小锦乖觉,若叫小锦知道郡主出现在他这里,那丫头定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谁成想,唐令仪竟亲自将衣服送来了,“舅舅,是你要借衣裳?可是出什么事了?” 魏与泽:…… 唐令仪不放心,便来瞧瞧。 舅舅怎会找她借衣服? 府中除了她和阿娘,小锦,也没有别的女眷。 “令仪,你把衣裳拿进来给我吧。” 浴间里传出声音。 唐令仪一愣。 这声音,是欣然郡主? 她诧异了看了眼舅舅,然后发现舅舅面色极为冷硬,冷硬中还带着一丝窘迫。 舅舅转过身,沉声道,“你去吧。” 郡主也要人帮忙更衣。 令仪去,她俩倒也不尴尬。 唐令仪便拿着衣裳进去了,瞧见郡主浑身湿漉漉的站在浴桶前。 “郡主,你这是……” 欣然郡主扯了扯嘴角,“出了点小意外。” 唐令仪似乎明白了什么,“我先为郡主更衣。” 一刻钟后,半夏匆匆来报,“小姐不好了,老将军要罚将军!” 唐令仪刚给郡主重新梳妆打扮完,听到半夏的话,郡主回过头,“为什么要罚他?” 半夏看了眼唐令仪,支支吾吾的说,“因为……因为将军犯了诫,老将军已经知道郡主您在这儿了……说,说要让将军去崇王府请罪,任凭崇王发落呢。” 郡主皱眉,“魏将军是和尚吗?犯什么诫!” 然后起身就走。 魏与泽,他就是个榆木脑袋,忠正直板死脑筋的憨憨! 瞧着欣然郡主那气势汹汹的架势,唐令仪有一种她要去护夫的错觉。 她赶紧带着半夏跟上。 厅中。 “好,这么说你是认罚了?”魏老将军冷哼。 “认。”魏与泽跪着,脊背挺的笔直。 “还算你有担当,自己下去领三十军棍吧。”老将军摆手。 他儿子,竟然坏了郡主的清誉! 这个憨憨,不想要媳妇儿,想要军棍,老父亲也是无法。 但他魏家男儿犯错,责罚也绝不敷衍了事。 老将军直接按军法处置。 “慢着!” 欣然郡主赶来,出声喝止,她偏头看了眼在厅外双手抱胸的唐时锦。 “你舅舅要被罚了,你还在这儿看戏!” 唐时锦挑眉。 我这不是在给你们制造红线吗? 欣然郡主说完,径直走了进去,对魏老将军微微屈膝见礼道,“老将军,此事不怪魏将军,是本郡主贪玩儿惹出的事,还请老将军不要责罚他。” “可他轻慢了郡主……” “不,是我轻薄了他!” “……” 老将军一噎。 欣然郡主非常耿直的说,“是我得了一张小锦的符箓,没掌控好,这才出现这桩误会,还请魏将军莫要怪罪才是。” 魏与泽没吭声。 老将军摸了摸胡须,缓了缓杖责。 欣然郡主深吸一口气,然后嘴角微微上扬,“既然事情说开了,无事本郡主就先走了,本郡主此前多有得罪,也请魏将军不要同我计较,是我不懂事,让魏将军为难了,今后我不会再缠着将军了。” 魏与泽一怔。 她这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将军不喜欢我,我不该那么不识趣,对将军死缠烂打,毕竟我是郡主,想来也不愁嫁。” 郡主勾唇,目光平静的看他。 好像真的看开了。 魏与泽的心,突然就揪紧了,“你,不缠我?” “嗯,不缠了。”欣然笑了笑,“将军很开心吧?我终于清醒了。” 魏与泽攥紧了拳头。 缠过他了,又不缠了? 他是该高兴,可是为什么,他似乎并不开心。 “你不是,喜欢我?” 他甚至没意识到自己问出了这句话。 “我是喜欢你,但又不是只喜欢你,我想过了,我还是想找一个喜欢我,也心疼我的夫婿。” 欣然郡主嘴角带着微笑,似乎是在期待着遇到那个心疼她,与她情投意合的郎君。 难道她,喜欢上了别人? 魏与泽面色隐忍,心中仿佛坠下一块大石头,堵的他险些透不过气。 瞧着魏与泽憋闷了脸色,欣然郡主面无表情。 “魏将军,也祝你早日找到你想娶的女子,咱们往后就不必再见了。” 然后,她头也不回的离开。 第146章 猎杀开始! 魏与泽忍无可忍,“你站住!” 他猛地站起身来,目光沉沉的盯着欣然郡主的背影,她此时已经快走出大厅了,正好与唐时锦面对面。 唐时锦悄悄给她竖了个大拇指,以退为进,郡主好计策。 欣然郡主眉头轻佻。 回过头,又是面色平淡,“将军还有什么事吗?” 魏与泽一步步走进她,气势逼人,“你当我魏家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的身子,是你想看就看的?” 哇哦! 劲爆哦! 看来她的符,起了大效用呢。 唐时锦嘴角微微上扬。 调笑的看着郡主。 欣然耳尖微红,面上有过瞬间的羞涩,“我补偿将军吧,将军想如何?” “补偿。” 他看着眼前的灵动俏丽的小女子,不知何时起,心中会随着她的喜怒哀乐而动,她的一句话,便会牵动他的情绪。 “好啊,你补偿吧。” 魏与泽眼神中带着占有。 老将军则是沉默不语。 就看着自己儿子被套路。 唐令仪随后赶来,察觉到气氛不太对,舅舅好像要将郡主禁锢起来。 “小锦,郡主她……” “嘘。”唐时锦悄悄噤声,挑眉看向厅里,“瞧,舅舅要被拿捏了。” 唐令仪似乎明白了什么,然后,她语气认真又严肃的问,“小锦,若要称郡主为舅母,你叫的出口吗?” 唐时锦摇头,“叫不出口。” 还好。 小锦也叫不出口。 也算有个伴儿。 因为她可能也叫不出口! “我方才同父亲说了,受完罚,便去提亲。”魏与泽低头看着被他圈禁在身前的小女子,声音压抑的说。 欣然郡主一愣,“你说什么?” “咳,老夫这不成器的儿子,说是想求娶郡主,不想郡主瞧不上他了,着实是他高攀了。”魏老将军笑呵呵的说。 郡主眼神一亮,嘴角上扬。 忽然笑意褪去,她淡淡的看着魏与泽,“将军是因为喜欢我想娶我,还是只是因为,我瞧了你的身子?” 如果只是碍于礼节规矩,那不是她想要的。 她想让魏与泽心甘情愿的娶她。 魏家派了马车,送欣然郡主回府。 坐在马车里,郡主忍不住咧开了嘴角。 越想越高兴,她捂着脸,整个人既兴奋又害羞的倒在坐席上缩着。 “两者,都有。” “我不想你瞧别的男子。” “你今日出现在我浴桶里,给了我直面心中情动的机会。” 想起魏与泽的回答,郡主兴奋的手舞足蹈,恨不得在坐席上滚两圈。 然后‘啪叽’一下,滚了下来。 咚的一声响,车夫听见声音,停了一下马车,“郡主,你没事吧?” 欣然连忙扶着坐席爬起来,轻咳一声,“没事,继续走吧。” 车夫应了声,然后继续赶马车。 魏老将军已经说定,三日后便来提亲。 她得回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父王和哥哥。 … 夜深。 唐令仪正睡着,忽然从熟睡中睁开了眼睛。 然后沉静的坐起身来,起床离开。 唐令仪走出魏家,唐时锦陡然睁开眸子,眸中一闪而过的冷光。 敢动她家人,活腻歪了。 她唇角勾起一丝冷笑,随后也起身离开房间。 王府。 瑞王慵懒的打了个哈欠,正欲起身,玄阳子说,“她来了,王爷有兴致,王爷先请。” 瑞王闻言,嘴角挑起一丝淫笑,“那本王就却之不恭了。” 随后,他摆手吩咐道,“去将唐家女带进来。” 此时,唐令仪正出神般逗留在瑞王府外。 很快,王府大门打开,从里面出来两个侍从,夜深人静,四下无人,侍从迅速直接将唐令仪拽了进去。 砰的一声。 大门关上。 唐令仪神情呆滞的坐在床上,瑞王摸着她脸上的肌肤,光滑细腻,令他爱不释手。 “唐家倒是出美人儿,唐时锦也有几分姿色,只可惜,她浑身是刺,不好拿捏,还是你听话。” 瑞王捏着唐令仪的下巴,目光赤裸的盯着她的胸口。 唐令仪依旧没有什么反应。 “用了摄魂术,果真少了些风趣。”瑞王对唐令仪的呆板有些嫌弃。 不过也无妨,等明日,全京城都会知道唐家大小姐不知廉耻,爬上他的床。 看唐时锦和魏家母子还有何脸面在京城立足。 既能玩女人,又能出口气,瑞王对此举非常满意。 玄阳子在房中打坐,闭目养神,心想,便宜瑞王了。 王府外,寂静无人,唐时锦看着王府的人将她‘大姐’带了进去。 “小锦,能有你这么个妹妹,我上辈子定是积了大功德,若不然,我怕是早就翻不了身了。” 唐令仪感激道,同时目光冷了下来,“没想到堂堂瑞王,竟如此卑鄙无耻!若不是你及时赶来,我便要万劫不复了。” 就在刚刚,小锦将她拦了下来,她才知道,她竟中了摄魂术。 毫无知觉的来到此处。 小锦又用一张纸人和符,幻化出她的模样,被瑞王府的人带了进去。 想想真是后怕,要是小锦没有赶来拦下她,她怕是…… “大姐,瑞王记恨的人是我,想对付的人也是我,说来还是我连累了你。” 唐时锦语气幽冷,眸光更冷,“瑞王敢动你,我必让他付出代价,大姐你受惊了,我先送你回去,瑞王背后还有人帮他,我得把那个败类一起揪出来。” 唐令仪知道,深更半夜的,她留下来也帮不了小锦的忙。 于是点头道,“你要当心,早些回来。” “放心吧大姐,我打扫完渣渣就回去。” 唐时锦安抚一笑。 然后,她掏出一张瞬移符,将唐令仪送走。 唐时锦目光冰冷,猎杀开始! 她再次祭出瞬移符,眨眼间出现在瑞王房间里。 此时瑞王正在床上挥汗如雨,只见他面色潮红,神情亢奋,满脸享受的表情,像条狗一样趴在床上,浑身赤裸正对着空气做着不可描述的动作。 唐时锦扫一眼,都他娘的辣眼睛。 她一挥手,掀起一股清风,将丢在地上的衣袍掀起,盖住瑞王那具辣眼睛的身体。 瑞王还沉浸在即将到达高 潮的巅峰时刻,下一秒,被唐时锦连人带床直接打包送走! 第147章 元观主,你以为你跑得掉吗 唐时锦拍拍手,打扫完一个,还有一个。 玄阳子打坐中,忽而觉得温度骤冷,他猛地睁开眼,察觉到有森森阴气从门缝中溢了进来。 他顿时弹了起来,拂尘一甩,“哪里来的野鬼,敢来贫道面前撒野!” 话音落,房间里阴气更重了。 一老一小两个阴魂死气沉沉的望着他,玄阳子看清阴魂后,发出一声冷笑,“贫道当是哪来的游魂野鬼呢,原来是你们两个,凭你们这点鬼气,也想找贫道报仇?识相的速速褪去,贫道还能饶你们一命,否则便让你们魂飞魄散!” 这两个阴魂,正是白日里被他害死的祖孙俩。 阴魂哀怨,鬼气森森。 但玄阳子身上终究是有道法的,阴魂虽有怨,却无法近身。 玄阳子冷呵一声,立马从袖中掏出一张镇鬼符,“既然你们不识好歹,贫道便送你们一程!” 说着,他甩出符箓,打向阴魂。 “呜啊!” 小女孩发出一声鬼嚎,鬼气混合着阴气,与符箓发出的金光碰撞上,一时进退两难。 老奶奶也张大嘴巴,眼口鼻里涌出黑气,屋子里阴冷无比,黑气如蛇一般缠向玄阳子。 祖孙俩一起夹击,玄阳子在操控镇鬼符对抗时,脚步微微往后滑了些。 没想到这对祖孙俩的鬼气这么重! 他当即加大了灵力的输送,镇鬼符金光大显,随着他一声大喝,祖孙俩的阴魂被震退。 阴气零零散散的蔓延在屋子里。 “贫道竟有些小瞧你们了。”玄阳子一甩拂尘,目光阴冷,赫然间,他指尖多了两枚阴黑的法器。 灭魂钉! 被这钉子打中,阴魂便会灰飞烟灭。 “贫道要让你们永无来世!”玄阳子道袍一甩,灭魂钉‘咻’的飞出,直逼阴魂面门。 奶奶弯下身,佝偻的背影将孙女小小的身影护在怀里。 哪怕是成了鬼,她还是想保护小孙女。 就在灭魂钉要打上奶奶脊背的时候,一股醇厚的灵力破空而来,一把掀翻了灭魂钉。 ‘叮铃’清脆响。 灭魂钉掉在地上。 什么人拦下了他的法器?玄阳子眼神一闪,而后目露凶光,“何人打搅贫道除鬼!” “修道之人却手染人命,枉杀无辜,阴魂找上你,乃因果循环。” 唐时锦声音清冷,身形亦随之出现。 她一直在,不过用了隐身符,她早料到,这两个阴魂,不是玄阳子的对手。 他毕竟修道数十年,虽谈不上强悍,但对付老奶奶和小女孩这样刚死的鬼,却是绰绰有余的。 从她在瑞王府外送走大姐时,这两个阴魂便在。 老奶奶和小女孩是死在玄阳子手里的,所以才来找他报仇。 “又是你!”玄阳子一眼就认出了唐时锦,顿时面色阴沉,“上次你拿个假布袋诓骗贫道,贫道还没找你算账,你还敢送上门来!” 说罢,他扬起拂尘,祭出摄魂符大喝道,“今日,贫道便结果了你,了却你我之间的恩怨,你放心,贫道会将你的符箓利用起来,为我道门增光!” 唐时锦眯起眸子冷呵,“道门就是有你这样的人才日渐衰微。” 心生贪欲,觊觎她的符,道心不纯不净不稳,还好意思说为道门增光。 用无辜之人的性命,来给她大姐下摄魂术,以道法害人,心术不正! 这样的人,怎配修道。 唐时锦目光冰冷,今日她便替道门清理门户! 他想以摄魂符操控唐时锦的心智,却不想,唐时锦一挥手,一股极强的灵力将他的符纸打散了。 玄阳子心中惊骇,“你灵力竟如此深厚!” 难怪她这般自视甚高! 玄阳子意识到,他可能不是唐时锦的对手。 于是掏出一张符箓,瞬间消失在唐时锦面前。 “姐姐,他跑了。” 小女孩牵着奶奶的手说。 它似乎知道,唐时锦是来帮它和奶奶的。 所以对唐时锦很乖巧,并没有露出鬼相。 唐时锦蹲下身,摸了摸小女孩的头,“他跑不掉的,姐姐会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但你跟奶奶,该去投胎了。” 她掐了个手印,幽绿色的冥道出现在眼前,她看着祖孙俩破破烂烂的衣服,轻声道,“世间太苦,下一世就不会受苦了,去吧。” 小女孩看了眼奶奶,老奶奶依旧是慈祥和蔼的面容,她满脸皱纹的含着一滴泪,“姑娘,谢谢你啊。” 它年纪大了,即便活着,也养不活小孙女。 苦了一辈子,死对她来说,是解脱,她牵着小孙女说,“奶奶带你去找一户好人家,下辈子,不会再跟着奶奶吃苦了。” 孙女跟着她,一顿饱饭都没吃过。 这么小,还丢了性命。 奶奶很愧疚。 小女孩摇头,“我要跟着奶奶,奶奶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奶奶抬起枯瘦的手背,颤颤巍巍的擦去眼角的泪,脸上的皱纹是那么的清晰,老人家背影佝偻,牵着小女孩,走进了冥道里。 唐时锦挥手,关闭了冥道。 扫了眼桌上没画完的摄魂符,眸光越发幽冷。 玄阳子用传送符,离开了瑞王符,跑过一条街,躲在暗处往后偷瞄,见街上寂静无人,唐时锦并没有追上来,他微微松了口气。 他抬手,擦了擦头上的汗。 正打算逃回白元观。 “元观主,你以为你跑得掉吗。” 汗没擦完,便听见了唐时锦冷凉的声音。 玄阳子一甩拂尘,咬牙切齿道,“贫道乃白元观主玄阳子,不是什么元观主,你我都是修道之人,你何必帮着两只阴魂与贫道过不去!” “你的因果我本不想管,报应总会来的,可你不该动我大姐,害我家人者,死!” 唐时锦冷若冰霜的凝视着他。 她的目光,冰冷中带着威压,玄阳子心口一颤,抓着拂尘,故作镇定道,“唐大小姐就在瑞王府,你既然这么在乎你的家人,怎么还不去救她呢?别怪贫道没提醒你,若是去晚了,她可就成瑞王的人了。” 死到临头还敢挑衅她。 “很好,我现在可以确定,你的报应就是我。”唐时锦抬眸间,眼眸中闪过一丝赤红。 其实玄阳子只是想赶紧脱身罢了。 他有预感,不走的话可能就走不了了! 谁知,唐时锦非要和他纠缠。 她抬手,手中凝聚出一把五帝剑,此剑威力巨大,上面的符文散发着淡淡的金光,唐时锦执剑,浑身尽显帝王之气的神威。 风如利刃,唐时锦挥剑,一剑破开了虚空,剑花混合着风刃直直劈向玄阳子。 玄阳子大惊,当即以拂尘抵挡,可这等神兵利刃,哪里是一根拂尘能挡得住的。 拂尘被绞的粉碎,纷纷扬扬犹如雪花,剑气穿胸而过,玄阳子登时瞪大了眼睛。 似乎是不敢相信,唐时锦真的敢杀他。 第148章 青天白日遛鸟 砰的一下。 他的身体直直的倒了下去。 鲜血从嘴里溢出,他用最后一口气,抓出了一张符纸,扬起手臂攥紧了符。 在符纸耗尽化为灰烬的瞬间,玄阳子的手臂砸在地上,头一歪,就没了气息。 唐时锦收起五帝剑,走上去看了眼肉身,似乎是察觉到什么,她微微皱眉。 “阿锦!” 萧宴带着玄影卫赶来,视线在玄阳子的尸体上一扫而过,然后看向唐时锦,“可有伤着?” 迎接到十九王爷关怀的眼神,唐时锦自觉心中一暖,微微摇头道,“我没事,但玄阳子……” “无妨,有本王在。” 萧宴以为她担心惹上麻烦,便安抚道,“本王替你料理了。” 他招招手,高枫便带人将玄阳子的尸体抬了下去。 只要阿锦没伤着就好。 玄阳子敢将主意打到阿锦头上,死有余辜。 唐时锦眼神闪了闪,眼底深处不易察觉的赤红色褪去,她抬眸问,“王爷为什么这么偏袒我?” 白元观乃历代国师所建,他又与国师有师徒情分,说来白元观与他也有些渊源,他竟毫不犹豫的站在她这边。 唐时锦心中,有感动,有异动。 虽然她说不清那些异动是什么,但她觉得好像是甜的。 “没有理由。”萧宴似乎笑了一下,说,“只因是你,阿锦终有一日会明白的。” 她好像明白,却说不出来。 她有些苦恼,缺了情魄的弊端,便是如此。 她知道自己不讨厌萧宴,不抵触他的靠近,可她拿不准对萧宴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如果是二哥和大姐,那她只需记得,他们是她的家人即可。 “玄阳子对我大姐用摄魂术,如果白元观的人要找麻烦,让他们来找我便是。”唐时锦语气轻然的说。 “有本王在,不会有人找你的麻烦。”萧宴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发丝。 语气低哄。 好似拿她当小孩子。 唐时锦弯了弯嘴角,“玄阳子,恐怕还没死。” 萧宴一顿。 唐时锦垂眸说,“这里有用过换命符的气息。” 玄阳子临死前用的那张符,便是换命符。 不过这换命符画的并不成功,否则玄阳子的肉身不会死。 换命符是一种极其阴损的符箓,能将自己的死劫换到别人身上。 若她所料不错,此刻应该有个人替玄阳子丧了命。 并且玄阳子人刚死,魂魄就不在了。 它逃了。 萧宴听了微微蹙眉,他嗓音低醇道,“想来它还会回来找你,玄阳子已死,它只能活在别人的躯壳里,想抓他并不难。” 唐时锦勾唇,“王爷虽不修道,但懂的却多,不愧是国师的亲传弟子。” 玄阳子用换命符逃走,必定会重新为自己找个容身的器皿。 道门中有一禁术,便可助他重新‘活’过来。 “天快亮了。”唐时锦忽然问,“王爷,若是有人有损皇室颜面,会如何治罪啊?” 萧宴顿了顿,“损就损吧,横竖皇室也没什么好脸面。” 唐时锦噗嗤一笑,“我不是说我自己,天亮了,就有好戏瞧了。” 清晨。 当第一缕阳光照在大地上,仿佛万物复苏。 人们开始了忙碌的一天。 一道惊叫声响彻整条街,惊的百姓屋檐下鸟笼里的鸟儿都展翅而飞。 奈何飞不出鸟笼子。 “这是谁这么缺心眼儿啊!竟连床都搬到了大街上!” “你们瞧,床上还睡了个人呢。” “赤身裸体,有碍观瞻,着实是有辱斯文!” 东大街最热闹的街段,摆在街中心的一张雕花大床吸引了来往百姓们的注意。 大家纷纷驻足,围着床啧啧称奇。 睡大街也不是这么个睡法啊! 什么人有此癖好,把床抬到大街上睡觉! 并且看那床上凌乱的,显然是干了那不可言说之事…… “来人,什么人这么早将门窗打开了,准备热水,本王要沐浴。” 床上的人悠悠转醒。 听着入耳细细碎碎的声音,似乎意识到不对劲? 他猛地睁开眼,周围一张张嘲弄鄙夷的脸,瑞王愣住了。 他是谁?他在哪?发生了什么? “天呐!竟然是瑞王爷!”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瑞王。 惊呼一声,“瑞王爷这癖好有些独特啊……” 一缕清风吹来,瑞王只觉得浑身发冷,他反应过来,赫然拉起散落在床沿的被褥,遮住自己的裸体。 然,该看的不该看的,大家都看到了。 “没想到瑞王爷看着雄壮,那处却像小鸡仔呢。” “屁股倒是大,哎哟,夭寿啦!要长针眼啦!” 方才瑞王光着屁股趴在床上睡觉,大家都看到啦。 两个中年大婶捂着脸偷笑。 瑞王面色铁青,昨夜唐令仪应在他床上才是,为何他会在东大街? “看来是王府的地儿太小,瑞王兄想以天为被,街为床?” 这时,玄影卫开道。 萧宴负手而立,缓步走来。 他一身黑色绣金衣袍,高冷禁欲,威严矜贵,似笑非笑的睨着瑞王。 “萧,宴!” 瑞王一字一句,咬紧了牙关。 “瑞王兄这床不错,就是不好搬回去,听闻瑞王兄对修道颇有研究,与白元观主来往密切,莫非是得了道长传授经验,在此吸收天地精华,想与天地同寝?” 萧宴缓缓勾唇。 论腹黑嘴毒,还得是萧宴。 瑞王拳头捏的死紧,“是你害本王!” “哦?瑞王兄的意思,是本王将你连人带床搬来此处供人观赏?” 瑞王气的咬牙。 险些没一口老血涌上来。 一双眼珠子盯着萧宴恨不得喷火! 围观群众更是暗暗发笑,就没见过像瑞王爷这般赤身裸体睡大觉的。 堂堂王爷,竟如此不顾惜自己的颜面。 真真是要叫人笑掉大牙! “依我这眼力来瞧,瑞王妃当初与瑞王爷和离,恐怕不是瑞王妃的问题,而是……” “这也难怪,瑞王妃生的儿子不是瑞王爷的,没准儿是瑞王爷自己不行……” “……” 不堪的声音传入耳,瑞王感到莫大的耻辱。 这些贱民! 竟敢非议他! “住口!尔等胆敢妄议皇族亲王,本王看你们是活腻了!” 瑞王面色铁青,怒吼道。 “不说就不说嘛,自己小还不让人说了。” “就是,男人都这样儿,自尊心重得勒!” 几个大娘悄悄嘀咕。 瑞王气死了。 他感觉自己像只猴子,供这些贱民取乐! 此事传开,他便会成为全京城的笑柄! 他心中爆起滔天火气,眼底杀气腾腾,但就是,屁股还露在外面. 瑞王卷起铺盖,裹在自己身上,不至于让自己青天白日的遛鸟。 第149章 年纪大的知道疼人 然后下床就走。 他不可能再呆在此处,供这些贱民取笑。 “瑞王兄,这就走了?”萧宴抬眸,幽幽叹气,“大清早的,瑞王兄连累本王跟你一起丢人,本王这个十九王爷当的着实冤枉,瑞王兄以一己之力,抹黑了整个皇族的脸面,让皇族之人跟着蒙羞,实在是不该。” 瑞王恨不得一口咬死他,“本王的床榻为何会出现在此,萧宴,你敢说你不知道?” “本王确实不知瑞王兄有此癖好。”他说。 瑞王气的一口老血涌到了喉咙管,死死地忍着咽了回去,“今日之辱,来日必报!” 说完,他裹着铺盖,匆匆逃离现场。 十九王爷勾勾手,补刀道,“让人将床榻给瑞王兄送回去。” “是。”高枫忍笑,让人去抬床。 四个玄影卫,堪堪将床抬起来。 还是三小姐厉害,让瑞王丢脸丢到了全城! 未来恐怕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瑞王光屁股的形象会深刻的留在百姓心中。 瑞王回到王府,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玄阳子。 他先是一脚踹开了玄阳子的房门,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 叫来侍从,侍从也无从得知玄阳子的行踪。 府中无人见道长离开。 因为玄阳子是用的传送符,逃出了王府。 当瑞王得知玄阳子的死讯时,他震惊不已,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蹿了上来。 “你没听错,死的是玄阳子?” 瑞王不敢置信的问。 回来传信的侍从如实道,“回王爷,千真万确,白元观已经为玄阳子道长布置了灵堂和道场,要给道长做一场大大的法事,送道长往生呢。” “玄阳子死了,这怎么可能呢……”瑞王沉着脸,“竟连玄阳子都不是唐时锦的对手?” 瑞王如何猜不到,是唐时锦害他睡大街,被全城耻笑! 可恨他揪不住唐时锦的小辫子。 就连唐令仪,一个柔弱女子,都从他胯下逃出生天。 说来说去,全赖玄阳子道法低微,唐令仪根本就没被他控制,反而是叫唐时锦控制了他们! 玄阳子徒有虚名,败在唐时锦手里,也是他活该! 原是想让全京城都知道,唐令仪爬上了他的床,让唐时锦和魏氏等人在他面前抬不起头来,说不准,为保唐令仪名声,连魏家都得讨好着他。 谁知道,最后抬不起头来的是他! 瑞王心里的恨意恨不能毁天灭地。 “王爷……宫里传话,陛下召您进宫……”小厮小心翼翼的前来传话。 压根儿不敢去看瑞王的脸色。 瑞王脸色阴黑,起身走到小厮身边,小厮垂着头,看到瑞王的鞋面停在了自己面前。 他抬头,“王爷……呃!” ‘咔嚓!’ 瑞王掐着他的脖子,拧断了。 “拖出去喂狗,谁敢在背后耻笑本王,跟他一个下场。” 侍从心惊胆战,脸上不敢做出丝毫的表情,“是。” 瑞王说完就走。 进宫后,又挨了皇帝一顿臭骂。 瑞王光屁股睡大街的闲言碎语,不出半日,便传到宫里来了。 丢了皇家的脸面,气的皇帝罚他去守三个月的皇陵。 皇帝虽是生气,却也只是小惩大诫。 因为若无瑞王,萧宴便真就一家独大了。 崇王隐隐有朝萧宴靠拢的迹象。 皇帝还得留着瑞王,来制衡崇王与萧宴。 最重要的,皇帝还是当着崇王和魏与泽的面训斥他! 这让瑞王脸色越发铁青。 “你给朕去祖宗面前好好反省一下,退下!” 瑞王恨得咬牙切齿,他的怨气,比祖宗还重! 魏与泽冷冷的看着瑞王,他已经听小锦说了。 瑞王想对令仪不轨,小锦才叫他自食恶果。 让全城百姓围观瑞王的裸体。 骂完瑞王,皇帝又看向崇王,“朕听说你二人有意结个亲家啊,崇王,此事可是谣传啊?” 崇王哪会听不出皇帝的试探之意,他平淡道,“不是谣传,臣已经答应这门亲事了。” “答应?”皇帝眯起精锐的眸子看他,“你准备将何人嫁给魏将军啊,你与朕,可没有未婚适龄的皇妹啊!” 皇帝这是跟他装糊涂呢。 崇王笑了笑说,“是欣然。” 皇帝面色一沉,“欣然是郡主,崇王,你做为欣然的父王,行事怎可如此荒唐,欣然与魏将军可岔了一个辈分呐!” 说话间,他瞅了魏与泽,责怪之意很明显。 魏与泽一把年纪了,也好意思求娶郡主? 崇王叹了口气,“欣然喜欢他,臣也没法子,陛下知道,臣对欣然兄妹俩,素来不那么苛刻,再者,魏将军面容硬朗,身如松竹,一般男儿比不上他。” 皇帝一噎,“可她俩年龄不合适!朕也觉得不合适。” 崇王点头,“魏将军虽说是比欣然年长了些,但臣认为也无妨,年纪大的知道疼人,欣然娇俏,魏将军沉稳,臣觉得他二人正好合适。” 皇帝:…… 他说一句,崇王要顶几句。 看来是打定主意,要将欣然嫁给魏与泽了。 崇王安的什么心? 想拉拢魏家么? 魏家手握兵权,在朝堂上向来不站队,这也是他重视魏家的原因。 “朕说了,朕不同意,欣然是郡主,她的婚事怎可儿戏,朕自会给她选一门好亲事。” 皇帝语气沉了几分。 威压显而易见。 这话不是在跟崇王商量,而是在告诉崇王,欣然郡主的婚事,该由他做主。 魏与泽皱眉,与崇王对视一眼,他正要开口。 崇王便先说道,“陛下,欣然并非公主,未享过公主的尊荣,亦无需背负公主的使命与职责,若陛下执意如此,臣也可让她不做这个郡主。” 说罢,崇王一掀衣摆跪了下去。 态度很坚决。 他不可能让皇帝拿捏他儿女的命运。 “你!”皇帝气的咬牙。 魏与泽也一掀衣袍跪下,语气铿锵道,“陛下,难道身为人臣,连自己的婚事都不能做主了吗?” 皇帝又是一噎。 若是皇族公主皇子,婚事自是不由自己做主的。 公主皇子的婚事,都得有利可图,为了利益联姻。 可若连臣子的婚事他都要干预,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皇帝心里大骂崇王不要脸。 他早就想和魏家联姻了,但奈何没有适龄的公主。 皇妹已经出嫁。 公主又不同辈。 若用小辈分的公主去套牢魏家,怕别人说他不要脸。 没想到,崇王更不要脸! 竟用自己的女儿去拉拢魏家。 第150章 你还是去死吧 见魏与泽正面硬钢皇帝,崇王勾了勾唇,“说来惭愧,陛下不知,魏将军已经被欣然轻薄过了,整个魏家都知道,若是陛下要棒打鸳鸯,恐怕是要毁了臣子的终身啊。” 皇帝嘴角一抽。 没看出你哪惭愧了,教出来的女儿更是放肆! 竟敢轻薄男子。 忍了又忍,皇帝才没有将骂人的话喷出来。 魏与泽耳尖悄悄泛红,面色却冷肃道,“崇王说的是,求陛下不要毁臣终身。” 皇帝拳头硬了。 真想叫人把这两个一唱一和的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 魏家是有功之臣,魏与泽都这么求他了,他能不让功臣娶妻吗! “陛下,魏将军平定蛮夷有功,这样有功于朝廷,有功于社稷的功臣,莫说是娶亲,就是赏他几个美人又如何?” 魏与泽一噎。 他不想要什么美人。 崇王又说,“像魏将军这样的铁血将军,娶个小娇妻,传出去,不失为一段佳话啊。” 把皇帝气的无话可说。 最后,皇帝甩手让他们滚了。 崇王和魏与泽出了勤政殿,彼此相视一笑。 “魏将军,回去找人算个好日子,将亲事定下来吧。” 崇王语气有些感慨,“欣然能得你这样一位夫婿,本王放心。” 魏与泽对他微微作揖,“听王爷的,我回去便让小锦算了吉日。” 崇王点头,忽而一本正经道,“将军不妨叫声岳父来听听?” “……” 魏与泽险些呛到。 崇王侧目睨了眼他,语气轻傲道,“不想叫?我看这亲事……” “岳父。” 大丈夫,能屈能伸。 只是脸皮薄些又有什么。 能娶到小娇妻,一声岳父叫的值。 崇王嘴角微动,没想到他还真叫的出口。 看来欣然确实没看错人。 崇王满意的走了,“本王等着你来下聘。” … 白元观。 白帆灵堂超度声。 一群道士围着两个棺椁做法事,大弟子无为抹着泪,跪在玄阳子棺材面前哭,“师父……” “师弟!” 这时,传来一道哭喊声,走进来一个中年道士,“师弟这是怎么了?无为,你给我传信,说师弟他……” 看到灵堂与棺椁,中年道士面色沉痛,“师弟好好地,怎会突然过世……以师弟的道法,该鲜有对手才是。” “师伯!”无为爬起来,扑到中年道士跟前哭,“师父他……他是被人害死的!” “什么?” 玄真子大惊,“何人敢害你师父?” 师弟作为白元观观主,应该备受尊敬才是。 怎会被人害死? “是她……一定是她,她与师父有过节,定是她害死了师父,求师伯为师父报仇啊!”无为哭着。 玄真子没听明白,“你说清楚些。” “是唐时锦。” 玄真子皱眉,无为又说,“她是京城镇南侯府的三小姐,也是归虚道长的徒弟,师父曾见过她,想收她为徒,让她做白元观的大师姐,可她不但拒绝了师父,还出言羞辱师父,师父定是被她暗害的!” “归虚的徒弟,为何要害我师弟?”玄真子面上带着悲痛和怒气的问,“大家都是同道中人,她为何要痛下杀手?” “弟子不知。”无为痛哭道,“还有小师弟,不知为何,也突然暴毙,与师父同一天过世了。” 玄真子又扫了另一具棺材,里面躺着玄阳子的小徒弟。 突然,玄真子目光一顿,视线停留在小徒弟的尸身上。 他走进了查看,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面色凝重了起来。 “你在此守着你师父,我去瞧瞧师弟可有留下什么遗物。”玄真子说着,抬脚往后堂走去。 玄真子严谨的在玄阳子的房间里翻找些什么,突然,身后一股阴风吹来,他立即转身,打出一道符箓道,“何人敢在我白元观游荡!” “师兄,是我!” 玄阳子现身跳脚,师兄的符差点就打到它! 它现在只剩魂体,符箓对它的伤害是实质性的。 “师弟!”玄真子惊诧中带着了然,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你果然还活着。” “算不上还活着。”玄阳子摇头,面上多了一丝怨恨,周身怨气加重,房间里阴气蔓延,“我的肉身已经死了,师兄,你回来了我便安心多了。” 玄真子却是脸色一沉,“你可是画出了换命符,与你那小徒弟换了命?” “不错。”玄阳子语气透着几分得意,“我确实成功画出了换命符,否则怕是连魂魄都保不住。” 是他小瞧了唐时锦,那女子道法确实远在他之上。 玄阳子眼睛里闪过一抹恨意。 “可你竟用自己弟子的性命换取你活命?”玄真子面色微沉,“换命符与禁术一般,修道之人禁用,你竟……” “师兄是想让我死吗!” 玄真子的指责,让玄阳子彻底变了脸色,“不对,我已经死了,肉身就躺在棺材里,师兄没看见吗!若不借用换命符逃走,我还如何能见到师兄,我的弟子乃我亲传,为我渡劫也是全了我们的师徒恩义!” 玄真子沉默的看着它,良久,才徐徐吐了口气,“若你真画出了换命符,你便不会是现在这副模样,师弟,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急功近利,罢了,你我道心从来不同,你…好自为之吧。” 换命符可将自己的致命伤转移到他人身上。 玄阳子戾气逐渐凝重,师兄说的不错,他若真画出了换命符,此刻肉身就不会躺在棺材里。 “白元观如今没有主事之人,师兄,你还要继续云游吗?”玄阳子有些不服气。 心中暗骂师兄还是这么迂腐! 说他急功近利,在乎名利,可若不如此,白元观如何生存下去? 又如何能将白元观发扬光大。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白元观! “这些年,师兄撒手不管观中事务,我肩负白元观众多弟子的荣辱,师兄,你是不是该帮帮我了?” “你都死了,还想让我怎么帮你。”玄真子暴脾气的叱喝,“难不成你还想活过来不成。” 玄阳子沉默了。 玄真子嘴唇动了动,定定的看着它。 “师兄,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师父留下的经书上看到过的还魂之术?” “你,你这是异想天开!” 玄真子面色隐忍,“且不说还魂之术从未有人实现过,单是那还魂阵与还魂符,没有个百八十年修为也画不出来,你还是去死吧。” 第151章 十九王爷跟银子比,哪个更香? 玄阳子:…… 它忍了忍,“以师兄的修为,未必画不出来,我可以从旁辅助师兄!” “你都成鬼了你还辅助我?哼,你还是老老实实投胎去吧,这辈子你修道修歪了,下辈子回炉重造,或可有机会重新悟道。” “……” 师兄的脾气还是这么臭! “师兄,我只是想以自己的肉身还魂,并未伤天害理,有何不可?” 玄阳子忍怒道,“只要师兄助我,我定能复活。” “你用换命符害了徒弟一条命,这就是伤天害理!” 还魂之术,本就是逆天而为,没有人可以死而复活。 哪怕是皇帝,也不行。 否则便是违逆天道。 “玄真子,你怎么还是这么迂腐不化!枉你修道数十年,毫无功绩,你别忘了你师承白元观,可你又为道观做过些什么?” 玄真子握紧了拳头。 玄阳子还在骂,“国师早已舍弃了白元观,若不是我苦苦撑着,观里的这些弟子早饿死了!师父传你道法,难道就是让你在白元观危难时假清高的吗!” 历代国师,都是接任白元观。 可从上一代的国师开始,就放弃了道观。 他们虽自诩国师弟子,但其实根本就没得国师真传,只不过,他们的师父,曾得先任国师指点过罢了。 玄真子面露愧疚。 玄阳子软硬兼施,骂完之后又可怜道,“师兄,我从未强迫过你,你喜欢云游,我从未阻拦,就这一次,你帮帮我吧?” 玄真子沉默片刻,说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 “小锦出去了?” 魏氏装扮一番,出门不见唐时锦人影。 “阿娘这是要外出吗?”唐令仪见阿娘特意打扮过,便说,“小锦去铺子了,我随后也过去。” 魏氏抿唇,“今日贵妃生辰,你没同小锦说吗?” 昨日贵妃便下了帖子,邀她们进宫去参加贵妃的生辰宴。 唐令仪一愣,“我忘了……” 阿娘让她同小锦说一声来着,今日记得要穿的庄重些的。 结果,她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魏氏叹气,“你啊,现在满心思都是小锦那间铺子,你干脆也跟小锦一起修道算了。” 唐令仪笑了笑,“我倒是想,可小锦不带我,说我与道门无缘呢。” 说着,她又道,“不若我去将小锦叫回来?” “让二郎去,你回房去换件衣裳,梳洗一番再随阿娘出门。” 唐令仪点头,“好,阿娘你坐着等等我。” 然后就带着半夏去重新梳妆了。 好歹要进宫,仪容不能马虎。 刚好唐玉延出来,魏氏叫住他,“你去找一趟小锦,就说贵妃生辰,邀她入宫,问她可想去。” 唐玉延蹙眉,“贵妃?” 魏氏点头,“你同小锦说,让她不必有顾忌,祁王虽也不差,但十九王爷更好。” “……” 唐玉延嘴角一抽。 但这话,他倒是认同。 祁王品性不差,但小锦似乎更喜欢十九王爷。 “贵妃大概是想让小锦为祁王医腿。”魏氏一边说,一边催促他赶紧去。 唐玉延只得答应,半路绕道去一趟卦店。 等了三盏茶的功夫,唐令仪就收拾好了,重新和魏氏出门。 “大姐,你和阿娘先去,我随后就到。” 上马车前,唐令仪脚步一顿。 耳边听到唐时锦的声音。 “怎么了?”魏氏问她。 唐令仪笑笑,“阿娘,小锦传话说让我们先行,她随后便来。” 魏氏眉头动了动,“阿娘觉得你也适合修道。” 如今对小锦的各种符箓,倒是认知的齐全。 唐令仪知道阿娘是在打趣她,母女俩笑着坐上马车,往皇宫去。 这边,唐时锦用了传音符,又笑看唐玉延道,“辛苦二哥跑一趟,我已经给阿娘她们传音了,就不必劳烦二哥再来回跑了,这传音符二哥你拿着,下次有什么事,传音给我即可。” 唐玉延收了传音符,揣在怀兜里,“倒也不费什么事,只是贵妃生辰,阿娘让我问问你,你是中意祁王,还是觉得十九王爷更好?” 唐时锦微微蹙眉,“我为什么要中意祁王?” 她早算过,她和祁王,有元,无缘。 “那你就是更喜欢十九王爷?”二哥意味深长的问。 唐时锦想了想,说,“二哥,其实我更喜欢搞钱。” 唐玉延:…… 情魄没找回来之前,搞什么男人啊。 搞钱使她快乐。 唐玉延嘴角抽了抽,“罢了,你去吧,二哥也要当值去了,马车便留给你。” “不必了。”唐时锦摇头,“我有符。” 马车不如瞬移符快。 唐时锦掏出瞬移符施法的时候,心里不免想,十九王爷跟银子比,哪个更香? 结果就是,瞬移符带岔了路。 唐时锦扫了眼两侧的青石围墙,抬头就能看到前方不远的宫闱红墙。 这里离皇宫不远。 唐时锦幽幽叹了声,果然,不专心就容易跑偏。 忽然,她听到前方有打斗声。 她快速掐了掐手指头,看来不仅仅是瞬移符跑偏,还是元分使然啊。 唐时锦不知,这扇围墙的背后,就是祁王府。 她看到,几个浑身冒着黑气的刺客,正在围攻一个白衣男子。 那男子坐在轮椅上,行动不便。 唐时锦一眼认出,此人便是二哥口中的祁王。 听闻祁王腿脚不便,不良于行。 “殿下,先走!” 石夜挡在轮椅前,偏头道。 祁王温润的眉眼沉了下去,用手操控着轮椅转身,面上却沉着冷静,并无多少惧意。 唐时锦摇头,这侍卫恐怕挡不住傀儡。 果不其然,下一秒,石夜便被力大无穷的傀儡一刀劈开。 手臂到虎口,都被震的发麻。 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但他还是护在祁王身前。 傀儡高举大刀,合力砍向石夜,石夜抵挡起来显得十分吃力。 且就在他架住傀儡的刀刃时,另外的傀儡则对祁王出手了。 眼看着傀儡提刀砍了过来,他的指尖抠紧了轮椅,他逃不掉。 祁王,站不起来。 “定!” 刀尖定格在萧祁眼前,他眼神怔了怔。 第152章 天道的备胎 石夜也得以脱身。 迅速退回祁王身侧,“殿下,没事吧?” 萧祁摇摇头,这才看向突然出现的唐时锦。 是她,制住了这些傀儡? “傀儡刺客,看来太子进步了啊。”唐时锦语气轻然,不屑的说。 萧祁眸光闪了闪,石夜握着佩剑,抬手作揖,对唐时锦表示感谢道,“这是祁王殿下,方才多谢姑娘出手相助,不知姑娘是如何制服这些傀儡刺客的?” “定身符。”唐时锦勾了勾嘴角,对祁王露出一个微笑道,“我叫唐时锦。” 这位殿下,可是个大客户啊。 对待客户,态度自然要好点。 毕竟是要给自己送小钱钱的。 祁王微愣,“唐时锦。” 显然对这个名字,他有印象。 石夜也突然想起来似的拔高了音量,“你就是贵妃娘娘说的那个唐家三小姐?” 是我是我就是我。 唐时锦眉眼弯弯,“哦?贵妃娘娘提过我吗?” “贵妃娘娘想让你……” “石夜。” 石夜话未完,便被祁王制止。 当即意识到自己多言了,于是默默地退回祁王身后。 萧祁看着她,眼神中有探究,也有一丝惊艳,“这些傀儡杀不死,姑娘可有办法解决?” “简单。” 唐时锦打了个响指,祭出几张火符,顷刻间,傀儡刺客身上便燃起冥火。 不过片刻,便化为一摊灰烬。 “解决了。”唐时锦不以为意的说,“但就是,祁王殿下没有证据了哦。” 萧祁几乎是秒懂她的意思。 “不过家常便饭罢了。”他语气轻嘲。 唐时锦也懂。 自古皇族,兄弟阋墙,手足相残,一点也不稀奇。 “那祁王殿下可要小心,下次未必能有这么好的运气遇到我。” 唐时锦似笑非笑。 萧祁心中惊诧,定定的盯着她素净的脸,眉目清冷,却又好似不谙世事,清艳脱俗却又好像很可爱。 她的眼神,纯净,清亮,不同于其他人,他没有从她眼里看到怜悯,同情,或是嘲弄。 母妃这次,好像真没看走眼。 “今日母妃生辰,唐姑娘是要去贺母妃生辰?” 唐时锦点头,“正是。” “进宫不在这个方向,唐姑娘走错路了。”萧祁又说。 “倒也并非走错路,祁王殿下与我有元分。” 祁王眼神微闪,抿唇道,“进宫的路不远,唐姑娘可愿同行?” “可以。” 反正顺路,唐时锦也就没拒绝。 石夜推着轮椅,走出一段路,就到了宫门外。 魏氏正在马车前等着她,“小锦,你来了,祁王殿下也在?” 她和唐令仪,对祁王微微屈膝,行过一礼。 “夫人不必多礼。”想了想,萧祁突然动手,从腰封上卸下一枚玉佩,“听闻请唐姑娘出手捉鬼除邪,都需要给酬劳,唐姑娘今日救了我,只是我身上没带纹银,这玉佩就当是答谢。” 唐时锦心想,现在的皇子王爷,出门不带钱,是在无形炫富吗? 他手里的玉佩,雕工精湛,质地温润,通体荧光,可见是上好的成色。 打从母妃跟他提过唐时锦之后,他不想让母妃给他找来第二个唐娇娇,于是便也打听过唐时锦。 打听来的,虽与唐娇娇脾性不同,但萧祁亦并无好感。 直到今日见到唐时锦,萧祁才觉得,有些人,还是要眼见为实的。 魏氏打量着,祁王这是在跟小锦示好? 唐时锦拎起那枚玉佩,在眼前晃了晃,阳光透过玉佩,质地更加纯净无暇。 是块好玉。 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石夜,我们走吧。”见她收下,祁王嘴角弯了弯。 石夜推着轮椅离开。 进了宫门,石夜说,“那玉佩是殿下贴身所带,殿下将它送给唐姑娘,是不是……” “你话有点多。” 祁王语气平平。 她说,和他有缘分? 石夜撇撇嘴,他就是觉得,没准儿真如贵妃所说,唐时锦可以治好王爷的腿! 毕竟她方才轻而易举的就灭掉了傀儡。 “大姐,你回头找个当铺,帮我把这块玉当了吧。” 唐时锦一转头,直接将玉佩塞到了唐令仪手里。 唐令仪一愣,“当了” “不能当么?”唐时锦眨眨眼,“祁王说给我,难道我不能随意处置?” 唐令仪看了眼阿娘。 魏氏说,“小锦想当就当,想来祁王不会那般小家子气,在乎一块抵出去的玉。” 唐令仪应下,“好。” 这次宫宴,虽说是贵妃的主场,但皇后却在,拜见过皇后和贵妃,众人方才落座。 贵妃一眼就看到了唐时锦,她问宫女,“祁王呢?” 宫女摇头,“殿下许是还没到。” 贵妃哼声,“这孩子,就是在故意躲着不来,趁此机会,本宫还想让他见一见唐时锦呢!” 宫女觉得贵妃娘娘未免太过积极了,恨不得自己娶了唐三小姐才好! 贵妃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唐时锦,迫不及待的就朝她走了过去。 “贵妃,你这是要去哪啊?” 皇后盯着贵妃,笑着拦住她,“今日是你生辰,本宫还没贺你生辰安康呢,诸位不如同本宫一起敬贵妃一杯,贺贵妃生辰。” 皇后开口了,宴席上女眷纷纷起身,举杯道,“恭贺贵妃娘娘,愿娘娘生辰安康。” 姚贵妃自然不好拂了这些女眷的好意,单独去找唐时锦说话。 “皇后娘娘来贺臣妾生辰,是臣妾的荣幸。”姚贵妃端庄从容的笑道,“诸位夫人小姐也不必拘谨,本宫与你们同饮一杯。” 唐时锦坐在最末尾,不去凑热闹。 “小锦见过祁王,觉得祁王如何?” 大家都在和贵妃周旋,魏氏轻声问唐时锦。 唐时锦想了想,说,“祁王五官看似温和,但眉目间却暗藏凌厉,且天庭饱满,山丘直挺,唇有珠峰,是大富大贵之相。” 魏氏扯了扯嘴角,“小锦是在给祁王看面相?” “阿娘不是问我,祁王如何吗?” “……” 而且祁王身上有紫气。 但这紫气,却不是萧宴的。 他应该是帝星命的备选人。 若帝星殒命,便会有人接替帝星命格。 祁王便是这个人。 看来天道也有两手准备啊。 “阿娘是问你,你觉得祁王这个人怎么样?” 魏氏见她好似没明白她的意思,便又问的更直白些。 唐时锦摇头,“天机不可泄露。” 祁王这个天道的备胎,她不能轻易泄露天机。 第153章 大家就差拿刀砍彼此了 魏氏:…… 算了,她觉得小锦并未将祁王看在眼里。 倒是她多虑了。 见贵妃被女眷们缠的脱不开身,皇后暗暗冷笑。 想去拉拢唐时锦,为祁王治腿? 想得美! 皇后即便深居后宫,但早就听太子提过唐时锦。 她还治好了太子的眼疾。 但此女子,却叫太子吃了亏。 皇后眼底藏着冷光,远远的望了眼唐时锦的方向。 太子说她会道法,想收为己用,奈何她不识趣,竟几次三番的与太子过不去。 在她看来,魏氏母女就是不识好歹,太子有意纳唐时锦为太子妃,她和魏家人却不识抬举。 还联合萧宴,将唐娇娇塞给了太子。 唐娇娇是个什么货色,皇后心里清楚,做太子妃,她不配。 且对太子没有任何助益。 庆王府都不认她。 太子需要助力,幸好这些年,她坐镇后宫,陛下的儿子没留下几个。 成功长成人的,也就一个祁王。 若非姚贵妃将祁王保护的太好,她会让这个后宫,只有一位皇子。 然则贵妃保护的再好,祁王还不是废了双腿。 失去了同太子竞争的能力。 想着,皇后心头便忍不住得意,将来这皇位,一定是太子的! 但眼下,太子羽翼未丰,前有十九王爷这个权倾朝野的皇叔挡路,后有姚贵妃虎视眈眈,所以她得给太子挑选一门有权有势的岳家来提携太子。 选来选去,也就魏家合适。 衷心,正直,且有兵权在手。 唐时锦随魏氏寄住在魏家,虽瞧不上魏氏这样离经叛道,闹出休夫丑闻的妇人,但唐时锦会道法,会医术,太子觉得她可利用,皇后勉强也同意太子纳了她的心思。 唐时锦浅浅抿了口酒水,垂下眸子,眸中闪过一抹赤色,嘴角挑起一丝冷嗤。 皇后不愧是太子亲娘,这对母子,都好大的脸。 “你就是唐时锦吧?” 皇后越过了贵妃,来到唐时锦面前。 唐时锦仰起头,眸光清冷的看了眼皇后,然后起身道,“臣女唐时锦。” “本宫是来多谢你的,多亏了你,医好了太子的眼疾。” 皇后露出个和善的笑意,说,“贵妃这里有新酿的雪莲酒,平时都舍不得喝呢,今儿是贵妃生辰,这才拿出来你们尝尝。” 唐时锦尝过,淡淡的酒香,入口清冽,确实不错。 “本宫呢,是想借花献佛,用这雪莲酒,与你饮一杯,谢你对太子的恩情。” 说着,皇后就亲自倒了两杯酒。 “皇后娘娘言重了,小锦她不会喝酒,我这个做阿娘的替她喝吧。” 没等唐时锦说什么,魏氏就站起来为她挡酒。 “本宫方才瞧她是饮了酒的,怎就不会喝了?”皇后有些不高兴,“夫人莫不是信不过本宫?怀疑本宫动什么手脚?” 魏氏默然。 皇后还真说对了。 她就是信不过皇后。 谁知道这酒水里有没有动什么手脚? 皇后是太子生母,她怎么会好心来谢小锦? 分明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阿娘真会吐槽,唐时锦弯了弯了嘴角,说,“一杯酒而已,我岂能驳了皇后的面子,我喝。” 酒水没问题。 有问题的是皇后的心。 “果真是个通透的,本宫喜欢你这性子。”皇后说。 唐时锦勾唇,就怕你很快就不喜欢了。 她嘴角噙笑,眼底掠过一丝冷光。 周围女眷大都对唐时锦露出了羡慕嫉妒的目光,皇后亲自找她喝酒,她好大的面子! 一杯酒下肚,皇后若有似无的看了眼拿着酒壶负责斟酒的宫女,说,“你们母女慢慢喝吧,本宫去瞧瞧贵妃。” 宫女又给唐时锦倒酒,只是这次,宫女却没拿稳酒壶。 整壶酒就这么洒在了唐时锦身上。 魏氏当即拉开唐时锦,瞧着她裙子上的酒渍,皱眉道,“衣裙脏了,阿娘便不该带你进宫来,这宫里意外就是多。” 这话意味深长,且意有所指。 唐时锦听懂了,“阿娘,没事。” 她想说,一张清洗符就可以搞定。 她正要拿符,宫女扑通一下就跪在她面前,低着头声音发颤,“三小姐恕罪,都怪奴婢不小心,奴婢没拿稳,弄脏了三小姐的衣服……” 唐时锦眯起眸子,这点小伎俩,她实在不看在眼里。 然,不等她说什么,皇后身边的向嬷嬷就快步走了过来,呵斥道,“毛手毛脚,你是怎么做事的,惊扰了贵妃娘娘的生辰宴,当心扒你一层皮!” 宫女脑袋磕在地上,吓得发抖。 贵妃咬牙,这老婆子唱给谁听呢? 老东西自己训斥人,还要打着她的旗号作恶,该扒皮的是你这老东西。 姚贵妃当即就要站出来,不妨被祁王叫住,“母妃。” 萧祁一来,围着贵妃敬酒的女眷便识趣的散开。 也因此,她离宴席末尾的唐时锦有点远。 “你怎么才来!”姚贵妃不满的看了眼祁王,正要同他介绍唐时锦,然后就看到向嬷嬷笑吟吟的对唐时锦说。 “三小姐这衣裙脏了,不宜再穿,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女子的衣裳,入宫的宫女都是由老奴教导,这宫婢当值出错,说来也是老奴没教好,三小姐请随老奴去偏殿换身干净的衣裳吧,就当给老奴一个折罪的机会。” 这嬷嬷,口才倒是好。 唐时锦眸光清冽,捻了捻指尖,浅笑道,“好啊。” 向嬷嬷不露痕迹的同皇后对视一眼,恭恭敬敬的将唐时锦请去偏殿。 姚贵妃想上去阻拦,皇后又挡了上来,“贵妃,本宫也敬你一杯,说来也是沾了你的光,能让本宫也尝尝这新酿的雪莲酒,听说这酒大补呢。” 贵妃皱眉,“皇后喜欢,拿些回去便是。” 她要走,皇后再次拦住,“贵妃今日是主角,宴席刚开始,你可别想躲酒,本宫定要好好跟你喝上几杯。” “……” 贵妃无语。 大家就差拿刀砍彼此了,装什么热情熟络呢! 皇后来绊住她的手脚,贵妃心里着急啊,她要找谁去救唐时锦啊! 祁王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快速扫一眼,没看到唐时锦。 他不动声色的看了眼石夜,石夜当即会意,悄悄退去查探。 皇后将她的急切看在眼里,她嘴角上扬,拽着贵妃虚情假意,就是不让贵妃走。 贵妃拼命的给魏氏使眼色,想让魏氏去找唐时锦,但奈何离得远,魏氏压根儿看不到她的眼神暗示! 相反,魏氏和唐令仪还气定神闲的坐着品酒! 皇后的人将唐时锦带走,她们就不担心么? 心真大! 第154章 太子这是没断奶吗? 魏氏不是心大,而是唐时锦已经用传音符告知了她们,她要去收拾耗子,让她们别担心,好好坐着,该吃吃该喝喝,等会儿有好戏看。 另一边,向嬷嬷带着唐时锦绕到了偏殿,老婆子攥着手里的符纸,鼓起勇气,骤然一转身,“唐姑娘!” 时间仿佛停顿了两秒钟。 向嬷嬷目光晕眩了一下,眼神溃散又聚拢,看到唐时锦面带微笑,在她面前歪了歪了头,天真的问,“嬷嬷,怎么了?” “没,没什么。”向嬷嬷晃了晃头,她发现自己手里的符纸已经没有了,难道是刚才已经用出去了? “唐姑娘没什么不适吧?雪莲酒虽清冽,但却容易上头,会头疼的。”她试探的打量着唐时锦。 唐时锦摇摇头,“多谢嬷嬷关心,我没事。” 她乖巧极了,向嬷嬷彻底放下心来,太子殿下说过,用了那张符纸,人就会变得格外听话。 “你进去吧,衣服就在里面。”嬷嬷指着偏殿说。 “好。” 唐时锦乖乖的走了进去。 向嬷嬷要去给皇后报信,转身时,眼神又逐渐溃散,她怔怔的停下了脚步。 皇后等了一刻钟,还不见向嬷嬷回来。 她心里有些犯嘀咕。 这时,她看到太子身边的左莽远远的站在宴席边缘,皇后顿时就悟了。 她露出一个笑意,瞧着似是不经意的说,“三小姐去换个衣裳,怎的还不见她回来?” 贵妃心里咯噔一惊,心道皇后面露得意,怕是要得手了。 皇后起身,笑道,“贵妃不去瞧瞧么?唐家姑娘是你请进宫来的,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怕是你不好同魏家交代呀。” 姚贵妃气的磨牙,皇后是后宫之主,她虽是二把手,却限制不了一把手来贺她生辰。 唐时锦真要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什么事,她还怎么指望她帮祁王? 贵妃气自己让皇后钻了空子,只能连忙跟上皇后,去偏殿查看情况。 领头羊都走了,剩下的女眷纷纷嗅到了不对劲,想瞧热闹的,直接就跟在皇后和贵妃身后。 偏殿中。 传出一声隐约又压抑的闷哼,刚好落在到达门外的皇后等人耳朵里。 皇后得意的从鼻子喷气,只是没等她这口气喷完,里面的声调陡然变了。 “啊!殿下你不要这样……殿下你快放开老奴啊,殿下,不可以的,你看清楚了,是老奴啊……” 这声音,落在皇后耳朵里,她脸色当即就变了。 贵妃很快反应过来,快速上前,一把推开了偏殿的门。 里面的一幕暴露在阳光下,羞的不少女眷都捂住了眼睛偏开头。 “是太子殿下呀!”贵妃勾唇,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语气却上扬了八个调,“向嬷嬷,你这是做什么,大庭广众之下,你一个老妈子不要面子,怎的也不顾及太子的颜面,猴急成这样,在这偏殿就开始衣不蔽体,若真等不及,好歹也找个隐蔽些的地方呀!” 皇后气的心梗,眼神都变绿了,“贵妃,你胡说八道什么!” “臣妾哪有胡说八道,这么双眼睛都瞧见了,皇后莫不是还想装聋作哑当没瞧见不成?” 贵妃哼笑,可算让她出了口气,“臣妾只是没想到,太子还有这癖好呢?” 皇后面色阴沉,“太子,你这是在干什么?还不快放开向嬷嬷!” 太子不听。 像是压根儿就没听见皇后说话。 向嬷嬷被咬的嗷嗷直叫。 “咦?大家怎么都在这儿呢。”这时,门口传来清脆的声音,唐时锦扫了眼偏殿的情形,顿了两秒,认真道,“太子这是没断奶吗?” “噗。” 贵妃被她逗笑,笑容嘲弄的说,“你们不知道,向嬷嬷就是太子殿下的奶娘,这突然心血来潮想吃奶,倒也正常。” 只见太子,将向嬷嬷压在一根圆柱子上,姿势像在壁咚,埋头在向嬷嬷的胸前,扒开了向嬷嬷的衣服,在她胸前又嘬又啃。 可不就是想吃奶吗? 皇后脸都绿了,阴冷的盯着唐时锦,“你怎么在这儿?” 唐时锦疑惑,“我不在这儿应该在哪?” “向嬷嬷不是带你来偏殿换衣服吗!”皇后怒不可遏。 “娘娘不知,我有清洗符,这衣裙不用换也能干净,故而没来这偏殿,怎么向嬷嬷没跟皇后娘娘说么?” 唐时锦笑笑说。 “向嬷嬷要给太子喂奶,哪里来得及跟皇后娘娘禀报呀。”贵妃补刀道。 她俩这一唱一和的,简直让皇后恨得牙痒痒。 “你们都是死人啊!还不快把太子拉开!” 皇后一声呵斥,身边的宫女立马上前,将太子从向嬷嬷身上拉开。 太子力气大,宫女险些拉不动。 “娘娘……” ‘啪!’ 向嬷嬷哭丧着脸,正要哭诉,一开口就被皇后扇了个大耳瓜子,“老贱婢,你敢勾引太子!” “娘娘恕罪,老奴没有……是太子……” 迎着皇后的冷眼,向嬷嬷吐不出实话来。 “勾引,皇后娘娘这话说的不对吧?向嬷嬷这么大年纪了,又是太子幼时的奶娘,怎会是她勾引太子。” 贵妃轻笑,“本宫瞧着,怎么看都像是太子强迫向嬷嬷的呀?向嬷嬷,你说是不是?” 向嬷嬷有苦难言。 她一把年纪了,还如此丢人。 日后如何在宫里立足? 向嬷嬷脚软的跪在皇后面前,捂紧被太子扯开的领口,悲痛道,“娘娘,求你赐老奴一死吧!” “向嬷嬷不愧是忠奴,太子是吃你的奶长大的,你心疼他,也是人之常情。” 贵妃叹息的笑。 皇后恨不得撕了她这张嘴。 一口一个太子吃奶,这贱人,以为打压太子,就能让祁王翻身吗? 做梦! “向嬷嬷,你说,是怎么回事?”皇后意有所指,想让她攀咬唐时锦。 但向嬷嬷似乎像失忆了般,苦恼的哭,“奴婢,奴婢不知道……奴婢不记得自己怎会在此……” 唐时锦勾唇。 中了摄魂术,她当然不记得了。 再看太子,眼神溃散中带着疯狂,意犹未尽的添了添唇角,仿佛刚才真的喝到了奶。 第155章 我使什么手段啦? 向嬷嬷更是羞愤欲死。 皇后脸色铁青,为了不让太子继续丢人,她忍痛扬手在太子脸上扇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清脆响。 “太子,清醒了吗!” 太子目光逐渐变得呆滞。 “皇后娘娘,看来一巴掌不足以让太子醒悟啊。”贵妃含笑。 皇后咬着牙瞪了她一眼,用得着你这贱人多嘴! 贵妃可不怕她,回给她一个挑衅的微笑。 太子似乎缓缓清醒过来,“母后……” 他一看情况,就觉不对。 女眷们都在暗暗偷笑。 贵妃幸灾乐祸。 母后气的脸色发青。 而应该跟他在偏殿里缠绵的唐时锦,此时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眼尾满是讥稍。 向嬷嬷跪在地上哭,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太子的脸当时就绿了。 攥紧了拳头,“唐时锦!” “太子殿下叫我有事?”唐时锦无辜的歪了歪脑袋。 太子原计划是让皇后带人来发现他和唐时锦的奸情。 如此,除了他,还有谁会要唐时锦? 没想到,竟被唐时锦识破,还反被她算计! 她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什么时候? 唐时锦勾唇,从皇后主动来示好,她就发现了。 或者更早一点,进宫前,她就算到某些人要触她霉头。 她不过是将计就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罢了。 太子不是想让人抓奸吗,那就满足他。 她最喜欢助人为乐了。 “小锦,没事吧?”魏氏和唐令仪从女眷后面挤出来,将唐时锦拉到她们身边。 同时厌恶的看了眼太子。 “太子殿下在本宫的生辰上做出这般失礼的事情来,皇后娘娘可容本宫说一句晦气?” 容不容她都要说,“真是晦气!万幸没连累到时锦,否则本宫岂不成了恶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本宫指使太子的呢,太子干出这种事,当真是无德无礼,本宫要请陛下为本宫做主。” 贵妃说着,愤愤不平的拿帕子压了压嘴角的笑。 她这话,含沙射影,除了皇后,还有谁能指使太子?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差点没把皇后气的吐血。 这贱人,抓住了太子的话柄,还不够她得意的? 装什么委屈呢! 但眼下,皇后只能忍下一口气,若真闹到陛下面前去,太子伤风败俗,免不了又是一顿训斥。 她只能恶狠狠地说,“太子想必是魇着了,唐姑娘不也说过,宫中有阴气吗,加之太子眼疾尚未痊愈,这才会将向嬷嬷当成唐姑娘。” 唐时锦眯起眸子,勾唇冷笑,“那太子的眼疾,确实没好全。” “嘶。” 只听太子忽然抽了口凉气,眼睛有过瞬间的刺痛,他下意识的闭了闭眼。 等再睁开,眼前确实一片模糊。 太子当即大惊,“母后!我,我看不清了……” 皇后心头一跳,“怎么会?来人,去召太医来!” 太子的眼疾早已痊愈,她不过是随口说来为太子开脱的。 顺便带上唐时锦,让人觉得,唐时锦同太子有些什么。 谁知,太子的眼睛就疼了? 太医很快就来,瞧过太子的眼睛之后,为难的表示,太子的眼睛诊断不出病因。 可太子非说他看不见。 太医也很为难,太子的眼睛确实没毛病啊。 皇后刷的一下,猛地看向唐时锦,“是你说,太子的眼疾没好全,是你对太子做了什么?” 唐时锦摊手,无辜道,“是皇后娘娘说,太子的眼疾尚未痊愈的呀,我只是顺着皇后娘娘的话说罢了,太医不也说,太子的眼睛没病吗。” 皇后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不去又下不来。 姚贵妃简直要笑死,“时锦从头到尾可没靠近过太子,我们这么多人都看着,哪是她对太子做了什么,太子这眼疾时好时坏,莫不是……与德行有关?” 皇后气死了。 贱人,敢暗讽太子德行不好! 唐时锦点头附和,“我早提醒过太子殿下身边的侍卫,太子的眼疾瞧着像是经书上说的,做了缺德事遭的报应,虽服药可以好起来,但要心境清明,不可生邪念,方能无碍,难道是左侍卫没将我的话带给太子殿下?” 左莽站在后方,人都僵了。 太子怎么可能信她这话! 他说不说都是一样的! 贵妃忍笑忍的肚子疼,“想来是太子身边的人没将你的话放在心上。” 唐时锦点点头。 顿了顿,贵妃又正色道,“即便太子眼疾犯了,也不能抵消他在本宫宫里做出这等有伤风化之事,本宫还是会禀明陛下的!” 皇后牙齿都要咬碎了,“来人,将太子送回凤仪宫,陛下那里,本宫自会去说。” 万万没想到,今日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叫贵妃猖狂了起来。 皇后冷冷的看了眼向嬷嬷,狠下心道,“向嬷嬷引诱太子,将她拉下去,杖毙!” 贵妃闻言眯起眸子。 皇后还真是够狠的。 向嬷嬷是她的心腹,竟也能痛下杀手。 向嬷嬷先是一惊,然后认命般磕头,“是老奴用手段迷惑了太子殿下,老奴愿以死谢罪,太子是无辜的啊娘娘……” 呸! 姚贵妃啐了一口。 太子若无辜,这无辜两个字,必然是黑色的。 不,是红的。 血红的。 向嬷嬷被拖了下去,还在喊着,“娘娘,您要保重啊……” 皇后心口一沉,虽有满腹怒火,却无处可发。 最终只能带着太子离开。 “哎,好好的生辰,被搅的乌烟瘴气。”贵妃扫了眼看热闹的女眷们,“你们都回去吧,吃好喝好,就当太子这事儿是意外,都别放在心上,本宫的宴席可不能叫你们败兴而归。” “是。” 女眷们纷纷福了福身子。 吃瓜都吃饱了,一点都不败兴! 果然宫里的热闹比外面的劲爆多了! 真刺激! 以后宫宴,她们还来。 贵妃哪是不叫她们放在心上,分明是让她们都记着,回去好宣扬宣扬太子的特殊爱好。 “时锦,你受惊了。”贵妃又看向唐时锦,亲和的说道,“但时锦你手段高,这才没吃亏,不枉本宫担心一场,还叫祁王找人去接应你呢。” 她刻意瞟了殿外的祁王。 石夜也是个呆的,不知道把祁王推过来啊! 唐时锦只是歪了歪头,“我手段高?我使什么手段啦?” 第156章 中了尸蛊和咒术 贵妃一愣,然后笑道,“瞧我,是我说岔了,时锦聪明才没有吃亏才对,太子德行有亏,皇后竟还想连累你的名声,实在不该,本宫虽只是个贵妃,却也见不得她们这般抹黑你。” 姚贵妃示好的太明显。 但至少,对她没有什么坏心思。 向嬷嬷想给她用摄魂符,太子其实早就等在偏殿中。 可摄魂符迷惑不了她,她便让太子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摄魂术。 太子之所以会将向嬷嬷按着又嘬又啃,正是因为他中了摄魂术,以为向嬷嬷是唐时锦。 对她干出心里想干的事。 向嬷嬷的摄魂符,想必也是太子一早交代给她的。 “贵妃娘娘不必抬举我。”唐时锦笑笑,直接开门见山的说,“娘娘找上我,是想让我给祁王治腿吧。” 贵妃一怔。 然后果断承认,“时锦果然聪慧,不错,祁王的腿经太医医治了半载,始终不见好,本宫想请你帮他看看,他的腿……可否还能痊愈。” 唐时锦偏头,看了眼殿外的祁王,语气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哼唧,“能。” 天道的备胎,怎么可能是个半身不遂的。 这不就遇到她了吗。 这便是祁王的造化。 也是天意。 祁王耳尖,搁在腿上的手悄然握紧,眼睛里闪过一丝颤栗,他的腿……真的还能好起来么? 贵妃顿时激动的心尖颤抖,“当真?祁王的腿,你真的能医?” “能医。”唐时锦语气平淡的说,“但要收钱。” 不白治。 “这个自然。”贵妃松了口气,她觉得认识唐时锦真值,幸亏她那时去了江美人的宴席上,否则岂不错过! 她看唐时锦,也更加亲切和蔼,“你要多少诊金,尽管开口。” 唐时锦竖起五根手指头。 “五千两?”贵妃没有迟疑,一口答应,“可以!只要祁王能痊愈,本宫再给多给你一千两!” 她也不是没打听过唐时锦替人消灾的价格。 自然不会认为唐时锦说的是五百两。 五千两是标准价。 看来她对祁王印象还是不错的。 没有漫天要价。 唐时锦皱了皱眉头,摇头道,“是五万两。” 姚贵妃一噎。 “我给太子治眼睛,太子给了九万两,不过他眼疾时好时坏,并不是我的药不好,而是他心术不正,与我无关哦。” 唐时锦笑眯眯的说,“祁王的腿疾也并非寻常用药就可以治愈的,贵妃娘娘应该见过他的腿,上面应该黑筋缠绕,像藤蔓一般向上生长,发病时,如万蚁蚀骨,痛不可言。” 贵妃听的心口一紧。 心疼儿子。 唐时锦又说,“待黑筋长到肚脐,祁王的双腿就彻底废了,非斩腿不能保命,但那黑筋并不会因此消失,而是会继续往上爬,等爬到祁王心房,他就会彻底与世长辞了。” 祁王更是定定的看着她。 心中起伏不定,她从未见过,竟一口说出他的症状。 “所以五万两,我真的没有讹你们,贵妃娘娘考虑一下吧。”唐时锦非常善解人意的说。 “不必考虑,你治吧。” 莫说五万两,就是五十万两,她也得掏。 她就祁王这么一个儿子。 是她全部的希望。 即便祁王不能做皇帝,她也希望他能平安健康,长命百岁。 唐时锦转头,走出偏殿,站在祁王面前,然后弯下腰,准备去动他的衣摆。 “做什么?”祁王一把擒住了她的手腕。 唐时锦抬眸,清亮的眸光映在他眼底,“看病啊?我不具体看看,怎么知道你的情况,也好研究一下治疗方案啊。” 祁王渐渐松了手,唐时锦垂眸道,“祁王殿下不必害羞,我就看一眼,不会为难你。” “……” 萧祁微微偏头。 耳蜗里似乎有些热。 唐时锦提起他的裤管看了眼,果然与她结合他面相推算出来的一般,只见他小腿上,爬满了密密麻麻黑色的筋蔓,看着诡异又阴毒,筋蔓已经漫过了小腿肚,长到了膝盖上。 唐时锦放下裤管,站起身认真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怎么样?” 贵妃着急的问。 祁王也紧张的看着她。 “祁王的腿大概要分两次治疗,一次剔虫,一次解咒,贵妃娘娘可以治一次,付一次的银子,两次付清。” 贵妃:…… 祁王:…… 她还真是……实诚啊! “祁王的腿是中了尸蛊及咒术,这种虫子既阴又毒,它会慢慢的啃噬掉寄居者的血肉和内脏,祁王至今毒素才蔓延到小腿,想必是有人为你压制过吧?你身上应该有能克制尸蛊的符箓。” 她果然厉害。 这都看出来了。 祁王从袖中掏出一张符纸,“这是国师给我的,确如唐姑娘所说,或许就是这张符,保了我一命。” “是镇煞符。” 唐时锦只是随意瞥了眼。 尸蛊以尸为养分,自然也吸收了尸体上的某些煞气。 能画出这个品相的镇煞符,国师完全可以解了他的尸蛊,为什么他不解呢? 只是给祁王画了张符压制。 上面的符文在逐渐变淡了,能维持半年之久,可见国师的修为,确实很高。 别问她为什么知道是半年,因为贵妃说了,祁王的腿,医治了半年之久。 而国师也在她回京前云游。 时间刚好不超过半年。 所以是在她回京之前,国师给了他这张符箓。 唐时锦总觉得,国师那个老匹夫是故意将这些事情留给她的。 以国师的修为,难道找不回萧宴的命格,医不好祁王的腿吗? “好好带着这张符,它确实能延缓尸蛊的爬行速度。”唐时锦说。 祁王抿唇,默默地将符纸收了回去。 事情说完,魏氏上前道,“贵妃娘娘,小锦既答应了替祁王殿下医治,若无其他事,我们就先告退了。” 贵妃点头,要医治自是不好在宫里医治。 且宫中眼线太多。 好在祁王在宫外是有府邸的,出宫后让他将唐时锦请到王府为他医治即可。 如此说不定还能让她俩单独相处,也好培养培养感情。 “好,想必夫人也无心回宴席了,本宫命人送你们出宫。”姚贵妃贴心道。 … 太子一出宫,刚回府,府里的老嬷嬷就赶上来说。 “殿下,娇娇姑娘来了。” 太子皱眉,“她来做什么?” 嬷嬷摇头,表示不知。 “殿下怎的又把眼睛蒙上了?莫不是眼睛又不好了……”嬷嬷语气担忧,想扶一扶他。 不想,太子像避如蛇蝎躲开她,虽看不清太子的眼睛,但能看出太子冷沉的脸色,“别碰我!” 第157章 他这个颗脑袋,都不值九万两! 嬷嬷一愣。 太子这是怎么了? 往常都是她照顾太子的呀。 太子知道,嬷嬷对自己的衷心的。 但今日在宫里,他实在恶心到了。 尤其想到向嬷嬷身上那淡淡的檀腥味,他就想吐。 左莽道,“我伺候殿下便是,你退下。” “那唐娇娇……” “让她来房间见我。”太子沉声走过。 “是。” 不多时,唐娇娇便进了房间,瞧见坐在矮榻上的太子,“娇娇见过太子殿下,殿下怎么又把眼睛蒙了起来?您的眼睛不是痊愈了吗。” 太子朝她伸手,“过来。” 察觉到太子语气中的隐忍,唐娇娇扯了扯嘴角,莲步轻移的走了过来。 “殿下……” 不等她娇媚两句,太子便一把将她扯到了自己怀中,然后把头埋进了她脖子里。 唐娇娇眼底闪过一丝讥讽,太子还是这么猴急。 却不想,下一秒,太子直接推开了她。 唐娇娇一个不慎,从他腿上摔了下去。 “太子殿下?” “退后!” 太子一脸怒气的呵斥。 唐娇娇心下一颤,不敢再触怒太子,只得巴巴爬起来后退几步。 “殿下你怎么了?”唐娇娇不解。 太子忍着胃里的恶心,一碰到唐娇娇,他就想到自己对向嬷嬷又啃又咬,恶心的感觉直冲天灵盖。 太子几乎是忍无可忍的说,“你来找本太子做什么?” “我……”唐娇娇有些羞愧,“我想找殿下借三千两银子救……救木槿。” 太子皱眉,“救谁?” “木槿,就是我身边的丫鬟。”唐娇娇说。 太子顿时笑了,笑的又阴又冷,“唐娇娇,你当本太子是冤大头么?还是说,你以为你和本太子之间有了所谓的赐婚,你就能随意挥霍太子府的金银?你真当你是太子妃了不成?” 这话对唐娇娇来说,无疑是羞辱的。 她咬着唇,解释道,“木槿被十九王爷带走了,王爷要我拿三千两纹银赎她出来,我…我实在是没法子了,才来找殿下的。” 太子即便是蒙着眼睛,唐娇娇也知道他在嘲讽的看她。 他指着自己的眼睛说,“本太子的眼睛,花了九万两,尚且没治好,你觉得是本太子的眼睛重要,还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丫鬟重要?” 唐娇娇说不出话来。 木槿的命,在太子眼里,一文不值。 自然是不及他的眼睛重要。 横竖,她也只是做做样子,随便来问问罢了。 免得有人说她对贴身丫鬟置之不理。 左右她拉下脸面来求过了,实在无人帮她,外人也不会说她无情。 太子讥笑道,“怎么唐家连三千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唐娇娇抿唇,“父亲同太子一样,不想救木槿。” “不是本太子不想救她,而是本太子有什么义务要救她?娇娇,你的丫鬟得罪了十九皇叔,怎么你却怪本太子见死不救呢?” 太子似笑非笑。 “娇娇不敢。”唐娇娇低着头,“是娇娇说错话了,殿下恕罪。” “本太子眼睛疼,娇娇不要再让我心烦可好?”太子似乎是在哄着她。 唐娇娇垂眸,听话又柔顺,“是。” “你先回去,等本太子眼睛好了,再寻你来。”太子摆手道。 唐娇娇并未多纠缠,她懂得察言观色。 但她却看不到,太子眼睛里的阴冷。 “左莽。” 太子开口,左莽便进门道,“殿下有何吩咐?” “你去魏家,找唐时锦,买药。”太子语气阴沉。 他的眼睛,必然是唐时锦动了什么手脚。 他才不信什么心清目明,眼疾便不会复发的鬼话。 左莽微愣,“可唐时锦的药价格昂贵……” “你难道有更好的法子给本太子治眼睛?”太子一动怒,眼睛便又开始刺痛,他抬手捂了捂眉眼,“还是说,太子府拿不出几万两银子了?” 左莽哪里还敢多言,太子的眼睛要紧,“卑职这便去。” 左莽退下之后,太子便一脚踹翻了面前的小茶几,谩骂道,“什么道尊,什么符箓,都他娘的不管用,连个唐时锦都对付不了,还有脸自称道尊!” 在宫里,他甚至连什么时候中了唐时锦的摄魂术都不知道! 道尊给他的摄魂符,根本就迷惑不了唐时锦。 也好意思称道尊! 害的他在宫里丢尽了颜面! 太子越想越怒,眼睛也越来越疼,最后捂着眼睛趴在榻上慢慢的平息怒火。 … 左莽到了魏家,唐时锦搬了个躺椅,旁边还摆着果盘,正坐在门口,悠闲的喝茶。 似乎是在等着他。 “三小姐,太子殿下的眼睛疼,特命卑职来买药。”左莽直接开门见山的说。 唐时锦咬了颗葡萄,含糊的说,“好说,银子带了吗?” 左莽早有准备,“这是三万两,三小姐可以清点一下。” 还是按照之前的价格给唐时锦。 料想唐时锦没有理由不给药。 “三万两。”唐时锦勾唇,“不够啊。” 不想,她还真有理由不给! 左莽嘴角一抽,“三小姐,此前几番拿药,都是这个价,同样的东西,断没有坐地起价的道理!” “谁跟你说是同样的东西?” 唐时锦挑眉,“这次的药更贵。” “……” 左莽一脸无语,你坐地起价,它当然更加昂贵了! “买卖自愿,断没有强买强卖的道理,所以我没有强迫左侍卫一定要买哦。” 唐时锦笑着说,“太子的眼疾是复发,一般复发的病症,比初次更为难治,这次的药丸炼制起来,也多花费了我更多的时间和心思,左侍卫要是觉得贵,可以不买。” 左莽觉得,多花时间和心思炼药是假的,报复太子殿下在宫里算计她才是真的! 唐时锦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让他忍了又忍,“三小姐要多少银子才肯拿药给卑职?” “九万两,这次一次到位,只有一颗药,保管太子吃了,眼疾即刻便会好起来。” 左莽愣住了,“什么?” 九万两一颗? 他几乎扭曲的看着唐时锦,“你能掐会算,你觉得我身上有九万两银子吗?” 不夸张的说,他这个颗脑袋,都不值九万两! 第158章 我讨厌没有边界感的人 “你这个穷鬼,当然没有,所以你可以回去找太子,拿了银子再来吧,我不急。”唐时锦说。 左莽差点没气死。 他穷,但不鬼! “一颗药丸九万两,三小姐是不是太过分了!便是灵芝妙药,也没有卖这么贵的!”左莽咬着牙说。 唐时锦慢悠悠的喝茶,然后说,“过分吗?我的药就值这个价,嫌贵可以不买,你们可以去买灵芝妙药来治眼睛。” 左莽:…… 好气! 气的他想拔刀。 但在将军府门前,他还是有点理智的,“三小姐这般与殿下作对,对你又有何好处?” “你话挺多啊。”唐时锦语气淡淡,“咸吃萝卜淡操心,药价以外的话题免谈,我们不熟,我讨厌没有边界感的人。” 左莽又是一噎。 最后只能怒冲冲的回去。 毫无意外,被太子一顿怒斥。 “唐时锦,竟敢如此算计本太子!”太子刚平息下去的怒火,顿时又烧了起来。 随之,眼睛又疼了。 左莽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他也很难啊。 一边要承受太子的怒火,一边要承受唐时锦的奚落。 太子捂着眼睛,气急败坏的坐在矮榻上,忍了好半天问,“府中还有多少库银?” 他养兵马傀儡都没要这么多银子。 九万两又九万两。 唐时锦她是真敢开口啊! 但奈何,她就是敢。 而太子,亦不敢拿自己的眼睛做赌注。 万一真瞎了,岂不白瞎。 一个瞎子,还怎么指点江山? 所以,即便他心中怒火燎原,但他只能忍下,忽然,他嗅到一股熟悉的幽兰香,眯着眼睛依稀看到个模糊的黑影。 “道尊!” 太子突然就福至心灵,着急起身,左莽连忙扶着他,太子语气颇有些急切的开口,“道尊,本太子眼疾犯了,道尊可有法子?” 这人神出鬼没,若是他能治他的眼睛,他就可以省下那九万两。 黑袍道尊依旧神秘,他的脸上像是多了一层云雾,叫人看不清他的真容。 “没有。” 他就两个字,回给太子。 太子期待的脸色一僵,“道尊的道法不弱于唐时锦,本太子的眼睛是被唐时锦的道法所伤,道尊怎会不能医?莫不是,道尊不想为本太子医治?” 黑袍道尊仍然冷淡,“你要这么觉得,我也没办法。” 太子噎了一下。 “那道尊来做什么?看本太子的笑话吗!”太子怒道,“还是说,道尊的实力其实根本就敌不过唐时锦?连本太子一个小小的眼疾都治不了?” “太子要这么想,本座也没法子。” “……” 太子心火燎原,一口老血差点就冲到了喉管,“你到底哪头的!” “太子殿下莫不是以为,本座是你这头的?” 太子面色铁青,“难道不是吗。” 黑袍道尊呵笑一声,“容本座提醒你一声,你还没坐上那张龙椅呢。” 太子要被他噎出心梗来了。 但他的符箓道法,都是道尊给他的。 心理上,太子拿自己当道尊的主子,但实力上,道尊不将他放在眼里! “道尊的摄魂符,连唐时锦都对付不了,难道本太子不该质疑道尊的实力吗?”太子咬着牙说。 “太子,本座今日要教你一个道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己废物,莫要觉得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废物,唐时锦是有天分的人,假以时日,她的修为远超于我也不无可能。” 太子被嘲讽的脸都绿了。 “你到底来干什么的!”太子忍无可忍,被唐时锦气,又被这不知人鬼的道尊气,太子眼睛越发疼了。 “太子的眼睛是被冥火所伤,这世间的修道之人,能操控冥火的少之又少,本座是来提醒太子的,我若是你,就不会再去招惹唐时锦,太子要对付的,是萧宴,而非一个女子。” 黑袍道尊语气嘲弄的说。 “听起来,道尊似乎很抬举唐时锦,莫非道尊与她有什么渊源?”太子眯起本就看不清的眸子。 试探的问。 他总觉得,道尊对唐时锦的评价太高了些。 这不是他的作风。 甚至提到唐时锦,他的口吻明显带着某种娴熟。 “任何有实力的人,本座都不会吝啬抬举,就像本座抬举萧宴,他不愧是帝星,即便丢失了命格,却依旧能闯出一片天来,反观你们,与萧宴实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云与泥之别。” 一再被贬低,太子眼都气瞎了,他怒极反笑道,“道尊既如此看得起萧宴,为何又要助父皇夺他命格,削弱他的实力?” “本座抬举萧宴是一回事,夺他命格又是另外一回事。” 黑袍道尊轻呵,“太子该庆幸,本座帮的不是萧宴,否则你连这个太子都坐不上。” 太子咬紧牙关。 他讨厌极了这个狂妄自大的狂徒! 但又无法辩驳,他说的皆是实话。 警告完太子,黑袍道尊又说,“唐时锦已经画出了七星方位图,萧宴大约已经预知了他的命格所在,太子有空在一个女人身上费心思,不如想想怎么才能从日渐恢复的萧宴手里保住你的太子之位吧。” 说完,他转身消失不见。 “太子的眼睛,本座能治,但本座不治,人总要受点教训,才能记住教训。” 黑袍道尊走就走了,还要数落太子两句。 太子气的呼吸都重了,怒火烧心烧肺! 第159章 不怕,我能逢凶化吉 “先拿银子,去买药,一切等本太子眼睛好了以后再定夺。”太子声音阴冷。 左莽正要去办,又被太子揪住,太子沉了口气,说,“本太子的婚事,也要废除。” “殿下的意思是……”左莽微愣。 然后太子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左莽眼神微闪,心领神会道,“卑职明白,卑职会为殿下办妥。” 唐娇娇,要倒霉了。 左莽如何不明白太子的心思,虽说对外,庆王手书称唐娇娇是唐家抱养的,并非庆王妃所生,但实际上,知晓内情的都知道,唐娇娇确是庆王的女儿。 与太子乃堂兄妹。 若是表兄妹结亲,亲上加亲,尚且说的过去。 但堂兄妹在一起,只会惹人诟病,对太子来说,亦是个隐患。 太子不会埋下这个祸患。 且,太子视女人如衣服,衣服可丢可换,但却绝不会被一件衣服束缚。 … 当左莽再一次来到魏家,唐时锦见怪不怪,“左侍卫又来啦,再晚一点,我可就要出门算卦了哦。” 左莽没有废话,直接拿钱,“九万两,药呢!” 唐时锦挑眉,看着左莽手里厚厚一沓银票,弯了弯嘴角,“太子殿下果然有钱,比皇帝还大方,药在这儿,左侍卫付钱拿药,咱们银货两讫。” 左莽面色阴沉了一下,她这话,是在捧杀太子么? 内涵太子比皇帝有钱? 传到陛下耳朵里,太子免不了又要被责骂。 “三小姐说卑职话多,我看三小姐话也挺多!太子的闲话,可不是谁都能说的,当心祸从口出!”左莽警告加威胁道。 唐时锦点头,“不怕,我能逢凶化吉。” “……” 左莽愣是被她气了一次又一次。 唐时锦清点完银票,塞进布袋里,随手把药瓶扔给左莽,挥手道,“你可以走了。” 左莽并没走,“这药丸,当真能让殿下即刻痊愈,不再复发?” “能,只要太子心清目明,好好做人,就不会再遭报应。” 左莽皱眉,怎么感觉这番说辞,与之前三万两一次拿药时说的一样? 他感觉,又被唐时锦讹了。 “左侍卫还有问题吗?没问题我要叫人来擦地板了。” 这是在嫌弃他脏了魏家的地板? 听出唐时锦在赶人,左莽哪会不识趣,他捏紧药瓶一甩手,愤然离去。 唐时锦喜滋滋的拍了拍布袋,九万两进账。 今日财运不错。 然后她叫上唐令仪,一起去卦店开始赚钱的一天。 “唐姑娘。” 唐时锦走在路上,有人叫她。 她没回头。 “唐姑娘!” 唐令仪与她说着店内的趣事,唐时锦仍旧没回应。 “唐时锦!” 唐时锦顿住脚步,唐令仪看了看她,“小锦,怎么了?” “有点小情况,大姐,你先走,我随后就来。”唐时锦勾唇说。 唐令仪蹙眉,“出什么事了?” “一点小意外,我很快搞定,大姐别担心。” 唐令仪点点头,“那你小心些。” 然后就先走了。 唐时锦抬眸,看了眼身前的魂体,“刚死的阴魂跑我这儿来干嘛?” 梁曼曼一瞪眼,“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我叫了你那么多声,你们是看不见我吗!” 唐令仪居然看都不看她一眼,径直从她面前过去了。 也太没礼貌了吧! 唐时锦瞧了她一眼,然后一挥手,将它捏在手里,转头换了个安静的地方,甩手将它扔了出来。 梁曼曼差点没站稳,“你……” 她怎么会,被唐时锦抓在手里? “想起来了吗,你已经死了。”唐时锦打了个响指,梁曼曼眼睛里逐渐从迷茫变得清明。 然后不敢置信的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和身体。 是魂体。 她死了? 有些阴魂刚死,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 梁曼曼怔愣在原地,脑子里想起了自己的死因。 她是在去求救的路上摔死的。 脑袋撞到了石头上,肉身倒了,魂魄跑了出来。 “你已经不适合留在阳间了,会有阴差来接你的。”唐时锦说完就走。 却不想,梁曼曼拦住她,“等等!你别走,我是来找你救人的!” 她记得,她是要去找唐时锦求救的。 她知道,唐时锦会道法。 尤其,她现在死了,唐时锦能看到她,她更加确定,唐时锦能抓鬼。 唐时锦一顿,“救谁?” 梁曼曼有过片刻的迟疑,然后语气幽怨又坚定的说,“救我爹娘!” “我家闹鬼了,我担心我爹娘和我哥哥会有危险,所以想请你去抓鬼!” 唐时锦淡淡的打量着她,“你知道你现在也是鬼么。” “我……我没想过害人…”梁曼曼失落的说,“我打听过,请你捉鬼要拿银子办事,我生前藏了一些私房钱,可以给你做酬金。” 唐时锦看了看她的面相,意味深长的说,“你本命不该绝,可你多管闲事,结果摔死了,可见你是个倒霉鬼。” 梁曼曼:…… 唐时锦用了张传音符,告诉唐令仪,她要去梁家一趟,让唐令仪帮忙看店,店里的符箓售完即可。 梁家门外,挂着白灯笼,里头白绸随风飘起,随处可见的白,一到梁家就听见了哭声。 唐时锦看了眼身边的梁曼曼,梁家人在为它哭灵啊。 梁曼曼看着家中,摆着自己的灵堂,梁母趴在棺椁上哭,父兄亦是难忍悲痛。 “姑娘你是何人?可是来吊唁的?” 灵堂中走出一个斯斯文文的男子,他腰上缠着白布,正在为梁曼曼守孝。 “哥……”梁曼曼眼眶红了。 可梁文渊却看不见它。 “唐姑娘,他是我哥……”梁曼曼说。 “我知道,不用介绍。” 唐时锦开口,梁文渊愣了一下,“姑娘说什么?” 此人衣着素雅,样貌斯文,浑身带着几分儒雅的气质,一看就是个读书人。 “我是来送……”唐时锦说着,微微一顿,侧目道,“你叫什么名字?” 梁曼曼本来正伤感着,与家人再见,已是阴阳两隔,结果被唐时锦一句话给整的嘴角一抽。 “梁曼曼。”它说。 唐时锦颔首,“我来送梁曼曼回家。” 第160章 都不会有好下场 梁文渊:…… 他惊疑不定的看着唐时锦,又问一遍,“姑娘说什么?” “梁曼曼的阴魂,在这。”唐时锦说。 梁文渊不敢置信的回头看了眼灵堂里摆着的棺椁,他妹妹的遗体就躺在里面。 他微微皱眉,不可思议道,“姑娘是说,我妹妹在这,而你看得见她?” “是阴魂。”唐时锦平淡的纠正他。 梁文渊似乎噎了一下,“姑娘能看到……阴魂?” 唐时锦点头。 “姑娘你是?” 他又问。 “唐时锦。” 梁文渊眼神闪了闪,“就是京城里传言那个会抓鬼的唐时锦?” 唐时锦礼貌的笑了笑,“我想应该没有第二个唐时锦了吧。” 梁文渊诧异了,“唐姑娘认识曼曼?” “不认识。”唐时锦直说,“是它找我来的,顺便送它回家,免得它在外游荡,成为游魂。” 梁文渊不解,“曼曼找你来做什么?” “捉鬼。”她说。 梁文渊眼中飞快的闪过什么,他抿唇道,“我家哪来的鬼,姑娘一会儿说见到了曼曼,一会儿又说我家有鬼,莫不是在拿我取乐?” 说着,他脸色严肃了些,“我妹妹不幸过世,家中父母正是悲痛的时候,还请姑娘莫要开这种玩笑!” 她像是开玩笑吗? 唐时锦勾唇,“梁公子是在回避什么吗?” 梁文渊皱眉,“姑娘若是来吊唁的,上一柱清香便是,但若是来说些子虚乌有的事,还请姑娘离开吧。” “渊儿,是谁啊?”梁母听到动静,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梁文渊立马安抚道,“娘,这位姑娘是来祭奠曼曼的。” 梁母哭红了眼睛,有些陌生的打量着唐时锦,“我瞧这位姑娘有些眼生啊,怎么没听我家曼曼提过呢。” “我跟她不熟。” 唐时锦直说,“你家闹鬼,加之梁曼曼过世,家中阴气更甚,梁夫人近日应该心悸多梦,夜里手脚发冷,夜不能寐吧?” 梁母愣了愣,“姑娘莫非会医术?” “不,我是看面相。” 唐时锦意味深长的说,“夫人的面相,不太好,从面相上看,夫人似乎是做了什么昧良心的事,夜里才会噩梦不断,被怨鬼侵扰。” 梁母嘴巴颤了颤。 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恐。 唐时锦的眸光太过幽暗犀利,仿佛深渊般凝视着梁母,梁母心头突突的跳,顿时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蹿了上来。 夜里那股子阴冷的感觉仿佛挥之不去! 梁文渊扶着心慌不已的老母亲,不悦的看着唐时锦,“唐姑娘,我娘本就伤怀,你怎可这般胡言乱语的吓唬她!” “我若是胡言乱语,夫人何必这么害怕?” 唐时锦似笑非笑。 梁母嘴唇抖了抖,不幸丧女,夜里被鬼缠,精神与心理的双重折磨打击,令梁母险些没当着唐时锦的面晕过去。 “娘,您别听她胡说。”梁文渊安抚老母亲,瞧着那叫一个孝顺。 但从他的面相来看,也不是什么好人。 “吵吵什么,你们是想让曼曼不得安息么,你又是谁啊,为什么来我女儿的灵堂上闹事?” 这时,梁父也走了过来。 看面相,此人更像个庄稼汉。 看着老实,但面相上更多的是粗鄙,贪婪,眼底还藏着猥琐。 面由心生,这话不是没道理的。 梁父一上来就瞅着唐时锦上下打量,眼睛里的猥琐不自觉的就流露了出来。 唐时锦瞥他一眼,那清冽幽冷的眸子,让梁父莫名有点慌。 这女子,好看是好看,但就是,看人冷飕飕的。 他还是更喜欢温婉些的。 唐时锦勾唇冷笑,“梁曼曼委托我来捉鬼,我看你们一家三口皆被鬼缠,阴气已经爬上了你们的眉眼,不出三天,轻则病,重则亡。” 梁家人的脸色变了变。 “若不化解那鬼的怨气,你们梁家上下都不会有好下场。” 唐时锦冷淡的语气像是带着冷肃的威力,听的梁家人心惊胆跳。 但,这话搁谁都不爱听啊! 恰好这时,一阵阴风吹来,灵堂里挂的白绸被风吹动,梁曼曼意外身亡,本就有哭丧的,这阴风一吹,顿时更加阴森了。 梁父直接吼道,“你放屁!我们家根本就没有鬼,你少在这吓唬人!走走走,赶紧走,不然休怪我拿大扫帚赶你出去!” 梁母眼中闪过慌乱,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在顾忌些什么,忍了忍,终是没说出口。 梁文渊也攥紧了拳头,沉着脸道,“唐姑娘,你走吧,我家不欢迎你!” “真是晦气!”梁母忍不住啐了一嘴。 她闺女刚过世,就有人上门来说闹鬼,不是晦气是什么! 唐时锦勾唇,这一家人,确实晦气。 整个梁家,充满了阴气怨气加晦气。 唐时锦也没有多留,人呢,多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等他们被那怨鬼缠的一只脚踏进阎王殿的时候,就知道她是不是在吓唬人了。 梁曼曼急的跺脚,“爹娘,你们相信唐姑娘啊!她说的都是真的!梁家就是不干净啊!” 它一个阴魂,遗体还停在灵堂里,然后说自己家里不干净…… 首先,它就是鬼。 其次,梁家确实有鬼。 梁母呜咽的哭,“我的曼曼,怎么会出这种事……叫我可怎么活啊!” “娘,您别太伤心了,曼曼若真有阴魂,她定不会想看您这么难过。”梁文渊劝道。 梁曼曼咬着唇,想哭,“娘……” 它一哭,灵堂里的阴风又刮了起来,像有冤魂似的诡异。 梁父快速的逃离了灵堂,边走边哼,“那死丫头若真成了鬼,就不该回来家里吓唬我们!” 梁曼曼一噎。 顿时收敛了哭声。 没想到它哭一哭,都成了吓唬人。 呜呜…… 好难过。 梁文渊不着痕迹的握紧了拳头,“曼曼,真的是你么?” 梁曼曼失落的站在家人面前,说不出话来。 便是说了。 哥哥也听不见的。 梁母悲痛的靠在儿子身上,“报应……报应啊……只是为何,要连累我的曼曼啊……” 梁文渊脸色沉了沉,“娘,别说了。” 梁曼曼眼睛里闪过一丝迷茫,娘说什么报应? 第161章 唐娇娇要倒霉了 唐时锦算了日子,来年春日,花朝时节,正是春暖花开的好时候。 舅舅和郡主的亲事定了下来。 算下来,到来年春日,也就只剩大半年了。 最高兴的,莫过于欣然郡主。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大好的日子,本郡主自然要来找你分享我的喜事,说来我能如愿,全仰赖你……的符。” 要不是那张瞬移符,让她出现在魏与泽的浴桶里。 指不定他还要继续当缩头乌龟呢。 唐时锦嘴角抽了抽,“恭喜郡主了,心想事成,不过你别想我会叫你舅母。” “不叫就不叫,我也不是那样死板的人,横竖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郡主毫不介意的说。 可唐时锦却看着她的脸,欲言又止。 “有话直说!”郡主看出她的迟疑,便道,“我拿你当最好的朋友,与我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你命里有道坎,虽能如愿,却不见得能长久,将来或有离别,能不能渡过,全看你和舅舅的造化。” 唐时锦认真的说。 语气透着几分凝重。 欣然郡主顿了顿,“什么坎?” 唐时锦摇头,“不好说。” 她虽能算出未来之事,却也不是连细节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她又不是神,掌控不了别人的命数和时运。 郡主默然片刻,然后挑眉道,“本郡主不怕,有什么坎儿本郡主都能蹚过去!” 至于离别,人生在世,谁又能没有离别? 当下她觉得满足就够了。 唐时锦笑了笑,“郡主活的通透,是好事,做人应该珍惜当下,方能不留遗憾。” “不错。”郡主扬眉,“所以为了不留遗憾,本郡主决定带你上街,今日不论你看上什么,本郡主买了!” 唐时锦噗嗤一笑。 这样大方的朋友,她喜欢。 卦店有大姐和阿娘管着,唐时锦除了画符,看宅,改风水,大部分时间都当起了甩手掌柜。 欣然郡主上街扫荡一圈,又是满载而归,最后,她拉着唐时锦,到了熟悉的场地。 “你不是喜欢听戏吗,听说最近排了新戏,咱们听了戏再回去吧!” 清风楼的风雅一如既往。 欣然郡主早就预定好了雅坐。 伙计将她们带上二楼,引到雅坐歇息,又上了茶水,服务周到。 楼下的戏台已经开锣。 咿咿呀呀唱了起来。 唐时锦喝了口茶,闲下来的时候,听听戏,喝喝茶,偷得浮生半日闲,倒也妙哉。 忽然,唐时锦余光瞥见一个身影从屏风外晃了过去,她微微抬眸,恰好,那人也像是注意到了她,抬头看了过来。 “小锦?” 唐娇娇看了眼她和郡主,“你怎么在这儿?” “你能来,我们不能来?”唐时锦吹了口茶,慢声说。 唐娇娇脸色看上去有些憔悴,她咬着唇道,“小锦,纵然我们不是亲姐妹,可我们都姓唐,有过同一个父亲和母亲,你何必这般见死不救呢……” 唐时锦蹙眉,她见死不救? “我原本就姓唐,当然,我也姓过萧,但你,就不知道姓什么了。”唐时锦没什么表情的说。 唐娇娇若肯老实回到庆王府,想来父王母妃定会让她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 可她野心太大,志不在庆王府。 又与太子苟合,庆王当机立断放弃了她。 如今,她只是个被唐啸铭从乡下抱回来的‘养女’罢了。 这唐娇娇,矫揉做作,来触小锦的霉头,不怪小锦不给她好脸色。 欣然郡主默默喝茶看戏。 楼上楼下的戏,都不错。 一边看戏,一边听戏,这茶水钱花得值。 唐娇娇被说的脸色青白,本就略显憔悴的脸,瞧着更受打击,娇弱的好似一朵小白花,“小锦,我无意与你争抢什么,我们毕竟是姐妹啊,你何必这么咄咄逼人,要针对我呢……” “打住。”唐时锦抬手,语气冷淡,“第一,我只有一个姐妹,叫唐令仪,其次,你说你回回上赶着找虐,怎么能怪我针对你呢,你不是不跟我争抢什么,你是争不过,当然了,你想要的那些东西,我从不稀罕,你若是再不识趣的往我面前凑,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咄咄逼人。” 唐娇娇脸色一僵。 唐时锦实在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留! 她恨得牙痒痒。 “我就喜欢你这副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唐时锦垂眸道。 欣然郡主噗嗤一笑,她就喜欢唐时锦这张嘴。 她要学着点,天才蠢才都不如一副好口才! “三小姐,殿下还在等你。” 跟随唐娇娇一起来,还有左莽。 左莽皱眉,唐娇娇和唐时锦针尖对麦芒,但很明显,唐娇娇惨败。 “三小姐不必与闲人多言,请吧。”左莽颇为高傲的瞥了眼唐时锦。 加重了语气。 故意在唐时锦面前称唐娇娇为‘三小姐。’ 唐时锦足足坑了殿下十八万两银子! 当然有闲心在这儿听戏了! 左莽给了她一个很好的台阶,唐娇娇顺势而下,“有劳左侍卫。” 然后径直从唐时锦她们面前走过。 虽然不知道太子找她来这里做什么,但她不好忤逆太子,便跟着左莽来了。 “你知道她为什么说你见死不救么?”欣然挑眉问。 唐时锦看着唐娇娇在左莽的指引下进了一个房间,她微微眯起眸子,不以为意道,“你觉得我很闲么,会去关注唐娇娇的事?” 自然不会。 所以欣然郡主也就不卖关子了,“十九皇叔不是抓了她身边的一个丫鬟吗,听说人死了。” 唐时锦眼神闪了闪,想起来了。 当日唐娇娇卖假符,害得孙蓉险些没命,孙家人找上她。 而唐娇娇巧舌如簧,拒不承认,孙家人听说唐娇娇是未来太子妃,也不想惹她,只想息事宁人,后来还是十九王爷,带走了唐娇娇身边的丫鬟。 以儆效尤。 “小皇叔对你真好,摆明是在替你出气啊。”欣然郡主说。 唐时锦抿了两口茶,清亮的眸子里溢出丝丝笑意。 “王爷说让她拿银子赎人来着,只是给她一个教训罢了。”唐时锦眯眼笑。 “就她?唐娇娇啊?她都能卖假符骗钱,怎么可能拿银子去赎人。” 欣然郡主嗤笑,“何况还是一个丫鬟。” 那丫鬟的命,对唐娇娇来说,必然是不值一提的。 唐时锦喝着茶,唇齿留香,她淡淡道,“唐娇娇要倒霉了。” 第162章 谁来救救她 欣然郡主眉头一挑。 唐时锦睨了眼对面那扇紧闭的房门,她方才就从唐娇娇脸上看出了她有灾祸。 那道门对唐娇娇来说,就是灾难的开始。 而左莽,早已不知去向。 欣然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似乎,隐约,大概,明白了什么。 唐娇娇推门进去,包间里点着熏香,味道有点重,但奇怪不是太子一贯喜欢用的香。 唐娇娇也没多想,毕竟是在清风楼,不在太子府。 “殿下?”房间里有一扇屏风,挡住了唐娇娇的视线,她隐约看到屏风后的人影,夹着声音娇声道,“殿下是带娇娇来看戏的么?” “过来。” 屏风后的人开口。 听声音,似乎不太对。 不像太子的声音。 唐娇娇迟疑了片刻,“殿下的眼睛,好些了么?” 屏风后的人迟迟没说话。 唐娇娇似乎猛地意识到不对,她当即就要转身离开,可却突然觉得头昏脑涨。 视线也变的恍惚起来,看什么都成了叠加的效果。 屏风后走出一个人影来,唐娇娇看他,更是天旋地转,根本看不清他的脸。 她开始口干舌燥,浑身燥热,呼吸也喘了起来。 唐娇娇早已不是什么未经世事的少女,她看向屋子里的熏香,那香有问题! 她咬着唇,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 “你,你是谁?为什么要算计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唐娇娇腿脚发软,得扶着桌子才能站稳,她喘着粗气说,“我是未来太子妃!” 猥琐的男人贪婪的望着她,“能上一回未来太子妃,死也值了!” 唐娇娇心中一沉,“是谁……是谁让你来的……” 然则,那男人等不及回答她,唐娇娇只感觉一阵晕眩,桌上的茶具噼里啪啦被扫了一地,男人迫不及待的把她压在桌子上。 直接在她身上又亲又摸。 “真香啊!美人儿,我会好好疼你的。” 唐娇娇拼命挣扎,可浑身发软,根本推不开身上的男人。 男人的唇,含在她嘴上又舔又啃,她能闻到男人嘴里的臭味,恶心的她一阵反胃。 “放,放开我……”灭顶的绝望笼罩在唐娇娇心头,她眼角落下泪来。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是谁……是太子?她想起是左莽带她来这里,唐娇娇心口仿佛窒息,沉痛,怨恨,不甘,仿佛一头野兽在她胸腔里嘶吼。 她泛红的眼尾,巴巴的望着那扇关紧的房门,“救……救我。” 唐时锦就在外面。 谁来救救她吧…… 唐时锦不是道法厉害吗? 难道算不出她有劫难? 不,是她不肯出言相助! 唐娇娇怨恨的想,如果唐时锦提醒她,如果她知道有危险…… 她一定不会毫无防备。 唐时锦明明能救她。 但唐时锦怎么可能来救她,衣服被一只大手撕开,唐娇娇呜咽的哭,绝望犹如灭顶之灾。 “美人儿,你哭起来真美啊,我会让你快活的。” 男人低头,舔去了她眼角的泪痕。 “不要,求你……放过我吧。” 她已经…… “美人儿,你嘴上说不要,身子却缠着我啊,等会儿你就会求我不要放开你啊。” 男人似乎是嫌桌子太小,他不好施展,于是将身娇体软的唐娇娇打横抱起,越过屏风,抱去床上,纵情发泄。 雅坐内,唐时锦喝完茶起身,“戏唱完了,我们走吧。” 欣然郡主抬头瞟了眼唐娇娇进去的那扇门,看来唐时锦没打算救她。 确实没什么好救的。 于是她笑了笑,“走吧。” 至于这清风楼的八卦,还怕听不到吗? 临走前,唐时锦脚步一顿,抬眸望了眼二楼的另一个雅间。 太子就在那里。 “怎么?” 雅间里的太子,似乎是注意到有人在看他。 但他眼睛上蒙着白布,似乎是想演一出苦情戏。 左莽买回去的药丸,他已经服下,眼睛也不疼了。 只不过,他不想看到自己被戴绿帽子罢了。 “无事,一切按殿下的吩咐办好了。”左莽说。 他自然是瞧见了唐时锦的,但他并未跟太子说。 左莽只是担心,唐时锦会不会出去乱说? 毕竟她看见唐娇娇是他带来的。 万一她散播谣言,坏了殿下的事…… “做了坏事还怕人说啊?” 唐时锦清脆的声音传来。 左莽大惊。 唐时锦已经走出清风楼了。 她是如何听见的? “左莽,你好似不对劲?”太子察觉到他的异样。 左莽一脸惊诧,太子似乎,没听见唐时锦讲话? 是道法吗? 只有他一人听见? 唐时锦坐上马车,欣然郡主看着她捻了捻指尖,好奇的问,“这次又是什么符?” “传音符罢了。”唐时锦勾唇。 欣然也没多问。 雅间里,左莽不想让太子怀疑,于是便低头说,“卑职是觉得,殿下这么做,恐怕会引起唐娇娇的记恨?” “是吗。” 太子不以为意的饮了口茶。 “是卑职将她带到这里来的,她必然能猜到是殿下的主意。”左莽说。 “猜到又如何?” 太子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左莽,你要记住,女人是最无足轻重的东西,唐娇娇充其量也只是个玩物而已,但若是这个玩物妨碍到了本太子,本太子便会将她一脚踢开,庆王不认她,她便毫无价值。” 非但无价值,还会连累到他的名声。 太子不会给自己留下这么大一个把柄。 一刻钟后,紧闭的房门被打开,太子抬眸,扯下一只眼的白布,看见从房间里探出头的猥琐男。 “这么快?” 左莽:…… 那猥琐男似乎知道太子在此,一脸满足加讨好的对着太子的方向微微一拜。 太子面色微沉,又把扯开的白布蒙了回去,“你找的什么男人,根本没眼看。” 左莽又是一噎。 “唐娇娇呢?”太子冷着脸,他是要看这丑男人的吗? 他是要让所有人看到唐娇娇在这儿。 左莽抬头,对那猥琐男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此刻无声胜有声。 猥琐男当即领悟,默默地把脑袋缩了回去,然后关紧房门。 须臾。 房间里发出一声惨叫。 唐娇娇目光阴狠的捂着脸,直直的盯着那丑男人。 “美人儿,你别这么看我啊,我也不想的,可你不肯出声,我也是没办法啊,没打疼你吧?” 丑男人还特心疼。 哎,他是真舍不得打美人儿啊。 这样好的美人儿,肌肤嫩的能掐得出水儿来,他还有点意犹未尽…… 第163章 辣眼睛,还猥琐! 唐娇娇此生,从未像现在这么痛恨过一个人,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将其千刀万剐才解恨! 丑男人不仅玷污了她,还敢打她! 他想要她叫出声,是要让外面所有人都知道,她唐娇娇在这失身了! “是太子指使你来的?”唐娇娇声音沙哑,喉咙几乎要溢出血来。 “你怎么知道。” 话一出口,丑男人下意识的捂紧了嘴巴。 唐娇娇身上都是欢好过后的痕迹,衣不蔽体,但凡来个人一瞧,都能看出来她干了些什么。 她跌在地上。 整个人仿佛要支离破碎。 瞧着凄美又可怜。 忽然,她笑了起来。 越笑声音越大,破碎感越强烈。 好似遍体鳞伤,下一秒就要碎掉的瓷娃娃。 “美人儿,你怎么了?” 看着她身上的那些痕迹,丑男人‘咕咚’一下,咽了咽口水。 美人儿这饱受凌虐的模样,又让他心痒痒。 可太子还在外面等着呢,他没有时间再好好疼她了! 唐娇娇笑着笑着,眼泪直流,“太子可真狠心啊!” 为了不娶她,不惜毁了她。 她充满怨毒的眼神,让丑男人有些心虚,“美人儿你别哭,不如你就跟了我吧,以后我疼你。” 你? 更该死! 唐娇娇恨得发红的眼睛射向他。 大概是因为食髓知味,丑男人突然就有点心疼她了。 他想把她的眼泪再舔干净! 唐娇娇正是因为知道,她如果叫,就会引起外面人的注意,所以即便再疼再恨,她都死死地咬着牙,不肯发出声音。 可这贱男人,为了让她发声,竟然打了她一巴掌! 外面雅座的客人们纷纷探出头,哪怕不看,唐娇娇也能猜到,此刻外面的人,必定都在瞧着这个房间。 出了这个门,她就会成为别人口中的荡妇! 所有人都会耻笑她。 一个荡妇,是没有办法成为太子妃的。 目地达到,太子这才放松了眉眼。 “怎么回事?” 很快,清风楼的主事人赶了过来。 是个看起来就很风流圆滑的公子哥。 人称月公子。 “公子,是地字雅间的客人闹出了动静,不知发生了什么?” 伙计同月公子说。 清风楼有规矩,若是客人没叫,伙计是不能随意进门,或是去打听的。 因为可能事关客人的隐私。 月公子微微蹙眉,在众多的八卦注视下,上去敲了敲门,“贵客,伙计听到房里有声响,不知发生了何事,需要帮忙么?” 丑男人在万众瞩目下打开了房门,然后看了眼外面的人,他莫名的缩了缩脖子,但想到太子还在对面看着,他便露出一个办完事后餍足的丑笑。 “没什么,就是我的美人儿怪我弄疼了她,打扰到诸位了,抱歉抱歉啊。” 月公子一听,脸色微冷,“客人难道不知,我清风楼的规矩?” 清风楼虽风雅,但不可做淫乱之事! 丑男人一愣,“什么规矩?” 月公子皱眉,吩咐伙计,“进去看看!” 别出了什么岔子,找清风楼的麻烦! 没等伙计进门,里面传出声音,“别进来!” 丑男人笑呵呵看着月公子说道,“你是这里的老板吧,我第一回来这楼里,不知道规矩也是人之常情,你瞧,我的美人儿害羞了,你们这贸然进去,是不是不太好?” 月公子阅人无数,他可不管别人的颜面,要肉搏,不会回家去? 来他清风楼找什么刺激呢!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伙计进去查看,房间里的迷情香,他站在门口都闻得到! 淫乱,下药,两者都犯了清风楼的忌讳! 叫陆扒皮知道,他这个月,又要被扣钱了! 月公子生着闷气,嫌恶的看了眼丑男人。 以后清风楼的规矩还要多加一条,长得丑的一律不准进楼! 辣眼睛,还猥琐! 吓坏了其他客人怎么办? “何人在此喧哗,惊扰了殿下听戏!” 左莽的声音传来,众人回头,只见一个侍卫,扶着一个蒙眼男子走了过来。 “殿下?哪位殿下?” “你没看他眼睛上的白布吗,我听说太子殿下眼睛不好,患有眼疾,当然是太子殿下了!” “我等是不是应该叩拜太子殿下?” “……” 吃瓜群众纷纷看戏,然后慢吞吞的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摆摆手,“不必多礼,本太子是来寻我未婚妻的,你们可有见到她?” 月公子笑笑,“我等并未见过殿下的未婚妻子呢。” 都知道太子未过门的妻子是侯府小姐,却是个养女。 得陛下亲自赐婚。 月公子瞧着太子看似温和的脸,直觉告诉他,要出事了! 太子勾唇,露出一个温润的笑意,“是吗,那本太子去别处找找。” 说着,他便一边扶着左莽,一边摸索着去找人。 见此,不禁有人感叹,“没想到太子殿下竟如此深情,眼睛不好还亲自出来找人,太子未过门的妻子叫什么来着?” “叫唐娇娇,唐家养女……” “莫不是,就是那个被夫人甩了休书的唐侯爷?”有人意味深长的问。 “正是!”有人八卦道,“听说镇南侯为了这位养女,舍弃了自己的夫人和亲生子女呢,可见唐家十分重视这位养女。” “她可是未来太子妃呀!搁我家,我爹娘能把她当菩萨供起来!” 这话,逗得吃瓜群众哈哈大笑起来。 月公子眼角跳了跳,一群八卦看戏的,喝茶还堵不住你们的嘴! 他可没忘记,这间屋子里,还有个女人呢! 并且还用了迷情香。 太子又恰好来找人。 会有这么巧的事么? 太子行动很慢,并没有真的要离开,他偏头给了左莽个暗示,左莽心领神会,在人群后顿步,回头看了眼丑男人。 目光充满警告和凌厉。 丑男人心里‘咯噔’了一下,忽而怒声吃喝那些谈论唐娇娇的人,“住口!你们知道什么,娇娇才不想做什么太子妃,娇娇喜欢的人是我,你们不要胡说八道!” 众人先是一愣,然后耻笑,“就你?你也不撒泡尿找找自己,长得跟个癞蛤蟆似的,哪来的脸跑来清风楼吹牛?” “我没有吹牛!娇娇喜欢的就是我!我是她男人!” 丑男人扯着嗓门儿反驳。 第164章 房中无人 “那唐娇娇即便不是侯府亲生,却也是在侯府教养过的,她能看上你?” 吃瓜群众不屑的冷哼。 月公子越听越心惊,莫非真和他猜想的一样,这该死的预感,实在太过灵验! 这话传入太子耳中,他脚步一顿,演戏道,“你说什么?” 丑男人表情有些慌,注意到左莽的冷眼,他只能硬着头皮,陪太子演戏。 “太子殿下,娇娇早就是我的人了,还请太子殿下能够放过她,成全我们吧!” 说着,他竟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语气激昂,可歌可泣的宣扬他和唐娇娇的爱情。 吃瓜群众瞬间吃到了惊天大瓜,齐刷刷的露出同一个表情包:嚯! 太子似乎受到了打击,险些没站稳。 左莽连忙扶住他,“殿下息怒…” 太子捏着拳,“唐娇娇是不是在这儿?让唐娇娇来见本太子!” 众人顿时悟了。 这丑汉子,是从‘地’字雅间出来的。 方才他还说,里面有个美人儿? 莫非……真是唐娇娇? 众人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 月公子皱眉,心里暗骂了太子和这个丑男人八百遍!用这种手段去算计一个女人,真她娘的龌龊! 太子殿下的这出戏,比楼下戏台上唱的还好。 “太子殿下,此事兴许是有什么误会,唐小姐既是未来太子妃,又怎会与这种人厮混呢。” 月公子皮笑肉不笑的说。 要捉奸,也换个地方捉啊! “我清风楼素来不过问客人隐私,所以今日不论这个房间里的人是不是殿下口中的太子妃,都与清风楼无关,殿下明智,还请殿下莫要迁怒我等平民百姓,我们可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平民啊。” 月公子这一退一进的,说话相当漂亮。 既撇清了清风楼的关系,又先来一招吹捧绑架,就算里面的人真是唐娇娇,也跟清风楼无关,太子明智,可不要迁怒他们。 太子面色阴冷,“若你等真无辜,本太子自不会牵连你们。” 月公子冷嗤,我们无不无辜,你心里不清楚么? 太子又问丑男人,“与你厮混的,当真是唐娇娇?” “是,是……”丑男人支支吾吾的说,“但我和娇娇是天生一对儿,还请太子殿下成全我们!你是太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啊,可我只有娇娇啊!” “够了!” 太子听不下去了。 这辣眼睛的丑男人,演什么深情不换呢! 他都被恶心到了。 丑男人敢这么恶心他。 要不是唐娇娇还没露面,他分分钟就要叫人把这个丑男人拉出去剁了喂狗。 太子忍了又忍,道,“左莽,你去,看看唐娇娇是否在里面。” “是。”左莽看出太子的怒气,进门前还踹了那丑男人一脚。 丑男人哎哟一下,撞在门框上。 哆哆嗦嗦的看着左莽去捉奸。 月公子冷笑,高潮来了。 太子殿下这出戏,比他写的戏还精彩。 他决定,下个月就用太子谋划的这出戏为素材,写一出新戏,肯定卖座! 楼上楼下的吃瓜群众也都就位,就等太子将房间里的女人揪出来。 看看是不是唐娇娇? 片刻后,左莽从房间里出来了。 所有人的脖子都拉出了天鹅颈的效果。 咦? 怎么左侍卫两手空空的就出来了? 她们想象的,捉奸不是应该提着奸夫淫妇丢出来么? 只见左莽皱着眉头,脸色不太好的说,“殿下,房中无人。” 众人嚯然,没人? 太子眸色一冷,“你看仔细了?里面无人?” “回殿下,卑职查看清楚了,确实无人。”左莽低着头说。 太子面色阴沉,唐娇娇,去哪了? 左莽也费思,主仆俩同时目光阴寒的看向丑男人。 丑男人还以为自己的戏份结束了,没想到还有续集啊! 他连忙摆手,颤声道,“她,她刚才还在里面的!殿下饶命,我……我都是……” 按照太子的吩咐行事的啊。 虽然唐娇娇滋味不错,但他也没胆子得罪太子啊。 丑男人敏锐的感觉到了太子主仆二人的杀气。 果不其然,他话没说完,就被左莽一脚踹翻,“你说唐娇娇在里面,人呢!” “我,我不知道啊……”丑男人捂着胸口哀嚎。 左莽这一脚踹的极重,丑男人只觉得胸前震痛,摔到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里头没人啊?” “这么说来,是这丑男人扯谎咯?” “我瞧也是,唐娇娇好歹是侯府小姐,怎么可能瞧得上这样的男人,那不是眼瞎么?” “谁会放着好好地太子妃不做,要跟一个野男人厮混呀,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干不出来这事才对。” “太子和野男人,选谁一目了然好吧,唐娇娇不瞎不傻的,怎会如此愚蠢的与人厮混,我看就是这丑男人想美人想疯了吧?” 一时间,风向就变了。 大家纷纷又开始为唐娇娇说话了。 毕竟捉贼拿赃,捉奸拿双,这没抓到人,怎好说唐娇娇与人厮混呢。 就像谁也不会昧着良心说自己是缺德的人,非得去污蔑唐娇娇与人有染啊。 自然而然,也就会出现反转的效果。 保不齐,是这丑男人胡说八道呢。 想女人想疯了吧? 太子攥紧了拳头,眼见风向不对,他目光阴狠的扫了眼丑男人,“随口污蔑娇娇,你好大的胆子!左莽,将他带去京兆府,让刘大人依法查办!” 左莽知道,太子这是要让丑男人闭嘴。 “是。” 丑男人似乎是预感到了什么,左莽拽起他时,他便惊恐的大叫起来,“太子殿下饶命啊!我都是按您的呜呜……” 左莽自不会给他说出实情的机会,一手捂住他的嘴,一颗药丸从他指缝里滑进了丑男人口中,‘咕咚’一下,咽了下去。 然后他发现,他失声了。 张嘴如同哑了一般,只能发出没有声音的‘啊啊……’ 左莽将人带了下去。 月公子心知,此人必死。 他挑眉道,“殿下您瞧,我就说是一场误会吧,我看诸位贵客说的不错,那人就是得了失心疯,满口胡言乱语呢。” 太子面色隐忍,蒙着眼睛,眼神发狠,“这清风楼发生的事,月老板难道不清楚吗?” 这是在恐吓他? 嘁。 别以为你是太子,我就惧了你。 第165章 至阴母体 月公子似笑非笑,“殿下难道没听闻过,清风楼的规矩,是不得过问客人的隐私么?” 太子面色沉沉。 月公子又说,“我以为像太子殿下这样贵重的人,是不屑来我们这种谈天说地,谈情说爱的地方呢。” 这内涵的话,听的太子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哪怕蒙着眼睛,月公子也能感觉到,太子阴冷的目光在凝视着他。 最后,太子冷着脸,甩手走了。 “戏演砸了呀。” 月公子低低的嘲笑一声,然后转头,对着楼里的客人们露出一个妖娆又歉意的微笑,道,“今日扫了诸位贵客的雅兴,真是抱歉,我决定下个月写一出新戏,请诸位贵客免费听戏一日,聊表歉意。” 吃瓜结束,月公子也表了态,众人纷纷调头回到自己的雅座上。 继续听戏喝茶。 顺便谈论着方才的八卦。 月公子去了三楼,推开一个阁楼,见里面的人,悠闲的躺在藤椅上,敲着二郎腿,吃着瓜果,那叫一个舒坦。 他的面前,是一扇敞开的窗户。 正好能瞧见一楼和二楼的整个风景。 “东家这甩手掌柜倒是做的舒坦,方才我可着实捏了把冷汗呢。”月公子进门,好没气的吐槽。 陆貅吐出一颗果核,说,“我瞧你看戏看的挺开心。” 那倒是,毕竟下出新戏有灵感了。 多亏了太子。 “再说我给你的月钱不低,你满京城去问问,哪家东家能开那么高的价钱雇人主事,便是大理寺那些穿飞鱼服的,每日辛苦在外奔波,俸禄都没你高,若这点小事你都处理不好,我岂非瞎了眼?” 陆貅理所当然的说。 月公子无语了一瞬。 满京城倒是再也找不出一个像你这么有钱又嘴碎的东家! 陆貅又道,“我肯给你开这么高的月钱,说明什么,说明我信任你啊。” 月公子:…… “唐娇娇呢?”陆貅又问。 “你在楼上看着,你问我?”月公子皱眉。 陆貅眯起眸子。 他没瞧见唐娇娇从那个房间里出来。 “你确定,唐娇娇进了那雅间?” 月公子隐隐翻了个白眼,“我确定,但我要盯着整个楼里的客人,没闲心瞧她一人,竟不知她何时被人救走了?” 陆貅沉默了片刻。 就听见月公子嗤笑一声,“我在那房间外闻到了迷情香的味道,想来唐娇娇也是被人算计了,想不到太子还有给自己戴绿帽子的癖好呢。” 陆貅瞥他一眼,没说话。 唐娇娇怎么样,他一点都不关心。 何况她还总是跟小锦过不去,今日被人算计,想必也是她罪有应得。 可唐娇娇没出房间就不见了,陆貅赫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符箓。 小锦的符,便可瞬移消失。 如果有人用符箓,悄无声息的救走了唐娇娇,倒也不无可能。 … 唐娇娇睁开眼,像应激反应似的捂住耳抱住自己,缩成一团,害怕听到别人的嘲笑和谩骂。 却不想,四周十分安静。 “醒了?” 一道冷然的声音,让唐娇娇从惊慌中回过神来。 她抬起头,看到一个黑袍身影,正坐在喝茶。 她看了眼自己身上整齐的衣裳,和熟悉的房间,唐娇娇愣了愣,她回来了? 这是在她自己的房间。 “是你救了我?你是谁?”唐娇娇声音还带着颤抖。 她没有在清风楼被众人瞧见吗? 男子起身,缓步走近她,黑袍下,一双凌厉的眸子注视着她,声音冷沉,“为了一个男人,放弃自己的亲生父母,失去庆王府这座靠山,如今落得这副下场,后悔吗?” 唐娇娇一怔,眼睛一酸,“我……” “知道是谁在算计你吗?”黑袍又问。 唐娇娇攥紧拳头,“是,是唐时锦……” ‘啪!’ 极其响亮的一巴掌,扇在唐娇娇脸上,黑袍声音冰冷,“愚蠢!事到如今你竟还在自欺欺人,迁怒她人,你虽有野心,但你没什么脑子,你以为攀上太子,就能让你批上凤命吗?太子这个储君能不能当上皇帝还未可知,他将你踩在污泥里,你竟还舔着他?” 唐娇娇捂着脸,被训斥的不敢抬头。 黑袍目光阴沉,“你与唐时锦实在是天差地别,庆王夫妇如此精明通达的两人,怎会生出你这样愚不可及的女儿?” 他这话,像是懊悔。 唐娇娇似乎听出了什么,“你,你是庆王府的人?” 黑袍冷嗤,“知道接下来你该怎么做吗?” 唐娇娇眼神逐渐怨毒,“我要报仇!” “很好。” 黑袍睥睨着她,“找谁报仇?” 若这次再回答错了,就不是一巴掌的事了。 唐娇娇似乎察觉到他冰冷的警告,咬牙恨恨的吐出两个字,“太子!” 回答正确。 还不算无可救药。 唐娇娇下意识的捂着自己小腹,黑袍眼神闪了闪,语气陡然冷彻,“你怀了太子的孽种?” 唐娇娇咬着唇,没说话。 黑袍怒气上涌,“你知道你与太子是兄妹吗。” 唐娇娇点头。 “从前你与太子苟合,没人管你,可你得知你是庆王所出开始,你就该与太子断了,你竟还怀上了他的种,唐娇娇,我真该让你死在清风楼!” 黑袍恨声说。 “不,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求你帮我,求你帮帮我……”唐娇娇后怕的抓着他的衣袍求救。 虽然她不知道眼前这神秘的黑袍男子是谁,但直觉告诉她,他可以帮她。 唐娇娇断定,他是庆王府的人。 所以他会帮她的是不是?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黑袍冷呵。 唐娇娇垂着头,眼睛里充满怨毒,愤恨,最后抬眸,坚定道,“我要入太子府。” 黑袍眯起眸子。 “太子不是不想娶我吗,不是怕被人诟病吗,我偏要做太子妃,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是兄妹!” 唐娇娇痛恨的说。 “仅此而已?”黑袍不为所动。 如果只是这样,唐娇娇便不值得他救。 “不,我还要让太子死无葬身之地!”唐娇娇语气阴狠。 黑袍弯腰,捏起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你确有几分像庆王妃,但也仅仅只是像,我可以帮你,连同你肚子里的孽种,一起变成屠戮太子的刀,你愿意吗?” 唐娇娇眼神颤了颤,“我愿意!” 很好。 他放开了唐娇娇,扔下一本禁书,“好好看看这本书,背熟里面的术法,只要你怨气够重,加之你恰好是阴体,又有孽种,乃至阴母体,可培育成凶煞,到时自然能找太子报仇。” 第166章 原来皇叔醉翁之意不在酒 唐娇娇捧起地上的书,翻开看了看,里面都是些她看不懂的术法和符文。 “你,你会道法?”唐娇娇试探的问。 清风楼众目睽睽,他却能将自己带回来,必定是会道法的。 就像唐时锦一样,能随心所欲的来去自如。 若是她学习了道法,是不是也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唐娇娇捧着禁书,忽然激动了起来。 期盼的望着黑袍道尊。 “修道是要看天分的,你觉得你有天分么。”道尊语气平和了几分,“不要妄想与唐时锦比较,你比不过她,便是重新投胎,也未必比得过她。” 唐娇娇垂眸,眼神阴狠,没试过怎知比不过。 但眼下,此人明显是护着唐时锦的。 她自然不能与之硬碰硬。 等她学会了术法,定要叫那些辜负她的,背叛她的,通通付出代价! “不想死就不要再去找唐时锦的麻烦,别怪我没警告过你。” 黑袍道尊说完,人就转瞬消失了。 果然,他是个会道法的! 唐娇娇更加坚定了要学术法的心! 她再也不要像今日一样,受人侮辱却毫无还手之力! 唐娇娇浑身怨气滋生,他说了,只要她怨气够重,就可以炼成! … 因为答应了姚贵妃,要替祁王医腿,于是唐时锦抽空,去了趟祁王府。 唐时锦出门,阴魂跟着。 唐时锦进门,阴魂跟着,但她在魏家布下了法阵,阴魂靠近不得,便会被震开。 但它仍是不放弃,日日跟在唐时锦屁股后面。 “你要跟到什么时候?”唐时锦好没气的回头说。 梁曼曼低头绞着手指,“等你答应救我家人为止。” 唐时锦无语,“明日便是第三天,真担心你家人,劝你回家去看看,否则你们一家很快就能团聚了。” 梁曼曼抬头,“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大哥他们会有危险吗?” 唐时锦啧的一声,“好歹你也是个鬼了,难道没瞧见你家的阴气和怨鬼吗?” 梁曼曼一怔,然后表情多了几分恨意,“是我嫂子要害我们家……你不是修道吗,你知道我家有怨鬼,为什么不收了它!” 唐时锦微微眯起眸子,“我是修道,但我不是清道夫,你就没想过你家人遮遮掩掩不敢让我进府捉鬼,是为什么?” 梁曼曼一愣。 它突然想起,母亲悲痛的说报应…… “唐姑娘,你在同谁说话呢?” 石夜出来迎接唐时锦。 恰好听到唐时锦在自言自语。 因为他没瞧见,唐时锦面前有人。 “没人。”唐时锦瞥见梁曼曼已经走了,她转头说,“走吧,去为祁王治腿。” 石夜点头,“唐姑娘请。” 祁王腿脚不便,便让石夜来接她。 祁王府的环境也清幽,下人也没瞧见有几个,石夜解释说,“我们殿下喜静。” “喜静好,适合养病。” 石夜眼神闪了闪,“唐姑娘,殿下的腿,真的能治愈么?” “能。” 唐时锦头也不回的说。 她这般随意的口吻,倒是让石夜多了几分信心。 祁王穿了有一身月白色的衣袍,坐在轮椅上,清风朗月的模样。 只是,看到祁王身旁坐着的人,唐时锦眨了眨眼睛。 “王爷,你怎么也在?” 十九王爷萧宴,正幽幽的品着一盏茶。 见到她,便露出个轻笑,“本王来瞧瞧祁王。” 萧祁沉默。 “王爷对子侄真是关心啊。”唐时锦叹了叹。 祁王轻笑一声,“原来皇叔醉翁之意不在酒。” 果然,没有无缘无故的关心。 以往也没见皇叔来瞧过他。 萧宴神色淡淡,看都不看祁王一眼,走到唐时锦身边道,“听闻阿锦要为祁王治腿,本王帮你。” 帮我? 怎么帮? “王爷会解尸蛊?”唐时锦好奇的问。 萧宴摇头,“不会,本王会给阿锦打下手。” 唐时锦:…… 好吧。 她闷声笑,“那就请王爷将祁王的裤腿卷起来吧,我要替他拔蛊。” 十九王爷乐意效劳,总比阿锦亲自来掀他裤腿的好。 萧宴要动手,祁王果断拒绝,“不必劳烦皇叔,我自己来。” 然后将自己的裤腿卷了起来,露出一双小腿来。 上面的蛊毒,似乎又黑了些。 唐时锦翻开她的小布袋,掏出工具道,“我特地为祁王解蛊研究了一种新符,就叫捉虫符吧。” 祁王:…… 听着真草率。 他看着唐时锦手里的符纸,“这符……” 还是张黄纸啊。 “哦,还没画。”唐时锦竖起右手食指,然后左手食指犹如刀刃一般,划过右手指尖,食指上边出现一条细长的口子,鲜血溢了出来。 “这捉虫符得用我的血来画,效果会比较好。” 说着,她便以血画符。 她的血,蕴含灵力,用来引诱尸蛊最合适了。 萧宴皱眉,幽深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幽冷。 不悦的看了眼祁王。 好在唐时锦画符很快,一笔成型,一气呵成,就画出了捉虫符。 “画好了……” 她刚开口,手指就被十九王爷捉住,“疼吗?” 唐时锦眼神闪了闪,手指微颤,她茫然的眨眨眼,“不疼。” 十九王爷面色冷肃。 唐时锦不自觉放低了语气,像是带着一丝轻哄,“真的不疼,王爷你看,这小伤口很快就愈合了。” 她捻了捻手指,用了一丝灵力,果然,那细小的伤口瞬间就痊愈了。 十九王爷脸色缓和了些。 唐时锦扬了扬唇,拿起符纸道,“祁王殿下,我们来捉蛊吧。” “这符可以将蛊虫引到你的小腿根,我会划开你的皮肉,让虫子顺着蛊血钻出来,会有点疼,你忍着点。” 唐时锦一边操作,一边为他讲解。 祁王平淡的扯了扯嘴角,“无妨,你动手就是。” 唐时锦瞅准时机,手指为刃,在祁王小腿上划出一道创口,比较深,流出的血,黑中带红,这便是蛊血。 祁王咬紧牙根,却是一声不吭。 他倒是能忍。 第167章 洗洗又是一把好剑! 祁王疼的脸色青白,但他却觉得一身轻松。 这些跗骨之蛆,终于从他身体里出来了。 “虫子都出来了,我再为你检查一遍。” 唐时锦看了眼祁王惨白的脸,甩出一张符箓,然后,她脸色有些不好。 “可是没拔干净?”祁王颤声问。 他可以再来一遍的。 唐时锦摇摇头,“倒是低估了培育这尸蛊的人,这些虫子可以在寄生的地方产卵。” 祁王一顿,脸色白的像纸,瞧着摇摇欲坠。 产卵的意思是,他体内还有虫卵?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能解决,就是你要多痛一回了。”唐时锦说。 “无妨,唐姑娘继续便是。”他说。 这人确实能忍。 “以这虫子的数量,按理说,即便国师给你的符,能抑制蛊虫蔓延,但你腿部的肌肉,也早该坏死了,可你腿部的肌理没有达到最坏的程度。” 他的腿,虽然不能动,但肌肉还是在的。 虫子拔出来之后,他腿上的黑筋也在慢慢蜕化。 “可见你很坚强,也很努力,正是因为你的坚持,让你的腿部肌理没有坏死,否则便是我给你拔除了尸蛊,剔除了虫卵和尸毒,你也站不起来了,再好的药也治不好的。” 萧祁眸光轻颤。 人人都说他是残废。 无人知道他总是偷偷在府里锻炼,忍着钻心刺骨的疼,每日练习行走。 他不甘,也不想成为一个废人啊…… “唐姑娘果然慧眼如炬。”祁王忍痛,笑了声。 “我有办法可以让你感觉不到疼痛。”唐时锦微微挑眉。 “什么……” ‘啪!’ 唐时锦一记手刀下去,祁王当即就晕了。 “殿下!”石夜一惊。 “他没事,让他晕着吧,痛感不会那么强。” 饶是石夜这种见惯了血腥的人,看到从祁王腿里掉出来的肉虫,他都觉得汗毛直栗。 这么多虫子,爬在祁王血肉里,其痛苦可想而知。 石夜只恨不能杀了那个谋害殿下的人! “有刀吗?越锋利越好。”唐时锦抬手问。 “用这个。” 萧宴直接拿出七星剑给唐时锦。 并且贴心的幻化成匕首大小,用来剔虫卵,刚好合适。 唐时锦嘴角微抽,此剑有灵,“王爷,你听,它要哭了。” 七星剑‘嗡嗡’两声,唐时锦似乎都能感觉到它的委屈。 好歹是上等法器,碰到一个不拿它当宝剑的主人,可怜哦。 剔虫卵如此血腥,七星剑在控诉它的主人,像个不爱惜糟糠之妻的渣男! 唐时锦嘴角抽搐,原来你是这样的剑! “阿锦不要小瞧它,它跟着本王,什么样的腐尸厉鬼都见过,这点小场面,算不得什么,阿锦莫要被它骗了。” 萧宴敲了敲剑身说。 七星剑顿时没脾气了。 十九王爷都这么说了,唐时锦也就不客气了,“那就多谢王爷了。” 她拿起匕首大小的剑,确实十分称手,又瞥了眼石夜道,“别愣着了,把你家殿下扶到床上去,剔了虫卵我好收工。” 石夜不敢耽搁,麻利的就把祁王挪去了榻上。 唐时锦先是用了一张止血符,防止一会儿祁王流血过多,然后才下手,划开了祁王膝盖以下,整个小腿上的皮肉。 伤口长又深,虫卵孵在腿骨上,自然要深可见骨才行。 她下手时,七星剑轻轻的抖,唐时锦瞥了眼,“委屈你了,等剔完之后,洗洗又是一把好剑!” 七星剑嗡的一声,不抖了。 安静的任由唐时锦操作。 唐时锦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这剑跟它的主人一样,还挺傲娇。 不过也很好哄就是了。 半个时辰后,唐时锦剔完了所有的虫卵,长出一口气,一直弯着腰,腰都酸了。 她捶了捶自己的老腰,“总算搞完了。” 这是个细致活儿。 倒不是说剔虫卵多难,而是这些细小的虫卵都孵在骨缝里,要给活人挑骨缝,唐时锦还是第一次干,好在,没出什么岔子。 她先是祭出一张清洗符,将沾血的七星剑洗干净,然后还给萧宴。 “王爷,你的剑。” 唐时锦却又回头,掏出两张符箓,用在祁王腿上,只见他腿部的伤口,正肉眼可见的在愈合。 祁王还在昏睡着。 做完一切后,唐时锦吐了口浊气。 别看复原符简单,但却是最耗修为的。 复原符都是靠灵力去修复的。 这五万两银子,不好赚啊。 “祁王身上的蛊虫已经清除干净了,剩下的就是一些余毒,今天他的身子已经透支了,你转告祁王,准备好银子,好好休养几日,下次我再来为他清理体内的余毒。” 唐时锦轻声道。 石夜点头,“多谢唐姑娘,唐姑娘真是殿下的贵人!” 唐时锦摆摆手,“付钱就行。” “殿下早就备妥了。”石夜当即就掏出了一沓银票,“两万五千两,唐姑娘请过目。” 唐时锦扫一眼,便将银票收进布袋里,临走前,她掏出一张符,交给石夜,“你把这张符交给贵妃娘娘,让她贴在镜子上,看在贵妃娘娘和祁王掏钱大方的份儿上,我免费送她一个惊喜。” 石夜不解,唐时锦也没有多解释,而是转头看向十九王爷。 “王爷,我们可以走了。” “嗯。”萧宴知道她劳累了,想揽着她,又觉得不合适。 于是只能忍着。 拉着她离开了祁王府。 马车上,萧宴往她背后多加了一层靠垫,让她能靠着歇会儿。 “可好些了?” 唐时锦眯起眼睛,弯起嘴角,“真舒服,谢谢王爷。” “祁王的腿,是怎么伤的?” “去年秋猎,祁王不慎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摔伤了腿。”十九王爷声音平缓的说。 他的声音,真好听。 像是有股魔力,唐时锦放松了心神,慢慢的闭上眼睛。 “祁王的腿是被人下了蛊,是咒术加蛊虫,下次来一并给他解决了。” 她嘟囔说。 “好。” 萧宴轻声应她。 唐时锦呼吸均匀,就这么睡着了。 第168章 他真的好纯啊 梁家。 梁曼曼灵堂的蜡烛吹了,牌位倒了,供桌掀了,就连梁曼曼的棺椁,都差点掀翻在地! 阴风肆虐,搅的梁家不得安宁。 “渊儿,是不是曼曼……曼曼她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要跟我们说啊?” 梁母又惊又惧,按着梁曼曼的棺材,悲痛道。 梁文渊皱眉,“难道真是曼曼……” “哥!我打不过这怨鬼,你快去找唐时锦来啊!” 梁曼曼大喊。 可惜,梁文渊听不见。 也瞧不见。 “你连头七都没过,凭你,也想阻挠我!”怨鬼冷呵,顷刻间灵堂里阴风大涨,“梁曼曼,我这就送你爹娘还有你那虚伪的大哥去陪你!让你们一家团聚!” 梁文渊等人只感觉灵堂里的阴寒之气更重了。 ‘咣当’ 烧纸的火盆打翻了。 ‘嘎吱’ 棺材像是无故被踹了一脚,晃了晃。 刚点燃的蜡烛,又被阴风吹灭了。 灵堂里被搅的一地狼藉。 似是有人在此大打出手。 寒气仿佛爬上脊梁,梁文渊护着梁母,心头冒出一股不好的预感,“娘,我先带你离开这里。” “想走!” 怨鬼晃到梁文渊面前,它随手扯下灵堂里挂的白绸,缠着梁文渊脖子上,想用白绫勒死他! “渊儿!” 梁母大惊,想救儿子,却被一股阴风掀开,不一小心撞到棺材上,当场晕了过去。 “娘…”梁文渊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珠子,一条白绫无端勒住他脖子,他心如鼓擂,窒息感瞬间冲击而上,他憋着声音喊,“曼曼!” “不是我啊!”梁曼曼的阴魂急的跺脚,“早叫你让唐时锦来捉鬼,你非不听,真是个古板不化的书呆子!” 梁曼曼一边骂,一边冲上去,捡了条白绸,就用同样的方式,勒住怨鬼的脖子,想救梁文渊。 “放开我哥!” 在梁文渊的视角里,只看到两条白绫乱舞,其中一条缠在他脖子上! 梁文渊奋力抓着脖子上的白绫,想自救,可白绫却越颤越紧,窒息感冲上天灵盖,他心想,梁家真的闹鬼啊! 梁曼曼用尽所有鬼力,才把怨鬼的脑袋从梁文渊面前拽开,白绫松了一瞬,梁文渊重重的咳了声,新鲜空气争先恐后的涌入肺腑。 他不敢置信的捂着因窒息而发疼的胸口,“曼曼,是你吗?” 梁曼曼忍无可忍,最后直接附在了梁母身上,蹭的一下,就从地上站了起来,“哥,去找唐时锦,她能收服这女鬼!” 说完,梁母的肉身瞬间就倒了下去。 梁文渊心底赫然明白了什么,他毫不犹豫的转身,跑出家门。 怨鬼想去追,被梁曼曼拦下。 “滚开!” 怨鬼凶相毕露。 梁曼曼虽害怕,但没退,鼓起胆子叉腰道,“反正我们都死了,大家都是鬼,别以为本姑娘怕了你!” 怨鬼亮出鬼爪,“是吗,不管你们找谁来,都得死!” 随即,阴风如龙卷风,席卷了整个灵堂…… 魏家门前。 因魏与泽尚未成婚,所以唐时锦她们还是暂时住在魏家。 梁文渊刚好和十九王爷的马车不期而遇。 “什么人?” 高枫见来人跌跌撞撞的,提剑戒备。 “在下梁文渊,是来找唐三小姐的,不慎冲撞了车架,还请见谅。” 梁文渊惊魂不定的给高枫赔礼。 高枫扫了他一眼,“翰林院学士,姚家的姑爷,梁文渊?” “正是在下。”然则梁文渊抬头,看清车架,顿时又是一惊,“十九王爷的马车?” 十九王爷的马车,全京城独一份,据说是用了千年暖玉制成,马车内冬暖夏凉,奢华而不失威严。 这时,车架上的金织珠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十九王爷露出半张脸来,嗓音轻而低醇,“噤声。” 也就是车帘掀开的这一角,梁文渊无意间瞥见了马车里还有个人。 “唐姑娘?”梁文渊眼尖的认出,十九王爷马车里的人是唐时锦。 他想上前,被高枫抬手拦下,“噤声,没听见吗?” 梁文渊一噎。 却是不敢再当着十九王爷的面嚷嚷。 可他心里着急啊。 他怕家中出事! 爹娘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就这样,梁文渊急的火烧眉毛,马车却安静的停在魏家门口。 十九王爷也没有要叫醒唐时锦的意思。 只撑着头,静静的看着她睡觉。 阿锦睡着了,看着好乖。 好想摸摸。 他抬手,手指轻轻,轻轻的蹭了蹭唐时锦的脸。 十九王爷眸子里染上星星点点的笑意。 唐时锦眼睫颤了颤,心跳突突的,被他轻轻摸过的地方,有发烫的感觉…… 她心想,如果她有情魄,应该会喜欢十九王爷的。 毕竟,他这么好看。 “阿锦要装睡么。” 梁文渊一来,马车停下,唐时锦就醒了。 只是没睁开眼睛罢了。 一睁眼,就看到十九王爷丰神俊朗的笑脸。 “王爷的马车,睡得真舒服。”唐时锦伸了个懒腰。 萧宴勾唇,“阿锦既然喜欢,以后你去哪,都带上本王吧。” “不好吧,王爷贵人事忙……” 其实,她不喜欢有人跟着她。 “是本王求之不得。”萧宴笑着说。 唐时锦眼神闪了闪,他真的好纯啊。 一个人,是怎么做到又纯又禁欲的。 “好吧。” 唐时锦逃似的掀开了帘子,探出身,便见梁文渊焦急的来回打转。 见到唐时锦,他顿时眼睛一亮,“唐姑娘,可否请你去我家抓…鬼?” 唐时锦下了马车,“梁公子不是不信有鬼吗?” “此前是我鲁莽,冲撞姑娘,梁某给姑娘赔罪了,还请姑娘莫怪。” 梁文渊非常谦逊的赔礼道,“今日我家中被鬼搅的人人自危,求姑娘能出手收服怨鬼,梁某感激不尽!” “我不需要你的感激,请我出手,是要银子的。”唐时锦语气平淡的说。 “这是自然。” 梁文渊一口应下,“只要姑娘能保我梁家安稳,多少银子我愿意出!” 唐时锦眸色冷淡的睨了他一眼,“梁家咎由自取,但阴魂却是要渡一渡的。” 梁文渊微愣。 眼底藏着难言的复杂。 “阿锦,上来,本王送你去。” 已经掏出瞬移符的唐时锦:…… 十九王爷对她伸出手。 看着十九王爷白皙修长的手指,她默默地把瞬移符塞了回去。 第169章 两个阴魂杀疯了 “有劳王爷。” 早知道她就不下来了,唐时锦踏上马车回头说,“梁公子,回去吧,我在梁家等你。” 说完,马车便扬长而去。 梁文渊在原地沉默了好久,眼神中满是纠结和犹豫,最后无奈,只得回府。 而梁家,早已是人仰马翻。 灵堂被搅的翻天覆地,贡品烛台被砸的到处都是,连棺材都没保住。 砸在了地上。 “别以为你怨气重本小姐就怕了你!你敢砸了本小姐的灵堂和棺材,本小姐饶不了你!” 梁曼曼揪着怨鬼的头发,恶狠狠地说,“本小姐现在怨气比你重,你敢惹本小姐,看本小姐不把你脑袋拧下来!” 同样,怨鬼也不甘示弱,抓着梁曼曼的头发,鬼爪要抓花她的脸,“你们梁家忘恩负义,我定要为我家小姐报仇!” 两只鬼,就这么打了起来。 唐时锦来时,见到灵堂里的场景,忍不住嘴角抽搐。 果然,女人打架三要素,一,扯头发,二,抓脸,三,咬人。 两只女鬼扭打在一起,根本没有要停手的意思。 梁家人早就吓得屁股尿流了,梁母还晕在门边,梁父不知所踪,唐时锦蹲下身,掐了掐梁母的人中,晕过去的梁母深吸一口气,缓了过来。 “你……你是唐姑娘?”梁母睁眼就看到唐时锦,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抓着唐时锦就不肯放。 “你魂魄不稳,不宜过激。”唐时锦用了张安魂符,融入梁母眉心,梁母身上有阴气,应该是被阴魂附身过。 梁母顿时就要给她磕头,“姑娘,求你救救我家吧,你瞧……我家闹鬼啊,曼曼她……她的灵堂毁了呀!” 梁母肉眼,看不见鬼魂的,可这灵堂被搅的一片狼藉,就连她女儿的棺椁都没幸免,定是闹鬼了! 梁母又惊又怕,“是不是曼曼……她还有什么怨气未散啊?” “不是梁曼曼。” 唐时锦瞥了眼扭打成麻花的两个女鬼,叹了口气,“也是梁曼曼。” 梁母不解。 唐时锦又说,“你女儿也在这儿。” “曼曼回来了?”梁母看不见,只能干着急,“唐姑娘,你帮我问问,曼曼她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呀?” “娘,我放不下你们啊!” 阴魂梁曼曼被怨鬼薅着脑袋,扯着嗓门喊道。 但奈何,梁母听不见。 唐时锦嘴角抽了抽,“你们准备一直这样扭打下去?” 梁母目光颤抖,什么扭打? 她惊惧不定的看着被砸的乱七八糟的灵堂,“曼曼,真的是你吗……” 她闺女,为什么要吓唬她们啊? 梁母哪里知道,梁家不止梁曼曼一只鬼。 而她闺女,化成鬼还想护着她们。 所以才和怨鬼大打出手。 “唐姑娘,你快收了它!”梁曼曼大喊。 怨鬼不服气,“你也是鬼,你以为她会放过你吗!” “唐姑娘才不会不分好坏呢,你是怨鬼,我是好鬼!” “刚还说自己怨气比我重呢,你们梁家人,就是不要脸!” 两只鬼,又吵了起来。 继续扭打。 灵堂里的阴风又刮了起来。 唐时锦双手抱胸,悠哉悠哉的靠在一旁的圆柱上看鬼打架。 “唐姑娘,你…你不捉鬼吗?”梁母小心翼翼的问。 唐时锦摇头,“不急,先让它们分出个胜负。” 梁母脸色一颤,这回她明白了。 梁家除了曼曼,还有其他的鬼? 她内心陡然就惊颤起来。 眼神飘忽不定。 “夫人看起来很害怕,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唐时锦清幽的目光,朝梁母看了过来。 梁母心口颤栗,嘴硬道,“唐姑娘说笑了,我哪里有什么亏心事,只是家中有不干净的东西,难免害怕!” “夫人嘴挺硬。”唐时锦勾唇,“听闻梁家本是寒门,夫人原是做绣娘的,靠手艺活儿维持家里的生计,是梁公子争气,十年寒窗苦读,殿试中一举夺魁,中了榜眼,又被帝师太傅大人看中,择为女婿,有岳家的提携,梁公子官运亨通,前途无量啊。” 提及儿子,梁母自是骄傲的,她忍不住笑了笑说,“我家渊儿确实争气,让我们老两口过上了好日子……” “夫人,你的儿媳妇呢?” 唐时锦忽然问。 梁母顿住,脸上的笑意僵住。 “家有丧事,怎么不见当家主母出来主事呢?”唐时锦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这……”梁母紧绷的笑了笑,“姑娘有所不知,我家儿媳身子不好,平日都在家里静养,鲜少见人的。” “是吗。” 唐时锦语气不定。 “娘,你为什么还要帮她说话,就是她害了我们梁家啊!” 跟怨鬼扭打的梁曼曼听见梁母的话,抽出嘴巴大喊道。 “唐姑娘,我的死不是意外,还有这怨鬼,也是我嫂子养的,她想害我爹娘和大哥性命!” 梁曼曼不服气的冲着唐时锦喊,“我就是被这只鬼害死的!” 她就是因为撞破了她嫂嫂养鬼,才会被鬼追。 从而不慎摔死的。 “梁曼曼,事到如今,你还在污蔑小姐,死的太便宜你了!”怨鬼恶狠狠的说。 唐时锦就看着两只鬼怨气大涨,紧接着,梁曼曼拽断了那怨鬼的胳膊,抓花了它的脸。 怨鬼不甘示弱,下一秒,扯断了梁曼曼的腿,抠掉了它的眼珠子。 两个阴魂杀疯了,凶狠的薅住对方头发。 “你去死吧!你跟我嫂子都是害人精!” “你们梁家人才该死!狼心狗肺的东西!” 唐时锦嘴角抽搐,恰好这时,慢行一步的梁文渊回来了。 “娘,没事吧?”梁文渊先是问候了梁母。 看的出来,他很是孝顺。 梁母摇头示意自己没事,“渊儿,唐姑娘说,曼曼在这儿……” 可她瞧不见。 梁文渊面色凝重的看向唐时锦,“唐姑娘可否让我们见见梁曼曼,问问她究竟想要什么?” “闹事的不是梁曼曼。”唐时锦淡淡道,“梁公子,你妻子呢?” 梁文渊眼神一闪,“内子身体不适,在内院佛堂清修静养,不便见客。” 梁母也扯出干硬的笑,“是啊是啊,她不方便见人的。” 唐时锦笑笑,“那我得见见她。” 梁家母子:…… 都说了不便见人。 “唐姑娘,我请你来,是来捉鬼的,不是插手我家家事的,内子喜静,不喜见生人,还请唐姑娘不要强人所难。” 梁文渊不高兴的说。 第170章 一面佛,一面鬼 梁曼曼推开怨鬼,瞬间飘到了梁文渊面前,把自己的断腿接回去说,“哥,你干嘛要维护那个女人啊!她养鬼,要害我们家,本来就是她不对!” 唐时锦瞥了它一眼,“梁曼曼说,你夫人养鬼,祸害梁家,对此,梁公子就不想知道真相吗?” 梁文渊皱眉,“不可能,我相信我夫人,不会做出这种事。” 可唐时锦明显瞧出,他眼底有抵触的情绪。 口不对心啊。 “你不配提小姐!”怨鬼冲了上来,张开鬼爪就要抓梁文渊。 唐时锦打了个响指,瞬间将怨鬼定在梁文渊面前。 梁文渊只觉得,一股极阴寒的气息离他很近。 梁曼曼哼的一声,“唐姐姐,这女鬼是我嫂子的丫鬟,叫夏茯,早在半年前,便不慎落水,溺死了,没想到,她化成怨鬼,跟在我嫂子身边,帮她害人!” 嫂子不爱出门,性子孤僻,与家里人离心,半年前就在小佛堂里避世修行,每天吃斋念佛。 就连哥哥去看她,她都没有好脸色。 梁曼曼想不明白,她嫂子明明是很温婉的人,为什么突然就变了? 难道仅仅只是因为下人传的一些闲言碎语吗? 可是她和哥哥,都是相信嫂子的品性啊。 而且哥哥已经将嘴碎的下人都发卖了。 嫂子还有什么不开心的? 何至于跟爹娘离心? 但她万万没想到,看似清修避世的嫂子,背地里却养着一只鬼! 那日她去看望嫂子,却见嫂子在对着一个牌位自言自语,她永远也忘不了,嫂子当时阴森诡异的神情,她说,梁家让她厌恶,她想……离开梁家。 梁曼曼也不知道运势低还是怎么的,那一瞬间,她就看见了有只鬼抱在嫂子身上。 她吓得转身就跑,并且她认出,那鬼是掉到水里淹死的夏茯! 怨鬼……也就是夏茯,披头散发,怨气森森的盯着唐时锦,“你休想对小姐不利,放开我!你为什么要帮她们!她们都该死!” 梁曼曼得意于它找唐时锦还真找对了,她动动手指头,夏茯就被定住,动弹不得。 “因为唐姐姐是人,她自然不会帮鬼!” 梁曼曼捧着两个被夏茯抠出来的眼珠子,然后塞回眼眶里,气愤的说,“你刚刚是哪只手扯断本小姐的腿,还敢抠本小姐眼睛,看本小姐不把你头打歪!” 唐时锦不耐烦的啧了声,“定。” 下一秒,梁曼曼也被定住。 动弹不得。 它眼珠子转了转,“唐姐姐,你定她就可以了,为什么定我啊!” “别以为叫姐姐就能套近乎,我们不熟。” 唐时锦没什么表情的说。 梁曼曼憋屈的撇撇嘴。 梁家母子就看着唐时锦一个人在那自说自话,然后弹了两个响指,奇异的是,周围的阴风消失了,令人汗毛直栗的寒气也逐渐褪去。 只剩下一片狼藉的灵堂。 梁母立马去查看棺材里的梁曼曼。 还好,女儿的遗体没被损坏。 不然,她得心疼死。 “唐姑娘,怨鬼可是被收服了?”梁文渊问。 唐时锦眸色冷淡,“尚未,没看错的话,你们梁家少了一个人吧?” 正要哭丧的梁母一愣,然后更加大声的哭了出来,“报应……都是报应啊……” 梁文渊眉头皱的死紧,“娘,我爹呢?” 梁母哭着摇头,没说话。 梁曼曼始终没明白,娘说报应是什么意思? “走吧,去找你爹。”唐时锦素手一挥,便将两只鬼捏在手中,补充道,“和你夫人。” 小佛堂外,唐时锦听见了敲木鱼和念经的声音。 “唐姑娘,你口中的真相究竟是什么?与我夫人又有何干系?我不希望你打搅到我夫人,她不想……见外人。” 梁文渊站在小佛堂外,面色隐忍道。 “是她不想见外人,还是你不想让她见人?” 唐时锦推开了小佛堂的门,嘎吱一声,这扇老旧的门后,藏着一个女子悲戚而绝望的怨气。 唐时锦并未理会梁文渊的质问,而是走进佛堂,感受着充斥在里面的怨恨与阴森。 “一面佛,一面鬼,你是信佛,还是信鬼。” 唐时锦声音清脆,敲木鱼的声音停下了。 跪在佛像前的女子缓缓转过身来,温婉的面容在烛火下忽暗忽明,半响,她发出低低的叹息,“唐姑娘,是你啊。” “你认识我?” 此女子,身上有很重的怨气。 死人身上有怨气很常见,可活人身上有这么重的怨气却是少见。 姚玉婵笑了笑,“唐姑娘贵人多忘事,你收服白莺时,我们见过的。” 唐时锦微顿,“见过不识,这没什么。” 然后她一挥手,将两只鬼放了出来。 指着夏茯道,“这鬼你认识吗?” 姚玉婵微笑,“认识,她是我的丫头,可惜命不好,死在了梁家,是我对不住她。” 见她承认的这么大方,梁文渊仿佛不敢置信,踏进佛堂道,“玉蝉,当真是你养鬼?你为何要这么做?你可知它险些害了爹娘!” “你爹娘,死了么?”姚玉婵问。 梁文渊冷了脸色,“姚玉婵,你在说什么?她们可是你的长辈!” “没死啊,可惜了。”姚玉婵微微叹了声。 “玉蝉,你到底是怎么了?你说你要清修,我依着你,家中事都有爹娘替你操持,事事顺着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梁文渊指责姚玉婵无理取闹。 姚玉婵只是冷淡而嘲弄的看着他,“你真的想我说出来吗?” 梁文渊眼神一闪,明显迟疑了。 他攥着拳头,极力隐忍些什么。 最后,他转头道,“唐姑娘,你既已收服了夏茯,那我爹可有大碍?” 梁父不见了,梁文渊怀疑是夏茯抓走了他。 唐时锦挑眉,“这就要问你夫人了呀。” 而且,她什么时候说她收服夏茯了? 她只是暂时让夏茯安静下来了而已。 梁文渊不得已,再次看向姚玉婵,“你养鬼,我可以不追究,可你是我的妻子,是梁家的人,便不该不仁不孝,纵然二老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也不该如此斤斤计较!” 姚玉婵眸色冰冷,“梁文渊,你真让我恶心!” 梁文渊撇开眼,沉声道,“唐姑娘,夏茯有害人之心,如此恶鬼,断不能留,还请你除了它!” 第171章 这次我站怨鬼这边 姚玉婵眼睛一闪,当即护在夏茯身前,“我看谁敢动她!” 瞧着梁文渊和姚玉婵,夫妻二人走到相看两厌,形同陌路的份上,便是孽缘了。 唐时锦平淡的说,“这次我站怨鬼这边,你们梁家人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梁文渊先是一愣,然后面色铁青,“唐姑娘,你竟向着鬼?” “鬼怎么了?鬼比你们人面兽心的强。”唐时锦冷嗤。 梁文渊拳头硬了。 唐时锦叹了口气,“没记错的话,你是姚太傅的女儿,姚贵妃的妹妹,祁王殿下的小姨吧?你说你有这么硬的后台,怎么沦落到这副田地?一手好牌打的稀烂,看人的眼光也不咋地,梁文渊摆明就是只凤凰男嘛。” 姚玉婵嘲弄了的扯了扯嘴角,没说什么。 “他出身不如你,颜值不如你,品性亦不如你,男人高攀了你,就会在别的地方打压你,来平衡他那点自尊心,而你不反抗,就是你最大的错。” 唐时锦吐槽说。 姚玉婵面上露出几分悲哀,“唐姑娘言辞犀利,一针见血,我只后悔没能早些看清他们一家人的真面目,对梁文渊始终抱有期望,如姑娘所说,若我能不顾及自身的颜面与自小的教养,掀了这梁家,或许他们也没机会找到你。” 梁文渊被两个女子贬的一无是处,愤然的咬紧牙关,“女子出嫁从夫,你既嫁给我,便应当恪守为人妻的本分!孝敬公婆,体贴丈夫是你该做的,夏茯的死只是意外,一个下人罢了,何至于让你和夫君公婆反目成仇,你看看你,如今成了一个怨妇!” “夏茯的死不是意外,她也不是下人,她从小伴我长大,与我情同姐妹,一心为我,是你们,害死了她!” 姚玉婵目光冰冷的凝视着他。 以往,她顶多只是对他视而不见,却不曾这样疾言厉色的吼他。 梁文渊那点摇摇欲坠的自尊心又在受创,有些话一旦说出话,便是不吐不快,姚玉婵隐忍积压了太多,她有太多的怨,太多的恨。 她冷冷的指着梁文渊,“你出身寒门,我从未嫌弃过你,你爹娘粗鄙,我亦对她们敬重有加,甚至教她们如何与官眷贵族来往,可你们是怎么对我的,你们逼死了夏茯,又想逼死我,我只恨自己太过顾及姚家的门楣和声誉,怕连累父亲和姐姐的名声,我只能躲在这佛堂里,求佛祖平息我心中的怨念。” “可我平息不了,我咽不下这口气,梁文渊,人做错了事,怎么可以不付出代价呢。” 说到最后,姚玉婵忽然笑了起来。 “火!起火了!哥,你快去救火啊!” 突然,梁曼曼喊了起来。 但很可惜,除了唐时锦,没人听见它说话。 唐时锦微微挑眉,梁曼曼着急的大喊,“唐时锦,你快放开我,我家着火了!” 唐时锦充耳不闻。 它和夏茯的定身符还未解。 火烧起来,是藏不住的,何况就在这院子里。 很快,梁文渊就听到了动静,他转头一看,顿时瞳孔一颤。 “啊!救命啊!来人快来人,救救我!” 梁文渊从佛堂里出来,便听到火势中有人在喊。 “爹!” 梁父在大火里求救。 梁曼曼急的鬼气大涨,但奈何动弹不了。 着火的,是姚玉婵的房间。 梁文渊猛地回头,“是你放的火?姚玉婵,你是不是疯了!” 她对爹的怨恨,竟深到如此地步! 梁家本不是什么富户,只不过是梁文渊一介寒门子弟,考取了功名,又高攀娶了太傅之女,梁家才算光耀了门楣。 但府中的下人并不多,尤其出了姚玉婵的闲言碎语之后,嘴碎的下人更是被发卖了些。 导致现在救火无人,大火很快烧了起来,只听见梁父愈发悲惨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唐姑娘,你道法高,求你救救我爹!”梁文渊恳求道。 唐时锦望着越烧越烈的大火,火光映在她眸中,仿佛添了一丝赤红,她双手抱胸,眸色平淡的说,“我说了,我站怨鬼这边,梁公子这么孝顺,怎么不冲进去救你爹呢?” “你!”梁文渊没想到,人命关天,唐时锦居然见死不救! 他转头就要往火里冲,梁母跑过来将其拦下,“别去……渊儿,去不得呀!火那么大,你会没命的,娘已经没了曼曼,你要是再出点什么事,你让娘可怎么活啊!” 就这迟疑的片刻,梁父的惨叫声随着火势,越烧越烈。 姚玉婵看着熊熊大火,嘀喃道,“夏茯,我给你报仇了。” 怨鬼落下血泪来,“小姐……” 梁文渊龇牙裂目的看着她,“姚玉婵,我要休了你!” “求之不得。”姚玉婵非常平静的说。 “渊儿,是我们错了……这都是报应啊……”梁母挂在他身上哭。 梁文渊脸上挂不住。 他如何能承认,自己那粗鄙的爹,觊觎他的妻子! 唐时锦瞳色微闪,就听见姚玉婵说,“唐姑娘见过妻子被人侮辱,而自己一言不发,装聋作哑的男人吗?” 唐时锦抿唇,“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姚玉婵笑了笑,“被烧死的那个,是我的公爹,乡下人,一辈子没见过什么世面,儿子考取功名出息了,梁家二老也跟着鸡犬升天,过上了衣食无忧的日子,山疙瘩里飞出的金凤凰,这本是光宗耀祖,可堪欣慰的事。” 大火还在烧着,好在四周没有房屋,火势只烧了那一间屋子,并未蔓延到其他地方。 梁父的惨叫声,已经听不见了。 唐时锦挥了挥手,将梁父的阴魂禁锢在火场里,等着鬼差来勾魂。 然后静静地听姚玉婵说。 “梁文渊有才学,知上进,自嫁入梁家后,我孝顺公婆,服侍丈夫,自问无愧于梁家。” 大火映在姚玉婵的面容上泛着红光,她嘴角带着嘲笑,“一日,公爹喝了酒,闯进了我沐浴的屋子,对我欲行不轨,事后却说,他只是喝醉了,让我莫要放在心上,除了自家人,外人不会知道的,只要我们都守口如瓶。” 第172章 读书多是负心人 可这样屈辱恶心的事,她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 她受不了。 但当时,婆母跪在她面前道歉,清醒过来的公爹也跪下了,一边扇自己巴掌,一边说自己错了。 祈求她的原谅。 唐时锦眸光微愣,说这一家子人面兽心,一点没错。 姚玉婵原谅不了,也接纳不了,可更让她寒心的,是梁文渊在得知此事之后的态度。 事后,梁父梁母跪在儿子面前求情,梁文渊是个孝子,他气恨粗鄙的爹,可又不能真的对亲爹怎么样,他是考取功名的学士,更不可能将自己的亲爹送官查办,毁自己仕途。 梁母劝说,“千错万错的都是梁父的错,可家丑不可外扬,否则姚玉婵也是要坏了名声的,就连姚家百年清誉,也会被人耻笑。” 明为求情,实则何尝不是要挟。 这一家人,表面安抚她几句,称公爹只是一时糊涂,知道她受了委屈,又劝她大度,哪怕不原谅梁父,也要想想自己和姚家的名声,让她咽下这个哑巴亏。 就这么,梁文渊原谅了他的父母,不痛不痒的将此事压了下来。 姚玉婵心灰意冷,搬去了佛堂居住,日日念经,平息她心中的怨。 可即便她躲去了佛堂,此事也并没有平息下去,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啊,没过多久,闲言碎语就在梁家传了开。 路过的下人都要耻笑她两眼。 说她不守妇道,勾搭公爹,被梁文渊厌弃,为了顾及姚家与梁家的体面,梁文渊才没有休妻,而将她赶来佛堂忏悔! 她这个受害者却要忏悔,多可笑啊。 姚玉婵听到这些闲言碎语时,仿若晴天霹雳,是谁,把这些闲话传出去的? 她出了佛堂,看到公爹毫无悔意,吃喝肆意,调戏丫鬟,最该死的梁父,在背后耻笑她,“名门贵女又怎么样,我儿子都不肯碰她了,以后就做个下堂妇吧!” 那一刻,姚玉婵心中的恨意,犹如这场火,熊熊燃烧着,她心中再无良知,悔恨,教养,只有彻骨的怨念。 她们梁家,颠倒黑白,表面认错,背地里却将所有的脏水泼到她身上。 让她遭人唾弃。 蒙受不白之冤。 而从那以后,梁文渊确实冷落了她。 他嫌她脏。 或许是她的怨念太重,阳气弱了,她竟看到了死了半年的夏茯。 夏茯是她的陪嫁丫鬟,死的时候,她消沉伤心了好久,是梁文渊一直陪着她,时常劝解开导,她才慢慢接受了夏茯的死。 可夏茯却告诉她,是梁父那个禽兽不如的老东西害死了她! 那禽兽,竟是酒后壮胆,玷污了夏茯。 又怕夏茯同她告状,于是便将夏茯扔进了湖水溺亡! 她这才知道,醉酒是假,包藏色心才是真! 姚玉婵心里的恨和怨再也埋藏不住,她要让那个为老不尊,好色忘义的老东西付出代价! 于是她供养了夏茯的牌位,将它养成怨鬼,让它亲手为自己报仇。 梁文渊脸色青白,他极力掩藏的真相,捂了这么久的遮羞布,就这么被姚玉婵给撕开。 他满脸难堪,表情像是吃了只死苍蝇一样难以下咽。 唐时锦眸光清冷,她听的都要生气了! 这样愚孝的男人,要来何用? 不如死了的好! 她一挥手,一张符箓甩进了大火里,火焰似乎更旺了些,带着幽幽绿火。 梁文渊不替她在父母面前撑腰说话,恐怕不单单是为了前途和声誉吧?不过是借着愚孝的借口,来达到将姚玉婵踩在泥潭里的私心罢了。 还是那句话,因为他高攀了姚玉婵。 可他骨子里又有读书人的清高自傲,有那可怜的自尊心。 只有姚玉婵不如他,染上污点,他才能找回他的优越感,满足他的自尊心。 “你心里若真的这般不痛快,你当时为何不说!”梁文渊怒吼道。 当时选择隐忍,便是接纳了父母的道歉不是吗? 何必要来秋后算账! 还养鬼,害死了他妹妹! 梁文渊此时发怒,并非因为愧疚,更不是因为意识到自己的错处。 他只是没了遮羞布,面子上难堪罢了。 唐时锦冷嗤,“我算是开了眼了,自私,虚伪,又无耻,你全占齐了,仗义每多屠狗辈,读书多是负心人,古人诚不欺我。” “不可能,这不可能……”梁曼曼不敢置信的瞪大鬼眼。 摇着头,直愣愣的不敢相信事实真相是这样! 她忽然泄了气,如果是这样,便是梁家对不起嫂嫂,她哪还有脸去恨嫂嫂? … 与此同时,西华宫。 姚贵妃端坐在铜镜前,看着镜子里的景象,端庄从容的表情一点点龟裂。 涂着鲜红丹蔻的指甲紧紧地抠在桌面上。 胸口喘息不平,五内俱焚! 梁家,竟敢如此对待她的小妹! 难怪,难怪梁文渊总是以卧病的由头不让她见玉蝉。 “来人!”姚贵妃怒火中烧,瞬间拍桌而起,“摆驾,本宫要出宫!” 她非得扒了梁文渊的皮! 混账东西,敢如此欺辱她姚家的千金! 石夜送来一张符,说是唐时锦给的,让她贴在镜子上,要给她一个惊喜。 结果一看,哪里是什么惊喜,分明就是惊吓! 透过镜子,姚贵妃看到了唐时锦入梁家后的一举一动,她万万没想到,梁家竟是这么一个虎狼窝! … “活人的事,我向来不管,怨鬼我倒是可以送它一程。” 听完所有八卦,唐时锦开口说。 姚玉蝉抬眸看她,“你可以送夏茯离开?” “我不走!”夏茯哽咽着,“小姐,我走了你怎么办?我不想离开小姐……” “人鬼殊途,你跟在她身边,对你对她都没什么好处,你该入冥府投胎。”唐时锦说。 夏茯迟疑了。 “傻丫头,你跟在我身边,我阳气都弱了,哪里还能活的好?如今你大仇得报,那个老东西死了,你也该了却怨气,去投胎转世才是。” 姚玉婵笑着说。 怨鬼一哭,鬼气阴森恐怖,“小姐,我怕你过的不好,我不放心……” “你放心,我会与梁文渊和离,回姚家去,父亲向来疼我,我不会过的不好的。” 主仆俩相互安慰。 可唐时锦从姚玉婵的面相看出,她是存了死志的。 第173章 他想杀妻 唐时锦刚要开冥道,送走两个阴魂。 梁曼曼虽说是梁家人,但她没做过什么恶事,唐时锦打算连她一并扔进冥道里。 却不想,黑白无常两位阴差现身了。 看了眼烧的只剩下废墟的现场,说,“火里那位的魂呢?” “大概是烧没了?”唐时锦眨眨眼。 黑无常朝她看了过来,“杀阴魂泄私愤,是违反冥府规定的!” “我没杀。”唐时锦摊手。 “那这冥火是哪来的?”白无常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寻常的火,能烧死肉身,梁父的阴魂,连渣渣都不剩,能烧的阴魂灰飞烟灭的,只有冥火。 当它们瞎啊,分不清明火和冥火啊? 唐时锦想了想,“反正那老畜生应该也没有来世吧。” 死就死了。 她这无所谓的口气,叫黑白无常翻了个好大的白眼,然后一把勾走了梁曼曼和夏茯的魂,转瞬不见。 “夏茯呢?”姚玉婵看不见阴魂了。 “被阴差带走了。”唐时锦见怪不怪的说。 大白小黑就是这样,神出鬼没的。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勾魂办差那叫一个风风火火。 “梁文渊,你我缘分已尽,我们和离吧。”姚玉婵目无波澜的说。 夏茯走了,她便再无牵挂了。 “真的没有牵挂了吗?” 唐时锦的声音传入耳,“姚姑娘,这个时代能有你这么命好的女子不多,有疼爱你的父亲和姐姐,家门荣耀,你就不为疼爱你的家人想想么?” 姚玉婵愣住。 然后笑的有些悲凉,“唐姑娘觉得,我还有脸活下去么?” 她只有一死,才不会令父亲和姐姐蒙羞。 “为什么活不下去,做错事的不是你,该付出代价的也不是你。”唐时锦说。 姚玉婵怔怔的,她没想到,唐时锦会这么劝她。 “我爹已经死了,你也该出气了,我不会和离的。”梁文渊攥着拳头说。 即便已经撕破脸了,但他还是不和离。 他怎么肯,就这么放姚玉婵离去? 梁家若背上骂名,才是彻底毁了。 他十年寒窗,才有今日。 决不能就这么一朝丧尽。 “就当今日的大火是一场意外,你与我爹都有错,便两相消抵了吧。”梁文渊隐忍说,“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你好好想想吧!” 她一把火烧死了公爹,传出去,她也是要声名尽毁,吃罪的。 唐时锦嗤笑一声,“这火本来就是意外,想来是那老畜生自己烧死了自己吧。” “你胡说!”梁文渊反驳,“若不是玉蝉让怨鬼将我爹抓起来,我爹怎会……” “唐姑娘说的不错。”姚玉婵轻嘲道,“我原是想,让夏茯将他带去外头,让全京城的人看看,他丑恶的嘴脸,可惜没来得及,你们便将唐姑娘找来了。” 她只是,让夏茯将梁父绑在椅子上罢了。 并未放火。 想来是梁父自己害怕,打翻了烛台也未可知。 横竖,他是该死的。 这个死法,姚玉婵心头的怨气也算消减了几分。 梁文渊此刻,非常后悔将唐时锦找来。 如果早知道是姚玉婵在背后搞鬼,只要捂紧了姚玉婵的嘴……说不定事情可以不用闹到如此地步! “他想杀妻。” 唐时锦直接戳穿了梁文渊的心思。 梁文渊一惊! “我没有!” 他眼神闪烁,急于辩解,可姚玉婵已经不在乎了,“不和离我们就一起去死吧。” 她语气决然,眼神带着狠气,不惧与梁家同归于尽! 唐时锦抬手,“依理,你们和不和离,我管不着,梁文渊,梁家怨鬼已除,付银子吧。” 梁文渊冷冷的看着她,“你将我梁家搅的一团乱,还想要银子?” “怎么着,想赖账啊?”唐时锦呵笑,语气冰冷的很,“梁公子,不妨告诉你,我能送走怨鬼,也能将其召回,让它一辈子缠着你,怨鬼缠身,会影响你的运势,别说做官,做人都难,你要不要试试?” 梁文渊只觉得脊背一凉。 唐时锦有此道法,他不敢怀疑她说得出,做不到。 好汉不吃眼前亏,梁文渊忍了口气道,“你要多少银子?” 唐时锦伸出一只手。 “五千两?”梁文渊沉着脸,“这么多!” “是五万两。”唐时锦勾唇。 纠正他。 梁文渊脸色扭曲起来,“你竟如此狮子大开口!我梁家并非世家望族,哪来这么多银子给你,唐姑娘不也说,我出身寒门吗!” 说话间,他面露嘲讽。 “不,你有。”唐时锦不紧不慢的说,“梁家余银五万零三百两,我只要五万两,剩下的三百两,就当你们的埋骨钱吧。” 梁文渊又惊又怒。 她竟连梁家有多少银钱都知道! “你们一家子丧良心,导致这银子上也沾染了晦气,落在我手里最安全。”唐时锦说。 “你这分明就是强盗!” 唐时锦掐指算了算,勾唇道,“该是我的,终究会是我的,至于你的下场,我没兴趣瞧,不过姚姑娘,我建议你看一看,对消除怨气有帮助哦。” 说完,唐时锦眨眼就不见了。 紧接着,姚贵妃就风风火火的进门来了。 一上来就抽了梁文渊一嘴巴子,“混账东西,你敢欺负玉蝉,来人,把他给本宫绑起来!” 侍卫上来就把刀架到梁文渊脖子上。 梁文渊心头一颤,“贵妃娘娘,我乃朝廷学士……” “呸!不要脸的东西,你能娶到玉蝉,那是你祖上积德,本宫还以为你是个上进的,即便出身低微了些,只要你对玉蝉好,本宫也不是不能提拔你。” 姚贵妃毫不客气的骂道,“没承想你是个自卑又自私的王八羔子,你敢作践玉蝉,本宫能将你捧成学士,也能将你踩回寒门,不长眼的东西,我姚家有哪一处对不住你,你若有点良心,应当待她如珍如宝,可你们一家竟如此委屈玉蝉,本宫恨不得活剐了你!” 唐时锦说的不错,狗东西高攀了玉蝉,为了他那点自尊心,竟如此欺压玉蝉! 姚贵妃怒气冲天。 恨不能当场剐了梁文渊。 “娘娘恕罪,千错万错都是我这个做婆母的错,是我薄待了玉蝉,渊儿他不知情啊,贵妃娘娘要罚,就罚我吧,放过我儿子吧!” 梁母扑在姚贵妃跟前哭着求饶。 被姚贵妃一脚踹开,“呸!你个老婆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本宫这辈子的涵养都被你们家败坏了!” 第174章 皇叔不死,他便没有机会 姚贵妃这辈子都没发过这么大的火气。 出身太傅府,她和姚玉婵的教养,任谁也挑不出错处来。 偏生叫这一家子气的坏了涵养。 “阿姐……” 姚玉婵一开口,就被姚贵妃打了一巴掌,啪的一声清脆响,贵妃怒其不争,“你是本宫的妹妹,是太傅千金,名门贵女,竟被一个男人欺辱至此,姚玉婵,你宁可窝在梁家抬不起头来,也不对本宫和父亲诉苦,你是觉得本宫和父亲不能为你撑腰做主吗?” 姚玉婵眼泪‘啪嗒’的掉,心酸的不行,“对不起阿姐……是我让你和父亲丢人了,我不想……不想让你和父亲蒙羞,阿姐对不起……” 她含泪说着对不起。 心痛极了。 姚贵妃打她一巴掌,自己手都在发抖,她心疼姚玉婵,但始终一脸冷肃,“本宫问你,你想如何处置梁家人?” “我不想再看见他们。” 姚玉婵坚决的说。 梁文渊急了,“玉蝉,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顾念我们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吗!” “闭嘴!”姚贵妃冷着眉眼,“押下去,本宫不想在京城看到这对母子。” “是。” 侍卫将梁文渊押了下去。 姚贵妃沉了口气,“跟本宫回家。” 姚玉婵垂着头,“是。” 面对阿姐,她不敢再生出轻生的念头。 从小,阿姐待她,如姐如母。 姚玉婵忽然发现,她并非毫无牵挂。 她还牵挂着阿姐,和父亲…… … 次日。 祁王送来一个箱子。 “母妃让我转告唐姑娘,多谢唐姑娘救了我小姨,这五万两银子,是母妃对唐姑娘的一点谢意,还望唐姑娘收下。” 祁王坐在轮椅上,眉目温和的看着她。 唐时锦勾唇,“贵妃娘娘大气,银子我收下了,有劳祁王殿下跑一趟。” 看吧,该是她的,终究会送到她手上来。 彼时唐时锦正在画符,祁王送完银子,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唐时锦便抬眸问,“祁王还有什么事吗?” 祁王抿唇,沉默片刻道,“你为何将本王送你的玉佩卖了?” 唐时锦一顿,“没有卖,是当了。” 祁王:…… 有区别吗? “有的,当掉还能赎回来。”唐时锦话音一顿,看了眼他的面相,视线往下,落在他腰间挂的玉坠上,“你赎回去了?” “不巧,你当的那家铺子,是本王的。” 唐时锦眨眨眼,“那还真是不巧……” 呵呵,挺巧的。 大姐随便拿去当了,就送到祁王的当铺里去了? “你,缺银子吗?”祁王问的犹豫。 当铺掌柜在收到祁王的玉佩后,转手就把玉佩送到了萧祁手里。 唐时锦摇头,“我只是喜欢银子,你那玉佩虽好,于我却没什么用。” 祁王微微沉默,“若是皇叔送你的,你可会拿去当了?” 唐时锦摇摇头。 祁王似是笑了一下。 果然。 她不会。 “十九王爷不会送玉佩给我,他只给银子。”唐时锦说。 祁王轻笑一声,“还是皇叔知道投其所好。” “是呀。” 唐时锦眉眼弯弯。 萧祁发现,谈及十九皇叔时,她眼睛里光都亮了。 仿佛星星闪烁。 “你很喜欢皇叔?”祁王声音很轻的问她。 唐时锦顿了顿。 好像大家都来这么问过她。 阿娘,二哥,欣然,她们都这么说过。 唐时锦不禁思量,“我大概还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祁王眼神微闪。 “但是,我瞧十九王爷很顺眼。”唐时锦又说。 萧祁默然,“你可知,你我原本是有……” “祁王不必说了,那只是口头婚约而已,再者说,贵妃娘娘为你定下的是唐娇娇,而非我。” 唐时锦似乎看穿他要说什么,眸光清冷的打断,“我与我阿娘已经脱离了唐家,所以不必将唐家三小姐这顶帽子扣在我头上。” 祁王沉默。 “就算扣,我也不认。”唐时锦浅浅笑着,笑意冷凉的说,“我算过,我与你,没缘分。” 萧祁扯了扯嘴角,“唐姑娘真直接。” 这种事,不就应该直接点说清楚吗? 虽说她不懂感情,但她想,如果……如果,将来她能找回情魄,知道喜欢一个人。 那个人,大约,应该,也会是十九王爷吧? 她对萧宴,比对这些人都有耐心。 而且不会嫌他烦。 这应该就是距离喜欢不远了吧? 萧祁忽然有些后悔挑起这个话题,他喉咙有些干涩道,“听闻唐姑娘还会算命?” 唐时锦点头,“会。” “国师曾为我批过命数,他说,我命数极好,有乘龙之势,唐姑娘替我算算,是这样吗?” 萧祁问。 唐时锦抿唇,他这么说,似乎是对那龙位很感兴趣? 也是。 哪有皇子不想当皇帝的? 老话不是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吗? 大概就是一样的道理吧。 祁王的命数,不用算,她凭面相就能看出,他是帝星的备胎啊。 命数,自然是极好的。 “你命格中确实藏有龙气,但要说乘龙之势,还言之尚早,你目光清正,面如冠玉,是极好的面相,若能守住本心,则此生不缺福泽富贵。” 萧祁静静地看着她。 她是在说,有十九皇叔在前,所以他的乘龙之势,言之尚早,是这意思吗? 因为她会救皇叔? 听闻,她已在替皇叔寻回命格。 皇叔不死,他便没有机会。 是这样吗? 唐时锦眸光淡漠,淡淡的凝视着祁王。 若他心中对萧宴起了杀心,那么她就要重新考虑一下,是否要继续为他治腿了。 然则,萧祁只是笑了笑说,“如此,再好不过,当皇帝又累又无趣,孤家寡人没意思的很,若本王的腿得以痊愈,本王想去看看我北离大好的河山。” 十九皇叔,也未必想做那个皇帝。 冷冰冰的龙椅,说不准,不如他的轮椅舒服。 唐时锦弯了弯嘴角,“石夜应该同你说过了吧,你腿上的尸蛊剔除干净了,但你的腿还中了咒术,等你腿上的伤口再修养一段时间,我替你解除咒术,你就能站起来了。” 萧祁眼睛里藏着激动,他语气郑重,“多谢。” 唐时锦点头,“还有事吗?” “本王有个问题,还想问一问你。” “请说。” “若本王杀了人,手上沾了人命,会影响本王的运势吗?” 祁王冷淡而认真的问。 唐时锦挑眉,“会,但若是该死之人,影响倒也不大,因为那是该死之人的命数。” “本王懂了。” 然后,他就离开了。 他要去给大白小黑制造工作量。 第175章 杀人灭口 但唐时锦没说什么。 平静的低头画符。 京城郊外的一处山林里。 梁文渊扶着梁母,“娘,坐下喝口水吧,日头有些晒人,您受累了。” 梁母坐在树荫下,颓败的叹了口气,“渊儿,是我和你爹连累了你啊,要不是你爹那个不争气的东西……你也不会沦落到这副田地,你好不容易考取来的功名啊……就这么没了,娘对不住你啊!” 梁母说着就又要抹泪。 梁父那个老色鬼,死性不改,就不该将他从乡下接到京城去住! 得了富贵日子,便越发的不老实。 将龌龊心思动到儿媳妇身上。 杀千刀的! 梁母越想越恨,恨她自己,畏畏缩缩做了大半辈子的农妇,不敢纠正那老东西的错处。 明知是他做错了,却帮着他遮掩丑事。 害的儿媳妇与夫家离心。 老东西死了,她不觉得多难过,可连累他儿子……梁母没法不怨啊。 她更后悔自责,若是她没帮着那老东西作恶,兴许就能挽留住姚玉蝉。 她跟儿子,也不会是现在这幅光景。 梁文渊忍了忍,说,“娘,我还有一肚子文学,回了老家,一样能养活您,您就放心吧。” 贵妃命人将她们母子赶出了京城,并放话,要是再敢回京,便让她们母子横尸街头! 梁文渊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道姚玉婵这么记仇,他当初就不该那么冷着她。 便是哄哄她,又能如何呢? 可在她搬去小佛堂时,他并未阻拦。 甚至还露出了是她无理取闹,小肚鸡肠的态度。 如今想来,真是不该。 就在梁家母子歇脚时,浑然没注意到,身后有两柄刀刃靠近。 等梁文渊听到脚步声,回头查看的时,一缕寒光划过眼角,那刀刃,从梁母的脖颈上掠过。 “娘!” 梁文渊发出惊颤的尖叫。 梁母倒了下去。 身子抖了两下,便没了动静。 梁文渊惊魂不定,顾不得去哭老母亲遇害,人就已经吓得腿软,刀刃在前,他不停地后退,“你们……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杀我们!” “要死的人哪那么多问题。”黑衣人提起刀,梁文渊转身就想跑。 可他一介书生,哪里跑得过专业的练家子。 黑衣人动作极快,提刀就拦住了梁文渊逃跑的路。 “别,别杀我……我这里有银子,都给你们……” 黑衣人的脚步并没有停下来。 刀锋上映出梁文渊惊恐的双眼。 黑衣人举起刀,寒光凛凛的刀锋从梁文渊头顶劈下。 梁文渊大喊,“我有功名在身!我,我有才学!我可以为你们挣来功名,光宗耀祖!只要你们别杀了我!” 刀刃在半空中停了一下。 黑衣人似乎迟疑了片刻。 梁文渊抓住机会求生道,“以,以我的才学,我做的文章,谁拿去都能中榜!” “休要被他蛊惑,你敢违抗殿下的命令!”左莽沉声道。 他蒙着脸,梁文渊没认出他来。 “殿下?”梁文渊露出又怕又恨的表情,“是祁王殿下派你们来杀我的?” 姚贵妃将她赶出京城,又让祁王来杀人灭口么! “你也配过问殿下!”左莽扬手,刀锋破空而过,扬起几滴血珠。 梁文渊瞪大了眼眸,鲜血顺着他的脖颈溢出。 不甘,悔恨,悲愤充满他整个灵魂,直至咽气。 紧接着,左莽迅速掏出一张符箓,将梁文渊没来得及离体的魂魄禁锢在体内。 然后将他的肉身扛在肩上,带走了。 石夜晚来一步,他带人赶到时,只见到了梁母的尸体。 梁文渊不见了。 太子府。 左莽将梁文渊的尸体仍在太子脚下,扯下蒙脸布,“殿下,梁文渊解决了。” “做得好。”太子扫了眼尸体,先是扯掉了尸体上的锁魂符,然后将梁文渊的魂魄抽了出来,捏在手中,阴笑道,“这就是废物的下场。” 顿了顿,太子又道,“贺家最近不老实,贺家二公子与瑞王走得近,左莽,你替本太子去敲打敲打他们吧。” 左莽颔首,“是。” “告诉贺家,一条狗是不能有两个主人的。” 第176章 臣妾委屈啊 次日,朝堂上发生了争执。 连贵妃都被‘请’到了朝堂问话。 “梁文渊是娘娘的妹夫,因为其与娘娘的妹妹产生了龃龉,娘娘便替妹妹抱不平,对梁文渊又打又骂,还扬言,要将梁文渊赶出京城,否则便要让其横尸街头,娘娘可说过这话?” “本宫说过。” 面对朝臣的诘问。 贵妃毫不畏惧。 “梁文渊如娘娘威胁的那样,死在了京城外,难道不是娘娘动的手吗!” “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本宫动了手?”贵妃反问。 “娘娘这是诡辩!” 郭大人义愤填膺道,“谁人不知,梁文渊性情最是温和,从不与人争执,平素办事诚恳,即便梁夫人是娘娘的妹妹,人家两口子闹龃龉,于情于理,也不该娘娘去插手过问,有道是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娘娘身为贵妃,于礼数上竟如此逾越,着实不该!” “我妹妹被人欺辱了,身为至亲,我却不该为她出气?” 姚贵妃冷嗤,“那本宫祝你女儿在夫家被人打死,求救无门,看你还会不会在这里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郭大人气结。 “梁文渊薄待发妻,自私虚伪,卑鄙无耻,这样的人也能考取功名,得到重用,实在是给朝廷抹黑。”贵妃冷声道。 “贵妃,注意你的言辞!”皇帝提醒道。 梁文渊的榜眼是他给的,官职是他封的,贵妃是说他识人不清吗? 姚贵妃颔首,“臣妾失言,臣妾就是生气,诸位大人都是国之栋梁,竟会为一个不仁不义,卑劣可耻的人说话。” 没吭声却平白躺枪的百官们:…… “你们说本宫杀害梁文渊,本宫不认。” 姚贵妃垂眸看了眼梁文渊的尸身,眸子里闪过一丝嫌弃,说,“梁文渊是读书人,又有功名在身,难道不知道贫贱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道理吗?” 她扫了眼太子阵营急于冒头的贺老头和郭老头,端庄的哼了声,“便是本宫威胁了他,他难道不会进宫告状吗?又为何会跑出城去?说明他心虚,无颜进宫面对陛下,再者,焉知不是有人杀人灭口,反过来诬陷本宫。” 姚贵妃条理清晰。 一时说的众大臣有些哑口无言。 不愧是太傅教养出来的姑娘,能说会道。 太子看他的人都被贵妃反杀,得意的脸色一点点的阴沉下去,语气嘲弄的说了句,“贵妃私自出宫,去了梁家,梁文渊后脚就死了,竟有如此巧的事?” 贵妃抬眸,看向他,目光中含着淡淡的讥讽,“确实是巧,梁文渊前脚刚死了,尸体后脚就被带进了宫里,惊动了陛下,两位大人是怎么知道,本宫去过梁家的?难不成,两位大人昨夜齐齐去拜访了梁家,从梁文渊口中得知本宫威胁了他?” 两个老头齐齐一噎。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贵妃! “同样的问题,本宫也想问问太子殿下,太子怎知本宫去过梁家?昨夜本宫从梁家回宫,便去了陛下跟前请罪,太子知晓的如此清楚,连梁文渊的尸体都弄来了,莫不是,是陛下告知你的?” 皇帝看着自己的女人和儿子打擂台,一时间不知道该瞪谁。 贵妃是越发胆大了,拿他当挡箭牌,来堵太子的口。 太子被怼的脸色沉沉,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 皇帝问道,“太子,你可有证据,证明是贵妃杀人?” 太子心道,枕边风就是好使啊。 贵妃往龙床上一跪,父皇意识上便先入为主的偏向她。 “儿臣,并无实证。” 姚贵妃顿时神清气爽。 然后一抬头,嘴一撇,“陛下,臣妾委屈啊。” “诸位大人公然在朝堂上污蔑臣妾,臣妾若是个蠢笨的,不会为自己辩解,只怕是要蒙受这不白之冤啊。” 再度躺枪的诸位大人:…… 请说清楚,指认贵妃的,是姓贺的和姓郭的。 娘娘大可将这两个老头子单独拎出来,不必同他们混在一起! 贵妃低头,擦了擦干爽的眼角,“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太子撺掇两位大人,来针对臣妾的呢,臣妾实在是冤枉啊。” 太子:…… 贵妃这哭戏好假! 皇帝蹙眉,“贵妃,注意身份!” 夜里床榻上哭哭便罢了,那是情趣。 朝堂之上,针锋相对,含沙射影的成何体统? 贵妃撇撇嘴,“是,是臣妾不体面了,可臣妾就是委屈,请陛下为臣妾做主。” 皇帝:…… 从前怎么没发现,贵妃这么会做戏呢? 这一闹,贵妃舌战群臣,并怼的群臣哑口无言的风声便不胫而走。 宫里宫外许多人都佩服贵妃娘娘的口才。 不愧是受百年书香世家熏陶出来的才女! 一时间,姚贵妃成了京城众多女子的标杆。 “贵妃私自出宫,违反宫规,回去闭门思过,没有朕的准许,不得踏出西华宫。” 太子用梁文渊的尸体与贵妃斗法,皇帝岂会不知其中擂台。 他这个太子,又菜又废。 偏生谁都斗不过。 皇帝真担心,将来这北离国的江山交到他手里,他守得住这份祖宗基业么? “是,臣妾认罚。”姚贵妃转身时,脚步一顿,看向太子,关怀道,“太子的眼睛好些了吗?” 太子面色隐忍,“多谢贵妃娘娘挂怀,已经好了。” “那就好。”贵妃叹息的说,“本宫在宫中听到一些闲话,说太子的眼疾,是缺德事做多了,才会反复,太子为了求药,又花费了几万两银子,哎……虽说太子不差钱,但若是太子多做些好事,积些功德,想来眼睛也不会坏,便不必将银子拱手送人了,你说是吗?” 她语气真挚,带着微笑,眉头微蹙,仿佛真的为太子考虑。 太子拳头硬了,“本太子的眼睛,就不劳贵妃娘娘操心了!贵妃娘娘为祁王医腿,听闻花费也是数万两之多,想来贵妃娘娘也是不差钱的。” 父皇尚且不敢说不差钱,国库也并不是那么的充盈富裕,贵妃说他不差钱,这是在挑拨离间! 好一个嘴毒的姚贵妃! 暗骂他缺德。 第177章 来啊,互相伤害啊 果然,皇帝眼神冷沉下来。 好啊,一个两个都比他富是吧? 动辄几万两银子,不要钱似的送给唐时锦! 贵妃找了唐时锦为祁王医腿,皇帝自是听到了风声的。 但一想,若是几万两银子,真能医好祁王的腿,倒也能忍。 这江山,不能指望太子一人啊。 “本宫哪里有太子阔绰,太子这眼疾,前前后后花费了十几万两银子吧?” 来啊。 互相伤害啊。 谁怕谁啊! 群臣汗颜,贵妃娘娘素来端庄柔和,今日一见,贵妃外表与传闻不符啊! 贵妃深居后宫,群臣多数也是不常见的。 故,今日算是开了眼界了。 太子咬牙切齿。 贵妃仿佛能听见太子的磨牙声,她轻叹,“本宫也是关心太子,善意提醒,不想太子竟还急眼了。” “贵妃娘娘说笑了!”太子忍怒道。 嘴仗打赢了,贵妃转身就走,又似乎是被梁文渊的尸体挡了一下路。 她垂眸瞥了眼僵白的尸身,说,“本宫若没记错,京城有命案,应该先交由京兆府或是大理寺查明,再上报给陛下吧?也不知道是谁,竟将梁文渊的尸体抬进宫来,这不是晦气吗!万一冲撞了陛下可怎么好?” 皇帝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想起了之前宠幸的江美人…… “陛下可要当心啊,依臣妾看,将尸体送到陛下面前的人,才是其心可诛!” 贵妃补刀完,说了句臣妾告退,便径直离开。 太子气的咬牙切齿,“父皇,贵妃娘娘巧言善辩,身为宫妃,却对梁文渊说打就打,说贬就贬,说赶就赶,如此僭越,实在是没将父皇放在眼里啊!” “太子,你真当朕老糊涂了不成?” 皇帝语气冷厉。 太子心中惶恐,不敢直视皇帝的眼睛,“儿臣不敢。” 父皇这是,疑心他了? “朝堂之上,摆弄尸体,身为太子,你可真有出息!” 太子又是一惊。 皇帝暗骂了一句晦气!冷着脸道,“将尸体抬下去,若太子对梁文渊的死有疑,送去大理寺让仵作验尸便是。” 皇帝开口,禁军统领周兴怀很快就带人上殿,将尸体抬走了。 太子没成想,打压贵妃没成功,反惹一身腥。 下朝后。 贺老头回到家中,唉声叹气。 “父亲为何愁眉苦脸?”贺家大公子,贺修问道。 贺父为难的看着他,“今日太子又敲打了为父,还得罪了贵妃娘娘,修儿,我们贺家得太子提拔,为太子马首是瞻,可你一直消沉,你弟弟又是个不争气的,贺家只能指望你了,若你能参加科举殿试,必能一举夺魁,光耀我贺家门楣啊,不若……咱们放弃那事吧?” 贺修抿唇,神情带着痛苦和不甘,“父亲,再给我点时间,我很快就要成功了,我答应父亲,等事成之后,我便考取功名,为太子效力,以保贺家门楣。” 贺父叹气。 他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太痴了。 否则以他的才学,不在梁文渊之下。 贺家因太子赏识,得了一宝物,才能顺风顺水的走到今天。 “太子说,让我们想办法替他除掉一人。”贺父道。 “谁?” “唐时锦。”贺父说。 贺修蹙眉,“莫非,就是唐玉延的妹妹?” “正是。” 贺父想起太子的交代,不禁面色凝重,“听闻此女混迹过道观,会些道法,就连太子也三番几次的在她面前吃了亏,你说连太子都对付不了人,咱们又能做什么呀!” “我与唐玉延有同窗之谊,他妹妹与我们贺家亦并无恩怨,此事不妥。”贺修说。 “为父如何不知,可这是太子的指令,若是违抗,太子将宝物……介时莫说贺家将来的富贵,你那事也会功亏一篑的。” 贺修闻言,攥紧了拳头。 沉默片刻后,低声道,“我知道了,我会按照太子的意思办的。” 门外。 贺霖听着父兄的对话,眼中闪过一丝不甘。 父亲从来不重视他。 不过父亲说的宝物,是何物? 为何从未听父亲提起过? 似乎是,贺修用宝物做了什么? 想到贺修深居简出的习惯,贺霖越发觉得,他有什么猫腻。 想当初,贺修在出院,那也是属于拔尖儿的,就连老太傅都对他寄予厚望。 可谁知,他突然就休学了。 连科考都放弃了。 细细想来,贺修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消沉懈怠了呢? 这里面,一定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贺霖打定主意,捏着折扇悄悄离开。 … 这天,唐玉延正在对着两件物品犯愁,恰好唐时锦路过,他便拉着她,“三妹妹,你帮我看看,是这方玉砚好,还是这副乌江寒雪图好?” 唐时锦挑眉,“二哥这是要送礼?” “昔日我一个同窗好友成亲,给我送了喜帖来,你快帮我瞧瞧,送哪个做贺礼好?”唐玉延纠结说。 “二哥要去的是贺家?” “三妹妹瞧出来了?”唐玉延笑说,“不错,就是贺家,贺修今日娶妻,请我前去喝喜酒。” 唐时锦眯起眸子,“二哥,我能跟你一起去么?” “三妹妹想去?” “嗯,去见识见识。”贺家的隐秘。 “我带你去,想必贺兄也不会计较。”唐玉延一口答应,“贺礼选哪个?” 唐时锦随手一指砚台,“我觉得这个好。” 唐玉延果断下决定,“那就它了!” 正愁没机会去贺家瞧瞧呢。 贺家就要办喜事。 这可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 但到了贺家,唐时锦才发现,贺家的喜事办的并没有很隆重。 只是门头上挂了朵红绸做的花,贴了两个喜字。 宾客并不多。 唐玉延似乎看出她的疑惑,解释说,“贺兄不喜铺张,这也并非他头婚,所以一切从简,未曾大办喜宴。” 唐时锦点点头,表示懂了。 “二哥,你的这位昔日同窗,是个什么样的人?” 唐时锦语气平淡,像是随口闲聊。 说起这个,唐玉延就忍不住叹了口气,“贺兄他腹有诗书,只可惜,后来休学在家,错过了科考,听说是贺家出了事,贺兄休学后,我们便不常见面了,贺兄一直不愿出门。” 第178章 十九王爷令人支配的恐惧感 其实这次收到贺修的喜帖,唐玉延还挺意外的。 起初贺修休学时,他们时常去探望,当时贺修情绪消极,憔悴,像是受了什么打击,不爱说话。 后来,更是深居简出,渐渐地,也就与他们这些同窗疏远了。 唐时锦瞧着贺家无处不在的阴气,以及笼罩在贺家头顶的紫气,微微勾唇。 贺家这趟,来对了。 又一个拿着十九王爷的运势,干着损阴德的事。 她得尽快将紫气找回来。 “唐兄。” 这时,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贺修走了过来。 唐玉延微愣,“贺兄,好久不见。” “久违了唐兄,今日你能来,我很高兴,这位是……”贺修看了眼唐时锦。 唐玉延说,“这是我三妹妹。” “你三妹妹?”贺修露出惊讶的眼神,像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发出疑问,“你三妹妹我也曾见过,莫不是女大十八变,变样了?” 他见过唐娇娇,却未曾见过唐时锦。 唐玉延解释说,“贺兄闭门不出,对外面的事知之甚少,这是我母亲刚认回不久的妹妹,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再说与贺兄听。” 贺修笑笑,对唐时锦颔首道,“原来如此,我与堂兄是好友,唐姑娘也不必拘束,宴席简陋,唐姑娘见笑了。” 唐时锦摇头,看了眼贺修说,“贺公子,你面相克妻,你妻子应该……” “三妹妹!” 唐玉延赶忙打断她,嘴角抽抽的对贺修说,“抱歉贺兄,我家三妹妹喜欢给人看相,她曾在道观修习过,唐突之处,还请贺兄见谅。” 贺修似乎愣了愣,然后笑笑说,“无妨,唐兄入座吧,我再去招呼一下其他宾客。” 贺修走了之后,唐玉延连忙将唐时锦拉到角落里,偷偷说,“三妹妹,二哥知道你能掐会算,见着人就想看一看面相,但今日你给二哥一个薄面,莫要说这些大实话可好?” 当着人家成婚,说人家克妻。 若不是贺修与他有些交情,怕是要将三妹妹赶出去! 唐时锦耸耸肩,“好吧,我不说实话就是了。” 唐玉延擦了擦头上的汗,三妹妹这心直口快的,真吓人。 但那贺修的面相,可不止是克妻而已。 他浑身尸气,熏的她都要吐了。 并且她在贺修身上察觉到,某种禁术的痕迹。 唐时锦摸了摸鼻子,唐玉延说,“贺兄有过一亡妻,我们都知道,都说他这不是头婚了,三妹妹你就不要揭人伤疤了,我们去那边坐下说吧。” “行啊。”唐时锦意味深长的勾了勾唇角。 “十九王爷到!” 门口忽然传来通传声。 唐时锦抬眸看去,十九王爷的身影进门来。 贺修当即就迎了上去,“见过十九王爷,王爷怎会来?”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没邀请十九王爷。 十九王爷来,莫不是冲着那物而来? 他担心,十九王爷会坏事! 萧宴抬眸,目光精准无误的与唐时锦对上,唐时锦微微一笑,十九王爷也勾唇道,“本王来贺贺公子再婚。” 来贺他,却空手而来。 贺修更加预感,十九王爷来者不善。 他定要尽快完成仪式,免得出纰漏。 “多谢王爷,王爷请入座吧。”贺修皮笑肉不笑的说。 对方毕竟是王爷,他不可能将人赶出去。 宾客大多都是贺修曾经的同窗,宴席也只摆了两三桌。 只见十九王爷径直走到唐玉延那桌。 然后坐了下来。 原本还在同唐玉延寒暄的同窗们,瞬间安静下来,个个正襟危坐,如同上老太傅的课一般,拘谨的看着十九王爷。 唐时锦感叹道,十九王爷这令人支配的恐惧感。 全场瞬间鸦雀无声。 “我就知道王爷会来。”唐时锦笑着说。 七星方位图上,贺家也在列。 贺修也不是无缘无故给二哥下帖子的。 对方也是在钓鱼啊。 钓她这条鱼。 可她既然来了,谁是猎物还未可知呢。 萧宴也在笑,“如此说来,我与阿锦是心有灵犀。” 唐时锦眨眨眼,没反驳。 “贺家有紫气,但阴气更重,恐怕今天的新娘子会凶多吉少。”唐时锦说。 萧宴淡笑,“阿锦想救人?” “看情况吧。” “小锦是说,贺家有鬼?”唐玉延惊讶。 却见三妹妹摇头,“不是鬼,但人心诡谲啊,二哥,你动动脑子,我会跟你来贺家,就说明贺家有问题啊。” 唐玉延:…… 是他太单纯了吗? 他真当三妹妹只是想见见世面,才带她出来的。 结果,需要见世面的是他? 也是,三妹妹捉鬼画符,什么世面没见过? 唐玉延不禁有些挫败,有个厉害的妹妹,作为兄长,很难有优越感啊。 “听说这次贺兄看上的,并非世家千金,而是个出身寻常的农家女子。” 酒桌上,有人忍不住八卦道。 “贺兄素来是不会以出身论高低的,想来那农家女应是颇有姿色,麻雀飞上枝头,你们说她能不能变成凤凰呢?” 有人打趣道。 唐时锦听在耳朵里,微微挑眉,“王子与灰姑娘的故事,就是不知道那农女的水晶鞋是什么?” “阿锦此话何意?”萧宴似懂非懂。 他总是能在阿锦口中,听到一些新奇的言词。 “王子会看上灰姑娘,是因为灰姑娘有水晶鞋,可以与王子共舞,王爷猜猜,贺修娶的那位农家女子,她的水晶鞋是什么?” 萧宴懂了。 农女有哪点吸引了贺修? “莫非那农女长的闭月羞花,倾国倾城?”高枫出言道! “不对。”唐时锦摇头。 “京城中不缺乏才貌兼优的大家闺秀。”十九王爷道。 “不是因为长得美,那是因为什么?”高枫摸着下巴,思索着说,“总不能是看上那农家女的出身吧?” “是八字,命格。”唐时锦勾唇,“没猜错的话,那位姑娘,应该八字纯阴。” 这样的八字,更适合用来施行某种禁术。 很快,花轿上门,新娘子被迎了进来。 走过宴席,来到正厅。 贺家高堂尚在,贺修领着新娘子拜堂。 其余人观礼。 “王爷,你有没有觉得很诡异?”唐时锦跟萧宴说着悄悄话。 “嗯,贺修的双亲一脸倒霉相,不像办喜事,像奔丧。” 萧宴嗓音低醇。 语气轻柔的钻进她耳朵里。 唐时锦被她逗笑,“王爷什么时候也会看面相了?这话若叫贺家双亲听见,恐怕是要赶你出去。” 萧宴浑不在意,轻笑着说,“同阿锦在一起久了,耳濡目染,阿锦觉得本王瞧的可对?” “对!” 贺家高堂,确实一脸倒霉相。 第179章 祝你早日蹚过冥河 诡异之处就在于,贺家双亲,并无半分喜悦,反而一脸假笑,很明显,他们知道这场亲事背后的诡谲。 拜完堂后,新娘子就被送走了。 贺修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贺父,示意贺父想办法绊住十九王爷。 别让十九王爷坏他的事! 贺父接收到儿子的眼神暗示,只觉得为难。 满朝文武,试问谁不是对十九王爷敬而远之,避之不及啊! 路上遇到了都恨不得绕着他走! 贺修转身,面对为数不多的宾客,笑说道,“今日招待不周,你们可莫要取笑我,宴席简陋,望你们不弃,诸位能来,便是全了多年同窗之谊,贺修在此谢过。” 他说着漂亮话。 同窗们哈笑起来,“同我们还客气什么,今日你大喜,不灌醉你我们可不会放你回去洞房,一会儿我们还要闹洞房呢!” 贺修含蓄道,“灌醉我可以,但闹洞房就算了吧,还请诸位同窗饶过我,内人小门小户,没见过什么生人,不免有些胆小怯懦,我怕吓着她。” 此番话,又被众人一阵打趣。 然后拉着贺修去灌酒。 唐时锦嘴角带着淡淡的嘲弄,“王爷,如果是你,你会用胆小怯懦一词来形容你的新婚妻子吗?” 萧宴没说话。 半响得不到回答,唐时锦回头看了他一眼。 却不想,听到十九王爷低沉而认真的声音。 “要怯懦也该是本王怯懦,本王怕她瞧不上我。” 他深邃的眸光,就那么直白而幽深的望着她。 唐时锦一时无言。 好似要被他深渊般的眸子吸进去。 他真的,好撩啊。 “贺修娶的本就是小门小户的农家女,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女子,胆小很正常吧?” 高枫突然插嘴,打破了唐时锦与十九王爷之间温馨的氛围。 等高枫一转头,唐时锦和萧宴都在凝视着他。 高枫一惊,“属下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主子这么看着他,他觉得自己小命危矣啊! 唐时锦面无表情的说,“高侍卫,没谈过恋爱吧?” 高枫:“属下应该说什么?” 万一又说错了咋整? “真的爱一个人呢,是不会在朋友面前贬低她的,只会维护她。” 高枫:…… 他表示没理解。 但他听懂了。 唐时锦是想说,贺修不喜欢跟他拜堂这女的,甚至根本没拿她当妻子看待,因为不在意,所以才会脱口而出的贬低? “三妹妹,你不是自诩不懂感情?”唐玉延道出关键性的问题。 不懂感情,还说的这么一套一套的? 唐时锦抿唇,“二哥,我只是缺了情魄,不是缺了脑子,你知道眼界这个东西,也是要靠阅历的,而阅历能让你拥有丰富的经验,不懂不代表不知。” 唐玉延:…… 感觉三妹妹像是在说,他缺点脑子! 唐时锦看过的悲欢离合,痴男怨女多了去了。 这些鸡汤,看的就更多了。 贺修敬了一圈酒,然后来到了唐时锦他们这桌。 “王爷,唐兄,唐姑娘,我敬你们一杯。” 贺修笑着说。 “贺兄,贺你夫妻和睦,早日登高科举吧。”唐玉延是真心祝贺贺修的。 即便三妹妹说,贺家有问题,但他也没往贺修身上想。 甚至觉得,贺修退学,没参加科考,十分可惜。 祝他来年早日登科。 “二哥,你这祝福,注定实现不了。”唐时锦幽幽说。 贺修可能活不到那时候。 唐玉延:…… 三妹妹,不是说好了,不说大实话的吗! 他讪讪笑笑,“贺兄见谅,我三妹妹她……” “无妨,唐姑娘说的不错,我已无心科举,还是我祝唐兄飞黄腾达吧。”贺修不介意的笑道。 唐玉延有种朋友颓败,他却帮不上忙的惋惜,于是闷头喝下那杯酒。 唐时锦指尖捏的一点灵力,想护着二哥,想了想,二哥这感情充沛的脑子,还是歇歇吧。 于是她又把灵力撤了回去。 贺修见唐玉延饮了酒,嘴角带笑,又看向唐时锦和萧宴,“王爷,我敬二位。” 唐时锦微微歪头,与萧宴相视一笑。 “贺公子相信算命吗?”唐时锦意味深长的说。 “我不信命,我更信我命由我不由天。”贺修说。 唐时锦挑眉,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么高的觉悟呢? “贺公子,祝福你。” 唐时锦举起酒杯。 祝你早日蹚过冥河。 “唐姑娘请。”贺修盯着她,只想让她赶紧把酒喝下去。 唐时锦浅尝一口,有些嫌弃,“这酒有些苦。” 贺修暗自握紧了拳头,心态绷紧,面上挤出一抹笑,“让唐姑娘见笑了,这就是寻常水酒,贺家家境并不算殷实,只能用这寻常的酒水来招待你们。” 酒是梨花白,好酒。 但酒水里是加了料的,一点都不寻常。 贺修不过是心虚罢了,怕她瞧出端倪,才说是寻常酒水。 但对方结婚,怎么也得给新郎官一个面子。 不然他这戏还怎么演下去啊。 唐时锦不动声色的将酒水饮下,贺修心中,大大的松了口气,还有十九王爷。 唐时锦挑眉,她都看出酒水有问题了,萧宴难道会看不出来吗? 十九王爷没说什么,淡淡的尝了酒水。 见十九王爷喝了酒,贺修彻底放心了,“这位侍卫,来者是客,也请喝一杯喜酒吧,沾沾喜气。” 他把目光放在高枫身上。 唐时锦啧啧摇头,还真是一个不放过啊。 高枫看了眼主子,他喝还是不喝? 心道,三小姐都说了你贺家有问题,你这杯酒哪是沾喜气,晦气还差不多! 十九王爷淡淡颔首,表示默许。 高枫这才饮了一杯喜酒。 下一秒,砰的一声,唐玉延像喝醉了似的,一脑门儿砸在桌面上,昏睡过去。 其他宾客,也纷纷倒下。 唐时锦看了眼萧宴,那就陪他演一下吧。 于是晕晕乎乎的趴在桌上,睡觉。 阿锦都趴下了,他也趴一趴吧。 十九王爷即便是被迷晕,也还是那么矜贵淡漠。 主子和三小姐都晕了,他也得晕一晕啊。 ‘砰’ 高枫直接倒在地上。 心里吐槽,这地真硬! 他可是受过严格训练的玄影卫,是王府最出色的暗卫,还是主子的贴身侍卫,这点迷药就想迷晕他? 看来这个贺修脑子不太好使。 第180章 二斤迷药 “修儿啊,这就迷晕过去了?他可是十九王爷啊!”贺父不敢置信的走过来。 贺修冷笑,“十九王爷再厉害,也不过是寻常人罢了,寻常人哪里抵得住我二斤迷药。” 唐时锦:…… 二斤迷药。 这是把他们当猪药呢? “父亲,你在此守着他们,若是中途有人醒来,便给他们灌酒。” 贺修交代道,“事成之后,便将唐时锦交给太子,父亲就不用为难了。” “唉,好。”贺父应声,“你放心去吧,可要快些啊。” 他怕有人醒来,他招架不住啊。 贺修转身回了新房。 “呜呜!” 新房里,新娘子被五花大绑,绑在椅子上。 贺修推门进来,走到新娘子面前,看着她的脸,表情逐渐变得偏执,“阿言别怕,你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呜呜……” 贺修在叫谁? 素婉面带惊恐,她不叫阿言! 素婉本以为,她遇到了一生的良人,满心欢喜的觉得老天待她不薄。 虽然她出身贫寒,可她长得好看啊。 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美人。 遇到贺修,他更是如珍如宝的将她捧在手心,对她呵护备至。 她以为她嫁了个全天下最好的男子。 贺修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却让素婉觉得一阵阴寒。 他目光太过偏执,这样陌生的贺修是她没见过的。 她想问问贺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将她绑起来? 可贺修将她的嘴巴塞住了,她说不了话。 只见贺修越过她,走到床边,床幔是放下来的,满眼都是大红色。 在素婉怀疑的眼光中,贺修撩开了床幔,新婚的床榻上,竟躺着个人。 “呜呜!” 素婉发出呜咽声,为什么她的婚床上,会出现另一个女子? 她是谁? 谁让她躺在这张床上的! 奈何她动弹不得,接下来发生的事,更是让她惊大了眼珠子。 她看见贺修坐在床边,伸手抚摸那女子的脸,神情是那样的温柔疼爱,动作小心翼翼,生怕碰坏了她。 仿佛对她的深情,不及这女子的一半。 意识到这点,素婉不敢置信,忽然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阿言,我已经找到了最适合你的身子,她长得很像你,连名字也像,就是出身差了些,是个农女,但我想,你是不会介意的对吗?” 贺修满目柔情的对着床上的女子说。 可那女子并未回应她。 素婉摇头,不是这样的,贺修说过,不介意她农女出身的。 但这样对另一个女子温柔的贺修,叫她心生恐惧。 贺修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不再温文尔雅,反而阴霾偏执…… 如果素婉走近了瞧,便会发现,床上那女子,根本就没有气息。 那是一具尸体! 忽然,贺修脸色骤变,声音也变得尖锐起来,“阿言!怎么会这样?” 只见那尸体的皮肉,出现了腐烂的痕迹。 贺修双目猩红,赫然回头看向素婉,眼神阴狠的像是要吃人,“你对素言做了什么?” 素婉惊慌摇头,她什么都没做! 她被绑在这里,能做得了什么? 素婉朝床榻上看过去,方才只顾着生气,怀疑,想质问床上的女子是谁,视线又被贺修遮挡,所以她根本就没看清床上那人的脸。 她与床榻,正是面对面。 此时定睛一看,眼球一点点的放大,恐惧从眼睛里爬了出来,身子不停的颤抖着。 她看到了,那女子腐烂的脸! 这将会成为她此生最大的噩梦。 “紫玉呢?阿言的紫玉哪里去了?”贺修慌忙的在尸身四周找着什么,没有了,紫玉不见了…… 是谁动了阿言的紫玉? 没有紫玉。 阿言的肉身会坏的。 找不到紫玉,他转身而来,一把掐住了素婉的脖子,眼神逐渐疯狂,“还有谁来过这个房间?” “呃……呜。”素婉害怕极了。 一张小脸花容失色。 什么紫玉? 她根本就没见过什么紫玉? 她都不知道,为什么新房里会有一具尸体? 贺修骗了她,他是个疯子! “我的好哥哥,你是要杀了你新娶的新婚妻子吗?” 房间里突然响起一道戏谑的声音。 引起了贺修注意。 他一甩手,松开了素婉,目光紧盯着从屏风后面绕出来的人。 “是你拿走了紫玉?” 而被他甩开的新婚妻子,也因暴力和恐惧的双重夹击,吓得晕厥过去。 她被绑的椅子下,藏着一个繁琐且邪性的法阵。 贺霖一笑,“哥哥有这样好的宝贝,竟拿来养一具尸体,实在是太可惜了,宝物就该发挥它最大的功效,哥哥不知道利用,不如就送给弟弟我吧?” 他阴险的笑容,比贺修还要丧心病狂。 贺修伸出手,语气严肃,不容商量,“把紫玉还给我!” 贺霖本就不服他,此刻抓住了他这么大一个把柄,更加不怕他,他冷嗤道,“哥哥还偷偷留着嫂嫂的尸体呢?真是痴情呢,嫂嫂都过世好几年了吧?” 贺修攥紧了拳头。 “正是因为嫂嫂过世,哥哥一蹶不振,连考取功名的机会都放弃了,哎,我很好奇,哥哥这般爱嫂嫂,怎么不跟她一起去死呢?” 贺霖嘲讽道。 此言,是在揭他心里的伤疤。 杀人诛心。 他嫂嫂,也就是床上那具尸体,与贺修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自然也就水到渠成,顺理成章的结为了夫妻。 从小到大的情意,夫妻恩爱,曾经一度羡煞旁人。 可天不作美,好景不长,素言染了痨病,成婚一年就病死了。 贺家还给她置办了丧礼。 他亲眼看着嫂嫂的棺椁下葬。 没想到,贺修竟偷偷把尸体藏了起来。 还用这等宝贝,将尸体保存的这样完好。 贺霖眼睛里闪过一抹狠辣,他也是贺家嫡子,凭什么这样的宝贝只给贺修一人? 全家人都瞒着他! 想想就觉得不服! “贺霖,你把紫玉给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贺修隐忍道。 眼看着离开了紫玉的滋养,素言的肉身,腐烂一点点加剧,贺修急的冒火。 他防住了所有人,唯独没想过防贺霖! 这个纨绔弟弟,竟来坏他的事! 贺修面色阴沉。 可惜贺霖并不买账,“若我说,要你离开贺家呢?” “你说什么?” 贺修冷冷的看着他。 “贺家有我一个嫡子就够了,你不是舍不得那具尸体吗?不如带着尸体离开贺家,再或者,你找个地方,同尸体一起长眠也行啊。” 贺霖浑不在意的说。 第181章 移魂术 从那日偷听到贺修与父亲的对话之后,贺霖便一直在等待时机,挖出贺霖的秘密。 没想到,还真被他挖到了。 今日贺修成婚,趁他在宴席上敬酒拖延,他便悄悄溜来新房一探究竟。 果然,叫他发生了这个惊天大秘密。 掀开床幔看到尸体时,贺霖着实吓了一大跳。 然后他惊奇的发现,过世好几年的嫂嫂,尸体居然一点都没腐烂,就连脸色,都不死白,瞧着不像死了,而像睡着了。 贺霖顿时福至心灵,这尸体上,定然有什么秘密。 果然,他在尸体口中,发现了一枚紫玉。 那玉光泽极好,一看就非凡品。 贺霖将尸体含在嘴里的玉给抠了出来。 紫玉散发着紫中带金的光芒。 贺霖极其兴奋,他捡到宝了! “你想要紫玉,你知道该怎么用它吗?”贺修目光阴冷,“你不学无术,胸无点墨,只知道花天酒地,再好的宝物,便是给你,你又能有什么作为呢?” 此话,叫贺霖得意的笑脸僵住,“贺修,你少拿一副高高在上,教育我的口气说话!你读过书又如何,还不是在家里守着一具尸体,这宝物给你,才是毫无作为!” 他有了这等宝物,谁说他就不能考取功名了? 贺霖其实对这块玉有过些猜测。 比如,这紫玉同某种道学有关? 准确的说,是某种气运或者运势。 不都说,紫气东来么? 贺霖早就听到过唐时锦铲除宋家,杨家时的传闻。 传闻宋、杨两家,便是得了某种气运,才养出邪祟,而那宋清书,就是靠着这种好气运,才在殿试上夺到的状元郎! 宋清书可以,他也可以! “你可知,你拿的紫玉是什么?”对这个只知花天酒地的纨绔弟弟,贺修是隐忍已久。 他以为,这紫气是那么好拿的么? 贺霖眼神闪了闪,“不就是十九王爷的气运么?” 这回换做贺修一愣。 他竟知晓! 贺霖眯起眸子,“看来我还真诓对了。” 早有传闻,十九王爷命格分散,不知去向。 要知道,十九王爷可是国师亲口批过的皇帝命啊。 原来贺家也得了十九王爷的一部分命格。 “那你可知,十九王爷也在贺家。”贺修沉声道。 不等贺霖说什么,眨眼间,他便到了贺霖面前,一把擒住了他的脖颈。 速度极快,贺霖都没反应过来,“你……” 贺修语气阴冷,“你一个废物,也想拿紫气?看在你与我一母同胞的份上,即便你不思上进,蠢钝如猪,我也没对你做过什么,但你既然自己找死,为兄也可以成全你!” 贺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阿言的紫玉! “嗬……我,你放开我……”贺霖鼓起眼珠子,说话困难。 此刻他还不愿意服输。 他没想到,贺修居然有这么快的速度。 他是,修炼了什么道术吗? “我再说一遍,把紫玉还给我!”贺修陡然用力,真的就要掐死他。 窒息感爬上喉咙,贺霖才感觉到害怕。 他怕死。 “我,我给你……”他一点点抬起手,将藏在手心的紫玉还给贺修。 那紫玉,其实更像一颗宝珠。 看的出来,是贺修精心打造成这样的。 方便含在尸体嘴里。 里面紫气流动,贺修拿回紫玉,便甩开了贺霖。 贺霖咳嗽几声,愤而不甘的看着贺修拿着紫玉,又要去滋养素言的肉身。 但半途中,他犹豫了一下。 似乎是瞧着素言的肉身已经腐烂,沉默片刻后,贺修突然说,“阿言你别担心,肉身坏了就坏了,横竖我也是要为你换一具肉身的。” 贺霖闻言,瞪大了眼眸。 贺修想干什么? 只见贺修转身,面朝着他已经晕过气的新婚妻子,他抬起两只手,手心蔓延出黑气,紫玉漂浮在他面前,刹那间,房间里阴风大涨。 贺霖心中惊颤,贺修他果然,修炼了道术! “他那可不是什么道术,别侮辱了道术,他那顶多算是心术不正,异想天开。” 就在贺霖萌生出想逃的想法时,突然听到一句轻嘲的声音。 下一秒,晕在椅子上的新娘子被人捞走,扔向一旁,“高枫,接着。” 随后椅子迅速后移,脱离了脚下的法阵,等贺家两兄弟反应过来的时候,唐时锦已经翘着二郎腿,似笑非笑的坐在那张椅子上看着他们。 她猜的不错,果然是移魂术。 高枫扶了把农女新娘,哎了声,“你也是倒霉。” 然后把农女靠在门后躺着。 他还得保护主子呢,没空管这农女。 “你没中迷药?”贺修心中微沉,“我父亲呢?” 唐时锦勾唇,“你说贺大人啊?他胆子可没你大,十九王爷不过是睁开眼,他就吓得尿了裤子。” 贺修面色铁青,“我早料到,你们不是那么好对付,没想到,到底还是小瞧了你们!” “你确实小瞧了我。”唐时锦眯眼笑,“不过你也挺有能耐,你这移魂阵,画的比之前江家那个……叫什么来着,不重要了,画的比他那个还魂阵强了那么一丢丢。” 起码阵法没画错,只不过,修为不够。 再加上她来了,想移魂换命,不是异想天开是什么? 唐时锦又扫了眼这间邪气沉沉的屋子,说,“你应该也是还魂术失败了,改用移魂术的吧?教你移魂术的,应该跟教江家那个还魂术的是同一人,那鼠辈找的都是你们这些执念太深,又容易蛊惑的人。” “不许你对道尊不敬!”贺修厉声道。 “道尊?”唐时锦挑眉,她看向身边的萧宴,“王爷可听过此人?” 十九王爷摇头,“未曾。” 道门中,没听过此名号。 意识到自己被唐时锦诈的说漏了嘴,贺修脸色扭曲起来,“今日谁也别想阻止我,我知道王爷是奔着你的气运来的,若王爷肯容我完成移魂之术,我必将紫气完好奉还!” 他还同十九王爷打起了商量。 唐时锦呵笑,贺修确实脑子不太好使。 他当萧宴是什么人? “你污了本王的气运,如何完好奉还?”萧宴嗓音平淡,不怒自威的说,“若想贺家活命,就别碰本王的东西。” 贺修咬牙,“我只是借助王爷的气运,用完便归还,王爷不会有任何损失!” “你碰了紫气,便是他的损失。”唐时锦眸光清幽,冷声道,“交出紫气,趁早悔悟,你还有回头的机会!” 第182章 我能去冥府将人捞回来,你能吗? 移魂术已经施展,他不能半途而废,贺修看了看身后的尸体,又看了看晕在门边的农女,他好不容易找来这么合适的躯壳,怎能轻言放弃! 见贺修不打算停手,唐时锦出手了,她顿时从椅子上站起来,神情淡漠,眸光睥睨,犹如女王般抬起手,灵力激荡。 她一挥手,灵力打向贺修,顷刻间将他那点微末的道术打散。 唐时锦手一抓,紫玉便到了她手里。 贺修大惊,“你把紫玉还给我!” 唐时锦又是一摆手,甩出一道符箓,将地上的移魂阵消弭干净。 贺修跌在床边,双目欲裂,“唐时锦,我就该直接毒死你!” “可惜,你没那本事,想毒死我,叫你背后的道尊来试试。”唐时锦呵笑。 贺修知道移魂无望,他含泪的转身抓着尸体的手,“阿言对不起……是我大意,没能让你活过来。” 他夜以继日的练习移魂术,他以为,他已经很熟练,很厉害了。 却不想,终是他太过高看自己了。 若他妻子不能活,他便陪她一起死。 他双目猩红,最后看了眼贺霖,“贺霖,贺家以后就靠你了,你如愿了。” 贺霖捂着自己脖子,恨恨的骂了声,“你这个疯子!” 赶紧死吧! 死了也别想在一起。 他会把她们分开下葬! 就在贺修要咬舌自尽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细微的声音,“夫君。” 贺修一顿。 转回头。 竟看到唐时锦身前站着个阴魂。 “夫人!” 贺修立马爬了起来,想靠近,却被唐时锦一挥手掀开。 “贺修,你认罪吗?不认我就捏死它。” 唐时锦轻飘飘的威胁。 “别!别伤害我夫人,我认!”贺修确实深情,他缴械投降般举起手,“素言与素婉都是我的夫人,我想要她二人都陪在我身边,有何不可!” 他只是,想留住心爱的女子罢了,有什么错? 唐时锦眸光清冷,“在我面前,诡辩无用,你想将素言的魂移到活人体内,那活人的魂呢?你难道不懂,一个萝卜一个坑的道理,阴魂占了活人的肉身,活人的魂魄便会无所依。而你更加恶毒,你是要用你新娶夫人的魂魄献祭,让阴魂夺了这具躯壳!” 贺修目光轻颤,他没想到,唐时锦全都知道。 所谓的移魂术,与还魂术异曲同工,都是让死人复活的禁术。 只不过还魂之术,是让死人还魂。 而移魂之术,是将死人的魂,移到另一副躯壳里,给死去的人换一副肉身,达到复活的目地。 可这样一来,躯壳里原本的魂魄,就会消亡。 这时,被吓晕过去的农女素婉也醒了过来,刚好听到了唐时锦那番话。 她不可置信的爬起来,“贺修,她说的是真的吗?你想用我献祭,还要让一个死人抢我的身体?你,你怎么这么狠心!这个贺家夫人,我不当了还不行吗!” 说着,她一把摘掉了头上的发冠,用力砸在地上,恼恨道,“我要与你恩断义绝!” 贺修根本没瞧她,只担忧的看着素言的阴魂。 害怕唐时锦伤害它! 素婉更加伤心,没想到贺修连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 顿时委屈的落下泪来。 但比起性命,什么情情爱爱都不足为重。 扑腾一下,她就朝唐时锦跪了下去,“姑娘,求你救我,我是被他骗来贺家的!我想回家。” 唐时锦瞥了她一眼,“不必跪我,你不会死。” 她都在这儿了,要是还让贺修滥杀无辜,她不是白来了吗。 听唐时锦这么说,素婉松了口气,她提着裙摆站起来,看了眼身边的高枫,然后默默地挪到他身后。 大概是觉得他身后安全! “你要怎么样,才肯放过素言?”贺修急切道。 唐时锦勾唇,“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贺修眼神微闪。 果然便听见唐时锦问,“道尊是谁?” 贺修抿唇。 唐时锦动手捏住阴魂,“不说,我捏死它。” “我说,我说!”贺修顿时急了,“我不知道,我从未见过他!” 唐时锦眯起眸子。 贺修怕她不信,喊道,“我说的都是实话,我确实没见过道尊长什么模样,他道法高深,岂是我等凡人可以窥探的!” 唐时锦眸光清冷,她瞧出贺修没说谎。 看来那所谓的道尊,迷弟还挺多。 那位道尊,应该就是她在太子府察觉到,但没见到的那黑袍子。 鼠辈跑的太快。 不过不着急,她迟早会将那鼠辈揪出来的! “你想要紫玉,你已经拿到了,求你把我夫人还给我!”贺修祈求道。 瞧着不可谓不痴情。 可也恶毒。 爱而不得,便娶个容貌,名字,八字都合适的来做祭品。 谁能理解他的苦楚? 贺修内心说不出的沉痛,酸楚。 干着伤天害理的事,却说是深情。 唐时锦冷哼,“死人就该走死人的路,你夫人早就死了,你可以执迷不悟,但你不该用别人的命,去填你的欲望,你种下恶果,必会为此付出代价。” 说话间,只见她快速结了个手印,冷声轻呵,“冥道,开。” 一条幽绿的冥道出现在眼前,唐时锦捏着阴魂便丢进了冥道。 “不要!夫君救我……” 阴魂大喊。 下一秒,冥道关闭。 一切归于平静。 贺修整个人崩溃了,他绝望的大喊,想去抓,可是什么也抓不住了。 “唐时锦,你不入红尘,不懂情爱,哪里知道痛失所爱的痛苦!若是你最爱的人死了,你能送他入冥道吗!” 贺修如同一只绝望的野兽,冲着唐时锦怒吼。 唐时锦淡淡,“没经历过的事,无可奉告。” 贺修正要骂。 她又淡淡的说,“但,我能去冥府将人捞回来,你能吗?” 好气! 贺修气的眼珠冒火,目光凶狠的看着她,忽而,他狰狞的笑了起来。 笑的疯癫,“谁说我不能去冥府了?你们修道者不是讲究因果吗,唐时锦,你说若是我死在你手里,你会不会逃不开这因果?” 说罢,他眼神一狠,骤然朝唐时锦撞了过来。 唐时锦手上又没个刀枪的,他是想撞死在唐时锦身上吗? 贺修眼神发狠,咬破了舌尖,张口就要将舌尖血吐在唐时锦身上。 第183章 合理怀疑自己的师父 “唐时锦,我诅咒你……噗!” 一口血就喷了过去。 唐时锦面色冷淡,就这? 她轻轻摆手,一缕灵力幻化出一道屏障,挡在她身前。 贺修诅咒的血,溅到屏障上又反弹了回去。 “差点弄脏我的衣服。”唐时锦嫌弃道。 贺修最终咽了气,眼睛却没闭上。 “他,死了?”贺霖眼神复杂,随后畅快大笑。 往后他就是贺家唯一的嫡子,贺家的资源家业都是他的。 可,没了紫气,贺家还有什么呢? 贺霖攥紧拳头,为何自己总是时运不济? 前有贺修珠玉在前,好不容易他死了,紫玉又被夺了。 “贪图不属于你的东西,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贺修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唐时锦目光犀利的朝他看了过来。 似乎是洞穿了他心中所想。 语气中不乏威胁之意。 贺霖非常识时务,“贺修用紫玉养尸,与我无关,那紫玉既是王爷,王爷拿回去就是!” 他口不对心的说。 萧宴当然不会跟他客气,这紫气本就是他的。 理应物归原主。 贺家的事,唐时锦没再多管,拿了紫玉便叫上萧宴离开。 唐玉延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回魏家了。 他疑惑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唐令仪同他说,他被贺修迷晕了。 是小锦将他带回家的。 唐令仪神情淡漠,很明显不高兴。 唐玉延察觉到了,“大姐,可是我有什么令你不快的,或是你想让我做什么,你直说便是。” 唐令仪瞥了他一眼,“你去贺家,为何没同我说?” “贺修早年与我是同窗,有同窗之谊,他成婚下帖子,我自然是要去贺一贺他的。” 大姐就是因为这个事不高兴? 唐令仪抿唇,“小锦说你中了迷药,你还是好好睡一觉吧,我看你是酒水喝到脑子里去了。” 唐玉延:…… 大姐这是拐着弯的骂他脑子进水了呀? 唐令仪没再多说,起身就走。 她没告诉过唐玉延,贺霖与禁军统领周兴怀对她无礼之事。 但想想,贺霖是贺霖,贺修是贺修,似乎也不能混为一谈。 但,贺修给唐玉延下迷药,又听小锦大概说了一下贺家的事,唐令仪便觉得,就算不能混为一谈,但贺家兄弟,却也都是一丘之貉。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唐玉延一脸懵,他躺在床上,心想,他怎么跟个夹心烙饼似的,阿娘,大姐,三妹妹,他夹在中间,是一个都不能得罪啊! 对了,三妹妹哪去了? 他脑子还有些晕晕乎乎的,大概真是喝酒喝到脑子里去了。 此时唐时锦正在王府,为萧宴引渡紫气。 算上贺家这份,已经找回三部分紫气了。 十九王爷的气运,会逐渐好起来的。 紫玉失了紫气,变成一颗普通的玉石,再无光泽和灵力可言。 萧宴抬手,内力中已经隐隐有了灵力的加持,他只觉得浑身经脉好似洗涤过一般,畅通无阻,体内的阴寒之气也彻底散去。 帝星气运,紫薇龙气,果然非常凡响。 想来若他顺利出生,顺应天命,或许就遇不到阿锦了吧? 此刻他突然觉得,命格被割裂,也并非不能忍受的坏事。 起码让他遇到了阿锦。 “阿锦,谢谢你。” 萧宴真心实意道谢。 他十分感激,能在普陀山下遇到阿锦。 “不用客气。”唐时锦笑眯眯的,“谁叫我俩同病相怜呢,王爷记得答应过我的事就行。” 萧宴笑了笑,“好,本王定不会忘。” 他巴不得,赶紧将国师揪回来,解除魄戒的血印,将情魄还给她。 而他已逐渐找回运势,寿数也会随之延长。 唐时锦叹了声,萧宴找回命格,便可长寿。 而她得找回情魄,补全魂魄,方可活到老啊。 为了活下去,还得继续奋斗啊! “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渡完紫气,唐时锦便说。 萧宴抿唇,“留下来吃了晚饭再走吧。” 唐时锦迟疑了片刻。 萧宴又说,“就当给本王一个答谢你的机会。” 他实在不知道要如何对她好了。 想将最好的都给她,可阿锦似乎又什么都不缺。 十九王爷有种‘明明我什么都可以做,但又不知道做什么’的无力感。 就连留她吃顿饭,都怕她拒绝。 所以他决定,多多给她准备些银子。 阿锦喜欢银子。 而他不缺银子。 也算能为阿锦做点什么了,如此一想,十九王爷心里舒坦了些。 看来以后要多多赚钱,让阿锦有花不钱的银钱。 如此,他对阿锦,便不算无用之人。 打定主意,十九王爷便不再是视金钱如粪土的性子了,而是要改性貔貅,只进不出! 十九王爷都这么说了,唐时锦自是不好再拒绝。 王府的伙食,自然是非常好的。 而且她发现,做的都是些她爱吃的菜。 十九王爷竟记得她喜欢吃什么? 也是有心了。 唐时锦吃的非常舒心,忽然问,“王爷对贺修口中的道尊有什么看法?” “阿锦怀疑谁?”萧宴直接问。 唐时锦摇头笑笑,“不知道。” 她是想问问,十九王爷有没有怀疑的对象。 毕竟他对京城的人物熟。 “经过几次交手,对方的实力恐不在你之下。”萧宴说。 唐时锦点头,“确实如此,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世间多的是有天资的芸芸众生。” 萧宴勾唇,“阿锦谦虚了。” 唐时锦眯眼笑。 她觉得同十九王爷说说笑笑,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 “据本王所知,道法与你不相上下的,有两人。” 唐时锦挑眉,“哪两个?” “国师。”萧宴顿了顿,眸光幽深的看着她道,“你师父,归虚。” 十九王爷果然直接。 唐时锦咬了咬筷子,品尝上面红烧肉的余香,意味深长的说,“不瞒王爷,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么问题来了。 道尊到底是她师父,还是这北离国地位尊崇,受人敬仰的国师呢? “你师父云游,我师父归隐,到底是怀疑你师父还是怀疑我师父呢?” 是我师父设计夺你命格,还是你师父监守自盗呢? 萧宴沉默了片刻。 唐时锦忽然有些好笑,她俩还真是孝顺徒弟呢,合理怀疑自己的师父不是好人。 第184章 大姐跟我去赚钱吧 不怕反派多,就怕反派是自家。 唐时锦头疼。 萧宴便道,“每年本王诞辰,国师会回来替本王续命。” 唐时锦明白了,“王爷诞辰是什么时候?” “八月十五,正值中秋。”萧宴笑说。 现在五月,也就是说,三个月后,国师便会归来。 到时候,就能查探他到底有没有‘道尊’这个马甲。 其实她当初,之所以会拜归虚做师父,与国师还有些渊源。 归虚据说是与国师师出同门,后来不知道怎么的,两人闹掰了。 用归虚的话来说,大概就是天才之间,能兮兮相惜的很少,大多都是互看不顺眼的! 简单来说,就是谁也不服谁。 于是同门师兄弟就闹掰了。 而小时锦幼年时又缺了一魄,不知是什么原因,被国师算命,说与十九皇叔相冲。 十九皇叔那是什么人啊? 是天之骄子,是君王之命,是老皇帝捧在手心的宝贝疙瘩。 一说有人冲撞小皇叔,庆王就被老皇帝叫到宫里去亲切谈话了。 后来,小时锦就被送出京散养了。 也就是在那时,唐时锦穿来了。 并且归虚找上了她。 归虚说道,国师那老匹夫是放屁,自己救不了十九皇叔,就把罪责归咎到一个小女娃身上。 于是要收她为徒,教她修道。 要说当时,唐时锦堂堂玄术师,穿成一个病弱的小女娃,正唉声叹气呢,归虚就来了。 这才给了归虚要将她收入门下的机会。 归虚道长当时的名号也挺响亮,他说要收小时锦为徒,庆王自然是欢欢喜喜的答应。 她就这么被交到了归虚手里。 如今回想起来,竟恍如隔世啊。 唐时锦叹息的扒完饭,刚放下碗,便又听见十九王爷说,“阿锦喜欢纸鸢吗?” 唐时锦一顿,“王爷不会是要带我放纸鸢吧?” 萧宴神色自然的说,“本王会做纸鸢。” “……” 唐时锦默然。 所以,十九王爷是在约她? “行吧,有道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也不失为一件趣事。” 唐时锦笑着答应。 十九王爷淡然的面色背后,提起的心放了回去。 萧宴动手能力很强,不多时,便做好了纸鸢。 然后带她找了个空旷的草坪地放风筝。 只是吧……今日晴空万里,就是没风。 纸鸢飞不起来。 萧宴面色沉沉,唐时锦怀疑他想灭日。 于是唐时锦说道,“我可以让它飞起来。” 她指尖掐出一点灵力,附在纸鸢上,然后纸鸢无风而动,飞上了高空。 并且无需拉线,它不会飞走。 哎,没想到她的灵力,会用在放风筝上。 唐时锦望着飞在半空中的纸鸢,嘴角微微上扬。 这行为,其实挺蠢的。 但,好像也挺有意思的。 起码,十九王爷看起来挺开心。 萧宴目光悠远的望着纸鸢,“我母妃喜欢纸鸢,但宫里的纸鸢飞不起来,母妃半生困顿宫墙,她想让我自在,今日是母妃的忌辰。” 唐时锦眼眸微闪。 听说十九王爷出生时,难产,他母妃没过多久,也去世了。 “王爷喜欢纸鸢,是因为它自由?”唐时锦语气中不自觉多了一丝怜惜。 萧宴颔首。 唐时锦默了默,然后一挥手,纸鸢线断了,她也不再用灵力束缚纸鸢,让它飞走了。 “断了线的纸鸢,才是真的自由。” 但就是,不知道何时会落下来。 也不知,会落在何处。 “人离世后,也会自由的。”能孕育帝星命,他母亲一定是个好人。 即便入了冥府,也会有好去处的。 听出唐时锦的安慰,萧宴笑了笑,“本王要谢谢阿锦,今日没有拒绝我。” 原来,他留她吃饭,陪他放纸鸢,是为了祭奠他母妃。 “王爷以前,很孤单吧?” 不知道为什么,唐时锦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萧宴微顿,道,“还好。” 还好就是不好的意思。 想也知道,一个身染煞气,命格缺失,甚至知晓自己死期的人,能不孤寂吗? “王爷放心,我们很快就能找回你的命格,让你长命百岁,以后你会有家人朋友爱人,不会再孤单的!” 唐时锦神采奕奕的安抚道。 萧宴直勾勾的看着她,“本王会有家人朋友爱人,包括阿锦吗?” 唐时锦一顿,“也可以包括吧……” 家人也不一定非得有血缘才叫家人嘛。 朋友好说,她完全可以拿十九王爷当朋友的。 至于爱人……等她找回情魄,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好像,全占齐了呀。 唐时锦心想,是不是有点太贪心了? 能跟十九王爷做朋友,已经是莫大的福分了。 想做他家人爱人,那大概得从上辈子开始烧高香。 几世修来的福气才能馋他的身子…… 萧宴心情极好,眸子里都是笑意,放完纸鸢说,“我送你回去。” “好。” 回到魏家。 正好碰到唐令仪要出门。 “小锦回来了。”唐令仪瞧见十九王爷也在,微微屈膝道,“见过王爷。” 萧宴淡淡的应了声。 “大姐你要出去?”唐时锦扫了眼她的眉眼。 “今日天气好,公主邀了很多女眷去游湖,小锦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大姐,女子最大的底气不是知书达理,而是赚钱。” 唐时锦忽然说。 唐令仪一愣。 唐时锦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拉着她就对萧宴摆摆手,“王爷先回去吧,我就不送你了!” 路上,唐令仪琢磨着,笑道,“小锦可是算出,我若去赴公主她们的邀约,会出事?” 第185章 穷人乍富,小人得志 唐时锦勾唇,“我算着,大姐今日不宜靠近水边,游湖还是算了吧。” “唐姑娘在吗?” 唐时锦和唐令仪前脚刚走进卦店,身后就传来询问声。 “来了。”唐时锦转头瞧去,来人是个眼熟的,唐令仪率先认出她来,“你是那日来闹事的姑娘?” “不不不是……我不是来闹事的,我也是被人蒙骗了,还请两位唐姑娘见谅。” 周倩连忙摆手解释说。 “那你来做什么?”唐令仪问。 周倩看向唐时锦,“我来想请唐姑娘帮一帮我堂兄,他……他家中有鬼!” 唐令仪蹙眉。 唐时锦便问,“你堂兄是?” “我堂兄是宫里的禁军统领,叫周兴怀!” 说起堂兄时,周倩语气还怪骄傲的。 可很快,周倩又皱起眉头,因为周兴怀情况已经很危急了。 唐令仪面色微沉。 禁军统领周兴怀,正是那日当街轻薄调戏她的莽夫。 这样的人也能当上禁军统领,倒真是有鬼! 唐令仪神色淡淡,却也并没有干预唐时锦救不救人。 “你身上沾染了死气与阴气,没算错的话,你刚从周兴怀身边过来的吧,他快死了?” 唐时锦语气平淡。 周倩连连点头,“正是如此!唐姑娘果然能未卜先知!我堂兄他快不好了,堂兄说有鬼缠着他,我知道唐姑娘道法厉害,会捉鬼,这才厚着脸皮来求你,求你不计前嫌,救一救我堂兄!” “若我说救不了呢。” 周倩一愣,她想起了唐娇娇卖她一百二十两的符,表情有些支吾的说,“唐姑娘要多少银子?” 唐时锦笑笑,“倒也不完全是银子的事。 ” “那,唐姑娘还有别的要求?只要我能办到,我可以答应。” 周倩迟疑道。 之前她冤枉了唐姑娘,她本就羞愧。 若是要她下跪道歉,她亦不会推辞. 唐时锦微笑,“周姑娘很单纯呢。” 周倩有些脸红,她当然不会认为,唐时锦是在夸她。 “周姑娘可以回去问问你那堂兄,要不要请我抓鬼。”唐时锦笑着说,“其实这事儿吧,周姑娘原本可以置身事外的,你们虽是堂兄妹,却并无什么亲缘,周兴怀死了,她将他下葬,顺理成章继承他的遗产。” 周倩抿唇。 唐姑娘这话说的真直白…… 可她并未如此想过…… 唐时锦正是因为看出这姑娘心地并不坏,这才提醒道,“不过,周兴怀的银子都是些不义之财,寻常人不沾为妙,说不准,周兴怀的霉运会转移到你身上,周姑娘回去后,最好离他远些,他活不过三日。” 周倩心口一颤,紧张又害怕,“三,三日……” 一阵犹豫之后,周倩还是咬牙道,“唐姑娘说的不错,我与周兴怀虽说没有多深厚的亲缘,但他毕竟是我堂兄,周兴怀如今病重,躺在床上弥留之际,时常喃喃自语,说不想死……” 唐令仪神色淡漠,那周兴怀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穷人乍富,小人得志,自然怕死。 “若是,唐姑娘能救他的命,不要让他被怨鬼缠上,我想他应该会答应你的。” 唐时锦挑眉,“你怎么知道是怨鬼缠他?” 周倩眼神一闪,“我,我瞎猜的!是周兴怀自己说,有鬼缠他!” 唐时锦勾唇,“从你身上沾染的阴气来看,这鬼的怨气确实很重。” 周倩:…… 她脸色白了又白。 眸中闪过一抹心虚,不自觉的抠着自己的手指头。 唐时锦明显看出她的紧张,意味不明的说,“可怜的是怨鬼。” 周宅。 一个一进一出的小宅子。 “别过来……你别过来,别缠着我啊……” 一进门,就听见凄厉的哀嚎声。 听声音,就充满恐惧。 “我堂兄肯定是又见鬼了!”周倩说着,便快步走进了屋里。 果然便见周兴怀趴在床边,满脸惊恐,双手胡乱的挥打着,‘扑通’一下,就从床上摔了下来。 “堂兄,你没事吧?”周倩连忙上去,想将他扶起来。 可周兴怀像抓住个救命稻草般,死死地抓着周倩不动手,嘴里喊着,“有鬼……她回来了……那个贱人回来了!” “堂兄,你别怕,我请了唐姑娘来,她道法高深,会捉鬼,定能救你的!”周倩说。 周兴怀像是猛地惊醒般,赫然望向唐时锦,“会抓鬼……好,好…只要你能救我,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小锦,他怎么变成这样了?”唐令仪眸子里闪过一丝嫌恶。 这个莽夫,上次见到,还是个魁梧雄壮的。 现在再看,已经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了? 周兴怀双目无神,眼窝凹陷,脸上的咬肌几乎是没有了,只剩一副皮包骨。 整个人犹如枯木,身上已经瞧不出活人气血了。 “厉鬼缠身,便是如此。”唐时锦表情冷淡的说,“报应罢了。” 第186章 你说的,是你身后的那位吗? 从此人被谢寻揍的爬不起来的时候,唐时锦就看出,他活不久。 罪孽满身,有厉鬼跟着他。 所以他必然是逢赌必输。 若不是他混了个禁军统领当当,平日在宫里当值,以那厉鬼的怨气,早就要了周兴怀的命。 皇宫那地儿,一般的阴魂不敢靠近。 “小娘子……不,唐大姑娘,你救救我,我一直……惦记着你啊!” 周兴怀不怕死的喊。 一副跟唐令仪有旧情的口吻。 直接叫一向好脾气的唐令仪冷了脸色,“无耻的贱男人,救你作甚!” 她恨不得,上去补两脚。 贱男人! 上次就应该让谢寻打死他! 唐令仪是来看他下场的,不是来听他无耻调戏的。 周倩似乎听出了点什么,“唐大姑娘,请你见谅,他脑子不清楚了,怕是被鬼吓傻了。” 周兴怀此人,见利忘义,好色自私,莫非还得罪了唐家姐妹? 那唐时锦如何还肯救他? 而周兴怀,都死到临头了,看到唐令仪,还想着没能将她弄到手。 若不是谢寻那小子碍事,没准儿他早就将小娘子给娶回来暖被窝了! 唐时锦眸光清冷,“大姐莫气,他死不足惜,他的阳气,已经被厉鬼吸食干净了,无需三天,最多今晚,周兴怀必死。” 周兴怀一听,顿时什么花花肠子都没了。 寒从胆边生,他在周倩的搀扶下,扑到了唐时锦面前,“我错了……我不该对唐大小姐出言不敬,是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不敢了,求唐姑娘救救我吧……那鬼日日缠着我,我真的受不了了……求你收了它吧!” 高大魁梧的身影,瘦成了骷髅头,跪在唐时锦脚边哭,想去抓唐时锦的衣角,唐时锦往后退了一步,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他。 “你说的,是你身后的那位吗?” 她似笑非笑的嗓音,周兴怀一整个僵住,僵硬的捏着脖子回头,看到身后站着个全身漆黑,披头散发的女鬼! 刹那间,屋子里的阴寒之气极重。 周倩忍不住牙齿打颤。 这阴气对唐时锦自然不会有什么影响。 唐令仪身上有她的护身符,也并无大碍。 空气中,仿佛还闻到了焦尸的味道。 “啊!” 那一瞬间,周兴怀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 然后一股骚味儿蹿进了空气里。 周兴怀下体泄出了一阵暖流,当场尿了裤子。 唐时锦嫌恶的捂了捂鼻子,挥挥手,用灵力将自己和大姐罩住,杜绝尿味钻进她们的呼吸道。 厉鬼似乎也没急着杀周兴怀,而是想一点一点的折磨死他。 让他不得好死。 唐时锦自然要满足厉鬼的心愿,她语气淡然道,“周大人当上禁军统领,很威风吧?” 周兴怀狼狈的蜷缩在周倩脚后哭,“威,威风却吓不了鬼啊!” “你还想吓鬼。”唐时锦呵笑,“周大人是怎么当上这么禁军统领的?” 回忆起往昔的威风,周兴怀眼神里好像多了几分神采,不那么惊惧了。 但一抬头,看到榻边那漆黑的鬼,顿时咬到舌头,胆子裂了。 “我堂兄……是因为剿匪有功,才当上禁军统领的。”周倩咬着牙,替他说。 好冷! 青天白日的,怎么会这么冷。 身边的阴寒之气,让她汗毛直栗,浑身起鸡皮瘩疙。 女鬼朝周倩伸出了手,唐时锦微微眯起眸子,抬手打了个响指,“冤有头债有主,人家小姑娘可没害过你,你冻一下她就算了,瞧见你,她是要倒霉的。” 女鬼讪讪放下了手臂。 唐时锦满意的点头,看来是个听劝的。 她喜欢听劝的鬼。 听劝说明讲理啊。 只要替它讨回了公道,化解它的怨气,就能送它走了。 “唐姑娘在跟,跟谁说话?”周倩脸色发白,磕巴的问。 唐时锦笑笑,“跟你身后那位。” 周倩:…… 她瞳孔发颤的就要回头,唐时锦说,“别回头,它不会对你做什么。” 周倩整个人头皮发麻。 意思是,她身后有只鬼? 她手脚僵住,不敢动弹。 她有点后悔,该像唐时锦说的,不管周兴怀死活! 她就是,念着这最后一点亲缘。 “我们继续来说说周统领的事吧。”唐时锦挑了个椅子,坐了下来,招手道,“大姐过来坐,我们坐下听。” 唐令仪随她坐下。 女鬼微微侧身,面朝她。 似乎是知道,唐时锦是个好的,它从唐时锦身上,感觉到了亲和而神秘的力量。 “我记得,周统领连谢寻都打不过,是怎么剿匪成功的呢?依你这胆子和脑子,总不能是智降土匪吧?” 唐时锦清声问。 周兴怀眼神闪躲,把头埋的低低的,根本不敢去看女鬼,也不敢去看唐时锦。 “你不说,我替你说。”唐时锦声音清脆而幽冷,“你本来资质平庸,在军中混迹多年,才当上个先锋小将,后端州有土匪作乱,朝廷派兵剿匪,你也在其中,你虽武力智力都没有过人之处,但你祖上为你积攒了不少功德,所以你即便没有高官厚禄,却有美满姻缘,若安守本分,也能一生安稳。” 唐令仪听的皱眉,这样的人,竟能美满一生? 唐时锦轻笑,“但因为他贪生怕死,见利忘义,所以生生葬送了自己仅有的福报,就是陪他吃苦的妻子。” 周兴怀蜷缩的更加厉害了。 女鬼的戾气也越来越重。 空气中焦尸的气味也越发刺鼻。 那是从女鬼身上散发出来的。 “剿匪过程中,你被土匪绑了去,可你贪生怕死,知道土匪好色,便说自己有一美貌妻子,想用妻子换自己活命。” 唐时锦语气骤冷,“你将它骗至山寨,眼睁睁的看着土匪玷污了她,同时你又很无耻,你哄着她,让她在土匪放松警惕时,杀了土匪。” 一个土匪,在什么时候才会放松警惕? 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周兴怀让妻子去讨好土匪,再趁机杀了土匪。 而妻子被土匪玷污,心有怨恨,周兴怀又哄着她,说绝不会嫌弃她,等剿灭了土匪,一定好好补偿她。 为了报仇,为了帮夫君,也为了救夫君,妻子答应了。 并且得手了。 在土匪再一次玷污她的时候,她趁其不备,将藏在枕头下的匕首,捅进了土匪心窝里。 土匪死了。 周兴怀得救。 并在官兵杀上土匪窝的时候,将妻子藏了起来,防止有人看见,拿着杀人的匕首,顺理成章将击杀土匪头子的功劳捞到了自己身上。 第187章 升官发财死老婆 回京后,便受了封赏。 一跃成了禁军统领。 听了这些,唐令仪猛地站起来,上去就是一脚,踹在周兴怀身上,“无耻!” 她听的都气死了。 怎会有这样无耻的男人! 小锦说的厉鬼,定是他妻子。 “这还没完。”唐时锦起身道,“事后你并没有像你承诺的那样,补偿你的妻子,不会嫌弃她,相反,你很是嫌弃她,嫌弃她脏,日日以言语折辱她,直到,逼死了她。” 周兴怀不断闪躲,唐时锦的声音犹如诅咒般问他,“那场火,很大吧?你将她烧的面目全非,它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不,是她自己打翻了烛台,不是我……不是我!”周兴怀惊恐的大喊。 女鬼发出呜咽声,浑身怨气浓郁。 唐时锦瞥了它一眼,“你也别哭,你有如今的下场,他虽恶毒,却也是你懦弱造成了自己的惨剧。” 女鬼垂下头,“我很后悔。” “晚了。”唐时锦说,“你有勇气杀了欺辱你的土匪,却没勇气反抗凌辱你的夫君?” “不……我没有!” 周兴怀摇头,“我没有凌辱她!” “在我面前,就不必诡辩了。”唐时锦眸光幽冷,“你用你的冷言冷语,你嫌恶的态度,和外人的指指点点,别人的唾沫星子肆意凌辱它,升官发财死老婆,你玩的溜。” 周兴怀和梁文渊何其相似。 都是为了自己的自尊脸面,打压女人。 下头男,死有余辜。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求你救救我,容娘,你放过我吧,我给你磕头了,我不是人,看在我们夫妻一场,你就饶了我吧。” 周兴怀趴在地上,给女鬼磕头。 容娘就是那女鬼。 它是被活活烧死的。 所以浑身焦黑。 面如厉鬼。 它怨恨太深,死后便化作厉鬼。 面对周兴怀的恳求,女鬼身上的怨气并未减弱,它不会放过周兴怀。 见状,唐时锦也就放心了,生前糊涂,死后化作厉鬼,要是渣男求情几句,它就心软了,那才是死有余辜。 “唐姑娘……你是如何知道的那么清楚的?” 周倩小心翼翼的问。 她方才将事情的经过说的那般细致入微,仿佛是她亲眼见过一般。 唐时锦露出微笑,“你身后那位告诉我的。” 周倩:…… 容娘就在这儿。 她通过容娘的阴魂,便将她的生前看的一清二楚。 周兴怀肝胆俱裂,他半死不活的爬到唐时锦脚下,“求你救我……我有钱,我都给你!我不想死啊……” 唐时锦垂眸,眸光冷凉,“你的钱财都是不义之财,是你在土匪寨子里私藏的吧?” 容娘杀了土匪时,周兴怀将土匪的金银财宝洗劫一空,藏了起来。 官兵抄寨子的时候并未发现。 事后,他又偷偷将金银珠宝取了回来,拿去变卖,得了一笔不小的银子。 容娘死后,他更是逍遥,在赌坊和花楼之间流连忘返。 “周兴怀,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忘恩负义,你落魄时,堂嫂可从未嫌弃过你呀,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周倩愤然道。 她以为,周兴怀只是品性差了些。 “你寄人篱下,你懂什么!”周兴怀像条疯狗,扯着喉咙大喊,“我是男人,男人哪能不干一番事业……我对容娘是冷落了些,可我没杀她……是她自己活下去了。” 它自己听不得外头的闲言碎语,自尽了。 为什么要来缠着他? 周倩脸色发白,她微微后退,再不说让唐时锦救他的话了。 “你不就是想要银子吗,我给你,我还有好多银子,我都给你……求你,收了厉鬼……让它别再缠着我了。” 周兴怀用尽力气的大喊。 喊完这句话,最后一口气,他还卡在喉咙里,人就瞪直了眼珠子,然后倒在唐时锦脚下。 厉鬼就站在他身后。 “小锦…”唐令仪眼神微闪,她感觉到,有东西靠近。 “他死了。”唐时锦语气平淡,抬眸瞧了眼阴魂,“你怨气太重,若不化解,是投不了胎的。” 厉鬼摇头。 它并不甘心就此报仇。 周兴怀咽气后,厉鬼直接将它的魂魄抽了出来,然后当着唐时锦的面,撕碎了。 唐时锦眼眸微闪,早有这狠气,没准儿就不会死的这么惨了。 “周家就剩一个周倩,但冤有头债有主,你若还不解恨,建议你自己疏解,你手上如果沾了人命,是要入冥府受罚的。” 唐时锦淡淡的说。 周倩听懂了,她惊慌失措的解释,“我不知道周兴怀是这样的人……” 容娘的死,跟她没关系啊! 她求助的望向唐时锦,不要让厉鬼来找她啊…… 她害怕,想哭…… 厉鬼沉默片刻,身上的怨气消散了些。 唐时锦掏出一张往生符,“我送你往生。” “不。” 厉鬼摇头,“我还有未了的心愿。” 唐时锦微顿,“你说,只要不过分,我可以帮你。” 它面相依旧焦黑,怨气未散尽,是无法往生的。 “我想再见见我爹娘。”厉鬼悲戚道。 唐时锦收起往生符,“好,要求合理,可以满足。” “谢谢你。”厉鬼抬起手,指向一个方向。 唐时锦挑眉,“你想让我过去?” 厉鬼点头,然后轻飘飘的飘走了,它要带唐时锦去。 “大姐,你在这等我一下。” 唐时锦说了句,就跟了上去。 厉鬼将她带到了一个祠堂,里面供奉着周兴怀爹娘以及先辈的牌位。 厉鬼指了指那些牌位下面,唐时锦勾唇,“你想说,下面藏了东西?” 厉鬼点头,然后毫不客气的一挥手,一阵阴风刮的牌位噼里啪啦,东倒西歪。 “你也不怕气坏周家的列祖列宗。”唐时锦呵笑。 “它们不配。”厉鬼说。 然后它飘了上去,掀翻了供桌,从桌底下挖出一个箱子来。 献宝似的摆到唐时锦面前,“姑娘答应带我回家,这些,都给姑娘。” 厉鬼非常大方的说。 反正它也用不着。 箱子打开,里面金灿灿的,赫然都是些金银珠宝。 正是周兴怀藏起来的金银。 “好说,你家在哪,我们这就送你回家。” 唐时锦也是上道的人,拿了钱自然是要办事的。 第188章 你阿姐已经死了 从阴魂口中得知了它家的住址,唐时锦发现,容娘的家,离卦店很近,都在西街。 这条街,大多都是普通贫民。 唐时锦根据阴魂说的位置,敲响了一间院子的门。 开门的,是一个少年。 “你找谁?”少年问。 “这里是容娘的家吗?容娘托我来的。”唐时锦轻声说。 少年表情有些严肃,“我阿姐让你来的?阿姐为何没来?” “容娘她……”来不了了。 这时,走过来一对老两口,“容轩,是谁啊?” “爹,娘……” 唐时锦身边的阴魂哭了起来,但老两口看不见它。 “她说是阿姐让她来的。”容轩说。 老两口有些气愤,“哼!她如今过上好日子了,连家都不要了,嫌弃我们老两口和她弟弟了,还回来做什么,你走吧!我们就当没生过她这个女儿!” 唐时锦瞥了眼身边的阴魂,它哭的更起劲儿了。 “不是的……爹娘,不是这样的……” 可它的解释,老两口再也听不见了。 “阿姐既然不想回来,又何必找人来,姑娘当真认识我阿姐吗?”容轩怀疑且冷淡的看着唐时锦。 老两口之所以会这么生气,是因为容轩和二老去找过容娘。 可是被周兴怀给赶了出来。 并说容娘嫁进周家,就是周家的人,他们老两口看他发达了,便想在容娘身上捞银子去接济容轩! 容娘尚且都是靠周兴怀养活,老两口还想让他养容娘一家,哪有这占便宜的好事! 周兴怀话里话外,说的很难听。 将老两口和容轩羞辱了一顿,骂了回去。 容轩是读书人,被人这般羞辱,自是不会再舔着脸去找容娘。 老两口也很失望,没想到周兴怀一朝翻身,就翻脸不认人了。 最可恶的还是容娘,连面都不见,就让她男人这么对待她爹娘! 那之后,老两口就没再见过容娘了。 唐时锦叹道,他们哪里知道,他们去找容娘的时候,容娘已经死了。 周兴怀怕他们知道容娘已死,便将他们羞辱了回去,让他们不要再去找容娘。 唐时锦本是来报丧的,但她犹豫了一下,说道,“容娘让我告诉你们,她在床下藏了些银钱,留给你二老颐养天年的。” 阴魂愣了一下。 然后感激的看着唐时锦。 老两口听了也是一愣,然后颤颤巍巍的回去,去找银钱,容轩皱眉道,“不可能,阿姐住过的屋子我都收拾过,什么都没有,姑娘何必这么说,白惹我爹娘高兴……” “真的有啊!”这时,屋里传出老两口兴奋的声音,容老爹捧着一个匣子出来,“容轩你快看,真的有银子,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银子,容娘也不是那么没良心,给我们留下了这么多银子啊!” 容轩眼神闪了闪,眼底充满疑惑,真的有银子? 可阿姐住的那间屋子,他都打扫过,并未瞧见什么银子。 他狐疑的看了眼唐时锦,“这些真是我阿姐留下的吗?” “铁定是容娘留下的!”容老爹肯定的说,“就是在容娘床头底下捞出来的,总算没白养活她一场,容轩,有了这些银子,你读书就不愁了!” 容轩面上有过瞬间的羞愧。 老两口去找容娘,也确实是为了银子去了,想让容娘救济一下她弟弟,让他能去读书。 可没成想,容娘没见着,反被姐夫周兴怀羞辱。 容轩是个读书的料子,可老两口供不起他念书,书院里吃喝都要钱,恰好女婿周兴怀又升了官,老两口这才想到去找容娘,想为容轩讨个读书钱。 “话我已经带到了,银子你们留着吧。”唐时锦语气平淡,微微偏头道,“你也该了却心愿了。” 阴魂点点头,“谢谢你。” 它根本就没留下什么银子,那是唐姑娘以它的名义留下的。 “姑娘在说什么?” 容轩看着她。 “没什么。”唐时锦说,“容娘不会回来了,这些银子随你们使用,读书也好,养老也好,这便是她最后一点孝心。” 容轩沉默了。 阿姐不会回来了是什么意思? 她成了官眷,便瞧不上他们这些血亲了吗? 容轩有些气愤,容老爹却欢欢喜喜的说道,“不回来便不回来吧,横竖是嫁出去的闺女,往后就让她留在周家享福吧,有了这些银子,我们就不去找她了。” 一直插不上话的容老母擦了擦眼角,“姑娘,容娘她还好吗?” 唐时锦看了眼阴魂,没说话。 都成厉鬼了,这个‘好’字她是说不出口的。 说了违心。 老母亲似乎从她的沉默中看出了什么,眼泪掉了下来,“容娘她……她出什么事了?” “她要走了,你们回吧。” 唐时锦说完,转身就离开。 老两口看了她一眼,容老爹欢喜的抱着银子回屋去了。 老母亲还在抹泪,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阴魂跟在唐时锦身后,到了个安静的巷子里,她回头道,“你该走了,我送你往生。” 阴魂有些酸涩的扯了扯嘴角,“好,还是要谢谢姑娘,给我爹娘留下那么多银子,容轩能读书,爹娘晚年也就不愁了。” “那银子是周家拿出来的,也算他们该得的一部分,你安心去投胎吧。” 她给老两口留下了五千两。 唐时锦说话间,祭出了往生符。 符箓金光一闪,渡在了银魂身上,它露出了原本的模样。 容娘就站在唐时锦面前,她心中的怨气都散了。 但却余下了几分苦涩。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爹娘比较看重容轩,当初也是为了让容轩能去私塾读书,以二十两银子做聘礼,将她‘卖’给了周兴怀。 这个世间,已经没有值得它留恋了的。 “阿姐……”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颤抖的声音。 容娘回过头,看到容轩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巷口。 它眼眶有些酸涩,“容轩,阿姐要走了,你多保重。” 容轩跑上来,想抓住容娘,“阿姐,她在说什么,什么往生,什么投胎?阿姐你怎么了?” 然后他赫然发现,他碰不到阿姐。 他的手,穿过了容娘的身影。 容轩不敢置信的怔住了。 “你阿姐已经死了。”唐时锦声音轻淡的说。 第189章 忒小气了! “不,不可能!”容轩穿着破旧的布衣,摇头喊,“我阿姐明明在这儿……” “它现在只是一抹阴魂。” 容轩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怎么会这样……阿姐不是在周家享福吗……为什么会死?” 是因为……他们去周家要银子吗? “阿姐是怎么死的?”容轩声音酸涩的问。 “死了便是死了,容轩,这一生,我们姐弟的亲缘到头了,下辈子,大约也是没有缘分做姐弟了……阿姐没有帮到你,你也别怪阿姐。” 容娘释然了。 它真的该走了。 “阿姐对不起……”容轩大哭起来。 心中充满了后悔,自责,愧疚。 阴魂笑了笑,往生符金光大显的时候,它转身消失,头也不回。 “阿姐!”容轩崩溃的大喊。 唐时锦淡淡的看了眼,“容娘说的不错,亲人之间都是有今生,没来世的,你姐姐死了,你们姐弟之间的亲缘就尽了。” “是我对不起阿姐……”容轩自责的说。 如果他早些察觉到阿姐不在了…… 如果他被周兴怀羞辱的时候,没有愤然离去。 如果他再细心一点,或许在周兴怀不让他们见阿姐的时候,就能察觉出不对劲。 阿姐会不会……就不会死了? 人生总是会留下许多遗憾的。 唐时锦低低的叹了声,然后转身离开。 … 这天,唐令仪似乎是听到了一些八卦,又是敬佩又是感慨的说,“小锦,你看我真的不能学习道法吗?要不我画张符给你瞧瞧,你看我有没有天资!” 唐时锦闻言轻笑,“大姐会画符了?” “左右天天看你画,我觉得我会了!”唐令仪颇有自信的说。 唐时锦挑眉,将手里的朱砂笔递给她,“那大姐你试试?” 唐令仪非常高兴的试手,她学着唐时锦画符时那样,摆正坐姿,聚精会神,严谨认真,然后提了口气,对照着一张平安符,依样画葫芦,开始下笔画符。 只是,笔尖落在黄纸上,她迟疑了。 “气散了,画不成了。”唐时锦瞧出她的状态说。 画符不单单讲究功法笔力和修为,也要讲究一气呵成。 一笔成型。 大姐的‘形’是有模有样的,但缺了气沉丹田的势。 唐令仪摇头笑笑,停笔道,“想来我只是眼睛会了,手并未学会,果真只是瞧着容易,画着难,画成功更难,难怪小锦说我不适合修道。” “画符确实看着容易,其实一点都不容易,大姐有过目不忘之能,天资不算差,只是,若谁都能一看就会,岂不是谁都能画出符箓了。” 一看就会,一学就废,才是正常操作。 符箓与气运,修为,灵力,心境皆有关系。 画出来的符,功效也大不相同。 “大姐突然想学画符,是有什么有趣的事想跟我分享么?”唐时锦又说。 唐令仪叹气,“果然,没有什么瞒得过小锦,听说公主游湖翻船了,小锦算的可真准,你说不宜靠近水边,果真就出事了!” 唐时锦并不意外,“我算着,今日有生意。” 不等唐令仪开口询问,门口逆着光,走进来一个人影。 “大姐,阿姐,你们都在啊。” 许久不见的便宜弟弟来了。 “四弟来做生意?”唐令仪非常耿直的来了句。 唐逆嘴角一抽,“大姐越来越像阿姐了。” “是吗?” 唐令仪上下扫他一眼,像是在给他看运势,“你莫不是,又见鬼了?” 唐逆:…… 就不能盼他点好? “我没见鬼。”唐逆说,“我是奉命来请阿姐的。” “奉命?”唐令仪当即听出了其中关键,“奉谁的命?” “大姐,我是谁。” 唐逆看着她。 “我四弟,唐逆。”唐令仪说。 “除此之外呢。” 唐时锦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显摆。 唐令仪悟了,摇头笑说,“少卿大人为谁请命而来啊?” 能命令大理寺少卿的,自然是宫里的人。 唐逆沉默了片刻,然后拧眉吐出两字,“余妃。” “余妃娘娘见鬼了?” 唐令仪诧异道。 唐逆抿唇,“是七公主。” 七公主正是余妃所出。 前几日,七公主邀了不少女眷前去游湖,结果翻船了。 整艘画舫,都灌了水。 公主等人也都落了水。 幸亏有懂水性的侍卫跟随,才没出人命。 可七公主回宫后,就病了。 起初只当是落水受了寒,太医开了药,却不见好。 近两日,七公主已经开始神志不清,寻短见了。 被宫人发现了好几次,及时救了下来。 余妃吓的跑去陛下面前哭诉,说公主中邪了,请陛下找人来为公主驱邪。 唐令仪和唐时锦对视一眼,她们才刚说起公主游湖出事的八卦,唐逆就找上门来了。 “所以,是余妃请我进宫?”唐时锦挑眉。 唐逆点头,“大姐不必担心,我会陪着你的。” 唐时锦笑笑,“我倒不是担心,我是怕余妃和皇帝见到我会动气。” “为何?”唐逆不解。 “因为皇帝小气,又想让我办事,又舍不得出银子。”唐时锦叹气。 唐逆:…… 他第一次听到有人敢说陛下小气。 他思索道,“事关公主性命,我想陛下应该不会……小气吧?” 他会。 唐时锦在心里默默吐槽。 皇帝老儿可小气了。 她除了江美人养的鬼婴,又去除了皇帝身上的阴气,才给她一万两银子。 忒小气了! 唐时锦表示,“我不白干。” 唐逆面露为难,“阿姐,谈钱不应该找我,做弟弟的也不容易……” 唐时锦瞥了他一眼,“呵呵。” … 余妃住在落阳宫,这宫殿比较偏,说明这位余妃并没有很受宠。 唐逆说,余妃没有优越的母族,父兄走的皆是寒门科举路子,外放做了个芝麻小官,因为诞下了七公主,才晋升的妃位。 之前只是个小小的美人。 到了落阳宫,还没进门,唐时锦就闻到了符箓燃起的味道。 她微微眯起眸子,“余妃请了道士来做法?” 第190章 下次请我,要加钱哦 “什么?” 没等唐时锦解释,迎面走来一个宫人道,“这位就是唐大人请来为公主驱邪的唐姑娘吧?” 唐逆颔首,“正是。” 宫人微微低头,道,“余妃娘娘吩咐了,男子不得入后宫,请唐大人在此等候,唐姑娘一个人进去就行。” 唐逆虽然不放心,但也不能坏了后宫的规矩。 “阿姐,你要当心,有事便唤我,我就在外头守着。” 唐时锦点头,“好。” 然后宫人便领着唐时锦去了余妃寝宫。 她一进去,就看到一个穿着道袍的人,在对余妃说,“娘娘,公主身上的阴魂已经被贫道收服了,公主已无大碍,娘娘请放心。” “道长功法果然高深,不愧是上任国师弟子!”余妃感激的说。 “娘娘,唐姑娘来了。”宫人禀报。 余妃这便注意到了唐时锦,她将唐时锦上下打量一眼,“唐姑娘来晚了,玄真道人已经清除了七公主身上的邪祟,请唐姑娘回去吧。” 唐时锦的名声最近在宫里比较响亮,余妃亦是有所耳闻的。 但余妃一直认为,耳听不如亲见,眼见为实。 她没想到,唐时锦看起来这么年轻。 瞧着就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她能有多高的道法? 还是玄真道人靠谱。 “喜鹊,你去拿一百两银子给玄真道人,玄真道人不愧是有大功德的人,您救人不图回报,功德无量,将来定会有福报的。” 余妃说这话,故意拿眼尾去扫唐时锦。 她可是听闻,请唐时锦出手捉鬼驱邪,动辄就要几万两银子! 修道之人如此市侩,哪里能有什么功德! 玄真子驱邪,不收银子。 一百两是她赏的。 唐时锦哪里听不出余妃是在内涵她。 她清幽的目光,透过玄真子和余妃看向晕睡的七公主,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不想余妃娘娘还会看面相呢,能瞧出这位道长有大功德,不过公主身上的阴气确实消除了,既然用不上臣女,臣女就告退了。” 依她看,这位道长身上功德没瞧见,阴气倒是浓郁。 他身边,想必养了阴魂。 而且,难道这位道长没算出,他将有大劫吗? 再看七公主,唐时锦哪怕只是随意瞥了眼,以七公主的面相来看,即便这次的灾祸消除了,但她的劫数并没有过去。 既然余妃这么信任这位不市侩的道长,她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 但是,“道长的法器,似乎有些眼熟啊?” 唐时锦颇有些意味深长的说。 玄真子微愣,低头看了看自己刚刚用的法器,说,“这是我师弟的遗物,阴阳乾坤镜,专收阴鬼邪祟。” 唐时锦勾唇,“是吗?我觉得它应该叫照鬼镜,因为阴鬼邪祟在那面镜子里都会无所遁形,同时这扇镜子还具备迷惑鬼的功效,所以叫照鬼镜比较合适。” 玄真子愣住,她为何知道的这般清楚? “姑娘莫非见过这面法器?”他问。 唐时锦笑笑,她不仅见过。 她还十分熟悉。 因为这面镜子就是出自她之手。 而这件法器,在她下山的时候,留给了萧凛。 那家伙,莫不是又缺酒钱了? 将照鬼镜拿去卖了? 否则她想不通,照鬼镜为何会成玄阳子的遗物? “唐姑娘,玄真道长的法器,他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几时轮到你给法器取名字了,未免太没规矩!” 余妃娘娘语气不善的说了句,然后摆手道,“行了,这里没你事了,你退下吧。” 唐时锦也不恼,笑笑说,“娘娘,下次请我,要加钱哦。” 余妃觉得她有病。 玄真道长已经给公主驱邪了。 哪里还用得上她。 她不耐烦道,“本宫怕是请不起你出手,再者说,白元观的道长们,可不会像姑娘一样漫天要价!” 听说唐时锦在宫里,还给皇后甩脸子。 太子也被她坑了不少银子。 灾祸没落到自己头上时,自然觉得银子比命重要。 但当灾祸来临时,死到临头,就又会觉得,在性命面前,银子也没那么重要。 过不久,余妃就会心甘情愿的奉上银子,求她出手。 她得想想要怎么漫天要价比较好? 然后唐时锦就离开了。 玄真子目光复杂,盯着唐时锦的背影欲言又止。 余妃还在吐槽,“本宫听闻这位唐姑娘是在道观长大的,想必学了些旁门左道的道术,品性却是个唯利是图的,修道之人修的是道心,道长你说是不是?” 还是玄真道人有善心,也幸好白元观素来是服务皇家的。 真要叫唐时锦来为公主驱邪,她不得狮子大开口? 余妃觉得自己此举十分聪明。 玄真子腰间的锁灵囊微微颤抖,他抬手按了按,低声道,“娘娘说的有理,公主既已无事,贫道也告辞了。” 余妃并未多留。 宫人拿来了赏银,玄真子略微迟疑了一秒钟,锁灵囊持续震动,他才伸手接下了一百两银子。 玄阳子在锁灵囊里骂骂咧咧,有银子不赚,师兄在想什么呢! 而且,他竟放唐时锦离开! 玄真子追了出去,唐时锦正要随等在外头的唐逆离开。 他开口叫住,“姑娘请留步!” 唐时锦一顿,回头瞧了眼,唐逆面无表情,但手中却握紧了绣春刀,“道长有事?” 阿姐跟白元观结了仇,唐逆并非没有耳闻。 听说连玄阳子都是死在阿姐手上。 玄真子只怕是来者不善。 他得保护好阿姐。 玄真子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脸上也没什么表现出有仇的样子,用同道中人的口吻说道,“姑娘便是归虚道长的徒弟?贫道听闻,姑娘与我师弟素有旧怨,我师弟的死,与姑娘有关,姑娘可否告知缘由,我师弟因何得罪了姑娘,姑娘要置他于死地!” 唐时锦眸光淡淡,瞥了眼他腰间的锁灵囊,“你师弟没告诉你么?” 玄真子拧眉。 唐时锦笑笑说,“修道之人养鬼在身边,你的修为比玄阳子强了那么一丢丢,又何必自毁修行。” 这劝诫的口吻,让玄真子眼神闪了闪。 她是看出了玄阳子的阴魂在锁灵囊中? “至于我与你师弟有何旧怨,道长不妨亲自问问他,看他干了什么缺德事,这才遇到我,修道之人助纣为虐,这难道不是他应有的报应和下场吗?” 唐时锦语气冷淡。 锁灵囊震了又震,都被玄真子摁了下来,里面的阴魂大概是想跳出来跟唐时锦再打一架! 第191章 我养你,养成恶鬼了! 玄阳子的品性,玄真子心中自然有数,他倒也并未要找唐时锦问罪,只是问一问玄阳子的死因罢了。 听唐时锦这么说,玄真子就晓得了,是他自己作死。 怨不得旁人。 “人死恩怨消,我师弟生前纵有过错,但他已死,当旧怨尽消,还望姑娘今后莫要与白元观为难。” 从见到唐时锦的第一眼,玄真子就看出,此女绝非凡人。 她的面相,竟与天下运势息息相关,他看不出她的命格与气运。 师弟这次,算是踢到铁板了。 死在她手上,也算不冤。 白元观若得罪了她,只怕下场会同师弟一样。 唐时锦勾唇,“那道长可要看好锁灵囊里的东西啊,若是那东西不安分,再来招惹我,我可不保证能恩怨尽消。” 玄真子听出来了,要是师弟再敢找她麻烦,她便要让师弟连鬼都做不成! “姑娘放心,贫道一定管教好这作妖的东西。” 唐时锦笑了笑,这位道长,比玄阳子上道多了。 但可惜,他面相上看,命里有死劫。 唐时锦摇摇头,“道长,看在你我皆是修道之人的份上,我奉劝道长一句,养鬼在身边,并无好处,异想天开,于道长更是不利,早日将其送走,才是正途。” 玄阳子不肯去投胎,恐怕是有更大的野心。 否则也不会在临死前,用换命符逃走。 锁灵囊里的阴魂被气的吐血,虽然它已经吐不出血来了,要不是玄真子一直摁着它,它高低要出去跟唐时锦再斗斗法! 归虚的徒弟,实在是太猖狂! 还敢挑唆师兄,将它送走。 岂有此理! 等他还魂成功,新仇旧恨,定要同唐时锦一起算! 玄真子有些犹豫,理智上,他觉得唐时锦说的极对,师弟死就死了,应该去冥府投胎,然后重新来过。 回炉重造一番,说不定能弥补它重利的心性。 可情分上,他又不忍拒绝师弟的哀求。 应了他尝试施展还魂之术。 “姑娘的好意,贫道心领了,修道之人万事皆是缘法,姑娘天资过人,将来必成大器。” 玄真子道。 唐时锦淡淡,“你师弟的格局不如你,你不愧是玄阳子的师兄。” “姑娘过奖了,我师弟虽修道,却利欲熏心,他修道的心性不坚,道心不稳,有此劫难也是他的命数。” 玄真子叹了口气。 唐时锦毫不谦虚,“你说的没错。” 玄阳子遇到她,算它倒霉。 “前尘恩怨既已说开了,那便不再有后患,贫道就先告辞了。” 玄真子说完就走。 玄阳子在锁灵囊里气的跳脚,师兄竟还奉承起唐时锦来了。 它不屑的冷嗤道,“师兄,她害死了我,你不说为我报仇,还当着我的面夸起仇人来了,师兄的道心是越修越宽了!” 玄真子冷哼,“你就是心气儿太窄,才会变成这副模样,唐姑娘道法灵力远在你我之上,死在她手里,你不冤。” 主打就是一个杀人诛心,神补刀。 玄阳子觉得自己能被气活了。 唐时锦扯了扯嘴角,“没有后患么?” 不太可能吧。 瞧那锁灵囊里面的阴气和戾气都要溢出来了。 依她看,只怕是后患无穷啊。 “阿姐,七公主没事了吧?”唐逆随她出宫,路上问了句。 “暂时没事。”唐时锦随口答。 “暂时?” 唐逆停下脚步,“阿姐的意思是,公主并未好起来?” 唐时锦看了看他的眉眼,意味不明的说,“你好像很关心七公主?” 唐逆顿了顿,“七公主是我的贵人,因她,我才能晋升为大理寺少卿。” 唐时锦挑眉。 “当年公主郊游遇袭,被刺客要挟,是我救了她。” 唐逆回忆着说,“陛下一高兴,就升了我的官。” 唐时锦点头,“这么说来,公主确实是你的贵人。” 她遇刺,你升官。 上辈子定是欠了你的。 这辈子还。 彼时,落阳宫里,七公主萧落醒了过来。 她睁眼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眼神逐渐清明,嗓音有些沙哑干燥道,“母妃,我渴了。” “落落,你醒了!玄真道人果然厉害,他刚为你驱邪,你便醒了过来,快,给公主奉茶。” 余妃欣喜的走到床边,边说边吩咐宫人倒茶来。 萧落想起身,余妃扶了她一下,听闻玄真道人的名号,萧落微微拧眉,“不是唐姑娘救了我?” “她啊,我瞧她不是有真本事的人,便让人去请了玄真道人来。” 余妃不屑的口吻说,“若叫那唐时锦来,本宫怕是要损失几万两银子,玄真道人可没开口要酬金呢,还是本宫赏了他一百两银子,不像那唐时锦,本宫可听说,请她捉鬼除邪,动辄数万两,都说商贾奸诈,无奸不商,我看她比那些商贾还狡诈些。” 萧落抿唇,“母妃见过她?” “见了,方才她来过,本宫让她回去了。”余妃不以为意道。 宫人端来茶水,萧落喝了,缓解了喉咙里的干燥,声音也顺畅了几分,“母妃觉得她狡诈,我却觉得她是个有真本事的。” 余妃蹙眉,“落落,你是公主,可莫要随随便便去抬举那些个不相干的人。” 这话,颇有几分意味深长。 细听还有一丝警醒的意味。 萧落眼神闪了闪,“母妃多虑了,我只是觉得,一个人能让宫里宫外都是她的传言,挺有意思的,并没有别的意思。” 余妃看她一脸淡然,只说,“如此最好。” … 深夜。 白元观。 一名守夜弟子正被一团黑气吊在半空中,双腿离地的窒息感使那名弟子不停的乱蹬,有东西掐着他的脖颈,吸食他的阳气。 很快,那名弟子便两眼翻白,连灵魂都被吸出体外。 “住手!” 突然传来呵斥声,可是已经晚了一步。 小弟子的身体被丢在地上,灵魂则被黑气给吞噬了。 看着小弟子的尸体,玄真子勃然大怒,“玄阳子,你为何要残杀弟子?我都已经答应你画还魂阵了,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那团黑气,正是玄阳子的阴魂。 被师兄抓包,它露出脸来,鬼眼里闪过一丝闪躲,辩解道,“师兄,我魂魄不稳,若不吞食生魂,我怕是等不到师兄画好还魂阵。” “你放屁!” 玄真子大喝,“你的魂魄呆在锁灵囊里没有半点损伤,你当我是那些小弟子好糊弄不成?难怪无为说,最近道观有弟子失踪,竟是你在背后捣鬼!看来唐姑娘说的不错,我养你养成恶鬼了!” 第192章 夺舍 提到唐时锦,玄阳子的鬼脸骤然阴沉下来,他吞了生魂,周身的戾气大涨,“所以其实师兄根本就不想救我对吗?” 它怨气腾腾的瞪着玄真子,“以师兄的修为,为什么会迟迟画不出还魂阵?是师兄根本就不想画吧!” 玄真子看着这个养不熟的家伙,拳头硬了。 唐时锦劝诫的话,又一次回想在他脑子里。 养鬼在身边,并无好处。 还魂阵不是他不想画,而是画出来需要时间。 没想到,它竟这么等不及,对道观里的弟子下手! “师弟,你也是修道之人,难道不知道吞噬生魂乃邪术!你死了还不安分,炼此邪术,必成恶鬼,师弟,你别逼我。” 玄真子语气凌厉。 凡恶鬼,必除之! 玄阳子眼底闪过一丝邪气,要不是它现在只是一抹阴魂,还需要玄真子画出还魂阵,真想一口吞了他! 什么时候轮到他来质疑它? 它才是白元观之主! 道观里的弟子,都是他教养的,自然该将生命奉献给他! 只要它能成功还魂,必将带领白元观成为天下道观之首! 别说只是几个小弟子,就是要再多的生魂为它铺路,都是值得的。 但,玄阳子也不是拎不清的,它需要仰仗玄真子来助它复活。 于是它忍气吞声道,“师兄莫动气,是我错了,我只是太着急……想早些还魂,还请师兄再给我一次机会。” 玄真子冷冷的看着它。 鬼话连篇,如何能信? 玄阳子可不像是知错的样子。 他知道玄阳子功利心一向很重,没想到,死后比生前更加丧心病狂。 竟背着他吞食生魂,修习邪术。 此时,玄真子下了个决定,他甩手说,“还魂阵,我不会再画,今夜我便送你去投胎,下辈子,好好做个人吧!” 说完,他转身就走。 玄阳子眼神一狠,阴魂连忙飘到他身前,愤然道,“师兄,我还有生还的希望,你为何要放弃?” 然则心里,将玄真子骂了千百遍。 眼底的阴狠险些没绷住。 恨不得将玄真子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再把他的牙齿敲掉,嘴巴缝上,看他还怎么迂腐不化! 玄真子恼怒的看着它,“我问你,你因何会死?” “不是告诉过师兄,是唐时锦害的我。”阴魂说的毫不犹豫。 “她为何要害你?”玄真子追问。 玄阳子鬼气沉沉,“因我想与她讨教五雷符,是她小气,修道之人却心胸狭隘,她是怕我画出更厉害的五雷符!” “你听听,你说话跟放屁一样。” 玄真子气笑了,“以你的资质,若能画出五雷符,我看第一个劈的就是你。” 没想到啊,他只是外出云游几年,几年不见,玄阳子不仅急功近利,还会吹嘘了。 玄真子毫不客气的戳穿它,“狭隘的是你,觊觎人家的符,无为说你想收唐时锦做白元观大师姐,被她断然拒绝,你这是威逼利诱都不成,和唐时锦斗法,又把自己小命赔了进去,是怎么有脸说你能画出更厉害的符?” 这话,简直就是羞辱! 它堂堂白元观主,不要面子的啊? 师兄竟如此瞧不起他! 玄阳子一瞪眼,‘啪叽’一下,因用力过度,眼珠子掉出来了。 它抬手接住,顷刻间,鬼相毕露,怨气剧增,阴气暴涨,“师兄,你此话过分了!” “贫道还有更过分的呢!” 玄真子冷呵,“你因何而死,你心里清楚,你伙同瑞王,以道术做些伤天害理之事,有此下场,就是你活该!” 玄阳子:…… 它鬼眼一瞪,一只眼珠子没塞回去,另一只眼珠子就又掉了出来。 手里捧着两只眼珠子,脸上两个窟窿,鬼气森森。 “玄真子,你既不想画还魂阵助我复活,我便无需敬着你!”说话间,他露了恶鬼相,阴气顷刻间铺天盖地的朝着玄真子席卷而来。 誓要将他吞噬。 玄真子察觉到它的意图,心中大骇,连忙掏出照鬼镜,对着阴气鬼气高举镜面,镜子金光大照,鬼气近不得他的身。 “你想夺舍?” 玄真子大喝,玄阳子并未放弃,源源不断的鬼气朝他攻击。 想侵占他的肉身! 玄阳子活着的时候,修为一般般,没想到死了,竟偷炼夺舍的邪术! 吞食了生魂,它修为倒比活着的时候更强盛了些。 它果真,心术不正! 玄真子不敢大意,一手高举照鬼镜抵挡鬼气,空出一只手,咬破指尖,徒手画符,用鲜血画出了符文。 “镇鬼符!” 有照鬼镜的加持,镇鬼符功效大显,如同法网一般,符箓笼罩在玄阳子头顶。 它的两只眼睛飞在黑气前方,恶声道,“师兄,阴阳乾坤镜是我的法器,你竟用我的法器来对付我,你要不要脸!” “哼,什么阴阳乾坤镜,这法器不叫照鬼镜吗!” 飞出去的眼珠子颤了颤。 玄真子冷嗤,“这法器果真不是你的!我就奇怪,以你的修为,怎么可能炼制出降鬼的法器。” “我买来的,就是我的!”玄阳子暴怒。 照鬼镜是它在一个小道士手里买来的,那小道士不懂货,拿这等法器出去售卖。 它看出照鬼镜不是寻常法器,于是以一百两银子买了下来。 嫌‘照鬼镜’的器名太庸俗,它就改名叫阴阳乾坤镜! 主打一个高大上。 黑气乱窜,却被玄真子的道法压制的死死地。 “你生前道法就不如我,死后更不是我的对手,看在同门一场的份上,贫道今日便送你入地府!” 玄真子催动镇鬼符,口中默念着往生咒,要超度他。 “不……” “师伯?” 这时,门外传来弟子无为的声音,他敲门道,“师伯,你在里面吗?弟子察觉到有阴气,师伯,我听到了师父的声音……是师父吗?” 无为虽修为不高,寻常的阴气阴魂却是能瞧见的。 玄真子迟疑了一下。 阴魂抓紧机会说,“师兄,我错了……无为是我最得意的徒儿,还请师兄不要让他看见我这副惨状。” 玄真子皱眉。 “师兄!你要当着无为的面,杀了他师父吗!求师兄放过我吧,我知错了!” 阴魂恳求道。 打不过就求饶,玄阳子非常识时务。 “师伯,是师父吗……师父回来了吗?师伯,我师父是不是回来了!”无为还在门外不停地拍门。 “退下!” 玄真子大喝。 可无为不听,他直接破开门,开门的瞬间,屋子里的阴风刮的他睁不开眼睛。 第193章 他当场就懵逼了 无为抬起胳膊挡了一下,然后才看清屋里的情况。 “师父……” 他的师父,成了鬼,此刻正被师伯镇压着。 “徒儿,你来做什么!”阴魂怒斥。 扑通一下,无为就跪了下去,“师伯,求你放过我师父吧!师伯您道法高深,师父的阴魂会扛不住的!” 玄阳子心中感动,不枉费它疼无为一场。 将他视如己出,传授他道法。 玄真子骂了一声,“你知道什么,你师父已经成了恶鬼!” 它还残害无辜弟子的性命! 玄阳子,打的是还魂不成,便夺舍的主意啊! 无为痛哭流涕的求情,“师伯,师父它一定不是故意的,您就放过它吧,求您了,师伯……” 玄真子气的咬牙,却终究是没在对玄阳子下狠手。 他收起照鬼镜,想将玄阳子收进锁灵囊里封印起来,让它好好散一散鬼气。 却不想,就在他动摇心神,犹豫心软的一瞬间,阴魂化作一缕黑气,直直的从玄真子身上穿过。 刹那间,玄真子陡然瞪大了眸子,随即猛地以道法抵挡。 “师父……” 无为吓傻了眼,惊恐的跌坐在地上。 眼睁睁的看着师父的阴魂,占据在师伯的肉身里。 玄真子被鬼气穿胸而过,嘴里吐出一口血,玄阳子的阴魂霸道的撕扯着他的生魂。 脑子里响起玄阳子得意且阴森的声音,“师兄,别挣扎了,将你的肉身让给我吧,你空有肉身和修为,却只知游山玩水,不如将身躯让给我,我定能将白元观发扬光大!” 玄真子捂着头,他能感觉到,他的灵魂在受到啃咬,吞噬。 令他痛苦不堪。 他以舌尖血,迅速在手心画符,猛地拍在自己脑门儿上,想将玄阳子的阴魂拍出体外。 可玄阳子好不容易才逮到机会,又怎么肯轻易离去。 死死地抓着玄真子的生魂不撒手。 玄真子的生魂,被拉扯的离体三寸,险些脱离肉身。 一人一魂相互拉扯。 玄真子状若疯癫。 “师伯…”无为脸都吓白了,师父这是要夺舍师伯的肉身吗? 他想逃,可是腿软的爬不起来。 不妨,‘玄真子’猛地朝他看了过来,“徒儿,还不快来帮为师!” 无为惊恐不已,呆呆的摇着头。 他该帮谁……要怎么帮? “徒儿,待你师伯腾出手来,便会叫为师魂飞魄散,你要看着为师神魂俱灭吗!你对得起为师平日对你的教诲吗!” 一副躯壳里,发出两个人的声音。 无为颤颤巍巍的爬起来,手抖的掏出一张符,“师父……我,我该贴谁。” 彼时,玄真子马上就要将它驱出体外了。 阴魂大喊,“徒儿,动手!” 无为一咬牙,一闭眼,将手里的锁魂符扔了出去。 半响,玄真子的肉身僵住了。 随即,口中发出肆意的笑声。 “哈哈哈!好徒儿!” “师伯……”无为只看到玄真子瞪得大大的眼珠子,正直直的盯着他。 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下一秒,无为感觉到,师伯的眼球变得呆滞,最后眼白一片死寂。 他心中颤栗,师伯的生魂……好像消失了? “徒儿,你做的很好。”玄阳子满意的夸赞道。 锁魂符将玄真子的生魂禁锢了一瞬,但仅仅是一瞬,也足够它吞噬掉玄真子的魂魄了。 他动了动胳膊,动作略有些僵硬。 “做了一段时间的魂体,重新有了肉身,倒有些不适应了。” ‘玄真子’上下打量着自己的躯壳道。 无为再次吓的腿软,“师父……” 师伯肉身里的是师父,那师伯他…… 玄阳子扶了他一把,“徒儿,起来,莫怕。” 无为手脚直发抖,“师父。” “以后就叫师伯。”夺舍成功的玄阳子道。 “是,是…”无为低着头。 不敢相信,师父真的在师伯体内活过来了。 师父掌握了夺舍这等秘术,今后是不是再无死劫了? 若是师父将夺舍之术传给他……他是不是就可以不死不灭了! 渐渐地,利欲之心笼罩了他的愧疚之心与良知,无为乖乖的跟在玄阳子身后,“恭喜师父重获新生,有了师父,我们道观就又有指望了。” 玄阳子笑了笑,脸部表情有些僵硬。 它的魂魄与肉身还不太契合。 不过不要紧,适应两天它自然能掌控这具肉身。 … 是夜。 一轮弯月高挂夜空。 阵阵晚风吹来脂粉的香味,令人如痴如醉。 一个红衣身影从花楼出来,身后美人儿依依不舍的与其道别,然后回去迎接下一批顾客。 谢寻拿了一壶酒,喝酒时仰头望了望天上的月亮,哼笑道,“是时候回家读书了,真没意思。” 他是那种纨绔中又带着斯文,斯文中又有一丝勾人的面相,着一身红衣,便又多了一分妖娆,若是正经几分,大约就是个斯文败类。 可他答应了,会代替谢归活着。 每天夜里这个时候,谢归都会读书。 父母说他浑浑噩噩,可他心中却另有一番抱负,只是,未等到他一展抱负的时机罢了。 谢寻一转身,肩膀突然被人撞到,力气很大,他有些醉态险些没站稳。 “谁啊。” 他皱着眉头,按了按肩头,一抬头,无人。 周围的人都在奇怪的看着他。 谢寻头疼的揉了揉眉心,“醉了么?” 他没看到,他身后的鬼猛地顿住脚步,回过头,瞧着他的背影,目露凶光。 夜晚的街道,总是不如白天热闹,走着走着,谢寻忽然顿住了脚步,夜风吹在他脸上,让他醉意清醒了几分。 走到一处拐角,街道寂静无人,月光惨淡,谢寻立即停下脚步,躲在拐角暗处,做好攻击的状态,握紧了拳头。 有人跟着他。 来了,虽未听见脚步声,但谢寻能感觉到,风刃中带来的阴寒与恶意。 ‘砰!’ 无形中,一个沙包大的拳头砸在他的俊脸上。 谢寻一个闪躲不及,脸颊剧痛,牙齿差点被打掉! 他当场就懵逼了…… 第194章 嘴欠,手欠,又手滑 “打人不打脸!哪个孙子敢暗算小爷我,有本事出来跟我比划比划。” 谢寻谨慎的观察四周,一边迅速后退,面色惊疑不定,他的面前,没有人。 他瞬间冷了眉眼,心中警惕起来,嘴上笑骂道,“谁家的孙子,藏头露尾算个什么东西,出来见见你爷爷!” “呸!小子,冤家路窄啊,撞在爷手里,爷今日就要叫你有来无回!” 身形高大的鬼吐了他一嘴。 当然了,阴阳相隔,谢寻根本听不见。 男鬼扬起拳头,又朝他砸了过来,谢寻察觉到阴风迎面袭来,只能凭借感觉去躲! 躲开了一下,还有第二下,第三下。 谢寻吃亏就吃亏在看不见对方,无法及时做出反击,几招下来,他前胸和背后都被踢了好几脚。 谢寻咬着牙,“见鬼了吗?” 他揉着胸口,转头就跑。 速度极快。 可鬼是不用走路的,它一飘,就追上了谢寻。 迎面又是一脚,踹了过来,谢寻察觉到危险,凭借着本能往后一个下腰,避了过去。 “是哪个手下败将的孙子使阴招,有本事就现身,光明正大的和我打!” 谢寻目光沉沉,冷嗤道。 “死到临头还敢狂。” 活着的时候打不过他,死了难道还打不过他吗! 男鬼冷呵一声,五指成爪,鬼爪戾气森森,对准谢寻的心脏掏去。 仗着自己是鬼,誓要取谢寻小命。 却不想,鬼爪在靠近谢寻胸口的瞬间,他身上弹出一道金光,金光如火,震退了男鬼。 它端着自己的鬼爪跳脚,鬼眼怒瞪谢寻,“你使阴招,卑鄙!” 若是以前,谢寻对鬼神之说,嗤之以鼻。 但后来,他见过谢归的阴魂,不再觉得鬼神之说是子虚乌有的事。 所以此刻,他很快猜到,是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谢寻低头,看向自己胸口,刚刚那金光……是唐令仪给他的护身符。 他伸手,掏出一张折叠过的符箓来。 男鬼见了符纸,蹬蹬后退了好几步。 谢寻察觉到,阴气离自己远了些,他轻佻的勾起嘴角,“看来你不仅是我的手下败将,还是个胆小鬼,若再敢上前,我便用这道符灭了你!” 男鬼瞪直了鬼眼,见识过那道符的威力,它不敢再轻易造次。 谢寻往前走一步,它便往后退一步。 一进一退,相当默契。 谢寻也就试探出来了,果然是个胆小鬼。 他虽不知对方是谁,但既成了鬼,说明是死了的。 死了不去投胎,找他作甚? 万幸他没将唐令仪这道符给丢了,还能震一震鬼。 “谢寻,你在此作甚。” 突然,身后传来一道调笑的声音,一个巴掌,拍到了谢寻肩膀上。 然后一只手,抽走了他手里的符,“这是什么?” 谢寻眉眼跳了跳,突然有股不好的预感。 “我说谢寻,你还信这玩意儿呢?这种符纸庙里一抓一大把,说是能保平安,其实毫无用处,谁信谁傻。” 谢寻心口微沉,“把符还给我……” 然而,不等他拿回护身符,周遭突然阴风大涨。 “谢寻,还记得本统领吗!本统领今天就生吞了你,以报生前之仇!” 男鬼哈哈大笑。 谢寻眼皮子狂跳,看见了! 他看见了! 林三涧这家伙不仅嘴欠,他还手欠! “赶紧把符箓给我!” 谢寻大吼。 林三涧一惊,然后一个手抖,符箓从指缝中掉了…… “这…这不怪我啊,你这么大声做什么!”林三涧讪讪的,正要弯腰捡起符纸,忽然被一阵狂风击倒在地。 他惊了,“哪来这么大的风!” 那风吹得他睁不开眼睛,并且浑身忍不住发寒。 “让你手欠!”谢寻骂了声。 他认出,这鬼不就是之前纠缠唐令仪,被他打过一顿的周兴怀么? 他怎么死翘翘了? 真倒霉! 出来喝个花酒,都能碰到鬼! 还是个有仇的鬼。 难怪追着他打! 林三涧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拽着谢寻的袖子就要去攀他的肩膀,“谢寻,怎么回事啊?你小子难道真的见鬼了不成!” 谢寻咬牙,“别拍我肩!” 这是谢寻的好友。 一个嘴欠,手欠,又手滑的二世祖。 就是因为林三涧手欠,拍了他的肩膀,拍灭了他肩上的阳火,他才见鬼的! 林三涧心虚的咽了咽口水,手一滑,改为拽着他的胳膊,“不会真的有鬼吧,谢寻,你可别吓我……” “吓你的不是我。”谢寻好没气的翻了个白眼。 现在知道害怕了? 谁让他要动他的护身符! 符呢? 谢寻一低头,脸色顿时更黑了,护身符被这二世祖踩在脚下! 上面的符文痕迹变淡了。 想来是刚才替他挡了一劫,失效了? 林三涧吓的双手合十,嘴里阿弥陀佛,“有怪莫怪,有怪莫怪,我只是路过,无意冒犯,无意冒犯啊……冤有头债有主,与我无关别来找我啊,谢寻,我先走了,你保重啊!” 说完,好友直接把谢寻推了出去,然后自己撒丫子就跑。 谢寻满脸黑线,狐朋狗友果然只能享乐,不能共患难! 不过狗友走了也好,免得在这儿拖他后退。 谢寻望着周兴怀的阴魂,目光沉静下来,“果然是个手下败将,大统领怎么死了?” 听出他话中的嘲讽,阴魂大怒,“你敢耻笑本统领,拿命来!” 它露出鬼相,就要吃了谢寻。 谢寻不紧不慢的往怀兜里掏,“灭魂符!” 扑到他面前的阴魂猛地一个急刹车,像被人踩到尾巴的狗儿一样,心虚的闪退,并且抱紧了鬼头,害怕他的灭魂符。 半响,没听见动静。 阴魂放开脑袋,抬头一看,哪还有谢寻的人影! 它顿时意识到,被耍了! 阴魂发出怒吼,“谢寻!你敢耍我!” 它化作一团鬼气,冲了出去。 谢寻马不停蹄的开溜,他哪来的什么灭魂符,不过是瞎喊的。 那鬼还真被他唬住了。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可两条腿的,怎么跑得过不用腿的。 终究是被阴魂追了上来。 “谢寻,你跑不掉的!本统领要撕了你!” 阴魂的风刃朝着他的脖子削来,大概想把他脑袋削下来,谢寻顿步,凭着自身的灵活,下腰闪躲,往侧面翻身避开。 就在阴魂扑上来的时候,谢寻手举一枚铜钱,“知道这是什么吗?” “休想再诓老子!”阴魂大喝。 “周兴怀,你当了鬼还这么没见识,这是五帝钱,专门克鬼的法器,不信你上来试试!” 谢寻单膝伏在地上,稳如老狗的说。 阴魂迟疑了,“你哪来的法器!” 见它上当,谢寻慢慢的站起来,不慌不忙的说,“自然是唐姑娘给的,唐姑娘认识吧?就是捉鬼除邪样样精通的唐三小姐,唐时锦!” 第195章 大姐的福泽庇佑了你 周兴怀顿时不敢动了。 鬼眼里带着惊恐和后怕。 唐时锦它怎么不认识!它可太认识了! 它就是死在唐时锦手里! 本来它对谢寻说的法器半信半疑,但一说是唐时锦给的,它就感到畏惧。 谢寻心里松了口气,还好震住了鬼,他娘的,人他打得过,鬼他打不过,又跑不过! 这跟作弊有什么两样! 倒是没想到唐时锦的名头还挺好使,连鬼都怕她。 也幸好自谢归死后,他看过些道法符箓之类的书籍,对道术文学有所了解。 虽不会使,但关键时刻,还能唬一唬鬼! “你现在滚,我还能饶你一命,否则你恐怕连鬼都做不成。” 谢寻捏着铜钱,端着气势道。 阴魂还是半信半疑,“你不会道法,拿了法器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你大可试试?” “试就试!” “……” 这死鬼,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呢! 鬼气扑面而来,谢寻咬牙,忍无可忍只能闪躲。 唬不住它了是怎么回事? 周兴怀本性不是胆小怯懦之辈吗! 怎么成了鬼,还能壮胆? “哼,你果然是吓唬老子的,老子要让你和我一样,成为游魂野鬼!” 周老鬼张大嘴巴,发出一声鬼啸,顷刻间,周围的土墙都在震动。 上面的墙灰散落下来。 凡人之躯,承受不住鬼啸。 谢寻捂着耳朵,死死咬着牙,感觉耳膜要破了。 恍惚间,他看到前方有个身影,他咬牙喊道,“唐姑娘,还不快帮忙!” 此处距离魏家很近,谢寻逃跑也并非漫无目地的跑。 他特地往魏家的方向跑。 就是想着唐时锦能抓鬼! 唐时锦刚从祁王府回来,她今日得空,去为祁王做了二次治疗。 清除了祁王体内的余毒和咒术。 再休养一段时日,祁王应该就能痊愈了。 唐时锦抬手,甩出一张镇鬼符,没等周兴怀反应过来,就被符箓压制住了,它后知后觉的看到,唐时锦来了! “这片的阴差居然让这家伙溜出来了?” 唐时锦玩味的勾起嘴角说。 周老鬼大惊,“你你你……又是你!” 它都成鬼了,怎么还是摆脱不了她! 谢寻紧绷的心弦终于能放松一刻,他默默地将那枚普通铜钱塞回怀兜里,摸了一把头上的虚汗。 “幸好你来的及时。” 不然,真镇不住这鬼了。 不过,“姓周的怎么死了?” 谢寻问。 唐时锦挑眉,“报应不爽。” 周老鬼瞪眼,“分明是你见死不救!” “我偏不乐意救,你能把我怎么样。”唐时锦勾唇。 “……” 好气! 它鬼气蹭蹭的涨。 唐时锦一笑,“再瞪我,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吓得周老鬼立马闭紧了眼睛。 它不想被挖眼。 再一想,不对啊。 它已经死了。 就算抠了它眼珠子,也能塞回去,怕她作甚! 于是它又把眼睛睁开,看到唐时锦转头朝谢寻走去,“看来是我大姐送的符救了你一命。” “正是。”谢寻第一次觉得,在一个女子身边,有安全感,他道,“你的符救了我,多谢。” “不必谢我,救你的不是我。” 唐时锦摆手,“准确的说,是我大姐的福泽庇佑了你。” 谢寻蹙眉,有些没太明白她这话的含义。 虽说护身符是唐令仪给他的,可这符箓不是唐时锦画的么? “符是我画的,但不是为你画的,若不是我大姐心善,你此刻已经被鬼掏了心吧?” 所以说,是大姐的福泽庇佑了他,完全没毛病。 这么一听,好像也对。 谢寻并不扭捏,颔首道,“日后有机会见到唐大小姐,我会当面向她道谢的,但这鬼,唐姑娘打算如何处置?” “简单。” 唐时锦双手快速结印,随即周老鬼脚下出现幽绿色的光芒,下一秒,它掉进了一个无底洞。 “扔去冥河便是。” 唐时锦收手,关闭了入冥府的快速通道,笑着说。 周兴怀不配走冥道。 所以直接划个洞,让它下去。 冥河,听起来不是什么好地方。 谢寻对她的道法有了更深层次的见识,半响,他开口道,“唐姑娘……” “不必说了,你我没缘分。” 唐时锦打断他。 谢寻拧眉,“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修道看天分,也讲究缘分,而你,没缘分。” “为何?” 他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拜她为师,跟着她学学道法罢了。 万一再遇上今日这样的事,也不至于打不过,还跑不过! “师徒也是要有缘分的。”唐时锦幽幽道,“我们无缘。” 谢寻嘴角抽搐,他觉得唐时锦是故意不答应的,总觉得对方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好像在打什么坏主意。 唐时锦忽而郑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将来会干一番大事业的,修道不适合你,你想护身,可以找我买符啊!” 谢寻:…… 你是不是就是为了让我买符? 他偏头瞥了眼自己肩膀,“别拍我肩。” 拍灭了肩头的阳火,他又见鬼怎么办? 唐时锦轻笑,“你懂的还挺多,要买符吗?” 谢寻默了默,“买。” 唐时锦勾唇,掏出一张护身符,“十两银子,友情价,不打折。” “我要五张,无需你打折。” 谢寻直接掏了钱袋子丢给她。 唐时锦掂量了一下,刚好五十两。 他要给父母,谢恒还有谢薇,一人买一张,带在身上,以防万一。 “你很孝顺,谢家有你是福气。”唐时锦从小布袋里摸出五张护身符给他。 谢寻笑了笑,福气……谢家的福气,自谢归过世后,就没了。 从来无人说过他有福气。 谢寻拿了符,并未多留,晃了晃符纸,就走了。 唐时锦望着他看似随性洒脱,实则暗藏失落的背影,轻声道,“我可没胡说啊。” 谢寻,将来是有大福气的人。 修道之人,不打诳语。 谢寻的面相,有封侯拜相之命。 “小锦,你在看什么?”唐令仪的声音传来。 她顺着唐时锦的目光看过去,依稀只能看到个人影,被夜色掩盖,看不真切。 唐时锦看着她的脸没说话。 “怎么这般看着我?我脸上沾上了什么?” “确实有缘,就是这缘分有点迟。”唐时锦点头说。 唐令仪有些没懂,“什么有缘?小锦是在给我看面相?” 唐时锦笑了笑,“我说过,大姐命格极好,将来会造福一方的,无需看面相,大姐有我这个妹妹,任他花团锦簇,我大姐也能笑到最后。” 第196章 说小锦坏话,就是不行 这话逗笑了唐令仪。 “是,能得小锦做妹妹,是我最大的福气。” 姐妹俩说说笑笑的回家去。 小锦这么护着她,她便是力量微薄,也会全力护着小锦的。 … 次日。 唐令仪就在街上听到了有人说她妹妹的闲话。 若是旁的闲话,她权当没听到。 可说她家小锦不好,她不能装聋作哑。 唐令仪顿住脚步,听着前头几个女子说笑道。 “瞧见没?就这张符纸,就要十两银子,一张黄纸而已,你们说可笑不可笑?” 有人吐槽唐时锦的符箓。 唐令仪在后面瞧着,认出那女子手里拿的符纸,是小锦画的护身符。 “你这符纸,可是在那唐家三小姐的卦店里买来的?我听闻,她开了铺子,专门替人看相算命,卖符纸挣银子,这种手段也就骗骗那些无知的老百姓,薇薇你怎么也信呢?” 几个姑娘围在一堆,边说边进了一家首饰店。 唐令仪面无表情的跟了进去。 谢薇哼的一声道,“我哪有这么蠢,花十两银子去买这种骗人的东西,是我那不争气的三哥哥买的。” “这位唐三小姐可出名了,听说她不仅撺掇她母亲休夫,若是请她捉鬼,她开口便是几万两银子,可见你哥哥十两银子的符纸,不算什么。” 徐燕瞧了眼谢薇手中晃着的符纸,轻声道,“我倒是听闻,唐三小姐道法厉害,曾多次救了世子,就连贵妃娘娘,都请她为祁王殿下医腿呢,说不准,她真有几分真本事。” 几个姑娘在首饰店逛了一圈,也没挑到满意的首饰,于是便打算换个地方。 一转头,就碰上了唐令仪。 谢薇吓了一跳,“这不是唐大小姐吗,哦不对,听说你和你母亲被赶出了侯府,不该叫你大小姐,该叫你唐大姑娘才是。” 她语气轻嘲的调笑道。 唐令仪面色淡然的扫了眼她们几人,然后看着谢薇说道,“我观你印堂发黑,口含恶臭,可见是常犯口业,当心口齿生疮,小锦的符劝你还是好好带在身上,否则你运势低微,怕是要倒血霉。” 谢薇眼皮子跳了跳,“你说谁要倒霉!” “我这是提醒你,口下不积德,小心有血光之灾。” 唐令仪面不改色。 谢薇气的眼珠子一瞪,“你……” “薇薇,算了,都少说一句。”徐燕拉了她一把,劝和道,“唐大姑娘别介意,薇薇她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妹妹的符纸卖的有些贵了,只是……不知道唐大姑娘什么时候也会算命了?” 唐令仪并不买账,冷然道,“我不需要算命,看你们的面相,就知道你们的品性,徐姑娘难道没听过,面由心生?心丑了,面相自然也好看不到哪去。” 徐燕闻言,脸色微沉。 唐令仪的脾气以前最是温婉不过,从不会与人逞口舌之争。 现在居然半句不让。 句句都要怼回来。 “唐令仪,你别太过分了,十两银子一张的符纸本来就贵,便是白元观道长们画的符,都没有这么贵的,你妹妹凭什么好意思卖那么贵!” 谢薇气不过,要跟唐令仪理论。 她们说的是实话! 卖的贵还不让人说了? 她气的将护身符仍在脚下,狠狠地踩上一脚。 就这破符,要十两银子,分明就是丧良心的买卖! 赚这种黑心钱,唐家姐妹也不怕遭报应啊! 还敢明嘲暗讽的说她们丑? “好了微微,别生气,何必跟她一个被赶出家门的人计较。”林家小姐也站出来拉架。 眼神轻蔑的看着唐令仪。 一个被赶出家门的女子,不过是丧家之犬罢了。 谢薇哼的一声,甩脸走了。 林家小姐紧随其后。 徐燕摇摇头,“令仪,薇薇她就是个心直口快的脾气,我们以前也曾来往过,你又何必与她逞口舌之快呢。” “她说我家小锦的符是假的,就是不行。”唐令仪冷冷的说。 徐燕没想到,唐令仪同她家认回来的那个妹妹感情竟这么好? 按理说,这种半路姐妹,感情应该亲不到哪去才对。 徐燕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倒也没说你妹妹卖的符纸是假的,罢了,令仪,下次有空我们再聚聚吧。” “不必了。”唐令仪淡淡道,“你还是离谢薇远些的好,免得天上降雷,劈着你。” 徐燕:…… 她表情抽搐的看着唐令仪,她这话,是在骂谢薇要被天打雷劈么? 唐令仪什么时候嘴这么毒了! 徐燕知道,再多说无益,于是干笑着逃离现场。 “小姐,你刚刚太厉害了,小姐居然也会看面相了,是三小姐教你的么!”半夏崇拜的看着唐令仪。 唐令仪冷淡的面色缓和下来,她笑了笑说,“傻半夏,我哪会看面相啊,不过是跟着小锦瞧的多了,听的多了,说来吓唬她们的罢了。” 半夏扬眉,“那小姐也很厉害!” 唐令仪弯腰,捡起被谢薇扔掉的符,符纸被踩脏了,但问题不大,唐令仪随手擦了擦,然后将符纸揣进袖子里。 谢家小姐不识货,说小锦的符是假的。 若不是看在谢寻帮过她的份上,今日话还要说的重些。 “走吧,今日长公主设宴,不宜迟到。” 唐令仪转身道。 第197章 预示着将会有危机 今日长公主设宴,帖子特地下到了魏家,请阿娘携女参加。 小锦一听,立即逃离现场,阿娘也表示不想去,最后只得唐令仪去凑个数。 只是吧,冤家路窄,刚和唐令仪分开的谢薇等人,又在长公主府遇到了。 “长公主怎么会请她来,真是晦气!”谢薇哼了声。 “眼下是在长公主府,薇薇,少说两句。”徐燕推开了她,免得她跟唐令仪又吵起来。 那便不好看了。 长公主府可不是大街上。 徐燕将谢薇拉走了,不与唐令仪同路。 “唐大姑娘,你也来了。” 唐令仪突然听到声音,回过头去,看到一个打扮华贵的女子,她颔首行礼道,“七公主安好。” 萧落似乎笑了笑,“怎么只你一个人?你母亲和你家三妹妹没来?” 唐令仪道,“家母今日身体不适,有些头疼,小锦要留下照顾母亲,不敢辜负长公主的厚爱,母亲便让我来给长公主赔个不是。” “你母亲身体不适,何须赔不是,宴席快开始了吧,我们进去吧。” 萧落随口说。 唐令仪微微颔首,轻轻侧身,让七公主先行,然后再不近不远的跟在其身后。 萧落侧目敲了眼身后侧的唐令仪,发现她皱着眉头,脸色不太好。 是不想来长公主的宴席,又怕长公主怪罪么? 唐令仪皱眉,是因为她袖中的护身符微微发烫,这预示着将会有危机,或者她遇到了运势极低的人。 唐令仪心想,难道真是谢薇她们? 今日来的,多是名门贵女,女眷们聚集在花厅,有管事嬷嬷前来传话,“诸位小姐能来,长公主高兴的不得了,长公主正在为你们准备礼品,花厅中备了插花,品茗,调香,长公主说了,诸位小姐可自行选择喜欢的摆弄一番,最出色的那位,长公主另外备了奖赏。” 瞧着每个小桌子上的花枝,茶具,香料,女眷们纷纷跃跃欲试。 插花焚香,不失为一件雅事。 嬷嬷传完话,便离开了。 女眷们纷纷选择自己想做的雅事。 “小姐,我们就坐这儿吧。”半夏指着身后的小坐席说。 这些雅事,小姐都会。 正想着,下一秒,坐席便被人占了。 谢薇仰着头,得意的看着唐令仪,“先来后到,唐大姑娘不会要跟我抢位置吧?” “你!”半夏气不过,被唐令仪拦了下来,“我们去那头。” 然后领着半夏,去了最末尾的位置。 “哼。”谢薇哼的一声,随即开始摆弄花枝。 只是,她的手艺不怎么样。 花枝配色也不讲究,乱插一通。 半夏远远瞧见,噗嗤一笑,“小姐,你看她插的那花,真庸俗!” 将所有艳丽的颜色插在一堆。 小姐说了,插花要淡妆浓抹,清新淡雅又不失点缀才好。 她虽然不懂,但她是见过小姐插花的,半夏觉得,她插的花都比谢家小姐插的好! 谢薇也不知道是不是耳朵尖,像是听到了半夏的嘲笑声,她气恨的将花瓶里的花枝一把拽了出来,丢在桌面上。 不插了还不行么! 自小又没人教过她这些。 她本就不如那些真正的嫡女懂得多。 她气的喝了口茶,然后又一口吐了出来,什么茶,这就是白水嘛! 茶叶还在边上摆着,品茗讲究的是自己点茶。 徐燕见她发脾气,微微摇头,谢薇性子是急了些,终究不怎么上得了台面。 她也没说什么,而是静静的插花,论气质教养,谢薇不如她们。 谢薇看着大家插花的插花,点茶的点茶,都有事做,好像就她,技不如人,她恼恨的同时,心里又有些失落。 她原是庶出,母亲生下一对双胞胎,地位才见涨。 后来谢恒的生母死了,父亲才将母亲抬为继室,她和双胞胎才得了个嫡出的名头。 自小,母亲悉心培养的,便是谢归。 可惜,谢归遇难,死了。 她和谢寻,母亲向来是不放在心上的。 女孩子嘛,总归是要嫁人的。 母亲常说,只要能嫁得高门,这辈子便衣食无忧,富贵不愁。 唐令仪插的花,配色恰到好处,浓淡相依,颜色清新的花,不失淡雅,颜色艳丽的花枝,做点睛之笔,也不会抢了淡色花枝的风头。 大家看她停手,撇嘴的同时眼睛里又带着赞赏,唐令仪插的花确实好看。 不远处的湖心亭里,长公主面上带着一抹哀伤,“曹嬷嬷,你说她们哪个合适?” “论品相,老奴觉得唐家姑娘不错,论气度,自然是七公主最佳,其他的……都是高门贵女,也不差。” 曹嬷嬷低声道。 长公主静静的看着水面,“不知道我的昭婳喜欢哪个?” … 唐时锦正在卦店画符,唐逆来了,问他来做什么,他说,“躲清静。” 唐时锦笔尖一顿,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这家伙,现在动不动就往她这跑。 还真是一点都不见外。 “阿姐,我能不能在你这住两日?”唐逆叹气。 “不能。”唐时锦头也不抬的拒绝了他,“我尚且还是寄人篱下呢。” 哪里有他住的地儿。 唐逆沉默的看着她,“阿姐不肯,也不用找这么拙劣的借口吧。” 她哪里是寄人篱下。 魏家那么好的府邸,魏将军又待她和大姐那么好。 分明就是不想让他去魏家占地方嘛! 唐时锦勾唇,“你知道就行,不用说出来。” 唐逆:…… 果然不是亲生的! 他怎么就没跟唐时锦从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呢! 想到回家,他就头疼。 突然有些羡慕大姐她们,离开了唐家。 现在父亲不得志,脾气也大了,抬了阿娘做夫人,祖母又处处打压,隔三差五就要给阿娘立规矩。 阿娘性子软,不如魏氏强硬,总是在祖母那受了委屈,偷偷抹泪。 父亲不爱管,祖母又管的太多。 夹在中间,他两面……不,三面为难。 唐逆很想让生母跟着魏氏去学学,学学魏氏的强势,祖母虽是长辈,但也不能太由着她! 便宜弟弟的吐槽心声太大,唐时锦不用魔瞳都能听得见。 她无语的嘴角抽了抽,想也知道,阿娘做唐家儿媳的时候,唐老太君没能压阿娘一头,现在唐逆的生母抬了夫人,那老太太可不得使劲儿找回场子。 第198章 大姐此行,大凶 没了岳家提携,唐啸铭屁都不是。 能守住唐家那一亩三分地的家业就不错了。 “四弟,你不用当值么?”唐玉延跟着也走了进来,瞧了眼唉声叹气的唐逆,道,“你最近来的有些勤啊,莫不是又遇到什么难办的案子,见鬼了?” 唐逆:…… 我的好二哥,求你盼我点好吧。 唐时锦好笑,“买符欢迎,躲清静就别来了,影响我做生意。” “……” 哥哥姐姐们,虽说我们不住一家了,但我们就不是姐弟了吗? 一个个这不管他死活的样子,真让弟弟寒心啊。 唐时锦翻了个白眼,“本来就不是亲姐弟。” 便宜弟弟心碎了。 “二哥,我不想回家。”唐逆眼巴巴的望着二哥。 唐玉延抿唇,隐约从唐逆的表情中明白了点什么,他顿了顿道,“你还是回家去吧。” “……” 果然,哥哥姐姐都不爱他! 唐玉延心底叹了声,他跟着阿娘离开了唐家,在父亲和祖母眼里,就是不孝子。 想来父亲对他也是失望至极的。 唐家如今就指望唐逆,若是他也不回家,只怕父亲又要打上门来了。 所以,唐家那个泥潭,还是唐逆去蹚吧。 唐时锦轻笑,二哥是分得清亲疏的。 “大姐呢,今日怎么不见她来。”唐玉延又问。 唐时锦微微眯起眸子,“她去长公主府了。” 并且她算了,大姐此行,大凶。 但,凶中有机缘,可化险为夷,无碍。 故此,她才没拦着大姐。 而且,她的财缘又要来了。 … 湖心亭里,多了一人。 长公主指着花厅里那群女眷,问身边的人,“道长,你瞧她们谁最合适做我昭婳的替身?” 玄真子眼睛尖,一看就看到了花厅最靠外的唐令仪,他微微眯起眸子,眼底深处藏着一抹暗光。 然后掐了掐手指,故作深沉道,“依贫道算来,唐家姑娘最为合适,她的八字,与昭婳郡主的八字相合,不会冲着郡主。” 长公主迟疑了一下,“道长竟也觉得她合适?” 刚才嬷嬷也说,唐令仪的品相不差。 她细细瞧过,除了七公主,确实只有唐令仪较为出色些。 “也罢,那就她吧。”长公主声音发冷,“请道长动手吧。” 然后她又给曹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往花厅去。 “诸位小姐手艺一绝,长公主都很满意,马上就要开席了,诸位小姐请随老奴来。” 曹嬷嬷有意往女眷们往湖边带。 女眷们并未多想,长公主设宴,自然也不会有人起疑。 大家纷纷跟着起身,随曹嬷嬷去。 唐令仪一抬脚,护身符便又开始发烫,这预示着,有危险! 她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警惕的看着四周,女眷们有说有笑的走在前头,丝毫没意识到有危机。 可她不会掐算! 不知危机会是什么? 若是小锦在,掐指一算,定能知晓。 从而避开。 眼下她只能小心谨慎些。 亭子里的玄真子瞧着,冷哼一声,“唐家女倒是警觉。” 长公主皱眉,“听说她那个妹妹也是个能掐会算的,道长可知晓?今日本是想请她们母女三人,结果只来了唐令仪一个,莫不是,她那个妹妹唐时锦知道些什么?” 提到唐时锦的名字,玄真子……其实是玄阳子,目光便阴冷下来,“长公主且宽心,那唐时锦人不在此,如何能知晓长公主府发生的事,贫道今日便渡昭婳郡主往生。” 长公主心中酸楚,但能让女儿往生,便是背上一条人命又如何? 她擦了擦眼角,“劳烦道长了,待事成之后,本宫不会亏待道长的。” 玄阳子一听,满意的勾起嘴角。 师兄若早用他这具肉身干点实事,白元观早就富得流油了。 何至于像现在这般清贫。 还得它出来接活挣钱。 不过好在,它与这具肉身已经融合的很好,能行动自如的操控师兄的肉身了。 女眷们跟着曹嬷嬷,往湖边路过,忽然,一股阴风刮了过来,唐令仪走在最后,她感觉有只手推了她一把。 像是要将她推进水里。 唐令仪攥紧了早就捏在手里的护身符,金光自她指缝中一闪,那阴风像是碰到了硬茬,转瞬被弹开。 紧接着,就是女眷们乱七八糟的惊叫声。 ‘扑通!’一声。 湖面溅起水花。 “啊!七公主落水了!” 女眷们惊慌失措的大喊,“快来人,下水救人啊!公主落水了!” 唐令仪心中一沉,刚刚那风,是冲着她来的。 是小锦的护身符,替她挡了一劫。 风朝着七公主刮去,这才将七公主卷下了水! “怎么回事?”远处看着这一切的长公主震惊出声。 玄真子冷着脸,“那唐家女身上有符箓护身,竟让公主替她赴死,好生歹毒的女子!” 长公主皱眉,原本是打算用唐令仪做替身的。 可如今却连累了七公主。 虽说为了昭婳,也不是不能牺牲公主,但那是下下策,七公主若是在她府上出点事,她还得给皇帝及余妃个交代。 唐令仪就不一样了。 今日唐令仪替死,大可以说她不慎落水,其母魏氏即便想找她麻烦,料想也不敢得罪她。 长公主本是将一切都盘算好了。 湖那边,女眷们七手八脚的叫着,却没人下水去救人。 叫声引来了府中侍卫,然后才有人先后跳下去救七公主。 长公主也匆匆赶了过来,“快将公主拉上来!” 下水救人的侍卫已经拉住了七公主。 想往上游,但很奇怪,拉不动…… “好沉,你快下水看看,公主是不是被水草缠上了!”一人喊道。 另一人则一头栽入水中。 湖水有些浑浊,侍卫看清,水下并无水草。 他甚至抱着七公主的双腿往上推了一把,七公主身体沉重,像是有人拼命拉着公主往下沉似的! 侍卫大惊,当即就想回到水面去报信,突然,一张泡的发白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侍卫吓的松了手,一张嘴,湖水就灌进嘴里,好在他懂水性,连忙屏住了呼吸,在水下一阵乱划,等他再想看清,那张发白的脸消失了。 第199章 死劫应验了 难道是他看错了? 侍卫心底发寒,不敢在水下多呆,赶忙往上游,冒出水面后,他说,“水下什么都没有,你,你可别松手,公主有个好歹,我们都得吃罪!” 拉着七公主的侍卫忍不住吐槽,“你还有心情说闲话!还不快帮忙!” 下水的侍卫心里突突的,只想赶紧将公主捞上岸。 水下有鬼啊! 侍卫脸色发白,嘴唇哆嗦,手都在发抖。 “你冷啊?” “没……” 不是冷,是被水鬼吓的! 好在,两人合力,总算将七公主捞到了岸边。 岸上有人帮忙,七公主平安上了岸。 说平安,好像也不太对。 因为七公主已经晕过去了。 “七公主怎么样了?”长公主皱眉问道。 女眷们纷纷后退,都是一脸后怕。 七公主看起来,不太好。 “公主应是呛了水,晕了过去。”曹嬷嬷上前查看了七公主的鼻息,说。 长公主的计划出了岔子,险些连累了七公主。 在曹嬷嬷安抚下,长公主缓了口气,“来人,传太医,备轿,本宫亲自送七公主回宫。” 说罢,她抬头,想看眼人群后的唐令仪。 结果却发现,人不见了? “唐家大姑娘呢?”长公主语气微沉。 众人这才注意到,唐令仪没跟上来。 谢薇捂着心口,心跳有点快,刚刚她就在七公主后面,差一点,她就要被七公主拉下水。 真是好险! 唐令仪又不见了。 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突然想起唐令仪说的,她要倒霉…… 不会是真的吧? 徐燕捂着心口,后怕极了。 青天白日,突然吹来一股怪风,将七公主卷下水,她险些也被卷了下去…… 徐燕忽然想起长公主府闹鬼的传闻……她心虚的后退,离湖边远些。 “唐大姑娘方才还在这里的,怎的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有女眷惊魂未定的说道。 此刻人人自危,大家都在后怕,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也就没人太在意唐令仪的去向。 长公主目光沉沉,心道莫非真如玄真道长所说,是唐令仪让七公主做了替死鬼? 此女,竟是个深藏不露的? … 唐令仪用了瞬移符,转瞬间,便回到了卦店。 看见熟悉的环境,唐令仪松了口气。 “大姐用了瞬移符,是出事了?”唐时锦并不意外的说。 唐令仪灌了一杯茶,才说,“七公主落水了,小锦,我觉得有人要害我!” 唐时锦眯起眸子,“大姐与我仔细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唐令仪便与她说起了长公主府的事。 七公主落水后,她察觉不对,便想起了小锦的叮嘱。 预感不对,就用瞬移符,先走再说。 唐时锦听完点点头,“与我算到的差不多,我算出大姐此行有凶险,但能逢凶化吉,并无大碍,是以并未阻拦大姐,反倒是七公主,上次唐逆来请我进宫,为七公主驱邪,我便看出,七公主面相的死劫并未过去,但奈何,有人抢了我生意,七公主的死劫这便是应验了。” 玄真子那个老道,修为虽有,但不算高深。 没瞧出七公主的死劫。 只是用照鬼镜除去了七公主身上沾染的阴气,并未化解她的劫难。 这不,左右都是逃不过的。 唐时锦掐了掐手指,眸中掠过一丝精光,没算错的话,玄真子本人的劫,也应验了。 哎。 老道士不听劝啊。 唐令仪听的心慌,“小锦是说,七公主死了?” “还没死。”唐时锦摇头,“但快了。” 七公主目前应该只是丢魂的状态,三天内,若找不回魂魄,必死无疑。 “万幸有小锦的护身符,也多亏了那谢薇不识货。” 唐时锦轻笑,“这便是大姐的机缘。” 谢寻买回去的符,辗转到了大姐手里。 大姐口中的谢薇,应该就是谢府小姐,谢寻给他家每个人都买了张护身符。 但就像大姐所说,奈何有人不识货。 将符扔了。 “长公主府不简单,大姐身上有护身符,这才没什么事,但其他人,即便没落水,情况没七公主那么严重,但沾染了阴气,也是不妙的。” 所以,想来她的生意,不止七公主一桩。 唐令仪眼神微闪,“小锦的意思是她们都沾了阴气?我倒是也听说过,长公主府闹过鬼的传闻……” “大姐放心,我会把那个想害你的鬼揪出来的,今日你受惊了,半夏,你照顾大姐回去好好休息,睡一觉养养神魂,今日我来看店。” 唐时锦轻声说。 半夏现在对两位小姐可崇拜了,小丫头扶着唐令仪道,“三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伺候好小姐!” 唐时锦勾唇,大姐很聪明,耳濡目染之下,能稳当的操控瞬移符,还带上了半夏,已是相当不错了。 只是,大姐脸色有些白,对于没有修道的普通人来说,使用符箓,一来需要心诚则灵,二来需要耗费很多精气神。 不过没关系,唐时锦随手画了张安魂符给唐令仪。 再回去好好睡一觉,精气神就能养好。 … 七公主被送回宫,余妃惊呆了,“落落这是怎么了?人好好地出宫去的,怎么回来就成这样了?” 说着,她直直的看向长公主,“落落同我说,她是去了长公主您府上,您送七公主回来,可是有什么要跟本宫交代的?” 余妃这话,带着质问的怒气。 长公主岂会听不出,她微微蹙眉,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快。 余妃出身不咋滴,脾气倒是不小,生的还只是个公主,她真拿自己当宠妃了不成! 但,七公主是在她府上出事的,确是她理亏在先,于是长公主忍了口气道,“娘娘莫急,七公主只是不慎落水,当时七公主与众多女眷走在一起,想来是没瞧稳脚下,跌进了湖里,本宫当即便命人施救了,也叫太医来瞧过,说七公主只是呛水,并无大碍。” “是吗?” 余妃面色质问。 显然是不信长公主的说辞。 既然是众多女眷一起,为什么偏偏是七公主落水? 长公主府上都是些死人吗? 余妃在心里骂道,长公主府果然晦气! 就不该让落落去。 偏生落落要给长公主这个姑母脸面。 一个死了丈夫,又死了闺女,孤家寡人的长公主,还要什么面子! 第200章 小人不除,公主难醒 “娘娘若不信,可以再召太医来瞧,想来七公主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长公主道。 瞧出余妃面上的讥稍,长公主脸色也沉了些,“七公主已经给娘娘送回来了,本宫在此也给娘娘赔个不是,若娘娘要怪罪,本宫也无话说,本宫就在府中等着皇兄降罪便是。” 说完,她转身就走了。 态度之高傲,气的余妃咬牙切齿,“她害的七公主落水,竟还如此趾高气昂!一个年老色衰的长公主,她傲气什么!” 长公主不就是看着她不如皇后有权势,又不如姚贵妃得宠,才敢这么轻视她吗! 方才那话,便是在嘲讽她,要想怪罪,就得去陛下面前告状。 凭她,动不了长公主府。 余妃气的一转头,将火气迁怒到宫人头上,“都愣着干什么,你们也是死人啊!去召太医来,公主若有事,本宫扒了你们的皮!” “是…” 宫人们战战兢兢的去办事。 “不,等等!”余妃看着七公主惨白的面容,突然心神不宁,她连忙叫住宫人,吩咐道,“再派人去白元观,将玄真道人请过来!” 万一落落是在长公主府沾了些不干净的东西,只怕太医也瞧不好。 还是得找道长来,以保万全! 太医就在宫中当值,来得快,瞧过七公主的情况之后,只说,“七公主落水,最忌感染伤寒,又因呛水昏迷,四肢冰冷,娘娘可为公主取暖,微臣这便去为七公主煎药来,退了伤寒,七公主兴许就能醒来。” 太医觉着,七公主的情况要比伤寒严重的多,但又具体瞧不出原因。 只得先当伤寒来治。 余妃摆摆手,让太医退下。 又在寝宫里加了炭火,给七公主取暖。 半个时辰后,玄真子来了。 余妃仿若见到了救星,“道长,你可算来了,七公主又不好了,快请道长给她瞧瞧,莫不是又沾了什么脏东西!” 玄真子牟利的小眼神微微眯着,没想到一日之内,还能赚两次银子。 前脚从长公主府出来,后脚就被余妃的人请进了宫。 玄真子掐了掐手指,故作深沉的说,“七公主这是,在长公主府落的水?” “不错!”余妃连连点头,惊讶于玄真子未卜先知的能力,对其更是信服道,“道长快帮本宫看看,七公主是不是在外头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玄真子看了眼昏迷的七公主,摇头说,“并非脏东西,七公主此乃人祸啊。” “什么?” “依贫道算来,七公主出事,并非意外,是有人将七公主推出去做了替死鬼!” 余妃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竟有这事?难怪长公主要亲自送落落回宫,说话还遮遮掩掩的,莫非是她要害七公主?” 披着玄真子皮囊的玄阳子,拿余妃当傻子耍,“此乃天机,不可说,七公主此劫是犯小人,若不将小人除掉,公主怕是难以好起来。” 余妃娘娘送上门来给它当枪使,它当然要好好利用起来。 余妃一听,脸色冷沉,“道长所说,小人是谁?” 玄阳子不说话了。 余妃只道他是天机不可泄露,才不肯告知。 她冷呵道,“道长不便说,本宫也能查到!” 然后她吩咐人,去打听一下今天在长公主府发生了些什么事。 玄阳子眼底藏着一抹杀气,它便要借余妃的手,铲除唐家姐妹。 宫人很快将打听来的一五一十的禀告给余妃。 余妃听完,顿时锁定目标,“这么说来,唐令仪最是可疑?” 莫不是,上回没让唐时锦给七公主驱邪,她怀恨在心,所以让她姐姐借机报复七公主? 这对姐妹,好恶毒的心思! 余妃怒气腾腾,转而道,“道长修行高,可否先请道长为七公主消除灾祸,让七公主醒过来?那唐家姐妹,本宫自不会放过她们!” 玄阳子摸着胡须,“小人不除,公主难醒。” 七公主的魂魄,已经留在湖底了,哪里还能醒过来! 以师兄的修为,或许可以召回魂魄。 但,如今这具肉身的芯子换了,它虽能操控肉身行动自如,但它的夺舍之术仍有缺陷,比如,它不能继承师兄体内的修为。 不能掌控师兄的道法,为己所用。 对此,玄阳子也很是懊恼。 它自己就是个半人半鬼,招魂这等术法,于己不利,玄阳子是断不会做的。 再说,它哪能让余妃知道,是它帮长公主,将七公主的魂魄留在了湖底。 … 没过两天。 唐逆又来了。 “阿姐,带上你的法器符箓,跟我进宫!”他语气略显急切的说。 唐时锦微微眯起眸子,嫌弃道,“你知道你每次来,都是带着危险来的。” “阿姐,这次是真出事了。”唐逆语气认真,“七公主自前日落水,便昏迷不醒,能救她的,只有阿姐了。” 唐时锦哼笑,“你对这个七公主,很上心啊。” “我同阿姐说过,七公主是我的贵人。”唐逆理所当然的说。 唐时锦好笑,“要请我,让余妃亲自来。” 说完这句话,她又埋头继续画符。 唐逆知道,阿姐说一不二,定是余妃上次得罪了阿姐,阿姐才不愿意去救七公主。 他也不可勉强阿姐。 于是只得转身离去。 不出半日,余妃还真来了。 华丽的马车停在卦店门口,余妃从马车上下来,目光怒而嫌弃,“不灵不要钱,本宫倒要看看,她到底灵还是不灵!” “娘娘若想救七公主,还请谨记微臣说的,对我阿姐尊敬些,莫要轻视我阿姐。” 唐逆在旁边冷声提醒。 余妃剜了他一眼,鼻音不屑的哼了声,然后在宫人的搀扶下,走进卦店,“唐姑娘说要本宫亲自来,才肯去救七公主,本宫这便来了,还请唐姑娘随本宫去救人!” 要不是为了道长的计划顺利完成,她何至于跑一趟! 只有除了唐时锦这个小人,七公主才会好起来。 玄真道长已经在宫里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唐时锦进宫去,便可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其一举歼灭! 第201章 它恨,它怨,它羡慕嫉妒! 唐时锦坐着,余妃站着,她微微抬眸,眸光清冽,挑起嘴角道,“还记得我说过,下次请我,是要加钱的,余妃娘娘打算出多少银子请我救七公主呢?” 大言不惭! 余妃心里咒骂,面上不动声色,“倾本宫所有!” “好,那娘娘开个价吧,我也想看看,余妃娘娘的所有是多少?”唐时锦笑着说。 余妃攥紧了拳头,心里暗骂唐时锦贪得无厌,一咬牙,“一千两!” 唐时锦:“余妃娘娘有点穷啊。” 余妃眼珠子一瞪,气的牙痒痒,“三千两,不能再多了!” 唐时锦勾唇,“娘娘请回吧,我时间很宝贵的。” “唐时锦,你别太过分了!”余妃恨道,“三千两你还嫌少,你莫不是强盗托生!” “娘娘怎么不说,是您忒小气。” 唐时锦笑着说,“余妃娘娘刚还说,倾你所有,这三千两,可不止娘娘的全部,我喜欢和真诚的人打交道,余妃娘娘并不真诚,所以请回吧,回去替七公主准备后事。” 余妃眼神一闪,她突然有点心慌,心中怒火更甚,要不是唐令仪推七公主出去做替死鬼,七公主如何会昏迷不醒! 想着玄真道人的计划,便就先答应她又如何,进了宫,唐时锦便是瓮中之鳖,银子给不给,还不是看她是否乐意。 这么一想,余妃就没那么生气了,她道,“你随本宫进宫去,本宫给你五万两,你该知足了吧!” 唐时锦摇头,“这还不够娘娘的所有。” 余妃咬紧腮帮子,忍了又忍,“八万两,这就是本宫的全部积蓄!” “这回倒是有些真实了。”唐时锦点头,“八万六千两,剩下的碎银子,我就不要了。” 余妃:…… 她就没见过比唐时锦更贪得无厌的人! 余妃气的胸口剧烈起伏,“好,本宫应了你便是!” 唐逆嘴角抽搐,他觉得余妃要被阿姐气疯了。 他握着刀,站在离唐时锦较近的位置上,以防余妃发起疯来,要咬阿姐。 唐时锦背上她的小布袋,起身道,“其实进宫也救不了七公主,救七公主的法门不在宫里,但既然余妃娘娘想让我进宫,我就走一趟。” 余妃目光微闪,她莫不是看出了什么? 总觉得她话里有话。 但听到她说救不了七公主,余妃冷哼一声,本就也没指望你救人。 你就是个小人! 余妃心中骂道。 唐逆皱眉,“阿姐,既然救不了七公主,为何还要进宫?” 不是应该先救人么? 唐时锦意味深长的说,“因为有的人死一次不够,还想死二次。” 唐逆抿唇。 不知她说的是谁? 但当着余妃的面,也没细问。 阿姐这么做,自有她的道理。 她既答应救七公主,想来不会食言。 他跟着护卫阿姐的安全便是。 “什么死不死的,未免晦气,进了宫,说话可得守规矩,若再口无遮拦,触犯宫规,可没人保你!” 余妃冷哼。 唐时锦眸光幽深,“进了宫,余妃娘娘要先付银子哦。” 余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瞧她这见钱眼开的样子,果真是山野地方出来的。 没见过世面! “好啊,你随本宫进宫便是。”余妃冷笑。 余妃的马车很快,不出半个时辰,就回了宫。 唐时锦一踏进余妃的落阳宫,就触动了地上的一个法阵,她只当不知,面不改色的走了进去。 回到自己的地盘,余妃立马变了副嘴脸,“道长!本宫已经将人带回来了,接下来该如何做,就看道长的了!” 玄阳子一甩拂尘,眼神轻蔑的看着唐时锦,“唐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此女,总算落到他手里了! 她已经困在了他的阵法中,今日便是她的死期! 玄阳子阴狠狠地看着她。 那股狠劲儿,恨不能当场将她撕碎! 唐时锦勾唇,淡淡的打量着他,“上次让你用换命符逃了,这次你换了个壳子,又来找死,你说你都死过一次了,怎么还是不长记性,元观主,瞧你现在躲在这具不人不鬼的残躯里苟延残喘,谁给你的胆子,来敢找我报仇?” 玄阳子大怒,“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狂傲,贫道今日便就让你有来无回!” “彼此彼此。”唐时锦不以为意的摆摆手,慢声道,“不过咱俩还是有区别的,我是有实力的狂,你只有嘴上狂,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 可恶。 玄阳子又被她气到了! 他扬手甩动拂尘,操控地上的阵法,唐时锦的脚下,刮起一阵阵的罡风。 罡风如利刃,剐人皮肉,阵眼处仿佛一个鬼眼,阴森诡谲,噬人生魂。 “祭灵阵。”唐时锦轻声呵笑。 此阵,她熟啊。 上一个设此阵法的,已经去冥府报到了。 “认识此阵?唐时锦,你自诩道法高,你看看我这阵法设的如何啊!” 今日便叫她丧命于此! 玄阳子脸上满意得意。 但唐时锦看出,这不人不鬼的东西其实不过是在强撑罢了。 夺舍来的肉身,修为又不到家,夺舍之术没炼成功吧? 强行夺舍,阴魂与肉身契合的本就不甚完美,又强行设祭灵阵,耗费了不少力量吧? “你真的想让我评价?”唐时锦玩味且轻蔑的勾唇,“你这阵法,比我上次见到的还要差,符文一般,手法一般,修为更一般,差评。” 玄阳子:…… 它被唐时锦气的鬼火直冒,“休要狂妄!你已踏入了我的法阵!你的魂魄定能助贫道修为大涨!” 还想吞她的灵魂? 唐时锦冷嗤。 老鬼,我只能说你异想天开。 玄阳子打的是速战速决的主意,正如唐时锦观察的那样,玄真子的肉身是它强行夺舍而来,而它一旦动用修为,阴魂与肉身便会出现融合的缝隙。 玄阳子双手结印,操控祭灵阵,想用法阵的威力一举绞杀唐时锦! 唐时锦眸光骤冷,赤色的眸中闪过一丝神威,她原地不动,祭灵阵的罡风将她卷在其中,带着千刀万剐的气势。 然则,唐时锦眉眼清冷,只见那罡风看似凶狠恐怖,实则却未能伤她分毫。 “怎会如此……”玄阳子咬紧牙,面部表情有些僵硬,扭曲,肉身的肤色也在变黄,仿若枯死的树皮,逐渐失去生机。 玄阳子不敢大意,连忙加固与肉身的契合。 唐时锦嘴角噙着淡淡的嘲讽,脚下轻点,语气幽冷的说了句,“破!” 罡风顷刻间消失无踪,阵眼随之化为乌有,阴森诡谲的气氛瞬间崩盘。 落阳宫归于平静。 七公主还昏睡在榻上。 余妃怔怔的,好似失了魂。 玄阳子猛地呕出一口血来,震惊的看着唐时锦,“你竟然……” 她竟然,动动脚就破了祭灵阵! 它恨,它怨,它羡慕嫉妒! 唐时锦才十五六岁啊! 她就有这么变态的修为了? “你可能不知道,祭灵阵是我创的。” “噗!” 天道不公啊! 玄阳子又是一口老血喷出,痛恨自己为何没有这样的天分! 第202章 人比鬼,气死鬼 它的怨愤,几乎从玄真子的皮囊上露出恶鬼相,“是贫道大意!” 它当即掏出一张符箓,意识到自己又败了,立马就要跑路。 “元观主,你以为你还能在我面前逃第二次吗?”唐时锦一挥手,一道定身符落下,它举着换命符的姿势动弹不得。 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定身符不是只对人有效吗?为什么可以定住它? 它不是人啊! “我画的符,人鬼皆定,你这样夺舍肉身,不人不鬼的,自然也不在话下。” 唐时锦轻嘲道。 玄阳子再一次被气的心绞痛! 唐时锦为什么能有这么好的天资! 人比人,气死人! 人比鬼,气死鬼。 它是死是活都被唐时锦气。 此女,莫不是克星转世。 克人克鬼克万物! 玄阳子心仿佛坠到了冥府那么深,它恨不得榨干脑汁,想着要怎么逃走! 它试着拼尽全力,鬼气大涨,定身符依旧纹丝不动。 唐时锦祭出五帝剑,动作干脆利落的甩手一剑,刺入玄阳子心脉,只听见玄阳子发出一声惨叫,它的阴魂受到重创,鬼气在五帝剑的神威下土崩瓦解。 此刻莫说逃跑,它只能在五帝剑的神威下,拼命苟住自己的阴魂不被五帝剑打散。 然而,唐时锦似乎是想多折磨它一下,没有再让五帝剑显神通,只是将它钉在身侧的圆柱子上。 然后去到余妃身前,‘啪嗒’打了个响指。 余妃迷惘的眼神,渐渐恢复清明。 “余妃娘娘,清醒了吗?” 唐时锦淡笑。 余妃看到她的笑脸,心头莫名一慌,她这是怎么了? 再一看,玄真道长竟被一把剑钉住了! 她顿时大惊,“道长,你这是怎么了?” 玄阳子大口大口的吐着黑血,它想开口,五帝剑便要取它狗命的架势,它一动嘴就只能吐血。 “余妃,你看清楚,与你做交易的,是个什么东西?” 唐时锦声音清脆,说话间,她抬手掌心汇聚灵力,当着余妃的面,将玄真子体内的阴魂抽了出来。 玄阳子魂体被唐时锦捏在手中,呈半透明状,代表它的阴魂已经很虚弱了,胸口一个大窟窿,正是被五帝剑捅的。 “玄真道长他,他……”余妃吓傻了眼。 说话都结巴。 “玄真子的肉身,早就死透了。”唐时锦语气冷淡。 余妃直接腿软,跌在了地上,满脸惊恐,花容失色,“那我七公主……还有得救吗?” “娘娘如此信任这只恶鬼,不如问问它,七公主是为谁所害?”唐时锦轻笑。 余妃和玄阳子为伍,身上早就沾染了晦气,运势不可谓不低,此刻见到唐时锦手里半死不活的鬼魂,也不知是不是应激反应,余妃胃里一阵干呕。 “它……是它要害我的七公主?”余妃不敢置信,她竟然求一只鬼救公主! “娘娘还助它在宫里布下法阵,想拿我祭阵。”唐时锦呵笑。 余妃眼珠子一颤,“不,误会……都是误会,本宫也是被道长……不,是被鬼迷惑了!” 余妃确实是被迷惑了,但首先她心思不正,心志不坚,对她本就有偏见,这才与玄阳子一拍即合。 唐时锦就想不明白了,余妃见都没见过她,就听了几句流言,便觉得她不好,这是什么道理? 请她捉鬼,救人,觉得她收费贵? 对于那些权贵人家来说,比起他们的性命,这点小钱,贵么? 虽说以前也有人怀疑过她是神棍,但也没人像余妃这样与她素不相识,便对她怀有这么大的恶意。 “娘娘现在还觉得,几万两银子,买七公主一条命,贵吗?” 她轻轻笑着,却语气幽冷,眸光冷肃,五指一捏,便将玄阳子的残魂捏的粉碎。 她向来不杀鬼,除非恶鬼,赏它一道天雷便是。 但这位元观主,几次三番惹毛她,也无需浪费她的五雷符,直接捏死它。 余妃闻言心下一颤,立马知道唐时锦才是有真本事的,再不敢轻视她,“不,不贵!是本宫有眼无珠,错信奸人!还请唐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救救七公主吧!唐姑娘要是觉得八万两银子不够,本宫这宫里值钱的物件儿,你尽可以挑去,本宫心甘情愿,双手奉上!” 她就七公主这么一个皇嗣。 后半生的指望,可全在这孩子身上了。 没有诞下一儿半女的后妃,晚景多半凄凉,无所依靠。 唐时锦扬手,取回五帝剑,五帝剑在她手中化为无形,玄真子的肉身倒在地上,连魂魄都没了。 肉身被夺舍,灵魂自然也被吞噬了。 不听劝诫,助纣为虐,养着恶鬼,该有此劫。 唐时锦转身就走。 余妃顿时就急了,“唐姑娘!” 她急忙追上来,面对唐时锦,一咬牙,扑通一下,跪了下去,“质疑你是本宫的错,可你答应了本宫,会救七公主,还请你说话算数,便是要拿本宫的命去赔罪,本宫也无怨言!” “当真无怨言么?”唐时锦嘴角挑起一丝玩味。 余妃心里咯噔了一下,不会真要她拿命去赔罪吧? 可看了看榻上昏睡的七公主,余妃坚决道,“你想要本宫的命,便拿去吧!” “我要娘娘的命并无用处,既然谈了价钱,七公主我能救。”唐时锦语气淡漠,“我似乎说过,进宫后,要先给银子?” 余妃当即秒懂,片刻不敢耽搁,连忙爬起来,叫人将她的积蓄都翻出来。 一个半大的箱子,满满当当的摆在了唐时锦面前。 有银票,银子,还有些金银珠宝。 总价值超过原来谈好的八万六千两。 余妃说,“我能拿出来的,都在这儿了,只求唐姑娘能让七公主醒过来!” 唐时锦淡淡的扫她一眼,早这么诚实,不就能早救人了吗? 多耽搁一刻,七公主就多一分危险。 余妃却会错了意,她低头瞧了眼自己,然后有些不舍的将脖子上的宝石项圈,和手腕上的玉镯,以及发髻上的金钗都取了下来。 放进箱子里,“都在这了,请唐姑娘不计前嫌,救一救七公主。” 第203章 大家都别想上岸了 她低下头,这次态度十分谦卑诚恳。 唐时锦一挥手,地上的箱子不见了,她腰间的小布袋好像动了动,余妃没看真切,但见唐时锦把银子不知道收哪去了,心中又被唐时锦的道法震惊了一把。 她果然是有眼无珠! 以为唐时锦是个坑蒙拐骗的。 没成想,她道法如传言的那般,深不可测! 如今再一想,几万两银子救回一条命,值得。 人的价值观,就是这么被改变的。 却不想,唐时锦收了银子,转身就走。 余妃又急了,“唐姑娘,你拿了钱,怎么就走呢!” 七公主还没救! 她难道收了银子,不想办事? “七公主的魂魄不在宫里,要救人,得出宫。” 唐时锦头也不回的说。 余妃惊了又惊,魂魄不在宫里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落落是因为没了魂魄,才昏迷不醒的? 该死的臭道士,听唐时锦方才的口气,落落是被那不人不鬼的臭道士所害! 余妃顿时气上心头,“来人,把这具尸体扔出去,喂狗!” “是。” 小太监进来抬尸体。 余妃看了眼丢了魂魄,醒不过来的萧落,颓败的叹了口气,“等等,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吧。” 就当是给七公主积阴德了。 落落,你可一定要醒过来啊…… 小太监们应了声,默默将尸体抬走了。 … 长公主府。 长公主无力的依偎在凉亭里,面容凄苦,垂着一只手臂,手指轻轻抚摸在湖水上,“昭婳,母亲已经给你找过好几个替身,你为何还是上不了岸啊……” 水面上荡起一圈一圈的波纹,长公主仿佛看到昭婳就在水里,她想去抓,可是水纹随着手指的触动,消失不见。 “昭婳,你可是还在怨着母亲,才不肯离开水里?”长公主的眼泪滴在湖水里,她痛心极了。 “你以为推几个人下水,害几条人命,就能渡水下的阴魂上岸?” 突然传来清冷声,长公主一惊,“谁?什么人在说话?” 唐时锦随后出现在凉亭里,长公主目露惊诧,“你是什么人?胆敢擅闯长公主府!” “想渡水下的阴魂上岸,并非难事,但你给它找了几个替身,你也不想想,那几个替身被人溺死,焉能不心怀怨恨,它们也死在水里,又怎么肯让你想渡的阴魂上岸呢?” 唐时锦冷冷道。 长公主眼神一闪,竟是如此? 她顿时怒斥道,“不可能,它们怎么敢?” “大家都是水鬼,有什么不敢的,你不会以为你长公主的身份还能恐吓鬼吧?”唐时锦嘲弄的翻了个白眼。 此刻,水下几只水鬼在打架呢。 主打就是一个我上不了岸,大家都别想上岸了。 它们都在眼巴巴的望着长公主,只要逮到机会,它们就会一把将她拽下水。 长公主被嘲讽的面色阴沉,狐疑的看着唐时锦,“你是何人?” “余妃托我来救七公主。”唐时锦说。 长公主眼神一闪,“你是……唐时锦?” 唐时锦眸光平淡的瞥她一眼,“想渡阴魂上岸,何必害人。” 说着,她抬手祭出张她自创的渡魂符,这符箓是专门研究来渡水鬼的,符纸在她指尖金光一闪。 下一秒,一缕阴风袭来,周遭温度瞬间下降,空气中都是潮湿阴寒的味道。 一排水鬼站在凉亭里,浑身湿漉漉的滴水,长公主心惊肉跳,因为她瞧见,地上无端在淌水…… “昭婳,是你吗?”长公主忽然激动了起来。 唐时锦是不是,将昭婳带上岸了? 水鬼中有一少女体型的,微微歪了歪头,脑袋僵硬,幽幽的叫了声,“母亲……” 其他水鬼纷纷瞪向那少女,接连发出鬼啸。 少女低着头,不敢再吭声。 唐时锦啧的一声,这一副被霸凌的样子,也怨不得旁人,都是它母亲做的孽。 “都安静,不然打回水里去。”唐时锦语气冷肃。 一排水鬼立马闭了嘴。 在长公主的视角里,只感觉一阵阵阴风呼啸,然后又归于平静。 她震惊的看着唐时锦,她是在训鬼吗? 唐时锦就是在训鬼,“冤有头债有主,错不在小女鬼,你们霸凌它这么久,是不是应该跟它道个歉。” 水鬼们齐刷刷的抬起鬼头望向唐时锦。 一个个披头散发,脸泡的发白,怨气极大。 有的不解,有的怨愤。 有的抬手指向长公主,无声控诉。 是长公主害她们溺亡,她们难道不该讨回来吗? 为什么要道歉? 弄不死长公主,就弄她心爱的昭婳郡主! 谁叫小郡主也溺死在水里。 唐时锦语气平淡,“你们找长公主讨回来,那就报仇,找小女鬼,那叫泄私愤,人家小女鬼死的比你们早,没有想过要害你们,你们这不是欺软怕硬么。” 水鬼们有些沉默了。 训完水鬼,唐时锦转头又说,“长公主,你做的孽,却被它们算在……你闺女叫昭婳是吧?算到小昭婳头上,它也是倒霉,摊上你这么个娘。” 长公主表情阴沉,“你知道什么!” 她抬手一指湖水,恨声道,“她们每一个人都该死,本宫的昭婳就是叫她们害死的!若非她们将昭婳带来水边,昭婳也不会落水,而她们,在昭婳落水后,贪生怕死,没有一个人下水去救我的昭婳,昭婳才是溺亡,本宫让她们去做昭婳的替身,那都是便宜了她们!” 那是一年前的春日宴上,昭婳刚满十五岁,她欢欢喜喜的给昭婳办了个及笄宴,宴请了众多女眷。 当天,长公主府热闹非凡,长公主忙着应酬,便让一群跟昭婳年纪相仿的姑娘们陪她游园玩耍。 结果,确有侍从惊慌失措的跑来禀告,说小郡主落水了! 等长公主赶过去的时候,昭婳被救上来,已经没气了。 而岸边,都是一群畏畏缩缩,不敢下水救人的人! 长公主将溺死的小郡主抱在怀里失声痛哭,当时令人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满心欢喜的办及笄宴,最后却成了小郡主的忌日。 长公主如何能不恨? 第204章 镜子里有鬼! 水鬼们带着怨气辩解,“小郡主是自己失足落水的!跟我们没关系,凭什么要我们给她偿命!” “不可能!你们休要狡辩!” 长公主厉声反驳。 然后迅速反应过来,她能看见鬼了? 长公主脸色瞬间白了,她看到了被她扔下水的几个小姑娘并排站着,浑身冒着黑气。 那是极重的怨念。 她惊颤的目光,落在最头边的小女鬼上,“昭婳,是你吗……” 小女鬼抬起头,露出发白的脸,还是过世时的模样,脸颊上带着些许婴儿肥,长公主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当即扑了上去,想抱一抱她的宝贝,“母亲不该让这群黑心肝的陪着你,昭婳,母亲对不起你……” 可惜,她扑了个空。 小郡主如今是阴魂,长公主颤抖的手,直接穿透了它的身体。 长公主哭的更伤心了,“若是我亲自守着你,你便不会出事了……” 昭婳过世后,每一个日夜,长公主都在后悔,自责,为什么当天她没有陪着昭婳身边,如果她在,昭婳就不会落水,不会死! 越是后悔,便越是怨恨,她又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人,手上沾了人命,运势自然就低了。 加上唐时锦将湖里的水鬼们都捞了上来,一时间阴气重了,长公主才会在阴气笼罩的环境下,看见昭婳它们。 唐时锦掐指一算,说,“小郡主确实是自己失足落水,与人无关。” “不可能!”长公主不信,她早就认定,是这些鬼害死了昭婳,“定是她们眼红昭婳众星捧月,才会看着她落水,冷眼旁观!” 水鬼们想辩驳,唐时锦一抬手,“就算它们有这个心思又如何?没有谁有义务必须要救人,谁的命都是一样的宝贵,她们有什么理由冒着生命危险下水救你女儿?” 不用辩解。 眼红羡慕小郡主众星捧月,命好,肯定是有的。 但那又如何? 生死危机面前,谁都没义务要豁出命去救别人。 谁的命不是命? “她们的命怎么能跟昭婳的命一样!昭婳生于皇族,哪里是她们这些贱命比得上的!” 长公主恨红了眼。 她认定,这群人当时就应该下水去救人! 可她们却眼睁睁的看着昭婳被溺死。 它们难道不该死吗? “没有什么是应该的,生死面前,谁又比谁高贵?遇到危险,救人是情分,不救是本分。”唐时锦语气冷淡。 谁也没比谁高尚。 所以大可不必站在道德的最高点去指责别人见死不救。 而在长公主的认知里,她闺女就是要比别人高贵些,她将小郡主的死,都怪罪到这些与小郡主同龄的小姑娘身上。 然后再把她们一个个的丢进水里。 一来为小郡主找替身,二来,以泄自己心头之恨。 水鬼们呜咽的哭,觉得自己委屈…… 一时间,阴寒之气遍布,长公主只觉得脊梁骨一阵一阵的发寒,鬼一哭,怨气更重,祸乱心神。 唐时锦嫌吵,抬手祭出一张符箓,“禁言符,有谁想体验一下?” 哭声戛然而止。 很好。 唐时锦慢悠悠的坐在了凉亭边,手里折叠着禁言符,淡声道,“做人讲究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做鬼也一样,强者才有话语权,所以先来说我的事吧,我是来找七公主的,七公主出列。” 几个水鬼互相对视一眼,仿佛是在疑惑,谁是七公主? 唐时锦瞧着,这几个鬼造型一样,长头发,湿漉漉,盖住脸,根本就分不清谁是谁。 她啧的一声,“七公主萧落何在?” 小女鬼抬起手,指了指它身旁的一个鬼,“落落表姐……” 唐时锦上前,挑起女鬼的长发看了看,确认是七公主,她捻了捻手指,指尖凝聚一点灵力,注入到七公主眉心。 灵力包裹着它的魂体,萧落原本呆滞的眸子,逐渐有了神采,它僵硬的抬头看了眼四周,“这是哪啊,你有点眼熟,你是小昭婳?啊!有鬼啊!” 它像袋鼠一样,猛地弹出来,直接离地三尺蹦到了唐时锦身上挂着。 唐时锦:…… “救命啊!有鬼啊!小昭婳,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你给我托梦啊,不要来吓我啊!” 唐时锦满脸黑线,“下去!” “我不!”七公主紧紧地挂在她脖子上,“小昭婳真的成水鬼了,它这副模样好可怜啊……可是也好吓人啊。” 唐时锦:…… “你要不要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唐时锦很快从布袋里摸出一面镜子,贴心的竖在七公主面前。 里面映出一个披头散发,面目发白的脸来。 下一秒,惊天动地的尖叫声响在唐时锦耳边。 女鬼……应该说,是生魂,七公主肉身未死,阳寿也未尽,目前只是丢魂状态,生魂紧紧勒着唐时锦的脖子,“这是谁?拿开!镜子里有鬼!” 一排水鬼歪着脑袋看它。 镜子里的鬼不就是她自己么? 七公主是被湖水泡的脑子进水了?傻掉啦? 七公主是被人算计牵连,意外落水,丢了魂,所以一直处在浑浑噩噩的状态,直到刚才唐时锦附上一丝灵力,让它清醒了过来。 唐时锦冷冷皱眉,抬手揪着七公主的后颈,将它从身上扒下来。 像拎一只小鸡,把它拎在手里。 “咦?” 生魂疑惑,“你看着矮,力气这么大啊?” 唐时锦瞥了它一眼,你说谁矮? 湖水灌进脑壳里了吧? “看来湖水醉鬼。”唐时锦毫不客气的一甩手,将它捏在手里。 世界安静了。 一个生魂,居然说她矮。 唐时锦表示,就没见过哪个鬼敢对她人身攻击! 再说,她矮吗? 她现在才十五岁,还在长个儿呢! 七公主:“?” 怎么世界突然变黑暗了? 唐时锦刚对她做了什么? 萧落满脑子都是,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哦,我是七公主,我好像被唐时锦抓起来了?” 好奇怪,她是怎么抓到我的? 为什么这地方又小又黑? “闭嘴,再吵吵,把你扔回水里泡着。”唐时锦清冷的声音传来,攥着生魂的拳头紧了紧。 捏在她拳头里还这么多话。 生魂觉得,它的容身之地又变小了。 它感觉,再说话可能会被捏死,索性默默闭嘴了。 第205章 一看就是有前途的鬼 生魂一身都是水,湿哒哒的,挂在她身上,沾了她一身黏糊糊的水液。 “啧。” 唐时锦嫌弃的皱眉,指尖祭出张清洗符,衣服上的水渍瞬间干净了。 “好了,接下来说你们的事。”唐时锦扫了眼水鬼们,“其实你们的事也不归我管,没人委托我,我可以联系阴差来带你们离开……” “我们走了,那她呢?” 水鬼抬手,指着长公主。 她就不用付出代价吗? 水鬼们怨气难消,恐怕不肯轻易离去,唐时锦淡然道,“你们想如何?” 平静三秒之后,有水鬼开口。 “我要她为我立牌供奉,一辈子为我祈福!” “我要她赔偿我父母二十万两银子,弥补我。” “我要她向我家人道歉,说明我的死因!” “我要,我要住公主府这样的大宅子,有花不完的银子……” 水鬼一人一句的说。 唐时锦嘴角微抽,出乎意料的赞赏道,“好样的,做鬼就该这么实际,与其整那些虚头巴脑的要她死的话,不如捞点对自己有利的,你们一看就是有前途的鬼。” 她想着,它们会说要长公主偿命呢。 “真的吗?”水鬼信以为真的问。 唐时锦:“真的,冥府不似阳间,歧视女子为官做宰,你们下去之后,凭借聪明才智,说不准还能在下面混个一官半职当当。” 水鬼们纷纷两眼放光。 去下面能当官,好像比上面强。 长公主嘴角抽搐,见过诓人的,没见过这么诓鬼的。 入地府能为官做宰?她不信! 听到长公主心声的唐时锦,幽幽瞥她一眼,“长公主,它们几个方才的条件,你可否答应?” 水鬼齐刷刷的凝视着她。 怨气阴森。 长公主心里打颤,咬牙道,“本宫要是不答应呢!” “不答应?”唐时锦勾唇,她摆手道,“你们随意,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吧。” 水鬼顿时露出凶相,怨气与阴风大涨,仿佛就在等唐时锦这句话。 水鬼瞬间将长公主包围了,腥气的潮湿味熏的长公主作呕,“你们,你们想干什么!我乃皇族长公主,谁敢动我!” 几个鬼阴怨的盯着她,长公主只觉得头皮发麻。 唐时锦嘲弄的说,“死后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到了冥府,长公主就知道我有没有诓人了。” 水鬼伸出鬼爪。 长公主肝胆俱裂,大喊道,“本宫应了!银子牌位,你们想要的都给你们!” 水鬼们停下动作。 然后默默地退开。 长公主惊魂未定,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寻常人,被几只鬼盯着,只怕早就晕死过去。 但她舍不得她的昭婳。 长公主腿软的跌在地上,奋力的爬上小女鬼,“我的昭婳……” 小郡主红着鬼眼,想把她扶起来,可是做不到,它只能劝道,“母亲,别再执迷不悟了,我已经死了……” “不,是母亲对不起你,母亲只是想让你上岸,水里太冷了……” 长公主悲痛的哭了起来。 再无高贵端庄的形象。 她寻过死,想代替女儿,可昭婳拒绝了她,将她送上了岸。 白元观的道长告诉她,只要给昭婳找个替身,它就能从水里离开。 所以,她把恨意都迁怒在这几个小姑娘身上,将她们诓来长公主府,再丢下水溺死。 给昭婳做替身。 可谁知,替身找了好几个,昭婳还是没能从水里出来。 昭婳是那么善良,那么心疼她,不让她寻死,水里多冷啊,想到女儿还泡在水里,长公主就揪心的疼。 她宁可自己折寿,也要渡女儿上岸! “母亲,我不冷,你不要再伤人性命了,徒增我的罪孽。”小郡主安慰母亲。 长公主悲痛的捶着胸口,泣不成声。 唐时锦抬手结印,开冥道,指着几个女鬼道,“就这么叫你们离开,想必你们也还是心有不甘,现在排好队,一人吸一口长公主的阳气,借她的运势,助你们过冥道。” “唐姐姐,母亲她知错了,你放过我母亲吧……”小郡主求情道。 唐时锦抬手,“她是你娘,你可以不吸,但这是她做下的孽,自然得付出些代价。” 小郡主呜咽的哭。 唐时锦无动于衷。 水鬼们乖乖排好队,加上小郡主,一共五只鬼,小郡主除外,四鬼排队从长公主面前飘过,一鬼吸去一口阳气。 第一个鬼吸过,长公主脸色白了几分。 第二只鬼吸了,长公主脸上的血色褪去。 第三只鬼飘过,长公主直接站不稳了,瞧着气血两亏。 最后一个鬼吸完,长公主跌在凉亭的栏杆上,脸上白的像纸,眼下的乌青非常重。 阳气弱了,命就不会长。 长公主此后要么重病缠身,要么抗不下去亡故。 小女鬼呜呜的哭,唐时锦声音幽冷,“再不走,扔你回水里。” “不!”长公主犹如虚脱一般,艰难的喘息道,“不能回冷冰冰的水里……昭婳,你快走,去投胎,下辈子,做个小公主,大富大贵的过一辈子,别再遇到像我这样的生母了……” 她做这一切,就是为了渡女儿上岸。 如今虽付出了代价,但她的目地达到了。 她不后悔! 小女鬼还舍不得走,被唐时锦一巴掌拍进了冥道里,而后关闭了冥道。 长公主一夕之间,仿佛耗尽了精气,整个人倒在地上,原本乌青的发丝,赫然多出几缕白发。 这是被借了阳气和运势的缘故。 唐时锦摇摇头,垂眸看着长公主道,“其实你心中并无悔意,那几个水鬼心中亦是通透,为它们立牌,赔偿银子,满足它们的要求,这对你来说,亦非难事,要怎么做,全看长公主自己,一个人做的恶事,生前有代价,死后也不能抵消,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唐时锦掏出瞬移符,眨眼便离开了长公主府。 那几个水鬼,并非被唐时锦说动,才离开的。 它们是想全了这一世的亲缘。 它们死了离开容易,可父母亲眷,家人还得在皇权下讨生活。 所以唐时锦说,几个水鬼都很通透。 第206章 福气有,但不多 余妃正焦急的来回徘徊,“唐时锦怎么还没回来?她不会拿了银子跑了吧!” 正念叨着,唐时锦突然就出现在面前。 “我不会拿钱跑路,余妃娘娘多虑了。” 余妃讪讪笑笑,“是,是本宫多心了,七公主救回来了吗?” 唐时锦扬起拳头,语气有些嫌弃,“还请娘娘让一让。” 余妃眼神闪烁,吓死她了,唐时锦突然举起拳头,还以为她要打人呢! 余妃连忙挪开位置,让唐时锦能上前救人。 唐时锦一挥手,将七公主的生魂甩了出来。 生魂晕头转向,坐在自己肉身上,“咦?这么快就回宫来了?唐时锦,你果然是个小仙女。” 唐时锦面无表情的瞅着它,“不用拍马屁,我们不熟,你再不躺回去,肉身很快就要成活死人了。” “哦。” 生魂往下一躺,嘴里叨叨,“等我醒来再同你说。” 大可不必。 七公主魂魄归体,她就走人。 余妃盯着看了又看,“唐姑娘,你在跟谁说话?七公主怎么还没醒过来呀?” 正要离开的唐时锦微微蹙眉。 生魂又坐了起来,“为什么躺不回去了?” 唐时锦掐了掐手指头,算算时间说,“魂魄离体太久,躺回去也没用了。” “啊?”生魂微愣。 这么说,它回不去了? “什么?”余妃听到唐时锦说没用了,心都沉了下去,“唐姑娘,你是说我的落落,醒不过来了?” 生魂自己也很失落,没想到自己就这么嘎了。 它叹了声,“唐时锦,是唐逆找你来救我的吧?” 唐时锦捻手指的动作微顿,琢磨着要不要加点酬金,要七公主醒过来,还得多费点功夫。 “算是吧。” 她随口应了声。 生魂撇撇嘴,看着自己的肉身叹气,“你去告诉你弟弟,本公主不要他负责了,但他得为本公主守孝三年,才能去找别的女人!” 唐时锦:…… 她挑眉看着生魂,指尖闪着一缕金色的光泽,“为你守孝?怎么,难道我那个便宜弟弟对你做了些不可描述的事?” 突然就有八卦的味道了。 唐时锦表示先吃瓜。 “你是指私定终身?”生魂撇嘴,“唐逆不敢。” 唐时锦心想,他要是真敢,她反而要高看这个便宜弟弟了。 生魂看着余妃,低声道,“当着母妃的面,我不敢说,现在母妃看不见我,说说她也听不见,平时我母妃都瞧不上唐逆,说他配不上我,母妃想给我找个位高权重的驸马。” 唐时锦点头,表示理解。 这个时代,公主犹如天上月,也不是谁都能高攀的。 “我听唐逆提过你,你不是会算命吗,本公主早就想找你算算,你说唐逆有没有福气做驸马?”生魂偷偷的问她。 唐时锦看了看生魂,又看了看它肉身的面相,“福气有,但不多。” “什么意思?” 唐时锦摇头,“没给钱,不说。” “真小气!”生魂哼声,“你要多少银子,本公主给你。” “不算。” 她说。 生魂皱眉,“为什么不算?” “不想算。” “……” 生魂似乎有些无语。 从面相上看,它和唐逆,有缘,没结果。 不算也罢。 余妃急的直跺脚,“唐姑娘,你究竟在神神叨叨说些什么?七公主到底怎么样了?你说句话啊,你,你可是拿了我八九万两银子的!” 若是七公主醒不过来,银子可是要还回来的! “你胃口这么大,居然要我母妃八九万两银子?母妃全部的积蓄也不过如此了。”生魂说。 唐时锦勾唇,“你是觉得你的命不值这些银子?我肯救你,说明你的命值这个价,若你是个作恶多端的,别说八九万两,就是八九十万两,我也不救。” 生魂顿时没话说了。 它深深地叹了口气,“那现在怎么办?我回不去肉身,你还好意思拿我母妃的银子吗?” “你如果死了,岂不是砸了我的招牌。” 唐时锦气定神闲,她指尖捻着一缕光泽,语气淡淡,“攒点功德不容易,余妃的银子要少了。” 生魂嘴角抽了抽。 它看着唐时锦指尖的光芒,那便是功德吗? 没等它开口,唐时锦便将功德点在它眉心,生魂只觉得被一股非常治愈,非常温暖的光芒包裹着,仿佛洗涤了她的灵魂。 唐时锦两指一弹,“回去吧。” 生魂倒回肉身里。 片刻后,昏迷的七公主眼睫轻轻颤了颤,然后睁开了眼睛。 “她没事了。”唐时锦语气没什么波澜的说。 余妃立马坐上榻,拥着七公主喜极而泣,“落落,你终于醒了,吓坏母妃了,你这孩子要是再不醒,母妃都想着,让那唐逆给你陪葬算了。” 唐时锦嘴角抽搐,倒霉的便宜弟弟。 “母妃……”萧落讪讪,提醒余妃,唐时锦还在呢,“我母妃说笑的,你别介意。” 余妃也跟着呵呵,“是啊,本宫说笑呢,唐姑娘别放在心上,本宫还未谢你,救活了七公主,不枉费本宫掏空身家,当然了,七公主能醒来,全仰赖唐姑娘道法高深。” 她心中羡慕唐时锦会赚钱啊。 这几万两,几万两的银子,轻松到手,赚钱简直不要太容易! 唐时锦淡淡,果然,看着别人赚钱,都觉得容易。 实际她水里捞鬼,鬼中捡七公主,又附赠功德才把人救回来,已经超出她的预期了。 出宫的时候,唐逆一句话没说。 唐时锦调笑,“你不问问我,七公主有没有救回来?” 唐逆勾了勾唇,“阿姐出手,公主肯定无碍。” 唐时锦摇头,“差点救不回来。” 唐逆一顿,看着她。 唐时锦笑道,“紧张了?” 唐逆没说话。 “七公主的生魂跟我说,她不要你负责了,但要你为她守孝三年呢。” 唐逆抿唇,“没有的事。” 唐时锦挑眉,“一般说没事,就是有事。” 唐逆:…… “真没事,我送阿姐出宫。” 他快走几步,不让阿姐有机会问他。 出宫后,在宫门外看到一个风光霁月的身影,背对着她们。 金色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唐时锦脑子里突然想到一句话,天宫仙尊不过如此。 第207章 唐娇娇,黑化了 怎么会有人,连背影都如此好看迷人。 那人转过身,唐时锦微微勾唇,是十九王爷啊。 “阿锦,事情办完了?” 唐时锦轻轻点头,“嗯。” 萧宴笑了笑,“本王送你回去?” “王爷是来接我的?” 唐时锦笑的眉眼弯弯。 十九王爷笑起来真好看,他一笑,好像连阳光都不那么刺眼了。 但,好看归好看,十九王爷印堂发黑,有霉运。 “主子听闻唐姑娘进宫,一早便来等着唐姑娘了。”高枫笑说。 萧宴瞥他一眼。 高枫讪讪,“属下多嘴了。” “说得好。” 不妨主子夸了他一句。 会说多说点。 高枫顿时眉开眼笑,“主子愿意为了唐姑娘鞍前马后,唐姑娘叫主子干什么,主子就干什么,唐姑娘叫主子往东,主子绝不往西!” 唐时锦:…… 萧宴:…… 你是个会比喻的。 虽然但是……说的好。 唐时锦噗嗤一笑,说笑道,“看来我上辈子也是做了好事的,否则哪能让帝王星为我鞍前马后。” 她想,若能得十九王爷眷恋,记挂,上辈子不得是拯救了银河系啊。 “同理,本王上辈子想必也积了德,才会遇见阿锦。” 十九王爷语气轻柔,眉眼含笑。 高枫默默地后退几步,这腻人的气氛,但凡靠近一点,都是他多余! “无需看上辈子,王爷这辈子安邦定国,也是积了大功德的,遇到我,我自然要保王爷逢凶化吉。” 唐时锦清亮的眸子带笑,“我有些饿了,王爷请我吃饭吧,我替王爷消灾解难。” 十九王爷有点小霉运哦。 不过遇到她,就代表十九王爷不会有事。 “好。”萧宴一口答应。 能和阿锦一起吃饭。 他求之不得。 唐时锦便说,去光顾陆胖的香满楼。 “依你。” 阿锦叫那人陆胖,说明她没把陆貅当成男人看。 陆貅:怎么他在十九王爷眼中,就不是男人了? 十九王爷是个会‘曲解’的。 熟门熟路的来到香满楼,伙计很热情的将她和十九王爷领去最好的雅间。 “唐姑娘,这次可还要按照上次的菜色来一份?”伙计笑着问。 唐时锦摇头,“今日就我和王爷两个人,菜不用多,上次的一半吧。” “好勒!” 伙计应下,又为她和十九王爷上了茶水,这才去准备酒菜。 雅间的窗户是开着的,从窗户看下去,下面就是熙熙攘攘的东大街,人来人往,热闹极了。 唐时锦尝了口茶水,意味深长的垂眸,瞥了眼窗外。 不多时,伙计便端来了酒菜,从萧宴身边摆上桌。 上菜的瞬间,趁人不备,伙计掏出藏在托盘底下的短刀,猛地刺向近在咫尺的十九王爷! 刹那间,一缕寒光划过萧宴眼角,他深谙的眸子动了动。 ‘啪嗒!’ 唐时锦打了个响指,那短刀上的寒光就抵在十九王爷的下颚线上。 伙计试图用力,但就是推进不得。 仿佛有一层屏障,挡在十九王爷的肌肤上。 萧宴侧目的一瞬间,唐时锦一挥手,一股极强的风刃将伙计掀开。 咣当一下。 短刀掉在十九王爷脚下。 “阿锦。” “王爷别怕,就是只阴鬼附身罢了。” 萧宴勾唇,这点偷袭,他倒还未曾放在眼里。 但阿锦让他不怕,他便不怕。 十九王爷神色淡然的坐着,伙计翻身爬起来,一双眼睛里一片漆黑,龇牙咧嘴的对十九王爷露出凶相。 十九王爷瞥一眼,眸光幽深,凛冽,威严,凶相毕露的伙计反被萧宴的眼神吓住了。 须臾,它亮出鬼爪,面相更加凶恶,像是被人操控一般,奔着十九王爷撕咬过去。 这时,唐时锦手指一抬,一股沉重的力量,就像一座山从高处落下,压在伙计身上,他瞬间趴在地上。 随后,唐时锦指尖带着灵力,五指一抓,便将附身在伙计体内的阴鬼揪了出来。 捏在手里。 “放开我!” 那鬼还是个女的。 唐时锦瞧它,有点眼熟。 “唐娇娇的丫鬟。”十九王爷为她解惑。 唐时锦想起来了,“木槿是吧?” 听说它死在了十九王爷手上,这是报仇来了? 唐时锦呵笑,“唐娇娇让你来的?” 女鬼:“呸!该死!害人精!臭男人!都该死!” 唐时锦:…… 看着这个精神状态不太对的女鬼,她有点同情,“唐娇娇对你做了什么?怎么跟个二傻子一样。” 女鬼朝她吐出舌头,想缠用长舌缠她脖子,被唐时锦用筷子夹住。 她摇头道,“可怜哦。” 她最见不得糟蹋鬼的人了。 养鬼训鬼,把鬼养成蛤蟆物种,训成二傻子,这不是糟蹋鬼么。 女鬼:“呜呜!丧开窝!” 唐时锦夹着筷子,绕了几圈,女鬼的舌头绕在筷子上,然后一拉一拽,将女鬼的舌头拔了出来。 “舌头不能随便吐的,不礼貌。” 女鬼呜咽一声。 唐时锦又把筷子塞回女鬼嘴里,把舌头给它接了回去。 “害人精……呜!” 一张嘴,舌头又没了。 唐时锦用一双筷子,夹着女鬼的舌头,拔舌道,“做鬼也得讲礼貌,不能随便骂人,记住了吗?” 女鬼:想骂!舌头没了。 唐时锦将舌头钉在桌上,指尖祭出一缕幽绿色的火焰。 女鬼看见那火,转身就想逃,可它哪里能逃得过冥火。 火焰上身,女鬼顷刻间燃烧起来。 它惊恐的喊了句,“小姐救我!” 然后便在冥火下化为灰烬。 “落在我手里,阎王来了都救不了你。” 唐时锦眸色幽冷。 她一摆手,筷子夹住的舌头一并扔进冥火里,一起焚了。 窗外街道的角落里,唐娇娇面色冷白,目光阴森的盯着唐时锦那扇敞开的窗户。 唐时锦偏头看去,眸光冰冷又犀利。 察觉到木槿被灭,唐娇娇未曾逗留,转身就走。 很快就消失在人群里。 她现在,还不是唐时锦的对手。 唐时锦掐了掐手指,缓缓勾唇,“唐娇娇,变了。” 她一眼看出,唐娇娇身上充满了阴煞之气。 想必是炼了什么邪术。 唐娇娇,黑化了。 第208章 阿锦可要保护好本王 十九王爷没什么表情,“阿锦觉得是谁在背后帮她?” 唐时锦轻笑,“我算着,唐娇娇得了‘贵人’相助,因果循环,也许我们不费什么事,就能扫除一大障碍。” 萧宴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阿锦说的是太子?” “太子自作孽,必遭反噬。”唐时锦意味深长的挑眉,“但要说是谁帮了唐娇娇,奇怪,似乎是个谜。” 她算不出来,说明对方的修为不在她之下。 能掩盖自己的痕迹。 唐时锦与萧宴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的想到了一个人。 “道尊。” 唐时锦勾唇,“我对这位道尊越来越好奇了,如果是我师父他老人家,那我得说一句牛逼!” 十九王爷似乎没太听懂,唐时锦笑笑说,“没事,表达激动的情绪而已。” 萧宴颔首,“若是本王的师父……” “一样牛逼!” 萧宴一笑,泰然自若道,“道尊若是阿锦的对手,便不会如此藏头露尾,可见阿锦也很牛……” 哔? 他理解为,很厉害的意思。 唐时锦认真的点头,“我就当王爷是夸我了!” 萧宴:难道不是吗? 这句话,难道不是夸赞? 十九王爷琢磨着,以后听阿锦说话,还得细细品味才行。 唐时锦低下头,准备干饭,结果发现,筷子没了。 下一秒,十九王爷便将他的筷子递了过来,“用我的吧。” 唐时锦微顿。 萧宴说,“本王未曾用过。” 他担心,阿锦是嫌弃他用过的。 唐时锦笑了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一会儿再让伙计拿双筷子来。 萧宴勾唇,阿锦不嫌弃他。 他又道,“阿锦可是看出唐娇娇修炼了什么功法?” 他方才,顺着阿锦的视线瞧了眼,没看清唐娇娇的脸,倒是看到唐娇娇身上有黑气。 “不是功法。”唐时锦说,“没看错的话,是禁术,王爷果然是开过阴阳眼的,唐娇娇身上那也不是什么黑气,是凶煞之气。” 听起来似乎很厉害。 但肯定不如阿锦。 “阿锦猜,唐娇娇想做什么?”十九王爷笑着问。 需要猜么? 唐时锦无所谓的笑笑,“唐娇娇对我心怀怨恨,想杀我是毋庸置疑的,至于王爷,你杀了木槿,又令她难堪过,她自然也不会放过你,不然也不会让木槿来寻仇。” 十九王爷不置可否。 眸光幽冷。 唐娇娇想对阿锦不利,下次从京畿营里横着出来的便是她的尸体。 “唐娇娇应是得了高人指点,又将木槿的阴魂召了回去,我猜方才的附身刺杀,应该是唐娇娇觉得自己修炼邪术小有所成,所以迫不及待想试试成果,便拿王爷试手。” 唐娇娇成了煞,不算人不算鬼,只能算邪祟。 而且,唐娇娇确实小有所成了。 清风楼之事过去并没有多久,她便养出这么重的煞气了。 怨气越重,邪术的成效就越快。 但,唐娇娇现在最恨的,应该是太子吧? 她难道蠢的看不出,清风楼之事,是太子算计她? 萧宴顿了顿,非常认真的说,“阿锦可要保护好本王。” 唐时锦一愣,然后掏出一张护身符,说,“王爷身上有我的五帝钱,再加上这张护身符,带在身上双重保险,只要王爷离我不是太远,我都能感应到,绝对能保证王爷的安全。” 萧宴抿唇。 其实他的意思是,他想呆在阿锦身边。 最好不超过三米的那种距离。 看他不说话,并且表情有些迟疑,唐时锦以为他有犹豫,便说,“王爷不信?” “阿锦的话,本王自然信。”他道。 唐时锦点头,“替王爷找回全部的紫气之前,我肯定不会让王爷出事的。” 待他命格归拢,她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本王觉得,呆在阿锦身边更安全。” 阿锦缺了情魄,于感情上不免迟钝,所以,要想阿锦明白他的心思,他得说的更直白些。 唐时锦想了想,“也可以。” 这时,伙计就捂着脑袋醒了过来,“我怎么在地上,唐姑娘,我这是怎么了?” 他不是来给唐姑娘上菜的吗。 “你运势有点低,不过没事了,这张符你拿着,带在身上可保平安。” 唐时锦掏出一张平安符,给了伙计。 伙计被附身,身上多多少少会沾染些阴气,她画的符,都有灵力,可以帮他消除阴气。 “谢谢唐姑娘,小的再去给您上菜来。”伙计感恩戴德的说。 唐时锦笑笑,“再给我准备双筷子。” 伙计一并应下。 … “唐娇娇。” 唐娇娇回到唐家,便见唐逆站在她面前。 她表情有些冷淡,“四弟有什么事吗?” “听闻你问父亲拿了三千两银子去救人,未曾与祖母报备,但人并未救回来。” 唐逆没什么表情的说,“祖母如今问起此事,自该由你去解释那三千两银子的去处。” 唐娇娇眼神闪了闪,“银子是父亲拿的,为何要我去解释?” 唐逆皱眉,“父亲是拿给你的。” 那又如何? 唐娇娇正要开口,便看到长廊拐角处唐啸铭的身影,她顿时收敛了气息,换了副娇弱的脸色,“四弟,那银子我真的是拿去救木槿的,只可惜……十九王爷的人收了银子,却还是没有放过她。” 第209章 上梁不正下粱歪 唐逆眸色沉沉。 她是不是觉得,他看不出她在做戏? “你们在说什么呢?” 唐啸铭走了过来,说道,“唐逆,不是说过让你少在家中摆官架子,对娇娇要敬重些,没准儿你将来的前程,还得靠娇娇照佛一二呢。” 唐逆无语,“是父亲自己想要她照拂吧?” 唐啸铭一瞪眼,“你怎么跟为父说话的!越来越不知礼数了!” 唐逆暗暗的翻了个白眼。 心中暗道父亲是老糊涂了。 唐娇娇和太子那档子事儿,父亲难道心里没数? 父亲还指望日后靠唐娇娇提携? 不孝顺的说,父亲怕是脑子进水了。 然则,唐啸铭就是这么想的,魏氏带着她那三个不孝子,离开了唐家。 唐玉延虽有出息,但心不在唐家了,哪里还指望的上。 唐令仪和唐时锦,那更是忤逆不孝的,唐啸铭提起来就觉得烦。 眼下唯有将娇娇送上太子妃的位置,待将来她飞黄腾达,甚至母仪天下,或可保唐家的富贵绵延。 “我真怀疑以父亲的脑子,是怎么当上这个侯爷的。” 唐啸铭一个瞪眼,唐逆又说,“我现在不同父亲讲这些,父亲从库房拿了三千两银子给唐娇娇,并未告知祖母与我娘,如今祖母问及这笔银子,就请父亲和唐娇娇去祖母面前说明,这笔钱并非我娘管家不当才丢失的。” “你是在命令为父吗?”唐啸铭吹胡子瞪眼,但眼底明显心虚,“怎么为父作为一家之主,连这点银子都动不得了?” 三千两银子是他拿的,他并未记入府里的公账上。 “父亲动得,但不该连累我娘替父亲背黑锅。”唐逆表情冷淡的说。 “你不愧叫唐逆,我唐家都是些逆子!”唐啸铭气道。 他当初就觉得,唐逆的名字没取好。 取个逆字。 打小就忤逆。 要不是在大理寺混了个官职,他是唐家最没出息的一个! “父亲抱怨的有理,毕竟上梁不正下粱歪。” 唐啸铭气的跳脚,“放肆,你是在骂为父啊!” “唐家本可以有大好前途,二哥有出息,大姐孝顺,阿姐更是可保唐家一帆风顺,可这大好的前途,生生被父亲作没了,唐家如今的现状,父亲可满意了?” 唐逆确实忤逆,说话不想给这糊涂的父亲留情面,“父亲选择唐娇娇,要护着唐娇娇,我没话说,但,父亲既然抬了我娘做侯府夫人,那就该给她应有的尊重,而非踩着我娘耍你们的威风。” 唐啸铭如何听不出,他是在给他娘抱不平。 唐逆如今翅膀硬了,敢说教他这个做父亲的了! 唐逆一直敢,只是之前,家中有魏氏当家,不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 “从前母亲在,我娘虽为妾室,却也从未受过委屈,做了夫人反而要受冤枉,父亲觉得合理吗?”唐逆语气有些嘲弄。 他是真怀念魏氏在家的时候啊。 他虽非魏氏亲生,魏氏却从未刻薄过他。 待他与二哥一视同仁。 这声母亲,是他对魏氏的敬爱。 当然,他也爱他的生母。 “你个逆子你知道什么,哪有当家主母不受婆母教诲的,魏氏早就不是我唐家夫人了,你还称她母亲,你也不怕气坏你生母!” 唐啸铭恨铁不成钢的骂,“老太君说你娘几句,让她听着便是,那银子是我拿给娇娇的,那也是为了救人!你要实在见不得你娘受委屈,你去同老太君说清楚便是,为了一些黄白之物,跑来谴责你的父亲,唐逆,你可真是孝顺啊!” 唐逆皱眉,抿唇没回嘴。 “你不要以为你在大理寺混了个一官半职,我就不敢对你动家法了!”唐啸铭威吓道。 唐逆冷淡的垂下眸子,“父亲说拿银子是为了救人,救回的人呢?父亲什么时候这么大度了,三千两银子救一个下人。” 唐啸铭被讥讽的面红耳赤,“为父做事,何须向你说明,唐家还轮不到你当家!” 说完,他哼的一声,“娇娇,我们走!” 唐娇娇勾唇,嘴角挑起一丝不屑。 她喜欢唐啸铭的奉承。 唐啸铭其实觉得理亏,这才想赶紧走。 三千两银子救一个下人,老太太知道了,定然不同意,所以他才没同老太太讲,偷偷将银子拿给了唐娇娇。 结果,人却没救回来。 死在了十九王爷手上! 十九王爷那是什么人啊?唐啸铭如何敢得罪他? 他也不敢去问十九王爷将银子要回来啊。 实则,唐啸铭就像个糊涂蛋,被唐娇娇耍的团团转。 三千两银子,唐娇娇早就私吞了。 根本就没拿去救木槿。 唐娇娇要随着唐啸铭离开,唐逆面无表情的抬手,绣春刀横在她面前,“银子的事不说清楚,谁也别想走。” “放肆!”唐啸铭气的太阳穴突突的跳,“唐逆,你敢在家动刀?” “父亲,什么样的恶人我没见过?你觉得我不敢吗。” 唐逆目光冰冷。 唐啸铭面部肌肉抽搐了两下,气的咬牙切齿,好啊! 一个两个的,都不将他这个做父亲的放在眼里! 都不尊重他! “你娘都没说话呢,轮得到你出头吗!”唐啸铭怒吼。 “父亲,不妨告诉你,我娘这个侯夫人,不做也罢,远不如做妾室来的舒心。” 母亲二哥不在,今日他便要整顿家规,否则长久下去,唐家只会更加乌烟瘴气。 “你……”唐啸铭气的说不出话来。 最后,唐啸铭被逼无奈,去了唐老太君那里,说明拿三千两银子是他拿的,于李氏无关。 老太太这才忍怒,放李氏回去。 回到自己一方小院,李氏不放心的看着唐逆,“儿子,你是不是又威胁你父亲了?方才看他的脸色,像是要吃人。” 儿子有出息,是好事。 可唐啸铭看唐逆那眼神儿,好像要喷火。 “阿娘不必担心,父亲没那个胆子,真的跟我来硬的。”唐逆面色凝重的说,“倒是阿娘,真的愿意做这个侯夫人么?” 李氏是个软脾气的,她叹了声,“若是从前夫人在,我做个妾室自是没什么,夫人是个好主母,不会薄待我们母子,可如今夫人不在了,即便我不做这个侯夫人,老太太怕是也会安排你父亲娶个继室回来,若再娶回个年轻貌美的,只怕我们的日子更不好过。” 唐逆拧眉想反驳,李氏又道,“再说,只有我做侯夫人,你才能是嫡子啊!” 第210章 厚着脸皮来买符 嫡子庶子的,唐逆其实并不在乎。 男子汉顶天立地,靠的是自己的真本事。 “罢了。”唐逆叹了声。 阿娘终究没有魏氏的魄力和果决。 否则,便是离了唐家,他也能养活阿娘。 “阿娘,人只有自己硬气了,才不会受人欺负,祖母和父亲只敢捡软柿子捏,如今我已成人,在唐家,亦可为阿娘争来一个公平。” 唐逆严肃的说道,“阿娘自己也不可太过软弱了,不必处处小心讨好,伏小做低,要学学魏氏的气魄。” 李氏眼神闪了闪,忽然发现,她的少年郎,亦可为她撑起一片天了。 她红着眼眶,欣慰的点点头,“阿娘知道了。” 唐娇娇回到房间,就怒摔了一套茶盏,“该死的唐逆!该死的唐家!” 唐逆,唐时锦,个个都来欺负她! 都是因为唐家,害她受尽了委屈! 她心中的恨意,逐渐从唐时锦等人身上,转嫁到了整个唐家。 再等等,等她炼成凶煞,必要叫那些欺辱过她的不得好死! 唐娇娇眼神凶狠异常,带着恨意,浑身煞气环绕。 突然,她感觉腹部有异动,像是有东西踢了她两脚。 她目光一颤,手指抚摸着肚子,“孩儿,是你吗?” 肚子里的东西又踢了她一脚,像是回应。 唐娇娇忽然笑了,她深吸一口气道,“你也想杀了他们,为娘出口气对不对?等我们功法大成,就能把他们的头拧下来!” 但是,腹中的胎煞并没有平静下去,反而越动越凶。 唐娇娇顿时变了脸色。 脸色煞白。 好痛! 像是有东西在拉扯她的肠胃,撕咬她的内脏。 “别动了!”唐娇娇白着脸,按着肚子忍痛咬牙道,“不要再动了,我带你去找吃的……” 说完,她化作一缕黑烟,从房间消失不见。 … “今日的符箓卖完了,几位夫人请回吧。” 唐时锦吃完饭回来,就听到大姐冷然的声音,她脚步微顿。 “方才我还瞧见有人买走了符纸,怎会没有?你面前那些符箓又是什么?” 谢夫人着急的说。 “这不是夫人要的护身符,夫人要买符,不如去庙里求一道平安符吧,不需要花钱,拜两拜即可。” 唐令仪面无表情的说。 谢夫人有些迟疑,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唐令仪有些针对她。 而且说话有些尖酸刻薄! 不都说唐大姑娘知书达理,秀外慧中么? 另外两位妇人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她们跟谢夫人一样,都是来买符的。 “唐大姑娘可是觉得我们买符不诚心,我知道唐姑娘画符捉鬼的价格,特地带足了银子,还请唐大姑娘通融一下。” 徐夫人说道。 虽然唐令仪态度不好,但她们急于求符,对方的符箓又是有口皆碑的,想来傲气些也是难免的。 毕竟听说这家店的符纸不愁卖。 唐时锦的道法,更是连十九王爷和崇王等人都信服。 徐夫人摆摆手,身后的侍从便拿出一匣银子,粗略一看,少说有三百两。 徐家是武将,徐夫人做事也豪爽。 只是,见她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银子,谢夫人和另外一位林夫人的脸色就不太好了。 “徐夫人,你怎么能出这么高的价钱呢,你这不是哄抬价格么!” 谢夫人拿帕子轻轻按压嘴角,压低了声音说。 徐夫人看了她一眼,“谢夫人舍不得银子,不买便是,唐大姑娘方才不也说了,庙里有的是平安符,谢夫人去拜一拜,不需银子,便可求到。” 就是那符纸,有没有用就不知道了。 谢夫人被怼的脸色难看了一瞬。 庙里的符纸,就是求个心里安慰罢了,谢夫人如何不知。 “她已经去求过了,只是谢小姐并未好起来,对吗?” 唐时锦走进来,语气淡淡。 谢夫人面色有些僵,她确实去庙里求过了,但求回的符纸,并无作用。 不得已,这才求到唐时锦的店里来。 谁知,唐令仪却不给她好脸色瞧! 当初谢归的事情上,她谢家还花了重金酬谢唐时锦呢。 她怎么能翻脸不认人呢? 思及此,谢夫人脸色明显冷沉下来,“唐姑娘,你开门做生意,哪有对上门的客人冷言冷语的道理?再说,你不是同我家谢恒还有些交情吗,我儿谢归的事,也没少给你酬金,我登门买符,怎么你姐姐是在欺客么?” 唐令仪皱眉,正要说什么,被唐时锦安抚下来,她淡笑道,“谢夫人,并非我大姐欺负你们,遇事皆有因果,谢夫人不如回去问问谢小姐,这因果是什么?” 谢夫人听的眉头一皱,“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大姐说符箓没有了,就是没有了,谢夫人请回吧。”唐时锦语气淡淡。 另外,她看谢夫人印堂发黑,有倒霉相。 谢夫人脸色十分难堪。 她以为买张符而已,会很顺利,没想到,唐家姐妹突然这么不给她面子! 谢薇已经病了好几日,看过郎中都瞧不出病因,吃多少药也不见好。 谢夫人这才怀疑,她是不是撞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便想来买张符,挡一挡。 一旁的徐夫人听出些门道,她道,“唐姑娘,我是诚心来买符的,小女近日总是噩梦不断,我想为她求一道护身符,保一保平安。” 她态度诚恳多了。 “徐夫人,请回吧。”唐时锦淡笑着拒绝。 林夫人见状,也就不开口了。 知道自己多说无益。 于是冷哼一声,起身走了。 京城又不止唐时锦一人会画符。 开门做生意,竟还挑客人,她有银子还怕买不来符吗? “不卖就不卖,我就不信我买不到能治病的符纸!” 谢夫人冷哼,甩袖走了。 这位谢夫人,其实知道自己理亏,因为她知道那日谢薇和唐令仪发生冲突的事,谢薇回去便同她说了。 吐槽唐时锦的符纸卖的贵,又说唐令仪说话难听,咒她倒霉,找她晦气,两人闹了些不愉快。 起初她并未当回事,但私心里总归是偏向谢薇的,于是告诫谢薇,以后莫要同唐令仪来往便是。 谁知,谢薇没过两日,便病了。 如同徐夫人所说,夜里总是噩梦不断,没两天就病的下不来床。 谢夫人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只好厚着脸皮来唐时锦店里买符。 第211章 她,不是人! 徐夫人无奈,只得跟着离开。 所有人走后,唐令仪叹了口气,“小锦,我擅自做主,不卖给她们,你会不会觉得我不会做生意。” 她有些担心。 卦店毕竟是小锦的。 符箓也是小锦画的。 她担心自己是越俎代庖了。 唐时锦摇头轻笑,“你是我大姐,你说怎样就怎样,你开心就好。” 唐令仪笑的温暖,说,“我就是气不过,谢薇既然信不过你的符,又何必来买。” 唐时锦掐了掐手指,道,“谢家小姐无事,倒是谢夫人,从面相上,她运势比较低,大概要倒霉。” “我说了些话,吓唬她们,没想到她们真的遇到不干净的东西了?” 唐令仪抿唇。 小锦说过,遇到脏东西,轻则影响运势,重则致命。 如果谢薇和徐燕出事,她会不会沾上因果? “大姐其实就是想让她们诚心道个歉罢了,如果徐夫人再来,大姐想卖,护身符还是可以卖给她们的。” 唐时锦笑道。 而且她算着,徐家还会上门的,她得找机会,去一趟徐家。 “方才除了徐夫人和谢夫人,还有一位,是林夫人吧?”唐时锦忽然问。 “是啊。”唐令仪点头。 唐时锦勾唇,很好,都送上门来了,林家和徐家她都得去。 “一张护身符,保不了她们平安。”唐时锦意味深长的低声说。 小锦这么说,莫非徐、林两家都会见鬼? 唐令仪觉得,小锦好像另有谋算。 但她并未多问。 徐,林两家,都在七星方位图上。 她们来求符,只是因为徐,林两家的小姐在长公主府受了惊,又染上了阴气。 没有个生死攸关的大事,恐怕这两家不会轻易将紫气交出来。 还得等一个时机。 … “都说唐令仪是个有教养的,我看也未必!谢薇不过是同她拌了几句嘴,她便如此记仇,心胸实在是狭隘!” 谢夫人气的不轻,边走边骂,“还有那唐时锦,也是小气,又不是不给她银子,开门做生意,哪有将人往外赶的道理!这对姐妹俩,一个比一个怪……” 路过一条平巷,忽然,她听到巷子里有动静。 听起来像喘息声。 谢夫人顿住了脚步,探头往巷子里看去。 隐约能看到两个人影重叠。 倚靠在墙壁上,姿势看起来有些不雅…… “青天白日的,谁在那干些见不得人事,也不觉丢人现眼!” 谢夫人骂骂咧咧的走上去,心道,这定是哪家的小姑娘和情郎偷偷摸摸的偷情呢! 突然,那倚靠在墙壁上的‘情郎’,被人提了起来。 单手,扼住喉咙的那种提起来。 谢夫人顿时就傻眼了。 只见那男人的脚蹬了两下,随即,‘咔嚓’一声。 谢夫人听到了清脆的响声,那是喉骨被拧断的声音。 那男人不动了,脑袋和手臂以及蹬着的腿都垂了下去。 风一吹,感觉尸体都在晃。 谢夫人脸色青白,吓得嘴唇都在发抖,“啊!杀人了!” ‘啪!’ 男尸被仍在地上,谢夫人看清了杀人者的脸。 她目光惊恐,不敢置信的指着那人,“你,你是唐……” 下一瞬,唐娇娇就到了她面前,一抬手,就掐住了她的脖颈。 谢夫人瞪眼珠子,拼命拍打着脖子上那只手,“救……” 唐娇娇收紧力道,她连救命都叫不出来。 身边就跟了个丫鬟,在唐娇娇靠近的瞬间,便吓晕了过去。 只因唐娇娇此时的面相,过于恐怖。 嘴里有血,那双眼睛看着过于阴森,浑身黑气。 刚才那男尸,像是被她咬死的。 谢夫人挣扎中,无意间瞥见,男尸面容枯瘦,已然成了一具干尸! 像是被人吸干了精血。 “来的正好,我的孩儿还没吃饱呢。”唐娇娇笑容阴冷。 谢夫人只觉得头皮发麻,恨不得当场昏死过去。 她吸的,不单单是精血,还有精魄。 喂饱了胎煞,它才能长得更快。 而被她杀的那具男尸,正是当日在清风楼占有她的丑男人。 似乎杀了人还不解恨,唐娇娇一手掐着谢夫人,另一只手打出一团黑气,那具干尸顷刻间被黑气炸的粉碎。 谢夫人肝胆俱裂! 唐娇娇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怕了? 她,不是人! 唐娇娇浑身有一种阴森的张扬,她直接将谢夫人的魂魄吸出体外。 “谢夫人!” 突然,巷口传来一声喊,徐夫人带人赶了进来,瞧见遇袭的是谢夫人,她立马叫人上去搭救。 光天化日,竟有人当街害命! 徐夫人出现时,唐娇娇犹豫了一秒钟,为了不暴露自己,她甩手将谢夫人扔了出去。 然后一转身,人就化作一团黑烟,消失了。 “谢夫人,你没事吧?”徐夫人并未看清唐娇娇的脸,依稀只看到,是个女子的身形。 谢夫人也昏死过去。 徐夫人心中隐约有股不好的预感。 然则,她看不见,谢夫人有一缕魂魄,没有回到肉身里。 徐夫人也顾不上那么多,让人将谢夫人送回谢府。 再说谢家,谢薇一觉睡醒,感觉神清气爽,身上的病痛都好了。 她伸了个懒腰,从榻上爬起来,“果真是庙里的符纸管用,虽然符水恶心了些,但好在我不药而愈了。” 谢薇感慨道。 她记得昏睡前,母亲找人从庙里求了张平安符,又要烧成灰化在水里喂她喝下去。 谢薇是抗拒的。 但她病的浑浑噩噩,稀里糊涂就让母亲将符水给她灌了下去。 好在,还挺管用。 这符水没白喝。 谢薇想出去透透气,一出门,看到杵在她门口,沐浴阳光的身影,她愣了愣,“三哥哥,你在这干什么?” 谢寻冷冷的睨了她一眼,“十两银子的护身符,效果如何?” “什么?” 谢薇没听明白。 不想,谢寻一把抓住她的手,翻开来,她手心捏着一张符箓。 谢寻将符箓拿回,上面的符文已经变得很淡了。 “这符纸怎么会在我手里?” 跟唐令仪吵架那日,她不是把符丢了么? “这是我的。”谢寻好没气的说,“下次你要自己找死,也选个麻利点的死法,别去招惹唐令仪。” 谢薇抿唇。 从表情看,明显不服气。 “还有唐时锦。”谢寻补充道。 他将自己的护身符,给了谢薇,她这才好起来。 “三哥哥是在向着唐令仪她们姐妹说话么!我可是你的亲妹妹,你这么护着唐令仪,难不成花楼里的那些姑娘你都瞧腻了,又瞧上了唐令仪那样寡淡无味的?三哥哥是想换换口味么!” 她就是不服气。 唐令仪姐妹俩的符纸本来就卖的贵,凭什么不让说? 第212章 你对所有姑娘都这么说话么? 谢寻眸光冷淡,像看白痴一样看她,“你要不是我亲妹妹,我管你死活。” 谢薇气闷的咬紧唇瓣。 这时,徐府的侍从将谢夫人给抬了回来。 谢寻立即迎了上去,看到昏迷的谢夫人,他皱眉问,“怎么回事?” 人好好地竖着出去,怎么横着回来了? “谢夫人晕倒了,被我们夫人瞧见,我们夫人命我们将谢夫人送回来。” 徐府的侍从说着,便将谢夫人放了下来,“谢公子,人已经送到,我们就先回去了。” 谢寻颔首,“多谢。” 他掏出一些碎银子,给徐府侍从,“拿去买些茶水喝,有劳了。” 有赏钱,侍从自然也欢喜,道谢之后就收下了碎银,离开了谢家。 “母亲?”谢薇扶着人事不省的谢夫人,担忧的问,“三哥哥,母亲不会有事吧?” 从谢夫人青白的脸色,以他的经验来看,谢寻直觉不太好。 他沉声道,“先将人扶进屋,再去请个郎中来。” … 没过两天,谢家人再次上门。 唐令仪抬眸,看到谢寻的瞬间,她眼神闪了闪,语气很冷淡,“谢公子来买符吗?” 她现在对谢家人,并无好感。 尽管谢寻救过她。 但她也道过谢了,还把自己的护身符给了他。 也算还了他的人情。 “令仪姑娘,多谢。” 不想,谢寻却正儿八经的对她弯腰,作揖致谢。 唐令仪眉眼微动,“谢我什么。” 谢夫人来买符,她没卖,谢寻难道不知道? “你的符,救了我一命。”谢寻轻笑,看似玩世不恭又极为认真道,“唐姑娘说,是你的福泽庇佑了我,难道我不该谢你吗。” 唐令仪抿唇,“你对所有的姑娘家都这么说话的么?” 谢寻微愣,唐令仪是觉得他轻浮,不是真心道谢的? 若是平时,别人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他懒得解释。 说他纨绔放浪又如何? 但此时,他还是耐着性子,笑着解释一句,“我所言,皆出自真心,令仪姑娘不必多想,我对令仪姑娘绝无轻视的意思。” 唐令仪沉默。 一边说真心,一边又不让她多想。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的福泽为什么要庇佑他? 这种话也是能随便说的吗? 唐令仪确实不想多想,她道,“谢公子来做什么?” “来买符。” 果然,是为了谢家人来的。 也对。 他本来就是谢家人。 “没有。”唐令仪也一口回绝。 谢寻一顿,他上前两步,走到唐令仪面前,唐令仪坐在桌案后,他站在桌案前,两个人之间,隔着一张桌子。 阴影挡住了她的光亮,唐令仪抬头,他低头,两人视线正好对上。 谢家公子一双桃花眼,委实勾人。 难怪都说他是花楼常客。 她听说,谢寻上花楼,花楼里的姑娘都愿意不收银子,甚至花钱倒贴他…… 他这张脸,颇有几分雌雄莫辨,也过于妖魅了些! 唐令仪眼神晃了晃,垂下眸子,绷着冷淡的清声道,“我没有骗你,确实没有符。” 谢寻没说话。 似乎不信。 开卦店的,会没有符卖? 谢寻两只修长的手,撑在她面前的桌上,距离似乎离她更近了,“那这些,是什么?” 他手掌下,压着的都是符箓。 唐令仪不动声色的往后仰,“这些符,你拿回去无用,你母亲是被煞气冲撞,丢了一魂……”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谢寻打断她。 他记得,唐令仪不会算命吧? 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檀香,离的近了,唐令仪好似都能闻到,她默然道,“小锦早知你会来,同我讲的。” “原来如此。” 谢寻这回似是信了。 片刻后,他收回手,径直站了回去。 唐令仪默默的松了口气,不知为何,谢寻靠近,她竟有些紧张。 “谢薇得罪了你,我替她向你道歉。”谢寻忽而严肃道,“我母亲,还有救么?” 唐令仪想了想,“若将魂魄招回去,或许有救。” 谢寻拧眉,“如何招魂?” “我不会。”唐令仪摇头,“小锦没教我。” 而且是谢家人无礼在先,她肯同谢寻讲这些,已经是看在他帮过她的份上。 “生死有命,就这样吧。”谢寻没什么表情的说了句。 然后转身就走。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卦店外,唐令仪才垂下眸子。 唐令仪默默松开攥紧的手指,在桌上找东西,眼底有些乱。 “大姐,你在找什么?” 唐时锦出来就看到大姐在左右翻找。 “我找清……”一听到她的声音,唐令仪话音一顿,立马缩回了手,“没什么,方才谢寻来过,我已经按照小锦的话跟他说了。” 唐时锦抿唇,直勾勾的看着她。 唐令仪眼神有些闪躲,“怎么这么看着我?是我传错了话?” 唐时锦非常严肃,“大姐,你今天胭脂抹多了。” 唐令仪:…… 小锦是在打趣她么?她正儿八经道,“天气热了。” 唐时锦点头,“六月酷暑,确实越来越热了,大姐,清心咒在你右手边的符箓下压着。” 唐令仪沉默。 温婉素净的小脸上多了一丝羞恼。 “小锦。” “哈哈!我知道,我懂,谢寻长得还不错。”唐时锦哈哈一笑。 “……” 大姐害羞了。 唐时锦笑完,还非常贴心的把清心咒的经书给她翻了出来,“方便大姐随时翻阅。” 唐令仪娇嗔的瞪了她一眼,回击道,“小锦,比起谢寻,十九王爷更胜一筹吧?” “那倒是。”唐时锦直接说。 “……” 唐令仪静默的看着她。 随后默默地叹了口气。 罢了。 小锦看似不懂,实则心境清明,她毫不避讳,在她心里,十九王爷就像是最好的。 反倒打趣不到她了。 唐令仪笑了笑,结束这个话题,唐时锦忽然说,“大姐,来生意了。” 唐令仪抬眸,往她身后望去,徐夫人带着人来了。 “唐大姑娘,我家燕燕不懂事,与人一起说些闲话,原是我没教好,我回去查问清楚之后,便领着她来同唐姑娘道个歉。” 徐夫人一开口,就直入主题。 第213章 肚子里可以养鱼了! 徐夫人很爽快,开门见山,唐令仪也不扭捏,随即起身,上前两步,面色平淡的与唐时锦站在一起,“徐夫人,有礼了。” 徐夫人点点头,唐大姑娘果然有礼数。 她瞥了眼自家闺女,“徐燕,给两位唐姑娘赔个礼,道声歉。” 徐燕看了眼唐令仪,又看了看唐时锦,这对姐妹,站在一起,仿佛一柔一刚,刚柔并济,气度真好。 她倒也坦荡,“此前是我嘴碎,说了些你们的闲话,对不住,我向你们道歉,还请你们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乘船,别同我计较。” 徐夫人嘴角抽了抽,自家闺女这没文化的底蕴就要暴露了。 但,只要道歉了就好。 徐燕看起来,很憔悴,眼下乌青,黑眼圈很重,整个人虚脱般,有气无力。 精气神不足。 赔礼道歉之后,徐夫人就扶着她,叹声口,“闲话惹是非这个教训,想来她是记下了,唐大姑娘,还望你不计前嫌,我以后,让她做你的小跟班,跟着你好好学学为人处世的道理。” 徐燕:…… 为什么要她做唐令仪的小跟班? 徐燕想开口,但没力气。 算了。 不说了。 小跟班就小跟班吧。 总比每日这样病恹恹的好。 徐燕能感觉到,她其实没病,但就是浑身无力不见好。 铁定是见鬼了。 她望着唐家姐妹,定是像唐令仪说的那样,跟谢薇走得近,霉运传给了她们! 听说谢薇也病的不轻。 说了唐令仪和唐时锦闲话的几个,没一个好的。 都病倒了。 唐令仪偏头看了眼唐时锦,唐时锦对她笑笑,唐令仪便上前一步道,“徐夫人言重了,夫人今日来的早,符纸尚有。” 听她这么说,徐夫人松了口气。 只见唐令仪拿出一张护身符,给徐燕,“带在身上,回去多晒晒太阳。” 徐燕伸手接着,符箓拿到手里的瞬间,她感觉浑身一轻。 总有一股看不见的重量压在她身上,像是扛了一座大山。 此刻,那股重量和身上的阴寒都消失了。 徐燕感激的看着她,“谢谢你……但是我能不晒太阳吗?” 六月的太阳,万一晒晕了怎么办? 唐令仪笑了笑,“若是你想早点好起来,还是晒晒吧。” 小锦说过,晒太阳可以去去阴气。 “晒,我一定让她晒!”徐夫人摆手,连忙让人送上银子,还是上次那个匣子,里面足足三百两银子。 唐令仪想了想,全都收下了。 小锦画符不易,学的又是道法,与寻常闺阁女子学的些当家做主,料理家宅不同,她得为小锦多攒些嫁妆钱。 等来年从舅舅家搬出来,多的是使银子的地方。 突然就听到大姐心声的唐时锦:…… 什么嫁妆钱? 谁说要嫁人了? 不过,攒给大姐做嫁妆,还是可以的! 徐夫人离开后,林家也找来了。 同徐家一样,林夫人先是赔笑,说教两句之后,又让林家小姐林娰渔给唐令仪道歉。 林娰渔的情况比徐燕还要糟糕些,几日不见,她原本婴儿肥的脸也瘦的脱相,脸颊凹了下去,眼窝很深,脸上几乎没了血色,皮肤也变的青白,只有一双眼睛里,透着求生的渴望。 “令仪……对不起,我不该同谢薇一起,说你……和你妹妹的不是,我错了……我以后一定不传闲话,求你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救救我吧……我不想死呜呜……” 说着说着,她就哭了起来。 她很害怕…… 她现在这副不人不鬼的鬼样子,说不定哪天就病死了。 要是死了还是这副鬼样子,她做鬼都会被自己丑哭的…… 唐令仪扯了扯嘴角,“符纸尚有。” 道歉就有符。 她也不是见死不救的人,只是想让她们知道,饭可以乱吃,话是不能乱说的。 说错话是要倒霉的。 唐时锦勾唇,大姐越来越活泼跳脱了。 很好。 她喜欢大姐身上这种腹黑鲜活劲儿。 唐令仪拿出护身符,林娰渔迫不及待的抓了过去,像救命稻草般紧紧地攥在手里,符纸微微发烫,林娰渔感觉一股暖流传遍全身,她的手脚逐渐有些力气了。 阴冷的感觉也减少了很多。 于是,她哭的更厉害了……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越哭越凶了,莫非这符纸……没用处?” 林夫人着急的说。 心疼的给宝贝女儿擦眼泪。 林娰渔摇摇头,“母亲,我不疼了,也不冷了,我饿了……我要吃饭。” 林夫人连连点头,“好,母亲带你回家,吩咐厨房,做你爱吃的!” 林娰渔哭着点头。 她太感动了。 她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快饿死了。 没拿到符纸之前,她很饿,但是不想吃饭啊。 好像要把自己活活饿死。 想想都后怕。 母女俩相互搀扶着就要回家。 “林夫人。”唐令仪叫住,“您忘了付钱。” 林夫人顿住,讪讪笑道,“是,你看我,一高兴就忘了,不知这符要多少银子?” 她试探的问。 “徐夫人给了这个数。”唐令仪也没跟她客气,竖起三根手指。 “徐夫人真大方啊!”林夫人皮笑肉不笑的说,“拿银子给唐大姑娘。” 唐令仪,如今真是当家做主了啊。 侍从奉上银子,唐令仪清点无误,语气淡淡的说,“林夫人慢走。” 卦店斜对面,有一家地摊儿茶铺,谢寻坐在茶铺里,看着唐令仪迎来送往。 日落时分,唐令仪准时打烊,关店。 一出门,就碰到了谢寻。 她眼神微闪,“谢公子,你没走?” 这人怎么还在这? “令仪姑娘做起生意来,也是一把好手啊。”谢寻似笑非笑的哼了声,然后慢步走进唐令仪,表情有些冷。 唐令仪微微后退,“你想做什么?” “我打听过了,徐,林两家的小姐跟我那不长眼的妹妹一起,与你发生过龃龉,怎么她们上门买符,你高高兴兴地卖给她们,我找你买符,你就没有?” 他颇有几分逼问的架势。 唐令仪蹙眉,他以为,她是故意不卖给他的? “你一直在这看着?” 这人根本就没走? 不然怎么知道她卖符给徐夫人她们? 谢寻没说话。 他可不是没走么。 在对面的地摊茶铺坐了一下午。 看着她对别人笑脸相迎,对他就爱答不理的。 怎么? 谢薇开罪了她,她便迁怒到自己头上? 他冤不冤啊? “为了瞧令仪姑娘做生意,我喝了八壶茶水。”谢寻轻哼,冷冷淡淡的说。 肚子里现在可以养鱼了! 第214章 血脉压制 本是想喝酒的,又想着若是喝了酒靠近她,难免一身酒气,难保唐大姑娘不会嫌弃。 所以他将酒水换成了茶水。 唐令仪蹙眉道,“你如果觉得我是故意的,那你真的多虑了,我没有你那些红颜知己的心思,也没有故意为之,想吸引你的意思。” 谢寻:…… 他揣摩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 她该不会以为,他觉得她是在欲擒故纵,想引起他的注意吧? 唐大姑娘,好像想的有点多呀。 “我知道。”谢寻说,“我也没有引诱你的意思!” 说完,他又觉得这话怪怪的。 谢寻揉了揉眉心,心道喝茶也能喝醉么? 他怎么觉得自己喝的有些口齿不清了? 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啊。 互相撇清关系,唐令仪默然片刻,淡淡点头道,“符纸不是故意不卖给你的,招魂用的是特殊符箓,要小锦亲自画,店里不售卖。” 谢寻点点头。 他觉得自己有些不清醒了,不然干嘛在这枯坐一下午,灌了八壶茶。 “谢公子还有事吗?” 没事她要走了。 谢寻摇摇头,唐令仪没再多说,越过他就走了。 “公子,你没事吧?” 茶铺的伙计见谢寻站半天了,一直在揉肚子。 这位公子喝了一下午的茶,莫不是把肚子喝坏了? 谢寻幽幽的瞥了眼伙计,“无事,就是尿急。” 伙计:…… 需要他为公子指条如厕的路吗? … 唐逆当值去后,唐娇娇来到了唐逆房间,侍女正在为唐逆打扫屋子。 见到唐娇娇,侍女行了礼,“三小姐。” 打从魏氏离开后,唐家人还是称唐娇娇为三小姐。 唐娇娇微微点头,“我来瞧瞧,四弟走了?” “四公子刚走,三小姐有什么事吗,奴婢可以替三小姐转达。”侍女道。 唐娇娇摇了摇头,“没什么事,就是祖母差我来看看,四弟是不是又逃学不去书院了。” 侍女说,“四公子说今日要去大理寺当值呢,夜里没准就不回来了。” “既然四弟不在,我就先走了。”唐娇娇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然后离开。 侍女没看到,她指尖捏着一根头发,大概是早晨唐逆束发时断下来的。 夜里,大理寺发生了一桩凶案。 许多锦衣卫被伤。 作乱的,是内部人员。 “速去报备刑部与京畿营,大人如果再伤及弟兄,兄弟们可就要上手段了!” 有锦衣卫厉声道。 张波大喊,“不许伤害大人!” 锦衣卫被打伤了大半,就是因为对方是自己人,他们才畏手畏脚的没下死手。 发疯伤人的,不是别人,正是唐逆。 张波要上前,被人拦下,“那小子现在根本就是六亲不认,你想上去挨几刀不成!” “大人不对劲!”张波担忧的说,唐逆不可能无缘无故发疯伤人。 要不是大理寺人多,大家轮流上,拖住了唐逆,恐怕弟兄们死伤更多。 可好些弟兄都见了血,血溅到唐逆脸上,身上,他像个傀儡一样,不知疲倦,毫无反应! 傀儡! 张波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立马揪住一个锦衣卫,悄声道,“速去魏家,找大人的姐姐来!” “是!” 锦衣卫立马去传信。 下一秒,又有两个弟兄被唐逆踹飞,摔在张波脚下,好半天才捂着胸口爬起来。 手里捏着刀抱怨道,“这小子是不是又偷偷练功了!我们这么多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要不是看他年纪还小,我非得劈他两刀!” “你可别吹了,赶紧想想怎么把这小子压下来,咱锦衣卫好不容易有了根好苗子,疯了不合算。” 我们的小唐大人在锦衣卫里是团宠。 年纪大的叔叔哥哥们,都宠着他。 他自己也争气,这不,发疯将一众叔叔哥哥们打趴了。 “我已经让人去求救了,大家伙再坚持一下!”张波道。 叔叔哥哥们一对视,一咬牙,行吧,再坚持一会儿! “拿天罗地网来!” 年长的锦衣卫喊道,“今天非得把这小子打服贴了!” 魏家。 唐二郎匆匆而来,“小锦,出事了!” 他敲着唐时锦的房门,无人回应。 对面的门开了,唐时锦从大姐的房间里出来,“二哥,出什么事了?” 唐玉延顿时又转头朝她走去,“方才锦衣卫来报,说四弟出事了!” 方才他当值回来,在门口遇到了锦衣卫,一说唐逆出事了,唐玉延便立即前来报信。 唐令仪也探出头来,“四弟见鬼了?小锦你快去瞧瞧,锦衣卫不缺银子,不必同他讲姐弟情分,银子该收还是要收。” 唐时锦好笑,大姐现在收银子比她还积极。 “二哥,你等我一下。” 唐时锦转头,去背上了她的小布袋,说,“我们走吧,大姐,夜深了,你早些休息,不必等我了。” 等唐时锦赶到大理寺时,现场一片狼藉。 锦衣卫跟车轮战一样,一个一个的上,而最中心的,则是单挑一众锦衣卫的唐逆。 “小锦,他是不是鬼上身了?” 唐玉延看着发疯的唐逆,直皱眉。 说话间,一个锦衣卫被唐逆砍飞,朝着唐时锦砸了过来,唐时锦一抬手,手掌在那锦衣卫背后挡了一下,不至于让他摔惨。 锦衣卫回头看到唐时锦,差点没喜极而泣,“唐姑娘,你终于来了,你弟弟疯了呀!” 唐时锦嘴角抽搐,“没事,我能治他。” 眨眼间,唐时锦闪现在唐逆面前,看着发疯状态的唐逆,她歪了歪头。 ‘啪!’ 一个大逼斗,扇在了唐逆脸上。 举刀砍人的唐逆愣了一下。 唐时锦声音清冷,“清醒了吗?” 唐逆眼中的黑气凌乱了一下,但并未减退,他的瞳孔全被黑气覆盖,看不见眼白。 只知道拿刀砍人。 面容狰狞。 瞧着跟丧尸似的。 冲着唐时锦就是一顿鬼吼,提刀就要砍唐时锦的面门。 “看来还没清醒。”唐时锦眸色幽冷,抬腿就是一脚,踹在唐逆小腹上。 那一脚,好似千斤重,直接将唐逆踹飞。 砰的一声,狠狠地砸在地板上。 锦衣卫们齐齐傻眼了,吃惊的看着唐时锦。 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一个小姑娘,力气居然这么大! 不愧是做姐姐的,血脉压制啊! 第215章 你比较不要脸 唐逆不知疼痛,又爬了起来,下一秒,唐时锦迎面一拳,又打了过来。 粉拳落在唐逆脸上,不输铁拳的力道和威力。 唐逆脸上的肌肉颤了颤,“呸!” 吐出一颗牙来。 锦衣卫们看着唐逆被打,龇牙咧嘴的不忍直视,“真惨!” 打得好! 看那小子还发疯不发疯! 唐时锦身形移动的极快,前后左右,从头到脚,噼里啪啦就是一顿狂揍。 ‘咣当’ 绣春刀掉在地上。 唐逆喘着气,直直的趴在唐时锦脚下。 唐时锦还要抬脚,唐二郎轻咳一声,低声提醒,“小锦,脚下留情。” 再打下去,四弟就真废了。 他简直惊呆了。 知道小锦道法很厉害,没见过她打人也这么凶! 唐时锦抬眸,收回脚,给二哥一个面子。 “清醒了没?”她眸光清幽的垂眸问。 唐逆脸朝下,趴在脚下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慢慢的朝她竖起个中指。 唐时锦眯起眸子,还不服气? 她捏了捏拳头,唐玉延赶紧上前,“四弟这是在向你求救呢!” 唐时锦翻了个白眼,没理会二哥的强行解释。 唐玉延好心将唐逆拽了起来,被打成这样,应该老实了吧…… “尔等凡人,谁敢碰我!” 便宜弟弟嘶吼一声,扬起手就要掐唐玉延的脖子。 唐时锦啧的一声,啪的一下,一张符拍在了唐逆脑门儿。 发疯还发出中二病了。 唐玉延一松手,扶他作甚,“这回老实了。” “小锦,他这是怎么了?”唐二郎又问。 “没什么,中邪了。” 她暂时用镇邪符给镇住了。 “中邪?”张波和锦衣卫们上前道,“唐姑娘不是在大理寺设下了法阵吗?大人怎么还会中邪?” 自上次大理寺审鬼之后,便请唐时锦设了阵法,防止邪祟入侵。 “根源不在这。”唐时锦淡淡的说,“除邪一千两,谁付钱?” 锦衣卫们一愣。 然后齐齐后退,抬头望天。 动作整齐划一。 开玩笑,谁有一千两付给她! 唐逆是个好苗子,但,一千两贵了。 唐时锦嘴角抽了抽,“不是说大理寺不缺钱呢?” “缺!怎么不缺!”年长的锦衣卫大哥道,“我俸禄还没唐姑娘行走一趟挣得多呢!” 唐时锦无语。 “那这人,还救不救了?” 锦衣卫表示,“随你!” “……” 什么意思?她来了,锦衣卫就摆烂了呗? “再者说,唐逆不是你弟弟么?你们姐弟,救他不是天经地义嘛。”有人道。 唐时锦抬手,“亲姐弟,明算账,不接受道德绑架和白嫖。” 锦衣卫们集体沉默。 哪来的什么天经地义。 她大晚上的不睡觉,出来就是让你们白嫖加绑架的啊? 唐玉延叹了口气,“要不让人去唐家问问,这银子,该唐家来出。” 唐时锦挑眉,“甚好,不瞒二哥,他中邪的根源,就在唐家。” 唐玉延一愣。 小锦的意思,唐家有人要害四弟? 怎会?四弟现在可是唐家的顶梁柱,如今唐家的体面,就靠四弟撑着。 于是半夜三更,敲响了唐家的大门。 门房打瞌睡的小厮迷迷糊糊的来开门,“谁啊?这大晚上的……” 看清门外的人,小厮愣了一下,“二公子?” “四弟出事了,去请父……侯爷来。” 小厮这才看清,唐玉延身后,跟着几个锦衣卫,将唐逆抬了回来。 “是,小的这就去禀告侯爷!” 小厮不敢耽误,撒腿就去了。 厚重大门打开的瞬间,唐玉延搓了搓胳膊,怎么觉得有点冷。 很快,唐家亮起了灯。 唐啸铭正在睡梦中被叫醒,衣服都没穿好就催了出来,一脸不耐道,边走边骂,“那混账又惹出什么事来了?” 从踏进唐家的第一眼,唐时锦就看出,唐家已经被黑气笼罩了。 煞气冲顶。 她微微蹙眉,塞了张护身符给唐玉延,“二哥,拿好这张符,不要乱走动。” “小锦可是看出了什么?”唐玉延拧眉问。 “二哥不觉得唐家寒气有点重么?” 唐二郎颔首,从进门他便感觉到了。 非但寒气重,煞气更重。 但唐时锦没明说,怕吓着二哥。 锦衣卫将被符箓镇住的唐逆摆在唐家正厅,唐啸铭一来,看到唐时锦和唐玉延,火气更大。 指着她和唐玉延就骂,“你们两个孽障回来做什么!四郎是怎么回事?我让他不要同你们两个孽障来往,如今出了事,你们知道把人送回来了呜呜!” ‘啪嗒’ 唐时锦一个响指,祭了张禁言符,嫌弃的掏了掏耳朵,“聒噪。” 她看了眼唐啸铭,说,“你知道有种病叫狂躁症吗?长着嘴不会好好说话,大半夜的不嫌吵人啊。” 唐啸铭嘴都要气歪了。 瞪着她,眼珠子都得瞪出来。 “小锦,他不说话,你找谁要银子去?”唐玉延提醒。 唐时锦淡淡瞥道,“要想救唐逆,就给我好好说人话,听懂你就眨眨眼,我给你解了禁言符。” 唐啸铭心中怒火中烧,但口不能言,实在难受,无奈,他只能眨眨眼,先忍了这个逆女! 唐时锦一摆手,禁言符自动解开,唐啸铭忍怒道,“四郎怎会变成这样?” “中邪了,除邪救人,一千两。” 唐时锦言简意赅的说。 “他是你弟弟,你还要收银子?”唐啸铭额角青筋暴跳。 唐时锦好笑,“大晚上的我不睡觉,你当我来做善事的?” 唐啸铭一噎。 这孽障,无利不起早啊! “侯爷只说,人救是不救?若不救,我立马走人。”唐时锦懒得跟他废话。 浪费时间。 唐逆像个死尸一样横在那,额头上还贴了道符,唐啸铭一咬牙,“救!” 到底是自己亲儿子,哪能真的见死不救。 他可不像唐时锦和唐玉延这两个薄情寡义的孽障! “再一口一个孽障,我弄死你儿子。” 唐时锦目光薄凉的瞥了眼。 唐啸铭一瞪眼,乖乖闭嘴了。 “一千两,钱到手,再救人。”唐时锦伸手要钱。 唐啸铭气的吹胡子瞪眼,“为父还能少了你那点银子不成!” “能。” 唐时锦面无表情,“你比较不要脸。” 第216章 唐娇娇有孕了 “你!”唐啸铭气的头顶冒烟,唐玉延真担心老父亲被她气死,他轻声调和道,“四弟的安危要紧!” 唐啸铭狠狠地骂了一句不孝子,然后气冲冲的让人去取一千两银子来。 银子到手,唐时锦满意的收进小布袋里,然后转身就走。 “站住!” 唐啸铭吼道,“拿了钱就想走?唐时锦,你敢戏弄为父?” 唐时锦转头,像看白痴一样看了他一眼,“唐家养出了凶煞,侯爷想去看看么?” 唐啸铭一愣,“你说什么?” 唐时锦没理他,要不是看便宜弟弟对她态度还不错,她才懒得管呢。 彼时,唐娇娇正在屋里,痛苦的捂着肚子,傀儡咒术被破了,反噬到她肚子里了吗? 唐娇娇有些害怕,疼的脸色青白,如果肚子里的出问题,她岂不是要前功尽弃? 不。 她不能失败。 她咬着牙,叫肚子里的东西别闹! 她把目光,放在供桌上。 上面供奉着一尊神像。 “我肚子好疼……道尊,你帮帮我……”唐娇娇颤抖的握着神像,求助道,“帮帮我……求你,我不能功亏一篑!” 唐时锦来了。 又是唐时锦,坏了她的事! 下一秒,一团黑影出现,黑袍提着唐娇娇的肩膀,瞬间消失在房间里。 就在这时,房门开了,唐时锦进屋,察觉到屋子里有一缕似曾相识的气息。 她微微眯起眸子,“道尊,你说你有这么响亮的名字,总是逃跑不合适吧?” 无人回应。 唐时锦上前,拿起那个阴黑的神像,“既然阁下不回我,那我可就要砸了你的神像哦。” 唐时锦甩手,将神像往右侧一扔,‘砰’的一声响,神像砸在一幅画框上,惊了上面的鸟儿,神像则掉在地上,摔的粉碎。 同时掉下来的,还有一张黄纸。 剪成了翠鸟的形态。 唐时锦弯腰捡起黄纸,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屑,“阁下就这点本事么?传闻中的道尊怎么是个不敢见人的怂蛋呢。” 用一只鸟来监视她们。 她一捏,黄纸就在她手里化成一缕灰烬。 神像砸碎的瞬间,唐逆嘴里吐出一口黑气,贴在他头上的符箓动了动。 围城一圈的锦衣卫们齐刷刷的握紧了绣春刀,这家伙该不会突然翻起来吧? “诈尸了!” 唐逆手臂抬了一下。 周围就‘刷刷’的响起拔刀声。 张波嘴角抽了抽,戒备的同时,不忘纠正喊话那人,“大人没死,诈什么尸!” “他他他……他把符撕掉了!” 小唐大人将脑门儿上的符箓揭了下来,狐疑的望着拿刀围着他的人。 “你们都中邪了不成,个个对我虎视眈眈的?” 唐逆皱眉。 “大人,你没事?”张波惊疑的问。 “我……”他一顿,然后发现,这是在唐家,他意识到不对劲,“我见鬼了?” “不。”张波收起绣春刀说,“你中邪了!” 唐时锦又从神像碎片中捡起一缕发丝,“这是唐逆的头发,此乃咒术,用这邪像来施咒,能操控人的心智,让人六亲不认,成为受人摆弄的傀儡。” “唐时锦,你嘀嘀咕咕的说些什么呢?让你救人,你来娇娇的房间干什么!” 唐啸铭进门就骂。 “唐娇娇呢?” 唐啸铭一愣,“对啊,娇娇呢?” “父亲,你找我?” 这时,门口传来唐娇娇的声音。 一进门,看到唐时锦等人,唐娇娇似乎还愣了一下,“小锦,你回来了?” 唐时锦晃了晃手里的头发丝,“邪像供奉的不错,不过你的咒术还不到家,入门级的,刚学不久吧?” 身体发肤,以唐逆的发丝,封在邪像里,加以咒术,使其成为一具听话的傀儡。 但可惜,道行不够。 不过那位道尊能这么快将唐娇娇的反噬驱散,确实有两把刷子。 唐娇娇咬了咬牙,脸上带着笑,“小锦说什么呢?什么咒术,你怎么把我的泥菩萨打碎了呀?我供奉泥菩萨,是为了保平安的,你打碎了神像,冲撞了神明可怎么好。” “你家菩萨长这样?”唐时锦轻嘲。 唐娇娇为难的解释说,“那是我徒手捏的,难免丑了些,可我是诚心捏的泥菩萨像,待来日,我还会为神像渡上金身的,没想到,你把神像打碎了。” “是啊,娇娇只是供奉了个神像,有什么不对?什么邪像凶煞的,我看你就是故意找娇娇的事!” 唐啸铭立马袒护唐娇娇。 唐娇娇嘴角挑起一丝得意。 “你要怎么霍霍唐家人都随你,但唐逆我罩着,你别动他。” 唐时锦眸光清冷,“别以为看了几本书,学了几个符咒,你就悟道了,更不要以为,炼了点邪术,身上多点煞气,肚子里多了个怪胎,你就无敌了,在我面前作妖,你肚子里的那东西可保不住你。” 唐娇娇脸色变了变,险些绷不住笑脸。 “小锦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唐娇娇深呼吸道,“父亲,您听懂她说什么了吗?” 唐啸铭更是听的云里雾里,一句没懂。 但他认为,唐时锦就是在妖言惑众。 他脸色冷沉道,“唐逆出事,到底关娇娇什么事!唐时锦,你莫不是想说,打碎一个无关紧要的神像,说一些悖逆妄言,唐逆就能醒过来?” “阿姐,父亲。” 事实证明,确实能醒过来。 唐逆从门口走来,脸色冷肃,“父亲是装糊涂还是真不懂,阿姐是说,唐娇娇有孕了,并在家中养了不干净的东西。” 唐时锦勾唇,“总算有个不那么蠢的。” 唐玉延眉眼沉沉,“小锦和四弟说的是真的吗?你当真有孕了?” 唐啸铭反应过来也是一愣。 娇娇怀孕了? 难怪他觉得,娇娇最近变了不少。 瞧着似乎丰盈了些。 唐啸铭复杂的目光,看向唐娇娇的肚子。 “你与太子,还未成婚,你便有了孩子,唐娇娇,你可知何为教养廉耻!”唐玉延冷声道。 唐娇娇攥紧了拳头,“二哥早已离开了唐家,不要祖母和父亲,又是以什么身份来教训我的?” 第217章 你的脸比年纪更大 唐玉延噎了一下。 此话,无疑是挑起唐啸铭的不满。 唐玉延这个不孝的,连家门都不要了。 宁可窝在魏家寄人篱下,也不肯回家。 实在是可恨! 唐娇娇一句话,挑拨离间,便将矛头转移到了唐玉延身上。 “娇娇说的不错,唐家如今岂容你们放肆!” 突然传来呵斥声。 唐老太君在嬷嬷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大半夜的,听闻唐时锦回来了,老太太听到消息便从床上翻了起来。 唐玉延低头,“祖母。” “哼!”老太太冷呵,“你眼里还有老身这个祖母呢,老身真后悔叫你读了那么多圣贤书,最后学成了个忤逆不孝的,你还有脸回家来!” 唐玉延被训诫的面露羞愧。 他没脸回嘴。 “娇娇便是再不好,至少她与唐家是一条心,唐家养了她这么多年,她知道感恩。” 你以为骂唐玉延两句,老太太就解气了,并不。 她继续看着唐时锦讽刺道,“哪像你们,养不熟!” 感恩? 可不是,唐娇娇非常感恩。 感恩就是等她成了凶煞,要你唐家玩完。 唐时锦面无表情的抬手,“首先声明,唐家没养过我,别张口闭口养你们,我可没吃过唐家的米。” 老太太脸色一沉。 狠狠地瞪了眼唐时锦。 她又说,“唐啸铭面相平庸,本无富贵相,全靠娶了我阿娘,唐家才平步青云,我阿娘便是唐家的贵人,不懂感恩的是你们,老太君,你是年纪大了,但你总觉得,你的脸比年纪更大。” 唐老太君一阵气短,“你!你个不孝的东西!” 唐时锦轻哼,“也就是我二哥,吃了你们家的米,才让你们指着鼻子骂,唐家煞气冲天,迟早会有灭顶之灾。” 老太太差点没被她气晕过去。 唐娇娇眼神闪了闪,连忙上去扶着老太太,“祖母,您别动气,当心身子,这大半夜的扰您清净,是孙女们的不是,您老人家还是回去歇着吧。” 唐老太君在唐娇娇的安抚下,顺了一口,她不甘道,“看看娇娇,再看看你们!” 她懊悔的想,娇娇怎么就不是唐家亲生的呢! “来人,送老太君回去睡下。”唐逆不耐烦的开口。 祖母非要过来找气受,怪得了谁。 现在唐逆在唐家说话,也是相当有分量的。 唐娇娇立马就扶着老太太走。 “唐娇娇,我让你走了吗。” 唐逆冷冷的盯着唐娇娇的背影。 唐娇娇笑了笑,“四弟,祖母年纪大了,要早些歇息才是,有什么话,等我伺候了祖母入睡,再说不迟。” 她借口想逃。 “吴嬷嬷,送祖母回房。”唐逆语气冷淡。 吴嬷嬷是个会察言观色的,当即就从唐娇娇手里,将老太太扶了过来。 因为门外,多了几个拔刀的锦衣卫。 显然是不让唐娇娇离开。 唐娇娇愤恨的磨牙,“四弟,你究竟想说什么?” “邪像,我的头发,咒术,你不想解释一下吗?” 唐逆慢悠悠的拔出绣春刀,刀尖朝下,戳在邪像的碎片上。 目光冷沉,便是在威胁。 那刀尖,仿佛要戳在唐娇娇身上。 “我如何知道你的头发是哪来的,什么咒术,我听不懂,四弟什么时候也懂道法了?” 唐娇娇嘴硬。 她并不承认。 面上也没多少惧意。 她都快成凶煞了,难道还会怕唐逆吗? 如果不是不想暴露自己,她当场就能取唐逆性命! 说来说去,都怪唐时锦多管闲事,要不是她,唐逆早在大理寺杀疯了,没准儿她连唐逆的魂魄都抽出来跟头发丝一起封印了。 唐逆冷着眉眼,“阿姐说你做了,你便是做了,跟我回大理寺,若在诏狱的审问之下,你还不改口,我便信你几分。” 唐娇娇眼底藏着冷光,“四弟莫不是忘了,我不久将与太子完婚,四弟是想严刑拷打未来太子妃么?你想好怎么跟太子殿下交代了吗。” 唐逆皱眉。 不得不承认,唐娇娇有个很好的护身牌。 那就是未来太子妃这几个字。 “不可!”唐啸铭顿时挺身而出,护在唐娇娇身前,怒瞪唐逆等人,“你个混账东西,你还想带娇娇去大理寺,你有没有点脑子!太子大婚在即,这个时候你要对娇娇不利,你让唐家怎么跟太子交代!” 唐逆面无表情,“太子只怕要笑醒。” 唐啸铭气势汹汹,“今日有我在,我看谁敢动娇娇!” “她有孕!”唐逆咬牙,“父亲你糊涂也该有个限度!唐娇娇未婚有孕,太子如果真的看重她,便不会对她不闻不问。” 唐啸铭眼神闪了闪,他如何不知,只是事已至此,只能将错就错。 “娇娇有孕,那便是太子的嫡子,你敢对皇孙不利?你有几个脑袋可以掉,你这个大理寺少卿能有太子妃及皇孙贵重不成?” 油盐不进! 唐逆气的牙痒痒,“父亲难道觉得光彩吗?” “娇娇成为太子妃,便是唐家的光彩!” 唐逆气到无话可说。 父亲脸可真大。 未成婚,便有孕,全家还拿她当个宝? 阿谀奉承着。 唐逆此刻对这个家失望至极。 唐娇娇气定神闲,得意且挑衅的看着唐逆。 唐时锦嘴角抽搐,果然,没有三观,就是最强大的三观。 “你们两个孽障,回来不是为了救醒唐逆么,现在这混账没事了,你们还不走?” 唐啸铭是真怕唐逆脑子不清醒,让锦衣卫在家里乱来,在自己家里抓人,传出去,成什么了? 他只好将矛头放到唐时锦和唐玉延身上。 唐逆这混账东西,焉知不是听信了唐时锦的蛊惑? 唐时锦沉默时,在想一个问题,道尊为什么会救唐娇娇? 那位道尊蛊惑的,都是些有执念,有贪欲,有求而不得的人,方便他利用。 可唐娇娇有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唐娇娇呢? 再一想,唐娇娇心里有怨,有恨,也有贪,而且肚子里还有胎。 她面相上看,八字应该属阴,有胎有怨,倒确实是个适合培育胎煞的母体。 可唐时锦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唐玉延有种无颜留在唐家的羞愧感,他叹声道,“四弟既然醒了,小锦,我们走吧。” 唐时锦微微点头,确如唐啸铭所说,她来唐家,只是为了救醒唐逆。 唐逆醒了,她的任务就完成了。 没必要再呆下去。 要怎么处置唐娇娇,是唐逆的事。 唐家的家务事,她没兴趣管。 不过,唐时锦路过唐啸铭身边时,脚步一顿,偏头对他微微一笑,“侯爷。” 唐啸铭无端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唐时锦一笑,让人毛骨悚然。 果然,便听见她说,“我观你面带血煞,死劫将至,三十万两,我保你唐家平安。” 第218章 我没尝过,怎知王爷的甜? 唐啸铭脑门儿青筋突突的跳,喷火似的吼道,“滚!” 唐时锦咂咂嘴,“不信就算。” 然后,她跟二哥离开了唐家。 ‘砰!’ 唐家大门重重关上。 唐玉延微微蹙眉,“三妹妹,你刚说的……是真的吗?” 唐时锦一顿,认真的看着唐玉延,说,“是真的,二哥看不见,可我看的清楚,唐家煞气罩顶,很快就会有灭顶之灾。”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告诉二哥,“唐娇娇,快成凶煞了。” 唐玉延眼神惊颤,“你是说,唐娇娇会对唐家不利?” 唐时锦摇头。 不仅是不利。 恐怕唐娇娇会杀光唐家所有人。 胎煞加凶煞,双煞母体,唐娇娇不会放过唐家人。 她对唐家的怨恨,不比对她的怨恨少。 唐时锦就好笑,她自问,与唐娇娇素不相识,并无旧怨。 可下山时,唐娇娇便收买傀儡来杀她。 在唐家,又将她视为眼中钉。 哪怕她随阿娘离开了唐家,几次见面,唐娇娇对她的怨恨却也只增不减。 缘何? 唐时锦一想,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因为她神经病! 三妹妹面色严肃,唐二郎心中猜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犹疑半响,最后开口道,“三妹妹,我们回家吧。” 唐时锦看着他前行的背影,二哥应该是想让她救唐家吧? 但二哥没有开口。 所有人都离开后,一片寂静的夜里,一个巴掌声从唐娇娇房里响起。 “唐逆清醒了,你可清醒了?” 黑袍道尊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唐娇娇。 而唐娇娇,被他一巴掌扇到地上去了。 捂着脸,眼底满是愤恨阴毒,但她不敢忤逆道尊。 “我知错了,我不该不听你的训诫,露出马脚。”唐娇娇捂着脸说。 黑袍听着她的狡辩,声音幽冷,“唐时锦已经看出你腹中的胎煞,她没收你,是因你未曾触她逆鳞,唐时锦自诩是一个有原则的人。” 唐娇娇听出,他每次说到唐时锦,语气里总是不自觉的带着赞赏。 “你很了解唐时锦?你认识她?” “无需套我的话,在我眼里,你不及唐时锦万分之一。” 对她,则是嫌弃与警告,唐娇娇眸中含泪,抬头道,“你既然这么瞧不上我,为什么又要救我?” 道尊没说话。 黑袍下露出的一双眸子黑沉沉的。 面对唐娇娇的哭诉,他无动于衷,“这不是你选的么,如今又委屈些什么?” 唐娇娇哑口无言。 心里的怨愤很深,导致她身上的怨气在猛涨,肚子里的胎煞十分兴奋的吸食她身上的怨气。 黑袍扫了眼,甩手往她身上扔了张符,唐娇娇感觉她肚子里的东西安分了不少。 “它长的太快,对你并无好处,唐娇娇,它在你肚子里,由你掌控它,而非它牵制你,潜心悟道,只有自己强大了,才不会被胎煞反噬。” 唐娇娇摸了摸变得平坦的小腹,已经看不出她有孕了。 “你给我的书太过繁琐,我……” 等她一抬头,哪里还有道尊的人影。 唐娇娇不甘的咬了咬唇,无奈,只得自己慢慢去悟那禁书里的咒术。 唐时锦忙了大半夜,回去后倒头就睡。 一觉睡饱,已过半日。 简单洗漱后,魏氏便来说,“小锦,十九王爷来寻你了。” “人在哪?”唐时锦眼睛一亮。 “在同你外祖父下棋呢,倒也不用着急,先用过早膳再去。” 魏氏说。 但这话,其实是十九王爷如是说的。 十九王爷大早就来了,小锦还在睡,王爷便同老父亲下棋解闷儿去了。 并说不必催小锦,让她睡好吃好之后,再去给他传话。 魏氏说话间,流珠和宝珠两个丫鬟已经摆上了一桌早膳。 肉包清粥加一些小菜,非常合适唐时锦的胃口。 “小锦,阿娘听说你缺了情魄,几时能找回来?”魏氏忽然问。 唐时锦咬了口肉包,瞧着魏氏眉眼间带着几分担忧,她说道,“情魄已经找到了,只是暂时拿不回来,阿娘别担心,情魄不重要,不影响我修行。” 魏氏瞅了她一眼,“阿娘虽不修道,但阿娘也不傻,人魂魄不全,怎会不重要,你那情魄,可是丢在十九王爷那里了?” 唐时锦点头,“阿娘猜到了?” 魏氏叹气,“听你二哥提过,难怪你与十九王爷走得近,竟不是因为喜欢?” 她的确在二哥面前提过,她少了一魄。 唐时锦咬着肉包,想了想,“没准儿我找回情魄之后,就喜欢了呢?” 魏氏一听,觉得有理,“虽说十九王爷是高岭之花,高不可攀,但我家阿锦也配得上!” 唐时锦笑的眉眼弯弯,一手肉包一手粥的说,“我也觉得我配得上。” 啃完肉包,唐时锦就去了魏老将军院子里。 便见一老一少两个人在院子里下棋。 “外祖父。” 唐时锦叫了声,魏老将军顿时眉开眼笑,“外孙女来了,王爷,这盘棋看来是下不完了,老夫留着棋盘,待王爷下次来,我们再下一局。” 萧宴一笑,“听老将军的。” 魏老将军哈哈一笑,起身道,“王爷将我这外孙女带出门,可得完好无损的给老夫送回来啊。” “这是自然。”萧宴有礼有答。 十九王爷负手而立,转头看向唐时锦,嘴角轻轻上扬,他一笑,唐时锦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难怪有人说,笑容是会传染的。 “锦丫头,今日早膳可甜啊?”外祖父笑呵呵的。 唐时锦眨眨眼,想了想刚才吃的清粥配小菜,说,“不甜,阿娘没放糖。” 老将军一笑,“王爷等你半日,想必有事,你去吧。” 萧宴笑了笑,站在唐时锦面前,走出老将军的院子后,低声轻笑,“本王尝的甜。” 唐时锦歪了歪她的小脑袋,她突然想到十九王爷说过的一句话。 “我没尝过,怎知王爷的甜?” 萧宴直直的看着她,眸色幽深,“阿锦想尝?” 第219章 你快死了 唐时锦觉得话头不太对,再说下去,可能要刹不住车了。 她轻咳一声,默默地转移话题,“王爷说事吧,找我做什么?” “我有个朋友,大概是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阿锦若得空,想请你去看看。” 萧宴轻笑道,“不得空也没关系。” “我有空。” 能让十九王爷称为朋友的人,运气应该不怎么好。 毕竟遇到她之前,十九王爷一身煞气,谁靠近他谁倒霉。十九王爷沉默一下,似乎有些不情愿,然后说,“银子可以多要,他不缺钱。” 唐时锦眯眼笑,“我懂了。” 十九王爷马车上的熏香,让人心旷神怡,唐时锦闻着有些昏昏欲睡,直到马车停了下来。 “到了吗?”唐时锦睁开眼。 “嗯。” 萧宴下马车,回手想拉她一把,唐时锦已经自己跳了下来。 十九王爷伸出去的手,有些寂寞。 “小岑南府。” 马车停在一座府邸前,唐时锦一下车就看到了金灿灿的匾额,“这府名挺别致。” “这里原来是忠毅侯府,后来落败了。” 十九王爷语气低沉。 唐时锦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一缕悲凉。 她点点头,“住在这个宅子里的人,有大功德。” 十九王爷笑笑,“进去吧。” 进府之后,迎接她和萧宴的,是个美娇娘。 “妾身见过王爷。”美娇娘轻声行礼,看向唐时锦,柔声问,“这位是……” “岑南舟还活着么?” 美娇娘笑了笑,“王爷真爱说笑,小侯爷自然还活着,念了您两个时辰呢。” 岑南舟等了他半日。 “再不来,就要死了。”屋里传出散漫的声音。 美娇娘说,“王爷进去吧,妾身去给你们奉茶水来。” 唐时刻看着那美娇娘窈窕的背影,忽而说,“王爷的这位朋友,是个福报的人,也福泽了他人。” 萧宴抿唇。 阿锦还没见着岑南舟,就开始夸起他来了。 若是见到了他,她还移得开眼吗? 十九王爷这就开始后悔了,不该带阿锦来。 唐时锦走了两步,发现萧宴没什么跟上,她回过头,察觉十九王爷脸色不对。 “王爷不高兴?” 萧宴叹了声,“进去吧。” 唐时锦狐疑的点点头,怎么有种男人心,海底针的感觉? 片刻后。 见到岑南舟的第一眼,唐时锦一整个愣住。 就像萧宴说的那样,她移不开眼了。 唐时锦甚至一时间分不清他是男是女? “唐时锦?”双方初步打量过对方之后,岑南舟先开口,“像雪山的昙花,清冷脱俗,难怪阿宴要藏着你,不让见人。” 雪山的昙花? 这是什么形容词? 雪山有昙花吗? 唐时锦歪了歪头,“十九王爷没有不让我见人啊。” 岑南舟一双桃花眼,看人一眼,仿佛自带摄魂,勾人魂魄。 他妖娆,艳丽,却又很清雅,好像一株桃花成精,面上却又多了几分病态,瞧着好像被雨水吹打过的桃瓣,风一吹,就会掉落在惜花之人的掌心。 “你好,我是唐时锦。”唐时锦微微一笑,自我介绍。 她的眼睛,自始至终,一直没从岑南舟身上挪开过。 “我叫岑南舟。”他弯了弯眉眼。 笑起来好似有一树桃花开。 却很快又咳嗽起来,面色苍白,犹如一树桃花失了粉色,孤落飘零。 “你快死了。”唐时锦直接说。 岑南舟压抑着咳嗽,抬眸看了她一眼,“那你能看出原因吗?我想我应该不是短命鬼吧。” 他半真半假的自嘲笑笑。 唐时锦摇头,“你攒了不少功德,福报在自身,且,你祖上有匡扶天下的大功德,福泽后人,否则你早就死了,你寿数已尽。” 岑南舟痴痴的望着她,呆了片刻。 然后叹息的笑了声,“自古美人薄命,长得俊的人,老天爷都嫉妒,合着我真是个短命鬼啊,哎,不认命都不行了。” 他把自己比作美人,但唐时锦看出,他不甘心就此死去。 “不。”唐时锦又说,“你的死劫并非天意,而是人祸,你有福报,自然不该是短命的命格,你的面相,妖中存善,再加上你祖上为你积的功德,你此生即便是混吃等死,也能一生平顺。” 顿了顿,她勾唇道,“遇到我,倒也无需认命。” 岑南舟眸子亮了亮,“你不是说,我寿数已尽?” “是,但不是自然寿尽,我说了,你的劫是人为。” 岑南舟攥紧拳头,几乎要从躺椅上起来,但最后还是力气不足,躺了回去。 他眼神变幻莫测,抬头与萧宴对视一眼,“阿宴,你听见了吗?”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带着凌厉,亦带着杀气。 “嗯。”十九王爷回了他一句。 虽然这家伙长的勾引人,但作为自己为数不多的好友,萧宴还是希望他能活下去的。 不然也不会带阿锦来看他。 岑南舟又看向唐时锦,“唐姑娘看我……还有救吗?” “有。”唐时锦意味不明的说,“我并未从你的面相上看出短命之相。” 岑南舟心头松了口气,“其实我早就想见见你了,奈何自己一病不起,阿宴看上的人,我很好奇是怎样的国色天香。” 他和萧宴,是一起长大的玩伴。 他拿萧宴当手足,阿宴拿他当皮球。 用人朝前,不用朝后。 听说阿宴看上一个道姑,他差点没把耳朵掏聋了。 他,萧宴,他会看上一个道姑? 岑南舟不知道翻过多少个白眼,打死不信。 此时见到唐时锦,他知道了,什么道姑,人家明明就是仙女。 阿宴这是捡到宝了。 他有预感,有了唐时锦的庇护,萧宴定能事事顺遂。 连阎王都夺不走他的命。 听到心声的唐时锦微顿,这位小侯爷真看得起她。 但,她的确能保十九王爷平安顺遂。 阎王不收帝星命的。 萧宴即便横死,也会进行下一世,冥府安排不了他。 此时,身在冥府的阴天子躺在王座上,敲着二郎腿,嘴里吐出葡萄籽,看着眼前的镜面,哼了声。 “这都多少年了?还这么胳膊肘朝外拐,大白小黑,你们说我都把她跟那男人扔去两个世界了,怎么还是能遇到?” 大白说,“缘分。” 阴天子皱眉,瞥了它一眼。 大白默默闭嘴了。 “她还说我安排不了他?” 小黑回答,“天道的,你管不了。” 阴天子脸色更冷。 要知道,阴天子一怒,万鬼哀嚎。 ‘咣当’一下,阴天子脚尖踢翻桌上的酒盅,“用腻了,换一套。” “是。” 酒盅形状很独特,取人的头盖骨做的。 据说阴天子一直有个心愿,那就是用唐时锦身边那男人的头盖骨品酒。 第220章 都是他的侍妾 “国色天香?不敢当。”不是唐时锦谦虚,而是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国色天香。 顶多是上得厅堂,打得厉鬼吧。 岑南舟似乎笑了一下,“国色天香不及你。” “不必夸我,想知道你因何寿尽吗?” 唐时锦弯了一下眉眼。 “你说。” 岑南舟脸色严肃起来。 “你被人借寿了。” 他沉默了三秒钟,才吐出两个冷沉的音,“借寿?” “简单来说,就是有人盗走了你的寿命,用你的寿命活着,你寿命被借走了,自然就要死了。” 岑南舟咬了咬牙,突然怒极反笑,“寿命没了,还能拿回来吗?” 唐时锦抿唇,“可以夺回来,但是……” 岑南舟看着她。 十九王爷虽未修道,但他却懂道,他沉声说,“挥霍过的寿数,不能取回。” 唐时锦点头。 就是这样。 寿命这东西就像水,如果岑南舟的寿命是八十年,比作八杯水,喝一杯就少一杯。 依他的面相来看,他的寿数全被借走了。 如果十九王爷不带她来,这位美如桃花的小侯爷,最迟明晚,恐怕就会悄无声息的逝世。 “唐姑娘直说吧,我还能活多久?如阿宴所说,我的寿数,被挥霍殆尽了,是吗?” 岑南舟平心静气的问。 原本他就有预感,自己撑不过两日。 如今能知道死因,不至于做个糊涂鬼。 唐时锦掐了掐手指,又盯着他的面相深看,沉默片刻道,“三个月。” “呵。” 岑南舟笑了一声,“只剩三个月了啊?” 对于自己寿数只剩三个月,岑南舟坦然接受,“唐姑娘,阿宴说你乃世外高人,你看这三个月,能让我不留遗憾么?” 唐时锦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他想好起来。 为自己报仇。 怎么也得拉着借走他寿命的人一起下地狱吧? 唐时锦抬手,指尖掐出一缕灵力,随即祭出一张续命符,将灵力附在符上,指尖一晃,符箓金光大显,瞬间融入他全身。 岑南舟只觉得,好似有一股生命的力量,充盈在他身体里。 如枯木逢春,干旱逢泽,这大概就是生命的源泉。 唐时锦吐了口气,续命符其实算是违逆天道一类的符箓,极耗灵力。 但唐时锦自创的续命符,取的冥府的阴寿,违逆的是冥府的规定。 阴天子知道了,恐怕又得跳脚。 眼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又掏出另一张符箓,给了岑南舟,“这张符你带在身上,若遇到借走你寿命的人,符纸就会变红。” 岑南舟四肢有了力量,他从躺椅上重新站了起来,郑重的收起符纸,颔首道,“阿锦妹妹,多谢。” 唐时锦挑眉,怎么救他一救,她成妹妹了? 但她也没说什么。 岑南舟,是个好人。 “等你找到借寿之人,我再替你将剩余的寿命拿回来。”唐时锦说,“续命符可以维持你一个月的寿命。” 现在他的寿命并没有取回,只是续命符给他续上一段时间的命罢了。 岑南舟点头,“我明白了。” 正如唐时锦所说,阴天子正从王座上跳了起来,“她护着那男人就算了,还从我冥府借寿救人,冥火阴寿任她取之不尽,她当她还是……” “大帝息怒,她这一世不是凡人么。”大白提醒道,“没有前世的记忆呀。” 阴天子冷哼,“算了,她想借多少借多少,修道修成菩萨了!” 听着阴天子纵容的吐槽,大白小黑笑笑不说话。 唐时锦叮嘱岑南舟先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再去找借寿之人不迟。 岑南舟说,“那我就不送你们了。” 但他还是送到了屋门口。 “相公,你能起身了?太好了!” 奉茶来的美娇娘高兴的差点没把手里的茶丢了。 岑南舟本想安抚两句,让她低调,只是不等他开口,美娇娘就喊了起来,“姐妹们快来啊,相公好起来了,相公他……他没事了!” 美娇娘说着,还扑到岑南舟身上哭了起来,“妾身日日菩萨面前给你祈福,盼着你能好起来,谢天谢地,你终于能起身了。” 岑南舟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背,安抚道,“娇娘,没事,我好了,不哭了啊。” 唐时锦瞧着,岑南舟和他的夫人感情真好。 就是,这美娇娘好像跟她来时见到的不是同一人啊? 正想着,突然一群女人从她身边跑了过去。 唐时锦只觉得眼前一阵眼花缭乱,好像一群蝴蝶飞过,然后就看到,一群女人扑到岑南舟身上哭。 岑南舟险些都要被女人扑的站不住了…… 唐时锦嘴角抽了抽,“这……” “都是他的侍妾。”萧宴说。 “……” 唐时锦认真严肃的看了眼岑南舟,“注意节制,纵欲过度,伤身。” 岑南舟想说点什么,但一个接一个的美人需要他安慰,愣是抽不出嘴来。 方才迎接她们的那个美娇娘转头,拿帕子擦了擦眼角,抽泣道,“让王爷见笑了,姐妹们见郎君醒了,都太高兴了,妾身知道,定是王爷和这位姑娘救了小侯爷,妾身替姐妹们谢过王爷,谢过姑娘。” 唐时锦颔首,“告辞。” 然后拉着萧宴,赶紧走。 十几个侍妾,乖乖,岑南舟行啊。 从岑家出来,萧宴一直没说话,唐时锦瞄了他一眼,说,“王爷是在担心岑南舟么?我看的出来,王爷很看重他,你们感情很好吧?” 萧宴说,“他是我幼时唯一的玩伴。” 其实小时候的萧宴,并不如现在强悍。 相反,他命格被盗,煞气满身,人人都说他是扫把星。 有人说,父皇母妃也是他克死的。 在宫里,亲人远离他,宫人躲着他,父皇母妃过世后,他更是形单影只,孤身一人。 某一日,忠毅侯带着他小儿子进宫,那小儿子长的跟个女娃娃似的,好多人都说他是女娃娃,笑着打趣他。 小东西被气走了。 遇到了萧宴。 岑南舟第一次见到萧宴,其实他正在被管事的太监欺负,那时候他只有七岁。 管事太监给萧宴吃剩饭剩菜,他不服,便被管事太监按在水缸里教训。 那是一个冬天,小小的十九皇子被冻的不轻。 萧宴至今记得,有个小姑娘,捡了块砖头,上去就是一砖,砸在管事太监的头上。 然后拉着他跑了。 他才得救。 后来,他对小姑娘道谢,小姑娘炸毛的说,“你看清楚了,我同你一样,是公的!” 第221章 这样的好朋友,请给我来一打! 岑南舟的父亲于他,亦师亦父。 后来,萧宴去了边关。 只可惜,回京时,忠毅侯府遭人构陷,已然全家问斩。 他只赶得及从刑场上救下岑南舟。 当日,他一剑斩了刑场上的行刑官,以及刽子手,一身肃杀,无人敢言半个字。 他在新帝面前,力保岑南舟,找出忠毅侯府被人陷害的证据,整肃朝纲,一时间,杀了半个朝堂的官员。 那时候新帝刚登基,根基不稳,根本奈何不了功高震主的萧宴。 所以就像阿锦说的,即便岑家只剩岑南舟一人,即便他日日躺平,只要他萧宴不倒,十九王府亦能让他衣食无忧,此生富足。 唐时锦:这样的好朋友,请给我来一打! 她看着萧宴赏心悦目的脸,心中有酸楚,仿佛能看到那个孤零零受人轻视的幼时萧宴。 又觉得钦佩,别人十几岁,大概还在玩泥巴,庸庸碌碌,他的十几岁,却已成就千秋功业。 不愧是帝星命! 唐时锦怜惜且感慨道,“王爷不必太过担心岑南舟,我算着,他能活。” 萧宴眸光幽深的凝视着她,低声道,“能活就好,但本王也不希望你出事。” 唐时锦几乎是秒懂他的意思。 她笑笑说,“我不是要替他逆天改命,我不是说了吗,岑南舟有福报,上天兴许会他活命的机缘。” “今日你累了,我送你回家。”马车前,萧宴朝她伸出手。 唐时锦眼神微闪,并未拒绝。 她搭着萧宴的手,上了马车。 他的手掌,宽厚温热,指节修长,骨形极好,被他握住,唐时锦忍不住手心发烫。 那温度,仿佛从手心沿着脉络,游走到心房。 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 唐时锦随手按了按心口,心跳声平复了。 她钻进马车,并未多想。 此时唐时锦不知,即便情魄未归,她对十九王爷的喜欢已经萌芽。 … 唐时锦察觉到,二哥总是在她面前晃悠,她一看,二哥就走。 如此持续了大半个月,唐时锦在二哥出门前,直接叫住他,“二哥,有话可以直说。” 唐玉延叹了声,“三妹妹,父亲他……你此前说,唐家有灭顶之灾,不知何时会应验?” 她心知,二哥是想救唐家。 但又不好跟她开口。 “太子大婚是什么时候?”唐时锦忽然问。 唐玉延愣了一下,说,“七月十八。” 唐时锦眸色幽深了几分,“那时便会应验。” 唐家也算是养虎为患,唐娇娇最风光那日,便是唐家的灭门之时。 唐玉延怔住。 好半响,他都不知道说什么。 “三妹妹,唐家……还能救吗?”唐玉延犹疑的问。 “二哥,若我现在回去说,唐家会因为唐娇娇灭门,你觉得唐啸铭和唐老太君可会信我?” 唐时锦语气平静的说。 唐玉延沉默了。 是啊,父亲和祖母只会认为三妹妹妖言惑众,诅咒他们。 哪里会信三妹妹说的。 唐玉延叹了一声,“罢了,三妹妹,我当值去了,外头热,你快回屋吧。” 说完,他就走了。 唐时锦望着二哥的背影,微微叹息。 二哥总有一天会明白,好言难劝该死鬼,慈悲不渡自绝人的道理。 唐啸铭捧着唐娇娇,作茧自缚,唐家气数已尽,救不了的。 唐时锦抬头望了望天,正值酷暑,确实热。 于是她从布袋里,掏出张黄纸来,那黄纸,裁剪成了纸伞形状。 唐时锦手一撑,黄纸打开,成了一把油纸伞,她捏着伞骨,纸伞很好的遮去了头顶的太阳。 她还在纸伞上画了清凉符,遮阳又凉快,正适合酷暑天气出行。 行至卦店,岑南舟早已在此等候。 “阿锦妹妹,你这里的茶不错。”他说。 唐时锦收了伞,纸伞又变回巴掌大小的一张黄纸,她随手塞回布袋里,笑着说,“小侯爷不是来喝茶的吧?” 他摇摇头,面若桃花,颓败的叹息,“眼看一月将过,阿锦妹妹的续命符期限将至,可我还未找到借寿之人,阿锦妹妹,若我必死,死前不报此仇,我怕是要成怨鬼。” 第222章 因为抢女人 他用玩笑的口气,说出心中的遗憾。 这大半个月,他见过所有熟识的人,身上的符箓都没有反应。 岑南舟甚至怀疑,是不是符箓失效了? 无奈,只得来找唐时锦帮忙。 “你确定都见过吗?”唐时锦喝了杯茶说。 岑南舟点头,“与我相交的,我都见过。” “为什么只见相交的?” 岑南舟一愣。 唐时锦说,“借寿之人,不见得是与你有交情的,你看似不羁,实则嫉恶如仇,应该结过不少仇家吧?”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岑南舟想着,露出淡淡不屑的笑容,“放眼京城,与我结过梁子的人一抓一大把,根本细数不过来……” “不用细数,就找仇怨较深的。”唐时锦淡淡的说。 不想,岑南舟笑着问她,“多大的仇怨算深?抄家,断腿,丧命我手,亦或是抢女人?阿锦妹妹给个明示?” 唐时锦:…… 想起他府上那十几个侍妾,她嘴角抽搐的说,“你可以一个一个的排查。” 岑南舟很配合的点头,“前年,我抄了李家,全家流放,无人在京,可否排除?” 唐时锦点头,不是这个。 岑南舟又说,“张家最小的儿子,也是前年,被我打死了,张家后继无人,他们借我的寿恐怕也无人继承。” 唐时锦嘴角抽抽,岑桃花仇家果然多。 他继续道,“林家大少爷,去年被我打断腿,林家在京城,算得上世家大族,有没有可能是他们?” 唐时锦眼神微闪,“为什么被你打断腿?” “因为抢女人啊。” “……” “再有,就是郭家二少了,也是因为抢女人,我把人抢到手弄回家做小妾了,对方记仇也是应该的。” 唐时锦无语了一阵。 最后摇摇头,“不是这个。” “李家,张家,郭家都不是,近两年我得罪的人,也就这几个了吧?” 唐时锦道,“不是还有林家吗?” 岑南舟眼神闪了闪,调侃且嘲弄的说,“我若上林家的门,只怕免不了一场恶战,阿锦妹妹,你可有别的法子查验?” 他打断了林家大公子的腿,使其残废,半身不遂,林家早就放话,与他不共戴天! 他若去登门,林家铁定得把他打出来。 “有。” 岑南舟一笑。 “先把费用算清。” 岑桃花愣住,“什么费用?” “你莫不是以为,我免费替你续命,找借寿之人?” 岑桃花沉默了,“我以为你会看在阿宴的面子上……” “王爷也得给银子!”唐时锦抬手打断他,十九王爷还说你不缺银子,让我多要些呢。 “阿锦妹妹开个价吧。” 他倒也爽快。 唐时锦勾唇,“续命符耗费了我不少灵力,比较贵一些,五千两一张,找借寿之人,一口价,五万两,童叟无欺哦。” 岑南舟似乎嘴角抽了抽。 “这还没算我等会要给你用的符箓呢,还得花时间陪你找借寿元凶,这个价格,已经很公道了,你随便去打听打听,萧世子他们……” “不必打听。”岑南舟摆手笑说,“阿锦妹妹的大名,如雷贯耳。” 唐时锦挑眉。 就当你是夸我了。 反正价格是真的很良心了。 这已经是看在你跟十九王爷相识的份儿上了。 “五万两,我应你便是。”他说。 余妃花了全部积蓄,才救回七公主一条命。 五万两,确实公道。 “是五万五千两。” 唐时锦纠正他。 岑南舟好笑,“行,我们现在去林家,我备了马车。” “不必。”唐时锦掏出一张瞬移符,“马车太慢。” 眨眼间,唐时锦就带着他出现在林家。 岑南舟惊了一下,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瞬移之术? 他对阿锦妹妹的道术,大为钦佩。 “娘,他是不是死了?岑南舟是不是死了?我要他死!” 唐时锦看到,一个满脸痛恨的男人坐在轮椅上,愤恨的捶打着自己的双腿,状若疯癫。 岑南舟发出一声冷嗤。 这应该就是被他打断腿的林家大少了。 林辉又是哭又是骂,“我要岑南舟死,我活不下去了……我要他给我陪葬,我活不下去了娘,我是个废人!” 林夫人痛心极了,一边抹泪,一边安慰着他,“辉儿,你别这样……你这样叫娘可怎么活啊,你放心,岑南舟他活不了多久了,娘让人在岑家门外盯着呢,只要岑南舟一死,我们的人就会回来报信儿的,我儿的仇就能报了。” “我要他死……我是个废人了……” 林辉颓废的靠在轮椅上,看上去他一点都不想活。 嘴里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 唐时锦侧目瞟了眼岑南舟,他嘲讽说,“盼着我死,可惜让他们母子失望了,当日就该直接结果了他!” 唐时锦:…… 他忽然又说,“他们看不见我们?” 他跟唐时锦站半天了,说话他们也听不见? “我用了隐身符。”唐时锦道。 岑南舟懂了,他哼笑,“你知道我为什么打断林辉的双腿么?” “为什么?” “还是因为抢女人。” “……” 唐时锦嘴角抽了抽,她看了看岑南舟的面相,虽然他长得像桃花,但没看出他桃花旺盛啊。 再想到他府中那一群妾室,唐时锦低低的叹了口气,岑南舟善恶分明,却也祸福相依。 恰好这时,有小厮回来禀报,“夫人,大少爷……” 林辉一下子就挺身坐起,“怎么样?岑南舟是不是死了?” 小厮苦着脸低着头,“没,没有……他好了。” 林辉颓废的脸色,一下子就扭曲起来,“什么叫他好了?你把话说清楚,他好了是什么意思?岑南舟没死吗!” “岑……岑南舟像是痊愈了,小的亲眼看到他从府里出来,行,行动自如。” 林辉闻言,差点没从轮椅上翻下来,“你说什么?” 他表情狰狞的盯着小厮,“岑南舟好了?他怎么可能好!娘,你不是说,岑南舟就快死了吗!” 为什么他残废了,岑南舟却能好起来? 他不服! 他要去杀了姓岑的! “辉儿,你冷静些,容娘问清楚……”林夫人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拦着他没从轮椅上摔下去。 她情急的转头问小厮,“怎么回事?岑府没挂丧吗?我算着,岑南舟大限将至才是!” 第223章 我要他给我垫棺材底! 她找人借走了岑南舟的阳寿,原本以为,小厮会带回岑府办丧事的消息才是。 “没有,小的前几日盯梢的时候,瞧见十九王爷带人去了岑府,后来……后来岑南舟便能出府了。” 小厮回道。 “十九王爷?”林夫人一皱眉,沉声问,“十九王爷带去的是什么人?” “小的没看清楚,远远看见,好像是个姑娘。”小厮说。 林夫人眉头紧皱,难道是十九王爷救了岑南舟?她摆手道,“你下去。” “是。” 林辉恨的咬牙切齿,情绪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娘,我就要死了,岑南舟还活着,我死不瞑目啊娘!” “别瞎说,你不会死的!”林夫人红着眼眶道,“你得了岑南舟的阳寿,不会死的,辉儿,你要坚强些啊,你的腿还有希望能好起来的。” 林辉却根本不信,“我只想拉岑南舟给我陪葬,我要他给我垫棺材底!娘,我不想像个废人一样的活着,我要他死……一起去死。” 这一年来,林辉每日都是这样浑浑噩噩,自言自语,骂骂咧咧的过。 他不能接受自己是个废人。 纵然林夫人日日开解劝导,也安慰不了他心里的伤疤。 她儿子绝望的只想死。 都怪岑家的! 为了一个女人,将她儿子打成这样! 偏生那该死的岑南舟又有十九王爷袒护,叫她林家投告无门! 只得咽下这个哑巴亏。 林夫人自然也恨极了,可她又担心儿子做傻事,寻短见。 “儿子,娘没有骗你,我前几天见了祁王,祁王你可还记得?他的腿也是废了,可你知道娘看见了什么吗?祁王他又站起来了!” 林夫人安抚的语气中,带着震惊,“我亲眼瞧见,祁王他又能站起来了,他的腿好了!” “祁王……站起来了?娘,是真的吗。”林辉仿佛不敢置信。 祁王的腿,早就残废了。 他站起来了吗? 林辉仿佛看到了一丝生的希望,他迫切又激动的抓着林夫人的手,紧张的问,“你真的没有骗我?祁王那个残废好起来了?” “是,娘没有骗你,是真的。” 儿子重新燃起求生的希望,就是林夫人最期望的,她说,“娘打听过了,贵妃娘娘请了唐时锦为祁王看诊,祁王才好起来的,那唐时锦的道术,恐怕比帮你借寿的玄阳道人还高!” 可惜,玄阳道人已经逝世了。 不然她还能请道长想想法子,让岑南舟死! 用了隐身符的唐时锦听到这,冷嗤的撇撇嘴,原来是玄阳子那个老道帮林家借走了岑南舟的阳寿。 拿她跟玄阳子比,唐时锦两个字送给她:晦气! “唐时锦……就是娘前些日找她买符的那个女人?” 林娰渔在长公主府受惊,娘特地去求了一道符来给她压惊。 “不错,娘前些日子特意去瞧了,唐时锦店里卖的符确有奇效,你妹妹将那符带在身上,一点事没有,徐家也去求了符,唐时锦的道术,现在是有口皆碑。” 林夫人说道,“她能医好祁王,想必也能医好你,就连太子殿下的眼疾,都是从她那求药治好的,就是这……” 听出林夫人话中的犹豫,林辉皱眉道,“莫非她不肯为我医治?” “不,是请她的酬金,不便宜。”林夫人摇头说。 “我还以为是什么为难事,娘,我们林家缺银子么?”林辉冷笑。 林夫人叹气,却也没说什么。 唐时锦开口,动辄就是几万两银子。 林家虽拿的出这笔钱,但林夫人仍是觉得有些肉疼。 她蹲在轮椅边上,仰头一看儿子势在必得的脸,也罢,只要儿子能好起来,几万两银子又算得了什么? 唐时锦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这两人口气那叫一个笃定,她答应了吗? 耳边传来一声极轻蔑的呵笑,下一秒,唐时锦只感觉一缕桃风刮过…… “啊!” 紧接着,就是林辉的惨叫声。 唐时锦嘴角抽了抽,面色淡然的后退两步。 林辉就摔在她脚下。 岑南舟一个箭步上前,拽着林辉的衣领,就把他从轮椅里掀了出来。 像甩饼一样,砸在地上。 “谁,谁打我……” 林辉腿脚残废,爬不起来,只能两只手撑着上半身的力量。 惊愕的看着四周。 林夫人也是傻了眼,连忙去扶他,“辉儿,没事吧?” 岑南舟揉了揉手腕,上前一步揪着林辉的后领,拖着他往后退,林辉惊恐的大喊。 “娘救我!” “辉儿……” 林夫人想扑上去,但是晚了。 她看见,林辉被人像甩肉饼似的,来回摔打。 林夫人心尖颤栗,抖的像针扎,惊恐的大喊道,“来人!快来人!救大少爷!” 有鬼。 这两个字从脑子里冒出来,令林夫人感到汗毛直栗。 唐时锦看着借用隐身符打人的岑南舟,眨眨眼说,“你说话,他可以听见。” 岑南舟当即会意,一阵摔打之后,林辉半死不活的瘫在他手里,他凑近林辉耳边,用尖细的声音,阴森的吹了口气,“林辉,你还我命来…” “啊啊啊!有鬼啊!救命……” 岑南舟闻到了一股尿骚味,林辉直接吓尿了裤子,然后惊恐过度,人就晕了过去。 岑南舟嫌弃的扔开他,“就这点胆子,还想拿我垫棺材,做鬼都得给我跪下!” 唐时锦默然。 此人,不可谓不狂妄。 但林辉,也是罪有应得。 林辉的面相,是必死的面相,他早就该死了,是借了岑南舟的阳寿,才苟活到现在。 其实他的五脏六腑,早就衰竭了。 这便是他的报应。 林夫人的喊话,很快引来了林家人。 小厮侍卫一窝蜂的涌进来。 将林夫人和林辉团团围住。 “快将大少爷扶起来,保护好大少爷,再去请……不,我亲自去!” 林夫人是个沉稳的,虽惊慌,却有条不紊的吩咐道。 唐时锦拉着岑南舟退开,轻声说,“走吧。” “不拿回我的阳寿了?”岑南舟问。 他怀兜里的符纸,可在发烫呢。 林辉借走他的寿数,不得还回来? 唐时锦瞥他一眼,他顿时有股不好的预感,“寿数不会被这孬种挥霍完了吧?” 第224章 这一趟没白来啊 岑桃花脸色冷沉,刚才打轻了! 唐时锦拉着他,“阳寿还有,但不多,你这一闹,现在不是动手的好时候,不着急,我们能从林家正门进来。” “阿锦妹妹说不着急就不急,横竖我这条命,也是阿锦妹妹吊着呢。” 岑南舟听她的。 唐时锦抬手拿出一张符,“你先走。” “阿锦妹妹……” 人已经送唐时锦送走了。 唐时锦没去看林家母子,转头离开了此处,她在林家逛了一圈,掐了掐手指道,“果然,林家祖上犯杀孽太多,后辈子孙都是短命的命格,断不会有现在的运势。” 她仔细看过林家的风水,“不仅短命,还被诅咒,这符阵是……镇鬼的?” 她的脚下,无意间踩到了一个法阵的边缘。 若是寻常人,自是瞧不出什么。 可瞒不过唐时锦的眼睛。 这是个镇压阴鬼的阵法。 看来她所料不错,林家确实不简单。 法阵之上,还有紫气的痕迹。 这一趟没白来啊。 唐时锦冷哼,“又一个想用紫气来转运的,可惜遇到了我。” 这种镇鬼的符阵,自是难不倒她。 她以隐身符,在林家逛了逛,很快,就找到了法阵的阵眼。 “翠枝,你有没有看到我的符呀?” 唐时锦进了一间闺房。 阵眼就在闺房里。 “是小姐买来的那个护身符么,小姐沐浴时,奴婢替小姐收起来了。” 侍女翠枝拿来一张叠好的符纸,林娰渔宝贝似的抓在手里,“就是这个,我得拿着这符才安心。” “小姐这两日气色极好,病已经大好了,这符纸想必也没什么用处了。”翠枝说。 林娰渔摇头,“你不懂,我听说了,符纸上面的符文还在,就说明符纸还管用!” 唐时锦越过这对主仆,走到房梁下,抬头,梁上钉着一面镜子。 镜子一面是阴阳八卦,一面则是镜面。 镜面正对着外面的镇鬼符阵。 这面镜子,便是阵眼。 唐时锦随意一挥手,镜子从梁上落了下来。 ‘啪嗒’一声响。 镜面摔碎了。 “啊!”响动吓了林娰渔一跳,她猛地转头,看到地上的碎镜,又抬头看了看房梁,“怎么回事?这镜子怎么掉下来了?” 父亲说,这面镜子是辟邪的。 突然掉下来,莫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主仆俩吓得抱头逃离。 源源不断的阴气,从地下冒出,慢慢凝聚出一个魂体。 不过,似乎是被镇压的太久,那阴魂像是不太清醒的样子。 “你自由了。”唐时锦说。 阴魂似乎还在适应,它扭了扭脖子,头差点掉下来,茫然又声音了说了句,“对不住,吓到你了。” 唐时锦摇头,“你先,缓缓吧,再好好想想你是谁。” 这阴魂与林家有因果,而她今日来,一是为查验岑南舟的阳寿。 二来,是为了查探林家的紫气。 如今摸清了个大概,她心里也就有数了。 于是唐时锦并未多留,用瞬移符离开了林家。 那从林家地下冒出的阴魂,默默对着唐时锦消失的背影微微一拜,“多谢。” … “唐姑娘在吗?” 唐时锦前脚刚回来,林夫人后脚就找来了,并且一见到唐时锦,她就跪下了,声泪俱下道。 “唐姑娘,求你救救我儿子吧……” 唐时锦面上没什么波动,说,“林夫人想让我怎么救你儿子?” “听说唐姑娘治好了祁王的腿疾,我儿……同祁王一样,腿脚不便,唐姑娘有菩萨心肠,懂道术济世救人,求你救救我儿,要多少酬金,你只管开口就是。” 林夫人悲戚的说。 “跟祁王一样?哪里一样?”唐时锦眸色淡漠,“祁王是为人所害,你儿子难道也是?” 林夫人微愣,她总觉得唐时锦这话里透着嘲讽,想起儿子的断腿,她就忍不住恨得咬牙切齿,“不错!我儿也是为人所害!求唐姑娘大发慈悲,救救我儿子。” 唐时锦冷呵,为人所害? 林辉分明是罪有应得。 她看了看林夫人的面相,算着说,“林家平时行善积德,做了不少好事吧?积了功德,按理说你儿子不该有此劫难啊。” 林夫人眼神闪了闪,叹息道,“可偏偏我儿遭此横祸,行善积德也是无用。” “夫人真想救儿子?” 林夫人点头,“这是自然,要多少银子,唐姑娘尽可开口……” “若我说,我要林家的运势呢?” 唐时锦语气轻然,林夫人听着却异常凌厉,她声音有些发颤,“运势?” “林家运势好,福运昌隆,财源广进,我也想分点呀。”唐时锦似笑非笑的说。 林夫人此刻沉默了。 儿子她想救,但林家的运势岂能分给一个外人? 再说,她说的运势……是指那样东西么? 万万不可! 那位道尊仙人说了,林家的祖上背了太多人命,后辈子孙就得为先祖偿还业报,所以后代子孙都是短命之相。 第225章 他不能让阿锦一个人辛苦 仙人助林家化解的厄运,那之后林家便一帆风顺,确如唐时锦所说,福运昌隆,财源广进。 她扯着嘴角,干笑两声,说,“从未听过运势还能分的?唐姑娘莫不是在与我说笑?我虽是林家主母,可家中大事,也得老夫人和夫君做主,这运势之说,我哪里懂啊,更不敢胡乱答应呀,唐姑娘不要银钱要运势,这似乎……说不过去呀!” 道尊,仙人? 就是只臭老鼠罢了。 唐时锦扯了扯嘴角,为了不打草惊蛇,便随着林夫人的话茬,话锋一转道,“夫人说的是,是我唐突了。” 林夫人闻言,暗暗松了口气。 “那就按林夫人说的办吧。” “哎,好!”林夫人满口答应,“那唐姑娘现在就随我去为我儿医腿?” “不急。”唐时锦笑笑,“我还得带个打下手的,林夫人不介意吧?” “无,无妨!” “夫人请回吧,我还得准备些符箓药丸,需要时间,明日我会带着药童去贵府的。” 唐时锦打发道。 林夫人虽心急,却也没办法,只得答应,临走前,又不放心的问,“唐姑娘有把握医好我儿吗?” 唐时锦眸光清冽,淡然道,“林夫人若信不过我,想来也不会来找我。” 林夫人沉默。 她确实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京城的名医郎中,她都请去为林辉瞧过了。 无一人能治他的腿。 都说没希望了。 这才寄希望于道法上。 道尊仙人改了林家的运势,玄阳道人又延续了她儿子的命,所以林夫人对道学是极为崇信的。 “明日我在家中恭候唐姑娘。” 林夫人说话间,迟疑了一下,“唐姑娘,还有一件事……” “林夫人请说。” “我家……好像闹鬼了…” 林夫人脸上带着后怕,“我儿今日似乎遇见了不干净的东西。” 唐时锦闻言,微微挑眉,“我懂了,明日我去林家一并解决了。” “多谢唐姑娘。”林夫人松了口气。 然后说了声告辞,就走了。 林夫人走后,唐令仪从后面出来,说,“小锦要去林家,为林大少爷医腿?” “大姐听见了?” 唐令仪点点头,迟疑半响,抿唇道,“林辉此人,不是什么好人。” 唐时锦挑眉。 唐令仪道,“小锦回京不久,可能没听过此人,此人欺男霸女,坊间对其风评很不好,他断腿时,不少百姓皆拍手叫好……” 因为她曾亲眼见过,林辉当街强抢民女。 那副恶霸的嘴脸,至今难忘。 唐时锦听出来了,“大姐是想说,让我不要救他?” 唐令仪叹了声,“小锦胸有成算,你说该救那便救吧。” 唐时锦噗嗤一笑,大姐分明不想让她医治林辉,却宠着她,违心的说让她救。 “林辉不该救。”唐时锦眯眼笑,眉眼弯弯的说,“我也没打算为林辉医腿。” “那你刚答应林夫人……” “我去林家,是为了拿回不属于林家的东西。”唐时锦说。 唐令仪颔首,顿了顿,她又叹了叹,“林辉虽可恶,但林夫人是个有善心的,林家也做了不少善事。” “是吗。” 唐时锦语气有些冷淡。 眸色清冷了下来。 眼睛里多了一丝意味深长。 “林家开善堂的。”唐令仪说,“收容过不少无家可归的孤儿。” 唐时锦勾唇,“若林家真有此善心,林辉就不会是这个下场。” 不过林家这个善堂,还是得处理一下。 “大姐,我出去一趟。”唐时锦掏出瞬移符,顿了顿道,“大姐,二哥有跟你提过唐家的事么?” 唐令仪摇头,“唐家怎么了?” “没事。”唐时锦扯了扯嘴角,“大姐你乖乖的呆在店里哦。” 一转身,人就没了。 唐时锦用瞬移符,来了十九王爷府上,彼时萧宴正在研究唐时锦画的七星图。 看到唐时锦突然出现,他脸上顿时扬起一抹笑,“阿锦来找本王,是为了林家的事?” “王爷消息果然灵通。”唐时锦睨了眼桌上的星象图,笑着说,“我有件事,想请王爷帮忙。” “你说。” “林家开了个善堂,王爷知道么?” 萧宴点头,唐时锦又说,“这个善堂,不该留。” 萧宴走了过来,眸中早有成算,“本王明白了。” 唐时锦笑笑,当即又掏出瞬移符,“善堂的事就劳烦王爷了,我还要去见一个人,先走了。” 萧宴还想说什么,唐时锦已经原地消失了。 十九王爷微微叹息,阿锦这来去自如的,同她都没说上两句话。 他偏头,看向星象图,上面朱红色的笔,圈出了林家的位置,阿锦忙于奔波,便是为了早日替他找回命格,他不能让阿锦一个人辛苦。 “高枫。” 十九王爷沉声开口,高枫立即进门,“主子?” “随本王去瞧瞧林家做的善事。”他嗓音幽冷的说。 高枫当即会意,“是。” … 唐时锦又用瞬移符,来到岑府。 看到一堆美娇娘围着岑南舟嘘寒问暖,悉心照顾,连茶水都得吹凉了喂到他嘴里。 岑南舟躺在藤椅里,身边美人环绕,神仙都没他快活! “唐姑娘是来找我们郎君的吗?”迎春见过唐时锦,知晓她会道法,见她突然出现,惊奇一瞬,便笑吟吟的施礼道。 唐时锦微微颔首,“你们岑郎君,日子过的很舒坦啊。” 迎春笑了笑,说,“郎君病了许久,得唐姑娘和十九王爷相救,这才好起来,让他过两天舒坦日子,也是应该的。” 唐时锦呵呵,“岑南舟,我寻你有事。” 迎春十分有眼色,当即开口道,“姐妹们,郎君同唐姑娘有话要说,我们不妨先去为郎君备着参汤吃食,拂柳妹妹你们几个绣工好的,也该为郎君准备些新衣裳了。” 看的出来,这群美娇娘都很懂礼,纷纷起身退让道,“郎君慢聊,妾身先告退了。” 然后就都离开了。 岑南舟这才得以脱身,他长出一口气,“阿锦妹妹,让你见笑了,她们都太热情了。” 唐时锦挑眉看他,“都说皇帝有后宫佳丽三千,我看不及你逍遥。” “那是。” 他倒也不谦虚,勾唇一笑,更是面若桃花,“我是将死之人,若不及时享乐,死后就享受不到了。” 唐时锦仔细瞧了瞧他的眉眼,他的面相,没有死气。 “你不会死。” 你的福报,很大。 “阿锦妹妹来寻我,有事?” 岑南舟的声音打断了唐时锦的思绪,她点头道,“有事。” 第226章 我来取你狗命 次日。 唐时锦准时来到林家,身边带了个药童,林夫人亲自出来迎接她。 “唐姑娘,你来了。” 林夫人说道,“我带你进去。” 她看了眼药童,是个普通样貌的。 唐时锦没说什么,跟着林夫人进门,药童提着个药箱,默默跟随。 林辉坐在轮椅上,见到唐时锦,他目光存疑,“你就是治好祁王的那个道姑?” “辉儿,怎么说话的,不可无礼!”林夫人横了他一眼,嘴上责备,却并无责怪之意。 转头同唐时锦赔笑道,“唐姑娘,你别介意,我儿他是有些心直口快。” “无妨。” 唐时锦似笑非笑的凝视着林辉。 对方脸上的淤青未消,正是昨日被岑南舟用隐身符打的。 林辉被她清冷的眼神盯得不太舒服,他皱眉道,“他是什么人?” “你说他么?”唐时锦偏头,勾唇道,“他是我的药童。” “是啊,林公子,我是唐姑娘的药童,我来负责医治你的腿。” 药童微笑着将药箱放下。 林辉有些怀疑,而且这药童给他一股很不舒服的感觉。 正当他疑惑的时候,药童打开了药箱,里面乱七八糟的,摆满了各类刀具。 唐时锦瞥了眼,嘴角抽了抽。 这人准备的是药箱还是屠夫的工具刀? “这些是什么?”林辉看着药箱里大小不一的剔骨刀具,心里直发毛。 “林公子不认识么?这是剔骨刀,方便剔骨削肉的,林公子别怕,只是用来给你治腿的。” 药童一脸认真的说给他听。 林辉:…… 他一脸惊惧的看着林夫人,“娘,你没说是这样医腿的,你不是说……唐时锦用道术治好祁王的吗!” 林夫人也是一脸迟疑,看着药童摆弄的刀具直皱眉。 “谁说我是用道术治好祁王的?” 唐时锦出声,“祁王的腿,也是用刀具割开皮肉,再剔除里面的跗骨之蛆,这才得以痊愈的,一般腿被打伤的,里面都有腐肉,林公子的腿部没有明显外伤,但不排除是腿骨碎了,应该只要刮掉里面的淤血碎骨就好了。” 林辉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惨白惨白的。 浑身发颤的抓着林夫人的胳膊,“娘,我不要治了……太可怕了。” 林夫人眉头紧皱,“唐姑娘,莫不是在逗我儿说笑?” 哪有这样治腿的? 她忽然觉得唐时锦不靠谱。 “你也知道我是在说笑。”唐时锦轻笑,眸光却透着凌厉,林夫人陡然明白了什么,“你们……” 却也迟了。 一柄冰冷的剔骨刀,抵在了林辉脖子上,泛着寒光。 “林公子,别乱动,否则你这脖颈上就要开个洞了。” 药童轻飘飘的说。 林辉感觉到剔骨刀的冰凉,哪里还敢动,“你,你是什么人……你们混进我林家,有何企图……” “林辉,身上的伤不疼了吗?” 对方在他耳边呵笑。 林辉顿时浑身颤栗,这声音…… 是昨日那个鬼! “你,你不是人!”林大少爷要不是腿废了,此刻早就吓得腿软了。 药童拿着剔骨刀拍了拍他的脸颊,戏谑道,“我当然是人,不过你更像畜生,林辉,你苟延残喘苟活到今日,也该活腻了吧?” 冰冷的刀锋在他脖颈上游走。 林辉心尖发颤,嘴唇不停地颤抖,“你到底是谁……” 林夫人吓傻了眼,反应过来张口大喊,“来人……” “定!” 唐时锦打了个响指,林夫人惊恐的表情被定格在脸上。 进阶版的定身禁言符将其定在原地。 林辉瞪大了眸子,因为唐时锦一挥手,药童露出了他的本来面貌。 “是你!” 林辉看清他的脸,顿时面容扭曲,害怕变成了狰狞,“岑南舟!” “是我。”岑南舟灿烂一笑,剔骨刀狠狠地抵在他喉咙上,眼神冰冷,“我来取你狗命。” 林夫人内心咆哮,惊慌大叫,奈何嘴里发不出声音。 她直直的盯着唐时锦,竟是她错信了唐时锦! 她同岑南舟是一伙的! “来人,快来人!”林辉扯开嗓子大喊,岑南舟眸色冰冷,想去捂他的嘴,已经来不及了。 他啧的一声,“阿锦妹妹,你怎么没让他把嘴闭上。” 唐时锦:…… 你拿刀戳着人家喉管,怪我咯? “兄长。” 一个年轻公子哥进门,他听见了林辉的叫声,“怎么回……”事? 但好像,白问了。 看到唐时锦和岑南舟,林三涧愣住了,“你们……” “二哥哥,是谁啊?” 林娰渔随后冒出头来,她认得唐时锦,“唐……” “定!” 然则,不等林家兄弟开口喊叫,唐时锦甩手扔出两道定身禁言符。 兄妹俩呆住,眼睛里蔓延出惊恐。 唐时锦哎了声,“不是我不讲武德,是你们来的不是时候,这本来不关你们的事,我们不会对你们做什么,明白?” 林家兄们说不出话来。 “明白你就眨眨眼。” 林家兄妹疯狂眨眼睛,生怕唐时锦看不见,眼睛眨的跟闪电似的快! “阿锦妹妹,你同他们废话什么,干脆都杀了,叫他们去地下团圆。”岑南舟语气冷凉的说。 唐时锦淡淡,“杀人有损修行,我攒点功德不容易。” 岑南舟呵笑,“阿锦妹妹怕脏了手,我来杀便是。” 杀人对他来说,好像切萝卜似的。 “阳寿还没拿回来,他死了寿数便会散尽,要不你等会杀?” 唐时锦面无表情的说。 “行啊,听阿锦妹妹的。”岑南舟看似吊儿郎当,实则眼睛里都是狠劲儿,他是真的想抹了林辉的脖子。 林辉听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突然讥笑起来,“原来你们是为了阳寿来的,岑南舟,你阳寿没了,应该快死了吧?” 岑南舟面色冷沉,“你用了我的阳寿,是时候该还回来了。” “哈哈!你拿去便是。”林辉扭曲的大笑起来,似乎是早就知道,借来的阳寿也用尽了,“来啊,你拿去啊,岑南舟,你到底还是要给我陪葬!哈哈哈!” 岑南舟目光冰冷,“阿锦妹妹,动手吧。” 唐时锦微微点头,指尖祭出符箓,抬手结印,将林辉体内为数不多的阳寿抽了出来。 渡回岑南舟身体里。 林夫人及林家兄妹都傻了眼,眼看着林辉瘫软的从轮椅上溜了下去,滑到地上躺着动弹不得。 他怔怔的望着头顶悬梁,气若游丝的疯笑,“岑南舟,你知道为什么你的阳寿也没了吗……因为,我拿去喂了狗,哈……” 第227章 十九王爷是她的人才对 笑声卡在喉咙里,便就咽了气。 死了眼珠子还瞪得大大的。 岑南舟并非短命之人,换言之,他的寿命很长,但林辉对他的恨意太深,便将他的寿命喂了狗。 这是真话。 儿子死在面前,林夫人眼泪不停地掉。 如果她能动,此刻一定疯了。 心如刀割。 她眼中的恨意,如刀斧般凌迟在唐时锦身上。 是她……是她害死了她的儿! 她后悔了。 她早就该想到,唐时锦是另有所图! 她伙同岑南舟,为了夺她儿的阳寿,不……恐怕不单单如此。 林夫人震惊的瞪着唐时锦,她说……想要林家的运势! 此刻,林夫人陡然意识到,此话,不是玩笑。 阳寿渡回去之后,唐时锦皱了皱眉,“原以为还剩三个月左右的阳寿,现在看来,林辉是真想拉着你去死,他将阳寿挥霍的只剩三天了。” 岑南舟怔了怔,随后轻然一笑,“三天啊,不打紧,横竖他比我先死,既然都是要死的,索性不如让我先杀光林家人。” 他指尖玩弄着剔骨刀,笑容妖魅中带着一丝嗜血。 林夫人寒从胆边生,她怕岑南舟真的想拉着她们同归于尽! “暂且等等。”唐时锦说,“还有人没到。” 岑南舟挑眉。 这时,一道身影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率先看到了地上的尸体,“辉儿!你怎么了?” 林质晁扶起儿子的肉身,面露悲愤,“这是怎么回事?谁杀了我的辉儿!夫人,你怎么不说话?你们都杵在那里做什么!” 林夫人想哭想喊,可她动不了啊! 她只能委屈的看着林质晁,老爷你快抬头看啊,杀死你儿子的凶手就在这里,千万不能放过她们! 林质晁似乎瞧出了不对劲,他一进门便注意到了在他家的两个陌生人。 其中一人并不算陌生。 乃他林家的仇人! “岑南舟!是你!”林质晁放下儿子的肉身,起身目露凶光,“你还敢来我林家,是你杀了辉儿?来啊,把他们都给我抓起来!” 林家主一发话,外面冲进来许多护卫。 岑南舟眸色一冷,剔骨刀在他指尖泛着寒光,他准备大开杀戒。 这时,唐时锦甩手一扬,脆声道,“定!” 她从布袋里,掏出一张定身禁言符,仍在半空,符箓在头顶变大,金光显现,不费吹灰之力,就定住了一群护卫。 林质晁脸都绿了,目光阴沉的盯着唐时锦,“你会道法?” 唐时锦并未回答他,只说,“人到齐了,林家主,我想问你讨要一样东西。” 林质晁眯起精细的眸子,眼角满是皱纹,“你想要什么?” “紫气。” 唐时锦毫不犹疑的说,“林家主可不要说没有哦,岑南舟要林家陪葬,是我拦着他,我希望林家主也能讲点道义,将紫气给我,毕竟紫气也不是你们家的,你们霸占了这么久,也该归还了吧?” “什么紫气,我林家没有,听不懂你说什么!”林质晁矢口否认。 唐时锦呵笑,“看来林家主不喜欢文斗,那咱们就武斗吧,武斗的话,恐怕不会给你们林家留下一砖一瓦。” 岑南舟眯起眸子,紫气? 是阿宴的命格? 原来在林家。 看来林家又多了一个必死的理由。 林质晁甩袖怒吼,“林家没有你要的紫气,你不是会道法吗,你自己看啊,你们闯我林家,我家只有晦气,哪来的什么紫气!” 太过分了! 这二人,竟敢单枪匹马的杀到他林家来耀武扬威,杀害他儿子,威胁他夫人! 他今日,便要拿她们的人头祭奠林辉! 林质晁恶狠狠地想到。 唐时锦掐了个手印,再用灵力感知整个林家的气息,片刻后,她眸色一凝。 “声东击西?”唐时锦歪了歪脖子,眸中带着一缕肃杀,“倒是小瞧你们的智商了。” 林家确实没有紫气了。 林夫人心下冷哼,她早就料到,唐时锦意图不轨,所以一早就提醒家主,将紫气转移了。 跟她斗智,唐时锦终究是嫩了些。 突然,外面响起杂乱的脚步声,顷刻间便将这间屋子包围了。 其中,还有弓箭手。 正拉满弓弦,对准屋里的唐时锦和岑南舟。 林质晁知道他安排的人到了,顿时就有底气了,态度瞬间嚣张了起来,指着唐时锦和岑南舟道。 “你们当我林家是什么地方?岂容你们在此放肆,岑南舟,你擅闯林府,杀害我儿,今日我便将你乱箭射死,也无人会说什么。” 说着,他又指向唐时锦道,“而你,与岑南舟是一对狗男女,装神弄鬼助他来我林家行凶,一并射死,让你们去地下做对鬼鸳鸯!” 他一抬手,窗外门外的箭头齐刷刷的瞄准过来,只需林质晁一声令下,唐时锦就会被射成刺猬! 每支箭头黝黑发亮,上面淬了剧毒,见血封喉。 “林家主,这是想瓮中捉鳖呀。”唐时锦诧异的说。 岑南舟不动声色上前一步,侧身将唐时锦挡在身后,阿宴的人,他豁出命去也得护着。 何况,阿锦妹妹还一心为他夺回阳寿,又为他续命,这条命,就是阿锦妹妹给的。 岑南舟听声辨位,算着外面的弓箭手以及护卫,豁出命去应该能把阿锦妹妹送出去。 唐时锦瞥了眼挡在她身前的人,岑桃花这思想不对啊。 他有报恩的想法是对的,毕竟她为其续命,取回阳寿。 但他怎么会认为,她是萧宴的人? 唐时锦就在疑惑,她是吗? 想了想,十九王爷天人之姿,有权有势又是帝星命,好像挑不出不好的。 “哼,捉的就是你这只鳖。”林质晁冷哼。 唐时锦面色平淡,一点都没有生命受到威胁的紧迫感,她淡淡道,“林家主一定没听过,你以为你是猎人,焉知你不是别人的猎物?就凭外头这几个射手,再加里面这几个菜鸟就想杀我?林家主,请问是谁给你的自信?” 说话间,她一甩手,五帝剑出现在她手中。 随即,她提剑一扫,剑气如罡风般破窗而出,窗户和门都被劈成两半,外面响起一片惨叫声。 唐时锦握着剑,神色淡漠的站立,风微微扬起她的裙摆,一身风骨气度,清冷绝俗,岑南舟觉得,天宫仙子也比不过她。 有些人看着高冷霸气,其实心里小人儿在打架。 唐??仙子??时锦正三心二意的想,说她是十九王爷的人,她一点都不生气。 十九王爷手握她的情魄,这是不是就是拿捏? 她被拿捏了吗? 不对。 要拿捏也该是她拿捏对方。 她道术精纯,看相算命,画符捉鬼,上观星象,下看风水,游走阴阳,炼药治病医鬼,她都在行,不夸张的说,也算全能了吧? 岑南舟应该说,十九王爷是她的人才对。 第228章 你家先祖,偷来的啊 “啊!有人……偷袭!玄,玄影卫……” 门外响起脚步声,以及林家侍卫的惨叫声。 唐时锦抬眸,看到她的人……是萧宴,看到十九王爷逆着光走来,阳光洒在他背后,他缓步而来,她眸光清亮,十九王爷每次都来的这么及时。 “我这个人没什么耐心,林家主若肯交出紫气,我立马就走,绝不为难林家。” 萧宴进门,听到阿锦这话。 她不为难林家,但不代表岑南舟不会对林家做什么。 她不动手就是。 毕竟有岑桃花和十九王爷在呢。 总归,她瞧林家气数已尽。 林质晁却大笑起来,“你杀了我儿子,还敢在此大言不惭,你以为将十九王爷请来撑腰,老夫就怕了你不成!” 但心里可没有嘴上硬气,十九王爷不好惹。 “老夫也是朝廷命官,十九王爷带人私自闯入我家,此事我定会上报陛下,请陛下给我林家一个公道!” 林质晁防备的看着十九王爷说。 然则,萧宴只是冷冷的瞥了眼,便走到唐时锦面前,深邃的眸中好似只有她,“本王已亲自查过,确如阿锦所说。” 唐时锦微微挑眉,冷笑的看着叫嚣的林家主道,“你儿子借别人阳寿苟活,有此下场,是他的恶果,你林家拐卖妇女幼童,恶贯满盈,这便是你们的报应。” 林质晁目光惊颤,她怎么会知道? 林家借着开善堂的名义,网罗无家可归的妇女儿童,有家室的他们怕引起怀疑,所以收留的多是些逃难,或流离失所的。 再将儿童拐卖到全国各地,或做奴婢,或做娈童,姿色好些的,便会卖进窑子里,牟取暴利。 不听话的,就会被善堂里的人打的半死,还有失手打死的,没扛过去的,直接套了麻袋,丢乱葬岗了事。 这个善堂隐藏的极好,就开在京城,朝廷的眼皮子底下,不得不说,林家很大胆,表面做善事,背地里拐卖人口,且一直没被人怀疑过。 真真是富贵险中求啊! 林家主在不知情的人口中,还博得了个林善人的美名。 今晨萧宴亲自带人,将藏在善堂背后的拐子们一举拿获。 唐时锦这辈子,最讨厌人贩子。 拐卖人口,死不足惜。 她见一个灭一个。 “高枫。”十九王爷一开口,高枫便走了进来,递来一本账本。 “这是在善堂地下宫里发现的账目,里面清楚记录了经林家拐卖的人口,共一千三百余人,林善人觉得陛下看到这账本,是会给你一个公道,还是会当着满朝百官的面剐了你?” 萧宴居高临下睥睨道。 林质晁瞳孔颤栗,全身都在抖,“不,不可能……王爷这是污蔑!” 他用来拐卖人口的地下宫殿,被十九王爷发现了? 萧宴目光冷戾的看着他,“本王竟不知,林大人想做京城的地下皇帝呢。” 在那不大不小的地宫中,还修了个王座,想来林质晁平时就是坐在那里,指点江山。 林质晁眼眶仿佛裂开,嘴唇颤抖的厉害,已是说不出话来。 林夫人已经直接吓晕了过去。 林娰渔露出迷茫惊恐的表情,似是不敢置信她听到的……唐时锦说的是林家? 是她家么? 不,不可能的! 林家的善堂,收留的都是些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怎么会像唐时锦说的那样? 她想问,想辩驳,可被符箓压着,任她如何奋力,都开不了口。 她急的眼眶都红了,父亲你说话啊!不是这样的…… 林三涧也呆住,林家是这样的么? 如此罪行,会不会牵连到他…… 林质晁直直的盯着萧宴和唐时锦二人,眼神愤而不甘。 “林大人的地下王宫,没了。”十九王爷杀人诛心的说。 “噗!” 林家主直接一口血喷了出来。 倒在地上。 定身禁言符,并未压制着他。 不过他现在也气急攻心,动弹不得了。 十九王爷已将善堂夷为平地了。 “你们……”林质晁嘴里都是血,他气喘吁吁的呵笑起来,“老夫早该料到会有今日,只是没想到,这一日来的这样快。” 唐时锦眸光清冷。 作恶的人,永远都不会料到,自己的报应来的这样快。 她摆摆手,撤掉了定身禁言符,林家已经翻不起浪了。 护卫被玄影卫尽数拿下。 林家兄妹脸色煞白,解除了符箓,他二人依旧不敢动弹。 “王爷想拿回紫气,可惜,来晚了。”林质晁嘲讽的说,“我已经将紫气送人了,你们想要,自己去寻吧。” 似乎是知道活不成了,他转头拔出高枫的剑,就要自裁。 “父亲不要!” 林子涧扑上去阻拦,抓住剑刃道,“父亲,你死了,我们怎么办啊?” 他有些慌。 可是在情急的一瞬间,他又勇敢的抓剑。 鲜血从他指缝中流出。 林质晁眼神一闪,没想到胆小怯懦的草包儿子,竟会阻止他? “啊!我手流血了,好疼啊!”林三涧痛喊起来,他胆战心惊,他要怎么放开这把剑啊啊啊! 痛死了。 他为什么要徒手抓剑啊! 林三涧泪花洒了出来,“父亲,你为什么要做这些恶事啊,连累我们也遭报应……” “你!”林质晁气结,恨铁不成钢的大骂道,“你个草包懂什么!” 林三涧怂包一个,低着头不敢回嘴。 “他说的没错,若不是紫气替你们挡了厄运,你,还有你,你们根本活不到现在。” 唐时锦指了指林三涧,又指了指林娰渔说,“你们先祖作恶多端,干的是打家劫舍,杀人越货的勾当,而你们的父亲,比你们先祖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边做官,一边做匪,官匪两手抓,唐时锦意味深长的歪了歪头,瞧了眼林家兄妹身后,“你们本该早夭,能活到现在,已经是赚了。” 林家兄妹俩闻言白了脸,抖着嘴唇不知道说什么。 “胡说!你休要在这里危言耸听!”林质晁大吼道。 “危言耸听?”唐时锦冷笑,“林家主忘了,你林家这份家业是怎么来的吗?你家先祖,偷来的啊。” 现在的林家先祖,是强盗土匪出身,一日,林家先祖打劫了一个过路的书生,后来在那书生的行囊中发现了一封任职文书。 第229章 你家王爷能追得上人家么? 书生是寒门出身的进士,被派去外地为官的。 巧的是,那书生的任命书上,也姓林。 拿到那封朝廷的文书,土匪头子心知,若是放书生离去,他必然会派人回来剿灭自己。 于是便起了杀心,以及野心。 做土匪哪里有当官有出息啊? 书生被杀害,土匪头子拿着朝廷的文书,摇身一变,冒充书生,便走马上任。 后来,又用银子多方打点,林家被调回了京城发展,这才有了如今的家业。 书生化作阴鬼,诅咒林家,一直缠着林家。 直到林家不知从何处得来紫气,又得高人指点,在林家设下了镇鬼法阵,将书生的阴魂镇压。 林家自此一帆风顺,万事顺畅。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林三涧白着脸问。 他家祖上的事,他都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的? 唐时锦勾唇,“那位被你家先祖害死的书生告诉我的,它一直被镇压在你家。” 林三涧嘴唇抖的更厉害了,他忽然觉得浑身发冷,周围好像有一股极重的阴寒之气围绕着他。 林质晁不敢置信,“这不可能……” 道尊说了,那符阵极为隐秘,旁人不可能看出来。 “符阵已经被我破了,书生就在你们身后。” 唐时锦似笑非笑的说。 林家兄妹抱成一团,脸上因为惊吓已经彻底失去了血色,意思是,这里有……有鬼? 林娰渔呜咽的哭,她害怕,她想离开这里,她身上汗毛都竖起来了,她能感觉到,身边有阴冷的脏东西! 可她不敢看,死死地把头埋在林三涧胳膊里。 突然,那股阴风直直冲到林质晁面前,一挥手,林家主便被一股阴森的力量掀翻,狠狠地摔在地上。 半天爬不起来。 面上极为惊恐,那鬼……真的出来了? 完了,林家完了…… 林家主心都凉了,林家大势已去了啊! “你林家作恶多端,死不足惜!” 高枫无语的夺回自己的佩剑,嫌恶的骂了声,“晦气!” 自尽就自尽,夺他的剑做什么。 用他的剑自刎,他嫌晦气! 林三涧抖着血淋淋的双手,哽咽的说,“王爷,我知道紫气在哪,我告诉你,求你饶过我们家……” “住口!”林质晁顿时瞪大眼珠子呵斥道,“混账东西,你胡说什么!” “爹,你死了容易,难道真要让我和妹妹,还有娘在大牢里过一辈子吗!” 林三涧不服的哭喊道。 林娰渔也在哭。 吓哭的。 “哥哥,我怕。”她不想去大牢里过一生啊。 父亲为什么要干这些伤天害理的事啊! 林质晁差点又是一口老血喷出,他怎么就觉得这个草包是步意外之棋呢! “别怕,哥哥保护你!” 林家主口中的草包,像是突然有了担当,胆小怯懦的形象似乎一下子就高大了起来。 敢直起脊梁,跟十九王爷说话,“王爷要的紫气,应该就是我父亲从不离身的一块玉珏,我虽没什么出息,却也能看出,那玉珏价值不菲,世间少有!” 唐时锦闻言,微微眯起眸子。 清冷的眸子凝视着他。 眼底藏着一缕戏谑。 “住口,你住口!”林质晁想让他闭嘴,但凡他能爬起来,都要捂紧他的嘴。 “玉珏在哪?”唐时锦问。 林三涧眼神闪烁,怯怯的说,“父亲昨日将玉珏交给了我,我……我……我把玉珏送人了!” “噗!” 林家主又是一口老血喷出,气的咬牙切齿,愤怒的指着林三涧,“你这个……扶不上墙的烂泥!” 然后,他往后一仰,喘气的嗬嗬两声,眼睛就瞪圆了。 “爹!”林娰渔扑到老父亲身上哭,泪眼婆娑的看着林三涧道,“哥哥,你气死了父亲。” “我,我没有!”林三涧跳脚,又怕又骂,“不是你说怕死吗,我还不是为了你和娘!” 林娰渔呜呜的哭,被怼的说不出话来。 哥哥就不怕死吗? “我也不想死……我有什么错!”林三涧大喊,他也怕死,林家完了就完了,但他不想死! “送人?”唐时锦轻笑,“你知道那玉珏价值不菲,你还舍得送人?” “不不不,是我说错了。”林三涧连忙说,“我将玉珏交给他人替我保管了!父亲叮嘱过我,要藏好那块玉,可我平时去的地方不是花楼就是乐坊,我能藏在哪啊,思来想去,只有交给我信得过的人,替我保管,别人才会意想不到。” 就在昨日,他还觉得自己这个主意非常聪明。 谁能想到,他会将那么贵重的物品,交给别人? 十九王爷抬抬手,高枫便命两个玄影卫,将林家父子的尸身抬了下去。 他嗓音低沉,“交给了谁?” “谢,谢寻。” 林三涧磕巴的说。 他信得过又走得近朋友,就谢寻一个最为仗义。 萧宴眸光幽深的凝视着他,林三涧哆哆嗦嗦不敢与之对视,唐时锦掐了掐手指,沉默片刻,道,“他没说谎。” 并且她算出,谢寻有难。 命悬一线。 唐时锦立时道,“岑南舟,你先回去,三日后我去找你,王爷,林家人就交给你处置了,我得去一趟谢家!” 说完,她掏出瞬移符,便转瞬不见。 萧宴面色凝重,阿锦走的太快,他尚且来不及说带上他…… 他面色冷肃,转身就走,“这里的事交给你,要用人叫高枫。” 这话, 是对岑南舟说的。 岑南舟望着某人追赶的背影,非常认真的喊,“高枫。” 高枫以为他要说事,上前道,“小侯爷有什么吩咐?” “阿锦妹妹来去如风,道法高深,你说你家王爷能追得上人家么?” 他一脸玩味道。 高枫嘴角抽了抽,“这就不是小侯爷操心的事了,属下要将林家人押去京畿营大牢,等王爷回来处置,小侯爷没意见吧?” 岑南舟瞥了眼,道,“尸体挂去城墙上,将林家的罪行公之于众,让百姓去唾弃他们吧,活着的人嘛……” 说话间,他瞧了眼林家兄妹,林三涧脸色颤了颤,心虚的吞了口唾沫。 “押去京畿营吧。”他说。 高枫迟疑片刻,“尸体挂城墙,会不会给人话柄?” 岑南舟冷笑,“无妨,宫里若要找麻烦,自有你家主子顶着,再说,林家本就死有余辜,只要民愤够激昂,皇帝总不会偏袒林家,让全城百姓寒心吧?” 高枫嘴角抽了抽,“你的意思是让我主子顶罪?” 第230章 梦魇术 “你可真会抓重点。”岑南舟寡淡的瞥了他一眼,一副跟白痴说话的口气说,“重点是后两句,民愤激昂,懂了吗?” “……” 懂了。 高枫讪讪,“属下立即去办。” 保证不出一个时辰,就让全京城都知道这事儿。 萧宴从林家出来,便骑上一匹快马,策马而去。 彼时,唐时锦已经用瞬移符,到了谢家。 “奇怪,今日谢寻怎么叫不醒呢?” 谢恒正疑惑,一转头,看到了唐时锦,他呆了呆,瞬间欣喜道,“唐姑娘,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吧!” 唐时锦走上前,“你没有做梦。” 倒是谢寻,像是在做梦。 她定睛看了看谢寻,见其眉心闪过一个黑色的符文。 谢恒挠头说,“谢寻今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睡了大半日,怎么叫也叫不醒……” 突然,他脑子灵光一闪,试探道,“唐姑娘突然来我家,不会是知道谢寻出事了吧?” 他再一看,瞬间觉得谢寻不是睡着了,而是出事了! 所以才叫不醒? “不错,谢寻之所以醒不过来,因为他在做梦。” “做梦?”谢恒瞅了眼,嘀咕道,“做什么梦,睡得这样沉迷?” “恒儿,听侍女说,谢寻睡不醒是怎么回事?”谢尚书进门道,“他莫不是又在偷懒耍浑?” 一进门,瞧见唐时锦也在,谢尚书顿时察觉不太好,“唐姑娘也在?寻儿……他这是怎么了?” 能劳动唐时锦大驾的,谢寻莫不是又遇到脏东西了? “寻儿怎么了……他可不能再出事啊……” “什么睡不醒,我看就是喝多了酒吧!” 外头响起妇人急急忙忙的喊声。 谢夫人和谢薇也赶了过来。 只是,不等她们进门,谢恒就默默后退,溜出门,拦住她们,“夫人,薇薇,你们先回去吧!” 可不能叫唐时锦瞧见她们。 万一惹了唐姑娘不高兴,她不肯救谢寻怎么办? 谢恒叹气,也不知他这继母和妹妹,怎么就同唐姑娘闹了不愉快。 前些日子,继母丢了魂,谢寻亲自去求符,都被唐大姑娘给挡了回来。 幸亏是父亲遇到一个云游的道长,为继母画了招魂符,才将魂魄召回来。 谢夫人皱眉,“你拦着我做什么?不是说谢寻睡不醒么,我去叫他!” “他……他没事,对,就是喝醉了吧,屋子里都是酒气,夫人就不要进去了吧。” 谢恒磕磕巴巴的撒谎道。 “我就说是喝醉了酒吧,母亲你不用担心,他哪天不是这样醉生梦死的!” 谢薇哼声道。 谢夫人闻言,叹了声,“罢了,终究是不如归儿。” 然后母女俩就回去了。 打发走两人,谢恒松了口气,擦了擦头上的虚汗,“诓人真不是个容易事。” 也不知道谢寻平日里是怎么张口就来的? “谢大人,谢寻这是中了梦魇之术。” 房间里,唐时锦说。 谢尚书没听明白,“梦魇?唐姑娘是说,寻儿在做梦?” 唐时锦点头,“正是,只不过梦中的危机很大,梦魇之术亦是为人所操控,这种术法可在梦境中取人性命,若是魂魄死在了梦中,人便醒不过来了。” 可谓是杀人于无痕。 悄无声息就能取人性命。 这种术法,最开始是用来替将死之人满足最后遗愿的。 有些遗憾注定难以弥补,于是便有了梦魇术,在睡梦中,让人圆梦。 让人没有遗憾的辞世。 但后来,被心术不正之人改成了邪门歪术,于梦境中制造杀机,用人内心深处最恐惧的东西造梦,将人的魂魄困于梦境中诛杀。 外表看不出来丝毫痕迹。 真正能操控梦魇术的人,可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因为是人就会睡觉,睡觉就能做梦。 谢薇走着走着,回头看了眼,她好像听见有女子的声音? “怎么了?”谢夫人问。 谢薇哼的扭头,“没什么,母亲,我送你回去小憩一会儿。” 谢寻定是又将外面的女子带回家来了。 烂泥扶不上墙! 难怪母亲说他不如谢归。 谢薇叹了声,谢寻自己不争气,上头还有个谢恒,将来如何能出头? 罢了,毕竟是她亲哥,看在他把护身符给了她的份上,以后她嫁了人,也会帮衬他的。 谢尚书听的心惊胆战,“唐姑娘可有法子施救,让谢寻醒过来?” 他就剩两个儿子了,若再折损了,他担心没人给他送终。 “我可以入他的梦境,将他唤醒,不过,我得问他拿一样东西。” 谢尚书闻言,松了口气,“只要寻儿能平安无事的醒来,唐姑娘要多少酬金,但请开口。” “不。”唐时锦说,“这次我不收银子,只问谢寻讨一物。” “何物?” “待他醒来便知。”唐时锦祭出一张符箓,“谢尚书,劳烦你先出去,不要让人进来打扰我。” “唉,好,我出去替唐姑娘守着门。” 于是父子俩一起守门。 唐时锦借着入梦符,进入了谢寻的梦境。 彼时,谢寻正扬帆起航,船在江面上行驶,两岸山清水秀,吟诗作对的声音传入耳。 他愣了愣,这地方…… “谢寻,你这次怎么有心情同我下扬州?” 一道修长的人影,走到他身边来。 谢寻怔住了。 谢归? “怎么不说话?我知你不想来,是被父亲逼着来的吧?”谢归笑了笑,又皱眉,“扬州风光美如画,你倒也不用哭鼻子。” 谢寻他,红了眼眶。 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谢寻喉咙酸涩,胀的他声音发紧,“谢归……” “怎么?” 谢归温和的望着他。 突然,变故发生了。 船底像是撞到了焦石,又像是被水草缠住,船身剧烈摇晃起来。 “谢寻!” 谢归喊了他一声,变故发生的一瞬间,谢归想拉住他,但是他翻了下去。 整个船都翻了。 他们都掉进了水里。 所有人都在拼命的挣扎呼救。 所有声音都在谢寻耳边放大。 他听见了谢归在水里的呼叫声和喘息声,他听见谢归在唤他。 记忆中,他被谢归送上了船板。 “谢寻,活下去…” 然后谢归便会沉入水底。 “不!”他反手,就要拉住谢归。 可是抓了个空。 他看着谢归沉了下去,他瞳孔一点点裂开,“谢归!” 刚还欢声笑语,风景宜人的场景瞬间变了,变得阴黑,江面上死气沉沉。 第231章 还活着吗? 到处漂浮着尸体。 谢归……谢归没有上岸。 不,谢归不会水,他会死的! 不能让他上不了岸。 谢寻一头扎进水里,‘砰’的一声响,他发现他一头撞在了船板上,他还在船板上。 为什么? 他跳不下去? 谢寻慌乱极了,双目欲裂的往下跳,“谢归,我不要你救我,你给我上来,我不要代替你活着!” 试了几次,每一次,都没能跳下水。 “为什么不让我下去救人!”谢寻双目猩红,狂躁和绝望笼罩着他。 忽的,谢归浮了上来,他的头露出了水面,“谢寻,将你身上的东西交给我吧。” “什么东西?”谢寻怔怔的,好似意识不太清醒,“你想要什么,就拿去吧。” 谢归的头颅朝他靠近,伸手去抓他挂在腰间的一块玉珏,目光中带着兴奋和得逞,紫气…… 就在那只爪子要靠近玉珏之时,突然被人一刀斩断,谢归断了手掌,眼神立马变得凶狠,“谢寻,你干什么!” 谢寻则迅速后退,不屑的冷嗤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冒充谢归来迷惑我,谢归早就死了。” 纵然他再愧疚,在内疚,但他清醒的知道,谢归死了。 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他眼前。 为了迷惑他,还把翻船时的经历再来一遭,这东西也真是煞费苦心了。 那只被他斩断的手掌,掉在地上,化作一滩水。 许是被谢寻看透,眼前的景象瞬息发生了变化,没有冰冷的江水,没有翻船,而是一片阴黑所在。 “果然是幻觉。”万幸他心智坚韧,才没被幻境迷惑。 那东西被看穿,似乎恼羞成怒了起来,“你识破了幻觉又如何,谢寻,你出不去的,我会让你一遍又一遍的经历着你心中最痛苦的事,直到你死在这梦境中。” 梦境? 谢寻微微蹙眉,难道他在做梦。 忽然,两根藤条窜到他脚下,谢寻一低头,藤条缠上他的脚,将他拽倒,往后拖拽。 他想砍断藤条,可是又有无数根藤条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的手脚肢体全部缠住,藤条将他扯在半空中。 谢寻握紧拳头,却挣脱不掉,他冷呵,“你是人是鬼,有什么恩怨,我们好好说不行么,何必要将我捆成大卸八块的姿势呢。” “跟我耍嘴皮子,你倒是我见过第一个不怕死的。” 对方在阴黑的环境中冷哼。 它掌控的梦境,能让人陷在最恐惧的事情中得不到救赎。 可此人的噩梦困不住他,说明他冲破了自己内心的恐惧。 “大仙谬赞了,人哪有不怕死的,我也不例外呀,我只是想知道,大仙是什么物种?不如大仙现身,我给你上两柱清香?” 谢寻不怕死的说。 那藤条像一条蝎尾般,尖尖的竖在谢寻眼睛上,他听见那东西说,“我无处不在!” 谢寻眯了眯眸子,偏头躲避道,“大仙,有话好好说,大仙刚才说想要什么,你放我下来,我给你。” “少牛嘴滑舌,杀了你,我照样能取玉珏。” “是油。” 藤条离他眼珠子更近了些,谢寻立马变了声调,“是牛是牛!你是大仙,我的梦你说了算!” 识时务者为俊杰,好汉不吃眼前亏! 打不过,认个怂也没什么,保命要紧。 可对方似乎不想听他多说,万千藤条拽着他转了个方向,谢寻头朝上,脚朝下,竖了起来。 他看到,谢归的身影从黑暗中飘了出来。 “谢寻,你欠我一条命。” 说着,谢归猛地掐上谢寻的脖子。 谢寻脸色骤红,他知道,这不是谢归,可对着谢归披头散发,湿淋淋的脸,他心中的自责和内疚被引了出来。 况且他还被藤条绑着,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你还我命来!” 那东西就要拧断他的脖子。 谢寻仿佛陷入了弥留之际,这条命,他可以还给谢归,但不是这么还啊! 突然,一缕金光从天而降,一剑破开了虚空,谢归的身影被剑气打散。 唐时锦手握五帝剑,由远至近,眨眼间便出现在谢寻面前。 她一挥剑,斩断藤条。 藤条七零八落的端在地上,化作一缕缕黑烟,消失不见。 “还活着吗?” 唐时锦扶了把摇摇晃晃的谢寻,清声问。 谢寻大口喘息着,眯着眼睛瞧了眼唐时锦,无力的摆手,“快死了。” 唐时锦看他没什么大碍,便松手,“自己站着。” 他……站不住。 唐时锦一松手,他就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他哪里还有力气站得住啊。 寻常人,早就吓死了好吗,而他只是有些腿软而已。 “你自己缓缓吧。”唐时锦瞥了他一眼,然后看向漆黑的虚空,“食梦鬼,是我把你打出来,还是你自己滚出来?” “哼,你认识我?你是什么人?” 黑暗中传出哼声。 “不认识。”唐时锦没什么表情的说。 “不认识我你来找我干什么?”食梦鬼的声音带着几分警惕。 一个女娃娃,瞧着不过十五六岁,居然能闯入它操控的梦境? “谁说我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找他的。” 食梦鬼一时没有说话。 它在暗处仔细的观察唐时锦。 唐时锦站在那里,衣裙好似无风而动,手握五帝剑,面容清冷淡漠,那双眸子,好似比周遭的梦境还幽深,眸中似乎闪过一丝赤红,食梦鬼没看清。 她浑身,透着神威。 食梦鬼觉得她有些眼熟,“我好像在哪见过你,但我想不起来了。” “是吗。” 食梦鬼可出入万千梦境,但唯独没入过她的梦。 否则它早就嘎了。 这鬼不甘心受冥府约束,早就是冥府的头号通缉鬼了。 但它很会藏身,藏于万千梦中。 “食梦鬼,你不是不甘受冥府管束么,怎么现在却被人圈养起来了?” 唐时锦语气轻嘲的说。 修习梦魇之术,便可掌控食梦鬼为己所用。 看来给谢寻下梦魇术的人,道术不低。 “关你屁事!” 食梦鬼跳起脚来,颇有些恼羞成怒,要不是它打不过对方,一时不慎,也不会被对方擒住。 “谢寻我要带走,还打不打?我对藏头露尾的鼠辈,一向是不太友好的。” 唐时锦提起五帝剑,目光幽深挑衅。 “别以为你拿着五帝剑我就怕你!”食梦鬼也是个有脾气的,它一怒,四周的阴黑立马变得凝固起来,黑暗中仿佛有数千只眼睛在盯着唐时锦。 又好似有千万只箭头在对准她。 随时要将她射烂,撕碎! 第232章 不打一架吗? 等等! “五帝剑?”一阵阴气蹿了出来,一团鬼气中,惊现一张脸。 那脸,很怪异,以至于唐时锦脱口而问,“你是男是女?” 食梦鬼长这个模样的么? 半男半女? 一半男相,一半女相。 真奇特的样貌。 唐时锦这是第一次瞧见食梦鬼的长相。 “我见过这把剑!”倒是食梦鬼,一遍又一遍的回忆,她在哪见过这把剑? “啊!我想起来了!是五帝剑!我见过的……我在冥府见过,你你你……” 它突然一个后退,语无伦次起来,指着唐时锦,“你你你是……我在冥帝殿见过你,你是……你是后,后……” 它突然又捂紧嘴巴,噔噔噔的持续后退,惊恐的看着唐时锦。 冥帝殿? 说来她也去过冥帝殿,但没见过食梦鬼啊? 唐时锦提起五帝剑,摸了摸,再抬眸,眸中隐隐闪着赤光,透过食梦鬼,看到它心中所想。 它是在冥帝殿见过她没错! 还有这把剑,它绝不会认错的。 五帝剑,天上地下仅此一把。 它是冥府逃犯,有一次在躲避鬼差抓捕时,躲进了冥帝殿中。 在殿中,它看到过一副壁画。 那是一副供奉在冥帝殿中的壁画。 它有些记不清了,那壁画中的人长什么模样。 主要是,当时冥帝殿里的光线太暗了,它没看清。 但它却看清了壁画里的女子,手中握的,正是这把五帝剑! 那副壁画,很高大,虽然食梦鬼没看清脸,但它记得,壁画很精致,画中的女子,穿的也很威严,光是画像,便觉神威。 之所以让它印象深刻,是因为壁画中,女子手握五帝剑,她的脚下,有万鬼哀嚎。 它当时就觉得胆寒,能让冥帝供奉的女子神像,冥府千万年来,它只听过一个,那便是…… 唐时锦蹙眉,她为何没注意过,冥帝殿里有壁画? 可能她每次去,都是喝杯茶就走了,没在冥帝殿闲逛过。 所以没注意到有什么壁画? 是谁,你倒是说啊! “你认识我?”唐时锦拧眉问。 “不,不认识!” 食梦鬼转身就逃,“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了!” 唐时锦:…… “不打一架吗?” 不! 打不过,根本就打不过! 食梦鬼的心声震耳欲聋。 “唐姑娘三言两句便吓退鬼怪,果然厉害。” 谢恒感叹的哼笑一声。 嗯?食梦鬼突然一个急刹车,猛地停下,目光沉沉的回过头,它不能就这么走了! 谢寻刚爬起来,就被鬼盯上了,心虚的嘴角抽搐,说它吓退,它不服? 食梦鬼脚步极快的走了回来,谢寻立马躲到了唐时锦身后,“你这不男不女的鬼,有完没完!” 唐时锦提了提五帝剑,要打一架? ‘扑通’一下。 食梦鬼直接跪到了唐时锦面前,先是冷冷的瞥了眼谢寻,“刚还叫我大仙呢,这没你的事,滚一边去。” 谢寻:…… 跪着说话还这么硬气? 唐时锦也微微挑眉,“你这是做什么?” “求姑娘助我!” 它说。 “助你什么?”唐时锦垂下五帝剑,“真的不想打一架吗?” 食梦者嘴角抽了抽,摇头说,“我不是你的对手。” 唐时锦没说话。 看来它真的不想打一架。 也罢。 五帝剑跟着她,已经好久没有用武之地了。 “求姑娘助我脱身。”食梦鬼又说,“我不想为人控制。” 唐时锦早就看出,这只食梦鬼的身上,被人下了禁锢的术法。 “你想我怎么帮你?”唐时锦语气淡淡的问。 “姑娘有五帝剑在手,想必是修道之人,能入我梦境,道术必然不是泛泛之辈,姑娘若能帮我除掉身上的禁锢,我便放过他。” 食梦鬼说着,看了眼谢寻,“姑娘肯为了他以身犯险,你二人又郎才女貌,十分般配!你帮我,我离开他的梦境,你二人便可醒来团圆了呀!” 唐时锦抿唇,眸光淡漠的扫了它一眼。 它是不是以为它很聪明? 然则,食梦鬼就是这么想的,它自以为,看透了唐时锦同谢寻的关系。 一看就是对小情人啊! 不然怎会不顾危险,为他闯梦境? 谢寻讪讪,马屁大仙不及你,正想鄙视两句,就在这时,一道极强的剑气破空而来,带着雷霆气势,一剑斩下。 食梦鬼当即大惊,原地滚了好几圈,才堪堪避开那剑气的威力! 它狼狈的爬起来,面目阴沉的盯着又一个闯入它梦境的不速之客,“你又是何人?” 七星剑! 怎么又是一把神剑! 这一天让它见到了两把有神威的剑。 它是倒霉还是走运! 食梦鬼抬头看去,看清那不速之客的身形面貌,顿时眼神颤栗,好一个满身神息的男子! 这等样貌,这等天人之姿,就连冥帝,都要逊色三分呀! 食梦鬼的脸,瞬间幻化成女相,在梦境中,它能随心所欲的变幻模样。 只是,不等它套近乎,七星剑便指到了它眼前,“你刚才说什么?” 十九王爷眼角的余光,瞥了眼谢寻,谢寻仿佛感觉到了一股杀气。 他立马举起双手,“王爷,是我无关,是它眼瞎!” 分分钟撇清关系。 说他跟唐时锦是一对儿,十九王爷不得醋死。 醋死之前,还得砍死他。 谢寻表示,他还想活一活。 食梦鬼:…… 是它看走眼了吗? 它颇为嫌弃的横了眼谢寻,“也是,后……姑娘那样的人物,怎会看上你,你着实不配,你刚说这位俊俏郎君是王爷?难怪这般气度不凡,我瞧着也像仙人呢。” 谢寻:…… 你个马屁精! “郎君能闯入我的梦境,想必也是修道之人,还请郎君和姑娘助我脱身,待我重得自由,我即刻就走!” 食梦鬼说道。 唐时锦瞥它一眼,“你叫谁郎君?” 她都尚且尊称王爷呢,它叫什么郎君? 食梦鬼嘴角微抽,这二人才像一对儿,都一样醋! 它讪讪赔笑,“是我口误,有姑娘在前,我哪敢有什么非分只想呀,姑娘实在不必多虑。” 是她多虑吗? 还是这鬼太没边界感? 萧宴眸光幽冷,杀气凌然的说,“斩了你,你一样可以脱身自由。” 第233章 为师还没认输呢 他手里的七星剑,划过一缕寒芒。 吓得食梦鬼一退三米远,“不不不,王爷误会了,我想要活着的自由!” “你不是已经死了么?”谢寻这个时候冷哼。 它都已经是鬼了,还想要活着? 食梦鬼不敢凶唐时锦和萧宴,但谢寻,它却是不放在眼里的,“在我的梦境中,杀你易如反掌,若再多话,我拔了你的舌头!” 谢寻冷嗤,“这明明是我的梦,你要不要脸啊。” 食梦鬼露出凶恶相,鬼爪伸出三米的距离,抓到了谢寻面门上。 ‘铛’的一下。 唐时锦提剑挡之,鬼爪碰到五帝剑,立马缩了回去,食梦鬼不服气的哼声,“姑娘,你可是冥府的人,怎么能帮人不帮鬼呢!” “我只是干了个兼职,算不得冥府的正式员工。” 她说。 食梦鬼是因为它看到的那副壁画,才说她是冥府的人么? 下次她得亲自去看看,壁画上究竟画了什么。 食梦鬼一噎。 怎么能不算呢? 她就是冥府的人啊。 哦,她现在是凡人,转世的人,好像都不会有前世的记忆。 不记得也正常。 萧宴手中的七星剑‘嗡’了一下,唐时锦瞄了眼,十九王爷笑着说,“它想你了。” 七星剑配合的又‘嗡’了一下。 唐时锦笑了起来,反倒是她的五帝剑,发出一阵颤动,似是不满,唐时锦笑说,“它吃醋了。” 五帝剑非常高傲的发出一阵阵神威,哪里来的剑,敢觊觎它的主人? 两把神剑像是产生了共鸣,有灵性的自动脱离了主人的掌控,‘铛’的一下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剑气激荡开,整个梦境空间都颤了颤,除了唐时锦和萧宴两位剑主,谢寻被剑气震的甩退三米远。 “真弱。” 食梦鬼不屑的冷嗤。 他被甩到了食梦鬼身边。 谢寻冷着眉眼,“你先看看你自己再说话吧。” 食梦鬼这才注意到自身的不对劲,它一低头,“啊!我的腰!” 它被剑气,拦腰斩断。 两柄神剑,都是专克妖鬼的。 谢寻是人,它是鬼,它的损伤自然比谢寻大。 “姑娘,你快管管它们啊!别牵连无辜鬼啊!”食梦鬼哇哇的喊。 幸好它是死的,腰断了还能拼接回去…… “哎?怎么合不上了呀?姑娘,仙君,救命啊!”食梦鬼着急的大叫。 它的身体,成了两截。 上半身飘向唐时锦,下半身还在原地跪着。 它一靠近,斗法中的两柄神剑立马调转矛头,十分有默契的挡在唐时锦身前,强大的剑气逼人。 食梦鬼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太欺负鬼了呜呜!” 太贱了! 不愧是剑! 唐时锦嘴角抽抽,“我可以帮你复原,但是你得告诉我,谁让你来谢寻梦中杀他的?” 食梦鬼闻言,眼珠子一转,立马止住了哭声,“我说了,姑娘能帮我废除身上的禁锢吗?” 唐时锦看了眼萧宴,说,“能,毕竟我最见不得有人欺负鬼了。” 食梦鬼:……真的吗? 它怎么……不太信呢? 它刚刚,还被欺负哭了。 “是……呃!” 食梦鬼突然眼神一变,目光凶狠无比,扬起鬼爪就攻击唐时锦。 它这是,被控制了? … 此刻,远在深山的道观里,一个白胡子老道,正对着一张符箓施法。 那符箓,便是在操控食梦鬼。 食梦鬼的力量,一下子就变强了。 两把神剑与它纠缠过一阵,便双双飞回自己主人手中,唐时锦手握五帝剑,“我倒要看看,只敢藏头露尾的鼠辈,究竟有多高的功法。” 她提剑,攻了上去,步伐快如闪电,身形变幻莫测。 鬼爪与五帝剑碰撞上,爆发出极强的破坏力,普通人谢寻只感觉脚下的地面抖了抖。 他心想,梦境应该不会塌吧? 毕竟只是做梦。 同时,他又被剑气逼退好几米。 为了安全起见,他默默地趴下观战。 唐时锦打怪,看得他热血沸腾! 这时,十九王爷也出手了,一剑横扫,七星寒芒笔直的从两只鬼爪上削过。 下一秒,谢寻看见两只鬼胳膊掉在地上。 没了下半身,又没有两条胳膊,食梦鬼就剩下空荡荡的半截身子,那眼珠子,还在鬼泣森森的瞪着呢。 十九王爷与唐时锦并肩而战,各自执剑,宛若一对神仙璧人。 一对璧人对视一眼,唐时锦勾唇笑,“王爷,我也想知道,究竟是你的七星剑强,还是我的五帝剑比较厉害。” “那便试试。” 十九王爷宠着她说。 两把神剑听到主人这么说,那还不铆足了劲表现自己。 二人同时举剑,顷刻间,神威仿佛要冲破天际,地动山摇的威力和力量一并攻向食梦鬼。 金光仿佛将黑暗的梦境空间照如白昼。 谢寻目瞪口呆,完了,要塌了! 食梦鬼在剑气下消散了。 “唔……” 深山道观中,老道吐出一口血来,他面前的符纸化为灰烬。 “好一个十九王爷啊。”他叹道。 面上却带着笑意,并未因这一点反噬而感到恼恨。 “师父。” 这时,有一黑袍身影出现在老道身旁,他见师父受了伤,便将手掌覆在老道背后,为老道渡灵力。 “无妨。”老道摆了摆手说,“为师还没认输呢。” 黑袍皱眉,“我来助师父。” 他将灵力,源源不断的渡入老道体内。 老道又祭出一张符箓,闭上眼睛,嘴里念着符咒。 “塌了塌了……”谢寻看到地面裂开,立马爬了起来,跳脚道,“唐姑娘,这里要塌了,你快想想办法啊!” 裂缝越来越大,因为食梦鬼没了,梦境空间要塌了。 唐时锦正要抬手结印,忽然,彻底塌完了。 极速的坠落感让她们一下子就失去了重心。 但下一秒,眼前的景象又变了。 梦境空间碎裂之后,她们又站在一艘船上。 谢寻一看,顿时咬牙切齿,“还有完没完!” 又是扬州江上! 难不成又要重来一次? 让他反复做着这个梦? 有意思吗! “呵呵,你们是不是以为我死了?”食梦鬼重新出现在船头。 笑盈盈的看着她们,伸出完好无损的鬼爪道,“将玉珏交给我,否则你们都得死!” 唐时锦提剑横在谢寻身前,“想要紫气,要不让你的主人亲自来?” “我主人修为已达半仙,岂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可以见的?”食梦鬼不屑道,“交出紫气,不然让你们尸沉江底!” 第234章 疼死老娘了! “你是不是有病?”谢寻骂了声。 什么紫气? 他哪有紫气? 他现在只有生气。 这鬼多少有点大病。 十九王爷握剑上前,他一剑便要结果了这鬼,然,唐时锦拉住了他,对他微微一笑,“不急。” “王爷,你拖住它片刻即可,我来让它清醒。” 唐时锦没动嘴,而是给萧宴传音。 食梦鬼背后有高人相助,梦境碎了一个,它又能造一个。 此时不宜纠缠。 十九王爷微微点头,表示明白,而后提剑上前,与食梦鬼交手。 唐时锦挑眉,十九王爷的身手不输她啊。 她好像还是第一次见十九王爷打架呢。 只见十九王爷身姿如月,手一扬,七星剑便幻化出七把分身,将食梦鬼围困其中。 就是现在! 唐时锦一个闪现,出现在食梦鬼背后,抬手催动灵力,在它后脑勺里吸出半截黑色的物体。 食梦鬼惨叫一声。 道观中,老道察觉到有人动了镇魂钉,便立即施法,通过他面前的符箓,控制镇魂钉,要将镇魂钉拍回食梦鬼脑壳内。 唐时锦眯起眸子,加强灵力的输出,食梦鬼的惨叫也越来越大声,‘咻’的一下,一根黑色的镇魂钉从它颅内飞出,被唐时锦抓在手里。 食梦鬼倒在地上,眼神渐渐恢复清明。 它喘着粗气,骂道,“疼死老娘了!” “镇魂钉加傀儡术,双管齐下,看来你确实不好控制。”唐时锦轻嘲道。 食梦鬼爬起来,“要不是那老家伙在我身上种下镇魂钉,我岂会听他指挥!” 它看着唐时锦手里那枚镇魂钉,恨得牙痒痒。 唐时锦拳头一捏,捏碎了镇魂钉上的傀儡术,然后将钉子塞到小布袋里。 深山道观中,第二张傀儡符再次自燃,烧成灰烬。 老道失去了对食梦鬼的掌控。 他望着桌上的灰烬,良久叹了声,“唐时锦,她果然天赋异禀。” 身后的黑袍站出来,眼眸黑不见底,他道,“师父,您老人家略遭反噬,先好生休养一段日子,唐时锦交给弟子来处理。” “你……”老道犹疑了一下,然后摆手,“也罢,你自去吧。” 黑袍从老道房间里出来,望着漆黑的夜晚,他嗓音异常沙哑,“以为收服了食梦鬼,就能顺利拿到紫气么。” 唐时锦,就让我来试试你。 重获自由的感觉,食梦鬼可太喜欢了,它欣喜的对唐时锦说,“道谢不足以表达我对姑娘的感激,今后姑娘若有事需要我的,尽管召唤我!” 说完,它转头开溜,“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先撤,你们随时可以梦醒。” 它飞身走了。 结果,又飞到了唐时锦她们面前。 唐时锦眯起眸子,淡淡的看着它。 它讪讪道,“可能是我走错了路!” 这梦境是它造的,它会走错路? 唐时锦当即意识到不对。 “啊!”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喊叫,“怎么又是我啊!” 谢寻脚下一个大洞,人掉了进去,底下是黑暗的深渊。 唐时锦来不及施救,黑洞便闭合了。 她看了眼食梦鬼,食梦鬼当即举爪表示,“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做!” 唐时锦面色凝重,有人闯入了谢寻的梦境。 “你刚说的老道是谁?”唐时锦忽然问。 食梦鬼想了想,“我并未见过其真容,只知他精通道法,对了,他还有个弟子,喜欢穿一身黑袍,将自己遮的严严实实的,也未曾见过其真身。” 黑袍? 那鼠辈自诩道尊,怎么还有师父? “没你事了,你走吧。”唐时锦摆手。 食梦鬼恨不得脚踩风火轮的跑路了。 唐时锦拿出一只黄纸鹤,“现在只希望它能帮上忙了。” 谢寻蹲在地上画圈圈,也不知道在诅咒谁,他无语的吐槽,“怎么样才能让我醒过来啊。” “林三涧交给你的东西,交给我,你就能醒来。” 黑袍的声音响起。 谢寻看不清人,经历了这一遭又一遭,他倒也不再害怕了,“你们都想要那东西,那玩意儿不就块玉佩吗,像你们这种修道的世外之人,怎么还眼红世俗之物呢。” “你不必同我拖延时间,唐时锦找不到这里。”黑袍说。 谢寻暗自捏紧了拳头,被看出来了。 他抬眸,只能凭着声音辨别那人的方向,“你同唐时锦有仇?” “转移话题无用,将玉珏交出来,我或可饶你一命。” 谢寻撇撇嘴,这人真敏锐。 也真无趣。 谢寻干脆躺平,“要杀便杀吧,死在自己梦境中,至少没有痛苦,横竖这世间……也没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 黑袍冷锐的目光凝视着他。 “你不怕死?”黑袍自信且不屑的说,“这世上就没有不怕死的人,谁说梦境中就没有痛苦了。” 没等谢寻反应过来,黑袍一挥手,谢寻顿时溺在了水里。 冰冷的水灌进他鼻腔里,他猛地挣扎起来。 他躺平的地方,变成了江水,他一睁眼,就看到面前都是泡在水里的尸体。 其中,就包括谢归。 他瞪大了眼眸,谢归的死再一次从他心底发芽,出现在他眼前,他张嘴,嘴里都是水,刺鼻的江水夺去了他的呼吸,挤压着他的胸前,谢寻慢慢感到窒息。 “你兄弟为救你而死,没有什么比一遍遍的看着他死,再体会他的死法更痛苦的吧?谢寻,被溺死的滋味如何啊?” “谢归的尸体,就这么沉在浑浊,冰冷的水里,你说他会不会被鱼儿给分食了?” 黑袍还在不停地刺激他,“你可以放手,就像翻船时,你不是想让谢归死在水里么?” 第235章 我只是想打你 黑袍的声音仿佛魔咒般钻进谢寻耳朵里。 你闭嘴! 谢寻一张口,水就往嘴里灌,他抓到了谢归,就算心底知道这是假的,可他舍不得放手…… 谢寻眼中,溢出一滴泪来,只是在水中,泪融于水,分不清,也看不清他哭了。 黑袍制造的幻境更真实,也更加的蛊惑人心。 “放手吧,你救不了他的,你明知道谢归早就死了。” 谢寻开始往下沉,他真的救不了谢归…… 翻船的那一瞬间,他确实想过,如果没有谢归…… 就没有人要他以谢归为榜样……没有人会说他不如谢归。 可谢归掉下水时,他根本来不及理清脑子里的思绪,第一时间伸出手拉他。 但他没拉住…… 他没拉住谢归。 即便重复千万遍,都改变不了他没拉住谢归的事实。 谢寻闭上眼,体会着被溺死的感觉。 “谢寻!” 有声音从仿佛从天边传来,忽远忽近的,谢寻听不真切。 “谢寻,死了没!” 突然,谢寻被人从水里一把拽了出来。 他猛地呛了口水,疯狂咳嗽起来。 唐时锦瞧了眼,“你先咳着。” 然后她抬眸,看向对面的黑袍子,唇角勾起一丝冰冷与嘲弄,“阁下这回不跑了吧?” 对方静静站着,她们脚下的江水好似停歇了,黑袍声音有些低,“不跑了。” 细听,还会发现,有些无奈。 只是,唐时锦并未细听。 她甩手,五帝剑出现在手中。 既然不跑了,那就打一架吧。 黑袍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在等着她出手。 “阿锦,我来。” 唐时锦要出剑,萧宴轻轻拦住了她,别的忙他帮不上阿锦,打架怎么能让阿锦来呢。 唐时锦挑眉,瞧着十九王爷天人之姿,她默默后退一步,“好。” 黑袍眯起眸子,似是十分厌恶十九王爷,等不住率先动手! 铺天盖地的黑气宛如巨龙,袭向萧宴。 萧宴握紧七星剑,迅速迎战。 一时间,小小昏暗的梦境中,打的天昏地暗。 旁人或许看不清,但唐时锦瞧的分明,十九王爷在对方手上,并未占上风。 她眸光冷冽,道尊,确实不容小觑。 黑袍有着极强的道法灵力,尽管那灵力修炼成了黑色,但确是灵力无疑。 唐时锦观察的同时,握紧了五帝剑,萧宴怕是,不及对方…… 正想着,下一瞬,便见黑袍的道法中,凝聚出一把剑威极强的剑。 “诛仙剑!” 此剑可诛仙弑魔,乃先天至宝的杀戮之剑。 剑身有着极强的仙力,唐时锦眸光微颤,暗道不好! 对方凌驾半空,一剑斩下,这一剑,威力极强,便是仙人怕是都难以抵挡,萧宴提剑挡之,七星剑发出阵阵剑鸣,它想避其锋芒,可主人未退,它也不能退,与主人并肩作战! 黑袍再次挥剑,第二剑劈下,七星剑便有些扛不住了,萧宴面色冷峻,脚下却退了半步。 他仰头,望着半空中的黑袍人影,两道剑气纵横,带着劈山填海的威力,萧宴退后的半步,又挪了回来,他催动体内命格,将紫气渡在七星剑上,剑芒灿若星辰。 萧宴一剑挥出,挡住了黑袍的第二剑。 黑袍声音带着威压,“第三剑,我看你能不能接住。” 萧宴再强,也终究是肉体凡胎,对方有道法护身,岂能一样! 他命格未补全,紫气不可妄动,会伤及他自身的。 唐时锦眸光沉沉,咬牙骂了声,在黑袍第三剑斩下时,她纵身一跃,半路揽上了萧宴的腰身。 十九王爷一愣。 “王爷歇着,我来。” 下一秒,十九王爷就被扔了开去。 他提剑落在地上,看到阿锦迅速挥剑,五帝神威与诛仙神威碰撞上,顷刻间,狂风呼啸,若不是在梦境中对战,必将毁天灭地。 谢寻脑瓜子嗡嗡响,他觉得他脑袋要炸了。 萧宴上前,往他身上甩了一道安魂符,沉声道,“静心,稳住神智。” 这是他的梦中,梦境损伤过大,对谢寻的危害就越大。 “王爷……”谢寻伸出一只手,“这个给你。” 萧宴眼神闪了闪,谢寻摊开手,是一枚玉珏。 “王爷和唐姑娘,也是来寻这个的吧。”谢寻有些好笑,就因为这么个东西,让他在梦中九死一生,“这是王爷的东西,王爷拿去吧。” 玉珏到了萧宴手里,阿锦还在和敌人交手,他不能耽搁。 于是他盘腿而坐,前几次都是阿锦替他渡紫气,然则他自己也会。 那头,双方交战中,唐时锦余光瞥见紫气冲天而起,萧宴整个人都被紫气包裹着。 她嘴角微微上扬,心道,原来十九王爷会渡紫气。 有了这处的紫气,萧宴的命格便找回了四份,帝星命回笼有望了。 道尊则脸色阴黑,绕过唐时锦,就想去抢紫气,被唐时锦一剑拦下。 “做什么去?你的对手是我。” 唐时锦提剑挡在萧宴前方。 “你为何要助他?”黑袍声音冷沉。 似乎有些恼怒。 唐时锦挑眉,一字一句的说,“我,乐,意。” 她做事,还需要跟这鼠辈解释么? 黑袍目光沉沉,“他是十九皇叔,即便将来他君临天下,也会有后宫佳丽三千,你以为他还会记得你的好么?天真!” 天真即愚蠢。 道尊是在说她蠢啊! 唐时锦抿唇,“他后宫几千几万,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此时,顶多就是对萧宴有些好感罢了。 觉得他不烦,不讨厌。 又没有很爱他。 跟她说这些做什么? 挑拨离间,用错地方了。 她可从未讲过,要同萧宴有以后。 所以就算将来他后宫佳丽三千,她不沾边就是了。 她助萧宴拿回命格,他归还她的情魄,各取所需,互不干扰便是。 可心里,听着黑袍说话,她有些不爽。 具体不爽什么,唐时锦也说不上来。 她甩剑,“废话少说,再来打一架!” 黑袍皱眉,她缺了情魄,似乎真的不懂感情。 可偏偏他觉得,她是在嘴硬。 “你若不喜欢萧宴,何必这般气急败坏。”黑袍说。 唐时锦眯起眸子,她气急败坏了吗? 不。 “我只是想打你。” 第236章 最后的道别 她提剑,速度极快的冲了上去,剑气横扫,专往黑袍致命的地方砍。 还说不生气? 剑气都要暴走了。 黑袍冷着眉眼,带着杀气的目光透过唐时锦,看向正在吸收紫气的萧宴。 十九王爷惯会笼络人心。 也罢,今日便打醒她。 黑袍决定不再放水,他提剑凌空而起,高举起诛仙剑,大喝道,“冥顽不灵!” 唐时锦抬手,给自己下了层保护符箓,又将冥火注入到五帝剑上,她目光冷肃,宛若一只火凤冲天而起,两把神剑的力量激荡开。 “噗!” 谢寻猛地吐出一口血,他攥着安魂符,擦了一把嘴角的血迹,“这就叫神仙打架,我这个凡人遭殃了吧。” 他可怜兮兮的看着萧宴,“王爷,你能不能同他们讲一声,请离开我的梦再打?” 彼时,十九王爷渡完紫气,睁开眼的瞬间,谢寻仿佛看到,他瞳孔瞬间变成了紫色。 十九王爷径直起身,没理他,一甩手,便祭出七星剑,眨眼间,便冲着对战的唐时锦和黑袍迎了上去。 “这才是神力啊……” 谢寻痴痴的发出一声感叹。 只见十九王爷一剑,如斩断苍穹般,击飞了黑袍男。 黑袍口中尝到了一丝腥甜,无人察觉,被他咽了下去,他目光冷沉,“帝星命,果真不凡。” “你可以死了。”萧宴剑指黑袍。 “不过是寻回了四份残缺的帝星龙气,想杀我,早了些。” 黑袍的自信,让唐时锦都对他另眼相待。 “你确实很强。”唐时锦与萧宴并肩而战,道,“但我们也不弱。” 她和萧宴相当有默契,联手攻击,她攻上首,十九王爷攻下首,黑袍被二人逼得飞身后退。 唐时锦剑锋一转,向上转移,只听见‘咔哒’的细响声。 黑袍脸上的黑色面罩,裂开了。 面罩掉落的瞬间,黑袍身后像是开了一扇黑洞洞的门,将他吸纳进去。 只留下被劈成两半的面罩落在地上。 差一点。 差一点她就能看到他的脸了。 唐时锦只看到了一双像狐狸一样的眼睛。 她捡起地上的面罩,“又让他跑了。” “阿锦可有受伤?”十九王爷关心的问。 唐时锦微微摇头,“没有,虽然对手很强,但好在今天的任务顺利完成了,王爷又拿回了一部分紫气。” “阿锦为本王豁出命去,本王也可以为你豁出命。” 方才黑袍说的,他其实都听见了。 佳丽三千,从来都不是他想要的。 只是如今,阿锦不懂感情,情魄未归,便是他许诺,阿锦可能也不懂。 唐时锦眼神闪了闪,顿了顿,笑着说,“我信王爷。” “王爷是怎么进入梦境的?”她又问。 “阿锦的入梦符。”他说。 “我没给过你入梦符啊?” “本王依样画瓢,照着画的。” 唐时锦:“……王爷果然有天分。” 五雷符,入梦符都会画,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两位,有什么话可否出去再说,我这辈子,再也不想做梦了。” 谢寻白着一张脸道。 唐时锦瞥他一眼,一挥手,将他神魂打了回去,“走吧。” 谢寻睁开眼的瞬间,唐时锦和萧宴就脱离了他的梦境,出现在他床边。 他猛地弹起来,痛苦的捂着胸口,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疼。 “只是些轻微的后遗症,养养就没事了。” 梦境大战一场,肉身多少会有影响。 谢寻嘴角抽了抽,“轻微?你管这叫轻微,我差点就死在梦里了。” “你有此无妄之灾,是你交友不慎的因果,我们救了你,你还想怎么样?” 唐时锦淡淡道。 谢寻顿时脸色微沉,林三涧那混蛋,敢坑他。 他就说,无缘无故的,那纨绔怎会赠他玉佩。 那玉珏,一看就价值连城。 若是以往,林三涧有这等值钱的东西,早拿去当了,换成银子,花天酒地,哪舍得给别人。 从谢家出来,刚走没两步,萧宴便抬手剑指身后。 “为什么跟着我们?” 一个阴魂,出现在他跟阿锦身后。 唐时锦抬手,压下十九王爷的剑,“王爷,它对我们并无恶意。” 她瞧了眼阴魂,道,“你也不必道谢,林家有此下场,是他们罪有应得,你应该去投胎。” 此阴魂,正是从林家放出来的那书生。 书生颔首作揖,“姑娘揭露林家的罪恶,为我正名,我理应道谢,多谢姑娘。” “我接受。”唐时锦点头,“你走吧。” 书生的身影逐渐消散,它仇怨已逝,确实该走了。 … 三日后,唐时锦收到一封请帖。 “岑府?小姐跟岑家小侯爷很熟吗?奴婢听说,那位小侯爷,生的活色生香,是个一等一的美男子,许多姑娘都对他一见倾心呢。” 流珠拿着请帖,脸上带着一丝幻想。 活色生香? 倒也不假。 唐时锦笑了笑,“你想去见见?” 流珠脸一红,“这帖子,小姐可要去?” “去。” 岑家,还有事情没善后呢。 流珠想去,又不好意思说。 小姐出门,素来喜欢独来独往。 “去备马车,今日你随我一起去。”唐时锦抬了抬下巴道。 流珠可高兴了,“是!” 她的贴身侍女想去看看美男子,她得满足啊。 岑南舟今天请她,美名其曰请她喝酒,对她以表谢意。 但其实唐时锦知道,岑南舟是有意道别。 他从林家拿回的阳寿,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所以他是在做最后的道别。 岑南舟应该不止邀请她一人。 果然,刚到岑府,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阿锦。” 唐时锦笑了笑,“十九王爷也来了啊。” “岑南舟也给阿锦下帖子了?”萧宴伸手,将唐时锦从马车上扶了下来。 唐时锦也仿佛习以为常般握住了他的手,走下马车,嘴上带着笑,“王爷应该知道岑南舟请我们的意思吧。” 萧宴默然。 最为岑南舟最好的朋友,他自然知晓今日宴请的用意。 岑南舟的三日寿数,用尽了。 他动了动嘴,想问什么,但终究没说出口。 唐时锦下马车之后,便松开了萧宴的手,她弯了弯嘴角道,“王爷,他不会有事的。” 萧宴这才露出个笑意。 阿锦说不会有事,他信。 第237章 给了她们做人的尊严 这时,走出一个美娇娘,微笑着对唐时锦说,“唐姑娘和王爷来了,席面已备好,相公正等着你们呢,王爷请进。” 唐时锦看了美娇娘一眼,“你是迎春?” 美娇娘笑了笑,“迎春姐姐在下厨呢,妾身是仲夏。” 唐时锦扯了扯嘴角。 岑南舟的侍妾,根本认不全! “姑娘请。”仲夏有礼道。 唐时锦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眸光中有一丝惋惜和钦佩。 她跟着萧宴,进了岑家。 “阿宴,阿锦妹妹,快来,等你们半天了!”岑南舟在宴客厅对她们招手。 二人走近,岑南舟便热情的招呼她们坐落。 他笑吟吟的,仿佛真的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阿锦妹妹,我先敬你一杯,若不是阿锦妹妹,我此时恐怕长眠于黄土了,这杯,必须要谢一谢你。” 岑南舟说。 唐时锦举起酒杯,“小侯爷客气了。” 即便阳寿已到,但她观岑南舟的面相,仍无死气。 饮下一杯,岑南舟续杯叹道,“以往我最担心的,便是阿宴,怕他到死都是孤家寡人一个,如今他遇到阿锦妹妹,我放心了。” 萧宴神色淡淡。 没理他。 岑南舟拍了拍萧宴的肩膀,继续煽情,“阿宴,以前我总觉得,老天对你很是不公,现在看来,你从前的苦难,都是积攒福报,为了让你遇见阿锦妹妹,我说的对吗?” “嗯。”萧宴这回应了他。 眉眼间带着一丝柔情。 若他从前的苦难,是为了遇到阿锦,便是有再多的苦,都是值得的。 “你身边有一人,我便无牵挂。”岑南舟笑说道。 他眼眶,在转身回座位时,红了一瞬。 转瞬后,又笑如桃花,语气轻然却郑重道,“阿宴,今后我府上这些人,你替我照看了,不要让她们被人欺负。” 萧宴没做答。 唐时锦看着他交代后事般,亦沉默不语。 默默地尝着果子酒。 厅外的迎春和仲夏脚步一顿,二人互相对视一眼,然后扬起娇柔的笑脸,带着其他侍妾走了进去。 “相公,酒菜来了。” 一个接一个的美娇娘前来上菜。 足足十几个人。 在周围站了一圈。 岑府连婢女都省了。 唐时锦一眼扫过去,只觉得眼花缭乱。 这么多美娇娘,岑南舟认的过来吗? “今日我心情好,无需你们伺候,都下去吧,没事不要来打扰我和阿宴叙旧。” 岑南舟头也不抬的随口道。 “是。” 侍妾们乖乖听话退去。 “阿锦妹妹,我觉得我最遗憾的,就是没早些认识你,若能早些与你相识……” 他话没说完,十九王爷便眸光淡淡的凝视着他。 岑南舟一笑,“若能早些认识阿锦妹妹,阿宴会更吃醋的。” 说完,他大笑起来。 笑声愉悦爽朗。 “不遗憾。”唐时锦说,“现在认识也不晚。” 岑南舟点头,阿锦妹妹说的也对,相识不论早晚,只是…… 他有点晕? 岑南舟突然视线有点模糊,他甩了甩头,看着阿锦妹妹,有重影。 然后‘砰’的一下,脑袋磕在桌子上,晕了过去。 萧宴蹙眉,眸子里掠过一抹担忧,但很快又平静下来。 “王爷果然镇定。”唐时锦微微挑眉,她抬眸看向厅外道,“他晕了,进来吧。” 十几个美娇娘走了进来。 迎春和仲夏对唐时锦微微屈膝行礼,“唐姑娘看出来了?” 唐时锦看了眼仲夏,“在门口见到你时,我便算到了。” “唐姑娘果然神机妙算。” 仲夏与其他姐妹对视一眼,然后十几人一齐跪了下去,“请唐姑娘救一救小侯爷,他是个好人,应该长命百岁。” 她们此刻称岑南舟为小侯爷,而非相公。 并且语气中充满感恩和敬畏。 这是一群大义的姑娘们啊…… 唐时锦轻轻放下果子酒,道,“你们想让我如何救他?” “我知姑娘会道法,但我也知,起死回生,逆天改命,对姑娘来说,恐怕是禁忌,所以,我愿意将我的寿命给小侯爷,还请姑娘成全!” 仲夏磕头道。 “妾身也愿意。” 其他侍妾们也异口同声,恳求唐时锦。 唐时锦沉默了。 她不说话,迎春以为她不肯,便说服道,“林家能盗走小侯爷的寿数,说明阳寿是可以转移的,我们姐妹愿意用自己的阳寿,换小侯爷好好活着,求姑娘帮帮我们,也帮帮小侯爷。” 唐时锦抿唇,“你们这么做,问过岑南舟吗?他同意吗。” 迎春摇头,“小侯爷若知道了,定然是不答应的。” “渡活人阳寿,也是禁忌,那你们怎么觉得,我会答应?” 唐时锦淡淡的说。 迎春看了眼昏迷过去的岑南舟,诚恳的磕了个头,“姑娘,对不住,我们能想到的,只有求姑娘了。” 她抬头说,“姑娘可知,我们都是些什么人?” 唐时锦尝了果酒,没说话。 这酒,如今再尝,有些苦口。 “我是从怡红楼出来的,仲夏妹妹是从万花楼出来的,冬雪妹妹是从教坊司脱身的……我们,都是从那种不堪的地方逃出来的。” 侍妾们垂着头,有的提及伤心处,在悄悄抹泪。 “我们这些人,有的是被父母卖去楼里的,有的是被债主卖的,有的是被主家卖的……”仲夏接着说,“是小侯爷救了我们,他出钱为我们赎身,还我们自由,而我们这些人,则是个自私的,不想流浪漂泊在外,便赖在他府上。” 而她,正是被林辉逼良为娼,小侯爷替她教训了林辉,这才打断了他的腿。 岑南舟,是个看似多情,实则心软心善的好人。 她们不肯走,他无奈只得容她们在府中。 外头人说他捡青楼里的货色回家,笑他脑子被馿踢了。 窑子里的女人,一双玉璧千人枕,便是家中的奴婢,也比她们干净些! 岑南舟却是个反骨的,非但不听,对外还放话,要纳她们为妾。 就这样,她们都成了岑小侯爷的妾室。 岑南舟给了她们容身之所,给了她们做人的尊严,也给了她们衣食无忧的日子。 所以,她们对岑南舟,只有敬爱,绝无亵渎。 现在,到了她们该报答小侯爷的时候了。 第238章 五弊三缺 “知恩图报,不枉岑南舟救你们一场。”唐时锦语气平静,这些姑娘们,都是可怜人。 “还请姑娘应允我们,为报此恩,我们心甘情愿,将阳寿渡给小侯爷,我们姐妹都想让恩人活下去。” 姑娘们纷纷磕头。 萧宴懂了。 阿锦说的,岑南舟不会死,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看着这群姑娘,眸中有钦佩。 “我们横竖是没有福报的,可姑娘不是说过,小侯爷是个有福报的人吗,所以还请姑娘救救他吧!” 迎春恳求道。 唐时锦笑笑,“谁说你们没有福报,若无福报,岑南舟如何会救你们?” 迎春一愣,而后笑了,“姑娘说的是,遇到小侯爷,便是我们最大的福报。” 唐时锦又说,“你们这么多人,要将阳寿都让给岑南舟,他恐怕要超脱了命簿去。” 姑娘们相互对视一眼,然后争先恐后的说,“用我的,用我的……” “若不是小侯爷救我,我恐怕早就被老鸨打死了,姑娘,用我的阳寿吧。” “若非小侯爷将我从教坊司捞出来,给我一口饭吃,我早就饿死了,我的阳寿都给小侯爷。” “还有我的……” “我的……” 唐时锦嘴角抽抽,抬手道,“都别吵!” 美娇娘们瞬间安静了。 “便是一人取十年阳寿,也足够岑南舟长命百岁了。” 唐时锦叹息道。 “多谢姑娘!” 唐姑娘这么说,是答应了呀! “阿锦……”萧宴面色犹疑,再三问道,“你可会有不妥?” 活人借寿,乃禁忌,凡行逆天之举,皆有反噬。 他担心阿锦会受伤。 唐时锦笑了笑,轻声安抚道,“王爷不必担心,不会有事的。” 就是,会损点功德罢了。 她算过,反噬应是没有的。 毕竟,这是岑南舟自己的福报。 这些姑娘们,皆出自甘愿奉献之心。 她只是个媒介罢了。 损点功德,并无大碍,她能承受得住。 大不了,功德以后再攒就是了。 “需要本王做什么?”十九王爷严肃道。 唐时锦说,“王爷帮我去守门吧。” 萧宴颔首,然后转身,“本王就在门外。” 阿锦有事便唤他。 唐时锦心领神会,她嘴角微微上扬,从布袋里掏出几张符箓道,“我们开始吧。” … 岑南舟醒过来的时候,表情有些茫然,“此地,不像阴曹地府。” “相公,你醒了?”迎春和仲夏围在床头,看到岑南舟醒了过来,顿时喜极而泣,“郎君,你终于醒了。” 后面一群美娇娘跟着哭。 岑南舟有点懵逼,“我没死?还是你们都死了?” “相公,是我们都还活着!”迎春擦了擦眼泪说。 唐姑娘说小侯爷一日内会醒,过了一个晚上,他果然就醒了。 岑南舟瞧着她们,面色有些憔悴,“你们在此守了我一夜?” 迎春点点头。 “我们不放心郎君。”仲夏说。 岑南舟叹了声,他从床上坐起来,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脚,语气幽幽,“还活着啊,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是唐姑娘救了郎君。”仲夏道,“唐姑娘还说,郎君大劫已过,今后定会一生顺遂的。” 岑南舟眼神闪了闪,“阿锦妹妹真是我的福星啊。” 是啊。 若不是遇到唐姑娘,只怕她们都得给小侯爷守灵了。 岑南舟抬头,“你们……” “我们怎么了?”美娇娘们面上有些逃避,小侯爷向来眼光毒辣,怕他看出些什么。 迎春等人便低头的低头,摸脸的摸脸,以作掩饰。 岑南舟心想,女子都不喜欢别人说自己不美。 于是他婉转道,“我瞧你们都憔悴了些,不必守着我了,我无事,你们自去休息吧,府上不必讲那些个规矩,你们守我一夜,辛苦了,回去睡饱再来吧。” 但其实,他瞧这些姑娘们似乎都老了些。 并不止是憔悴。 容颜上,似乎不及以往容光焕发了。 迎春与仲夏对视一眼,暗暗松了口气,乖巧道,“是,待我们睡醒,再来伺候郎君。” 小侯爷好像并未起疑。 唐姑娘也答应了她们,会替她们保密的。 不让岑南舟知道,她们渡了阳寿。 迎春她们每人奉献了十年阳寿,女子的阳寿便是青春,所以她们的脸上,才会出现老化。 好在,她们皆精心装扮过,看上去老化的并不严重。 “迎春。” 姑娘们转身时,岑南舟忽然叫住了她。 她们回头,岑南舟笑着对她们说,“记得我说过,你们若是有了可托付之人,我便放你们离去。” 迎春微愣。 然后面带微笑道,“妾身记得,若真有,妾身会同小侯爷说的。” 岑南舟点点头,摆手让她们下去了。 他和这群姑娘们,清清白白。 岑南舟看着自己修长的指尖,心道,这双手,也曾杀过人,染过命。 阿锦妹妹却说,他有大功德,有福报,起初他并不以为意,如今他信了。 若无福报,阿锦妹妹如何能救他? 岑南舟忽而笑了起来,面若桃花,他想,他的功德,大约就是救下这群苦命的姑娘吧。 … 近日,卦店附近多了不少乞讨的游民。 唐时锦每次路过,都看到官差在驱赶这些流民。 那些妇孺孩童没饭吃,又不敢跟官差对抗,大姐说,京城有规定,流民多了,便会进行驱赶。 唐时锦只叹众生皆苦,她突然福至心灵,“大姐,你绣工如何?” “绣工,还过得去吧。”唐令仪说,“小锦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我们小姐的绣工可好了,平绣苏绣,就连双面绣,我们小姐都会!”半夏听着,自豪的说。 就知道大姐谦虚,唐时锦笑着说,“大姐,修道之人免不了都会有五弊三缺,我算着我得破点财,攒点大功德来平衡一下。” “五弊三缺,是什么意思?” “算命看相改运,都属于泄露天机,五弊三缺,大姐可以理解为天道对泄露天机的惩罚。” 五弊三缺,不外乎鳏,寡,孤,独,残,三缺嘛,说白了就是财,命,权。 细细算来,她回京之后,多少也赚了些银子,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哎,修道之人存不住钱啊。 第239章 阿锦,你真好 “小锦会有惩罚么!”唐令仪听完,表情就有些担忧。 “没有。”五弊三缺还没找上她,修为高,其实可以避开,但她没说,转而道,“大姐绣工好,我想开家绣坊,招收所有想学刺绣,包括想找份活计的人。” 唐时锦看着街上那些被驱赶的妇孺说。 唐令仪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几乎是秒懂,“小锦是想给她们一个容身之所,让她们能学学手艺,今后能养活自己?” 唐时锦点头,“大姐最懂我了。” 唐令仪想了想,觉得可行。 其实她和小锦都知道,街上多出来的这些流民,好些是从林家被解救出来的。 可朝廷能解救她们,却不能顾全她们今后的生计。 “我可以教她们刺绣。”唐令仪说,“我的绣工放眼京城,那也是数一数二的。” 唐时锦一笑,大姐这回不谦虚了。 不错。 自己的长处,何必谦虚。 “光开绣坊不够,还得再开家学堂和医馆。”唐时锦又说,“攒功德就要一次攒个大的!” 从林家善堂里解救出来的,还有很多孩童。 小孩子就该读书。 识字,明理,快乐的玩耍,才是童年的任务啊。 唐令仪侧目看小锦,在小锦眼中,众生平等,乞儿与寻常人一样,不曾有高低贵贱之分,唐令仪觉得,此时小锦便已是功德满身了。 “大姐又夸我啦!”唐时锦笑眯眯的看着她,“我想开的学堂,不仅乞儿可以上学,那些普通人家的孩子都可以来上学,出身贫寒的孩子,不代表他们此生贫寒,但读书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唐令仪点头,“小锦说的不错。” “就是这教书先生,需要另外去找。” 这个时代,寒门学子想入仕很难,十年寒窗苦读,方有机会参加科考。 但这十年寒窗,对贫寒人家来说,就要砸锅卖铁了。 京城的书院,大多专供世家贵族,有钱人家。 寒门学子想入学,则费用昂贵。 “这事倒也不难,孩童启蒙,先识字,无需多高的学问,寻常读过书的秀才或是不出名的教书先生都能教。” 唐令仪说。 唐时锦点头,“大姐同我想的一样。” “医馆也得找两个懂医的坐诊,寻常病症,正常开药,若是不寻常的病症,我再炼特殊药丸。” 事情一下子就多起来了。 “小锦。”唐令仪忽然问,“学堂收女童么?” “为何不收?” 唐时锦一本正经道,“读书不论男女,女童照收!” 男尊女卑,是这个时代的悲哀。 寻常人家的女孩子,根本没有上学堂的机会。 像唐令仪她们这样出身大户人家的,是家中请了私人老师来教学。 “阿锦。” 身后传来低醇的嗓音,唐时锦一回头,就撞进十九王爷那双深沉的眸子里。 好似深海,蕴含星光。 唐时锦觉得,要不是她道心坚定,便要被这双好看的眸子蛊惑了。 她道,“王爷怎么来了?” 同时,高枫带人,制止了官差驱赶那些乞讨的妇孺儿童。 十九王爷看着她,有太多的话想对她说,但又觉得,再多的话,都不足以表达他对阿锦敬佩和喜爱。 阿锦心怀天下,她方才的话,他都听见了。 这样的阿锦,让他怎能不为之心动。 唐时锦被他盯的有些不好意思,尤其听到他的心声,她面颊微微发烫。 不是她要偷听,实在是十九王爷的心声太直白了些。 唐令仪瞧着这气氛,她很识趣道,“王爷,小锦,你们慢聊,我先回去同阿娘商量一下开绣坊及学堂,医馆的事。” 唐时锦含糊点头,“辛苦大姐了,等我回来,一起讨论!” 唐令仪一笑,“好。” “阿锦,本王要谢谢你。”萧宴忽然说。 唐时锦抬眸看他,他低着眉眼,满目柔情,“阿锦,你真好。” 简单的一句话,却叫唐时锦心脏砰砰乱跳。 “我想跟你一起,可以吗?” 跟她一起。 他说话,好像越来越撩人了。 唐时锦仰头,微微一笑,“当然可以,那我就不跟王爷客气了,王爷确实能帮上忙。” “你说。” “开绣坊,开医馆,建学堂,都需要选址,最好远离太热闹的地方,不与那些世家权贵争锋,这三处的选址,就交给王爷啦!” 萧宴一笑,“好,本王办好后,会将地契送到你手里。” 唐时锦踮起脚尖,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此,这功德也算王爷的一份!” 十九王爷但笑不语,眸中满是宠溺,他只希望能和阿锦并肩看这天下的海晏河清。 … 七月十八,太子大婚,全城同庆。 礼乐,从清晨开始响起,预示着与民同乐。 天不亮,皇后便派了嬷嬷来,替唐娇娇梳妆,顺便告诫她成亲前后的规矩。 “三小姐成亲后,可就是皇家妇了,这言行举止千万要注意,不可有丝毫差池,姑娘从前的行径,皇后娘娘也略有耳闻,今早出宫时,皇后娘娘特意交代老奴,要告知姑娘,成了太子妃,要知道克己复礼,谨言慎行,要做到让人挑不出一丝不好来。” 从嬷嬷的语气中,便能听出,皇后对这个儿媳妇的不满。 因为嬷嬷说话的口气,特别高傲。 哪有对太子妃该有的尊敬。 唐娇娇坐在铜镜前,对着镜子微微勾唇一笑,“嬷嬷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么,一并说了吧。” 过了今日,你便说不了话了。 第240章 唐家气数尽了 老嬷嬷浑然没注意到唐娇娇眼底的杀机,还真以为她是在讨教,瞅了眼四周,避着人,压低了声音在唐娇娇耳边道,“皇后娘娘听到了一些不好的谣言,你……” 她意味不明的目光往唐娇娇肚子上瞧。 “什么?”唐娇娇故作不懂的问。 “娘娘让我问你,你可真有孕了?” 她瞧着,唐娇娇的肚子平平,不像是有孕的样子呀? 难道是还没显怀? “没有。”唐娇娇说,“谣言罢了,不足为信。” 瞧她气定神闲,老嬷嬷将信将疑,但依她的经验看,唐娇娇确实不像怀孕的样子。 寻常妇人有孕,身上多少都会出现浮肿,瞧她盈盈一握的细腰,恐怕不足二尺,还有那脸蛋,嫩的像剥了壳的鸡蛋,真真是掐的出水来,那叫一个容光焕发,那脸上红润的都无需抹胭脂了。 老嬷嬷撇撇嘴,她觉着,唐娇娇倒是个会保养自己的。 不怪能迷惑得了太子。 就是可惜咯,唐娇娇的真实出身,皇后娘娘已知晓,她嫁过去,表面看似风光,注定是要坐冷板凳的。 太子不可能会再碰她。 而庆王府,也不会为她撑腰。 唐娇娇华丽宽大的衣袖中,有东西动了动,被她攥着压了下来,梳妆的嬷嬷只顾着一个劲儿的瞧不起唐娇娇。 “好孩子,别急,今日你的口粮很多,又是我的大日子,这妆容不能有差池。” 唐娇娇笑的阴柔,手指在袖中抚摸着那光秃秃的东西。 “太子妃说什么?”嬷嬷好似没听清。 唐娇娇一笑,“没什么,我养了只猫,可贪嘴了,总是喂不饱,一会儿可得喂饱了它才行。” 嬷嬷摇摇头,继续给她上妆。 还有心情管一只猫。 也不想想自己今后的处境。 魏家吃早饭时,唐玉延不在。 魏老将军问,“二郎呢?” 魏与泽一顿,“今早便见他出门了,许是当值去了吧。” 魏氏没说话。 老将军瞧了眼桌上的早饭,二郎的碗筷是备好了的,但他没来。 “二郎上进是好事,但早饭还是要吃的,一会儿你给他带些吃的送去,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饭得吃。” 老将军说道。 舅舅点头,“听父亲的,一会儿我给他送去。” 安静吃饭的唐时锦忽然抬头,“舅舅不用送了,二哥应该没胃口,也没时间吃饭。” 魏家父子听出不对劲,“小锦知道二哥干什么去了?” 唐时锦垂眸,语气意味不明的说,“二哥,大概是想救人吧。” “救谁?” 这下,连魏氏都听不懂了。 “小锦,你二哥可会出事?”魏氏不放心的问。 唐时锦摇摇头,“二哥身上有我的护身符,应该不会有事,有事的是……” 唐家。 但她没把话说完。 阿娘应该不想听到唐家的消息。 外祖父和舅舅,对唐家也并无好感。 唐家怎样,与魏家无关。 所以,就让阿娘舅舅他们安心吃个早饭吧。 若她没猜错,二哥应该去找唐家人去了,他终归,是想尽自己的绵薄之力,救一救唐家。 可她话说一半,一桌子的至亲都在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唐时锦笑了笑说,“阿娘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吗?” 魏氏微愣。 什么日子? “今日太子大婚。”舅舅提醒道。 魏氏顿时悟了,她端着碗,毫不在意的说,“太子大婚,干我们什么事,横竖我们家也不去凑那个热闹。” 太子大婚的喜帖,并未送到魏家。 当然了,魏家也没想去。 唐令仪默默扒饭,又默默摇头,唐娇娇明知她与太子的关系,却执意要做这个太子妃,也不知道她图什么? 魏老将军哼了声,“叫门房把大门关紧些,别让外头那些声响钻了进来,吵人,今日无事都不要出门了,晦气!” 舅舅和阿娘默默点头。 表示应下。 唐时锦弯了弯嘴角,外祖父真可爱。 不出门也好。 今天的喜事,只怕会变成白事收尾。 今日可是有一出大戏啊。 吃完饭后,唐时锦回到房间,卦店今天也不去了,全城都在欢庆太子大婚,出去也没意思。 她准备躺会儿,不妨唐令仪就来了。 唐时锦从软榻上翻起来,“大姐有事吗?” “小锦,你和二郎,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唐令仪脸色有些凝重。 “大姐为什么这么说?” “方才我去二郎房里,发现了这个。” 唐时锦嘴角抽了抽,二哥这是……准备替唐家守孝吗? 大姐手里拿的,是一套孝服。 “二郎房里为何会有这个?他要给谁戴孝?”唐令仪攥着孝服,有些紧张的问。 唐时锦沉默片刻,随后很认真的告诉她,说,“大姐,唐家死劫将至。” “什么?” 唐令仪一怔,“怎么会……” 她怔怔的看着唐时锦,从小锦淡然且严肃的面容上,她知道小锦不是玩笑。 她喉咙有些发紧,“是什么死劫……还,还有救吗?” 唐时锦微微摇头,“这是唐家的劫数。” 她不会插手。 唐家气数尽了。 唐令仪好半响,才沉默的点点头,“我懂了。” 她想她应该也要准备一套孝服,唐家毕竟养育过她,她理应为唐家尽最后一点孝道。 “小锦,那我就先回房去了。” 唐时锦并未阻止,二哥和大姐,毕竟是在唐家长大的,那里曾是她们的家,与她对唐家的情分自然不同。 送唐啸铭最后一程也是应该的。 唐令仪出门,却看到阿娘也站在门外。 “阿娘……” 魏氏摇摇头。 让她不必说。 她并不反对令仪和二郎为唐啸铭尽孝。 唐时锦躺回榻上,抬手枕在后脑勺下,叹了声,瞧大姐和阿娘多通透啊。 “二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唐逆面色严肃的看着二哥哥。 正如唐时锦想的那样,唐玉延清晨出来,便来找唐逆。 并告诉他,唐娇娇成了凶煞,要祸害唐家! 让他想办法阻止。 唐逆听闻,脸色严肃那才是正常反应,若是换了别人来说,他绝对会当对方是居心叵测,再让人押到大牢里去! “你不信我?”唐玉延皱眉,“这些是三妹妹亲口告诉我的,你觉得会有假?” 唐逆闻言,面色愈发沉重,“阿姐既看出了唐家的劫难,为何不说出来,以她的本事……” “四弟,你也糊涂了不成?” 唐二郎打断他,“即便三妹妹说了,你觉得父亲和祖母会相信她么?他二老对三妹妹是怎么个态度,你不是没见过,你还想三妹妹会救他们?” 第241章 它最爱吃鱼的眼睛和脑子 唐逆沉默了。 确实如此。 阿姐向来恩怨分明,父亲和祖母没给过她好脸色,她又凭什么会救唐家? 唐家,要完了吗? 唐逆握紧了腰侧的刀柄,“二哥想让我如何做?” “如今唐家是你当家,你问我?”唐玉延眉头都拧出一座山来了,“我武艺不如你,手下也没有可以调动的人手,这才来寻你,让你拿主意,想法子令父亲和祖母避开这一劫。” 眼看就要到唐娇娇出阁的时辰了。 他担心唐家的危机近在眼前。 眼下不宜耽搁,尽早做决断,没准儿还能避一避。 唐逆抿唇,随后唤来张波道,“你速去我家,若发觉有什么不对劲的,立即来报我,找两个弟兄,把我娘带来大理寺。” “是。”张波不问缘由,便听命行事。 唐家其它人是次要的,但阿娘的安危最重要。 将人接来大理寺,唐逆才放心。 至于死劫……唐逆深吸一口气,松开刀柄,又放松下来,“二哥想让我拿什么主意呢?” 唐玉延:…… 他这是明知故问。 “二哥又怎么觉得,我说话,父亲就会听,会信呢?” 唐逆又道。 兄弟俩面对面的沉默了。 “父亲有多糊涂,二哥是见识过的,难不成,我要在这大喜的日子,领着锦衣卫,冲上自己家,将自己的父亲和老祖母都抓起来,然后美名其曰,是为了他们好?唐家养出了凶煞,要杀他们?” 唐逆嘲弄的冷笑。 这话说出去,谁会信? 任谁都会觉得他是在胡言乱语,会觉得他发疯,不孝吧? 而且,若是打草惊蛇,唐娇娇害了父亲和祖母怎么办? 过了今日,她可就是太子妃了。 轻易动她不得。 唐玉延沉默着,他喉咙发紧道,“你,这便不管了吗?” “二哥不是也不想管吗。”唐逆语气没什么起伏的说。 不是不管,是管不了。 父亲,祖母,哪一个是听劝之人? 唐玉延心底有些悲凉,小锦说,唐家人不信她,他又何尝不是。 想来若他回家去说,唐娇娇成了凶煞,要害他们性命,父亲只会觉得他疯了,定会大骂他不孝,将他打出来吧? 所以,是管不了啊。 慈悲不度自绝人,竟是这个道理。 “也许这就是唐家的命数吧。”唐逆低声道,“二哥,我今日奉命护卫太子大婚的安危,大理寺的人都派上了,哪里还有人手能赶去唐家。” 唐玉延抿唇,拧着眉头,默然不语。 “二哥回去吧。”唐逆说罢,转身离去。 彼时,唐娇娇正好装扮完毕,从闺阁里出来。 “嬷嬷。”唐娇娇没着急走,而是在房门口停顿了一下,然后在华丽的衣袖下,从自己腕上摘下一个镯子,“嬷嬷今日的教诲,我必铭记于心,这个镯子,就当是我孝敬嬷嬷的,我还有个小小的请求,想请嬷嬷帮个忙。” 嬷嬷看到那个镯子,眼神亮了亮,没承想唐娇娇还是个上道的。 她避着人,快速将镯子摸到自己的手里,轻哼道,“太子妃是个通透的,你有什么想让老奴做的,尽管吩咐就是。” “我屋子里有只野猫,我出阁后,只怕无人再喂养它,想请嬷嬷在我走后,帮我喂一喂它,它最爱吃鱼的眼睛和脑子。”唐娇娇说。 “你要说的就是这个?” 她还以为,唐娇娇是想让她在皇后娘娘面前替她说说好话,美言几句呢。 结果是让她帮忙喂猫? 通透?我呸! 嬷嬷立马推翻了自己的话,在心里吐槽道,唐娇娇就是个蠢笨的。 居然还想着一只野猫。 也罢。 看在镯子的份上,应了她便是。 “太子妃心善,老奴记下了,一会儿就去帮你喂猫。”嬷嬷阴阳怪气的说。 唐娇娇笑了笑,“多谢。” 然后走上来两个侍女,将一面团扇交到了她手里,遮住了她的容颜和她嘴角挑起的冷笑。 侍女搀扶着她往外走,跟随的喜婆喊话,“新娘子出门了!” 嬷嬷瞧着唐娇娇走远,转头回了房间,“我上哪去找鱼眼和鱼脑,一只野猫罢了,吃的还怪好的勒!” 说来她好像没瞧见唐娇娇房里有猫啊? 嬷嬷想着,将野猫揪着扔出去便是,哪里还需要喂? 但她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也没瞧见野猫的影子。 “唐娇娇莫不是耍我的?”她啐了一声,然后作罢。 摸了摸被她带在手上的镯子,嬷嬷忍不住露出笑脸,平白得了个镯子,她心情极好。 可她却没看见,那镯子上萦绕的黑气。 “吃吃吃…” 嬷嬷正要走,忽然听到声音。 这声音怪怪的,不像猫叫,嬷嬷四处看了看,最后听到头顶有动静。 她抬起头,突然看到房梁上有个爬行动物。 她以为是那只野猫,结果等她看清,一声惨叫脱口而出。 那是一个婴儿大小,长着血盆大口,眼珠子像死鱼眼一样的东西! 嬷嬷吓得转身就要逃,那东西从房梁上扑了下来,两只爪子抓到嬷嬷背上,将其扑倒。 “救……” 嬷嬷张口就要喊救命,下一秒,脑子就被一根奸细的鬼爪戳穿。 鲜血四溅。 嬷嬷当场丧命。 “吃吃……脑子。” 鬼东西趴在她头颅上,疯狂吸食着脑髓,连眼珠子都挖出来吃掉了。 唐娇娇一身嫁衣,美艳华贵,她用团扇遮挡着容颜,喜婆在前方引路,吆喝着吉祥话,唐家送嫁的排场很大,到处都是花红喜字。 她的前方,就是唐家大门,走出这扇门,她所受的委屈,就能出口气了。 她的孩儿,现在应该饱餐一顿了吧? 唐娇娇嘴角上扬,今日是她最开心,最风光的日子… “唐娇娇。” 但,煞风景的人出现了。 唐逆嘴上说不管唐家,却还是抽出一支锦衣卫,赶回了唐家。 正好遇到唐娇娇出门。 “四弟是来护送我的吗?”唐娇娇的声音隔着团扇说。 “你想对唐家做什么?”唐逆面色冷沉。 唐娇娇似乎笑了一下,“四弟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今日出阁,四弟莫不是要来坏事?” 唐逆正要上前,被送嫁的唐啸铭拦了下来,他咬着牙低声骂道,“混账东西,你想干什么!” “父亲难道忘了阿姐说的,唐家有灭顶之灾,父亲拿唐娇娇当唐家女,可她却想要你的命。” 唐逆沉声道。 第242章 它在吃人啊! “荒唐!唐逆,你说话越来越放肆了!”唐啸铭根本不信,他恨铁不成钢的说,“我看你才是中了唐时锦的咒!她说什么你便信什么?你还有没有点脑子!” “娇娇今日大婚,我唐家风光无量,你竟被那个忤逆不孝的逆女撺掇,回来说些晦气话!我真后悔将她认回来,就该让她呆在道观里,我唐家也不会生出这么多事来!” 唐啸铭后悔啊。 肠子都悔青了。 他认为,唐逆定是听了唐时锦的挑拨,才回来找晦气的! 她就是,见不得娇娇好! 唐啸铭满脸愤恨,却又不得不忍着。 今日大喜,唐家里外都是看热闹的人,太子大婚,与民同乐,宾客满堂! 唐逆若这个时候回来闹事,他唐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冥顽不灵!”唐逆攥紧了拳头。 他确信,阿姐不会救唐家。 唐啸铭要不是他亲爹,他管他死活呢! 如此冥顽不灵,哪里值得救? “我明知唐家会亡,却只能冷眼旁观。”唐逆感到无力,万幸将阿娘接走了。 乾坤不可逆。 唐逆忽然有了这样的心境。 唐啸铭当着人前,堆着笑脸,背后咬牙切齿,“你若敢闹事,休怪为父对你不客气!” 他生生,将唐逆摁了下来。 “娇娇,祖母舍不得你啊……今后你要好好服侍太子,做一个贤内助,得空了回来看看祖母,你向来是个好孩子,听话懂事又孝顺,祖母一直将你视作亲孙女。” 唐老太君不舍的说。 唐娇娇不屑的冷嗤,是因为唐家的儿孙皆不孝,才衬托的她听话懂事吧? 但凡唐家的儿孙有一个孝顺的,同老太太一条心的,她在老太太眼里,就是垃圾。 “娇娇也舍不得祖母,您老人家要保重身体。”唐娇娇陪着演了一句。 老太太有些垮脸,娇娇是不是对她冷漠了些? “吉时到了,莫要误了吉时,娇娇,你快出门吧。”唐啸铭催促了一句。 他总有些心神不宁的,总感觉要出什么事,想着将唐娇娇赶紧送出门,只要不在唐家出什么岔子,他便放心了。 唐娇娇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太子今日并未亲自来迎亲,说明太子不看重她。 唐娇娇一步一步走出唐家,唐啸铭望着她的背影,不自觉红了眼眶,毕竟是他一手养大的闺女啊。 他抬手,擦了擦眼角,因此也松开了唐逆。 看着唐娇娇上花轿,唐逆眉眼沉沉,唐娇娇走了,唐家似乎并无危机? 父亲和祖母也并无异样。 花轿里,唐娇娇眼中有过片刻的湿润,而后阴冷与恨意取代了片刻的泪珠。 父亲,别怪我,是你唐家负我在先,是你们先对不起我的。 若当初不是唐啸铭私心作祟,将她抱回来,她或许也不会是现在这副模样。 亲爹不疼,养母不爱。 这是唐家欠她的。 “起轿!” 喜婆高喝一声,迎亲队伍吹吹打打,浩浩荡荡的往太子府去。 “啊……” 唐逆耳朵一动,听到唐家传出的叫声。 外头人声鼎沸,这叫声并不明显,可唐逆耳朵尖,他迅速闻声赶去。 锦衣卫见状,也立即跟上。 唐啸铭反应过来,在后面追着骂,“唐逆,你带人回来,是想干什么!你叫人将李氏接走,是何用意!她如今是侯府主母,娇娇的大婚她都没露面,成何体统!” 唐逆直觉,出事了。 他懒得搭理糊涂的老父亲。 “逆子!你听见为父说话没有!”唐啸铭追不上,在后面气的跺脚。 “我唐家的子孙,怎么就没一个听话的,哎!”唐老太君沉沉的叹了口气。 唐逆赶到内宅,便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他立即拔刀,却看到了令他震惊的一幕。 唐家后院,随处可见的尸体,唐家的下人,都被杀了。 “大人,这……”锦衣卫们惊呆了。 唐逆上去查看了一具尸体,是他院子里的丫鬟,被咬的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唐逆握紧了刀柄,眼神肃杀,锦衣卫们又检查了其他的尸体,说道,“大人,人都是被咬死的,从伤口的咬痕来看,像是野兽撕咬…” 可唐家,哪来的野兽! 饶是见惯了死人的锦衣卫,瞧见这横七竖八的尸体,都觉着触目惊心。 经验老道的锦衣卫心中惊骇,灭门之仇也不过如此! 谁人对唐家有这么深的恨意? “啊……来人啊……救命啊!” 唐逆又听到声音,在唐娇娇房间的方向,他迅速跑去。 血腥味更重了。 唐娇娇院子里,侍女的尸体被啃咬的更为严重。 他看到,一个像怪物一样的东西,正趴在下人身上咬,唐逆手一扬,绣春刀脱手飞了出去,劈看那咬人的东西身上。 竟未伤及它分毫。 刀锋像是碰到了硬石,又弹了回来。 唐逆抬手接住,那东西被人打扰了用餐,很不高兴,回过头,龇牙咧嘴的吼叫。 锦衣卫们一个急刹车止步,目光惊骇,“这是什么东西!” 肉色的皮肤下,长着青黑色的血管,婴儿般大小,却有着一张血盆大口和野兽般的尖牙! 它在吃人啊! 锦衣卫们心惊胆跳,唐家怎么会有这种怪物! “吃吃……” 小东西像是没吃饱,龇开獠牙就朝唐逆扑了过来。 唐逆心慌之余,提刀抵抗,那普通的刀刃,根本伤不了那小东西。 小东西死鱼眼一样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唐逆仿佛能听见它那眼珠子像在某种黏液里的搅动的声音。 他恶心的一阵反胃。 却不敢掉以轻心。 小东西的爪子抓在他的刀上,整个身体吊挂着,满嘴的血腥,疯狂想往唐逆身上爬,对他又抓又咬。 突然,唐逆胸口金光一闪,震退了那小东西。 小东西在地上翻起来,爬了两圈,似乎有些惧怕唐逆身上的符箓,转个头,动作极快的爬走了。 唐逆从怀兜里掏出一张护身符,上面的符文变淡了。 “大人,那东西跑了,弟兄们去追!”锦衣卫道。 “站住!” 唐逆叫住他们。 他垂眸,看了眼满地的尸体,又抬头望了望天,前方喜气洋洋,后方连天都是灰蒙蒙的。 “回去。”他说。 唐家,无望了啊。 “大人?” “那东西不是人,你们不是对手,不必白白送了性命。” 第243章 只有晦气,煞气,血气,死气! 那就是,唐娇娇养出来的孩子吗? 锦衣卫们面面相视,难道就要他们扔下大人不管了吗? “我父亲呢?” 唐逆忽然说。 “方才还瞧见侯爷跟在后头。” 可等他们在回头望去,哪里还有唐啸铭和唐老太君的身影。 “不好!” 唐逆眼神一跳,唐娇娇既杀了唐家这么多人,又怎么会放过父亲和祖母? 果然,他在唐家后院找了一圈,也没发现唐啸铭和老太君。 “四弟,父亲不见了,你可知他在何处?” 这时,唐玉延也赶了回来。 唐逆冷着脸,恨声道,“二哥,唐家究竟何处对她不起?” 唐二郎心知,这个‘她’指的是唐娇娇。 “人心不可测。”唐二郎只能如是说道,但当他发现遍地都是尸体的时候,唐玉延满眼震惊,“怎么会……” 这便是小锦说的,灭顶之灾吗? 唐娇娇,竟连下人都不放过! 她,怎会如此狠毒? “唐家有个……怪物,应该就是唐娇娇养的孩子,二哥,前头还有些宾客,劳烦你去将宾客遣散,以免伤及无辜,我去抓那怪物。” 唐逆沉声道。 “既说是怪物,凭你如何能抓得住?” “是啊大人,我们亲眼见了那怪物的凶残程度,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兄弟们陪你去!” 唐玉延和锦衣卫同时阻拦道。 “我身上有阿姐的护身符,无妨。” 不等唐逆说完,吴嬷嬷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四公子,二公子,你们可瞧见老太君了?老奴哪也找不见她老人家!” 唐逆正要说什么,吴嬷嬷又说,“五公子和六公子回来了,怎的也不见人影……” “你说什么?小五小六回来了?” 唐逆皱眉。 “是啊。”吴嬷嬷察觉到,唐逆脸色不太对,她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忙说道,“四公子不知道么,昨日两位小公子便回来了,今日三小姐……太子妃大喜,老太君特意让人去书院送信,让他们回来贺一贺太子妃,沾沾喜气。” “唐家哪来的喜气!” 只有晦气,煞气,血气,死气! 唯独没有喜气。 唐逆面色冷沉。 “四弟,事不宜迟,你去寻小五小六,我去前院遣散宾客。”唐玉延沉稳道。 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自乱阵脚。 唐逆赶到唐五唐六的小院时,骤然听到里面有动静。 他上去一脚踹开房门,便见小五小六正伸着手求救,“四哥……救……” 眼看就要被掐断气了! 唐逆上去就揪着行凶者的肩膀,掀了出去! “父亲,你疯了吗!” 行凶者不是别人,正是唐啸铭。 以及唐老太君! “四哥,快救小六!”唐小五捂着脖子喊道。 唐小六眼看就要被老太太掐死了。 唐逆直接拔刀,一刀划过去,老太太机敏的躲开。 “四…四哥,父亲和祖母这是怎么了?她们要杀了我和小五啊!”唐小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害怕的直哆嗦。 “叫五哥!”唐小五上去将他拽了起来,拖到唐逆身后躲避。 “这个时候就不要纠结五哥五弟了,我们差点就死了!”唐小六哭着喊。 “那我也是你哥。” 唐逆瞥了眼两人,还能吵嘴,说明没事。 而父亲和祖母两个人,“中邪了吧。” 唐逆冷笑着说。 那眼睛里漆黑漆黑的。 跟他中邪时一模一样。 六亲不认,丧失神智。 不,看着比他中邪时更加凶悍。 “去找二哥,赶紧走!”唐逆提刀,因为唐啸铭和老太太又扑了上来。 唐五唐六吓的跑路,“四哥你小心啊!” 一刻钟后。 ‘砰’的一声响,唐逆被扔出门外。 房门被撞得飞散。 “大人!” 锦衣卫们也都挂了彩。 这还是唐逆冲在前面,锦衣卫才伤的不重。 “噗!” 小唐大人一口血喷出,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刀尖插在地上,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父亲,我早就想打你了。” 唐逆呵笑着说,他目光冰冷,再次提起了刀。 这是心里话。 他早就想打唐啸铭了。 结果机会摆在面前,打不过了! “大人,令尊和令祖母已经不是人了,我们怕是敌不过,还需请唐姑娘来制服他们啊!” 锦衣卫们与唐逆并肩道。 唐逆气沉丹田,说,“阿姐不会来的。” 没等锦衣卫反应过来,唐逆又单枪匹马的迎了上去,以一敌二,对打两个傀儡。 “看的出来,大人确实想打他爹!” “别废话了,一起上吧!” 前院,唐玉延很快就遣散宾客,唐五唐六哭着跑过来,“死人了!二哥,死了,都死了,人都死了……” 唐家的人,都死了。 他们看到满地的尸体。 太吓人了。 太恐怖了。 “怎么会这样……二哥,父亲和祖母都疯了,他们要杀了我和小六,四哥……四哥也不知道能不能降得住父亲。” 唐五唐六还没有十五岁,两个半大的孩子,今日一遭给他们吓坏了。 “没受伤吧?”唐玉延发现小五小六脖子上的掐痕,他安抚道,“别怕,二哥让人先将你们送去三妹妹那里,她那安全,不会有事。” “三姐姐不是刚成亲吗?”唐小五摸了摸泪说,“今日她大婚,我们去她那是不是不太好,那可是太子府,二哥……” “非是唐娇娇。”唐玉延面色微沉,“罢了,吴嬷嬷,你先送小五小六去找小锦。” “这……”吴嬷嬷有些迟疑,她幸亏在前院帮忙招呼宾客,这才逃过一劫,“可是老太太她……” “唐家有此劫数,皆因父亲和祖母糊涂,嬷嬷若不想死,就将小五小六送走。” 唐二郎沉声说。 吴嬷嬷无可反驳,只能领着两位小公子道,“是。” 彼时,唐逆已经被两个傀儡打的连连吐血。 “大人怎么还手下留情呢,对傀儡心慈手软可不行啊!” “那毕竟是大人的父亲和祖母,你觉得大人能下杀招吗。” “要我说,干脆一刀砍下去,也比这样挨打强……” 几个锦衣卫正吐血吐槽,唐逆就被中邪吼叫的唐啸铭拍飞了。 “大人!” 唐逆呕出一口血来,却还是强撑道,“无事。” 这时,有锦衣卫从唐娇娇房间里搜出一个邪像,“大人!有发现!” 第244章 太子的血,应该会比这个更红 上次唐逆中邪,就是摔碎了这样的一个邪像,才清醒过来的。 现在是不是只要摔碎这尊邪像,唐啸铭和唐老太君就能清醒? 锦衣卫退守在一起,两个傀儡又撕咬上来,锦衣卫大惊,手捧邪像的那个,顿时将邪像高举起来。 ‘啪嗒!’ 邪像碎了。 唐啸铭和唐老太君倒了下去。 锦衣卫见此,高度警惕道,“二位这是……好了?” “父亲?”唐逆握着刀,蹲下身查看,当他去查探唐啸铭的呼吸时,他怔住了。 然后,他又去试了唐老太君的呼吸。 唐逆愣住了。 “四弟!”唐玉延赶来,顿时有股不好的预感,他慢慢的走上去,“四弟,你降住父亲和祖母了?” 唐逆慢慢站起来,表情异常冷静,“人死了。” 唐玉延怔住,他目光从惊颤,到平静,然后跪了下去,磕了个头,“终是逃不过。” 唐娇娇这次下的咒术不一样,她早料到他们会找到神像,摔碎神像,所以她这次下的是反咒术,摔碎神像,傀儡便会当场死亡。 不枉费她潜心研究那本禁书。 神像摔碎的瞬间,唐娇娇便就所有感应了。 彼时她已经在太子府的新房里了。 花轿上门,太子却说不必拜堂,直接将她送回了新房。 想以此来羞辱她,囚禁她? 唐娇娇面容阴冷,瞧着房里的红蜡烛,红囍字,红被褥,唐娇娇摸着自己身上的红嫁衣,她想,太子的血,应该会比这个更红。 她要用太子的血,来为大婚添些喜气。 当吴嬷嬷带着唐五唐六站在唐时锦面前的时候,她嘴角抽了抽。 “什么意思?我这不是收容所。” 吴嬷嬷这回知道低声下气了,“三小姐,这是五公子和六公子,他们都是你弟弟啊,是二公子让老奴……” “打住!”唐时锦抬手,打断她,“我没有那么多弟弟,你们从哪来回哪去!” 二哥真会给她找事。 唐家的,她一点都不想沾边。 便宜弟弟摊上一个就够了。 又送来两个,唐时锦表示,这个姐姐,她不想当。 唐时锦同唐家不对付,吴嬷嬷心里是很清楚的,她当即就朝唐时锦跪了下去,她心里清楚,唐家定是出事了。 不然二公子不会让她来找唐时锦。 “三小姐,还请你看在你们同是血亲的份上,收留两位小公子吧,老太太和侯爷现在……生死不明,老奴要回去找老太太,老奴陪了老太太一辈子,老奴不怕死,可两位小公子还小,等二公子回来后,便将他们送回学院,不会叨扰三小姐很久的!” 唐时锦眸光淡淡。 这老奴对唐老太太倒是衷心。 她再看唐五唐六,“你们知道我是谁么?” 唐五点头,唐六摇头。 唐时锦扯了扯嘴角,“我可以现在就送你们回书院。” 唐五其实是听过唐时锦的,他在书院时就有耳闻,唐娇娇并非他们的亲姐,三姐姐是从道观里接回来的。 唐六则是因为年纪小,没人跟他提过唐家抱错一事。 “那唐家呢?”唐五攥着拳头,后怕的问,“你不管唐家了吗?” “不管。” “为什么?”唐五皱眉,“唐家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的……” 唐时锦眯起眸子,“是么?” 唐五抿着唇,眼睛里有些畏惧。 昨夜他回到家,祖母便在他耳边骂这个认回来的三姐姐,说她忤逆不孝,挑拨嫡母休了父亲,害的唐家被人笑话! 唐五便对唐时锦没留下什么好印象。 “你们若这么在乎唐家,为什么会跑出来?回去同唐家共患难,才能彰显出你们的孝顺。” 唐时锦面无表情的说。 唐五唐六被怼的哑口无言。 唐家到处都是死人,他们害怕…… “三姐姐,你别生气,小五他脑子本就不聪明,又被吓的不轻,说话忘了过脑子!” 十二岁的唐六道。 唐五咬牙,“叫五哥。” 唐六没理他,直接趴到了唐时锦面前,半跪道,“三姐姐,我是最小的,你可以像二哥他们一样,叫我小六,也可以叫我唐安。” 唐小六正儿八经的名字,叫唐安。 “脑子不聪明的五哥叫唐文。” 唐安嘴一撇,露出可怜兮兮的样子说,“三姐姐,你这么美,人美心善的你,不会不管弟弟们的死活对吧?” “呵。” 唐时锦勾唇,“小子,你有点绿茶的潜质在身上,可惜,姐不爱喝绿茶。” 唐安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姐姐不爱喝绿茶,那姐姐爱喝什么茶?我小娘家里有间茶铺,什么样的茶都有哦。” 唐五翻了个白眼,小六就会油嘴滑舌,溜须拍马! 唐时锦定定的看着他俩,语气没什么起伏的说,“你们的父亲,死了。” 唐五唐六愣住。 唐文说,“祖母她老人家……” “也死了。” 唐时锦语气淡淡。 “什么?”吴嬷嬷大惊,“老太太,没了?不,我要去找老太太……” 说着,她便颤颤巍巍的爬起来,跑了出去。 唐五瞬间红了眼眶,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到底年纪还小,骤然听闻亲人过世,悲痛是正常的。 “可是我们还没来得及给父亲送终,三姐姐,父亲会不会怪我们不孝啊。” 唐六撇着嘴问。 “想送终,请便。”唐时锦摆手。 “你怎么如此冷漠?”唐五红着眼睛问。 唐时锦抬眸,眸光冷淡,“我能在这听你们废话,说明我还不是太冷漠,我们没什么关系,也别把我当唐家人看待,听明白了吗?” 唐安听出她生气了,连忙安抚道,“三姐姐别生气,五哥向来不会说话,姐姐别跟他一般计较,他就是想给父亲送终而已,弟弟听说,姐姐会道术,能通阴阳,弟弟早就想见见姐姐了!” 昨夜祖母跟五哥抱怨唐时锦,其实唐六偷听到了。 他对这个祖母口中‘装神弄鬼,忤逆不孝,从道观里出来’的三姐姐很是好奇。 一口一个姐姐弟弟,唐时锦并不买账,“唐啸铭自作孽,有此下场便是他的果,他入不了冥府,也不会有下一世,送终没有意义。” “为什么?”唐安仿佛真心请教。 唐时锦似笑非笑的睨着他,“因为他的灵魂,会被吃掉。” 第245章 这只是她精心培养出的一条狗 唐安吞了吞口水。 被吃掉? 被什么东西吃掉? 好可怕。 “姐姐,我可不可以留在你这,我害怕。”他装乖卖萌,眼巴巴的望着唐时锦。 “不可以。” “哎呀姐姐!你就是全天下最美最好的姐姐……” 下一秒,人不见了。 唐安呆住了,“三姐姐人呢?” 唐五也诧异的瞪大了眼睛,唐时锦居然眼睁睁的在他们面前消失了! “三姐姐道术果然厉害!我决定了,我要拜三姐姐为师!”唐安脸上扬起斗志。 唐五皱眉,“唐安,父亲死了!你怎么一点也不难过!” “谁说我不难过,我难过啊,可父亲已经死了,难过有什么用,我又不能让他活过来。” “……” “再说,我们本来就是小娘养的,父亲向来不看重我们,你又何必装的那么难过。” “……你闭嘴吧!” 唐安撇嘴,他觉得,唐文就是太能装了。 明明他们跟二哥四哥就是不一样的。 却非要同二哥四哥比较。 哪里比得上嘛? 二哥是嫡子,即便魏氏闹出休夫那么大的事,二哥的前途也未曾受到影响,缘何? 因为即便没了唐家,二哥还有魏家照应着。 而且二哥又有学问,是正儿八经的探花郎。 四哥虽说也是妾室出身,但他最崇拜的,就是四哥。 四哥只比他虚长两岁,就已经当上了大理寺少卿,再看看他,每天只想着怎么逃先生的课。 难怪书上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二哥和四哥,一文一武,原以为唐家就靠两位哥哥发扬光大了,他也跟着沾点光。 谁知,会发生这种事…… 唐安叹了声,突然听到门外有动静,二人回头,看到一个人影站在门口。 她手中的经书掉在地上。 “大姐姐……” 二人走进,替唐令仪捡起了掉在地上的书,“大姐姐,弟弟无处可去,只能来投奔你了,大姐姐可不可以不赶我们走啊?” 唐小六一贯是个嘴甜的。 唐令仪有些怔怔的,“你们,小锦说的对,你们还是回书院吧。” “可我们理应等到父亲办完丧事……再回书院读书。”唐文低声说。 唐令仪抿唇,“随你们吧。” 原来唐家的灾祸,是这样来的。 看来她准备的孝服,终究是要用上了。 唐家一切归于平静之后,到处死气沉沉。 随处可见的红绸,与满地的血迹,尸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使唐家看起来,阴气森森,像个凶宅。 寻常肉眼却看不见,每具尸体旁边,都站着一个阴魂。 “父亲,早知今日,你可会听小锦一句劝?” 唐玉延红着眼眶,手指颤抖的抓着白布,亲手盖上了唐啸铭的尸身。 唐啸铭的阴魂就在他身后,“二郎。” 可唐玉延听不见。 它想碰唐玉延,可唐玉延身上有符箓,金光会将它的手灼伤。 突然,一团黑气蹿了出来,不等锦衣卫拔刀,便将所有的阴魂都吃进了肚子里。 吞噬了阴魂,胎煞长大了一倍,那东西‘吃吃’咀嚼着,张嘴就咬上了唐啸铭的阴魂。 阴魂发出惊恐的惨叫声,忽而传来拔刀声,唐逆一个健步上前,举刀砍在黑气上,但胎煞吞噬了唐家这么多魂魄,普通刀刃对它来说就是挠痒痒,根本伤不了它。 但唐逆这回也学聪明了,他将从唐时锦那得来的符箓,贴在了刀刃上,有了符箓的加持,这一刀还是给胎煞造成了实质性的伤害。 刀刃上,蹭上了黑色粘稠的血迹。 胎煞发出一声嘶吼,愈发愤恨的咬紧了没来得及吞下去的,唐啸铭的阴魂。 “四郎救我!” 胎煞那东西很聪明,且有小孩子心性,打不过就跑,知道唐逆的刀能伤到它,它咬着阴魂,转头就逃。 小东西跑的很快,一眨眼黑气就蹿出了唐家的高墙。 被胎煞叼走的一瞬间,唐啸铭肠子都悔青了。 悔的恨不得捶自己心口。 他为什么不听唐时锦的劝诫? 为什么会觉得她是妖言惑众,存心跟他和唐家过不去? 但凡他听进去了一句,唐家是不是就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他后悔啊! 最后,他的魂魄被胎煞一口吞下。 后悔已晚。 唐家的祸事,在今日之后,震惊了全京城。 不单单是唐家,听说太子府也不太平,连太子都出事了…… 彼时,胎煞回到了太子府,寻着气味,找到了唐娇娇,蹿进了唐娇娇的衣领中。 小东西贴在了唐娇娇肚皮上,拼命想往里拱,像是还想躲回到母体里。 唐娇娇的腹部,肉眼可见的鼓了起来。 她微微蹙眉,“好孩子,怎么了?在唐家吃的不开心么?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小东西打了个嗝,可见吃饱了。 唐娇娇勾唇,五指成爪,将一团黑气的小东西从肚皮上吸了出来,“跟娘说说,娘亲交代你的任务,完成了么?” 胎煞在她手里露出本相来,漆黑的眼珠子,沾血的獠牙,黑青色的血管暴露在薄透的皮肤下,体积却长大了一倍,瞧着像四五个月大的婴孩了。 “吃吃。” 胎煞露出委屈相,抬起自己的爪子,舔了舔。 那上面有一刀伤口,是被唐逆的绣春刀伤的。 瞧着像野兽习性的婴孩,唐娇娇眼底掠过一丝嫌恶,这不是她的孩子。 她的孩子不该是这样难看的。 这只是她精心培养出来的一条狗。 一条只听她话,可以为她杀人报仇的狗。 可胎煞却只想回到母体肚子里去疗伤。 母体里面最舒服了。 它的伤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但,唐娇娇好不容易才将它从腹中剥离出来,怎么可能让它回去? 她制止道,“你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回到娘亲肚子里了。” 胎煞露出凶相,一口咬在唐娇娇手臂上。 鲜血瞬间就流到了胎煞嘴里。 它舔了舔牙齿,咕咚一下,吸了一大口血吞下去。 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母体的血,比那些食物的血好喝多了。 唐娇娇猛地皱眉,脸色白了一瞬,眼神阴冷下来,一巴掌扇在胎煞脑瓜上,小东西被拍到地上去滚了两圈。 像野兽一样爬在地上,控诉的冲着唐娇娇吼叫,“吃吃,吃吃!” 要不是她强行将它脱离母体,它也不会这么弱! “你敢咬我,别忘了是谁生养的你!” 唐娇娇猛地起身,手一扬,手心溢出煞气,便将那小东西吸了过来。 掐在手里。 小东西吊在她面前,四只手脚不停地挣扎着,嘴里发出野兽般呜咽的叫声。 第246章 皇叔这是无话可说了? 唐娇娇手指用力,狠狠地掐着它的脖子,声音阴狠,“是谁将你养的这么大,你不懂知恩图报就算了,还敢咬伤我,果然是个没人性的东西!” 她一甩手,便狠狠地将小东西摔了出去。 啪叽一声。 小东西摔的半天爬不起来。 差点没摔成一摊泥。 唐娇娇冷冷的看着它,“还敢咬我吗?” 小东西爬在地上,摇着头连连后退。 她冷哼,“再有下次,我便捏死你。” 小东西吓得抖了抖。 缩着头,舔着自己的手脚,瞧着就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唐娇娇很满意自己的威慑力。 说来还得感谢唐家人,她将这个胎煞从肚子里剥离出来的时候,起初这东西并不听话,总是想咬她。 正当她苦恼该怎么教育这东西的时候,碰巧看到了唐家下人训狗。 狗若不听话,吊起来打一顿,让它害怕,自然就乖乖听话了。 再不敢对着主人乱吠。 于是唐娇娇福至心灵,她学到了,这小东西再敢咬她的时候,她便打它个半死。 果然,小东西知道害怕,就听话多了。 她当然不会真的打死它,毕竟是她好不容易才养出来的。 尽管难看了些,但用来杀人,却比真刀真枪还好使。 唐娇娇坐回床上,抬起胳膊,撩起嫁衣的袖子,手臂上两个窟窿触目惊心。 差一点,肉都要被它咬掉了。 被胎煞咬的地方,血肉都是黑红色的。 说明有剧毒。 唐娇娇目光阴沉,她瞪一眼,小东西畏畏缩缩的往前爬。 见唐娇娇没再打它,它便爬上她的腿,坐在她双腿上,两只小小的鬼爪抓着她的手臂,伸出舌头,帮她添伤口。 不一会儿,那窟窿竟然痊愈了。 小东西又把她手臂上的血迹都添干净。 唐娇娇的肌肤又变得光洁无暇。 她勾了勾嘴角,抬手摸了摸小东西的脑袋,“乖。” 小东西抖了一下,在确定她不是要打它之后,才敢轻轻趴在她身上。 同时,太子府的婚宴上出了人命。 “皇叔,徐家子怎会突然暴毙?侄儿方才瞧见,他来同皇叔敬酒,与皇叔相谈甚欢,好端端的,人怎么就死了?” “太子说他是怎么死的,他就是怎么死的。” 十九王爷眸色冷沉,语气讥稍。 他的脚下,躺着一具尸体,年纪不大,嘴唇乌黑,看上去像中毒而亡。 正是太子口中的徐家子。 太子大婚,满朝文武都来祝贺,他这个皇叔,不过是来走个过场的。 “因为皇叔喜静,又不喜与他人同桌,侄儿便特意请皇叔独坐一桌,不叫宴席上的人吵着皇叔,事发时,只有皇叔一人在徐公子身边,徐家乃重臣,皇叔,你说说方才发生了什么事?” 太子意味深长的说。 “太子殿下,徐公子是喝了喜宴上的喜酒才突然暴毙的,太子殿下应该好好查查,是不是有人在酒水里动了手脚!”高枫咬牙道。 太子面色一冷,“我同皇叔说话,你插什么嘴,高侍卫莫不是以为你是皇叔身边的人,就可以在我太子府指手画脚,教本太子做事了?” 此时,喜宴上的宾客都围了过来,这些人,今日可能是看客,明日可能就会对主子口诛笔伐。 对方是太子,高枫自然不能在朝臣面前和他硬钢,“卑职不敢。” 他不敢,可萧宴敢。 “他说的,不对吗?” 十九王爷语气淡漠的凝视着太子,“喜宴上的酒水有问题,难道不该查?” “皇叔,喜宴上的酒水大家都喝了,若有问题,怎么大家没事,只徐公子出事了?” 太子犹疑道,“徐稷是在皇叔这里出事的,既无旁人来过,皇叔理应给徐家一个交代才是。” 朝臣们觉得太子所言有理。 十九王爷是一人坐一桌,又远离酒席。 徐公子过来十九王爷面前走一趟,突然就暴毙了。 虽有不寻常之处,但只有十九王爷在当场,他便是唯一的嫌疑人和目击者,理应解释一番。 “人死在太子府,交代理应太子给。”十九王爷淡淡的说。 众人只觉得,萧宴未免太过淡然了些! 太冷漠了! 一条人命,在十九王爷眼里竟如此不足轻重吗! “皇叔当着群臣的面如此诡辩,这不太好吧,皇叔身份贵重,侄儿自是不敢缉拿皇叔的,还想请问皇叔,同徐稷都说了些什么,侄儿也好为皇叔理清嫌疑。” “没说什么。”萧宴依旧不动如山。 “皇叔这是无话可说了?” “对你,本王确实无话可说。” 太子磨了磨牙,等他夺了京畿营,看萧宴还怎么猖狂! 皇叔,京畿营,就当是你给侄儿的新婚贺礼了。 太子嘴角上扬,眼睛里是志在必得。 “太医何在,上来替徐家子诊脉。”不妨,萧宴又道。 太子皱眉。 人都死了,还诊什么脉。 小皇叔又想玩什么把戏? “微臣在。”有个年迈的老太医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王爷,微臣这便为徐公子诊,诊断。” 大家伙都在盯着这个老太医。 老太医颤抖的去给死者搭脉,然后表情变得惊疑不定,“怪哉,怪哉……” “怪什么,徐稷死没死,你有话直说!” 太子脸色不太好的说。 “这……从徐公子的脉象来看,确是中了剧毒,已无生还的可能,可……徐公子又似乎还尚有一丝脉搏,死了但又没完全死啊。” 老太医战战兢兢的说道。 太子脸色顿时就绿了,“什么叫死了又没完全死,你到底会不会医?” 徐稷中了剧毒,不可能活。 这是必然的。 毒就下在萧宴桌上的薰香里。 酒水加薰香混合在一起,便会产生剧毒。 而两者分开,都是无毒的。 酒宴上,是没有摆放薰香的。 所以宾客无事。 只有来找萧宴的徐稷中毒身亡。 第247章 十九弟,你想反吗! 高枫冷冷的看着这些人,他们哪里知道,徐稷毒发的时候,主子给他喂了颗归元丹。 归元丹是国师炼的解毒圣药。 千金难求,就这么给了徐稷,高枫都替主子不舍! 按理说,服下归元丹,徐稷便会解毒醒来,可他并没醒。 难不成,是归元丹过期了? “殿下恕罪,王爷恕罪,徐公子怕是……没救了。” 老太医低头说。 听到这话,太子才满意,他摆手道,“你退下吧。” 老太医如临大赦,连忙退去。 “稷儿,都让开,别挡着我!” 有一人扒开人群,上前抱起徐稷的肉身,红着眼眶颤声道,“稷儿这是怎么了?爹来了,跟爹说句话啊,到底是怎么回事?稷儿方才不是还好好地吗!” 徐将军悲痛的质问。 “将军,节哀。”太子上前拱火道,“令郎暴毙时,只有皇叔一人在场,本太子会同父皇查问清楚的,父皇定会给将军一个公道的。”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说徐稷是因萧宴而死。 是萧宴,害死了徐家公子。 “皇叔在场,皇叔便有嫌疑么?”这时,萧世子,萧洵站了出来,他哼声道,“若按太子殿下的说法,在场的人,都有嫌疑才对,凭什么只针对皇叔一人?太子殿下这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吗?” 太子眯起阴冷的眸子,道,“有你什么事?” 突然跳出来做什么? “我就是看不惯太子这蹩脚的栽赃陷害,身为太子,言辞是不是太不严谨了些?”萧世子语气轻嘲,却字字质疑道。 “萧洵,注意你说话的态度!你是什么身份,本太子还轮不到你来教训,崇王叔若不会教你,本太子不介意替他教你!”太子冷呵。 就凭你? 萧洵冷嗤,“我哪句话说错了?太子这是恼羞成怒了么?皇叔不反驳你,那是他不屑与你争辩,有失皇叔身份,你还真当皇叔好说话啊,太子还是先管好自己,再来说教别人吧。” 萧世子向来嘴毒。 说话亦不顾及别人的颜面。 朝臣个个闭口不言,太子和十九王爷斗法,就怕殃及池鱼。 “王爷,稷儿是在王爷身边出事的,王爷可否告知臣,稷儿是怎么……死的?” 徐将军悲痛的问。 萧洵想说话,但十九皇叔站了起来,对他微微侧目,他便默默闭嘴。 “中毒。”萧宴吐出两个字。 就是,徐稷都被毒成乌鸦嘴了,黑乌乌的,看不出来吗? 萧世子心里吐槽。 徐将军含泪,“还请王爷给我徐家一个交代!” 萧洵皱眉,姓徐的老糊涂了不成? 徐稷明明就是被太子用来构陷皇叔的。 就因为死在皇叔跟前,皇叔就要给交代? 说的什么屁话! 就在太子暗自得意,大家都在等着十九王爷会给出怎样的说辞时,只见十九王爷慢慢抬手,手中凝聚出一柄长剑。 剑尖直指太子。 “太子无德,本王不介意替皇兄换个储君。” 此处一出,群臣面露震惊。 太子顿时面色铁青,“皇叔,你是想谋反吗?” “太子觉得,本王的皇兄,你的父皇,会像你一样昏聩无脑么?” 萧宴语气冰冷。 威慑力十足。 太子认得,他手中的是七星剑,神剑威力极强。 萧宴这话,分明就是大逆不道! 他就是有反心! 否则为何不肯放权。 还嘲讽父皇昏聩! “皇叔……” “徐稷怎么死的,太子心知肚明,若再敢多说一句,本王便让你亲自去向徐稷赔罪。” 七星剑寒光凛冽,萧宴语气平淡却充满杀机。 太子攥着拳头,可眼神闪烁,明显心虚了。 他还是不敢和十九皇叔硬钢。 朝臣更是没一个敢开口的,他们至今还记得,十九王爷曾用这把剑,杀了半个朝堂的人。 只为了给岑家正名。 那以后,十九王爷无人敢惹。 “十九弟,你想反吗!” 突然,传来呵斥声。 人群中,走来一个身影。 朝臣们纷纷退避两侧,让出一条路,跪地道,“参见陛下。” 皇帝面色冷沉,“太子大婚之日,就不必拘礼了,都起来吧。” “谢陛下。” 皇帝又看向萧宴,以及他手中的剑,此刻正指着他的方向,“十九弟是想杀了朕吗。” “皇兄觉得呢?” 萧宴语气淡淡。 皇帝却怒了,“放肆!老十九,朕念着你有功于社稷,对你一再宽容,可你如今都要替朕做主换储君了,你好大的权柄啊!” 朝臣们听着心惊胆战,冷汗都下来了。 萧宴雷打不动,“皇兄觉得太子的德行配做储君?” “那也由不得你说换就换!” 皇帝吼道,“你在朕面前都敢提剑相对,你是不是也想换了朕啊!” “北离确实需要一个更仁明的君主。” 嘶! 群臣倒吸一口凉气。 十九王爷是真敢说啊。 但,十九王爷手握兵权,权势滔天,他若说换个人做皇帝,谁还敢不服从? 皇帝怒极反笑,“十九弟的意思是朕不仁明?亦或是,十九弟自己想做这个仁明的君主。” 萧宴沉默了。 气氛一瞬间降到冰点。 所有人都不敢大声喘气。 皇帝面色阴霾,老十九这是默认了啊? “皇叔,你不将侄儿放在眼里便罢了,父皇是国君,皇叔怎能如此不将父皇放在眼里呢!” 太子火上浇油道,“皇叔,你别忘了,父皇是君,你是臣!” 是臣,就得俯首陈臣! 犯上作乱,大逆不道者,皆可视作乱臣贼子! “陛下,小儿在太子府亡故,太子和王爷都应该给臣一个说法。”徐将军忽然改口道。 徐家也是武将,如果十九王爷被夺权,下一个会不会就是徐家? 徐将军骤然生出一股唇亡齿寒的感觉。 “那便将太子禁足,彻查今日宴席的一干人等,十九弟亦禁足王府,撤去京畿营的指挥权,等查明真相之后再做定夺!” 徐将军心中微沉,正是因为从丧子之痛的悲痛中反应过来,他才改口的。 此事,果然是冲着十九王爷手里的兵权去的。 第248章 前方无路,回头吧 京畿营虽说只有几千人,但其中玄影卫却实力强悍,一支玄影卫,便可抵满宫禁军! 萧宴的剑,缓缓垂下,却没有收剑的意思,相反,七星剑寒芒凛冽,发出阵阵剑鸣。 “皇兄究竟是想要禁足,还是指挥权。”十九王爷语气淡漠,一人一剑看似单薄,气势上却好似睥睨天下。 “朕没有要卸你权柄的意思,待查明实情,还徐家一个公道,朕自会将京畿营还给你。” 皇帝不咸不淡的说。 他既想夺权,又不想叫人说闲话。 面子里子都想要。 这话,说的好听,实际谁信啊。 而萧宴,并不想给他留面子,“徐稷救不回来,皇兄想要京畿营,却不该用一条人命去换。” 他虽给徐稷喂了归元丹吊命,但徐稷的魂魄,已经被人送走了。 此话,无异于一把刀插在了徐将军心口上。 他痛苦的闭了闭眼,眼底的复杂情绪藏的很深很深。 稷儿……命苦啊。 皇帝面色沉沉,“什么叫朕想要京畿营,整个北离都是朕的,你不过是替朕守天下罢了,徐稷死在你面前,你为何没有及早发现?早些唤人救治?朕记得,十九弟可不是会推卸责任的人呐!” “十九王爷没有害人,哪来的推卸责任?” 突然,一道清脆的声音闯入其中。 唐时锦和另一个女子出现在人群后。 看到唐时锦的瞬间,太子脸色就冷了下去,“唐时锦,本太子不记得邀请过你!” 唐时锦微微一笑,“我只是王爷的随行人员。” 太子目光沉沉。 “爹,唐姑娘说,我哥还有得救!”徐燕默默上前,悄悄跟徐将军说。 唐时锦方才突然出现在她身边,说她哥有难,她可以救人! “当真?”徐将军不敢置信的看着唐时锦,“姑娘当真能救稷儿?” 唐时锦看了眼被害者,还没来得及回答徐将军,就被萧宴挡住了视线,“阿锦怎么来了?” 唐时锦抬眸,眉眼弯弯的说,“我算着,王爷有点小麻烦,所以我来寻王爷啦。” 萧宴眸中柔和,低声道,“此处晦气,阿锦不来为好。” 太子脸都绿了,居然说他太子府晦气? 唐时锦笑了笑,“确实晦气,不过这点晦气冲撞不到我,倒是徐家公子,为人所害,魂魄现在已经入了冥府,王爷就算用灵药吊着他的命,若不寻回魂魄,人是救不回来的。” 十九王爷微微颔首,他如何不知。 他虽不修道,但他有阴阳眼,徐稷毒发的瞬间,魂魄便离奇的消失了。 “是何灵药?”徐将军目光惊颤,竟是十九王爷救了徐稷? “归元丹。”高枫冷冷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王爷给徐公子喂了归元丹。” 太子拳头一紧,大为可惜。 如此贵重的丹药,皇叔居然给了徐稷? 那归元丹,可是国师炼的救命圣药,据说能起死回生! 皇帝瞥了眼活死人一样的徐稷,很是不屑。 “唐姑娘,我哥……要怎么救啊?”听到唐时锦说,徐稷的魂魄入了冥府,徐燕担心极了。 唐时锦道,“我可以去一趟冥府,将魂魄带回来。” 话音落,周遭一片死静。 各个都诧异的瞅着她。 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要入冥府?”皇帝狐疑的问,“活人如何能入地府?” “你们不行,但我行。” 皇帝一噎。 心中不免惊疑,唐时锦的道术,竟修炼到如此地步了吗? 不知道尊可否做到? 道尊,能不能入冥府? 皇帝的心思突然就活络了起来,他想,若是道尊有此道行,来日若他驾崩,是不是也能去冥府将他带回来? 如此,他何惧死亡? 长生不死,是历代皇帝都幻想过的梦想啊。 听到皇帝心声的唐时锦勾唇冷笑,梦想和痴心妄想是有区别的。 “事不宜迟,万一徐公子被冥府阴差发落了就不好了,王爷看好他的肉身,半个时辰之内,我一定回来。” 唐时锦说完,抬手结印,祭出一张符箓,人便消失了。 萧宴皱眉,他还没来得及问,阿锦入冥府会不会有危险。 他转身,众目睽睽之下,慢慢的坐了回去,收起了七星剑,浅尝果酒。 “皇兄,不坐吗?” 十九王爷好似主人一般淡然开口。 皇帝脸色冷沉,他这是有人撑腰,所以肆无忌惮了吗? 他抖了抖衣袖,坐到了萧宴旁边,他倒要看看,唐时锦究竟能不能将魂魄从冥府带回来? 又或许,她根本就没去冥府,只是故弄玄虚罢了! 枯坐无味,皇帝无趣的喊了声,“今日太子成婚,给朕拿杯喜酒来,朕要同十九弟喝一杯。” 贴身太监很快就上了酒水。 皇帝正要喝,听到萧宴嘲讽的冷声,“皇兄若不想变成徐稷这样,太子的喜酒还是不喝为好,否则要再选国君,臣弟也很为难。” 皇帝:…… 众臣:…… 十九王爷前一秒好像要杀人,下一秒好像又没脾气了。 而皇帝到嘴边的喜酒顿住了。 太子嘴角抽了抽,他都没来得及阻止,老太监就把酒水拿给父皇了。 皇帝看了眼太子,不动声色的搁下了酒杯,“十九弟向来嘴挑,你都肯入喉的酒,想必不比朕宫里的差,那就给朕倒一杯与十九弟一样的酒水吧。” 他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老太监很有眼色,当即就从萧宴的酒壶里倒了杯酒给皇帝。 皇帝尝了尝,“看来是朕想错了,十九弟的口味,不过如此。” 萧宴道,“今日的酒水皆是太子准备,想必十分用心,但皇兄说不过如此,看来太子还不够用心。” 两个‘用心’,意义却是天壤之别。 其中深意,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于是宴席上的酒水,再无人敢尝。 显然大家都听懂了十九王爷的话。 有徐稷的前车之鉴,谁还敢再喝太子府的酒水啊! … “徐稷,前方无路,回头吧。” 意识昏沉的徐稷听到有人在叫它,它转回头,看到唐时锦,眼神有些茫然,“你是谁?” 看到徐稷的魂魄还完好,唐时锦松了口气,还担心冥府魂魄太多,不好找呢。 结果一下来就碰到了。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带你回去。” 徐稷似乎对这个陌生阴森的环境感到有些害怕,“这是什么地方?” 唐时锦并未回答它,而是一挥手,将它的魂魄抓在了手里。 准备带回去。 “阳间的闲事不够你管的,现在都跑到冥府来抓人了?” 唐时锦刚要走,就听到身后传来鬼声。 她一顿,“徐稷阳寿未尽,所以这也算是阳间的闲事!” 大白一脸无语的看着她,“小唐啊,你只是个干兼职的,活人擅闯冥府,是坏了冥府规矩的,当然,这也不是你头一次坏规矩,三番四次违反冥府规定,是不是不合适?” 小黑鬼脸抽了抽,老谢啊,你叫她什么? 小唐? 希望她来日恢复记忆,不会对你秋后算账。 听着大白这一副领导的口吻,唐时锦微微眯起眸子,“谢必安,你找打吗?” 她抬手,祭出五帝剑。 黑无常默默后退,老谢,你自求多福。 白无常面无表情,低下头,“综上,是大帝所言,我只是个没有感情的传话机器。” 唐时锦哼的一声,算你识相。 第249章 你让我跪你? 她一抬头,仿佛高耸入云的冥帝殿屹立眼前,脑子里忽然忆起食梦鬼说的,在冥帝殿见过她? “冥帝他老人家回冥府了?”唐时锦随口问。 谢必安道,“回来了,前些日子还说你修道修出了菩萨心肠呢。” 唐时锦瞥它一眼,“我能进去看看么?” 大白抿唇,小黑抢先道,“请便!” 唐时锦握着五帝剑,站在冥帝殿外,那里面,好像有声音在呼唤她。 她默默地走了进去。 谢必安白了眼身边的老搭档,“狗腿子。” “你怂逼。”范无赦回怼。 整个冥府都得敬着她,这冥府哪个角落她去不得。 冥帝殿内无风,可挂着的轻纱却微微吹动,殿内用夜明珠照亮,气氛虽阴沉,但冥帝殿的一景一物,丝毫不逊色于阳间的皇宫。 甚至它比皇宫还要高。 血红一样的轻纱从高顶垂下,四周的麒麟角上还挂着八角宫铃,随着轻纱叮铃作响。 冥帝殿,她来过,却从来没有仔细看过。 食梦鬼说,这里面有壁画? 在哪? 她目光透过那些飘扬的轻纱,背后的墙壁有些看不清。 不知是不是因为好奇,她感觉那墙壁里有呼唤她的声音。 唐时锦走了过去,她轻轻抓住了轻纱,就要掀开…… “唐时锦。” 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她手一顿,侧目,看到一个久违的身影。 她缓缓,放下了手中轻纱。 “冥帝。” 北阴大帝,即北阴天子。 阴天子丰神俊朗,并不似民间供奉或绘画的那样,长着络腮胡,浓眉大眼肥耳之态。 “来做什么?”阴天子随意的扫了她一眼,然后说,“哦,回来坏规矩。” 唐时锦:…… 对谢必安和范无赦,她打得过。 但是阴天子,没打过,恐怕打不过。 何况冥府是阴天子的地盘,在人家的地盘上,哪能对人领导不敬呢。 于是唐时锦嘴一扯,露出一抹笑意,“冥帝别来无恙啊,我就是来问候您老人家一下,打个招呼,我就走了。” “这就走了?”阴天子嘴角抽了抽,他老人家? 呵,平时怎么不见她这么有礼貌。 唐时锦笑说,“毕竟我是活人,长时间呆在冥府不太好,会折损修为的,下次我有空再来问候您老!” 说完,麻溜的走。 却不想,阴天子出现在她身前,抓着她的手说,“这么见外做什么,我跟你一起走。” “什么?” 唐时锦愣住了。 一起走是几个意思。 “冥府呆久了,无趣,本帝君正好有游历阳间之心,你就来了,难得遇到个熟人,自然不能错过。” 阴天子说。 他似笑非笑的睨了眼唐时锦藏在手里的魂魄。 唐时锦嘴角抽了抽,“我……” “不必说了,我跟你走。” “……” 阴天子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带着她消失在冥帝殿。 冥道上,大白小黑看着两道离开冥府的光影,老搭档对视一眼,大白道,“大帝走了。” 小黑说,“总算能安生一段日子了。” 谢必安问,“今日有多少魂魄要勾?” 范无赦答,“没有,今日天下太平。” 不想偷懒的员工不是好员工。 领导不在,时不再来。 于是半个时辰内,唐时锦带着一个年轻俊俏,气度不凡的男子出现在萧宴面前时,他先是一愣,然后默默起身。 走近她。 “阿锦,他是……” 阿锦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萧宴眸色稍显凝重,眸光幽深的凝视着随阿锦而来的男子。 “他……”唐时锦想了想说,“他是我朋友。” 阿锦的朋友,直觉告诉他,这位朋友不简单。 他在对方身上,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阴天子满意的勾了勾唇,“阿锦?我也能这样叫你吗?” 唐时锦有些头疼,语气也比较冷淡,“随便你。” 阴天子行事,向来独断专行。 哪怕她说不行,他也不会听的。 萧宴神色淡漠,阴天子极为挑衅的看着他,这个头盖骨,他可是肖想了很久。 萧宴从对方身上感觉到了杀心。 此人,对他有很深的恶意与敌意。 这是为何? 但,他对此人,亦觉得不喜。 仿佛与他是天生的死对头。 “唐时锦的朋友,见着朕怎么不下跪啊?”阳间皇帝插嘴道。 阴天子高高在上,“你让我跪你?” 我也是天子。 比你更加高贵的天子。 让我跪你,你受得起吗? 他的表情,实在太过高傲,不屑,其冷漠不可一世的姿态,甚至不输萧宴! 皇帝立马就怒了,“怎么?你跪不得朕?” 治不了萧宴,还治不了你一个小小的平民? 唐时锦的朋友,能是什么权贵。 再说,任你再高贵的权贵,都得在他面前跪下行礼! 他才是世间最尊贵之人。 唐时锦嘴角抽搐,感觉两个炸药包,马上就要炸了。 “大帝,这是在阳间。” 唐时锦用传音符,悄咪咪的给阴天子传音。 “那我也不低头。” “……” 真难搞! 阴天子非得跟着她,她只好打圆场道,“陛下,他向来隐居山外,不懂世俗规矩,还请陛下见谅。” 皇帝一脸威严,显然是不买账。 瞧着像个小白脸,原来是个山野莽夫。 难怪如此没规矩。 山野莽夫,就更得下跪行礼,好叫他知道知道规矩礼数。 阴天子冷笑,一指萧宴道,“他怎么不跪?” 唐时锦蹙眉,她看了看萧宴,又看了看阴天子,怎么觉得他在针对十九王爷? “他是朕的十九弟,你又是什么身份,见着朕,十九弟即便不跪,也得低头,你一个乡野莽夫,哪那么多问题?” 皇帝不满的说。 莽夫? 乡野? 阴天子眉目沉沉,信不信本帝君现在就让你噶! 一个身上没有半点龙气的皇帝,真把自己当帝星了? 想着,他瞥了眼萧宴,帝星龙气在这货身上,他眼神更加幽冷了。 “陛下,我可以解释!”唐时锦忽然说,“他不跪,实则是为了陛下好!” 皇帝表示质疑。 阴天子则玩味的看着她,看她能说出什么花来? “陛下有所不知,他其实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属于那种克父克母,克妻克子,克朋克友,克天克地克万物的人!他若给谁弯腰鞠躬,那人必定活不过三日,便会被他克死。” 唐时锦非常认真的说,“陛下让他下跪,我是担心他会克着陛下。” 皇帝:…… 阴天子:…… 她可没瞎说,让阴天子下跪,皇帝真会折寿。 当场噶了都有可能。 第250章 唐时锦,真是气人啊! 唐时锦这一本正经的模样,就连萧宴都沉默了。 原来是个克星。 十九王爷嘴角上扬,露出一丝浅笑。 阴天子眯起眸子,“是这样吗?” “不是吗?”唐时锦天真的眨眨眼睛,“你若不出世,自然克不到别人,可以不用讲那么多规矩,但你既然踏足世间,就得遵守世间的规矩,天地万物皆有其法则,这点无需我教你吧?” 她话中深意与内涵,阴天子自然懂。 他哼笑,“你这不就是在教我么。” 唐时锦:“你不跟着我,我就不教你了。” 阴天子冷冷的哼了声。 没说话。 皇帝这时候再看阴天子,表情就透着嫌弃了,“那便罢了,你退下吧。” 赶紧滚。 别克着他。 阴天子冷呵,故意抬手,朝皇帝弯腰作揖道,“在下告退。” 唐时锦嘴角抽搐。 阴天子果然睚眦必报。 她看到,皇帝眉心的一缕阳寿没了。 受阴天子一拜,少说折寿十年! 皇帝突然感觉浑身的精气神好像差了很多,身子有些无力,他道,“唐时锦,你不是说,入冥府将徐稷的魂魄带回来,怎么只见你带了个大活人回来?” 那位可不是大活人。 唐时锦心道。 不过耽搁了半天,是该办正事了。 “徐稷的魂魄,我带回来了。”彼时,徐稷的肉身,已经被他们安排去一间偏房了。 宴席上的宾客也都被遣散了。 现场就留下了皇帝太子,萧宴以及徐家父女二人。 唐时锦眸中带着几分讥稍,这场婚宴,就是场祸端。 她清冷的目光,从太子面上掠过,太子印堂带煞,报应要来了啊。 唐时锦转身,要去偏房为徐稷还魂,看到徐燕还在眼巴巴的望着她。 “放心。”唐时锦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因为归元丹,徐稷的魂魄虽然被丢去了冥府,但肉身并没有完全死去,所以要还魂,并不难。 只要将魂魄打回肉身即可。 唐时锦一甩手,将魂魄放出来,投进肉身里。 不多时,徐稷的手指动了。 然后慢慢睁开了眼睛,“爹……” 徐将军半跪在床边,差点没喜极而泣,“哎!稷儿,你醒了!” “爹,孩儿做了一个梦,梦到我从奈何桥上过,那桥下河中,都是些悔恨的哭声,孩儿好像还见到了一个……姑娘,我们是不是见过?” 徐稷说着,突然就注意到了唐时锦。 这不就是他梦里见到的姑娘么? 唐时锦挑眉,“我们刚刚见过。” “难道我还在做梦?”徐稷有些迷糊。 这位姑娘,难道还在他的梦里? “不是梦,稷儿,是唐姑娘救了你啊!”徐将军感激的说,“多亏了唐姑娘,否则……你怕是回不来了。” 徐稷不解,“回不来?爹, 我为什么会回不来,我不是一直在这……” 不对啊。 今日不是太子大婚吗? 他记得,他来太子府参加喜宴来着? 他一瞧,周围一圈人。 “陛下,王爷!”徐稷顿时一个惊吓,就要弹起来,只是一动,就觉得头晕眼花,“我这是……怎么了?” 吃酒吃醉了吗? “没什么大事,你刚才提前体验了一把死后的经历罢了。”唐时锦说,“冥府的风光如何啊?” “什么?”徐稷愣是没听明白。 “稷儿,你中了毒,万幸唐姑娘懂道法,是她去了趟冥府,将你带回来的呀。”徐将军重重按了下徐稷的手。 语气叹息的说。 以往,徐将军是不信鬼神之说的,现在他信了。 徐稷一脸懵,磕巴道,“冥,冥府?” 所以,他刚刚不是在做梦? 而是魂魄去了死后才能去冥府? “爹,我是怎么中毒去……去冥府的?”徐稷后怕的问。 徐将军一时没作答。 皇帝在此,纵然他心中有疑,难道要当着陛下的面说,是太子害人吗? “这就要问太子殿下了呀。” 徐将军不说,唐时锦说。 她可没那么多顾忌的。 “本太子如何知道,父皇已下令彻查,唐姑娘若想知道,待查清之后,本太子会派人告知你的。” 唐时锦冷笑,掏出一张符箓道,“用不着那么麻烦,我这里有张真言符,一试便知。” “荒唐!你……” 太子脸都绿了,皇帝也想阻止,可唐时锦一甩手,符箓便扔到了太子身上。 太子的脸色,瞬间变得扭曲起来,“毒……” “太子!”皇帝面色阴沉,“唐时锦,你好大的胆子!” 唐时锦歪了歪头,“我是在替陛下节省人力,查明真相啊。” 皇帝目光阴沉,好似要吃人。 十九王爷一步上前,将唐时锦拦在身后,眸光淡漠道,“阿锦做的,不对么?” 皇帝怒火中烧,却愣是被这两人噎的说不出话来。 “毒在……噗!” 太子猛地喷出一口血来。 皇帝大惊,“太子!怎么回事?来人,召太医!” 瞧着太子灰白的脸,唐时锦眯起眸子,啧啧道,“在背后帮衬太子的那位道尊也不太顾惜太子的身子了吧?居然强行通过操控太子的身体,破除了我的真言符,太子殿下,用人可要擦亮眼睛啊,这种喜欢藏在背后的毒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反咬你一口,到时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呕!” 太子不知道是不是被唐时锦的话刺激到了。 又呕血了。 唐时锦摇头,“强行破了我的真言符,反噬到太子身上了呀。” 太子:…… 唐时锦,真是气人啊! “唐时锦,你的符箓伤了太子,若太子有什么事,朕拿你是问!”皇帝沉声道。 萧宴正要反驳,唐时锦率先冷呵,“陛下难道没听过,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太子大劫将至,这便是他要偿还的因果报应。” 皇帝脸色阴黑,正要发怒,十九王爷又将唐时锦挡回身后,“皇兄,看来你确实需要考虑换储君了。” 太子一边吐血,一边心里发毛。 他对唐时锦,真是恨极了。 她怎么就不能为他所用呢? 他甚至可以给她太子妃的尊荣和体面。 那是多少女子做梦都求不来的啊。 他觉得唐时锦的话不可信,可理智又告诉他,唐时锦的话不是玩笑。 再一想,道尊看似为他所用,实则对他确实不恭敬。 唐时锦在接触到徐稷魂魄时,就发现他魂魄上有被符箓禁锢过的痕迹,想必是在他中毒的一瞬间,魂魄就被打入了冥府。 第251章 谁插足都是多余的 人恰好又是死在萧宴面前。 这些人便自然而然的栽赃到萧宴头上。 想让十九王爷背黑锅,她第一个不答应。 她在谢寻的梦魇中与那位道尊交过手,所以她知道,道尊有那个实力,将徐稷的魂魄扔到冥府。 即便道尊没现身,唐时锦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他。 这位道尊,看似是在帮太子,可是他又帮了唐娇娇,送唐娇娇入太子府,找太子寻仇。 黑袍道尊似乎,并不关心太子的死活。 他到底,想做什么呢? “够了!”皇帝怒喝,“今日看在太子大婚的份上,十九弟,朕就不跟你计较了,带着你的唐时锦,给朕滚回去!” 萧宴淡淡,“阿锦我们走。” 唐时锦撇嘴,“走就走。” 这里臭死了。 谁想呆似的。 反正在哪都不影响她观看太子的下场。 她可是感受到了太子府的血煞之气啊。 那胎煞在唐家喂饱,已经回到唐娇娇身边了。 “徐爱卿,你儿子既已无事,你也带着徐公子回去吧。”皇帝累了。 今日不知为何,感觉格外疲惫。 “臣告退。”徐将军也没多耽搁,带着儿子女儿赶紧走。 太子府,就是个虎狼窝! 太医很快来瞧,反复替太子诊脉,最后只得心虚的说,“陛下,太子这是气急攻心,引发的吐血,太子平时易怒,怒大伤肝,这对身子的损伤是极大的,易得内伤,为着太子殿下的身体着想,殿下还是要修身养性,心境平和的好啊。” 太子咬牙,“你是在教本太子做事?” “不,微臣不敢……”太医哪敢多说。 皇帝不争气的瞅了太子一眼,“你下去,明日替太子开些败火药来。” “是。”太医走的比兔子还快。 皇帝目光阴沉的盯着太子,太子跪下说,“父皇息怒,都怪那唐时锦坏了事,徐稷本已是救不回来的,徐家也说了,要皇叔给他一个公道,还有那道尊,他根本拦不住唐时锦,让她在我太子府来去自如!” “道尊自傲,你是太子,你若不能让他臣服,他当然不会将你放在眼里。”皇帝冷哼。 连他,道尊都是爱答不理的。 皇帝愁啊,太子这般不堪大用,又不得人心,脑子和实力都欠缺,将来如何斗得过萧宴?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难道真要换太子吗? 祁王已痊愈,说来祁王的天资,比太子好多了。 当初,他也是看好祁王的。 可那孩子的腿出了事,如今腿好了,是时候该让祁王参与朝政了。 谁叫他子嗣单薄呢。 这些年出生的皇子,竟没有一个留下来的。 不是夭折,就是胎死腹中,皇帝都怀疑,他是中了什么魔咒不成? 为何他的子嗣,就这般留不住? 找机会,他得问问道尊。 “朕乏了,你府中的事,你自己处理好,莫要给人留下什么把柄。”皇帝交代了一句,老太监便扶着他起身离去。 “恭送父皇。” 太子抬头间,看到了皇帝鬓边的发丝。 父皇什么时候有白头发了? 再一看,父皇的背影好像佝偻了很多? 也是,父皇毕竟上了年纪。 兴许,他很快就能取代父皇。 如此想着,太子反噬的内伤,好似没那么疼了,他喊人道,“左莽。” “卑职在。”左莽上前。 “去找个荒凉一点的院子,将唐娇娇锁起来,不许她随意走动出入。” 太子拿出块帕子,擦了擦嘴边的血,下令道。 左莽低头,“是。” 皇帝在回宫的马车里闭目养神,忽然吩咐道,“明日,让祁王来上朝。” 老太监一听,陛下这是要重新启用祁王了啊。 “是。” 而徐将军,也追上了萧宴。 但他察觉,气氛不太对。 十九王爷似乎争与人僵持着。 唐时锦在一边头疼的皱眉,“徐将军来了啊。” 她看看萧宴,又看看阴天子,这两人莫不是上辈子有仇? 一见面就露出想要对方‘死’的气息! 徐将军打破僵局,道,“我是来向唐姑娘和王爷道谢的,亦是来向王爷赔罪的,方才我一时糊涂,险些连累王爷,折损了京畿营……” “徐将军不必多说,丧子之痛,人之常情。” 萧宴低声说。 徐将军心中惭愧,同为武将,他知十九王爷功高震主,看似权倾朝野,却也是如履薄冰,陛下和太子日日都在惦记着王爷手中的兵权。 今日他险些犯了大错。 “多谢王爷体恤……” “你谢他做什么?”阴天子突然冷嘲,“只身闯冥府救你儿子的是阿锦,跟这位劳什子的王爷有什么关系,倒是会抢功。” “这……”徐将军面上有些尴尬,道,“王爷将归元丹这么贵重的灵药给了稷儿,臣感激不尽。” 阴天子被噎的只能干瞪眼。 不管天上地下,还是只会玩这种收买人心的把戏。 阴天子瞅着萧宴,不屑的冷嗤。 徐稷有些不好意思的上前道,“多谢唐姑娘犯险救我,原来我们真的见过。” 在冥府相见,此等经历,寻常人谁能比得上? “哥,你脸红了。”徐燕给自己哥哥泼冷水说,“唐姑娘救你,是因为十九王爷,跟你有什么关系,换做旁人,她也会救的。” 徐燕看的是最清楚的。 唐时锦分明是为了帮十九王爷摆脱麻烦,堵悠悠众口,才救他的。 徐稷被说的更加尴尬,“燕燕,我没有那个意思,就是想谢谢唐姑娘……” 徐燕‘哦’了一声。 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她也只是,让哥哥早点认清现实罢了。 唐时锦可不是他能惦记的人。 有十九王爷珠玉在前,谁插足都是多余的。 唐时锦笑了笑,但她看徐稷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徐将军,令郎长得有些不像你啊。” 徐将军眼神闪了闪,也笑道,“他生的像他母亲。” 她清澈的眸子好像看穿了些什么,徐将军赶忙又道,“王爷,唐姑娘,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回了,今日的恩情,我徐某记下了,告辞。” 说完,他领着徐家兄妹,转身就走。 “徐将军。” 不想,唐时锦开口叫住了他,他看到唐时锦笑吟吟的说,“徐家有喜,我在这提前恭喜徐将军了,徐家如果有什么邪乎事,欢迎徐将军来找我。” 第252章 双标鬼! “什么邪乎事……”徐燕想问清楚。 却被徐将军打断,“一定!” 他拉着徐燕,走的很利索。 “爹,你拉我干嘛,唐姑娘看相算命都很准的,你让我问问清楚嘛!” 徐燕的声音被越拉越远。 阴天子哼的一声,“多管闲事。” 唐时锦嘴角抽了抽,“你现在算不算多管闲事?” 阴天子瞥她一眼,“我做事,由得你过问?” 唐时锦:…… 双标鬼! 冥府最大的双标鬼。 只许自己说别人,不许别人回嘴。 “你是不是在骂我?”阴天子占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的睥睨她。 “是。”唐时锦直说,“你跟着我,到底想做什么?” 阴天子沉默片刻,道,“我做事,要你教?” “……” 我忍! 阴天子看她一脸忍耐,忽然大笑起来。 有意思。 总算不那么无趣了。 他率性的转身就走。 “阿锦,他是冥府的人?”萧宴问她。 唐时锦叹了口气,道,“是。” 冥府之人,能在阳间行走的,身份定然不简单。 萧宴眸色幽深的抿唇,唐时锦察觉到他所想,“王爷是想问我,他是谁吧?” “阿锦能告诉我吗?” 他确实很好奇,阿锦身边突然多出一个如此出色的男子。 直白的说,让他有了危机感。 “想知道,问我啊,问她做什么。”眨眼间,阴天子又闪退回来,戏谑道,“怎么,堂堂王爷不敢亲自问我?” 又来了。 这针锋相对的挑衅味,唐时锦不懂,这位阴天子,为什么这么看不惯萧宴? 萧宴抬眸,眸光宛如深渊,语气冷淡,“你是鬼,我是人,我敢问,你敢答么。” 论气势这块,十九王爷就没输过。 唐时锦轻轻笑着。 十九王爷哪是个会吃亏的主? 阴天子似乎噎了一下,“我有什么不敢的,告诉你又何妨,整个冥府称我为大帝,吾乃北阴天子。” 不过后世都喜欢追求简洁,称他为阴天子。 萧宴眸光微闪,然后平淡的说,“还是个鬼。” “噗嗤。” 唐时锦笑出了声。 阴天子目露神威,“老子是神!你是不是想打一架?” 萧宴默然,手中凝聚出七星剑。 “阁下若想切磋,本王奉陪。” 阴天子露出一脸‘终于能打他’的表情,召出斩鬼剑,剑上燃着冥火。 唐时锦嘴角抽搐,一言不合就要切大号是怎么回事? “等一下!” 唐时锦立马从小布袋里掏出一把符箓,“王爷,这些你拿着,虽说王爷会画五雷符,但我怕王爷抽不出手来,用我的,省时省力。” 然后,她又把自己的五帝剑召唤出来,一并给萧宴,“还有这剑,也给王爷。” 十九王爷弯了弯嘴角,心中如暖阳照耀。 “你这是怎么意思?”阴天子隐隐磨牙。 “给王爷护身啊。”唐时锦说,“你是阴天子,你多大年纪,王爷才多大年纪啊,你要跟他切磋,这不是占人便宜吗,王爷虽不说什么,但你就算赢了,也胜之不武啊。” 所以她给十九王爷拿点防御和攻击的符箓,没毛病。 阴天子面部表情抽了抽,“你还真是关心他啊!” “我说过要保十九王爷平安的,明知道以他现在的凡人之躯,根本就打不过你,你还要打他,这不是让我食言吗。” “你怎知他是凡人?” “难道他是仙人?” 阴天子:…… 牙尖嘴利。 分明就是偏袒这男人。 唐时锦摆摆手,“你们打吧,我先走了。” 阴天子眯起眸子,“你不怕我杀了他?” “您是大帝,你不会。”唐时锦歪头笑了笑说。 阴天子不会这么没有分寸,他岂会瞧不出萧宴的命格。 帝星命,是天道的人。 冥府不得干预。 天地法则有规定,阴天子不得插手人间之事。 “不能杀,打个半死总是可以的。”阴天子似笑非笑的盯着萧宴。 “阁下可以试试。” 他也想看看,找回这么多紫气后,他能否与阴天子一战。 二人交手,神剑与冥火的碰撞,仿佛下起了一场幽绿的雨。 刹那间,风云变色。 天空仿佛笼罩了一层阴霾,好似天怒。 头顶乌云密布。 路人行人匆匆,赶着回家,“要下雨了,我娘喊我回家收衣服。” 与此同时,太子府发生了一场恶战。 “太,太子殿下,出事了!” 侍卫带着血迹跌跌撞撞的跑来,狼狈的摔在太子脚下。 太子面色阴沉,“又有何事。” 今日太子府出的事,还不够多么? “左侍卫他……他死了!”侍卫颤声说。 “什么?” 太子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声音发冷,“你再说一遍,左莽怎么了?” “死,死了……” 侍卫没敢抬头。 太子立马夺门而去,他让左莽去将唐娇娇锁起来,怎么会死? 当太子来到唐娇娇的院子,见到左莽的尸体,怒气值上升到了巅峰。 “谁干的?” 谁敢? 在他府上,杀害他身边的人? 只见左莽的尸体,就横在新房的院子里,死前眼睛瞪大,没闭上眼,太子仿佛能看到左莽眼睛里的惊恐和不敢置信。 他的头颅,像是被打开了。 上面一个血洞。 太子拳头硬了,“是谁干的!来人,你们都是死人啊,人都死哪去了!” 无人应他。 太子只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 他不知道,新房里头,堆满了尸体。 “殿下你来了。” 唐娇娇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面容娇美,却故意装出害怕惊讶的样子,“呀!左侍卫怎么死了?殿下,我好害怕呀。” 第253章 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见到唐娇娇,太子忽然就明白了什么,“是你?是你杀了左莽,唐娇娇,你好大的胆子,本太子身边的人你也敢动?” 被看出来了呀? 唐娇娇也就不装了,她勾起红唇道,“我动了,太子殿下要杀了我吗?” “你以为本太子不敢杀你吗。” “你是太子,你有什么不敢的。” 唐娇娇冷呵,“我只有一个问题,想让太子殿下亲口回答我。” 太子目光阴冷。 “在清风楼,是你算计我的,对吗?”唐娇娇语气轻然的问。 太子眯起眸子,“那日你是如何逃的?” 果然,是他! 唐娇娇笑了起来,眼神却阴狠无比,“殿下既然承认了,别的就都不重要了,萧湛,你既断我前途,我必加倍奉还,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话音落,她一脚踩在左莽血淋淋的脑袋上,使劲碾压,尸体的脑浆都被她碾出来了。 她依旧不解恨。 她要碾碎太子的头! 瞧着唐娇娇疯魔一般,满身戾气,还糟践左莽的尸身,太子立时杀气大涨,“唐娇娇,你找死!” 他扬手,变戏法似的多了一个铃铛,一摇,铃铛作响,身后便多出两个傀儡来。 “杀了她!” 太子一声令下,傀儡动了。 机械般的朝着唐娇娇撕咬过去。 唐娇娇嘴角挑起一个冷笑,她不慌不忙的抬手,取下头上的凤冠,厌恶的往傀儡身上一扔。 “乖孩子,撕了他们!” 凤冠的攻击,自然伤不到傀儡,可唐娇娇身后,蹿出一团黑气,那小东西速度极快,啃起脑瓜来又凶又狠。 婴儿大小的乖孩子,敏捷又凶残,窜出来就抱住了傀儡的脑袋,尖锐的獠牙咬了下去。 傀儡发出一声声嘶吼。 “吃吃,呸!吃吃。” 小东西啃了其中一个傀儡的脑髓,又嫌弃的吐了出来,似乎是嫌难吃。 傀儡的脑髓,肯定是不新鲜了。 不怪乖孩子嫌弃。 小东西又跳到另一个傀儡脑门儿上扒着,鬼爪抠进傀儡的眼珠子里,带着的尖牙直接从傀儡颅顶刺穿。 “呸呸,吃吃。” 小东西嫌弃的直吐。 两个脑瓜都不好吃。 臭烘烘的。 傀儡连脑浆都没了,小东西似乎还不满意,鬼爪直接将两颗头颅拔了起来。 跟拔萝卜似的。 ‘砰’ 两具傀儡身体倒在地上,顷刻间便被秒杀。 太子惊呆了。 “唐娇娇,你养了什么东西?”他咬着牙,心底发颤。 小东西狠狠地踩了傀儡两脚出气,然后跳下来,在唐娇娇面前来回打转,好像一个做了好事的孩子,在求表扬。 “乖孩子,做的不错。” 唐娇娇表扬了它,小东西更为兴奋的爬来爬去。 太子心底直发毛,唐娇娇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怕了? 左莽想必就是被这不人不鬼的东西开了瓢。 唐娇娇不紧不慢的脱下嫁衣,不屑的扔在脚下,“殿下,这是你的孩儿啊,你看它长得不像你么?” 太子被她恶心到了。 狠狠地皱起眉头,“我看你是疯了!” 唐娇娇噗嗤一笑,然后哈哈大笑起来,极尽嘲讽,“我若不疯,太子殿下哪能见着自己的孩子啊,说不定我们母子早就亡在太子手里了。” 太子才不信,那丑恶的东西,是他的孩子。 “太子让左莽过来,是想将我软禁起来,让我自生自灭,或者等过段时间,风头过去,就对外宣称,太子妃不幸暴毙而亡,殿下的算盘打的真好,但殿下没料到,我养了个好孩子吧?” 说着,她浑身煞气暴涨。 本以为这个孩子可以让她母凭子贵,可现实狠狠给了她一个耳光。 凭什么只有她一人受辱? 她要用腹中胎煞,杀尽负她的人。 今日,她便要反杀太子。 “你想干什么?”太子防备道。 唐娇娇笑着蹲下身,伸手摸了摸胎煞的头皮,小东西很乖巧很享受的任她抚摸,她说,“你看我给你养的孩子多听话啊,殿下,你不想抱抱它吗?” 太子脸色铁青。 他怎么就没早点发现唐娇娇炼了此等邪术? 他早该料到,唐娇娇不会如此安分! 竟让她成了气候。 太子手指微动,一层肉眼看不见的药粉洒在了空气中。 “乖孩子,你爹爹不喜欢你,你该怎么做呢?”唐娇娇冷笑着。 “吃吃,吃吃。” 小东西凶狠的冲着太子龇牙。 “去吧。”唐娇娇眼神一狠。 小东西龇开獠牙,就扑向了太子。 太子大惊,一时只能赤手空拳的去挡。 “啊!” 小东西一口咬在他胳膊上,尖锐的獠牙狠狠地刺穿他的皮肉,整个小身体都吊在他胳膊上。 太子甩也甩不掉,“畜生!” 鲜血直流。 小东西格外兴奋,手脚挥舞着。 唐娇娇笑出了声,眼底闪烁着报复的快感,“殿下你瞧,我们的孩儿同你亲近,它多高兴啊。” “滚开!”太子另一只手,抓着一道符箓,猛地拍在小东西脑门上。 小东西呜咽一声,被符箓打开。 太子的胳膊上,两个血淋淋的窟窿。 他目光阴狠,没受伤的那只手抓出一把符箓,“你们母子,真让我恶心!” 符箓甩出,朝着小东西和唐娇娇打了过去。 小东西躲到唐娇娇怀里,唐娇娇抱着它,并未闪躲。 符箓打在身上,虽疼,但她有煞气护身,能抗。 可太子的符箓,扔出来就没了。 唐娇娇眼神阴狠,煞气伴随着怨气猛涨,扔出小东西道,“去吃了他!” 唐娇娇的怨气越重,胎煞的力量就越强。 太子只觉得它更加凶残了些,血盆大口的獠牙近在咫尺,他颤声大喊,“道尊,还不现身助我!” 唐娇娇眼神微闪,那个人在这? “啊!” 无人现身,胎煞凶狠的将太子扑倒 了,趴在他身上疯狂啃咬。 太子惨叫不断。 唐娇娇得意的抬起下巴,道尊未现身,说明他是站在她这边的。 下一秒,更加惨烈的叫声响起,太子殿下脸上多了个血淋淋的洞。 小东西挖走了他的一只眼睛。 然后放进嘴里,嚼吧嚼吧吃掉了。 剧烈的疼痛使太子浑身抽搐,小东西并未因此放过他,它的鬼爪对准了他的胸膛。 一爪下去,开膛破肚。 第254章 尸体不能碰 就在鬼爪要落在太子心口上的时候,一股力量将太子往后拖拽,紧接着,又是一声响彻太子府的惨叫。 剧痛反而使得太子清醒了几分,“杀了她……道尊,替我杀了她……” 太子头顶上,站着一个黑袍身影。 正是他,拉了太子一把,让太子避开了小东子最致命的一击。 可,鬼爪落在了太子的下半身。 命虽在,命根子却断送在鬼爪上。 太子成了一个血人,他卷缩起来,痛苦的捂着裆,恨不得将唐娇娇千刀万剐! 唐娇娇皱眉,看着那黑袍人影,“你为什么要救他?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 不是他说,要让她亲自报仇的吗? 为什么要阻止她? 为什么要救太子! “报仇的方式有很多种,现在你也算报了仇,可若杀了太子,唐娇娇,这北离的天下便没有你的容身之处了,你动脑子想过吗?” 黑袍并未开口,而是传音给唐娇娇听。 因为不想让太子听见。 唐娇娇眼神闪烁,而后自嘲一笑,“我伤了太子,他不会放过我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所以,不如杀了他。 就算皇帝要追杀她,以她现在的功法,还有乖孩子,那些凡夫俗子未必抓的到她。 唐娇娇认为,她现在的煞气已经很强了。 “既如此,那你杀吧。”黑袍无所谓地说。 唐娇娇狐疑了一下,他又不阻止了? 她再次操控胎煞,小东西一爪子,就刺入了太子胸口。 然后,将太子还在跳动的心脏,掏了出来。 太子瞪大眼瞳,至死不敢相信,唐娇娇真的敢杀他。 而道尊,会不救他! 小东西兴奋的将太子的心脏吃下。 黑袍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唐娇娇没听见。 下一秒,一只利箭射穿了唐娇娇的心脏。 她露出和太子临死一样的眼神,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为什么……” 她的身子,缓缓倒了下去。 为什么她会死…… 箭矢上,涂满了剧毒,唐娇娇到死都想不明白,她怎么会中箭? “救,救……”她大口大口的呕出血来,颤抖的朝道尊伸出手,“救我……” 黑袍蹲下身,在她面前说道,“太子府早已设下禁制,若太子身亡,则会启动禁制的法阵,杀人者必会给太子陪葬。” 血不断地从唐娇娇嘴里溢出。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她? “方才我劝过你,你不听。”道尊似是无奈的说。 这禁制,还是他替太子设下的。 没想到,会应验在唐娇娇身上。 濒死的这一刻,唐娇娇只觉得讽刺又可笑,原以为,她遇到了救赎她的人,却原来……所有人对她都只有利用。 从来没有人真心对她…… 胎煞似乎感觉到了母体的死亡,它扑到唐娇娇身上,血腥的舌头在她脸上舔,企图叫醒她。 小东西用脑袋顶了顶唐娇娇的脸,唐娇娇已无任何反应。 小东西呜咽两声,像是失去了母亲的小兽,眼睛里竟是落下泪来。 然后,它一头撞在了石柱上,黑血四溅。 “吃吃,吃吃……” 小东西哭唧唧的爬回唐娇娇身边,爬到她身上,脑袋贴在她心口上,“吃吃…” 它听不见母体的心跳了。 然后,它也没心跳了。 小东西从唐娇娇肚子里出来,又死在了唐娇娇的肚子上。 黑袍抬手,指尖戳了戳那小东西,“你对唐娇娇,倒是衷心。” 倒像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 太子府这血腥的一幕,唐时锦和萧洵都看在眼里。 萧世子啧啧摇头,“那鬼东西那般凶残,居然自己撞死了?它是在心疼唐娇娇么。” “它是唐娇娇的孩子,心疼她很正常,不过胎煞与母体一体,母体死了,它也活不长,尤其唐娇娇这个胎煞,出生的太早了。” 养胎煞跟养胎是一样的,胎儿都要在母体养到足月才好。 唐娇娇这个,离体太早了。 应该是强行剥离母体的。 “不过太子有此下场,真是大快人心!”萧世子又说。 忽而,镜子上的景象消失了。 “怎么回事?”萧洵皱眉。 “被发现了。” 彼时,黑袍一挥手,屋顶上颤颤巍巍的掉下一个小纸人。 “哎呀,被发现了呀,完啦完啦…” 小纸人掉在地上直接躺平。 要撕要杀,来吧! “唐时锦,心眼子真多。”他冷呵道。 他一摆手,纸人就烧掉啦。 很快化为灰烬。 “唐娇娇,你虽不值得同情,但我会给你新的人生。” 说话间,他掌心涌出巨大的黑色灵力,将唐娇娇的魂魄抽了出来,攥在手里。 然后转瞬离去。 好戏看完,萧世子望了眼虚空,说,“皇叔和那位还在打呢?” “嗯。” 好歹还知道避开人群打。 不然怕是全京城的人都得来围观。 “小锦,没事我就先……” “呀!” 唐时锦突然一拍脑门儿,“有事!” “何事?” 唐时锦瞥他,“你怎么还没走?” “……不是你说有事吗?” “我的事不关你事,我先走了。”说完,不等萧世子开口,她掏出一张瞬移符,人就不见了。 萧洵嘴角抽抽,摇手道,“小皇叔,我先走了,你要是打不过,我再帮你摇人啊!” 回应他的,是一道从天上劈下来的剑气。 他一脚跳开,好险。 差点打到他的脚。 唐时锦出现在唐家,唐家一片惨淡。 随处可见的血迹已经干涸凝固,来不及打扫。 也无人打扫。 说灭门,便是灭门。 唐娇娇连条狗都没留下。 唐家只要是有喘气儿的都惨遭毒手。 “小锦,你来了。” 唐令仪身穿白色孝服,上前道,“父亲和祖母都不在了,二哥正要替他二老收殓尸身,送完父亲这最后一程,也算全了我们父女一场的亲缘。” “不能收殓。”唐时锦忽然说。 见她一脸严肃,唐令仪蹙眉,“怎么了吗?” “尸体不能碰。” 唐时锦说话间,人已经快步走了进去。 她来唐家,就是阻止大姐她们收尸的。 棺椁已备好,唐玉延和唐逆正要收尸入殓,唐时锦出声道,“二哥,尸身碰不得。” 她甩出一张符,隔绝了尸气,彼时唐玉延已经要触碰到尸体了。 “三妹妹?” “尸体有毒。” 她一挥手,唐玉延等人便看清尸体上遍布黑气。 “那是胎煞留下的毒。” 胎煞之毒,充满怨气和煞气,无药可医,触之必死。 第255章 她又不是扶弟魔 唐娇娇就是算到,大姐二哥不会不管唐啸铭的尸体,即便离开了唐家,但唐啸铭死了,大姐她们也肯定会回来替他收尸的。 所以胎煞在咬死他们的时候,就在他们身上下了毒。 唐令仪心口一颤,眼眶有些红,“唐家好歹养育了她这么多年,她为何这般狠毒,唐家究竟哪里对不起她。” 这问题,唐逆也问过。 但答案无解。 有些人从来不会正视自己的问题,只会将自己遭受到的不公迁怒到别人身上。 唐娇娇不就是这样么。 唐逆越想越生气,“唐家家破人亡,她却高居太子妃……” “唐娇娇死了。” 唐时锦平淡的一句话,唐逆话音止住了。 死了? 唐令仪抿唇沉默了。 只有二哥问了句,“怎么死的?” “因果循环,报应罢了。” 唐时锦说。 “不能收尸,那父亲和祖母的尸身怎么办?”唐逆又道。 唐玉延也在看着她。 三妹妹既赶来,说明定是有法子的吧? 好歹,要让父亲和祖母入土为安啊。 “二哥,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唐时锦语气平淡,没什么表情的说,“尸体得烧了。” “什么?” 唐玉延微愣,“不能让他们入土为安吗?” “不能,二哥你没发现,他们的尸身死而不僵吗?尸体上怨气与煞气遍布,即便埋到地下,也会遗祸四方,时间久了,恐怕会尸变。” 怨气和煞气这种东西,最容易养出脏东西了。 “三妹妹,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吗?”唐玉延叹息的问。 他记得,上次被四弟砍头的那个无头厉鬼,不也是被三妹妹镇压抬去埋了吗? “有。”唐时锦说,“但我嫌麻烦,不想弄。” 唐玉延:…… 三妹妹真实诚。 要不是担心二哥大姐不小心沾了胎煞之毒,她都懒得来。 唐家对她不咋地,她干嘛要耗费修为,时间和精力去替他们除怨解煞,让他们入土为安啊。 她这人,向来亲疏分明,还有那么一点点护犊子。 若换做阿娘或是二哥他们,别说是除这点胎煞毒,就是去冥府捞人,违背天道,她也会干的。 一把火烧了完事,省时又省力。 横竖他们的灵魂都被胎煞吃了,根本没有转世的机会。 尸体埋不埋真无所谓。 但这话,唐时锦没明说,怕二哥更痛心。 哎,二哥毕竟孝顺,唐啸铭虽是个糊涂蛋,不听劝把自己作死了,但终究是二哥的父亲。 大姐和二哥,都念着这点血缘呢。 “烧吧。”唐四郎最为爽快,他从尸体旁起身说,“活着祸害人,死了就不要再当祸害了。” 唐玉延沉默了一瞬。 四弟是个会说话的。 唐令仪颔首,“那便依小锦的,烧了吧,横竖唐家也不剩什么了。” 烧了倒也干净。 她虽难过,但面上并无那么大的悲伤。 大姐,越来越坚韧了啊。 遇事不会迟疑不定,愈发有主见了。 回想当初,刚见到大姐时,她对要不要和宋清书退婚,就是犹豫不决的。 唐时锦勾唇,她喜欢的家人,每个人都在变好。 真好。 她抬手,指尖燃起一缕冥火,两指一甩,尸体便燃烧了起来。 幽绿的火焰很快就将尸体焚烧殆尽。 只有冥火,才能焚尽一切怨与毒。 然后,唐时锦便在唐家四处放火,将被害人的尸体都烧了。 好在冥火不会乱窜,烧完自己就熄灭了。 不担心烧了屋子。 不过,唐家俨然已经成了一座凶宅。 唐时锦打扫完尸体之后,又祭出一张符箓,将唐家的阴气与晦气都清理干净。 回来便听见唐逆说,“二哥,你和母亲可要搬回来住?” 唐玉延摇头,“我在舅舅家住着挺好的。” “可那终究是魏将军家,不是咱们家啊!”唐逆皱眉。 父亲和祖母都没了,二哥难道对唐家还心存芥蒂吗? “阿娘和我们已经看好了宅子,明年开春便从舅舅家搬出去,你不用担心我们的住处,这侯府就留给四弟你住吧。” 唐玉延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侯府的家业,他不要了。 都给四弟。 唐逆无语,“二哥是怕家中闹鬼不成?” 唐玉延顿了一下,非常严肃的说,“三妹妹说过,唐家不旺我,我随阿娘住在外头,会更好,横竖都在京城,想见面随时都可以见。” “……” 唐逆嘴角抽了抽。 竟是如此? 他侧目,看向走过来的唐时锦,“阿姐,唐家旺我么?” 唐时锦淡道,“旺的!” 是么? 他怎么觉得阿姐怪敷衍的? 刚搬出唐家时,为了安慰二哥,唐时锦确实说过,唐家不旺他。 离开唐家,他的运势会更好。 毕竟那时候阿娘和唐家闹掰,二哥也挺难过。 她只好用玄学的方式来安慰安慰二哥单纯的心灵。 但唐玉延对三妹妹的话却是信以为真的。 尤其是在宋清书和贺修出事之后,唐玉延更是怀疑,为何他来往的人,他交的朋友,一个个都翻车了? 没准儿,真是唐家不旺他。 而且,离开唐家,他身心皆得了自在。 “二哥刚说买了宅子,我能带着小五小六去找二哥么。” 虽说唐逆不惧鬼神,但唐家死了这么多人,估计小五小六住着,也会害怕的。 “不能!” 唐玉延刚想开口,就被唐时锦给拒绝了。 唐逆眼巴巴的望着大姐二哥。 来个人管管阿姐啊! “新买的宅子只够我们一家人住,你们来了住不下!” 唐时锦冷漠无情的说。 “我们就不是一家人了吗?”便宜弟弟哀怨道,“小五小六会伤心的。” 唐时锦冷冷瞥他,“你要这么说,我们也可以不是一家人,大姐二哥,唐家的事解决了,我们回家吧。” 唐逆:…… 她拉着二哥大姐,赶紧走。 再不走,牛皮糖就要黏上来了! 开玩笑,一个便宜弟弟,还要带着两个便宜弟弟,她又不是扶弟魔。 出了唐家,唐令仪紧紧地抓着她和二哥的手,“小锦,以后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分离。” 许是今日唐家的惨状,让大姐对生离死别有了敬畏。 第256章 上京,去找锦宝 唐时锦点头,安抚的握紧了大姐的手,“嗯,不分离。” “阿锦妹妹!” 到了魏家门口,老远就听见有人喊。 “岑小侯爷?”唐玉延下马车道,“小侯爷有礼。” “唐二郎有礼。”岑南舟今日特别有礼数,“阿锦妹妹,我是来给你送银子的。” 唐时锦跳下马车,一只手伸回去,给后面的唐令仪充当扶手。 唐令仪笑着握住小锦的胳膊,从马车上走下,便听见小锦叹气,“你的钱我不能收,你回去吧。” 岑南舟似是不解,“为何?不是说好,替我拿回阳寿,五万五千两银子么?” 他醒来后,阿锦妹妹就走了。 也没来得及给她银子。 这不,他亲自送来了。 “干了犯禁忌的事儿,不能收,收了我就要被天道惩罚的。”唐时锦淡淡叹声。 “禁忌。”岑南舟眼神微闪,“我还没问过阿锦妹妹,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唐时锦抿唇看他,“不是告诉过你,你有福报吗,福报即因果,让你长命百岁,便是你的因果。” 她答应了那群姑娘们,要保密的。 虽说这是他的福报,渡阳寿者皆为自愿,但毕竟是有违天道的,所以这银子,她不能收。 岑南舟沉默着,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等他再想开口,唐时锦已经摆手转身,“回去吧,修道之人不注重钱财,身外之物罢了。” 进了魏家门,唐令仪一笑,“小锦真的不注重钱财么?” “大姐,我可心疼了!”唐时锦苦兮兮的,把头歪在大姐胳膊上叹气,“五万多两银子啊,又白干了!” 唐令仪噗嗤一笑,“我们去同阿娘商量一下绣坊和学堂的细节吧?” “好啊!”唐时锦顿时又来了精神。 小锦若真注重钱财,就不会想开绣坊,开学堂,开医馆,去救济收容那些无处容身的可怜人。 钱财对小锦来说,确是身外之物。 她拿钱财,只做有意义的事。 有这样的妹妹,便是唐令仪最值得骄傲的事。 … 千里之外,大漠狼烟。 此处是距离西州最近的西北边境。 到处都是风沙。 西北城中,却有一座豪宅。 宅子造的是江南小桥流水的风格,设有青山绿水,与外界的风沙气候截然不同,好似将江南春光留在了这座府宅中。 侍女进进出出,井然有序,安静守礼。 布置清雅的闺房中,床上安静的躺着一少女。 少女一张鹅蛋脸,稚气未褪,面上却没什么血色。 须臾,少女的眼睫轻轻动了动,随后,手指也动了动。 一双清灵的眼睛睁开,却在片刻之间,又染上了一层惊恐和阴霾。 她猛地惊坐而起,心脏跳的极快,脸上都是后怕,又看了眼周围陌生的环境,这是在哪? “醒了?” 突然传来女人说话的声音,少女猛地看过去,眼睛里还带着一丝惊慌,“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 她惊奇的发现,她的声音,好像变了? 她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这双手,好像变小了很多? 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肉嘟嘟的,这不是她的脸…… 少女震惊极了,心口激烈的跳动着,她是谁? “你不认识我?” 妇人微微蹙眉,轻声道,“不认识我不打紧,不管你以前是谁,记住,你以后的名字叫萧苒。” 萧苒,是谁? “这是什么地方?”少女又问了一遍。 眼前的妇人,温婉,端庄,美貌,浑身透着一股江南女子温柔淡雅,腹有诗书的气质。 “西北,庆王府。”妇人道。 少女瞪大了眼瞳,“庆王府……” 她怎么会在庆王府? 她不是……死了吗? 那支箭矢,射穿了她的心脏。 可她现在又是谁? 少女突然很头疼,她痛苦的捂着头,脑子里仿佛撕裂般的疼,传来阵阵耳鸣。 “记住,你叫萧苒,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居所。”妇人强调道。 少女抬头看她,这妇人看着温柔似水,语态却透着强势的威严。 “你是…庆王妃?”猜出妇人的身份,少女震惊道。 妇人不答,却已是最好的回答。 少女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心中又惊又喜,她真的还活着? 是道尊,救了她? 道尊果真是庆王府的人。 她现在是萧苒? 她欣喜的看着庆王妃猜测道,“你…是我的母妃?” 妇人目光复杂的看着她,没说话。 “母妃,她醒了么。” 这时,门口传来声音。 一个阳光俊朗的男子走了进来。 瞧见坐在床上的少女,他呵笑一声,“醒了?” 萧苒眼神一闪,他是…… “他是萧凛,你可以称他兄长。”庆王妃说。 萧凛面无表情,“倒也不必勉强,你的事,我与母妃都有耳闻,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心知肚明,虽说你不想回庆王府,但想来今后你也无处可去,一缕孤魂能去哪呢,以前你干的那些事,我可以不与你计较,还望你今后本分做人。” 萧苒听出,他语气中的嘲讽。 他不待见自己。 这就是庆王府的小郡王么? 庆王妃也说,“从前你不想回来,我们也成全了你,然则你现在却不得不回来,苒苒,你是如何回来的,你心里明白,你记住,死而复生的机会不是人人都有的,你要好自珍惜。” 萧凛神色淡淡,“还魂不易,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转身就走。 “是你救了我?”萧苒急着问。 道尊,是他吗? 她不确定,她从未见过道尊的真容。 萧凛回头看她,眼神平静中带着一丝轻嘲,好似在看白痴。 那眼神,她见过! 何其熟悉。 唐时锦也曾用这样轻蔑的眼神看过她! 萧苒攥紧了五指,萧凛和唐时锦,何其相似! 他们都看不起她! “怎会是阿凛救了你,救你的是尊者。”庆王妃说,“尊者助你还魂,耗费了不少修为,如今正在休养。” 萧苒抿唇,没再说什么。 如今她寄人篱下,尚不清楚局势,不宜得罪人。 “母妃,我走了。” 萧凛摆摆手。 庆王妃跟着问,“你要去哪?” 他一顿,勾唇道,“上京,去找锦宝。” 第257章 一定是她打开的方式不对 说完,他率性走了。 他好久,没见到锦宝了啊。 他说的,是唐时锦么? 萧苒痴痴的想着,他说要去见锦宝的那份喜悦,连她都感受得到。 可她没看到,萧凛在转身后,便冷下来的脸色。 唐娇娇该庆幸,她是同唐时锦抱错的那一个,否则,她绝无机会,能回到庆王府。 … 太子府的惨案,在第二日传开,震惊全京城,震惊朝野! 据说皇帝大怒,怒火攻心之下,还吐血了。 当场就晕在了龙椅上,宫里人仰马翻,太医轮番上阵。 清晨,唐时锦睁开眼,起身,打坐,吸收天地灵气。 一个时辰后,洗漱,出门,看到门外站着两个身影。 “阿锦……” ‘砰!’ 唐时锦一把关上门。 一定是她打开的方式不对。 门外,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彼此不屑,谁也不服谁。 门又开了,唐时锦心情垮了,“你们,在这干什么?” 阴天子轻哼,“打了一晚上,累了。” 所以? “本帝君要休息。” “……” “给我找个房间。”阴天子理所当然的说。 唐时锦嘴角抽抽,“这不是我家!” “如此,我住你房中,本帝君不嫌弃。”阴天子戏谑道。 下一秒,十九王爷剑指眼前,阴天子眯起眸子,“还想打?凡人之躯,若不是本帝君放水,你根本不是本帝君的对手,劝你最好识趣些。” 萧宴眸色幽深,“你吵到阿锦了。” “她可不嫌我吵,是不是阿锦?” “我嫌。”唐时锦面无表情。 阴天子一噎。 脸色阴霾霾的。 “你们打到了天亮?” 十九王爷点头。 唐时锦深吸一口气,精力真好。 “大帝是打定主意要跟着我?”唐时锦又问。 阴天子点头。 十九王爷脸色冷沉下去。 “可以。”她说。 阴天子嘴角上扬,得意的瞥了眼萧宴。 “但我这里不养闲人。”没等他笑起来,唐时锦就说,“大帝如果不走,就得留下来干活,在阳间,衣食住行都得花钱,大帝应该不会想吃白食吧?” “我可以不吃饭。”阴天子轻哼。 唐时锦一噎。 他是阴天子,不吃阳间的饭完全可以。 “那就请大帝离开吧,我这里不白住。” 阴天子面色沉沉的看着她,唐时锦亦面不改色,毫不退让,沉默片刻,大帝妥协道,“你想让我干什么活。” 唐时锦勾唇,她想了想说,“我想开家学堂和医馆,缺个郎中和教书先生,大帝应该都能胜任,大帝你想做哪个?” 阴天子嘴角微抽,她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他可是大帝! 从来无人敢让他干活。 唐时锦一脸‘不干就走’的表情,他瞧着一点情面都不讲,阴天子磨着牙说,“我选郎中。” 望闻问切,难不倒大帝。 “可以。”唐时锦补充道,“没有工钱哦,工钱抵你的住宿费。” 阴天子:…… 他无语的看着唐时锦。 怎的转世后,竟是个守财奴? 唐时锦又看向萧宴,“王爷,选址选好了吗?” 十九王爷点头,“高枫。” 高枫送来三张地契。 交给唐时锦。 唐时锦看了,地址都在西街,离卦店和她们新买的宅子都不远。 很好。 唐时锦收起地契,“万事俱备,那我们就开始筹备吧!” 她干劲十足。 十九王爷弯了弯嘴角,“我可以跟着吗,我保证,绝不会妨碍到你。” 唐时锦想了想,没拒绝。 多个人力也是好的。 就这样,唐时锦的日子变得忙碌了起来。 绣坊由唐令仪正儿八经的取了个名字,叫锦绣坊。 学堂和医馆,唐时锦想了想,说,“就叫学子堂和济民堂吧。” 除此之外,唐玉延还给她送来了一个人,“三妹妹,听说你这里缺教书先生,我有一人,可举荐给三妹妹。” “二哥举荐的人,我信得过,是什么人?” “唔,一个学子。”唐玉延说。 唐时锦抬眸,看到跟在二哥身后的人,她愣了愣。 这人,似乎有点眼熟? “容轩,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我三妹妹,她开了家学堂,正想请个教书先生,我觉得你能行。” 唐玉延迟疑了一下,说,“三妹妹,在你这教书,可有工钱?” 容轩在看清唐时锦之后,脸上多少有些羞愧和难为情。 他支吾的摆手说,“我可以不要工钱的,我愿意来教这些孩子们……只是,只是我未有功名在身,还望唐姑娘不要嫌弃……” 第258章 让你从此告别厄运 唐玉延看了他一眼,他知容轩家境贫寒,他想找这份活计,也是为了勤工俭学,挣点钱贴补家里。 唐时锦看着他,问了句,“我……你姐姐留给你家的银子,花完了吗?” 容轩脸上更为羞愧,“花,花完了……” 唐时锦微微蹙眉。 她记得这书生,容娘的弟弟,她送容娘回家时,与他见过。 她还给容家二老留下了五千两银子,按理说能很好地改善他们家的生活才是。 可瞧着容轩,还是一身缝缝补补的布衣。 五千两银子,足够寻常人家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唐玉延看她不说话,以为她是嫌容轩非正经的教书先生,他替容轩说话道,“容轩他虽是学子,但他的文章,书院先生是多有夸赞的,才学这块,三妹妹不妨先让他教学一段时间,若觉不行,再换掉他便是。” 毕竟是三妹妹开的学堂,他也不能打包票三妹妹一定会用容轩。 唐时锦摇头,“我质疑的不是他的才学,罢了……你想做就留下吧,我会给你开月钱。” 容轩眼眶有些红,“多谢姑娘。” 他羞于开口,家中的境况,不想让人看轻他。 姐姐给二老留下的银子,实非好事。 老父亲得了横财,便染上了赌瘾,没过多久,那笔银子就输完了。 老母亲靠着给人浆洗,艰难的维持家中生计,可老父亲每日还是要去赌。 家中如今已是揭不开锅。 其实,他已经从书院退学了。 家中已经供不起他读书。 唐二公子是顾着他的颜面,才没说透。 唐时锦微微叹气,原想着留下些银子,了却容娘的心愿,让它能安心去投胎,容家也能好过些。 可没想到……一把年纪的容父居然涉猎了赌场。 但凡沾染上黄赌毒的,到头来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因为要开绣坊,唐令仪负责教刺绣,便不得空守着卦店,所以店里就缺少了人手。 之前大姐就提过要招人,但一直没遇到合适的。 这几日唐时锦就在琢磨,要收个徒弟,卦店不能离人。 因着绣坊,学堂,医馆要开张,唐时锦又收到了一波祝贺。 “小锦,你这又是绣坊,又是学堂又是医馆的,济世救民,此乃大功德啊!” 第一个来的,就是世子萧洵。 萧世子玩味的说,“你那三处选址,我都去看了,十分不错,听说你还要招教书先生,你看我怎么样?” 唐时锦挑眉看他。 他嘿嘿道,“本世子在做文章方面,虽说没什么天赋,但好歹也是读过书的,教一群孩子识字,绝对没问题。” 他自我感觉良好的说。 身后,有东西磕了一下。 萧世子回头,看到个穿着寒酸的布衣男子低着头,不小心碰到了架子,他手忙脚乱的摆好之后,匆匆出去了。 “这是你找的伙计?” 瞧着像个文弱书生。 不过够穷酸的。 萧世子心想。 “他是我请的教书先生,萧世子要抢别人饭碗吗?”唐时锦淡淡道。 萧洵呵笑摆手,“那不了,我就随口说说。” 看他嬉皮笑脸的,唐时锦忽然认真的盯着他,“世子。” “怎么?” 萧洵眼皮子跳了跳。 唐时锦这么看着他。 他觉得他要倒霉是怎么回事? “你真的不考虑拜我为师吗?”她很认真的说,“我一定会好好教你的,让你从此告别厄运,人敬你,鬼怕你,没准儿你还能登上仙途!” “……” 萧洵愣住了。 好一会儿,他才说,“你是在给我画大饼吗?” 唐时锦淡定,“不全是。” 顶多画半个饼。 “我觉得我与仙途无缘,本世子只想做个逍遥快活人。”萧世子哼笑。 唐时锦叹气,拐徒弟失败。 “阿锦妹妹要开学堂,怎么不通知我呢?这等好事,怎能少得了我。” 这时,岑南舟来了。 唐时锦眸光一亮,“小侯爷,想修道吗?我可以教你,只要你拜我为师!” 岑南舟微愣。 萧洵嘴角抽了抽,悄悄对岑南舟摇摇头。 未来小皇婶现在是执着于收徒弟啊! “不瞒阿锦妹妹,国师曾说,我与修道无缘,你瞧我家中那些美人,我若修道,她们何辜呀。”岑南舟笑着说。 哎,她想收个徒弟,怎么就这么难呢? 唐时锦不禁怀疑自己。 难道是她看起来,很不靠谱吗? “唐姑娘想收徒,我……我可以吗?”门口传来不确定的声音。 唐时锦抬眸看去,是谢恒。 谢恒挠挠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唐时锦看了他一眼,道,“你天分不高,学起来恐怕很难悟道。” 谢恒反而很坚定,他不想放弃,“我知道我不太聪明,但我会努力学的,唐姑娘,我是真心想拜你为师的!” 唐时锦歪了歪头,然后她抬起手指,掐指算了算,“我们之间,可以有师徒缘分,你虽天资不好,但你心地纯善,修道最重要的是道心,其他的,以后可以慢慢学。” 谢恒被她夸得忍不住脸红。 唐姑娘说他心地纯善。 他在唐姑娘眼中,优点如此大吗。 “唐姑娘答应收我为徒了?”他一脸激动。 唐时锦勾唇,“现在就敬茶,拜师吧,不需那些繁文缛节,简单走个仪式,你就是我玄真观第三代弟子了。” “为什么是第三代?”看热闹的萧世子突然插话。 “因为道观成立总共就收了两个弟子,我师父是第一代,我是第二代,我徒弟自然就是第三代了。” 听起来,这个道观有点凋零。 “你们道观收了两个弟子,除了你,还有一个是谁?”岑南舟又跟着问。 唐时锦凉幽幽的瞥了眼他俩,不拜师哪来这么多问题? 但,基于要收徒,总得让徒弟了解一下师门的历史。 虽然这段历史并不长。 “是我哥哥。”她说,“也是我师兄,萧凛。” 那不是庆王府的小郡王吗? 萧洵记得是有这么个人。 这位小郡王,从小就不在京城,听说被庆王赶去道观,陪唐时锦修道。 他不禁感叹,庆王夫妇是真疼爱小锦啊,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舍得赶去那深山道观中。 第259章 摇人来给她捧场 “那你师兄一定也是个道法厉害的吧。”岑南舟说。 唐时锦呵呵…… 摸鱼猎鸟他最厉害。 说来也不知道萧凛在山上过的怎么样了?山里的鸟窝够不够他掏? 谢恒抓紧奉茶道,“师父,请喝茶。” 唐时锦喝了茶,正式收下这个徒弟。 她想了想,从随身小布袋里掏出一本书,“这里面是各种符箓的画法和作用,入门级的,你先拿回去看看,看不懂的再来问我。” “谢谢师父!”谢恒仿佛拿到了什么宝贝,他心悦过唐姑娘,但后来,他被唐姑娘的道术折服,也知道自己配不上唐姑娘。 自然不再有非分之想。 如今能和她成为师徒,谢恒觉得很满足。 唐时锦又掏出一把木剑说,“这是千年桃木剑,当年我修道时,我师父给我的,上面有我和我师父的灵力,你拿着防身,顺便用来修炼。” 那把桃木剑,很小,只有匕首大小。 但唐时锦说,“待你小有所成,这把剑便能随你掌控,发挥出它的作用。” “徒儿知道了。”谢恒受教。 “好了,你起来吧。” 谢恒起身,小心翼翼的将师父赠的东西保管起来。 萧洵突然觉得,当唐时锦徒弟,收获满满,似乎也不差? 锦绣坊正式开张这日,光景出乎意料的……惨淡。 唐时锦从清晨坐到了正午,盯着外头天上飞过的麻雀,一手撑着头,一手掐着手指,心想,难道是她算错了? 今日不是个黄道吉日? 唐令仪走进来说,“小锦,学堂和医馆那边的情况也不太好,许是我们刚开张,那些受过林家坑害的,不敢再轻易上门也是有的,不然我们再等等?” 外头有人驻足观望,但就是没人上门。 锦绣坊声称,不仅供吃住,还免费教她们刺绣的手艺谋生,天下哪有这等好事! “不着急,咱们诚信教学,总会有人上门的。”唐时锦深叹口气。 忽然,她察觉到一股铺天盖地的阴气。 “看你生意太惨淡,我特地找人来给你捧捧场。” 阴天子大步走来。 大帝在人间,维持着他丰神俊朗的表象。 但唐时锦觉得,挺欠揍的。 比如现在,一群鬼跟在他身后。 对唐时锦说,“唐姑娘,恭喜啊恭喜!” 唐时锦:…… “姑娘果然没骗我们,我们都在阴间干上了公职呢,如今在白爷和黑爷手下做事。” 一个穿着得体的女鬼说道。 “你……” 唐时锦表示有点脸盲,没认出来。 “唐姑娘不记得了?是你渡我们上岸的呀!”女鬼说道。 唐时锦一顿,“是你们啊。” 长公主府捞出来的那群水鬼。 还真在冥府考上公务员了? 不错。 可喜可贺。 “听说唐姑娘要开新铺子,我们都来祝贺唐姑娘。” “祝贺我收到了,你们没什么事可以回去了。”唐时锦摆手。 本来就无人问津,一群鬼呆在这,更没人敢上门了。 女鬼们看了眼大帝,大帝挑眉,“我带人给你撑场面,你还不高兴?” 唐时锦:带一群鬼给她捧场,我谢谢你了! 我这是绣坊,不是义庄。 没等她开口,外面忽然来了人,“请问这是唐姑娘的绣坊么?” 来的是一群妇人。 唐时锦扫了眼她们身上的绫罗绸缎,道,“几位不是来学刺绣的吧?” 妇人们摇头。 其中一人道,“我们是来感谢唐姑娘的,昨晚我家柔儿给我托梦了,让我务必要来给唐姑娘捧个场。” “是啊,我也梦到我女儿了,还说让我怎么也得来给唐姑娘道谢。” “唐姑娘绣坊里的绣品,我便提前预定了,以后我刘家的刺绣,都从唐姑娘这里定。” 唐时锦有些迷糊,“你们是……柔儿又是谁?” “唐姑娘,我就是柔儿。”先头那女鬼说,“是我让我娘来的。” “还有我娘。” 其他女鬼笑着说。 唐时锦懂了。 这些水鬼摇人来给她捧场呢。 “好说,锦绣坊质量保证,绝对童叟无欺。”唐时锦笑咪咪的说。 “姑娘,你们这里……还招人吗?” 门口,有人上门问。 唐令仪立马笑着说,“招的,大娘是想学刺绣吗?我们绣坊可以免费教你们,绝不会欺诈你们。” “可,可我年级大了……手脚也不利索,还能学吗?”衣衫褴褛的大娘小心翼翼的试探问。 她身边,还牵了个孩子。 “大娘,有恒心没有什么是学不会的。”唐令仪看了眼那有些怯懦的孩子说,“这是大娘的孩儿吧?我们这里还有学堂,可以供你的孩儿上学堂。” “真,真的吗?”大娘眼神亮了,期盼又不敢置信。 “是真的,我家妹妹修道,只盼能渡一渡这世间的疾苦,大娘若不放心,可以随我去亲眼看看那学堂,还有教书先生呢,我家妹妹说了,读书才是这些孩子们唯一的出路。” 唐令仪语气真诚,长得又温柔,她这话,更是说到了大娘心坎里。 大娘顿时就泪流满面,从来无人在乎过孩子们有没有出路。 她们这样乞讨为生的,莫说读书,每天连肚子都填不饱。 大娘也是看着有许多妇人进了绣坊,这才壮着胆子,上来问一问。 随后,第二个,第三个,前来询问的人越来越多。 绣坊一下子就人满了。 唐令仪露出笑脸,“大家不要急,绣坊正是招人的时候,你们随我到这边登记一下,有孩子的,皆可上学堂,锦绣坊童叟无欺!” 前来捧场的妇人们感叹道,“两位唐姑娘以诚待人,这绣坊的生意定能红红火火。” 唐时锦勾唇,“谢夫人吉言。” “是我们要谢谢唐姑娘才是,若不是你,我们至今连女儿的尸骨都找不到,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啊。” 第260章 佛牌,邪祟 说着,几位妇人便红了眼眶。 低头抹了抹泪。 “夫人们节哀,你们的女儿,现在都很好。” “对,柔儿说了,她现在可是在阴间当官儿了,没准等我下去找她的时候,她还能给我这个当娘的走走后门,下辈子投个好胎呢!” 妇人止住了泪,笑着说。 忙活了三日,总算将绣坊,学堂以及医馆的事走上正轨了。 大姐在锦绣坊教人刺绣,谢恒就在卦店看守,顺便学习唐时锦给他的符箓书籍,医馆有大帝,唐时锦也放心。 至于她自己,则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日子充实又忙碌。 这天,唐时锦在路上看到一群道士走过,个个表情严肃,脚下生风。 “白元观的道士,想必是进宫去的。” 忽然听到声音,唐时锦转头看到欣然,欣然哼笑道,“太子惨死,听说陛下吐血病重了,皇后日日以泪洗面,这些道士就是去给太子做法事超度他的。” 唐时锦闻言,微微挑眉,“许久不见你,今日怎么有空出来了。” “来找你帮忙的。”欣然道。 “哦?” “我有个表妹,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想请你去帮忙看看。” “哦?” “拜托了?” 唐时锦好笑,“未来小舅母开口,哪有不帮忙的道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欣然被她说的一阵不好意思,嘴角带着甜蜜的笑,“我要是知道,就不来找你了。” 她又不懂道法。 哪知道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带路吧,随你去看看。”唐时锦说。 欣然带她来了一处不大的宅院,门口上挂着‘陈府’的匾额。 “这是我母家的亲戚,求到我这里,我不好拒绝。”欣然解释说,“给你添麻烦了。” 唐时锦摇头,“无妨,不过要收费哦。” “这好说。” 欣然领着她上门,守门的小厮一见郡主,立马前去通报。 郡主的母家,是一个从六品的小官。 欣然虽是郡主,却并非崇王妃亲生,她的生母担的是侧室的身份。 听欣然说,她生母平时茹素,吃斋念佛,嫌少露面。 “郡主来了!”一个妇人亲自迎了出来,然后又打量到唐时锦,说,“这位想必就是道术惊人的唐姑娘吧!唐姑娘,小女前些日子像是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如今人已经只剩下半条命了,我……我实在是没法子,才求到郡主那的,还请唐姑娘救一救我家姑娘。” 说着,那妇人就开始抹泪,还要给唐时锦下跪。 被唐时锦拦下,“不必如此,带我去看看你家姑娘。” 陈母连连点头,“好,唐姑娘请,郡主也这边请。” 这陈母身上,确实沾了些死气。 应该是在她女儿身边沾上的。 闺房里,陈兰枝躺在床上,面相苍白,透出死相。 “你女儿,的确像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唐时锦看了眼这个房间,房间里并无异样,死气只在陈兰枝自身。 陈母脸都白了,“是,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唐时锦祭出张安魂符,先稳固一下陈兰枝的魂魄,但,她身上有东西,与符箓发生了排斥。 邪气从陈兰枝领口冒出,排斥安魂符的东西,在对方脖子里。 唐时锦伸出手,想一探究竟,可还没碰到她,床上的陈兰枝猛地睁开了眼睛,空洞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唐时锦。 她像是有意识般,紧紧地将脖子里的东西攥在手里。 不许别人碰。 “枝枝,你醒了!”陈母见女儿睁开了眼睛,欣喜极了,“唐姑娘果然厉害,这就唤醒了枝枝!” “她没醒。” 唐时锦声音清冷。 “没醒?”陈母微愣,“可枝枝不是……” 睁开了眼睛吗? “她只是被人种在脑子里的保护反应罢了。”唐时锦说。 陈母没听明白,“保护什么?” 自然是她脖子里的那东西。 “你女儿脖子上戴的是什么?”唐时锦问。 陈母想了想,恍然大悟道,“是佛牌呀,保平安的。” 靠一个带邪气的东西保平安? “难道是我们一起去千佛寺求的佛牌?”欣然郡主忽然想起来了。 前些日子,她和表妹一起去了千佛寺。 庙里的僧人,给了她们一人一块佛牌,说在佛前开过光,可保平安,还不要香火钱。 “就是那块佛牌。”陈母说。 欣然皱眉,“那佛牌,我也随身戴着呢。” “拿来我看看。” 欣然倒也没袒护什么,直接摘下戴在脖子上的佛牌,给了唐时锦。 唐时锦看了看,说,“你的这块佛牌,很干净。” 欣然像是松了口气,“那就不是佛牌的问题,千佛寺香火鼎盛,想必不会……” “我给你的护身符,还带着吗?”冷不防,唐时锦又问。 欣然郡主一顿,“带着呢。” 护身符,她是从不离身的。 但,当她拿出护身符一看,她脸色颤了颤,“怎么会……” 只见上面的符文,褪完了。 “护身符替你挡了一劫。”唐时锦说,“这符纸上,有邪祟的气息。” 便是从佛牌上挡下来的。 陈兰枝因为没有护身符,在双重不干净的东西打压下,情况才会这么严重。 之所以说是双重,是因为,佛牌有邪祟气息是其一,其二,她被有死气的东西选中了。 “邪祟……哎哟我的枝枝这可怎么办啊,唐姑娘,你一定要救救我闺女啊,她可是定了亲,马上就要成亲的人呀,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让我们一家人可怎么活啊。” 她还指望枝枝飞上枝头,她们老陈家也能跟着过上好日子呢。 “定亲?”唐时锦听到了苗头。 陈母趴在床头哭,欣然则叹气解释说,“表妹跟赵国公府定了亲,原定下月初就要完婚的,表妹也是想为她的姻缘求个圆满顺遂,才拉着我陪她去千佛寺的。” 第261章 因为她跟死人定了亲 唐时锦闻言,眯了眯眸子,她知道问题出在哪了。 “小锦,表妹是因为佛牌里的邪祟气息才会这样的吗?” 唐时锦摇头,“不全是,你表妹这是双祸临头,运势确实不怎么好。” 欣然有些心惊,还好她随身带着小锦的护身符。 否则她岂不是也要出事? 想想就有些后怕。 “双祸是什么?”欣然看着半死不活的表妹,脸上有些不忍心。 表妹花一样的年纪,若就这么死了,也太可惜了。 陈母也泪眼婆娑的问,“唐姑娘,枝枝究竟是有什么祸事,她……她还有救么?” “若想她好起来,得退了这门婚事。”唐时锦语气平淡。 陈母却不淡定了,“什么?要退婚?这怎么行!” 她惊讶起来,带着泪说道,“枝枝可是与国公府定了亲,这怎么能退婚呢,那可是国公府啊!寻常我们这样的人家,根本高攀不上,这么好的亲事,怎么能退呢!” 这亲事,可是多少人求神拜佛都求不来的。 哪能说退就退呢! “好?那赵晔二百来斤,长得膘肥体壮,肥头大耳的,姨母这不是把表妹往火坑里推么。” 欣然郡主无语的吐槽。 而且那赵晔,长得难看就算了,听闻他还有些怪癖,可不是什么好人。 “郡主此言差矣,男人要那么好看做什么,赵家小公爷面貌虽说是丑了些,但他家世好啊!男人长得好看是次要的,家境殷实才是最重要的,枝枝嫁过去才不会吃亏!” 男人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 家世好,比什么都强! 唐时锦闻言,和欣然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她们就是喜欢长得好看的男人! 但她们也没去反驳陈母的观点。 唐时锦抛开观点,讲正事道,“你是要亲事,还是要你女儿的命。” 陈母一脸犹豫。 她两个都要不行么! 为什么非得退亲? 她看着唐时锦的眼神,多了几分质疑。 陈家舍不得退这门亲事,欣然明白,但小锦说的,不能不听。 她道,“姨母,亲事哪有表妹的性命重要,你可要想清楚啊。” 这门亲事,她从一开始就觉得不对劲。 而唐时锦说出了其中不对劲。 “夫人也说了,像你们这样的人家,根本高攀不上国公府,人家为什么又偏偏看上了你女儿呢?” 陈母眼神颤了颤,莫名有些心慌。 此前她从未想过唐时锦说的这个问题。 她只觉得,是她陈家运气好,枝枝走运,这才被国公府看上。 陈家虽有崇王府这门亲戚,但终究只是个侧室,不是正妃。 而她那妹夫崇王,却也只是个闲散王爷,从也不曾帮衬过陈家什么。 陈家就指望枝枝能加入高门,将来好提携提携娘家人。 国公府前来说亲的时候,陈母简直被这好事砸昏了头,她想,定是神仙真人听到了她的祈求,真就让她女儿得嫁高门! 欣然郡主点头,听闻陈家与国公府定亲的时候,她就疑惑,京城那么多名门贵女,国公府那样的高门显贵,肯定是极自傲的,能看得上陈家的门第? “小锦你是说,赵国公府有问题?”欣然郡主道出其中关键。 陈母又是一阵惊颤,“怎么会……来提亲的人明明说了,枝枝嫁过去,就是国公府的少夫人,怎么会有问题!” “你见过你女儿的定亲对象吗?” 唐时锦看了眼被陈兰枝攥在手里的佛牌,陈兰枝其实早已是失魂状态,她的魂魄虽未离体,但魂魄已经被死气和邪祟的气息冲撞了。 陈母木讷的摇摇头,“来说亲的只是媒人……” 莫说小公爷,她连国公府的人都没见到。 国公府只是请了个媒婆来说亲。 可对方是国公府啊,哪怕只是个媒人上门,陈家哪有不应的! 媒婆带来了小公爷的庚帖,陈母怕国公府反悔,当场就应下了这门亲事,还将陈兰枝的庚帖给了媒婆,让她拿回去国公府交差,如此,与国公府的亲事便算是板上钉钉! 为此,陈母还高兴的多吃了两碗饭。 晚上睡觉,做梦都笑醒了。 可谁知……谁知让她笑醒的亲事,竟会是祸事? 陈母仍是不敢相信,国公府有问题。 “定亲应该互换了庚帖吧,可否拿给我看看。” 陈母表情有些迟疑。 这等私密之事,怎好给一个外人看? 欣然似乎听懂了,小锦是想看看国公府小公爷的生辰八字吧? “姨母,你若想救表妹,最好还是听小锦的。”她道。 陈母咬咬牙,最后还是去拿了庚帖来。 唐时锦扫了眼上面的生辰八字,又掐指算了算,语气冷然道,“果然,真是好一桩冥婚啊。” “什么?”陈母一下子就白了脸,“冥,冥婚?” “这上面的生辰八字,可不是活人的。” “怎么可能……”陈母不信。 “你女儿最迟明晚,就会死,夫人若不信我说的,不妨去国公府看看,你闺女高攀上的,究竟是什么人。” 这陈家定下一桩阴亲,还在这沾沾自喜。 觉得自己捡了天大的便宜。 “今晚?”陈母吓得一抖,“唐姑娘,我给你跪下了,你救救枝枝吧,我陈家可全指望她了,我去……我去国公府,我去问问清楚,怎么会这样……” 唐时锦扫了眼床上半死不活的小姑娘,叹了口气,“我可以保她三天不死。” 说话间,她手一挥,一缕灵力钻入陈兰枝的指缝,注入到佛牌里,打散了里面的邪祟气息。 陈兰枝松开手,露出佛牌,唐时锦伸手将佛牌取下,随手又下了一道安魂符,稳住陈兰枝的魂魄。 两个佛牌在她手中,一模一样,佛牌是木质的,并且还是槐木。 槐木即鬼木。 一面刻鬼首,一面刻佛身。 鬼首佛身,这东西,邪气的很。 唐时锦掌心燃起火焰,冥火将两块佛牌烧成了灰烬,化为乌有。 “谢谢……谢谢唐姑娘。”陈母犹豫着,还是问了句,“若是退婚,枝枝就能好起来么?” “不能。” 陈母一愣。 退亲都不能好起来? “你女儿身上的死气,是因为她跟死人定了亲。”唐时锦说,“观你女儿面相,她还有一劫。” 第262章 骨骼驱使着我来见你 “哎哟,我枝枝已经这样了,还有一劫啊?”陈母趴在床边哀嚎。 “想救你女儿,就去退亲,与死人撇清关系后,我可以救她。” 唐时锦留下一言。 从陈家出来,外面下起了小雨。 “怎么下雨了?” 欣然正想说,她没带伞,一柄黄纸伞就将她遮在了伞下。 “还是你准备齐全。” 唐时锦却望着那雨点没反应,欣然顺着伞边伸出手,“这雨有什么问题么?你发什么呆……” “别碰。” 唐时锦将她的手拦了下来。 一滴雨点滴在欣然指尖,她没看到,那雨点中带着丝丝缕缕的阴气。 “怎么了?”欣然看她面色凝重。 “这雨不对劲。” 她的黄纸伞上有符文,雨点里的阴气,触之即散。 但如果滴在人身上,触到皮肤,恐怕会生病。 唐时锦把伞给了欣然,“拿着这把伞,回家去,别乱走。” 然后,她又掏出另外一把小黄纸。 抬手一撑,就变成大伞。 唐时锦打着伞走了。 雨下的并不大,人们避雨反而并不积极,唐时锦走在人群中,她看到带着阴气的雨,落在人们身上,然后消失了。 空气中的阴气肆虐。 唐时锦顺着雨中的阴气,穿过一条街,这头的雨势变大了,阴气也更重了。 “原来源头在这。” 太子府。 唐时锦在伞下,看到铺天盖地的阴气,从太子府窜出来。 她掐指一算,冷嗤道,死了都不安分。 太子府门口都是守卫,唐时锦仿佛都能听到里面传出的唱祷声。 随后她又瞧见,之前遇到的那群道士,匆匆忙忙走进了太子府。 然后,念经的唱祷声又换了批人。 太子活着的时候,就在府中禁锢了大量的阴气,方便他炼制傀儡。 现在他死了,禁制破了,阴气便泄了出来。 恰好又下雨,这些阴气便融入了雨中。 她算了算日子,太子已过头七,按理说,尸身早该下葬了。 唐时锦冷冷勾唇,给自己用了道隐身符,便在侍卫眼前,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太子府。 太子的棺椁,就摆在灵堂里。 哭灵的人很多。 灵堂里围满了唱祷的道士。 所谓唱祷,就是念经超度亡者罢了。 唐时锦撑着伞,隐身站在灵堂外,她看到,太子的棺材里,阴气乱窜。 她微微眯起眸子,眨眼间便靠近了棺材,看到太子的尸身,嘴唇乌黑,眼睛上一个窟窿,即便换了衣服,唐时锦也能看出,尸体胸口一个大洞。 是被唐娇娇养的胎煞挖心而死吧。 自作孽。 但此刻,太子的尸体,被阴魂抢占,都要成马蜂窝了。 棺材里的阴气,就是从这些阴魂身上发出来的。 太子生前将它们囚禁在这里。 死后,它们也只能蹉跎太子的尸体出气。 唐时锦站在棺材旁,尸体上一张张阴魂的脸望着她,“你要阻止我们吗?” “不,你们随意。” 只是,哭灵的人和念经的道士,都不曾靠近棺材,这才没察觉到。 “无为观主,皇后娘娘召你去问话。”有宫人跑来道。 玄阳子和玄真子死后,白元观就由大弟子无为做了观主。 这次太子亡故,皇后便命白元观来为太子做法事。 无为看了太子的棺材,眼底藏着心虚,他其实看得见,太子府的阴气,太子棺椁都要被阴气吞噬了。 可他不敢说。 他的道法修为都不及师父,他超度不了这些阴魂…… 只能硬着头皮来做做样子。 “贫道知道了,劳烦公公带路。” 无为跟着来传话的宫人走了,剩下的道士还在继续念经。 唐时锦从太子府出来,一柄纸伞迎面走来。 “阿锦。” 纸伞微抬,伞下的人露出脸来,唐时锦真觉得,十九王爷是不是和她有什么心电感应啊? 好像她走到哪里,他都能找到她。 “王爷是来祭拜太子的么?” 萧宴摇头,“本王是来找你的,我去了卦店,你不在,我想以阿锦的聪明,应该会寻到这里来。” 唐时锦轻笑,“王爷才聪明呢,王爷也发现了这雨有问题,才来找我的吧?” “嗯,也因为,我想你了。” 他说话没有那么深切的情绪表达,却总是那么平淡真挚。 他对她的感情,没有轰轰烈烈的语言表达,就像河里的水,细水长流。 唐时锦耳尖微热。 热意蔓延到心口。 她说,“我好像,也有点想王爷。” 萧宴眸色幽深的凝视着她,“是怎样的想?” “我这个人吧,从来只有尝过之后,才知道甜不甜。”唐时锦歪了歪头,眼睛里带着笑,“所以,王爷是怎样的想我呢?” 我听过之后,才能对比,我对王爷是什么样的‘想’? 萧宴松手,放弃了自己的伞,躲到她的纸伞下,他的气息,似乎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霸道,裹挟着她,他嗓音低哑,“我对阿锦,仿佛是一种刻在神魂里的想念,我身上的每一寸骨骼,都告诉我,我很想你。” 神魂里,骨骼中,仿佛都有想你的印记。 “神魂驱使着我想你,骨骼驱使着我来见你。” 唐时锦眸光微颤。 这是她从未听过的情话。 萧宴将她的手,印在他的胸口上。 那颗心脏,砰砰跳动着,仿佛是想透过那颗心海,让她看见他的神魂。 那里有她的影子。 唐时锦忍不住指尖颤栗。 她确实看到了。 萧宴的识海中,有一抹纤细的人影。 是她自己。 他竟真的将她印在了他的神魂中? 唐时锦不敢再探,识海深处,便是神魂。 神魂是最为私密的地方,即便是道侣,也鲜少有互通神魂的。 “我知道了。”唐时锦的指尖,似乎被烫了一下。 那是他识海中的温度。 传到了她指尖。 她的神魂,也为之一颤。 唐时锦抬眸,眸光深处似乎多了一丝依恋,“我对王爷的想,大约…是一样的。” 她的心,身,识海,乃至神魂,竟都不排斥萧宴的靠近。 若是旁人对她做出如此举动,恐怕早就被她的神魂击飞了。 第263章 道门禁术 “无为观主,本宫问你,你可有法子能令死人复活。” 无为刚进宫,跪在皇后面前,还没来得及行礼,就听见皇后这逆天之语。 他表情微微诧异,皇后这是在口出什么诳语? 然则,似是明白过来,无为心中一惊,皇后该不会是,想复活太子吧? “回娘娘,人死如灯灭,此乃顺应天道,凡人是无力回天的。” 无为低着脑袋道。 “本宫不想听这些虚言,你等修道之人,做的不就是违逆天道,逆天而行之事吗!” 皇后冷着一张脸,神情阴霾,“什么人死灯灭,灯灭了再点上不就行了,你别忘了是谁把你提拔到观主位置上的,如今到了你该回报本宫的时候了,本宫要让太子活过来!” 无为惊掉了下巴,“娘娘,贫道……贫道修为尚浅,恐怕做不到啊。” 灯灭了可以点上,人死了哪能活。 “同为修道之人,为何唐时锦能做得到,你就做不到?这分明就是你的问题!”皇后冷呵。 徐稷死在了太子府,唐时锦都能把人救回来。 说明死人是可以复活的! 她便要让太子也活过来,虽然她让后宫的皇子尽数夭折,但她也没能诞下除太子之外的皇嗣,她就太子一个儿子,太子没了,她筹谋一生,岂非全打了水漂? 无为胆战心惊,他苦着脸,“娘娘恕罪,贫道修行低微,实在……嗬!” 他话未完,突然一缕阴风席卷过来,无为便被扼住了喉咙。 “既然你这么没用,这点小事都办不到,那也不必活着了。” 无为耳边传来森森鬼气。 他瞳孔震惊,皇后宫里,哪来的鬼魂? 都要掐死他了。 无为顾不得许多,他从怀兜里,摸出一张符纸,猛地拍在鬼魂手上,手背灼烧一片,鬼魂闷哼一声,猛地甩开了无为。 “娘娘宫里有阴魂!” 不等他喊出声,那鬼魂已经被符纸打了现了身,无为眼珠子一抖,“太,太子?” “大胆无为,你敢伤及太子!”皇后上来就是一脚,踹在无为身上。 然后赶忙去查看太子伤势,但她是人,触碰不到太子的阴魂,只能干着急,“皇儿,你怎么样,严不严重?母后都叫你不要冲动,这道士虽修为低下,但我们现在也只能指望他了,你且先忍一忍。” 无为跪在地上,惊颤不已。 是皇后将太子的阴魂带进宫来的? 她疯了吗? 太子阴魂的怨气极重,满是戾气,显然是厉鬼才有的气息! “儿臣无碍,他这符不抵唐时锦的厉害,但若他不能让儿臣活过来,便无需留他性命。” 它阴气森森的盯着无为。 无为只觉得头皮发麻,“殿下,人死不能复生啊……” “你闭嘴!”皇后出声呵斥,“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跟师父伙同余妃干了些什么勾当!你师父能借尸还魂,为何太子就不能?无为,你若敢欺瞒本宫,害怕逆天而行,故意不救太子,休怪本宫就不拦着太子,你可要好好想清楚!” 这话,赤裸裸的威胁。 太子刚才差点就杀了他! 师父的事,皇后是怎么知道的? 无为心中惊疑不定。 她难道是想用师父的法子,复活太子吗? 万万不行啊…… “你也不必惊讶,这宫里的事,就没有本宫不知道的,你师父抢占其师兄的肉身,余妃能被他糊弄,却糊弄不了本宫,你们白元观那点私密,本宫一查便知。” 无为低着头,没敢吭声。 玄阳子能夺舍,太子怎么就不能了? 她只要太子能复生! “你是玄阳子的亲传弟子,他复活的法门,你不会不知道吧?” 无为苦着脸,“可我师父并没有活下来啊。” “那是他无用,两次死于唐时锦之手,做人做鬼都不是唐时锦的对手,如何能跟太子比!” 皇后冷嗤。 无为抬头,“皇后娘娘,我师父修道,尚且不是那唐时锦的对手,何况太子只是一介凡人,如何只剩一缕阴魂……” “你说什么?”太子阴魂目光阴霾。 臭道士的意思,是它打不过唐时锦? 信不信它现在就生吞了他! “贫道……贫道修为不及师父,实在无法助太子复生,殿下既已逝世,理应入冥府投胎才是呀。” “你住口!”皇后气的不轻,“太子如何,岂容你指手画脚,说三道四!” 无为又不吭声了。 还是皇后等不及,“你只管说,白元观乃历代国师所在,想必记载了不少道术法门,无论用什么法子,本宫要让太子活过来!” 无为皱着眉头,干脆就说了,“娘娘,是贫道说的不够清楚吗?贫道修为低微,即便有令人死而复生的法子,也得有相当高的修行支撑才可一试,贫道,是万万做不到的。” 他干脆摆烂。 是他不知道夺舍的法子吗,不,是他修为不够,做不到啊。 皇后要强行让太子复生,这不是为难他吗? 便是他师父,当时也只是强行侵占了师伯的肉身,魂魄与肉身契合的并不好。 所以最后才轻易败于唐时锦之手。 皇后嘴角抽了抽,“你只需说,复活的法门是什么?” 阴魂也兴奋的盯着无为,好似它马上就能复活了一样。 无为叹息一声,“贫道听师父提过,要使死人复生,法门有二,其一,施夺舍之术,其二,施还魂之术,第一种,是复生在别人身上,夺舍他人肉身,第二种,则是复生在自己的身上,令人起死回生。” 皇后听着,目光同太子一样,兴奋起来。 “可这二者,皆乃道门禁术,修道者是禁止修习的,贫道即便知道法门,也无法施行。” 无为又一盆冷水泼了下来。 若还魂术那么好施展,当初师伯也不会迟迟画不出还魂阵,师父等不及才会铤而走险,夺舍师伯的肉身。 无为知道自己的天分并不好,便是再修道个十年,二十年,也未必画得出还魂阵。 皇后听完,知道这小道士指望不上,她心疼的转看太子道,“皇儿,你也随道尊学过些道术,你可否能自己研究出这夺舍与还魂的法门?是母后没用,母后什么也帮不上你,看着我儿惨死,母后险些撑不住啊,幸而我儿魂魄还在,还有复生的希望,皇儿,不若我们找道尊帮忙吧?” 阴魂闻言,面色更为阴冷,“道尊不是个衷心的,儿臣甚至怀疑,他留在本太子身边,是另有所图!” 否则怎会眼睁睁的看着它死,而不出手相救? 以道尊的修为,难道杀不了一个唐娇娇和胎煞吗? 皇后不懂道术,若是后宫的阴谋诡计,她尚且能应付,可道学,她是一窍不通,“皇儿既信不过道尊,那不如……就将无为暂且留在身边吧,好歹他是个修道的,即便修为不精,却也懂些道学,总归能有些用处,皇儿你说呢?” “就听母后的。” 第264章 十九弟,寿数几何 “陛下,再喝一口吧,太医说了,陛下得喝药,才能好起来呀!” 皇帝病重,姚贵妃亲自照料汤药,在床头侍疾。 “不喝了,苦。”皇帝歪着头皱眉。 “陛下怎么生病了,反而像个孩子似的任性起来了,太医可是叮嘱臣妾了,这药得喝,不喝药怎么能好呢。” 贵妃劝道。 皇帝摇头,“朕不喝,朕的身子朕自己有数,贵妃,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朕想歇歇,你下去吧。” “那臣妾去给陛下准备些蜜饯可好?等陛下睡醒,臣妾再重新让人熬药来,就着蜜饯,陛下总不会觉得苦了。” 皇帝有气无力的点点头,贵妃才告退。 “娘娘对陛下真好,如今太子没了,祁王便是陛下唯一的子嗣,想来过不久,陛下就会改立祁王为太子了。” 出了皇帝寝殿,姚贵妃身边的宫女兴起说道。 贵妃看了她一眼,宫女顿时低下头,“娘娘恕罪,是奴婢说错话了,奴婢该罚!” 却不想,贵妃并未罚她,“你说的不错。” 宫女抬头,正见贵妃一脸笑意,神清气爽,“皇后仗着位分高于本宫,这些年一直处处压制本宫,如今她儿子死了,本宫的儿子才能上位,太子真是……死的好啊。” 如今陛下也病重,说句不好听的,若陛下熬不过去,这江山,还得是祁王的。 皇帝躺在病榻上,喘息的咳了几声,气息微弱道,“怎么,你想等朕死了,才出来见朕么。” 床前,出现一个黑袍身影,头蓬遮面,看不清脸,对方不咸不淡的说了句,“陛下保重。” 保重? 他病的都要脱相了。 皇帝抬眸看了他一眼,目光复杂,“朕还有得救吗?” 黑袍沉默片刻,道,“有。” 皇帝浑浊的眼神亮了亮。 枯瘦的手指抓紧了身下的被褥。 近几日,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身子的亏空,皇帝有一种直觉,他撑不了多久。 “看陛下是想多活几年,还是少活几年。”黑袍语气平平。 一副置身事外的口气。 仿佛一点都不将皇帝的生死放在眼里。 皇帝是知道他脾性的,虽修道,却是个桀骜不驯的,傲气起来谁的面子都不给。 “多活几年是怎么活,少活几年又是怎么活?”皇帝盯着他问。 此人一直将自己捂的严严实实,皇帝至今不知他长什么模样? “多活几年,可以换命,少活几年,可以借寿。” 黑袍指尖多了两张符箓。 一张换命符。 一张借寿符。 “换命,借寿……” “我早说过,陛下并非天命所归,强行登上龙位,没有龙气护身,会遭天道惩戒。” 皇帝脸色阴沉下去,这话他不想听,“你只需说,要如何换命借寿!” “我可以将陛下至亲之人的阳寿换给陛下,让陛下活下去。” 黑袍语气没什么起伏的说。 可至亲两个字,却让皇帝迟疑了,“为什么是至亲,旁人可行?” “不行。” “为何?” 黑袍眸色沉沉,“陛下是想立刻遭天命反噬吗?” 强行登位,还要残害生灵,换自己活命。 是嫌命长么? 还真当天道是吃干饭的? 最主要的,他不想再替皇帝承担天道的惩戒。 黑袍觉得,皇帝及太子,这两颗棋子太废物了。 即便登上龙位,这些年也奈何不了十九皇叔。 果然,没有帝星命,强行披上龙袍,也是无用。 “陛下如果以无辜之人续命,必遭天谴!” 皇帝嘴唇抖了抖,一时有些犹豫不决。 不是说换至亲的命,夺至亲的阳寿,就没有报应了。 一样有的。 只不过,若是由他生养,受他恩惠的至亲,反噬不会来的那么快罢了。 可他就剩祁王一个儿子了,若夺了祁王的阳寿,皇帝多少有些不忍心。 “陛下可想好了?” 皇帝气喘吁吁的抬头看他,半响,语气阴沉道,“若说至亲,不见得非得是祁王。” “陛下的意思是?” “手足至亲就不是至亲了吗?” 黑袍眸光微动。 只听皇帝问他,“十九弟,寿数几何?” 黑袍顿了顿,“以十九王爷目前找回的紫气来看,少说能多活二十年。” 帝星命,有龙气护体。 寿数自然也比旁人长。 只是提到十九王爷,黑袍就不禁牙痒痒。 他与师父,好不容易分离了十九王爷的命格,眼看就要熬死萧宴,却不想唐时锦回京后坏了事。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让她离开道观,下山回京。 “二十年,足够了。”皇帝轻轻的叹了声,“十九弟的运势,是真好啊。” 失了命格,煞气缠身,明明只能活到二十五岁。 现下,遇到唐时锦,不单找回命格,连运势也越来越好了。 换十九王爷的命,黑袍赞成,并且乐意效劳。 “太子如何了?”不想,皇帝又问。 “死了。”黑袍面无表情。 “朕的意思是,可还有救?” “死了如何救?” 黑袍反问。 皇帝皱眉,“道尊,注意你的态度!朕是君!” 你是臣! 黑袍眸色淡淡的留下一张换命符,语气透着些许不屑,“陛下想让我怎么救?” “还魂。” “我做不到。”黑袍直接说,“还魂乃逆天之举,必遭反噬。” 皇帝定睛看他,“你夺十九弟命格,不是逆天之举?道尊的修为会怕?” 第265章 朕求你 黑袍顿了顿,“我为何要冒着遭天道惩戒的风险去为太子还魂?我不是他爹,再说,我不是已经为陛下冒过一次险了么?我助陛下登上龙位,便是违逆天意,陛下还想让我为您付出些什么?” 皇帝一时被他怼的哑口无言。 “朕知你道法高,就当朕求你,能否让太子活过来?”皇帝垂着头,颓废的说。 太子到底是他的儿子,丧子之痛,皇帝并非体会不到。 他浑身没什么力气,道尊其实早就看出,皇帝的气数尽了。 “朕求你……”徐稷死了,唐时锦不也让他活了么? 道尊的修为,应当不输唐时锦吧? “晚了。” 皇帝直直的看着他。 黑袍说,“太子的尸身,坏了。” 皇帝愣了三秒,然后沉痛的闭了闭眼,语气严厉,“你为何,没早些算到太子会丧命?” 这是求情不成,又想问罪? “陛下,你太看得起我了,我不是神,并非无所不能,太子有此下场,是他的劫数,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我倒是能助太子早些入冥府投胎。” 否则以太子生前作的恶,死后可走不了冥道。 而且还会被黑白无常先丢冥河,再下油锅。 冥府酷刑,可不输人间炼狱。 皇帝心中悲痛,但他还需要道尊。 太子死了,可他还要活! “十九弟能为朕去死,也算他的功劳,开始吧!” … “王爷,不能烧啊!这可是太子殿下留下来的……这里还是太子府,王爷您要在太子府纵火,可得拿陛下的圣喻来呀!” 彼时,十九王爷带领玄影卫,守住了太子府。 道士们停止了唱祷,哭灵声音也停了。 所有人惊魂未定的缩在角落里。 太子尸骨未寒,十九王爷却要来烧府,这是不是太过分了! “老太监,你看清楚了,王爷要烧的是傀儡,你们已经有人命丧傀儡之口,你还要阻止王爷,是觉得你老脸老皮,傀儡就不吃你?” 高枫冷嗤。 这老太监是皇后留下替太子操办后事的,他哪知道,太子府上会有这等凶悍之物啊! 无为道长走了以后,这傀儡突然就冒了出来,见人就咬。 已经咬死好几个侍女了。 尸体就横在灵堂里。 侍卫们更是死伤惨重。 连太子的棺椁,都险些被傀儡掀翻了。 老太监魂都吓飞了,立马叫人去报官,派人手来支援太子府。 可谁知,来的会是十九王爷。 高枫的冷嘲热讽,让老太监脸上火辣辣的,他狡辩道,“王爷既已收服了这傀儡,那便不用纵火了呀!” 他怀疑,十九王爷就是故意心存报复,想借机烧了太子府! 傀儡都被十九王爷用一根绳索绑住了。 “傀儡不烧不死,你们谁想喂傀儡的,自己上前来,不想死的就给我闭嘴!” 高枫冷冷的瞪了眼老太监。 老太监一噎。 眼底都是心虚。 他拍着大腿喊道,“王爷要烧了太子府,老奴可怎么跟皇后娘娘交代呀!” 然而萧宴根本没理会这老太监,他祭出一张冥火符。 符箓燃起了幽绿色的火焰。 他甩手,将符箓仍在傀儡身上。 然则,冥火灭了。 萧宴蹙眉。 傀儡都准备好大叫了,突然火焰熄了,它们一个个茫然的看着萧宴。 然后露出一脸凶狠的吼叫起来。 高枫:…… 他默默地挪到十九王爷身后,“主子,符箓是不是画错了?” “无妨。” 画错了还有。 萧宴又甩出一张符箓,扔到傀儡身上,傀儡视线随着火符落下,张着嘴巴吐了口气,然后,符火灭了。 好弱的符。 不知是不是萧宴的错觉,他觉得傀儡那黑漆漆的眼珠子在嘲笑他。 高枫道,“主子,可能真画错了!” “吼!” 高枫一惊,绳子怎么断了! 火符那点小火苗,傀儡没烧着,倒是将绑傀儡的绳子燎到了。 绳子断开,傀儡便蹦了起来。 高枫立即拔剑。 但傀儡不知是不是有意识,知道萧宴和高枫不好打,于是把目标挑向最弱的。 “啊!烧烧!烧了!王爷救救老奴……” 傀儡扑向老太监,老太监当场就吓尿了裤子。 十九王爷扔出一张符,傀儡的爪子定在老太监颤抖的脸门上。 垃圾符怎么管用了? 萧宴也很好奇,怎么定身符好用,冥火符就不好用了? 他摩擦着自己的指尖,难道是自己没有阿锦的道术,所以画的冥火符只是空有其形? 他哪里知道,冥火符是要借助冥府地火,得跟冥府关系好才行。 而他跟阴天子,不久前才打了一架。 而老太监被吓的一屁股摔在地上,尖声叫着,“烧了它,都烧了,把它们都烧干净!” 高枫冷嗤一声,现在知道怕了? 十九王爷再度掏出火符,高枫悄悄的说,“主子,不如属下去请三小姐来?” 然则,萧宴这次扔下火符的瞬间,幽绿色的火焰顷刻间便燃烧起来。 傀儡来不及发出吼叫,就化为了灰烬。 高枫暗暗赞叹,看看这火,与明火就是不同。 烧完了还会自动熄灭。 前两张符肯定是意外才没燃起来! 第266章 她要去,宰了那臭虫! 萧宴似乎笑了一下,嗓音低醇,“还是阿锦的符管用。” 高枫:…… 这张冥火符,是阿锦给的。 阿锦大概算到,太子府的傀儡会作乱,便给了他火符,让他用火符烧傀儡。 十九王爷转身就走,他要去讨教阿锦,为什么他画的火符,没有火焰? 阴天子正给一位大婶诊着脉,突然脸色一沉,那大婶紧张极了,“大夫,你这个表情,难道我病入膏肓了?” “你多虑了。”阴天子挤出笑脸,重复同样的步骤,“药和符纸拿回去,喝两天就好。” “唉,谢谢大夫了。” 大婶嘀咕着,这小大夫长得真俊! 也不知道成家没有? 不如回家让她闺女来相看相看? 想着,大婶便脚下生风,匆匆往回家赶。 而萧宴刚走出太子府,忽然心口一痛,他面色一寒,猛地吐了口血。 “主子!” 高枫大惊。 连忙扶着他,“主子,没事吧?” 萧宴眯起锐利的眸子,有人动他命数。 “属下带主子回府,去召太医!”高枫急道。 萧宴抬手,“无用的。” 他感觉到灵魂一阵激荡。 胸口的护身符,发出金光,阵阵发烫。 萧宴摸出随身携带的五帝钱,高枫看了眼,大惊失色,“这铜钱怎么会裂了……” 五帝钱上,有裂痕。 阿锦说过,若有生命危险,五帝钱也会替他挡灾。 高枫当即意识到不对,“主子,属下立即带你去找三小姐!” 他看到,主子脖子上似乎长出了诡异的符文! “我来了!” 唐时锦人随声现,她面容清冷的从高枫手里将萧宴拉过来,靠在她身上,明明她很瘦,却能轻轻松松承担起萧宴的重量。 旋即,她指尖捻起灵力,注入萧宴眉心。 随之,符文淡了下去,萧宴心口的疼痛得到了缓解,“阿锦……” “别怕,王爷不会有事的。”她脸色冷若冰霜,声音却放柔了,“有人在对王爷用换命符。” 骤然感应她留给萧宴的五帝钱破裂,唐时锦便意识到,十九王爷出事了。 她扔了饭碗就赶来。 万幸,萧宴现在有帝星龙气护体,只是神魂受损,否则只怕是要当场毙命! 萧宴的命是她罩着的,想换走,也得问问她答不答应! 她费心费力才找回了些帝星命,延长了他的寿命,岂能被那些鼠辈再伤着? 唐时锦眼神冰冷,动作却很轻的把萧宴推给高枫,“带你主子回府等我。” 说完,她掏出一张传送符,转瞬不见。 她要去,宰了那臭虫! 唐时锦走的太快,以至于萧宴缓过劲来,都来不及叫住她,他面如寒霜道,“进宫。” “可是三小姐让主子回府等她……” 萧宴如何肯听。 想要他命的,无非是宫里那位。 阿锦定是进宫去了。 彼时,换命符被破,正在接受换命的皇帝猛地呕出一口血来。 “道尊……” 怎么回事? 他被反噬了? 正当皇帝不解的时候,黑袍开口了,“她来了。” 谁来了? 下一秒,一股极强的剑气破空而来,一剑挥向黑袍。 皇帝只看到道尊像是在躲避什么危险,没等他明白过来,‘咔嚓’一声,他身下的床榻,裂成了两半。 从中断开。 皇帝一下子就摔到了地上。 他大惊,“怎么回事?” 是谁在此捣乱! 黑袍躲开一剑,咬牙道,“你承担不起弑君的罪名!” “君?他也配。”唐时锦语气冰冷。 眼中杀气凛冽。 她甩出五帝剑,剑指黑袍,“你果然是皇帝的人,敢碰萧宴,今日就要宰了你这鼠辈!” 黑袍目光阴沉,“萧宴几时成了你的逆鳞?” 关你屁事。 唐时锦一剑扫出,剑气纵横,直逼黑袍要害。 唐时锦这回是真怒了。 竟然直接杀到皇宫里来。 但她还知道给自己用隐身符,证明还没气糊涂。 皇帝肉眼是看不见她的。 只能看到有人拆了他的勤政殿! “道尊,你在做什么?”皇帝扶着断掉的床头站起来,浑身病气,艰难的喘息着。 他在跟谁斗法? 只见道尊步步闪躲,而他殿内的摆设,皆被斩碎。 ‘哐当!’ 皇帝平时坐的龙椅,上面的龙头被削掉了。 滚到了他脚下。 “放肆!咳咳!” 皇帝顿时怒火攻心,唐时锦提剑,眸光幽冷,“差点忘了你。” 她转头,一剑劈在皇帝身上。 黑影一闪而过,刹那间,罡风四起,皇帝本就虚弱,这会儿直接被剑气震的跌回了断床上。 “你疯了吗!”黑袍挡在皇帝前面。 替其挡下了这一剑。 否则皇帝必死。 黑袍怒极了,藏在面罩下的一双眸子异常冰冷,“为了一个男人,你就要承担弑君的罪名,枉你修道多年,竟越修越蠢,你修出萧宴这么个软肋,对你有何好处!” 唐时锦冷冷的看着他,“少在我面前自以为是,你以为你是谁,在我面前自说自话,萧宴是我罩着,谁动他就是跟我过不去!” 五帝剑再一次和诛仙剑对上,双方谁也不让谁。 黑袍气的咬牙,她怎么就这么死心眼! “是谁?谁敢闯朕的勤政殿,道尊,你在跟谁说话!”皇帝身形佝偻,咬牙怒问。 唐时锦眸中冷光流转,若非担心闯宫弑君会连累阿娘和魏家,她根本就不会用隐身符前来。 显然,道尊也是看出了这点。 他紧紧的盯着唐时锦,只要他说出一个名字,皇帝就能找魏家事后算账。 可饶是如此,她仍是半分未退,犟种似的加大灵力与剑气,要同他打! 黑袍气愤的想,十九皇叔究竟有什么值得她这么看重的? 世间好男儿一抓一大把。 “一只不听话的妖孽罢了,陛下无需惊慌。”黑袍最终还是没有供出她来。 唐时锦眸光微动,别以为这样,她就会感激他。 “这里地方太小,你随我出去打!”黑袍一个闪身,人就出了勤政殿。 唐时锦盯着皇帝,握紧了五帝剑,她有杀皇帝的心不假,但她顾虑阿娘和魏家,也不假。 皇帝眼窝深陷,双目无神,面上仿若枯骨,瘦出了骨相,他本就不是帝星命,又没什么利国利民的大功德,相反还阴损恶毒,君心不正,根本就不是长寿之相。 何况上次受阴天子一拜,折损了十年的寿数。 病气缠身,且死气已经爬上了他的眉心。 他活不了多久了。 第267章 阿锦,我怕你出事 最后,唐时锦眼神冰冷,转瞬追了出去。 “唐……时锦?” 皇帝看不见,但他猜测,定是唐时锦。 只有她,才有这么高深莫测的道法。 能在皇宫来去自如。 道尊引开了她,皇帝内息紊乱,不知是不是急火攻心,猛地又喷出口血来。 “陛下……来人啊,有刺客!陛下这是怎么了,陛下晕倒了,快来人啊!” 太监进门的时候,皇帝眼前一花,人就倒了下去。 唐时锦追着黑袍,满皇宫的打。 一时间,宫里人人自危,以为宫里大白天的闹鬼了。 一会儿掉了瓦下来砸到人,一会儿宫角被斩断,一会儿宫墙上多了几个窟窿,最后连宫墙都倒了! 这动静引来满宫禁军戒严,却抓不到人。 … “方才皇叔,那是怎么了?”太子阴魂森森的睨了眼无为,“你瞧见没?” 无为大致瞧了眼,“十九王爷进宫去了?” 阴魂冷嗤,“你这修为,比你师父玄阳子差多了。” 皇叔方才,分明就是不对劲。 没看唐时锦那么着急吗? 难道是父皇对皇叔做了什么? 母后说父皇病重,它也未曾去瞧过,罢了,等他还魂,再给父皇一个惊喜便是。 如此想着,太子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太子府。 结果,忘了自己是鬼。 根本不用走路。 一晃就飘进去了。 无为擦了擦脑门儿上的冷汗,师父,你可要保佑徒儿啊。 徒儿这是在与虎谋皮啊! 一想,师父灰飞烟灭了,已经保佑不了他了。 当阴魂发现自己尸身被破坏时,它瞬间暴走,露出了恶鬼相,“是谁,是谁毁了本太子的肉身,坏本太子大事!” 皮囊破了,内脏碎了,谁敢给它开膛破肚? 肉身坏了,它还怎么还魂! 一时间,阴魂鬼气暴涨,剩下的几个哭灵的宫女和道士吓得半死。 白元观的小道士们能感觉到阴风狂啸,鬼气森森,但他们修为低下,见不着太子的阴魂在发怒。 “师兄,我们什么时候能回道观啊!” 见着无为,小道士们惊吓的哭喊道。 本来以为,为太子做法事,是一个肥差。 结果,吓的他们只想赶紧回家! “想走?毁了本太子的肉身,谁也别想离开!” 阴魂一把扼住小道士的咽喉。 ‘咔嚓’一声。 小道士的脖子当场拧断。 无为大惊,“太子殿下手下留情!” 他立时上前道,“殿下,你的肉身,并非白元观弟子损坏的,还请殿下饶了我的师弟们!” “本太子肉身被毁,尔等看护不力,罪该万死!” 阴魂怒吼,转瞬又杀了一个道士。 “太子不要!” 已经晚了。 他的师弟们,都被阴魂拧断了脖子。 尸体全都倒在他脚下。 “师弟……”无为瞳孔颤栗,阴魂好似杀红了眼,阴恻恻的盯着他,“到你了。” ‘扑通’ 无为跪了下去,双手捧出一本禁书,“殿下,此书上便记录了我师父复生的法门,贫道愿献给殿下,助太子复生!” “本太子肉身已毁,如何复生!” 这道士,无非是想求活命罢了。 “殿下可以像我师父一样,在别人的肉身里活过来!”无为语速极快的说。 阴魂迟疑了片刻,似乎是在考虑,“你是说夺舍?” “太子英明。”无为低着头。 暗暗松了口气。 太子能听得进去他说话就好。 师弟们已经丧命,他得活着,将他们带回白元观安葬,超度。 让师弟们一路好走。 阴魂看了眼自己破破烂烂的肉身,这具身体确实不能用了,想要复生,只有夺舍这一个法子了。 也罢。 能活过来再说。 它还算有些理智,没继续杀戮,留了无为一条命,缓缓收敛了恶鬼相,阴森道,“你说说,本太子该如何夺舍复生?” 无为还是捧着那本书,“太子一看便知。” “念!” 无为战战兢兢,念出了书上的字。 阴魂听完缓缓勾唇,“吞噬生魂?这不是就有现成的么。” 然后,它将被它杀死的道士魂魄,都吸了出来,一口吞下。 哭灵的宫女早已吓晕过去,但也没逃过一劫。 太子生生将她们的生魂抽了出来,吞噬掉。 它明显感觉到,自己的鬼力更强了些。 “果然有用。”阴魂眼神兴奋。 它要去吞噬更多的生魂! 阴魂看一眼无为,无为就吓得不敢抬头,它不屑的哼笑,“你对本太子还有些用处,本太子暂且留你一命。” “谢,谢太子。”无为吞了吞口水。 阴气没了。 等无为抬头,太子阴魂不见了。 它应该是,找生魂去了吧…… 整个太子府,弥漫着浓郁的血光和阴气。 无为攥着禁书的手在发抖,阴魂哪里知道,这书上的字,他根本就认不全。 刚才,也只是硬着头皮,瞎念完的。 禁书是师父留给他的,上面的文字都是些复杂难懂的符文,他根本就看不懂。 他只是,知道师父夺舍前曾这样吞噬过生魂,所以才念给太子听的…… … “大胆,你敢拦王爷?” 高枫冷冷与宫门口的禁军对峙。 “王爷见谅,宫里出现刺客,陛下有令,封锁全宫,缉拿刺客,任何人不得进宫或出宫。” 萧宴要进宫,被拦了下来。 阿锦还在宫里。 他微微沉眸,甩手祭出七星剑,嗓音肃杀,“让开。” 禁军一看,心惊不已,“王爷……还请别为难卑职,真的不能放您进去……” 萧宴抬手,禁军惊恐的闭了闭眼,预料中的人头落地并没有到来。 他怯怯的睁开眼,发现十九王爷的剑并没有挥下。 那是因为他没看见,十九王爷身边多了一个隐去身形的人。 “王爷,我在这。” 萧宴收了剑,转身就走。 禁军只看见十九王爷离去的背影。 那手势,好像还拉着什么东西。 唐时锦垂眸,看着十九王爷拉着她的手,握的很紧,他面色冷肃,将她带上了马车。 “王爷身体还好吗,为什么不回王府等我,我……” “阿锦,让我看看你。” 他忽然说。 声音中满是关切。 唐时锦以为他看得见自己,结果他看不见? 那他怎么准确无误的牵上她的手的? 唐时锦撤去隐身符,便对上他一双担忧的眸子,她心口微动,道,“王爷不用担心,我没杀皇帝,他还没死,不过也快了……” “我担心你,阿锦,我怕你出事。” 第268章 他想要的,是那份帝星命 他怕极了。 宫中毕竟守卫森严。 皇帝身边又有道尊那样的高手潜伏。 他怕阿锦吃亏。 方才,他甚至有了闯宫的心思,只要能将阿锦平安带出来,哪怕杀进皇宫,他也做的出来。 他眸光幽深,仿佛无声诉说着什么,唐时锦攥紧了指尖,笑了笑说,“不怕,皇宫挡不住我,我已经替你出气啦!” 把那个道尊狠狠地揍了一顿。 拆了皇宫不少地方。 看他们还敢打他的主意不。 “阿锦为何待我这样好?”萧宴盯着她的手,轻声问。 马车摇摇晃晃,唐时锦觉得,好像只要跟十九王爷在一起,她就很舒心,有一股安逸的感觉。 她眉眼弯弯,道,“我答应会替王爷寻回命格,对你好不是应该的吗?” 应该的么? “若换做他人,阿锦可会对他一样好?”十九王爷凝视着她的眼睛,追问。 唐时锦想了想,忽然有些沉默了。 她摇摇头,“我不知道。” “那本王换个问题,阿锦可会为了别人,杀进皇宫?” 唐时锦抿唇。 此刻冷静下来,她也觉得,自己冲动了。 看到萧宴受伤,她就想宰了伤他之人。 若换做别人,她可以救人,但应该不会为了出气,泄愤,去闯皇宫吧。 “是我冲动了。”她正视自己的不理智,道,“但我用了隐身符,皇帝没瞧见我,应该不会连累到我阿娘和魏家的,皇宫本该是代表天威肃穆的地方,却被他们搅的乌烟瘴气,于国不利。” 萧宴眸光微垂。 唐时锦看他似乎有些失落,她想,十九王爷安邦定国,怎么也算劳苦功高吧,可宫里那位坐享其成,却不知为国为民,国君教不好储君,这江山摊上这样的统治者,迟早要亡。 “王爷,你想过……” 话说一半,她便止住了话头。 这话,不该她过问。 “本王明白阿锦的意思。”十九王爷听懂了,他低声道,“阿锦不是说,皇帝快死了吗,本王是该考虑换个国君了。” 唐时锦勾唇,萧宴又说,“今日你累了,本王送你回去。” 唐时锦摇头,“先不回去,回王府,我要检查一下王爷的神魂可有损伤。” 黑袍子对他用了换命符。 虽然被她打了回去。 但还是得仔细检查一番,确定萧宴无事,她才放心。 “好。”十九王爷眸子带笑,“高枫,回王府。” 他巴不得,能和阿锦多呆会。 高枫应了声,便调转马头,往王府去。 与此同时,皇帝醒来,身边围满了太医。 个个表情凝重。 他面色阴沉,“闯宫的刺客呢?” 站在后侧的禁军心虚的上前,“回陛下,并未发现刺客踪迹……” 皇帝闻言气急,猛地咳嗽起来,禁军大气都不敢喘。 贴身太监将他扶了起来,皇帝能感觉到,自己恐怕油尽灯枯,大限将至了…… 他喘息着,扫了眼太医们,“朕的身子如何了?” 太医们面面相视,太医令站了出来,“陛下这是过度劳累,亏空了身子,还需好好静养,切莫再操劳,龙体方能慢慢养回来啊。” “切莫再操劳。”皇帝轻喘,“你的意思是,让朕撂下国事,不管了?” 太医令低着头,不敢反驳。 “都下去!” 太医们退至殿外。 皇帝又看了眼身边伺候的太监,“你也下去。” “是。” 随后,寝殿内只剩皇帝一人,空旷的有些死寂,“道尊,你可是故意放跑她?” 周围寂静无声。 皇帝浑浊的目光变得阴沉,“朕知道你在这,滚出来见朕!” 道尊的身影出现在床前。 “陛下此时不宜动怒。” 气数已尽,动怒只会加剧他的死亡。 皇帝有气无力的看着他,面相虽布满死气,却依旧威严,“朕问你,你可是故意放跑她!” “谁?” “休要给朕装糊涂,同你在宫里交手的是谁?是不是唐时锦?” 皇帝语气阴冷。 “不是。” 皇帝根本不信,那双浑浊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他。 “朕从未问过你,你为何要助朕夺了十九弟的命格,你真的……是助朕吗?” 或许是濒死,皇帝脑子里似乎反而清醒了不少。 或者说,他不是不清醒,而是从未正视过这些疑问。 先帝的皇子中,他不是最出色的,道尊若要夺十九弟命格,辅佐新君继位,他可以选择的对象很多,为什么偏偏选了他? “陛下不是陛下吗,本座并未食言,助陛下达成所愿。”道尊声音平平。 选他,正是因为他普通。 有一点野心,但脑子和实力都不够,更方便他掌控罢了。 太子不就是完美复刻了他的父皇么? 皇帝,只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他想要的,是那份帝星命。 道尊的城府很深,皇帝从未摸透过他。 就连他的真面目,他都不曾窥见过。 “道尊即便是利用朕,若朕死了,想来对你并无好处,下一任国君登基,怕是不会像朕这般敬着你。” 黑斗篷下,道尊眯起眸子。 顿了顿,皇帝话锋一转道,“道尊,你的修为,应当不输唐时锦吧?” 怎么又扯到唐时锦身上去了? “陛下有话不妨直言。”道尊沉着脸。 皇帝知道,他从道尊嘴里,打探不出什么,索性就不问了,横竖他和道尊,不过是彼此利用罢了。 “若朕驾崩,你能否入冥府,将朕带回来?” 黑袍皱眉,语气冷沉,“这大白天的,陛下就做梦了,说什么梦话呢?” 第269章 王爷,你是故意的吧? 皇帝:…… “莫要把我看作神,如此异想天开的事,我都不敢想。”黑袍语气嘲讽。 他当冥府是什么地方? 由的他想去就去,想走就走? 冥府有阴天子坐镇,谁敢乱来? 皇帝愣是被他噎的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他皱眉道,“可唐时锦不是能入冥府带回徐稷……” “她有此天分,我不及她。”黑袍打断他的话。 皇帝彻底沉默了。 道尊的语气,赞赏中带着骄傲,似乎又有那么一丝无奈,他与唐时锦,究竟是何关系? 但这些疑问,他眼下已经没有精力去想了。 缓了口气,他直白的问,“朕究竟能否活下去?” 换命不成。 还能借寿。 不是吗? 黑袍淡淡,“陛下想借你哪个儿子的寿?” “你这话是何意?”皇帝一怔。 太子死了,他只剩祁王一子。 然则,黑袍意味深长的看着皇帝的面相说了句,“陛下,另有一子。” … “好在,王爷有帝星龙气护身,神魂没有大的损伤,休养几天就没事了。” 十九王府。 唐时锦替萧宴检查了说。 十九王爷嘴角扬起浅笑,“多亏阿锦及时赶到。” 这倒是。 唐时锦微微一笑,也不谦虚。 “王爷的五帝钱呢,给我看看。” 萧宴将有裂纹的五帝钱交给她,唐时锦指尖捻起一缕灵力,说,“不碍事,我能修复。” 她指尖轻轻在铜钱上抚过,上面的裂纹便复原了。 “给。”她又把铜钱还给了萧宴,想了想,又从布袋里掏出朱砂和笔,“我再给王爷画几张护身符吧,镇宅符王爷要不要,可以贴在王府,保平安的,不,王府太大,还是直接布个防护符阵更为稳妥些。” 见她自言自语的画符,十九王爷眸子里满是笑意,“那便有劳阿锦了。” “小事一桩。”唐时锦画完几张护身符,交给萧宴的时候,她顿住了,“王爷应该会画这符吧?” “本王……” “王爷试试!”说着,她便将十九王爷拉到了面前,给他笔,“王爷会画五雷符,上次的入梦符也画的极好,护身符对王爷来说,应该不难!” 萧宴正好有个疑问要问她,“为何本王画的火符无用?” 他说的,是冥火符? 唐时锦抿唇说,“冥火符借的是幽冥之火,冥火归地府管,王爷召不来冥火,大概是因为……你跟阴天子有仇吧?” 萧宴顿时就悟了,“原来如此。” 他见那位北阴大帝,也十分不喜。 不肯借他冥火,也是人之常情。 “就是不知道,你俩有什么仇什么怨。”唐时锦说。 萧宴笑笑,“此生无仇,互不侵犯便是,若前世结仇,不提便是。” 唐时锦点头,是这个道理,就算上辈子有仇,也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萧宴下笔时,笔尖微顿,然后开始画符纹。 唐时锦注意到他笔尖的颤栗,“不对,王爷你要凝神静气,笔要握稳,像这样。” 唐时锦握着他的手,引导他的笔锋向下,蜿蜒画出符纹。 “学会了吗?” “本王再试试。” 他再次下笔,唐时锦抿唇,还是不对。 她忽然说,“王爷,你是故意的吧?” 十九王爷,怎么可能握不稳笔? 萧宴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歉意,“也许是我画符的天分没有阿锦想象的那么好,我再试试。” 唐时锦: 柔软的手握上他的手背,带着他的笔锋滑动。 “是我急躁了,画符急不得,我们慢慢来。”她低声道。 “好。” 阿锦的发丝,垂落在他耳旁,丝丝缕缕与他的头发缠在一起。 她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教他画。 十九王爷一遍一遍,耐心又认真的学着画。 哪怕,他有意学不好。 唐时锦也不戳穿。 … “唐姑娘,我家枝枝不见了!我听你的,去了国公府,可我根本就见不着小公爷啊,等我回到家,枝枝不见了……” 唐时锦从王府回来,看到两天不见的陈母魏家门口来回打转。 一见到唐时锦,她便扑上来,含着泪焦急地说,“唐姑娘,你能掐会算,你知道我家枝枝去哪了吗?国公府这门亲事我家既高攀不上,我愿意退亲便是,我不能真的眼睁睁的看着我家枝枝把命搭进去啊……你说,枝枝能去哪呢。” 陈母有些语无伦次的说。 这两日,她去国公府理论,想问清楚实情。 可她根本就进不了国公府。 国公府的人,连门都不让她进。 陈母这才意识到,亲事有诡异。 既定了亲,她便是小公爷的丈母娘,缘何连门都不让她进? 陈母越想越不对,可是回到家,陈兰枝却不见了! 她怕枝枝出事,便赶忙来找唐时锦求助。 唐时锦蹙眉,盯着陈母的面相看了看,又掐指算了算,道,“你女儿应该在国公府。” “什么?”陈母一愣,“枝枝怎么会在国公府?她不会出什么事吧!” “你与你女儿的亲缘线尚在,她应该暂且没事。” 没等陈母缓口气,唐时锦又道,“看来现在不是你想退亲就能退的了,既已定亲,你家便已经高攀上了国公府这门亲,定亲容易退亲难,陈夫人,你家那位未来姑爷,不肯放过你女儿。” “这可怎么办啊……”陈母又怕又哭,早知道,她就不该贪图国公府的富贵,如今害了枝枝,“唐姑娘,我信你,你再帮帮我家,不能让我女儿一个大活人给死人结亲啊!” 唐时锦说这门亲事是阴亲,她现在信了。 国公府这般遮遮掩掩的不敢见人,定是有鬼。 枝枝定是被他们抓走的! “现在信也不晚。”唐时锦勾唇,“陈夫人这单生意,我接了。” “哎!好,多谢唐姑娘……” “夫人需付五千两,了却我救你女儿的因果。” “啊?” 陈母愣住了。 然后秒懂,就是要钱嘛。 她顿悟道,“是,是……酬金是应该的,只要我家枝枝能平安回来,酬金我一定给!” “好,那我就带陈夫人去一探究竟吧。” 唐时锦笑了笑,掏出一张符,道,“夫人,我不识路,还请夫人带个路。” “什么路?” “去国公府的路。” 陈母点头,“我有马车,我带唐姑娘去……” “不必那么麻烦,夫人只要在脑子里想着去国公府即可。” 唐时锦抓着她,不等陈母再问,就用瞬移符带她走了。 陈母下意识的脑子里便出现了国公府。 下一秒,她竟站在一处厅堂里。 陈母惊了一下,这是国公府? 厅堂中摆着一副棺椁,四周挂着白帆,燃着香烛。 这不就是灵堂吗! 再看那棺椁中,躺着个面色冷白,肥头大耳的男人。 可不正是国公府的小公爷,赵晔吗! 他体型肥胖,棺材险些都装不下他。 “晔儿,我苦命的儿,你年纪轻轻就这么去了,留下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你怎么忍心啊……” 棺椁旁,国公夫人哭的泣不成声。 陈母眼见为实,早已吓的浑身发抖,“小公爷竟然……真的死了?” “当日瞧见那庚帖,我便知,那是个死人的八字。”唐时锦淡淡道。 陈母心惊肉跳,同时又气的手抖,“她们……她们怎么敢……小公爷死了,她们竟然要找活人给他结亲,这不是丧尽天良吗!” 还有那黑心肝的媒人。 竟然帮一个死人上门说亲! 就不怕遭天打雷劈吗! 第270章 这女子的手冷的像冰块一样 “晔儿,黄泉路上太冷清,娘不忍心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走,娘已经给你寻了一门亲事,不会叫你走的太孤寂的。” 国公夫人抹泪说。 唐时锦瞧了眼那死人,她微微勾唇,“黄泉路上可不冷清,多的是人。” 而且,赵晔的魂魄多半没去冥道。 那具肥胖的尸身,上面阴气腾腾。 说明死者去世的并不甘心。 留有一口怨气未散。 陈母咬牙切齿,攥紧拳头,“太过分了!我陈家与国公府并无恩怨哪,她们为何要如此祸害我家枝枝!” 大概是你女儿运势低,倒霉吧。 “国公府的人,瞧不见咱们?”陈母忽然道。 她说话,国公夫人似乎也听不见? “嗯,我们身上有隐身符。” 唐时锦随口说。 这时,一个小厮抱了个纸人过来,“夫人,给小公爷烧去的纸人做好了,夫人您看可否满意?” 国公夫人这才抹了抹泪,瞧了眼扎来的纸人道,“就这样吧,将这生辰八字,贴在纸人上,一并烧了。” “是。” 小厮照办。 陈母看清那红字上的生辰八字,顿时就惊叫起来,“那是我家枝枝的生辰八字呀!” 这些天杀的。 居然要烧她枝枝的八字,还贴在一个晦气的纸人上烧,这是什么意思? “唐姑娘,她们……她们这是想做什么?”陈母心惊胆跳的问。 “大概是想先让这个纸人代替你女儿去陪棺材里那位吧。” “这怎么行!”陈母听的眼皮子直跳,惊悚的仿佛头发都要一根根的竖起来,她惊呼起来,“不能让她们这么祸害我家枝枝!不能烧啊!” 她分分钟就要去阻止小厮烧纸人。 被唐时锦拉住了。 陈母急的掉眼泪。 但见纸人并未燃起来,小厮抱着纸人在烛火上点了半天,也没点着火苗,“夫人,这纸人点不着啊。” “那是纸做的,怎会点不着。”国公夫人皱眉道。 她们没瞧见,唐时锦往纸人上扔了一张避火符。 陈兰枝运势本来就低,再让她们这么一烧八字,那小姑娘的气数真要尽了。 陈母松了口气。 就听国公夫人又趴在棺材边上哭了起来,“晔儿,你莫要闹脾气,娘先烧个纸人去伺候你,等过几日,娘将那陈家的嫡女给你抬回来,再让她去陪你,我可怜的晔儿……娘心疼啊。” 陈母简直气的哆嗦。 这国公夫人,好恶毒的心啊! 居然想让她女儿给她儿子陪葬! “枝枝呢?唐姑娘,枝枝在哪?”陈母焦急道。 因为陈母也没来过国公府,所以她并不知晓具体位置,瞬移符并未带她们找到陈兰枝。 但唐时锦算到,陈兰枝就在这里。 “赵晔是猝死的,从他的死相来看,这是他的业果,你却还要强行用活人给他配冥婚,加深他的罪孽,看来你是不想让赵晔投胎了呀。” 唐时锦的声音超出隐身符道。 “谁?谁在说话!”国公夫人吃惊的站起来。 唐时锦撤去隐身符,陈母第一个忍不住跳出来,指着国公夫人骂,“为人父母,你也有子女,你怎么能这么恶毒!我说你们国公府怎么会看上我们陈家,要与我们陈家结亲,你这是想要我家枝枝的命啊!” “这门亲事,我陈家不稀罕!我要替我女儿退亲!” 陈母气呼呼的说道。 面对突然出现的唐时锦和陈母,国公夫人震惊过后,很快就冷静下来,面对陈母的指责和叫嚣,她不屑道,“分明是你陈家贪慕虚荣,看上了我国公府的富贵,收了我家的聘礼还想退亲?天下哪有这等好事!” 陈母有些心虚,国公府给的聘礼,确实多。 堆山码海的。 陈家的库房都堆不下。 可她哪能想到,那些聘礼,是用来买她女儿命的! 她虽贪慕国公府的富贵不假,但她也不能推她姑娘去死啊! “那也是你们欺瞒在先! 若早知国公府结的是阴亲,我一定将那些聘礼丢的远远的,晦气!” 陈母反驳,“你把枝枝藏哪去了!你们这是杀人害命,你国公府门第再高,还能罔顾国法不成!我要去官府告你们草菅人命!” “什么枝枝?”国公夫人嫌恶道,“粗鄙的泼妇,我懒得跟你吼叫,你想告官,好啊,你尽可去,你陈家是收了我家聘礼的,两家互换了庚帖,说明你陈家应下了这门亲事,你就算告破天,你家女儿也得嫁进我家来!”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定下的儿媳妇叫什么名字。 陈母一时被怼的无话可说。 气的脸都紫了。 “哼,要不是我晔儿不幸暴毙,就你陈家这样的门第,怎么配得上我晔儿,给我国公府提鞋都不配!” 国公夫人冷嗤道。 陈母气的一阵胸闷气短,“你……” “不必同她多说,先找陈小姐。”唐时锦捻了捻指尖,目光看向国公府内部。 陈母点头。 对。 先找枝枝要紧。 可国公夫人阻拦道,“你当我国公府是什么地方,由得你想来就来?你是何人,同陈家什么关系,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多管闲事!” 唐时锦停止掐算,抬眸间,眸光冷然的瞥了眼赵晔的尸身,道,“不好意思,陈家这笔生意,我接了,你儿子生前造孽,死后还作恶,会下十八层地狱的哦。” … “姑娘,你醒醒……姑娘,快醒醒!” 陈兰枝迷迷糊糊的被人推醒,有人很用力的在推她,“姑娘,醒醒!再不醒它就要回来了!” 陈兰枝猛地惊醒。 然后发现,她站不稳,脚尖堪堪的踮在地面上。 双手被绑着吊在了梁上。 她心中一惊,耳边传来急切的声音,“你醒了,我救你下来,你能走吗?你能自己逃出去么?” 逃? 陈兰枝脑子里一片混乱,她不是在家睡觉么? 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哪里? 为什么她会被吊起来? 被绑架了? 挟持了? “我现在帮你解开绳子,趁那恶鬼回来之前,你快逃吧。” 身边的人说话道。 然后陈兰枝感觉到,有冰冷的东西触碰到她的手。 她微微仰头,看到一双惨白的手。 好凉啊。 她想,这女子的手冷的像冰块一样。 第271章 它在猥亵她! “谢谢……”她声音沙哑,舔了舔唇瓣,喉咙好干。 “不用谢我,我只是可怜你像我一样,我是逃不出去了,但你还有机会逃出去。” 女子语气凄苦,陈兰枝被她冻的直哆嗦,她咬了咬牙,忍耐说,“姑娘,我们可以一起逃……” “逃不掉的。” 陈兰枝牙齿打颤,她好想问问,为什么这女子身上这么冷? 然后,她猛地发现,这女子身段真高。 脑袋有她的手臂那么高! 就是,这女子看起来好像肤色不怎么健康,太白了些。 披头散发的,像是没来得及梳妆。 忽然,女子的动作一顿,扭头看向门外,表情惊恐道,“它回来了!” 是绑匪回来了么? 陈兰枝正担心她要怎么逃,一低头,猛地发现,这女子没有脚! “啊!” 它不是没有脚。 它是,飘着的! 陈兰枝爆发出一声尖叫,再抬头,跟女鬼面对面,女鬼眼珠子转了转,她惊恐的差点没原地去世。 “它回来了……姑娘,你保重!”女鬼像是很害怕,一眨眼就不见了。 陈兰枝比女鬼更害怕! 她想逃,逃离这恐怖的地方! 可手被绑吊着,刚才那女鬼还没来得及给她解开! 这时,一股阴风吹了进来,陈兰枝面前,多了个肥胖的人影,正露出一口大黄牙对着她笑。 “你,你是什么东西啊?”她害怕的闭紧眼睛哭喊。 “你与我定了亲,你说我是什么?” 陈兰枝偷偷睁开眼,“你是小公爷赵……赵晔?” 对方阴恻恻的一笑。 岂料,陈兰枝又哭着补了一句,“你怎么这么胖啊?” 她听说,国公府小公爷有些肥胖,二百来斤。 看这体型,不止二百斤啊! 陈兰枝担心,要是真成了亲,自己会不会被他压死? 不想,胖字惹怒了赵晔,它面相凶恶,‘啪’的一巴掌扇在陈兰枝脸上,“贱人,你敢嫌弃我!” 陈兰枝被打懵了。 然后她看着,对方的脸一点点的扭曲起来,露出恶鬼相。 “啊!” 她再次爆发出惊叫。 鬼! 它它……它也是飘着的! 它还这么丑! 胖的像猪一样。 她后悔了,她要悔婚! 她不要和一头猪成亲! “你跟那几个表面讨好我,背后嫌弃我的贱人一样,只配被我弄死!”赵晔恶狠狠的阴笑起来,它抓着陈兰枝,把她转了个圈,陈兰枝手腕被绳子勒的痛极了,她被迫转了个身,面朝里,赵晔在她耳边,得意的跟她介绍说,“你看,墙上那些,都是跟你一样的贱人,你很快就会成为她们其中的一份子了,你开心吗?” 陈兰枝头皮发麻,她害怕的灵魂都在颤抖。 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她想吐…… 墙壁上那些凹凸不平的,是人? 陈兰枝感觉自己一阵晕眩,赵晔又拽着她转了半圈,面朝右边的柜架,那上面,摆满了奇特的展示品。 “看这些,都是那些贱人身上最美的东西,我把它们最美的部位保留下来,怎么样,我对你们是不是很好?” 赵晔阴险的声音直冲陈兰枝脑穴。 “你看那边,那个贱人是昨天被我弄死的,她也是个嫌我肥的贱人!我把她的两只手砍下来了。” 冰冷的双手掰着她的头,恶鬼逼她看右边的角落,那里横着一具尸体。 陈兰枝看清那具断手尸,吓得通体生寒,那不就是刚刚要救她的姑娘吗? “呕……” 她忍不住,呕了出来。 太恶心了! 变态啊! 她要回家,她想回家…… “再吐我就把你的嘴缝起来!”赵晔阴恻恻的威胁,围着陈兰枝飘了一圈,打量道,“让我看看,你身上哪里最美?我也给你留下来好不好,让你也有幸加入我的珍藏品。” 陈兰枝惊恐的摇头。 她不要变成珍藏品…… 她不要只剩下眼睛和手指啊! “嘴巴不好看,眼睛不好看,鼻也不好看,娘这次的眼光不怎么样,你这样的姿色,也就只配给我当个床奴,哪里有资格当我的少夫人。” 陈兰枝哭着点头,“我不配……你放我回家吧,求你了……” “不过我看你这两只耳朵不错,小巧圆润,我喜欢。”它又说。 陈兰枝心尖颤抖,疯狂摇头,害怕的直抽搐,这个肥鬼,它要干什么…… “我要把你的两只耳朵割下来,跟那个贱人的两只手摆在一起,让你们在一起好不好啊。” 不要。 不要割我耳朵。 陈兰枝摇头,惊恐的哭,“我还给你……我把聘礼都还给你,你放过我吧。” “收了我娘给的聘礼,你就是我的人,我想怎么弄你就怎么弄你。”说着,肥鬼把手从她的耳朵上,缓缓向下,摸到她的大腿根儿,“别说我对你不好,割你耳朵之前,我先让你爽一回,虽然你们这些贱人对我阳奉阴违,但我对你们可都是一视同仁,你这皮肤,真嫩啊。” 它想,这张皮囊不错,可以整张保留下来。 那冰冷的鬼手,伸进了陈兰枝裙底,肆意游走,阴森的寒气让陈兰枝浑身打颤,“不要……不要,我求求你,放我回家吧……” 她越哭,肥鬼的阴气就越亢奋,它在猥亵她! 她想哭,想逃,想躲,可她被吊着,她逃不掉…… 陈兰枝眼角挂着泪,她颤抖的余光看到了角落里那具尸体,难怪那女鬼说,她们逃不出去…… 她还看到,旁边角落里,站着几个阴魂。 它们在看着她受辱。 陈兰枝仿佛看到了它们同情的目光。 但它们害怕肥鬼,不敢上前来。 她们,都是被赵晔这样侮辱致死的么? 不可以。 她宁死也不要受这份羞辱。 陈兰枝张口,咬上了自己的舌头。 恶心的肥鬼趴在她身上,陈兰枝感觉到,鬼手在撕扯她的肚兜…… 她一狠心,就要咬断舌头。 忽然,身上的寒气消失了,陈兰枝感觉浑身一轻。 她听见,肥鬼一声惨叫。 “谁敢打我!活腻了是吗!”肥鬼从地上爬起来,转头看向角落里的几只女鬼,“是不是你们,你们几个是不是看我宠幸新人,吃醋了?” 女鬼们惊恐的摇头,缩成一团。 “贱人!妒妇!等我宠幸完,就会让她加入你们,你们都是我的床奴,这点小事也值得你们争风吃醋。” 第272章 你救救它们吧 肥鬼凶狠。 女鬼们不敢反驳。 因为赵晔会打它们。 活着的时候,她们就是被赵晔凌辱至死的。 死了,魂魄被他囚禁在这里,它一不高兴,就打她们。 她们怯懦,不敢反抗。 只能默默忍受。 然后看着它,残害一个又一个的女子。 “打你的是我。” 门口传来唐时锦清脆的声音,她进门,眸光幽冷的看着那只肥鬼,“一只肥猪好大的脸,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猪样,她们是人是鬼都不会为你争风吃醋的,看一眼都辣眼睛。” 女鬼们弱弱点头。 这姑娘说的不错,她们看一眼这肥鬼就恶心。 不过,这姑娘看着也太小了些,只怕又要遭赵晔毒手了。 而肥鬼看到唐时锦,确实两眼放光,“小妹妹,你及笄没有啊,没及笄也没关系,我不在意,你长得不错,比那些贱人都出色,我决定,让你做我的少夫人,留下来伺候我吧小妹妹。” 唐时锦看它像看死人,“你在找死。” 不对,它本来就死了。 “枝枝!”陈母来的慢些,她一进门,就看到陈兰枝被吊在梁上,顿时两腿一软,“枝枝,你没事吧……娘来晚了,娘这就救你下来。” 唐时锦一挥手,绑着她的绳子就断了。 陈兰枝跌了下来。 被陈母接住,搂在怀里,“枝枝,别怕,娘来了。” “娘……”陈兰枝把头埋在陈母身上哭。 她没脸活了。 她被肥鬼摸了身子。 陈兰枝好恶心,躲在陈母怀里嚎啕大哭。 陈母急坏了,“怎么了孩子,是不是伤着哪了?让娘看看,是娘不好,娘不该被钱财富贵迷了眼,给你定下这样一门亲事,是娘对不住你啊。” 母女俩抱头痛哭。 肥鬼嫌恶的看了眼陈家母女,它现在对陈兰枝一点兴趣都没有了,眼前这小妹妹更符合他的口味。 这细皮嫩肉又美若天仙的,压在身下滋味一定很爽。 被它弄死的那些贱人,在它身下就会哭,有的还不情愿被它睡,它能宠幸这些贱人,那是她们的福气! 一个个不识好歹的,做鬼也得伺候它! 唐时锦眯起眸子,眸色冰凉。 她从来不主动杀鬼,除非忍不住。 “陈夫人,你女儿受惊了,先带她回去。”唐时锦开口说。 等会她杀鬼,再吓着小姑娘怎么办。 “唉,好。”陈母赶忙将陈兰枝扶起来,“枝枝,娘带你回家,多亏了唐姑娘,娘才能这么快找到你呀。” 陈兰枝忽然脚步一顿,陈母问她,“怎么了枝枝?” “姑娘,这里……还有人。”陈兰枝眼睛里都是恐惧,但她还是停下来,告诉唐时锦,这里还有人。 角落里,还有很多姑娘。 她们应该也在等着谁来救救她们。 唐时锦抬眸,“这里没有人。” 陈兰枝眼神颤了颤,她哆嗦着嘴唇,望了眼刚刚想救她的女鬼,抿唇说,“她们……都死了,我差点也死了,姑娘,你看起来很厉害,你救救它们吧。” “枝枝,你在说什么呀?这里哪还有人啊。”陈母则没看见角落里的阴魂。 她阳气比较旺。 刚和国公夫人吵了一架。 脾性火爆也有助于提升阳气。 陈兰枝看看娘,又看看角落里的女鬼,摇头说,“娘看不见最好,娘,我想回家。” “好,娘带你回家,今日便和国公府退亲!”陈母坚定的说。 “小妹妹,你把我的人放走了,你可是要代替她留下来做我的少夫人,陪我的哦!”肥鬼摩拳擦掌的说。 它看着唐时锦,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这样清冷不染俗气的小姑娘,真让人心痒痒啊! “好啊。”唐时锦勾唇,透出明艳的笑容。 陈母从她身边路过,她看了眼,觉得肥鬼要倒霉。 “慢着!” 国公夫人赶来,拦住了陈母的去路,“你当我国公府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你女儿迫不及待要做我赵家妇,都自己送上门来,还说什么要退亲,我呸!穷酸东西哪里配得上我儿!” 陈母恨得牙痒痒,“分明是你儿子将我家枝枝掳来的!” “呸!”国公夫人吐她一脸,“我晔儿还在前厅躺着呢,他上哪去掳你女儿,你是说我晔儿诈尸了不成!” 陈母气的咬牙切齿。 “掳她的是你儿子的鬼魂,你想见见吗?”唐时锦语气清冷。 “什么?”国公夫人一愣,“你是说我晔儿在这?” 唐时锦一挥手,国公夫人只觉得眼前一阵迷雾,迷雾过后,她便看见,赵晔的鬼魂果然在这儿! “晔儿?”她先是一惊,然后含泪欣喜的上前,想去拉赵晔,却发现,她的手从赵晔身上穿了过去。 “怎么回事?” 赵晔是鬼,她怎么可能抓得住。 反而是肥鬼赵晔,抱怨的看着她,“娘,你来干什么,坏我好事!” 它马上就要扑倒小妹妹了。 都怪娘来的不是时候。 见鬼并非一件好事,会影响人的阳气和运势。 让国公夫人见鬼,只是为了,“让你亲眼看看这肥鬼的下场。” 唐时锦勾唇说。 “小妹妹,我喜欢你这大言不惭的小模样,以后你就做我的正室,那些贱人们都是妾室,我让你来统管它们好不好啊?” 唐时锦冷呵,“好啊。” “娘你先走吧,我要跟小妹妹谈谈风月,你别来打搅我。”肥鬼垂涎的望着唐时锦。 国公夫人知道自己儿子的性子,她万万没想到,晔儿的魂魄居然还在家。 也好。 这样她还能时常见到儿子。 她看了眼唐时锦,不过一个小丫头罢了,儿子喜欢,让它玩弄便是。 于是,她默默地退了出去,还贴心的为赵晔关好房门。 “不看看肥鬼的下场吗?” 门缝里,国公夫人看到唐时锦甩出一张符箓,然后,赵晔好似不能动弹了。 国公夫人心头一惊,又看到唐时锦甩出一条锁链做的鞭子,上面布满漆黑的倒刺,国公夫人眼皮子狂跳,还没关紧的房门猛地被她推开。 “你想做什么!” 直觉告诉她,此女,似乎不好拿捏。 唐时锦歪头一笑,“让你看看作恶多端会有什么后果。” 第273章 我们得加倍还回去 ‘啪!’ 她扬手一鞭,抽在肥鬼脸上。 下一秒,肥鬼脸上出现一道裂痕,从头颅到右眼,整个被鞭子上的倒刺撕裂。 “啊!”肥鬼发出鬼叫,“好痛!贱人!你也是个贱人!你敢打我,我要砍了你的手,剥了你这贱人的皮……啊!” ‘啪嗒!’ 又是一鞭。 抽在它脖子里。 从脖子到胸膛,又撕开一条裂缝。 它已经死了,是魂体,为什么还会受伤? 为什么会这么疼! 那贱人用的什么鞭子,为什么抽在魂魄上,魂魄会裂开无法复原! “住手!”国公夫人惊叫起来,“你给我住手!臭丫头,你敢打晔儿,晔儿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就该像那些女子一样,乖乖顺从晔儿!” 唐时锦呵笑,“赵晔草菅人命,残害少女,他死不足惜。” “住口!分明就是那些贱人不要脸的勾引我晔儿,妄想攀龙附凤,最后害死了我儿,她们才是死有余辜!” 国公夫人凶恶的嘴脸跟肥鬼如出一辙。 “我娘说的对,我就是被这些小贱人害死的,要不是她们,我怎么可能死在床上!” 赵晔是死在女人身上的。 死在纵情的时候,他多憋屈啊。 “你体型肥胖,脂肪长到了胸腔里,挤压了心房,又有特殊癖好,在床上欺辱那些小姑娘,自己则过于亢奋猝死了,却还要迁怒到这些无辜的少女身上,赵晔,你死不悔改,不配做鬼。” 唐时锦语气冰冷。 “你胡说八道!”肥鬼不服气的喊,“就是她们勾引我的!不过就是几个小贱人,我杀了就杀了!” “不错,就是几个贱婢罢了,死了就死了,用得着你在这充什么好人!” 国公夫人瞅着唐时锦,不屑的冷哼,“怎么着,你还想给它们收尸不成?” “我已经把贱人们都砌进墙里了。” 肥鬼得意的说。 一脸的恶鬼相。 唐时锦眯起眸子,“我忽然觉得,人间的极刑不足以处置你,冥府的极刑则太便宜你了,我要让你在天雷下碎成渣渣!” 国公夫人眼皮子跳了跳,冲过去挡在肥鬼身前道,“你想干什么?这是在国公府!你胆敢对晔儿不利,休想走出国公府!什么天雷极刑,胡言乱语,来人!给我把她轰出去!” “娘,我还没把她弄到手呢!” 肥鬼不仅体型肥,胆子也很肥。 它还想着把唐时锦弄到床上去呢! “晔儿乖,娘回头给你找更貌美的女子,此女神神叨叨的,怕是神智有问题,若是再伤着我晔儿可怎么好啊。” 唐时锦觉得,这对母子有点眼瞎,是没看到她手里的鞭子,还是没看到肥鬼魂魄上的裂痕? 她冷笑,扬手一鞭。 “啪!” “呀!好痛!贱人!你怎么又打我!”肥鬼尖叫起来。 它魂魄上的裂痕,更大了。 此时此刻,精虫上脑的肥鬼似乎感到了害怕,它鬼眼瞪的大大的,“你手上拿的是什么法器!为什么能伤到我!” 它是鬼了。 它是无敌的! 没有人能伤到它! 它天天暴打这些贱人的阴魂,它这么厉害,谁能伤得了它! “你说这个吗。”唐时锦甩手一鞭,啪的一声响,准确无误的抽在肥鬼身上,“这是戒罪鞭,跟白黑无常的勾魂链是一个材质,专抽阴鬼。” “娘,救命啊,救我!” “住手……啊!” 国公夫人想阻拦,戒罪鞭毫无意外的落在她手臂上。 她抬起胳膊一看,一道青红的鞭痕十分醒目,鞭子抽到的瞬间,疼的不仅仅是皮肉,国公夫人感觉到,连灵魂都在刺痛。 她痛苦的咬紧牙根,“你……” “忘了告诉你,戒罪鞭可以抽打生魂,只要是有罪的灵魂,都能抽。” 国公夫人不信邪,“胡说八道!来人,给我把她赶出去!” 没想到,这小姑娘不是善茬。 她忽然想起陈母唤她,唐姑娘? “莫非你是唐时锦?”国公夫人骤然反应过来,唐时锦,此人她听过! 都说她会道法! 难怪,能带着陈家的,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国公府! 那奇怪的鞭子,又能打伤晔儿! 唐时锦冷嗤,“不好意思,忘了自我介绍是吗。” 国公夫人嘴角抽了抽。 她不会真要让晔儿魂飞魄散吧? 唐时锦抬手,肥鬼心虚的想躲,但唐时锦并未再抽打它,而是清声道,“现在给你们个疏解怨气的机会,每人可以用这条鞭子抽赵晔,直到自己出气为止,打完了,我送你们入冥府。” 这话,则是对抱团缩在角落里的女鬼们说的。 唐时锦侧目看去,三个女鬼正好朝她看了过来,目光惊疑不定。 “不用怕,有我在,它不敢打你们。”唐时锦说。 其中一个女鬼迟疑的站了出来。 “谁敢!你们敢打晔儿,回头我便将你们挫骨扬灰!”国公夫人恶狠狠地威胁道。 “对,你们几个贱人敢碰我试试,等我腾出手来,看我不打死你们!” 肥鬼凶神恶煞。 女鬼又缩了回去。 它们已经被打怕了,根本不敢反抗。 唐时锦反手一鞭,抽在赵晔嘴上,“闭嘴。” 肥鬼呜咽一声,嘴巴被抽烂了。 “机会只有一次,你们真的要因为胆小而不敢报仇吗?” 唐时锦将戒罪鞭递了出去。 “我来。” 下一刻,女鬼坚定的抓紧了鞭子。 它看了眼自己被仍在角落里砍断双手的尸体,眼睛里闪过浓浓的恨意。 它怎能没有怨气。 唐时锦松了手,对它说,“莫怕。” 女鬼点点头,然后将所有的怨恨都凝聚到鞭子上,它浑身阴气大涨,用尽全力的甩出鞭子,“赵晔,你去死吧!” ‘啪!’ 一鞭抽断了肥鬼的一条胳膊。 戒罪鞭就是黑白无常用来惩戒恶鬼的。 对鬼的伤害都是实质性的。 肥鬼惨叫的骂娘,女鬼又鞭打过去,打瘸了它一条腿。 “线人……”赵晔嘴巴抽烂了,吐字不清的骂。 女鬼停下手,眼睛里有害怕,但更多的是快感。 它转身,飘回同伴身边,将鞭子塞到其他女鬼手里,跟它们说,“别怕,我们不能再窝囊的被它欺负,它是怎么打我们的,我们得加倍还回去!” 第274章 生了怪病 其他女鬼被它说动了。 一起站了出来。 “住手!你们……” “定!” 国公夫人没想到这些贱婢们真敢打赵晔,她怒目圆睁的就要阻拦,却不想,唐时锦打了个响指,她便不能动了。 “定身禁言符,两个时辰可解,惯子如杀子,赵晔有此下场,你便是背后那只推手。” 唐时锦冷冷道。 女鬼们上前,围着赵晔,唐时锦给赵晔用了镇鬼符,他躲不了,女鬼们一人一鞭,只听见鞭挞的声音不断,一刻钟后,赵晔的魂魄被打的残破不堪,满是裂痕。 女鬼们停了手,将鞭子恭敬的还给唐时锦,唐时锦瞧了眼它们身上的怨气,确实消散了些,“出气了?” 她语气平淡而温暖。 女鬼们相视一眼,点点头,“谢谢姑娘愿意搭救我们。” 唐时锦握回戒罪鞭,淡笑道,“无妨,我最见不得有人欺负鬼了。” 果然,任何劝人大度的话都是骗鬼的,只有自己出气了,才能解怨。 简单粗暴,快捷有效。 女鬼们乖乖的站在一边,等着唐时锦安排。 唐时锦则掏出一张符箓,结了个手印,召唤道,“五雷符!” ‘轰隆——’ 紫色雷电落下,将魂体破破烂烂的赵晔劈成了渣渣。 眼前白光闪过,天雷威力极强,女鬼们抱作一团不敢睁眼,国公夫人看到自己儿子被雷劈,当场就吓晕过去。 平静后,唐时锦冲它们笑了笑,“好了,渣男清理干净了,我现在送你们入冥府。” 她又变幻手印。 一条幽绿色的冥道出现在眼前。 女鬼们手牵手,一起走上了冥道。 随后,唐时锦收手,关闭了冥道。 陈兰枝已经清醒过来,就是脸色有些白,见到唐时锦,她立马着急问,“大师,那些姑娘们得救了吗?” 唐时锦微微挑眉,“你都叫我大师了,它们自然得救了。” 陈兰枝放下心来,“那就好,大师,赵晔不会再缠着我了吧?” 她一脸后怕。 “不会,它已经与天地融为一体了。” 陈兰枝眨眨眼,意思是它死了吗? 她很想知道,那只肥鬼究竟死干净了没有? “死干净了。”唐时锦勾唇说,“它变成了飞灰。” 陈兰枝彻底松了口气,太好了! “大师你来我家,是还有什么事吗?”陈兰枝又问。 唐时锦一笑。 陈兰枝一脸茫然。 “大师,我方才便是取银子去了,你救了枝枝,就是我们家的恩人!” 陈母笑着走了进来,她手里捧着一个匣子。 陈兰枝:原来大师是来要钱的? 唐时锦掂了掂匣子,确认银子没问题,便直接塞进了布袋里,“夫人还是叫我唐姑娘吧,叫我大师,好像神棍,而且显得我老。” 陈母惊讶她腰间的那个小袋子,银子放进去,居然半点瞧不出来,不愧是大师。 “好,唐姑娘,你再帮枝枝看看,她身上没有什么脏东西了吧?”陈母还是不放心的问了句。 唐时锦看了眼陈兰枝,从她来时便瞧见,陈兰枝手指上的红线消散了。 “阴亲已解,她没事了。” 陈母闻言,这才宽心。 没什么事,唐时锦就要走人,临走前,她忽然想起一个事。 故,脚步一顿,“陈小姐,你戴的佛牌我给取掉了,抱歉。” “佛牌?”陈兰枝一愣,然后猛地想起什么似的,她低头去捞自己脖子里的挂坠,“咦?怎么没了?娘,我在千佛寺求来的佛牌呢?” “那佛牌不干净,唐姑娘已经销毁了。”陈母说。 “啊?”陈兰枝有点委屈,“那佛牌可是方丈亲自给我开过光的,能保平安的,怎么会不干净呢。” 千佛寺。 从陈家出来,唐时锦一抬头,远远望见了皇宫。 没办法,皇宫宏伟霸道,好似一只雄狮盘踞在京城最显眼的位置。 只是,她抬手算了算,“奇怪……” 皇帝的面相,是必死的面相,可皇宫方位,没有任何不好的气息。 那病的快死的皇帝居然还活着? … “你说什么?稷儿怎么了?” 清芷宫,徐妃被宫人带来的消息惊掉了手中玉盏。 “大公子不好了,奴婢方才从太医院路过,听见徐家请了太医去,奴婢拉着个太医悄悄塞银钱打听了,说是大公子得了怪病,不好了……” “什么怪病?本宫前些日子还收到徐家的家书,说稷儿一切安好,怎会突然生了怪病?” 徐妃闻言,脸色都白了,她慌忙起身,徐慧扶着她,“稷儿前不久才在太子府出事,本宫听闻当时也是九死一生,幸得十九王爷相救,这才化险为夷!怎的又出事了,兄长是怎么照顾稷儿的!本宫要去看望稷儿,慧儿,你随本宫去。” “娘娘,宫妃是不允许私自出宫的,陛下那边……”徐慧跟着劝阻。 徐妃立住了,她忽而好像又冷静了下来。 太子没了。 现在祁王一人独大。 陛下已经重新启用祁王,让祁王参与朝政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祁王会是下一任太子。 陛下就剩祁王一个皇子。 可若是,陛下还有儿子呢? 徐妃面色严肃,她紧紧抓着徐慧的手,隐忍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熬死了太子,陛下现在病重,让祁王监国,眼下大好的时机,若在隐忍下去,陛下哪天撑不住驾崩…… 稷儿岂非再无机会? 第275章 兴许,是想补偿你们家吧 思虑了半响,徐妃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慧儿,你陪本宫去见陛下!” “是。” 唐玉延正要出门,忽然被人一头撞了上来。 徐燕跳下马车就往里冲,然后差点被人撞倒,有只手拉了她一把,“姑娘小心。” 而徐燕也下意识的抓住那只手,两个人的手抓在了一起,她一抬头,“唐二公子?” “你是?”唐玉延一时没认出她来。 徐燕微微施礼,语气急切,“我是徐燕,我来找三小姐,三小姐在吗?” “三妹妹尚未回来。”唐玉延看她似乎挺着急,但他是男子,自是不好替三妹妹招呼她,免得传出去坏了人家姑娘的清誉。 徐燕皱眉,又问道,“那令仪在吗?” “大姐在绣坊。”唐玉延温声道,“姑娘要寻我大姐,可以去锦绣坊。” 徐燕抿唇,令仪会卖符,但不会道法啊。 寻她去好像也帮不上什么忙。 徐燕皱着眉头,急的手脚不安,“唐二公子,你知道你三妹妹去哪了么?我有急事找她!” “你找我?” 身后传来唐时锦的声音。 唐玉延抬头,“三妹妹,你回来了,这位徐姑娘说有事寻你。” 唐时锦挑眉,“你们认识?” 她意味深长的瞥了眼两人,两个人的手还在握着呢? 唐玉延像是猛地反应过来,像捏了个烫手山芋似的,慌忙松开了徐燕的手,一脸歉意道,“唐突了,抱歉,三妹妹,我还有事,你们聊吧。” 说完,二哥逃似的溜了。 唐时锦瞧着,二哥耳根有点红呢。 反倒是徐燕大大咧咧,没唐二郎那么不好意思,她着急道,“唐姑娘,你上次说我家有邪乎事,我哥果然就出事了!” “哦?出什么事了?” “我哥生了怪病,一夜之间生了白发,还……还变老了,大夫束手无策,我便想到了你,想请你去看看。”徐燕语气微颤,看的出来她很害怕。 徐家,是要去看看的。 唐时锦叹了声,“走吧,我随你去。” 刚解决完陈家的事,刚到家门口,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呢。 罢了,赚钱刻不容缓。 再者,七星方位图上,徐家也在列。 她得去瞧瞧徐家有没有紫气。 “恭喜徐将军,贺喜徐将军了,徐将军阖府上下可收拾收拾,尽早搬迁吧。” 刚到徐家门口,唐时锦和徐燕就听到祝贺声。 是宫里的人。 老太监领着两个小太监从徐家出来,从徐燕跟唐时锦面前走过,老太监还微微顿步,停下看了唐时锦一秒。 然后走了。 徐燕立即拉着唐时锦进门,徐将军手上正捏着一卷圣旨,表情尤为凝重。 “爹!宫里的人来干什么?”徐燕道,“我把唐姑娘请回来了!有她在,哥哥一定不会有事的。” “有劳唐姑娘,徐某在此先行谢过。”徐将军诚恳道。 但唐时锦能听出,他语气中的无奈和叹息。 “徐将军,我说的话可应验了?”唐时锦微微勾唇。 徐将军一愣。 神情更为复杂。 徐燕顿时想起来,“是啊!唐姑娘之前说,徐家有喜,还有徐家有邪乎事,如果邪乎事应验在我哥身上,那喜事是什么?” “那就要问问徐将军了。” 方才宫里的人来干什么的。 “陛下有旨,赏了我们徐家一座新府邸,让我们搬过去。”徐将军说。 徐燕眼神一闪,“赏赐府邸?原来真的有喜事啊。” 她看了眼唐时锦,对她更为钦佩。 她都算准了! “徐将军看起来不太高兴。”唐时锦平淡的弯了弯嘴角。 爹不高兴吗? 好像还真是。 徐燕看自家父亲脸上不太好,“爹,陛下为什么突然赐我们家宅子啊?” 只有立下大功的臣子,才会有被陛下赐府的殊荣。 徐家虽有战功,但那都是多年前的事了。 近些年,徐家并无什么大功劳。 甚至徐燕心里明白,徐家在走下坡路,外面那些文官,背地里可都瞧不上徐家这样的武将门庭。 徐将军一时无言,似乎不知要怎么回答徐燕。 “兴许,是想补偿你们家吧。”唐时锦忽然说。 “补偿?”徐燕更听不明白了,“为什么要补偿我们家?难道陛下也觉得这些年慢待了我们家?” “不可胡言。”徐将军训了句。 徐燕撇撇嘴,没说话了。 徐将军看了眼唐时锦,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唐时锦终究是个外人罢了,即便她看穿了一切又如何? 这是徐家的家事。 不足以为外人道。 “唐姑娘,烦请你看看稷儿,那孩子……命苦啊。”徐将军叹了口气。 语气有些沉重。 徐将军的面相,刚正不阿,是个重情重义的,唐时锦低低的叹了声,但这并不能改变徐家的运势。 徐燕也赶忙拉着她,“对,别的先不说,唐姑娘,你快去看看我哥,我带你去!” 徐稷房门紧闭,将照顾他的人都赶了出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见人。 “哥,是我,大白天的你锁着门干什么,开门啊!” 半响无人答应。 徐燕拍了半天门,里头回了她一个字,“你走!” 徐燕皱眉,正要继续砸门,唐时锦拉住她,“我来吧。” 她一挥手,房门便开了。 开门的动静似乎惊到了徐稷,徐燕一进去,他就将头埋在塌里,躲起来。 徐燕看了心疼,“哥,你别这样,你只是生病了,你要振作起来啊,上次那么凶险,险些没命,不也好起来了么。” 她轻声安抚徐稷,徐稷依旧躲着,没有理她。 徐燕抬头,眼睛里含着泪,“唐姑娘,我哥怎么办啊?” 哥哥这样,她都要心疼死了。 唐时锦看到的,就是个寸寸白发的脑袋,不停的闪躲。 听到徐燕叫唐姑娘,徐稷回头了一瞬,看到唐时锦,他躲的更厉害了,“别看我,你们别看我……走啊,你走!你们都走!” 他情绪很激动,一把推开了徐燕,徐燕险些摔着,是唐时锦扶了她一把。 “哥,你别这样,你会好起来的……”徐燕带着哭腔。 “燕燕,对不起……对不起。”他不想推燕燕的,是他没控制好自己,他很自责,但他这副鬼样子,会吓到燕燕的。 还有唐姑娘,他不想让唐姑娘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会吓到她的…… 第276章 臭鱼烂虾,一丘之貉 唐时锦看清了,徐稷脸上老态很严重,容貌仿若枯树皮,满头白发,瘦如枯柴。 “唐姑娘,你看出来了吗?我哥到底是怎么了?”徐燕着急的问。 他这是…… “介于换命和借寿之间,被人夺走了寿数。” 唐时锦神色严肃。 “夺走寿数?”徐燕一惊,“那我哥会死吗?” 徐稷抱着头,想藏住他的白头发,却听见唐时锦的话,他怔怔的。 “唐姑娘可否算出,是谁要加害稷儿?”徐将军随后而来,也听到了唐时锦的话,顿时一脸怒气。 唐时锦却似乎有些玩味,“徐将军不知道么?那府邸就是给徐家的补偿啊。” 徐将军愣住了。 他不敢置信,是宫里那位要害稷儿? 这怎么可能…… 那位难道知道了稷儿的身世? 不可能。 瞒了这么多年,那位怎会知晓。 徐将军满面凄苦,唐时锦却声音清脆,“不瞒将军,我不久前见过皇帝,那时我观皇帝面相,便知其寿数不久,但如今,宫里并未传出皇帝驾崩的消息,你猜是为何?” 徐将军身形晃了晃,“唐姑娘的意思是……不,这不可能……陛下如何,与稷儿有何关系!” “徐将军,你瞒得过所有人,却瞒不过你自己,也瞒不过我。” 唐时锦语气平平,“我既说了,自是看出了徐公子与你只有亲缘,并无血缘,而他的寿数,则是为他血缘亲者所夺,对方还算有点良心,没直接将他的命换走,而是给他留了口气,否则徐公子几日前便会暴毙。” 徐将军面部肌肉抖了一下,咬紧了牙关。 他攥紧拳头,恨声道,“终究是瞒不过唐姑娘慧眼,唐姑娘说他有良心,他害稷儿至此,他哪还有半点良心可言!” 唐时锦耸耸肩。 太子死了,皇帝就剩祁王一个儿子。 但祁王是姚贵妃的儿子,又是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兴许要夺换祁王的命,皇帝多少有些不舍得吧。 徐稷就不一样了,养在徐家,想来更容易割舍一些。 狗皇帝夺萧宴的命数不成,便将主意打在自己亲子身上。 他与道尊两个臭鱼烂虾,一丘之貉。 “徐将军不必气愤,你徐家运势不怎么好,替别人养儿子,也不过是被小人利用罢了。” 唐时锦这话,叫徐将军表情复杂,“这话何意?” “我并非要打听徐家隐私的意思,但徐将军可以好好想一想,徐稷是怎么到徐家的。”唐时锦轻声提醒。 徐将军闻言,垂头沉默了。 徐稷和徐燕则听的一脸迷茫,但心中却心惊肉跳。 尤其是徐稷,他没听错的话,唐姑娘的意思,是说他与父亲,没有血缘? 他脸色顿时就白了。 跟头发一样白。 徐燕傻愣愣的,为什么她家会有这种惊天大瓜? 唐时锦说的是她家么? 徐将军沉重的叹息一声,二十年前,刚出生的徐稷被偷偷抱到了徐家。 而他的生母,正是徐将军的妹妹,如今的徐妃。 当年,因陛下的子嗣多数夭折,徐妃担心孩子在宫里养不大,便谎称皇子生下来就死了,再命人偷偷送出宫,抱给了他。 徐燕本是没有哥哥的,但为了养徐妃的孩子,便让她在家中排了老二。 徐将军则是不忍徐妃恳求,答应替她将孩子养在徐家。 取名徐稷。 稷,江山社稷。 取这个名字,便是意义深长,对他寄予过厚望的。 唐时锦看着徐稷的面相,徐妃担心的不错,若他养在皇宫,则是早夭的命格。 但其生母将他送到了徐家,便是借了徐家的运势来庇护他。 则改变了他的命数。 而徐家运势不好,不单单是因为被徐妃利用,养了徐稷,也因为,徐家犯小人。 徐家后面的劫难,还不少呢。 唐时锦微微叹息一声。 徐稷怔怔的望着她,“唐姑娘,请你说清楚,我是谁?是谁要夺我的寿?” 就算要死,也要让他做个明白鬼! 唐时锦眸色淡淡,“你是……” “稷儿,你是我徐家的孩子,旁的,不必在意!”徐将军打断她。 他一直将徐稷视作亲子! 唐时锦眸子里带着欣赏,这个舅舅不错。 “唐姑娘,稷儿被夺的寿,能否夺回来?”徐将军殷切的看着唐时锦问。 唐姑娘能入冥府将稷儿的魂魄带回,夺回寿数对她来说,应该不难吧? 但不想,唐时锦摇头了,“他的寿数所剩无几,且,若想夺回寿数,就得进宫去找元凶,友情提醒一句,此举会有弑君的嫌疑,徐将军想好了吗?” 徐将军面上悲痛,苦苦隐忍。 徐稷苦笑,“我的命……若真是如此,我便认了。” “稷儿……”徐将军悲痛的红了眼眶。 徐燕也哭,“哥……” 她还是没有消化这个大瓜,她哥怎么会不是徐家的嫡子? 什么弑君? 为什么救她哥会弑君? 徐燕好像听明白了,又好像没明白。 徐家是臣,满门忠良,怎可能弑君! 何况徐妃还在宫中。 对,徐妃…… 陛下为何会突然知晓徐稷的身世,从而夺走他的寿数? 难道,是徐妃说出了稷儿的身世? 陛下用一座府邸来换徐稷的命,换这些年徐家养育皇子的情分与恩情么? 陛下他……怎能做的出来啊! 没什么做不出来的。 唐时锦心道,为了自己活命,掌握权力,牺牲掉一个并不亲厚的皇子,对皇帝来说,或许本不值一提。 从徐家出来,唐时刻看到徐家外站着个负手而立的人影。 “王爷?” 萧宴回眸,面容俊雅,清冽,眸色幽深,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徐稷如何了?” 十九王爷果然消息灵通。 唐时锦笑了笑,又摇摇头,“徐将军放弃了。” “徐将军忠义,他干不出弑君之事。”说着,他定定的看着唐时锦,目光深邃。 徐将军为了儿子,尚且做不出弑君之事。 可阿锦为了他,却敢只身闯宫。 “王爷说的对,但这是徐将军的选择,也是徐稷的命数,老实讲,我也并没有很想救他,他是皇帝的儿子。” 她这人,其实挺小气的。 也护短。 狗皇帝的儿子,她不想救。 第277章 阿锦,我心悦你 见她说话这么直接,萧宴笑了笑,“可阿锦已经救过他一回。” “那是因为王爷啊,那些人想让你背黑锅怎么行呢。” 事关萧宴,她当然不能坐视不管。 十九王爷眸中带笑,他走近唐时锦,微微低下头,“阿锦,你真好。” 唐时锦眼神闪了闪,“我知道我很好。” 萧宴笑着,“我也想对你很好很好,但我不知该以什么名分对你好。” 唐时锦抿唇。 她耳根微热,心底有种紧绷感,唐时锦有些不自然的说,“王爷对我,也很好……” 不管她做什么,去哪里,他总是能如影随形不是么? “还不够。”萧宴说,“阿锦,我想将情魄归还与你,想你知道我的心意,想对你好,想……想的有很多,最想要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分。” 唐时锦:…… 她彻底红了耳根,微微仰起头,认真的凝视着他,“萧宴,你是在对我表白么?” “是。” 十九王爷应道。 神色尤为认真。 唐时锦望着他那双好似淬了星光的眸子,“我想我知道你的心意,纵然没有情魄,我想……我应该挺喜欢你的。” 毕竟,她对别的男人,不会这么有耐心。 也不会为了别人闯皇宫。 萧宴眸光灿如星辰,带着欣喜的笑意,“阿锦这是答应本王了?” “答应什么?” 十九王爷从手上取下魄戒,交到她手里,握着她的手道,“嫁给我,做我的王妃。” 话出口的瞬间,他心底好似暂停了呼吸,心中有一种从未有过的紧张。 带兵打仗时,都未曾紧张过。 “这戒指……”唐时锦垂眸,萧宴现在命格将成,已经不需要魄戒力量去压制煞气了啊,看着手心的戒指,她忽然笑了,“王爷可还记得,这话你说过?” 初见萧宴时,他开口便是这话。 拿着魄戒,让她嫁给他,戒指就是她的。 怎么好像转了一圈,又回到原点了? 终是逃不过啊…… “上一次,本王说这话,虽未明自己心意,但亦想言出必行,这一次,本王盼着你答应,亦想往后余生皆有你。” 萧宴嗓音低醇,淬了星光的眸子里满是她,“阿锦,我心悦你。” 唐时锦痴痴地。 好像傻了一般。 萧宴捏了捏她柔软的手骨,唐时锦低下头,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搓揉着她的指尖,他的温度从指尖,蔓延到心脏,再上升到她脸上。 唐时锦手指动了动,她顺从本心道,“我情魄未归,但我想,我应是也心悦你的。” 两人相视一笑。 唐时锦只觉得豁然开朗。 心中仿佛拨开了云月。 她,很高兴。 能和萧宴心意相通。 忽然,唐时锦身上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泽,她只觉得神魂充满力量,心境拨云见日,功力也提升了。 修道之人,也会有瓶颈期。 而悟道很重要。 修道犹如逆水行舟,若悟道,则修为升。 反之,则止步不前。 在这之前,她的心境已经许久没有变化了。 虽然师父说,寻常人修道半生,都未必能到她这境界。 但人总是想进步的嘛。 没想到,竟是萧宴助她悟情字一道。 唐时锦眸子里露出明媚的笑意,“王爷是我的贵人呀。” 十九王爷也笑了,“阿锦亦是本王的贵人。” 还是他的心上人。 “嘁,没有情魄,不懂感情,她知道哪门子的心悦?” 此时,身在济民堂的阴天子一摆手,面前的幻镜消失了。 为什么情魄未归,她还是会喜欢上他? “丰公子是有了心悦之人吗?”医馆伙计冒出头来。 听见丰公子说什么心悦。 在人前,大帝自诩姓丰。 即酆都大帝。 “情之一字,皆是苦果,只有愚蠢之人才会沉溺于情情爱爱。”阴天子冷嗤。 伙计看他脸色冷沉,没看吭声。 彼时,唐时锦与萧宴互通心意,十九王爷便顺势牵上了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徐燕追了出来。 “小锦!” 她察觉到十九王爷和唐时锦之间的浓情蜜意,心中祝福,但她追出来,是不死心的还想问问,“我哥,真的没救了吗?” 唐时锦淡淡摇头,低声道,“他的寿数被其生父夺走,救不回来的。” “我哥的生父,真的是陛下么?可是上次,你不是都能去冥府将他带回来吗……”徐燕咬着唇,红着眼睛说。 唐时锦没说话。 徐燕从她的沉默中明白了。 此事,无力回天。 徐家不可能杀进宫去,冒着反叛弑君的罪名,夺回徐稷的寿数。 徐燕想不通,陛下为什么会这么狠心,他不要徐稷,徐家要还不行么? “世间许多事,都是无可奈何的,这便是徐稷的命。”十九王爷沉声说了句。 徐燕失落的垂着头,“王爷教训的是,小锦,对不起为难你了,我先回去了。” 望着徐燕的背影,唐时锦面色冷凝,“王爷可有发现,徐家并无紫气。” 萧宴颔首,“嗯。” 他如今已经能分辨出紫气了。 唐时锦方才在徐家就察觉到了,徐家似乎并无萧宴的运势。 可星象图上,徐家明明在列的。 “一定是哪出了问题,我回去再研究一下七星图。”唐时锦说。 “好。”萧宴牵着她,上了马车,“别着急,本王还能活很长一段时间呢,我们先回王府?” 唐时锦不禁一笑,心中沉重减轻了几分,“是,王爷能活好久呢。” 她会让萧宴长命百岁的。 第278章 只是想陪阿锦看星星 齐家,相府。 “浠儿,去过徐家了?” “去过了。”齐浠一脸嫌弃的说,“徐稷病的快死了,真晦气。” 唐时锦从徐家离开后,齐浠便去了一趟。 齐相道,“病人哪有不晦气的,你今日去,徐家没生出什么怀疑吧?” “没有,父亲放心。”齐浠哼笑一声,冷嗤道,“徐家一家子蠢笨的,哪能怀疑到我们头上,我三言两语,徐燕就对我推心置腹,徐家就算再倒霉,也不会怀疑到咱们身上的。” 齐相点点头,“如此便好。” “不过有件事,女儿觉得该告知父亲一声。” “何事?” 齐浠说,“徐燕不知从哪认识了唐时锦,父亲可有听过此人,就是前不久莫名被灭口的镇南侯府唐家之女,听说是从道观里找回来的,懂些道法,女儿虽未见过,却也觉得,这唐时锦不简单。” 齐相闻言眯起狭长的眼睛,“何以见得这唐时锦不简单?” “父亲你想,都说唐时锦会道法,可唐家被灭门时,却不见她施救,可见她心狠非同一般,若她真如外面说的那样,道法厉害,要救唐家,应该很容易吧。” 齐相一听,觉得有道理,“浠儿说的不错,为父听闻,唐家数子,都未给镇南侯及其唐老太君收尸,而是一把火烧了,连丧事都没办,可见此女凉薄,绝非善类。” 那唐二郎,唐四郎在朝为官,遇到这种灭门惨案,他们兄弟却能按部就班,从不在朝堂上向陛下喊冤,求陛下彻查唐家惨案,唐家可真是养出好一双不孝子啊。 这要是他齐家子嗣,气都要气死了。 “父亲说的正是,女儿担心的,是徐燕攀上唐时锦,会不会叫她看出,我们与徐家的关联。” 齐浠倒不是关心太子死活的真相,她是担心唐时锦会坏事,“如若唐时锦知道,是我们……” 齐相猛的朝她看过来,她扼住了话头,迟疑道,“女儿担心她会告诉徐家。” 齐相皱眉,齐浠的担心不无道理。 他思虑片刻道,“你方才不是说,徐燕同唐时锦交好,你可通过徐燕,去探探情况,也看看这个唐时锦,是不是真的如传言的那般,能令人起死回生。” 齐浠皱眉,“我不想去,徐家晦气死了,说什么唐时锦去冥府救回徐稷,我才不信呢,活人哪能去地府的,这不是骗鬼么,唐时锦纵懂些道法,我看大多也都是装神弄鬼!” “那你怎还跟为父说,怕她看出徐家端倪?” “我……” 齐浠噎了一下,她是不相信唐时锦有那么厉害的。 “此事关系到我齐家未来,浠儿,你得去。” 齐相软了态度,有哄着齐浠的意思。 齐浠撇嘴,“那好吧,为了父亲和齐家,我去就是了,反正那徐燕也是任我拿捏的,要利用她打探唐时锦的消息,不难。” 齐相很满意,“这才是我的乖女儿。” 唐时锦在王府呆到了晚上,星象图嘛,得晚上才能夜观星象。 好在,今晚满天繁星,星象不错,可以一观。 唐时锦站在星空下,仰头观望星象,认真掐算,再看自己画的星象图。 “没错啊。”她琢磨着,“方位没错,出问题的应该是徐家。” 萧宴也在看星星,“依阿锦看,有什么问题?” 唐时锦侧目,看他冷俊的侧颜,忽而道,“王爷,可会观星?” “本王不会。”萧宴笑了笑说,“只是想陪阿锦看星星。” 第279章 王爷要不要蹭个饭? 唐时锦: 难怪别人都说恋爱的酸臭味,她好像闻到了。 二人互通心意之后,好像干什么都是一件很浪漫的事。 唐时锦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今晚的星星确实很美,王爷如果喜欢……” 她忽然话音一顿。 “阿锦怎么不说了?”十九王爷的眼睛也很美。 像天上的星星一样,闪着星光。 唐时锦强迫自己撇开头,“我们以后再看星星吧,现在还是先说正事吧!” 十九王爷轻笑,“阿锦你说,我听着。” 唐时锦深吸一口气,缓了缓脸上的燥热,“徐家既在七星之列,然则紫气又不在徐家,我怀疑,有人借走了徐家的运势。” 萧宴一顿,“借运?” “对,就是借运,否则徐家若有紫气的运势,不可能会像现在这么……倒霉。” 徐稷接连出事,再者今日她去徐家瞧了,徐家很普通,除了那座府宅,里面几乎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就连下人都很少。 空荡荡,破旧旧的。 足以看出,徐家其实很清贫。 实在不像一个为国立过功的将军府。 所以,只有可能是徐家的运势被借走了,导致徐家走下坡路。 而徐家对此毫无察觉。 “但有一点,我想不通。” 唐时锦微微皱眉。 萧宴一点就通,“徐家在七星之列,徐将军却似是不知有紫气一事,否则如何会让他人染指?” “还是王爷懂我。”唐时锦挑眉,笑着说,“如王爷所说,徐将军若知徐家有紫气一事,想必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徐稷死。” 若有紫气傍身,没准儿徐稷能捡回一条命。 萧宴牵上她的手,握在手心,“我如今已寻回大部分紫气,寿命有所延长,剩下的不着急,但阿锦的情魄,需尽早归还,本王要让阿锦长命百岁。” 他掌心的温度传达到了她心窝里,唐时锦眉眼弯弯的抓紧他的手指,轻声说,“我若拿回情魄,说不准不止长命百岁呢,介时王爷该如何?” 十九王爷轻轻摩擦着她的指尖,慢声道,“那本王便拜你为师,随你修道,努力活着。” “噗嗤,王爷来晚了,我已经收了一个徒弟,王爷若要拜师,只能排第二,得管谢恒叫师兄了。” 唐时锦笑吟吟的说。 十九王爷沉默了,似乎是在考虑,要把大弟子谢恒怎么着。 “我就谢恒这一个徒弟,还是第一次收徒呢,王爷你可不许把我徒弟吓跑了!” 唐时锦幽幽瞥他。 十九王爷叹了声,转而道,“待国师归来,便让他解了血印,归还情魄。” 唐时锦点头。 似默契般,与他对视一眼。 国师回来,顺便还能试探一番,他究竟是不是道尊。 “好了,正事说完了,我该……” “阿锦饿了吧,本王让厨房做你爱吃的,留下来用晚饭再走吧?” 唐时锦扬眉,她正要说,“可是阿娘叫我回家吃饭,阿娘会等我的。” 十九王爷抿唇,他要娶阿锦,便得讨好丈母娘。 于是萧宴当机立断道,“本王随你一起回去,也好拜访一下魏老将军,上次还有盘棋没下完呢。” “这么晚了……王爷要找我外祖父下棋?”唐时锦笑着看他。 十九王爷顿住。 深夜叨扰老将军,未免太失礼数。 “本王送你回去。”他退而求其次。 唐时锦噗嗤一笑,笑的眉眼弯弯,“好。” 到了魏家门口,十九王爷目送她进府,唐时锦走了两步,顿步道,“我阿娘的手艺还不错,王爷陪我观星象,晚饭也没吃,若不嫌弃就进来蹭个饭?” 第280章 你不要说话! 十九王爷嘴角上扬,“不嫌弃。” 立马随她进府。 唐时锦抿嘴笑,十九王爷想蹭饭还不好意思说。 但,一进门,唐时锦脸上的笑意立马就凝固了,“你怎么又来了!” 但见唐逆来回踱步。 一瞅见她,便立即迎了上来,“阿姐,你终于回来了!” 唐时锦抬手,“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 “阿姐,出事了!” “我不想听。” “阿姐,这次是真出事了……” “你不要说话!” “……” 唐逆嘴角抽了抽。 唐时锦一脸冷肃,从陈家到徐家,又到王府,刚回来她水都没喝一口。 便宜弟弟又来了。 她又不在大理寺当差! “阿锦累了,有什么事稍后再说。” 十九王爷开口道,“你先一边候着。” 唐逆:…… 十九王爷开口了,他还能说啥? 若不听,王爷是不是会把他赶出去? 唐逆无奈,只能乖乖的等着。 “小锦回来了。”魏氏迎来,“正好阿娘的饭菜熟了,辛苦王爷送小锦回来,可要一道用些便饭,都是些寻常饭菜,王爷莫要嫌弃……” “不嫌弃!”不等魏氏说完,十九王爷便道,“有劳夫人。” 魏氏微愣,其实她也就客气一下。 没想十九王爷真答应下来。 魏氏看了眼小锦,这丫头笑眯眯的,总觉得小锦与王爷之间的气氛不一样了。 “流珠,你去多添一副碗筷。”魏氏说着一顿,又看了眼唐逆,“四郎,你来半天了,可用过晚饭没,要不要一起吃点?” 唐四郎正要开口,忽然瞟见了十九王爷淡漠的目光,他讪讪道,“谢母亲,我吃过饭来的,母亲不用管我,我在这等阿姐就是,你们去吃吧!” 魏氏点点头,琢磨着,也不知道有什么急事,唐逆半个时辰前就来了。 她忍不住又看了眼小锦,她家锦丫头现在是个大忙人啊,饭都有一顿没一顿的回来吃。 “阿娘,不用管他,他一来准没好事,阿娘传话,我就是身在西州,也得赶回来陪阿娘吃饭呀。” 唐时锦挽着魏氏的胳膊笑说道。 “你啊。”魏氏拍了拍她的手背,又是欣慰又是感叹的说,“阿娘希望你能做自己高兴的事,开绣坊,开卦店这些,你喜欢便都好,但阿娘又不希望你太忙碌,忙碌就会劳累,你瞧令仪,已经三天没回过家了。” 人都住到绣坊去了。 哎,令仪和小锦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有目标,魏氏本该欣慰的。 但她又心疼两个女儿如此劳累。 上回见令仪,感觉她都瘦了一圈。 可令仪自己却乐在其中。 “阿娘这是想大姐了呀,我明日便去绣坊传话,让大姐回来陪陪阿娘,时间嘛,挤挤总会有的。” 唐时锦哄着魏氏道。 母女俩顾着说话,忽略了后面的十九王爷。 魏氏转头道,“让王爷见笑了,王爷这边请。” 十九王爷颔首,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不会,夫人很疼爱阿锦,令人羡慕。” 魏氏微顿。 十九王爷的生母过世的早,想来他也很思念自己的亲娘吧? 这么想着,魏氏看他更为慈爱了些,“王爷若有什么喜欢吃的菜肴,可以告诉我,下次王爷来,我做给王爷尝尝。” “谢谢夫人。” 魏氏岂会瞧不出来,十九王爷满眼都是小锦。 唐逆嘴角抽抽,以他多年查案的敏锐,他觉得,十九王爷是在‘装!’ 那头,三人同坐一桌,气氛温馨,好似一家。 这头,唐逆默默呆在角落里等着。 流珠前来说,“四公子,夫人小姐她们恐怕还要些时候,要不要奴婢给你换盏热茶来?” 唐逆:…… “你这丫头总算看到我了。” 流珠笑笑,“奴婢这就去。” 饭桌上,魏氏给小锦添菜,“多吃点,阿娘瞧你也瘦了。” 她瘦了吗? “没有啊。”唐时锦埋头扒饭说,“大概在所有娘亲眼里,总觉得自己孩子瘦吧?” 她最近觉得,她腰上还粗了一圈呢。 不过,唐时锦也没少吃。 一碗饭,很快见底。 唐时锦又添了一碗。 她还在长身体,不能少吃。 魏氏又添了一筷子菜,想给萧宴,但又觉得不合适,她不能因为怜惜十九王爷就僭越了,于是便将筷子转了个弯,往自己碗里收。 “多谢夫人。” 不妨,十九王爷自己把碗伸了过来。 魏氏顿了顿,然后将菜添到了他碗里,带着一脸慈爱的笑,“王爷也多吃些,我瞧王爷也瘦了些。” 唐时锦:…… 她侧目打量一番,十九王爷清风朗月,风光霁月,瞧着禁欲又高贵,实在是所有美好的词用在他身上都合适。 唯独,没有瘦。 果然,阿娘是看孩子的眼光。 半个小时后,唐时锦放下碗,流珠及时上了盏茶,唐时锦漱了漱口。 拍了拍小肚子,吃饱喝足的感觉真好啊。 “阿姐,吃好了吗?” 唐逆上前来。 “你怎么还在这?” “……” 他一直在。 在阿姐眼里,他是透明的么。 “哦,你还没走。”唐时锦说,“又有什么事,直说吧。” “近几日有朝廷官员被害,此番大理寺缉拿真凶有困难,所以我来找阿姐帮忙!” 唐逆直说道。 唐时锦听了,表情淡淡,“朝廷官员被害,关我什么事?” “……”唐逆一噎,“寻常人抓不住凶手,凶手不是人。” “哦,关我什么事?” 你们抓不抓得到凶手,凶手是不是人,与我何干? 死的是朝廷命官,朝廷不会查吗? 狗皇帝只顾着自己活命,旁的都不管么? 这皇帝,不要也罢。 “阿姐,京城有阴魂作乱,只能拜托阿姐了。”唐逆非常诚恳,非常谦虚的说。 唐时锦咂咂嘴,“先说说大理寺给多少赏金吧?” 唐逆:“没有赏金。” “……” 白干啊? “天色不早了,流珠,送客!” 唐时锦立马下逐客令。 唐逆:…… 想找她白干活,四个字送给他,慢走不送! 唐逆嘴角抽抽,“虽没有赏金,上头说可以从大理寺公费里出酬劳!” 有酬金啊。 早说啊。 唐时锦笑笑,“多少酬金?” 唐逆竖起一根手指头。 “一千两?” 唐逆摇头,“一百两。” “唐四郎,请吧,流珠,送客!” 第281章 它投不了胎 唐逆苦着脸,“阿姐,大理寺实在不像你想的那么有钱,弟弟我看着威风,实则月俸不抵阿姐一顿饭钱,这一百两都是大家伙凑的。” 唐时锦无语。 难道电视剧里都是骗人的? 锦衣卫那种地方,不是号称有命进,没命出吗? 该是很好捞油水,灰色收入多啊? 唐逆叹气,锦衣卫看着风光,其实大家兜里未必掏的出两个铜板。 “小唐大人清廉,锦衣卫如今并无受贿徇私的风气。” 十九王爷语气淡淡,难得为唐逆说了句话。 “王爷谬赞了。”小唐大人很谦虚。 “锦衣卫以冤假错案着称,在朝中被称为臭虫,爪牙,手段毒辣,风评极差,自小唐大人上位后,昭狱平了不少冤案,锦衣卫如今有点人样,还算对得住那身飞鱼服。” 十九王爷低声道。 唐时锦点头,“如此说来,小唐大人值得表扬。” “阿姐和王爷就莫要抬举我了,在其位,谋其职,不过是分内之事罢了,阿姐若真想表扬弟弟,就帮弟弟抓鬼吧!” “唉!表彰你是朝廷的事,帮你抓鬼却不是我的分内之事。” 唐时锦摆手。 唐四郎唉声叹气,“王爷刚还说我清廉呢。” 唐时锦淡淡。 反正一百两,她不想接单。 “阿姐可知,害人的鬼是何人?” 唐时锦起身,要去消消食,唐逆跟着道,“是太子!” 唐时锦顿步。 眸色平淡。 唐逆说,“我亲眼见了,太子想杀我,是阿姐的护身符救了我。” 前夜,是吏部侍郎。 昨夜,户部侍郎又被杀了。 唐逆在捉拿凶手时,发现凶手根本就不是人。 他险些,命丧太子的鬼爪之下。 是唐时锦的护身符,替他挡了一劫。 阴魂在符箓的影响下现了真身。 唐逆看到的,便是太子阴恻恻的鬼脸。 “死的都是同太子政见不合的人。” 萧宴道。 “王爷说的不错,太子殿下这是在趁机铲除异己!” 唐逆目光沉沉。 “唐四郎,别急,很快就轮到你们了。” 这话,是太子阴魂被护身符震退时说的。 “我只怕太子想杀的不单单是我,还有二哥,大姐,甚至是母亲和……” 唐逆皱着眉头,满脸忧虑。 “和我。”唐时锦替他说完,“你想说,太子最想杀的,是我。” 唐逆抿唇,“阿姐不是说过,鬼杀了人,就会变成厉鬼,太子死了却没去投胎,留在京城作乱,想必是不甘心就此身死,若放任它作祟,恐怕死的人会更多!” “它投不了胎。”唐时锦眯起眸子,冷嗤道,“太子生前作恶太多,有此下场不过是他的报应罢了,但它死后却继续作恶,你说的都不错,一来,太子对我自是恨得牙痒痒,想杀我再正常不过,二来,它确实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太子杀人,绝不止泄愤那么简单。 恐怕,是想学复生之禁术。 唐时锦没忘记,无为被皇后叫了去,太子阴魂能这么肆无忌惮的留在阳间,想必是得了宫里的庇护,才能避开鬼差拘魂。 而无为,是玄阳子的徒弟。 他必然知道玄阳子夺舍禁术。 由此看来,太子没准儿是想走玄阳子的老路。 这是想,步玄阳子后尘啊? “阿姐,你修道不就是为了捉鬼除邪吗?你知道太子成了厉鬼,哪能留着它祸害世间呀。” “你说的有道理。”唐时锦点头,“但是一百两不干。” 唐逆:…… “阿娘,你也听见了,最近外面有厉鬼作祟,阿娘最好不要出门,有什么事我替阿娘去办就是。” 唐时锦琢磨道,“回头还要提醒大姐二哥和舅舅他们,戴好护身符,我再画点攻击类型的符箓给他们带在身上,以防万一。” 唐逆:阿姐看看我… 他想请阿姐捉鬼,怎么就这么难… “唐家还有些家底,全给阿姐可好,阿姐能答应帮我抓鬼了吗。” 唐逆叹了口气。 “有诚意,这单生意,我接了。” 唐逆:…… 阿姐真爽快。 只要钱到位,阿姐便诚意满满! 唐四郎无奈一笑,“阿姐既答应了,明日我便来接阿姐去大理寺商议如何抓鬼。” 说着,他非常有礼貌的抬手作揖,“母亲,时候不早了,今晚还需我巡夜,便不多留了,母亲照顾好自己,这几日不要出门。” 他还不忘叮嘱魏氏一句。 魏氏点点头,“我知道了,你等等。” 唐四郎顿住。 魏氏转头去拿了双新靴子出来,“这是我闲来无事时做的,给你的,外头既有厉鬼作乱,你切记也要顾好自己的安危,打不过莫逞强。” 看着魏氏拿来的靴子,唐逆心中感动,“多谢母亲。” 那新靴上的一针一线,可以看出是魏氏亲手缝的。 这不是魏氏第一次给他做新靴了。 以前,魏氏还会给他做新衣。 锦衣卫在外四处奔波,没有双好穿的靴子怎么行。 捉鬼抓人这种事魏氏帮不上忙,能让孩子们穿的舒服点也是好的。 … 次日清晨,天未明。 宫人步伐匆匆,推开了勤政殿的大门。 “陛下,不好了,外头……” “嚷嚷什么,陛下刚起身,还有没有点规矩!” 彼时,皇帝刚起,正张着手臂,宫人伺候他更衣。 龙袍加身,不怒自威。 小太监被训斥的跪了下去,皇帝披好龙袍,坐在床边,任由宫人伺候他穿靴,这才抬眼看了眼小太监,“发生了何事?” 小太监低着头,“回陛下,徐将军跪在殿外,他…他……” 听到徐将军,皇帝表情变了一下,宫人替他穿好龙靴,他面色沉沉,一时没有言语。 资历高的老太监轻声道,“这还没到上朝的时辰,徐将军怎来的这样早……” “徐将军他……” 小太监苦着脸,支支吾吾的。 “陛下面前好好说话,吞吞吐吐的做什么!”老太监训诫道。 “罢了,让他进来吧。”皇帝摆手。 小太监立马去传话,随即,徐将军进门。 瞧着徐将军的装扮,皇帝和老太监都楞了一下,他们知道为何那小太监会吞吐了。 只见徐将军戴着孝进宫来! 第282章 陛下,您就不痛心吗? 他跪在皇帝面前,“臣见过陛下。” 皇帝脸色微沉,老太监则道,“徐将军这是做什么!你这……您这样进宫,岂非冲撞到陛下!” 这可是大罪! 陛下身子刚养好些! 穿的如此晦气进宫来,冲撞了陛下可怎么好? 徐将军则像是一夜之间老了十岁,他面容憔悴,却依旧刚毅,一双坚毅的眼睛略带浑浊,就那么直直的盯着皇帝。 皇帝皱着眉头,略显不耐,眼底略过一抹心虚,他道,“徐卿怎么穿成这样来上朝,有失宫中礼数,回去换身衣裳再来吧。” “臣失了宫中礼数,请陛下降罪,但臣昨夜丧子,也请陛下体恤臣丧子之痛!” 皇帝闻言愣住了,手指暗中攥成了拳头。 “丧子…”老太监亦惊了一下,他察觉到陛下的脸色不太对,徐将军丧子,却进宫来找陛下,其中必有他不能听的内情! 于是老太监默默退后,开始装聋作哑起来。 皇帝沉默片刻,道,“徐卿节哀。” 然则,徐将军却悲痛道,“陛下可心疼?” 皇帝沉着脸,不语。 “陛下可知徐稷是谁?” 徐将军语气悲切,却掷地有声! 老太监听的心惊,徐将军这是在质问陛下么? 皇帝冷着脸,“退下!” “是。”老太监赶忙将殿内里里外外的人都遣走。 只剩下皇帝和徐将军两人。 “徐卿是在责问朕?”皇帝语气威严。 然则徐将军并不畏惧,“臣只想知道,陛下可知徐稷身份?” “他不就是你儿子么。” “若稷儿是臣的儿子,又怎会被人无端索命。” “放肆!将军究竟想说什么,就不必在朕面前拐弯抹角了,直说了吧。” 皇帝冷着脸。 “臣想问,陛下可知徐稷身份,那孩子,是因陛下而死,陛下您就不痛心吗?” 皇帝似乎气笑了,“徐爱卿,朕知晓徐稷身份又如何,不知晓又如何,徐爱卿是想说,徐稷是朕的皇子,却因朕而死,朕倒要问问徐卿,朕的皇子,为何要养在你徐家?徐家安的什么心?” 徐将军一愣,反被问住了,“陛下……” “不必同朕解释,朕不追究你徐家窝藏皇子之罪,便是全了你养育皇子之恩,你可明白?” 意思是,不该他说的,问的,就闭嘴。 徐稷已死,若因此担上个蔑视君上,犯上的罪名,不值当。 徐家养大皇子,有功。 但欺君罔上,将皇子藏在徐家,则是有罪! 如今便算徐家功过相抵,他不追究徐家之罪,徐将军最好也识趣些。 莫要再纠缠。 回去好好将徐稷安葬了。 他还额外赏了徐家一座新府邸,足以还清徐家教养过徐稷的恩情。 徐家,可莫要不识好歹。 皇帝眸色沉沉的盯着徐将军。 徐将军读懂了皇帝之意,他垂首,伏在地上,重复了那个问题,“陛下,您就不痛心吗?” “朕念你痛失爱子,不追究你在朕面前失礼,徐将军,回去吧,回去好好安葬徐稷,朕体谅你丧子之痛,许你休沐一月,一月后,徐家便举家搬去新府邸吧,也免得徐卿在旧宅里睹物思子,这一月,你就在家歇歇吧。” 皇帝摆手赶人。 他对徐家,已是仁至义尽。 徐稷,亦死得其所。 皇帝凉薄至此,徐将军只觉得心寒,他心知多说无益,垂泪道,“臣…告退。” 徐将军落寞的离开,皇帝闭了闭眼,重重的叹了口气。 徐稷…… 原以为那孩子是像他姑姑。 没想到,他就是徐妃的儿子。 是他的皇子啊…… 皇帝如何能不痛心,可即便痛心,他也能忍! 祁王稚嫩,他若就这么认命,撒手而去,朝堂便会由萧宴把持! 他只要一想到萧宴在朝堂上只手遮天,他便咽不下这口气! 所以,他还不能闭眼。 “来人。”皇帝开口,老太监上前来,他沉声道,“找个好地方,为那孩子设一座陵寝,助徐家好好安葬那孩子。” 老太监心领神会,“是。” … “娘娘,你没事吧?” 殿外,徐妃仿佛被人抽干了力气。 徐慧扶着她,“娘娘,您还要进去面见陛下吗?” 徐将军刚走,并且对娘娘很冷漠。 他问娘娘,“这便是娘娘想要的吗?” 隐忍了二十年,最后却因贪权而断送了自己的儿子。 值得吗? 徐妃心如刀割,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下来,徐将军问完就走,他对徐妃很失望。 徐将军虽是粗人,但他如何不知徐妃的心思。 太子死了,她便觉得是大好的时机,想恢复徐稷的皇子身份,让稷儿再与祁王相争。 可帝心难测,陛下的心思又岂是那么好拿捏的。 “竟是本宫……害死了我的儿子…” 徐妃泪流满面。 张着嘴巴,却哭不出声音来。 “娘娘……” “本宫错了吗?” 徐妃死死抓着徐慧的手,用尽全力隐忍着,“是本宫错了吗?” “娘娘……您节哀。” 娘娘骤闻噩耗,急忙赶来,不想就听到了陛下与徐将军的对话。 “节哀?” 她唯一的儿子死了,她怎么节哀? 她在宫里伏小做低,忍气吞声,甚至忍痛将刚出生的儿子偷偷送出宫抚养,母子分离,隐忍二十年,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儿子能够平安,顺遂,以图来日吗! 结果呢? 她得到了什么? 稷儿死了。 她甚至,都没机会听到稷儿喊她一声娘。 “呕…” 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悲痛,徐妃竟是呕出一口血来。 “娘娘,您别吓奴婢…您怎么了?” 徐慧大惊。 皇帝听到了门外的动静,他沉声道,“谁在外面?发生了何事?” 老太监匆匆来回禀,“回陛下,是徐妃娘娘……娘娘不好了,徐妃娘娘吐血了呀!” 皇帝皱眉,“吐血找太医,送徐妃回宫去!” “是…”老太监又出去传话。 但徐妃,不肯走,“我要见陛下!” 她擦去嘴角的血迹,吞下嘴里的血腥,直直的盯着老太监。 “娘娘,陛下没说要见您,您还是回宫去吧,老奴这便让人去给娘娘传太医。” “本宫要见陛下!” 徐妃语气尖锐,说什么都不肯走。 是她,将徐稷是皇子的身份告知陛下的。 是她亲口说出了当年送皇子出宫抚养的真相。 她向陛下请过罪的。 可陛下没有罚她。 他没有怪罪。 她以为,陛下是接纳了徐稷,很快就会为徐稷正名,将稷儿接回宫,认祖归宗。 第283章 你是在质疑朕? 老太监无奈,只得又掉头回去,“陛下,徐妃娘娘在殿外跪下了,说要求见陛下。” 徐妃跪在门外,他也没辙。 皇帝脸色极为烦闷,“让她进来!” “是。” 不多时,徐妃跨进了朱红色的殿门,在徐慧的搀扶下,她腿软的跪到了皇帝面前。 “陛下,稷儿死了……” 话一出口,她便痛哭起来,“我们的儿子死了…” “朕知道。”皇帝蹙眉。 “陛下知道稷儿是怎么死的吗?前两日明明还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染上怪病!臣妾已经忍痛,将他送出宫抚养,为什么……还是保不住他。” 皇帝上前,将痛哭流涕的徐妃拉起来,“朕知你心痛,朕亦心痛,可那孩子突然暴毙,朕亦无力回天。” “是这样吗?”徐妃红着眼睛看他。 “你是在质疑朕?” 皇帝目光薄凉。 “臣妾不敢…”徐妃忍痛道,“可陛下子嗣单薄,先是失了太子,现在稷儿也没了……陛下可否将稷儿认回来,臣妾不想让稷儿孤零零的埋在外面荒山野岭的地方…” “朕已经让人去传了口谕,给那孩子择处好地方,设陵寝,不会让他孤单的。” 徐妃闻言,心里有了些慰贴,“那认祖归宗的事……” “徐稷已经死了,人人皆知他是徐家子,若朕突然将他认回来,岂非给人话柄,叫人知晓徐稷身世,徐家便会落得一个私藏皇子,欺君罔上的罪名。” 这话听着,是为徐家着想,可徐妃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威胁,“更有甚者,恐怕会觉得徐家偷偷养着皇子,是图谋不轨,介时徐家会是什么处境,爱妃想过吗?你想看到徐家变成这样吗?” 徐妃眼神微变,她嘴唇抖了抖,竟一时无言。 恐怕徐妃做梦也没想到,她儿子是被眼前她当做夫君,当做天子的男人夺去了阳寿致死。 不得不说皇帝的话,让徐妃生出了一丝慌乱来,“臣妾兄长早早入宫,不知同陛下说了什么?” “徐卿丧子悲痛,来找朕告假。” “只是告假?” “不然徐妃你以为徐卿来做什么?朕已经允了他告假一月。” 皇帝语气有些阴沉,“朕这勤政殿的人来人往,倒是传的快,徐卿前脚刚走,爱妃后脚就来了,徐妃,你消息很灵通啊。” 这话,带着威严和警醒。 后妃的手,都伸到他这里来了。 他身边的人,看来被收买了不少啊? 对上皇帝阴霾的目光,徐妃小心翼翼的避开,眼底藏着心虚,“陛下明鉴,臣妾并不知兄长来了勤政殿,是徐家新丧,有人来给臣妾报信,臣妾这才听闻噩耗,稷儿没了,臣妾心里痛极了,那可是咱们的儿子啊!” “臣妾是刚到勤政殿,才在外面遇到兄长的,并非像陛下说的,臣妾消息灵通。” 她表明,她没有在陛下面前安插眼线。 即便有,也不能承认。 “爱妃不必惊慌,朕没有怪你的意思。”皇帝叹了声,“朕还有很多政事要批阅,你先退下吧。” 说着,皇帝转身就要不理她。 陛下就这样不痛不痒的打发了她吗? 徐妃一咬牙,‘扑通’一下,猛的跪下去。 皇帝转身,她重重的磕头道,“陛下,臣妾有个不情之请,还请陛下应允!” 皇帝耐心即将告罄,“你说。” “臣妾想出宫,去送稷儿最后一程,求陛下恩准!” 皇帝闻言沉默了。 徐妃哭着说,“陛下,就让臣妾再去看一眼稷儿吧,臣妾求您了…” 许是夺了徐稷的寿命,皇帝多少有些不忍心,于是便应了。 “朕准了。”他道。 “谢陛下!” 一个时辰后,徐妃出现在魏家门口。 “娘娘,我们不是要回徐家么?娘娘为何来魏家?” 徐慧不解。 徐妃则看着魏家大门说,“回徐家见不到稷儿。” 徐慧似懂非懂。 “去敲门吧。”徐妃道。 “是。” 徐慧敲响了魏家大门。 … “这不是祁王府吗?殿下为何让贫道来这里?” 无为顺着阴魂的指引,来到了祁王府外。 “祁王府曾有国师设下的防御符阵,法阵虽已过多年,但仍有余威,本太子进不去,由你带本太子进去正适合。” 阴魂说。 无为几乎是秒懂了阴魂的用意,“殿下你不会是想……” 阴魂似笑非笑的睨着他,露出了阴冷的笑容。 无为心领神会之后大惊道,“太子不可啊!那……那可是祁王殿下啊!” 阴魂秒变脸,露出鬼相,“本太子做事,由得你过问?” “贫道不敢……”无为苦着脸,“可那是祁王啊……” “闭嘴!” 它不知道那是祁王吗? 用得着这臭道士多嘴? 它便是要抽了萧祁的生魂,夺了他的肉身! 无为正是意识到太子阴魂想做什么,这才大惊失色,“殿下,祁王府的符阵,贫道怕是无力破除,恐帮不了殿下……” “本太子没指望你能破了国师留下的法阵,你只要带本太子进去见到祁王即可。” 无为皱成了苦瓜脸,“可是……” “再可是本太子先吞了你!” 第284章 不把王八放进来,怎么瓮中捉鳖啊 太子居然,想夺舍祁王的肉身! 无为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段时日,太子不断吸噬生魂,鬼气已经高出了厉鬼的级别。 “速速带本太子去见祁王!”阴魂催促道。 它目光兴奋的盯着祁王府那两扇厚重的大门。 如今它鬼力大涨,自诩修为不凡,正是到了夺舍的好时候。 阴魂挑来挑去,思来想去,放眼京城的世家子弟,只有祁王才配得上它夺舍。 一来与它是手足兄弟,骨肉血亲,听无为说,夺舍起来,它的魂魄与之肉身能契合的更好。 二来,虽说它总是瞧不起祁王,但不得不承认,祁王那副温吞吞,惯会装伪君子的模样,实在是……让它恨得牙痒痒,恨得想撕开他伪善的皮囊! 无为被阴魂吼的发抖,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去叫门。 想他跟着师父修道,本以为能万事顺遂,靠道术为自己谋些福祉,结果可倒好。 道术没学精,师父就没了。 现在还要被一只鬼威胁。 他怎么这么惨啊。 “磨磨蹭蹭干什么!没吃饭啊,大点声敲!” 阴冷的鬼气在背后踹了无为一脚。 无为心惊胆跳,加重力气拍门,“开门啊!有没有人啊!贫道有事拜访!” 片刻后,门开了。 石夜走了出来,“你是何人?为何敲门?” 无为弱弱的回头看了眼,阴魂鬼眼一瞪,示意他赶紧去找祁王! 无为嘴角抽抽,挤出一个僵硬的笑脸,笑的比哭的还难看就是了。 “这位小哥,贫道乃白元观主,道号无为,方才路过此地,见祁王府上阴气罩顶,恐有灾祸啊……” 石夜上下打量他一眼,身穿道袍,手拿拂尘,瞧着倒像个道士。 他皱眉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贫道识字。”无为说。 门头上,挂着‘祁王府’的金匾呢。 “知道还敢在此胡言乱语,道长莫不是想去尝尝京兆府大牢的滋味?” 这话,不怀好意啊! 无为惊了惊,他盯着石夜的面相看了看,又抬手掐了两遍手指头,道,“你姓氏石,因是夜里所生,故而你的名字,当与星夜有关,不知贫道说的可对?” 石夜顿了顿,这道士还会算命? 无为见他不说话,底气十足道,“贫道还算出,你自幼父母双亡,乃是孤儿,对是不对?” 石夜一脸冷淡的双手抱胸,眼底透着丝丝玩弄和嘲讽。 不过他寻常肉眼,却看不到无为身边的阴魂。 阴魂瞥了眼无为,“没想到你还有些本事。” 无为挑眉,那当然。 他表情更为自信,得意。 “你算错了。” 却不想,石夜嘲讽说,“我姓石,名中带夜,是因为殿下在石头上遇到的我,当时不过是夜间罢了,所以殿下为我赐名石夜。” 无为:…… 阴魂:…… 它阴森森的瞅了眼无为,无为冷汗都下来了。 “我也不是自幼父母双亡,殿下会在石头上捡到我,是因为我杀了人,无处可去只能睡在石头上,道长算的不太准啊。” 石夜冷冷一笑。 他抱着剑,无为有一瞬间感觉到了此人身上的戾气与杀气。 “废物!” 阴魂呵斥一声,这点小事都算不准,白元观还敢自诩国师弟子! 难怪国师不愿意接手白元观,这么一群废物,谁带得动。 若是叫石夜起疑,它还怎么进府去夺肉身? 无为嘴角一抖,“想是贫道看走眼了,不过贫道确无虚言,贫道真是白元观主,千真万确呀!” “是又如何,我家殿下并不信奉你说的那个道观,道长来王府打秋风,来错地方了。” 石夜面无表情。 无为:…… 他不是打秋风的! 阴魂再一次暗骂无为废物!还是得它出马。 然后,阴魂在无为耳边嘀咕了几句。 无为眼神闪了闪,又故作高深道,“祁王殿下此前中蛊,双腿落下残疾,你们就不想知道祁王殿下是被谁所害,蛊毒又是从何来吗?” 夭寿啊! 祁王腿残,原来也是太子所为! 石夜眼神冷凉,冷冷一笑,“无为观主是吧。” “差不多行了,不把王八放进来,怎么瓮中捉鳖啊。” 有一道声音,出现在石夜脑子里。 第285章 你想要我? 石夜忍着拔刀的冲动,侧身道,“道长若真知道祁王殿下中蛊毒是何人所为,就请进吧!” 无为暗暗松了口气,总算完成了阴魂交代的任务。 阴魂化作一缕黑烟,藏进了他的拂尘里。 然后,被无为带进了祁王府。 王府大门砰的一声关上。 无为猛的转头,紧张的吞了吞口水,他居然被关门声吓到了。 不知为何,总觉得这道门隔绝的是生与死的距离! “道长,殿下就在前面,跟我来吧。”石夜见无为一惊一乍的。 这点胆子,也敢来祁王府。 活腻了吧? 石夜意味深长的盯着他,无为被他盯的有些心虚,“石小哥请。” “叫我石夜。” 套什么近乎呢。 “是。”无为讪讪赔笑,“石侍卫请。” 石夜冷嗤,然后领着他去见祁王。 “殿下,方才他是不是瞧见你了?”无为在后头,小声的跟阴魂说。 太子阴魂白了他一眼,“废物,胆小如鼠。” 石夜怎么可能看得见它? 白元观当真是没落了啊。 观中弟子,一代不如一代。 “贫道自是不敌太子你英勇。” 你英勇怎么不自己来闯祁王府。 要拉他做垫背! 你厉害怎么就死了,而他胆小如鼠却还活着! “你是不是在骂本太子?”阴魂冷冷的瞅着他。 “贫道岂敢!太子多心了!” 石夜转回头,见落后一大截的无为,“你磨磨蹭蹭,嘀嘀咕咕的说些什么呢,想见殿下就快点!” “是,这就来了。”无为偷偷瞄了眼阴魂,加快脚步。 今日天热,祁王在屋里放置了冰块消暑。 侍女轻轻摇着大蒲扇,带着凉爽的风轻轻扇着,祁王就坐在案前认真看折子。 时不时的批注几笔。 “殿下,有位自称白元观主的道长要求见殿下。”石夜进门,放轻了声音道。 祁王忙里抽空,抬头看了眼,“本王与白元观并无往来,白元观主不是死了么?” “大概是新上任的?”石夜说。 祁王微微蹙眉,“人在何处?” “就在门外。” “让他进来。” “是。”石夜转头去叫人。 不多时,无为进门,他一进来,屋子里就充斥着一股阴寒之气。 祁王微微侧目,看了眼侍女扇风的冰块,怎的一下子寒气加重了? “贫道无为,见过祁王殿下。”无为掐着道家人的手势见礼。 祁王眸光清幽,凝视着他,“你要见本王,所为何事?” “贫道……” 无为低着头,又偷偷看阴魂。 他能找个什么借口回答祁王啊? 他能说,他是被一只阴魂胁迫来的吗? 估计说了,太子分分钟就要嘎了他! 可,太子喜怒无常,不说,迟早也得噶了他啊! 无为心思千回百转,若他此时弃暗投明,说是太子化鬼,逼迫于他,没准儿祁王还能饶他一命…… “你想反水?” 阴森的声音响在耳边。 无为心底一颤。 阴魂正阴恻恻的盯着他。 仿佛随时要吞了他。 “贫道不敢……”无为心虚的低着头,冷汗都下来了。 祁王瞧他好像很害怕,“你很热么,我这屋里让你热的出汗了?” 不,他很冷! 被阴魂吓的通体发寒。 但他不敢说。 无为首鼠两端,“殿下此处凉爽,一点都不热!贫道……贫道就是体虚,既受不得热,也受不得凉!” 祁王淡淡的睨他一眼,“还挺娇贵。” “……” 无为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没敢吭声。 天知道,他要在一只恶鬼身边保命有多难啊! 他怕的要死,他还不能说! “你要见本王,是有何事,怎的迟迟不言?”祁王淡漠的看他。 无为突然感觉到,一股阴风从身边掠过,他大惊! 太子动手了! 阴魂瞬间缠上祁王的脖颈,他呼吸一沉,背后传来阴寒的感觉。 仿佛有比冰块更冷的东西趴在他背上。 祁王眼神颤了颤,打翻了手旁的茶盏,茶水溅到了墨汁里,“怎么回事……” “殿下?没事吧?”石夜察觉到祁王不对劲。 祁王想说话,但喉咙上的禁锢更重了。 阴魂锁喉! 无为瞪大了眼珠子,心虚的后退两步,怎么办,祁王会不会被阴魂弄死啊? 不对,阴魂来此,就是奔着弄死祁王来的! 他会不会担上谋杀祁王的罪名啊? 要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他助阴魂,将石夜一起杀了? 如此就不会有人知道他参与谋杀祁王了吧? “你想干什么?” 只是,不等他将计划实施,石夜的剑已经对准了他。 此人,对他有杀心。 石夜作为王府护卫,对杀气何其敏锐。 “我……我没想做什么,石小哥,你还是先救祁王吧!”无为心虚的赔笑,转移石夜的目标。 石夜转头,便见祁王面色发白,犹如被人扼住咽喉。 “三弟,许久不见,想皇兄了吗?” 耳后传来阴森的语调。 祁王听出鬼的声音,“太子?” “三弟还记得本太子呢?不过本太子的丧礼,三弟都没去送一送,真是叫为兄伤心啊。” “太子如此嫉恨臣弟,臣弟去了,太子不是要死不瞑目吗。” “萧祁,你不怕死吗!” “臣弟怕死。” 那你还敢阴阳怪气? 本太子一个正儿八经的鬼,都没你会阴阳人。 果真是伪君子! 它一眼就看到了桌案上的折子,冷笑道,“三弟果然取代了为兄,都已经开始帮父皇批阅奏折,处理国事了啊!” 祁王监国。 他配吗! 阴魂鬼眼中满是愤恨。 它心中充满对祁王的嫉妒! “太子何时帮父皇批阅过奏折,处理过国事了?”不想,祁王低声道,“谈不上是我取代了你。” 作为太子,你本就没有过贡献。 祁王轻然憋闷的语气,在阴魂听来,便是在嘲讽它! 它顿时就怒了,鬼相毕露,从祁王耳旁探出鬼脸来,“三弟运气真好,这双腿都废了,还能站起来呢,难怪父皇宠着你!” 他腿痊愈,与父皇无关。 “我若运气好,太子如何能进我的身,想来我的运气还不够好。”祁王道。 阴魂鬼眼一转,嘴角裂开,裂到了耳后根,寻常人见了,铁定吓晕过去。 但祁王,还算镇定。 “太子利用这位道长,找上本王,是想从本王这里得到什么?” 他非常明智的猜中了阴魂的心理。 阴魂冷冷一笑,“三弟果然聪明,为兄想要你这具肉身,你给不给?” “你想要我?” 阴魂皱眉。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 第286章 自作孽,不可活 “不错,我想要你。”它目光阴冷的盯着祁王,这具肉身,皮囊上等。 很快就是它的了。 “噗哈哈。” 不想,祁王却笑了起来。 咽喉被掐着,他笑的很吃力,身子一颤一颤的,嗓音也格外醇。 “你笑什么?”阴魂冷着鬼脸。 “我笑太子曾费尽心思,废了我这双腿,我以为太子是极厌恶我的,怎么现在又不嫌弃我了?” 祁王呵笑着,“太子想要我这具肉身,是想让自己复生么?看来太子这孤魂野鬼也不好当啊。” “萧祁!你找死!” 阴魂被嘲讽的恼羞成怒。 “本太子确实厌恶你这虚伪的模样,但谁让你是本太子的亲兄弟呢,只有你,最适合让本太子复生!” 说着, 它大嘴一张,就想吞噬祁王的生魂。 然则,它吸不出魂魄来。 “怎么回事?萧祁怎会没有灵魂。” 它看着祁王,对它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阴魂似乎猛的意识到自己上当了,它甩开祁王,转头就要逃。 可四周,不知何时竖起了一张符网。 阴魂撞到符网上,被金光震了回来。 它凶狠的吼道,“萧祁,你敢算计我!” 下一秒,符网外出现三个人。 “一只恶鬼跑来我府上作祟,如何有脸说我算计你?” 祁王声音嘲讽。 萧祁在外面,那它缠上的是谁? 阴魂猛的偏头,被它扔在身后的‘祁王’赫然变成了一张黄纸。 纸人躺平摆烂,“主人,任务完成啦!” 同祁王在一起的,还有唐时锦和萧宴。 唐时锦勾勾手,纸人便挤出符网,飞回她手心,她笑了笑说,“做得好。” 随后,她将纸人收回布袋里,抬眸看着符网里的阴魂,“纸人没有魂魄,你当然抽不出生魂来。” “唐时锦!”阴魂咬牙切齿。 “是我。” 唐时锦微微一笑,“生前你不归我管,你犯事,我管不着你,但现在嘛……你成了鬼,还是恶鬼,吞噬生魂,残害人命,我便容不得你。” 阴魂往后退了退,对唐时锦本能感到害怕,但它是太子,胆不硬,嘴得硬。 “你凭什么容不下本太子!是人你管不了本太子,做鬼,你也没资格插手本太子之事!” 唐时锦冷呵,“就凭我跟阴天子关系好,便是捏死你,冥府也不会有人过问,你这个阴损缺德的玩意儿,我早就想打你了。” 阴魂嘴角抽了抽,“没想到本太子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你,唐时锦,你帮着十九皇叔和祁王,处处跟我作对!今日本太子就要连你的魂魄一起吞了!本太子改变心意了,萧祁的肉身,本太子瞧不起,十九皇叔的更好!” “你已经死过一次了,怎么还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觊觎萧宴的肉身,想吞她的魂魄,说它找死都便宜了它。 唐时锦笑了笑,她抬起手,轻轻在掌心吹了口气,“上一个想吞噬我生魂的鬼,连灰都不剩。” 灰飞烟灭,就是它的下场。 ‘咕咚’ 唐时锦听到吞口水的声音。 她微微偏头。 无为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上一个觊觎唐时锦生魂的鬼,不就是他师父吗? “扑通!” 无为毫不犹豫的跪了下去,坚决表明立场道,“唐姑娘,不是我要来的,是它……是太子逼我来的!贫道若不听它的,它就要杀光我白元观所有弟子啊!” 阴魂目光阴狠,“墙头草!本太子就该吞了你!” 无为吓的一抖,“唐姑娘,贫道也不想助纣为虐,只是奈何贫道道法低微,太子和皇后又以我师弟们的性命威胁,贫道不敢不听啊…” 唐时锦眸光清冷的看他诡辩。 嘴角透着一丝玩味。 这小道士修为不咋地,却与鬼为伍,早就沾上了鬼气,他那点修为,可扛不住他这么造。 “贫道请求唐姑娘替天行道,除了这恶鬼吧!” 无为声音特别大。 说的铿锵有力。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有这么正气。 “臭道士!等本太子出去,第一个吞了你!杀光你道观里的那些道士!” 敢反水,反咬它一口,臭道士活腻了! 无为心虚的不行,但他知道,与鬼为伍,必没有好下场。 所以,干脆趁此机会,借唐时锦的手除了太子。 如此,他和师弟们,才有生机。 无为一咬牙,郑重的叩首道,“这些日子以来,已有多人惨死于太子毒手,无奈贫道修为不精,降不住它,还请唐姑娘为这些惨死的人讨回公道,除鬼卫道,本就是修道之人分内之事,唐姑娘……应该不会拒绝吧?” 他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唐时锦的脸色。 “说的真大义。” 唐时锦轻嗤,“难道这吞噬生魂,修习夺舍之术的法子,不是你教它的吗?” 无为脸色一颤。 有些说不出话来。 “你师父玄阳子就是用这样的法子夺舍的,你便如法炮制,让太子走你师父走过的路,说的那么高尚大义,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无为脸色讪讪。 此女,眼光真毒。 难怪师父师伯都不是她的对手。 “你们联起手来算计我!唐时锦,你以为这样,就能诛灭本太子吗!” 阴魂暴怒。 顷刻间鬼气大涨。 它吞噬了那么多生魂,修为早已不一般…… 它徒手,抓住了符网,鬼爪被金光灼烧,它大叫一声,爆发出鬼气,将符网撕碎。 眨眼间,便从网里逃了出来。 它抖着鬼爪,鬼爪被符网灼的冒烟,但它满脸不屑,“唐时锦,你现在知道本太子今非昔比了吧!你这张小小的符网,是困不住本太子的!” 说着,它猛的瞪向无为,鬼眼嗜血,“还有你,临阵反水,本太子最恨叛徒!” 鬼气铺天盖地的冲向无为。 他大声尖叫起来,“唐姑娘救我啊!” 然则,唐时锦并没有救他。 她只是冷眼旁观。 见太子鬼气,吞噬了无为。 最后,只剩下一柄拂尘,掉在地上。 “自作孽,不可活。” 唐时锦语气淡淡。 吞噬了无为,阴魂觉得自己的力量又强大了些,它浑身鬼气腾腾的大笑起来,“唐时锦,都说修道之人一心向善,你为何不救那臭道士?” 第287章 她想见的,是鬼 唐时锦眸色冷凉,“他与你为伍,便注定有此下场。” “不错!与本太子作对的,便有此下场!” 阴魂冷哼,它目光阴森的看着祁王与萧宴,“皇叔的肉身,我要,萧祁的命,我也要!” 好大的口气。 祁王冷冷的看着它,“你既已死,便不再是我北离的太子,一个阴魂,吞魂魄害命,该诛之!” “就凭你?”阴魂轻蔑的瞅他。 “凭我,自是不行。”祁王对自己非常有自知之明,他道,“皇叔和唐姑娘在此,自也由不得你放肆。” 阴魂冷嗤,“往日怎么没发现,你是这么个狗仗人势的东西!” “现在发现也不晚。”祁王说,“唐姑娘,不必留情面,召一道雷劈了它便是。” 唐时锦挑眉。 没瞧出来祁王温文尔雅的外表下,脾气挺粗暴。 阴魂咬牙切齿,鬼气像黑烟一样冒出来,好像谁家房子着了火!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不给唐时锦召唤天雷的机会! 想着,阴魂便催动鬼气,要将唐时锦笼罩其中,再将她吞噬! 它自己,则藏在鬼气里,隐去了身形,只要一击即中,杀了唐时锦…… 但那团黑气临到唐时锦面前时,转了个弯,朝着萧宴奔去了。 “皇叔,把你的肉身献给我吧!”鬼气中,阴魂兴奋的吼叫。 仿佛顷刻间便能夺去萧宴的肉身。 却不想,唐时锦的速度更快,一眨眼,便到了萧宴身前,手一挥,一道金光便将阴魂震退。 “唐时锦!”阴魂恼恨极了。 “跟我玩声东击西,比你奸诈狡猾的鬼我见多了,你这脑子还不如玄阳子,玄阳子好歹修道多年,它尚且都练不成真正的夺舍术,你以为吞噬几个生魂就能炼成了?” 唐时锦冷嗤,“就你这点蹩脚的夺舍术,还想要十九王爷的肉身,你要得起吗!” 她眸色幽冷。 本想将它扔去冥府受审,现在看来,天雷更适合它。 “五雷符!” 唐时锦双手快速结印,祭出一张符箓,顷刻间,天空中乌云密布,紫色的雷电聚集在头顶。 阴魂大惊,“不……” ‘咔嚓——’ 天雷落下,阴魂惨叫。 “我是太子——” 太子又如何,皇帝照样劈。 阴魂被劈成了飞灰,风一吹,没了。 唐时锦摆摆手,“便宜它了。” 一切归于平静之后,萧祁上前道,“多谢唐姑娘,又救我一命。” 一个时辰前,唐时锦和皇叔找上他,说他有性命之危。 她早就知道,太子会来杀他。 于是便让纸人代替了他。 在王府等着阴魂前来。 “不必谢我,我也是拿人钱财,替人除鬼。” 太子一死,最得利的便是祁王。 以太子生前那狭隘的心胸,死后化作恶鬼,肯定不会放过祁王。 唐时锦刚开口,便宜弟弟就带人来了,“阿姐怎么不等我!” 他去寻阿姐,魏氏告诉他,阿姐一早就出门了。 “等你黄花菜都凉了。”唐时锦睨他一眼。 唐逆嘴角一抽,然后才对着另外二人颔首见礼,“见过十九王爷,见过祁王。” “小唐大人不必拘礼。”祁王道,“有劳小唐大人跑一趟,恶鬼已经被唐姑娘诛灭了。” 唐逆诧异。 阿姐动作这么快? “近几日朝廷官员被害的元凶,也是太子,这案子,不好上报啊。” 说恶鬼吃人,本就离谱。 说太子吃人,更是离离原上谱。 “小唐大人如实上报便是,父皇那,自有本王去分说。”萧祁道。 祁王此言,无异于给了唐逆退路。 他道,“卑职明白了。” “事情解决了,王爷,我们回去吧。” 唐时锦眉眼弯弯,望着萧宴,萧宴也眉目含笑,“好。” 唐时锦又拍了拍唐逆的肩膀,“记得把唐家的家底送到绣坊来。” 绣坊医馆日日都要开支。 她不赚钱不行啊。 唐时锦算着,她今日还有笔财运才是。 唐逆无奈,“知道了,答应了阿姐,弟弟不会食言的。” 唐时锦笑笑。 然后同萧宴离开了。 “恭送皇叔。”祁王神情有些失落。 瞧着皇叔和唐时锦的背影,璧影成双,仿若天造地设的一对。 方才见她和皇叔,是互通了心意啊? 心悦一个人的神态和眼神,是一样的,也是藏不住的。 他终究,是晚了一步。 “殿下……” “昨日答应了母妃,今日进宫去看望她,随我进宫吧。”祁王道。 “是。” 石夜知道,殿下是有点喜欢唐时锦的。 可惜,她身旁已经有一个十九王爷了。 … “小锦,阿娘正要派人去寻你呢。” 唐时锦刚回到魏家,魏氏就迎上来说,“有贵客在等你。” 贵客? 唐时锦挑眉,财运送上门来了。 “你便是唐时锦?” 唐时锦听到声音,抬眸看去,厅中站着个面相清丽的女子,莫约四十来岁,但保养得意,瞧着也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 她肩上,披着一件淡粉色的披风。 头上簪着素钗,打扮的很素净。 瞧着眉眼间,带着一股淡淡的哀伤。 “这位就是徐妃娘娘吧?” 徐稷的生母。 其面相,与徐稷和徐将军都有几分相似。 唐时锦一眼瞧出,必是有亲缘的。 魏氏诧异,随后了然,她家小锦会看相。 即便没见过徐妃,能算出她的身份,一点都不奇怪。 徐妃扯了扯嘴角,“你知道本宫?听闻你曾救过稷儿性命,本宫是来谢你的。” “我不知道。”唐时锦说,“但我算到,今日我有财运,徐妃娘娘应该不只是来谢我的吧?” 徐妃被她这话说的愣了一下,“不错,本宫来寻你,的确不单单只是道谢。” 顿了顿,她才道,“本宫有件事,想请你帮忙,只要你能满足本宫这一点心愿,本宫愿奉上五万两作为答谢。” 唐时锦眸光微动,轻轻勾唇,“有什么心愿,徐妃娘娘请说。” “本宫想见稷儿。” 唐时锦挑眉,她自然不会觉得,徐妃想见的,是徐稷的尸身。 徐稷的丧礼,在徐家。 徐妃若想祭拜,当去徐家。 她来找自己,说明她想见的,是鬼。 第288章 便是阴阳两界通吃 “你想见徐稷的阴魂?” 唐时锦语气平静。 “不错。”徐妃承认道,“听闻你曾入冥府,将稷儿的魂魄带回来,唐姑娘,你有此道法,想必定是可以满足本宫的吧?” 她连徐稷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只想再见见他。 徐妃满目期待的望着她,唐时锦默然片刻道,“我可以试试。” 徐妃闻言松了口气,她招招手,徐慧便奉上一个锦盒,“这是五万两银票,先谢过唐姑娘。” 她一个眼神,徐慧便将盒子交到了魏氏手里。 魏氏嘴角抽抽,小锦这也太会赚钱了吧! 其实这五万两银票,是徐妃攒了许久的。 徐妃在后宫,根基并不深。 徐家虽是将门,却在走下坡路,因为皇帝忌惮手握兵权的武将,徐家其实并不富裕。 自然也无力贴补徐妃。 这些银子,是徐妃一点一点攒下来的。 想着来日给徐稷打点铺路用。 如今徐稷已死,这些银子对徐妃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娘娘稍后。”唐时锦转身,出了厅外,找了个大树底下蹲着,然后拿出一张符箓,叠成一个金元宝,指尖燃起一缕冥火,将金元宝烧了。 不多时,身旁多了两个鬼影。 “说吧,召我等何事?”白无常手里捏着个金元宝说。 “有点小事,想请二位帮个小忙。”唐时锦笑着说。 黑无常:“我怎么不太信呢?” “真是小忙!”唐时锦淡淡竖起三根手指头,“三个金元宝,如何?” 自古请人帮忙,找人办事,免不了要送礼。 请鬼帮忙,也是一样的。 白无常掂量着手中的金元宝,“三个,不够分。” 唐时锦嘴角抽抽,看了眼这二位爷,多出一根手指头道,“四个,总够了吧。” 白无常轻笑,“你收人家五万两银子,却只给我们四个元宝,是不是太抠了?” “我给你们银票,你们能花吗?”唐时锦眯起眸子,“别忘了你们这是在受贿!” 黑白无常:…… 贿赂它们的是谁? 求人办事还带威胁的? 二位爷表示,“无事不要召唤我等。” 唐时锦:…… 白无常轻飘飘的将金元宝扔给唐时锦,“大帝在你身边,我等岂敢受贿。” 唐时锦磨了磨牙,你丫再装! 不知道收过她多少金元宝! “不收贿?” 黑白无常摇头,不收。 唐时锦一笑,“好啊,文的不行,咱来武的吧。” 黑白无常:…… 徐妃和魏氏在厅里瞧着,徐妃道,“唐姑娘在做什么?怎么还动剑了?” 魏氏说,“想来是在帮忙请阴……徐公子吧!” 只见唐时锦手中握出一把剑,那剑古朴,有铜钱的纹路。 黑白无常嘴角抽搐,“你求鬼办事还想动手?” “如何?” 唐时锦歪了歪头。 要打吗? 黑无常无语,那是五帝剑,专门克鬼的,谁打得过啊!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有话好好说,不必动手伤了和气,你有何事,且说吧!” 唐时锦勾唇,“我就喜欢你这识趣的模样。” 两位无常大人咬着牙,露出咬牙切齿的笑,“好歹我们也算半个同事,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老谢说的对,但那金元宝,还是要给的,我等办事也是有规矩的。”黑无常说。 唐时锦收起五帝剑,甩手扔了几个金元宝给它俩,“别说我不大义,多给你们一倍!我要见徐稷的阴魂。” 二位无常将元宝收拢,化作一缕金光,融入自己体内,唐时锦给的金元宝,并非普通元宝,而是蕴含灵力。 可以助鬼提升修为。 “徐稷生前未作恶,魂魄已经过了冥道,就等着排队投胎了,若要见它,则要撤掉它排队投胎的号码牌。” 唐时锦闻言,回头看了眼徐妃。 “徐稷已在排队投胎,娘娘当真要见他?那会误了他投胎的。” 徐妃有过瞬间的犹豫,但还是坚定的说,“本宫,要见稷儿。” “带徐稷来吧。”唐时锦并未多劝。 这是徐妃的选择。 哪怕会影响徐稷投胎,她也还是想见徐稷。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然后由大白在此等候,小黑则回了冥府,去提徐稷前来。 闲来无事,大白还同唐时锦闲聊了两句,“大帝最近可好?” 唐时锦挑眉,“挺好的。” “听说大帝在凡间行医,我竟不知大帝会治病?” 大帝从来只会治鬼。 “你家大帝现在功德加身,自在着呢。” 唐时锦说。 大白看她,“你最近,接二连三诛了不少鬼,冥府刑罚都成摆设了。” 先是那肥鬼赵晔,又是太子萧湛,皆被她诛于五雷符下。 唐时锦抿唇。 眸光淡淡的凝视它,“大白,你在监视我?” 大白微顿,“你想多了。” “是么?” 她怎么觉得,冥府就是在监视她? 她眯起眸子,一步步靠近大白,“我虽与冥府有合作,但绝没到冥府座上宾的地步,冥府大帝跟在我身边,究竟是为什么?” 她神态清冷,不自觉透出神威。 大白不敢与之对视,它不露痕迹微微颔首,低头后退,“你当真多虑了,我虽是鬼差,但大帝的心思,岂是我等可以窥探揣摩的,兴许,大帝就是看你道法天成,所以才对你格外青睐吧。” 唐时锦怎会看不出谢必安是在避重就轻,她本也是一时兴起,才想着试探一二,从谢必安嘴里问不出什么,也不奇怪。 要说她与冥府合作,乃至她第一次见到阴天子,还是她上辈子的事。 那时,她是现代玄术师,一次七月十五,恰逢鬼节,不知因何缘故,鬼门失守,阴间那些厉鬼都跑了出来。 在阳间作乱,厉鬼附在人身上,导致人自杀或他杀,出现不少命案,厉鬼作案,司法机构也奈何不了,抓不到真凶。 唐时锦出世历练,刚好遇上了这桩事,于是她便收服了作案的厉鬼。 当时,厉鬼出逃,阴天子震怒,派了黑白无常捉拿作乱厉鬼,她便顺手,将收服的厉鬼还给了冥府。 同时,还跟黑白无常联手协作,将出逃的鬼都抓了回去。 阴天子说她有天分,问她可愿做游走于阳间的冥府使者。 助冥府缉拿那些游荡于阳间的阴魂。 若遇恶鬼,可诛之。 冥府不会怪罪。 如此,便是阴阳两界通吃。 第289章 我等不想同你说话 “听起来好像很威风的样子,大帝的诉求,我答应了。” 唐时锦记得,她当时是这样回复阴天子的。 自此,她成了冥府的半个打工人。 与黑白无常的关系混的都不错。 偶尔还能去冥府一游,蹭一杯阴天子珍藏了上百年的陈年老茶。 大白悄悄抹了一把汗,她应该不会想起点什么吧? 这位尊神,他可得罪不起啊! “徐稷带来了!” 关键时刻,黑无常及时来救命解围! 唐时锦侧目,看到徐稷一脸失落,它还是一头白发的模样,见到唐时锦,它有些闪躲。 羞于见人的模样,“唐姑娘…我已经死了,我也不想再回阳间,你还派人找我做什么,我要回冥府…” “不是我想找你。”唐时锦祭了张符箓,让徐妃暂且得见阴魂,“是有人想见你。” 阴魂心中悲凉,“还有谁要见我…” “稷儿……是你吗?” 徐妃的声音,引起了阴魂的注意。 它回过头,神情更为哀伤,“姑母……” 徐妃瞬间红了眼眶,她哽咽的摇头,“不,不是姑母……我是你…是你母亲。” 阴魂眼中,流出血泪来。 临死前,它才得知自己的身世。 它根本不是徐家的孩子。 父亲,只是它的舅父罢了。 而它一直以为最疼它,最亲近它的姑母,竟然是它亲生母亲。 带着这个惊人的秘密,它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姑母也好,生母也罢,我已经死了,不重要了…” “不……稷儿,你不能这样自暴自弃,我将你送至徐家抚养,是有苦衷的,并非是要舍弃你,你原谅母妃好吗?” 徐妃哭着摇头。 阴魂沉默了会,说,“姑母,我没怪过你…父亲对我很好,我很感激徐家,是孩儿不孝,没能服侍父亲终老,至于您……不论因为什么原因,将我送到徐家,我也很感激您,您待我,也很好。” 活着的时候,姑母有什么好的,总是想着它。 不论是把它当做儿子还是侄子,姑母是天底下最好的姑母。 徐妃更是泣不成声,“是母妃对不起你……” 唐时锦瞧着微微摇头,“此时母子相认,已是阴阳相隔,晚了。” “生死离别,悔恨不及,不都这样吗。”黑无常说。 它们当鬼差的,见惯了生离死别。 对此,已经无感了。 到了冥府,一碗孟婆汤下去,再感人的情分也会忘得一干二净。 黑无常默默的偷瞄唐时锦,你这么强大,转世了不也不记得前生吗。 “你在腹讥我?”唐时锦清冷的目光瞥过来。 黑无常陡然一惊,“怎么可能……” 糟! 忘了她能看穿人心! 唐时锦眸中掠过一丝赤色,黑白无常知晓她的前生,阴天子宁可屈尊赖在医馆里,也要跟着她。 她果真与冥府有什么关系? 上次未能窥见冥帝殿里的壁画,下次有机会,得再去一观。 “稷儿,你可愿随我去见见你的父皇?” 那头,徐妃开口道。 阴魂恍惚了一下。 唐姑娘说,他的寿数,是被生父夺走的…… 要说它甘心就此死去,一点怨气都没有,那是假的。 “稷儿,别怕,母妃为了你,什么都能豁得出去!” 徐妃眼睛里都是泪,目光却变得坚定,带着恨意。 唐时锦察觉到,徐妃面上的杀气。 “徐稷需随我们回冥府,不得随意带走。”白无常说。 人死便归冥府管。 阳间一切恩怨消。 不可随意滞留人间。 面对鬼差,徐妃还是心存敬畏的,“唐姑娘……” 她求助的目光,看向唐时锦。 唐时锦抿唇,“大白说的没错,留在阳间,对它并无好处,投胎的号码牌十分珍贵,徐稷已死,它与娘娘的亲缘便就此断了,娘娘何必执着。” 不想徐妃竟是跪下了,她哭着说,“可我不甘心,我咽不下这口气,我不能让稷儿死的这般不明不白,唐姑娘,本宫求你,就让稷儿跟着本宫去吧,不会耽搁很久的,本宫也不想误了稷儿投胎。” 唐时锦没说话。 徐妃又道,“本宫愿再付五万两,答谢唐姑娘!” “冥府有冥府的规矩……”黑白无常面无表情。 唐时锦眸光一亮,“也不是不可以。” 两位鬼差大人:…… 五万两啊。 “做人做鬼无外乎都讲究一个人情,她既舍不得儿子,也是人之常情,情有可原,大白小黑你们说是吧?” 大白小黑:…… 我等不想同你说话。 说的一本正经的,分明就是见钱眼开! 徐妃道,“慧儿,去马车上,将银子搬来给唐姑娘。” “是。” 不多时,一箱银子摆在了唐时锦面前。 徐妃出宫,总共带了十万两。 本是想将这五万两银子带到徐家的。 没成想一并给了唐时锦。 唐时锦挑眉,掏出一张符箓,甩到阴魂身上,“带着这张符,寻常术法伤不到你。” 徐妃想带它进宫,狗皇帝身边潜伏着那黑袍子,万一徐稷碰上他,这符箓还能保它魂魄不散。 阴魂感觉到,它魂魄被一层力量包裹着,它想拒绝,可对上徐妃期盼的双眼,它又犹豫不决。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罢了,冥府的规矩,不就是让她用来破坏的吗。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唐时锦看了眼徐妃的面相,深深叹了口气,“娘娘,好自为之。” 从魏家出来,徐妃坐上马车,徐慧道,“娘娘,现在回徐家吗?” 徐妃看了眼坐在自己身边的阴魂,悲痛道,“不必了,见了稷儿,本宫也是伤心,直接回宫吧。” “是。” 徐慧是看不见阴魂的。 但她能感觉到,从魏家出来,有什么东西跟着她们。 娘娘的马车上,格外阴冷。 阴魂把自己缩在角落里,它现在是鬼,不宜与活人靠的太近,沾上它的阴气就不好了。 徐妃都看在眼里,心揪着疼。 多善良的一个孩子啊,她的稷儿为何这般命苦…… … “爹娘,不要卖了我跟妹妹,求求你们了,我可以干活挣钱,求你不要卖了我们。” “你们两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女娃能干什么活,挣什么钱,我把你们养这么大,到了你们该报答我的时候了!” “不要,爹,不要卖了我们,我们可以干活的…” 清风楼门口,一个中年汉子拉着两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教训,围观路人见了对其指指点点。 说此人卖女儿呢。 对其大为不耻。 第290章 我让你跪下! “招娣,来娣,来给你们吃糖葫芦。” 一个妇人,将两串糖葫芦塞到女娃手里,哄着女娃说,“你们乖,你们弟弟要住大平宅,要请先生教他读书,都得花银子,你们是姐姐,是不是得帮衬着点弟弟?” 两个小姑娘拿着糖葫芦点头。 “那你们就听爹娘的,在这里干活,工钱给的高,回头挣了钱,一样能补贴弟弟是不是?” “别啰嗦了,赶紧进去,迟了人家不肯买咋整!” 汉子不由分说的将小姑娘往里拽。 妇人就那么看着,眼里并无不舍。 两个女娃,能卖二十两银子呢。 “京城竟还有卖女儿的?” 陆貅前来清风楼查账,刚好看到方才那一幕。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有钱?京城看似繁华,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阴暗之处呢。” 月息叹了一声。 卖儿卖女,卖奴买奴,并不少见。 像陆貅这种躺在金山银山上的人,是不会懂的。 陆貅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我瞧那对夫妻不是什么好面相,银子不必给多了,那俩女娃既卖到了清风楼,便给她二人提一提工钱吧。” 月息了然,“明白了。” 陆貅虽富,却不是个为富不仁的。 陆貅进门,月息跟在后面闲聊,“你几时会看面相了?” “面由心生,我不会看相,难道还分辨不出美丑吗。” 那对卖女的夫妻,一看就丑。 “有道理。”月息轻笑,“这次竞选商会会长,你可准备好了,需不需要我再去替你上下打点一番?” “不必。”谈及此事,陆貅非常自信,“京城商会,谁能与我陆貅争锋?会长的位置,我势在必得。” 陆家在商贾中,确实独占鳌头。 “你有自信是好事,但还是要小心提防,我听说崔家那位可是花了不少银子拉拢商户支持他呢。” 京城商会要选会长,会长之职,虽说没多大的权限,但选中会长的商贾,便可为朝廷特供,成为皇商。 往年,陆家自然也是年年霸榜。 片刻后,汉子从楼里出来,妇人忙上前问,“怎么样?拿到钱没有?” 汉子一脸不爽,“只卖了十两银子。” “不是说二十两的吗!”妇人叫了起来。 平白无故少了一半的钱! “真晦气!我就说女娃不值钱,人家月掌柜压价,儿子还在家等着要吃酥糖呢,我能不卖吗!” 汉子骂道。 妇人痛心极了,“早知道我就不买那两串糖葫芦了!谁知道……” 妇人还想再争取一下,汉子恨声道,“行了走吧,赶紧回家!” 两口子揣着十两银子,匆匆忙忙的赶回家。 陆貅以为他做了善事,却不知,给自己惹来了一场祸事。 … “陆貅,跪下!” 陆貅迷迷糊糊的抬眼,看到面前供奉的陆家灵位。 他不是同几个商户喝酒应酬么?怎么在祠堂里? “我让你跪下!” 面前一人影怒喝道。 陆貅蹙眉,“你谁啊你?跑来我家祠堂里甩威风,你知道我是谁吗。” “混账东西,我的脸都被你丢光了!”人影转过身来,面相周正严肃,“你看清楚我是谁!” 对方手中,举着一根藤条,陆貅‘吧唧’一下就跪下去了,“爹……” 咋可能? 陆貅嘴角抽抽,他抬头,他爹的灵位,可就供奉在上头呢。 第291章 给我拷上,带走 “爹,你在下面要是缺什么,你就托梦跟我说啊,不要这么吓我啊!”陆貅苦着脸。 他莫不是见鬼了? 怎会见到他爹了! “哼,狂妄自大的东西,你还知道我是你爹!” 陆父一个藤条,就抽在陆貅胳膊上。 他捂着胳膊就跳了起来,“爹!你还真打啊!我告诉你,你可就我一个儿子,把我打死了或者吓死了,你就得绝后了,以后也没子孙给你供奉香火了,再说,我哪狂妄自大了,我又没辜负你的临终嘱托,你看我将陆家经营的多好啊!” 陆父瞪他。 “还有娘,我把娘也照顾的很好,娘现在已经从丧夫的悲痛中走出来了,她都不记得你了。” 陆父:…… 陆貅一副求表扬的口气。 陆父黑了脸,“还有心情在这里油嘴滑舌,知不知道你惹上了多大的祸事!” “什么祸事?”陆貅一脸茫然。 陆父的藤条又举了起来,陆貅下意识的抬手去躲,“别打!” “爹!” 他猛地睁开眼,惊出一身冷汗。 睁眼看清四周,炊烟袅袅,房间里似乎有一股奇异的香味。 但他没细想。 反而是在想刚才的梦。 所以他爹上来托梦,只是为了打他一顿? 月半清明时,他也没忘记给他爹烧纸啊。 他揉了揉脑袋,撑起身子,忽然手臂一疼,他撩起衣袖一看,上面一条青红的痕迹。 陆貅吸了口凉气,爹还真打啊! 不行,见鬼了这种事,他得去问问小锦。 想着,他便要翻身下床穿靴子。 突然,手指触碰到一个冰凉的东西。 引起了他的注意。 当他正要偏头去看的时候,门外又想起了许多脚步声。 就在这时,房门被踹开了。 没错,是踹。 陆貅当即皱起了眉头。 谁人这么没礼貌,没手不会敲门吗? 陆貅平时养尊处优惯了,极少见过在他面前这么没礼貌的。 却不想,踹门的是官差。 飞鱼服,绣春刀,是锦衣卫。 陆貅皱眉,“诸位大人这是做什么?” “陆少爷看来是刚睡醒,还没清醒呢,你不妨回头看看。”锦衣卫张波冷哼。 陆貅回头,看到床上卷着被褥,里面好像躺着个人。 因为被褥外面,露出只手来。 他刚刚触碰到的,就是这只手。 陆貅心中顿时有股不好的预感,面色也冷凝了几分。 他伸手掀开被褥,那一瞬间,陆貅赫然瞪大了眼珠,刹那间只觉通体发凉,便又惊出一身冷汗。 不自禁攥紧了拳头,声音带着惊颤,“她们……” 这两个女娃,有点眼熟? 陆貅昨夜酒喝多了,宿醉之后头有些疼,他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陆少爷玩儿的挺花啊,连半大的女娃娃都不放过,说你一声畜生不过分吧?”张波冷声道。 陆貅死死拧着眉头,“不是我做的。” “人就死在你床上,听说你们这些有钱的公子哥,都有一些无耻下作的癖好,看来陆少爷也深谙其道啊。” 张波冷着眉眼,摆手道,“来啊,请陆少爷去诏狱好好聊聊!” 被褥掀开,两个半大的女娃,横尸在床。 女娃衣不蔽体,就穿了个小肚兜,露出的皮肤上,都是青紫的红痕。 一看就是有人对她们做了畜生不如的事! 焉知女娃不是被凌虐至死的! “慢着!” 锦衣卫要上前拿人,陆貅很快冷静下来喝止道,“就算我有嫌疑,也该由京兆府审理,什么时候轮到大理寺来插手了!” 张波似是早料到他会这么说,他冷嗤道,“我来之前,京兆府已经上此案上报了,陆家乃京城首富,历年来做的又是皇商的生意,京兆府想必是不敢审问陆少爷。” “又或是,陆家能用银钱买通京兆府,若是寻常小案,不痛不痒包庇了陆家也没什么,可这两条人命,陆少爷觉得,京兆府敢收你陆家的银子吗?” 陆貅咬紧牙关,没想到锦衣卫里面还有个有脑子的。 他说的不错。 若是由京兆府审理,他可以花钱打点。 即便不能释放他,但也绝不会将这莫须有的罪名安在他头上,冤屈了他! 京兆府的人也是个老狐狸,宁可不赚陆家这银子,也不想沾这命案。 还是说,有人提前打点了京兆府? 陆貅虽宿醉头疼,但他不蠢,眼下正是将要竞选商会会长的节骨眼上,这两个女娃死在他床上,他就得蹲大牢,不仅蒙冤受屈,还得错失竞选的机会。 “凌虐女童,猪狗不如,还愣住做什么,带走!” 张波冷呵。 陆貅眉眼沉沉,他想狡辩,但又不知从何狡辩。 不对。 本就不是他做的。 他狡辩什么! “此事与我无关,锦衣卫也不能乱抓人啊!我认识你们小唐大人,我要见你们头儿!”陆貅抗拒道。 然,锦衣卫擅长缉拿犯人,陆貅虽有钱,但手无寸铁,却也逃不过锦衣卫的羁押。 “去了诏狱,自然有你见的。” 此人油盐不进,陆貅气的炸毛,“都说了不是我干的,跟我没关系,你聋了不成!锦衣卫又如何,信不信我拿金子砸死你们!” 锦衣卫们眉眼微动。 “我等锦衣卫可不是你有几个臭钱就能收买的。”张波面无表情的摆手,“给我拷上,带走。” “放开我,我要见小锦,她可是你们锦衣卫的救命恩人!” 张波顿了顿,冷眼看着陆貅从他身边押过。 就这样,陆貅被带走了。 张波又道,“找两个人,将尸体带回大理寺尸检。” “是。” 锦衣卫将被褥一卷,带走了女娃的尸体。 不至于让人围观女娃的裸尸。 这么小的女娃娃,姓陆的也下得去手,当真是丧尽天良! 第292章 给陆少爷压压惊 “大夫,听说你这里可以免费看诊,是不是真的呀?” 唐时锦眼前,被四个黑影覆盖。 她微微抬眸,瞧见面前是一男一女,看打扮,像是普通庄稼汉。 应该是两口子。 唐时锦眸光清亮,定定的瞧着二人,“可以义诊,你们哪不舒服?” “我跟我婆娘这两天觉得身子沉重,直不起腰来,背不过气去,不知道是生了什么病,大夫你给我们瞧瞧。” 中年汉子说道。 他身侧,一个妇人也跟着点头。 两人面色青白,阴盛阳衰,背后还背着两只小鬼,能好吗? 唐时锦扫了眼那两只小鬼,两只小鬼眼睛滴溜溜的转,像是好奇,那个姐姐能看见它们? “我……嗬!” 阴魂背在中年汉子脖子上,它一动,双手就缠紧了汉子的脖子,汉子呼吸沉重,透不过气来。 唐时锦收回目光,淡声道,“你们这倒不像是生病而体虚,更像是……” 妇人听着一惊,“像是什么?” “像是惹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唐时锦眸光淡漠。 妇人更为心惊,一把就揪住了汉子的胳膊,“难道是……” “别胡说!”中年汉子训斥道,“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瞎说什么,大夫,你这里是医馆,瞧病用的,可不兴说这些有的没的吓唬我们啊!” 唐时锦勾唇,“你觉得我是在吓唬你们?” 汉子一噎。 眼底充斥着心虚。 “隔壁有间卦店,卖符箓保平安的,也是我开的,我可没空吓唬你们哦。”唐时锦淡道。 妇人揪着汉子的衣裳,一脸的害怕。 “孩他爹,要不……咱们去买张符箓保平安吧。”妇人恳求说。 却被汉子呵斥了回去,“买什么符,符纸就是骗人的把戏,家里的银子都用来修宅子了,哪还有闲钱买符!” 要不是手中的银子花没了。 他两口子哪用得着寻这不要钱的医馆看病啊! 妇人苦着脸,不敢反驳,小宝要住大平宅,银子都花出去了,可她太冷了。 这七八月的酷暑天,她却冷的发抖,牙齿打颤,总感觉有双手勒在她脖子上似的! 她宁可相信这位姑娘说的,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不做亏心事,不惧鬼敲门,不过我观二位,却不像没做亏心事的样子,否则,也不会被鬼缠了。” 妇人心惊胆跳,汉子并非不心虚,而正是因为心虚,才拽着妇人,催促她赶紧走。 “这医馆瞧不好病,我们换一家看!” 拉着妇人,逃似的走了。 唐时锦微微摇头,小鬼扒在他们背上,非死不松。 “唐姑娘?” 这时,又有一抹虚影闯入了唐时锦的视野。 她抬眸,看到个一身白衣,面相温和的男子,“你是?” “在下月息,陆貅的下属,我曾在清风楼见过姑娘。” 月息道明身份,言辞急切道,“陆貅出事了。” … 昭狱里,光线阴暗,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和潮湿味。 时不时的能听到鞭挞声和犯人的哀嚎声。 陆貅被押了过来便看到张波挑挑拣拣,他前面摆着一张长形桌子,后面摆着一张正方形桌子。 长形桌上,摆满了各种刑具。 旁边的火盆里还烧着洛铁。 四方桌上,则摆着酒菜。 这是想一边对他严刑逼供,一边吃酒喝肉么! 早听说锦衣卫阴险毒辣,陆貅心里有些发毛,他恨声道,“你们休想屈打成招!我没碰那两个小姑娘!你们锦衣卫抓人,难道都不查清楚的吗!” 不想,张波闻言扔了手中刑具,转身,扬起一个笑脸,“陆少爷,得罪了。” 可在陆貅看来,他笑的诡异,这是要对自己动大刑了啊! 他脸色有些白,“你想干什么!别碰我,别碰……” 就在陆貅有些胆怯脚软的时候,张波抓住了他的手臂,陆貅一抖,他咬牙道,“我有钱!你们想要多少银子,才能省了严刑逼供这套!” 在他印象里,锦衣卫比京兆府更贪! 权柄越大,贪欲便越大。 张波将他拉到了桌边,按着他的双肩,让他坐了下去,“陆少爷误会了,我们大人特意交代过了,切不可怠慢陆少爷,你是唐姑娘的好友,便是我们锦衣卫的座上宾,哪能对陆少爷严刑逼供啊。” 陆貅惊疑不定的看着他,幽怨道,“你们就是这么对座上宾的?” “方才在外头,只是做做样子,委屈陆少爷了。”张波道,“那两个小女娃死在你床上,苦主直接将你告到了大理寺,其实并未经过京兆府,所以我们大人才让我们先将陆少爷‘请’回来。” 陆貅闻言拧紧眉头,“我没杀人。” “我等自是相信陆少爷的为人,那两个女娃恐怕是有心人用来陷害陆少爷的,但此事还需查清楚,才能还陆少爷一个清白,委屈陆少爷在这大牢里暂住两日了。” 陆貅沉默了。 他住过金窝银窝。 就是没住过狗窝及牢狱! “我已经让人安排好了,牢里一应用品都准备齐全,陆少爷要是缺什么,尽可同我说。” 张波释放善意道,“说不准,若由唐姑娘帮忙查案,陆少爷很快就能归家了,我这略备了薄酒,给陆少爷压压惊。” 陆貅扫了桌上的酒菜,敢情是用来招待他的。 锦衣卫,当真会变脸啊! 刚才他可吓得不轻,确实需要压压惊。 可是,他抬起胳膊,“大人要喂我喝吗。” “瞧我这记性,我这就给陆少爷解开。” 他起身掏出一把钥匙,解开了陆貅手上的镣铐。 陆貅揉了揉手腕,又灌了杯酒,心里这才稳定些。 他看了眼张波,“大人叫什么?大人如此为陆某考虑,待陆某讨回清白,理应感谢大人。” 张波一拍大腿,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第293章 锦衣卫穷啊! “我也不是什么大人,陆少爷叫我张波就行。” 难怪大人说,这位是财神爷,务必好好招呼着。 陆家的感谢费,应该足够养活锦衣卫了。 牢房里的酒菜,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此时得了张波的解释,没有要对他动刑,陆貅便不那么害怕了,他抓了一片肉干大口吃着。 张波心道,看来陆貅适应的很快。 ‘砰。’ 陆貅将酒杯磕在桌上,说,“一定是姓崔的干的!” 张波一顿,“陆公子说的是做茶庄生意的崔家?” “除了他们那个崔家还能有谁,那王八蛋肯定是怕竞选商会会长争不过我,所以使这种卑鄙手段!” “陆少爷的怀疑不无道理。” 然后,陆貅又叹了声,“原来我爹来给我托梦是这个意思,我娘知道了,肯定又要着急上火了。” 张波非常上道,“陆少爷放心,我已经让人去陆家传信了,请陆夫人安心,就说是请陆公子来大理寺帮忙查案的。” “这话我娘能信吗?” 他自己都不信。 母亲大人要能信,那铁定也是见到他爹了。 “应该,能信吧。”张波琢磨着。 … 正如陆貅所说,锦衣卫去了陆家报信,陆夫人根本不信。 她面上冷静,暗地里却攥紧了拳头,沉声道,“我儿犯了什么事,二位大人直说便是!” 两个锦衣卫对视一眼,道,“真没犯事,陆公子就是去协助大理寺查案的,有个案子与商贾有关,陆公子对这行比较了解,这才请他去帮忙分析分析案情的。” 编的理由,这叫一个合情合理。 然则,陆夫人早就收到了消息,陆貅是被锦衣卫抓走的! 她一颗心悬起,眼中忍着泪,声音颇有气势道,“我的儿子是个什么德行,我心里清楚,若没犯事,锦衣卫为什么抓他?” 但要说陆貅杀害幼女,她是万万不信的! 陆貅再怎么放浪,也断不会干出此等丧尽天良之事! 锦衣卫也很为难,编的借口陆夫人不信,最后索性就说了,“陆夫人,你儿子当真没犯事,我们大人知道,此事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陆公子的,我们抓人也只是做做样子,毕竟死了两个女娃,事情总得调查清楚,陆公子其实是去我们那避难的。” 陆夫人眼神一亮,紧张又担忧的问,“真的?” “千真万确。” 谁叫陆貅与唐时锦交情好呢。 唐姑娘又与锦衣卫有恩。 又是唐逆的姐姐。 锦衣卫不能让唐姑娘的朋友受委屈啊。 所以两个女娃的父母到大理寺告状的时候,唐逆就察觉不对,并且吩咐他们,把陆貅“请”回去。 好不容易安抚好陆夫人,锦衣卫心满意足的从陆家离开。 回到大理石,恰好遇到张波。 “回来了?陆夫人那边怎么样?” 两个锦衣卫眉头一挑,语气相当得意道,“头儿说的果然没错,对陆家客气些,兄弟们都有酒喝。” 顿了顿,他举起手中的盒子晃了晃,得意道,“陆夫人……大气的很!” 死者家属来大理寺告状时,听闻事关陆貅陆公子,唐逆便道,财神爷来了。 并让他们“请”陆貅来时,再去陆家报个信,便可轻轻松松赚到一年的俸禄。 果然,他去陆家报信,陆夫人便给了他这些‘茶水钱’。 “大人说的能有错?”张波哼笑,打开盒子一看,满满当当的都是金子,闪瞎他的狗眼。 还是大人聪明。 他摆手道,“拿去跟兄弟们分了吧。” “给大人留一份吧。”锦衣卫道。 小唐大人,是锦衣卫的团宠和福星。 不能少了他的那份。 “不必了。”张波说,“大人向来不喜欢这些身外之物的,再说,他还小,不能喝酒,这酒钱就不必了。” 锦衣卫们点点头,“那行,我拿去分给弟兄们。” 张波回到办公房,唐逆正在看女童的状纸。 “大人,陆貅请回来了。” 唐逆抬头,“人怎么样?” “好着呢,在诏狱好吃好喝的伺候着,陆少爷可是昭狱优待第一人。” 张波笑道。 唐逆低头看状纸,又问道,“东西呢?” “什么东西?” “陆家让你们两手空空的回来了?” 唐逆睨了他一眼。 “没有啊。”张波说,“陆夫人可真大气,打赏了一盒金子,我已经让兄弟们拿去分了。” 唐逆看着他,面无表情。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他这个表情,张波以为自己做错了啥? 不是唐逆授意说,陆家会给银子打点吗? 让兄弟们收着便是。 “我的那一份呢?”唐逆语气平静。 张波:…… 大人也要? 他没说啊! “以往大人不是都不分这些酒钱的吗……” 唐逆抿唇。 那是以前。 现在的他并不富裕。 家底都掏给阿姐去了。 若不攒点银子,以后遇事,拿什么请阿姐帮忙? “以后,我要喝酒。”小唐大人面无表情的说。 张波嘴角抽抽。 他懂了。 酒钱形同锦衣卫的暗号,意思是要分钱。 不论是打点的钱,打赏的钱,还是贿赂的钱…… 只要是灰色收入,大家都会分着买酒吃。 俗称酒钱。 唐逆不露声色的叹了声,让锦衣卫用这种法子去赚陆家的赏钱,也是因为,锦衣卫穷啊! “我才刚跟他们说,大人你还小,不能喝酒,你便要让我去跟他们说,你要喝酒……” 唐逆冷瞥,“我小?” “你才十五岁,寻常人这个年纪,还在家之乎者也的背文章呢,当然小了!” “然则我这个年纪,你已经喊我大人了,张波,你是不是该检讨一下自己的能力。” “……” 咋还人身攻击了呢! 知道你年少有为!给你臭屁的! 不过这样的唐逆,才有点十五岁心性的模样。 为了不让唐逆继续打击他,张波默默转移话题道,“要不……我去给你把金子要回来?” 团宠若说要,大家铁定会把他的那份匀出来。 “不必了。”唐逆看完状纸,道,“那对夫妇把两个女娃卖去了清风楼,那里正是陆貅的产业,按理说,签下卖身契,便为陆貅的家奴,即便陆貅真将人弄死了,也不为罪。” “但现在,罪就罪在,那两个女娃太小,还是两个半大的孩子,便被凌虐致死在床上,此举于情理上,便是丧尽天良,必会为人指摘唾骂。” 第294章 没了两个拖油瓶 张波摸着下巴点头,“是这个道理,陆貅方才提到,京城商会在竞选会长,有人便以此毒计来构陷他,目的是为了让他落选。” “你去查查,被害人家属的行踪,尤其与什么人来往密切过。” 唐逆交代道。 “大人的意思是,那对夫妇有疑?” 能做出卖女儿修墙院的事,能是什么好人? 而且,既然卖出去了,便是陆家的奴。 那对夫妇又是怎么知道女娃死在了陆貅床上,从而第一时间来报案喊冤的? 并且还越过了京兆府,直接来的大理寺。 显然是知道,陆家能使银子打点京兆府。 越级告到大理寺,对方这是为了,让陆貅没有翻身的机会。 “大人,那对苦主又来哭了。”锦衣卫进门道,“就跪在门口,大人你去看看吧。” 唐时锦随月息来时,便见大理寺门外围满的人。 一对夫妇跪在地上哭,听着十分悲惨,令人同情。 “便是这对夫妻,将女童卖到了清风楼。”月息认出那对夫妇,正是死去女童的父母。 那日陆貅还瞧着两个女童可怜,提了她们的工钱。 唐时锦微微眯起眸子,“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了,这两口子,有点意思。” “姑娘认识她们?”月息道。 唐时锦颔首,“你来找我之前,这夫妇二人便去了我医馆瞧病,但二人的病,却并非寻常病症。” 那两个小女鬼,就在夫妇二人背上呢。 夫妇俩这么一哭,痛斥陆貅是畜生,为富不仁,连幼女都不放过。 围观群众也纷纷指责,要求大理寺严惩凶手。 “唐姑娘,我们进去吧。”月息冷着眉眼道。 他对这对诬陷陆貅的夫妇,眼睛里的杀气。 但眼下最重要的,是替陆貅洗脱嫌疑。 请唐时锦来,便是因为她能见到寻常人见不到的东西。 兴许,能助陆貅平冤。 唐时锦上前,垂眸看了眼哭冤的夫妇,“二位既然卖了女儿,女童便是陆貅的人,人死了,二位哭的这么伤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卖女不是为了银子,而是另有苦衷呢。” “我……我们是穷苦人家,家里是活不下去了,不得已这才卖了她们的啊,可谁知……谁知竟被那个畜生给害死了啊!” 妇人捶着胸口哭喊着,瞧着痛心极了,却在看清唐时锦脸的瞬间,愣了一下,这不是医馆那姑娘吗,她怎么在这?但很快,妇人又接着哭,“可怜我招娣和来娣啊,才十一二岁的年纪,就这么被那畜生凌辱而死啊……” “什么人在此闹事!”这时,唐逆走了进来,他一身飞鱼服,冷着眉眼,气势逼人。 “大人,大人!你要为小女做主啊,那陆貅丧尽天良,害死了我两个女儿,还请大人一定不要放过他啊!” 汉子‘砰砰砰’的磕头道。 “是啊,奸杀幼女,罪不可赦!决不能轻饶了他!” “不错,不能轻饶了凶手!” 人群中,有读书人义愤填膺道。 汉子低着头,扯了扯嘴角,眼底露出一丝得意。 只要咬死是陆貅奸杀两个女童。 崔公子就会给他一百两银子! 没了两个拖油瓶,还能净赚一百两,汉子亢奋极了,恨不得再多生两个女娃。 唐逆冷眼扫过这些叫嚣之人,“聚众闹事,来啊,把他们都给我抓起来。” 方才还一正言辞的布衣书生顿时就心虚了,“陆貅奸杀女童,天理难容,我等不过是路见不平,凭什么抓我们!” “对!大理寺难道就不讲理吗!” 小唐大人脸色冷淡,“案情真相如何,大理寺自会查清楚,朝廷法度之地,岂容你们聚众闹事,瞧你们像读书人,莫不是以为读了几天书,就能仗着肚子里几篇文章冒头来评断朝廷的律法?这里可不是你们能哗众取宠的地方,都给我抓起来,关上三日,以儆效尤。” “是。” 锦衣卫上前拿人。 一两个文弱书生,动动嘴皮子还行,要跟真刀真枪的锦衣卫硬钢,谁都没那个胆子。 锦衣卫还没动刀,一个个便就腿软了。 其余百姓,纷纷一哄而散。 生怕被锦衣卫捉了去。 “阿姐是为了陆貅的案子来的吧?” 唐时锦颔首,“他人呢?” “在大牢里关着呢。” 唐时锦挑眉。 “不过并未动刑,我知他与阿姐关系好,不会动他的。”唐逆又说。 “带我去看看那两个女童吧。” 第295章 死也不是很疼 唐逆点头,“阿姐这边走。” 女童尸体停在敛房里,唐逆说,“仵作来验过尸了,是吃了有毒的点心,被毒死的。” 唐时锦面色幽冷,“把那对夫妇带过来。” 唐逆招招手,锦衣卫便押着人过来了。 ‘扑通’一下,两口子跪在女童尸身前。 他二人的阳气更弱了些,尤其是那妇人,见到半大的孩子尸体,顿时吓得惊叫起来。 “怎么,怕了?”唐时锦声音冰冷。 汉子心虚的眼珠子乱转,妇人则不敢去看尸体,“我可怜的招娣啊……你死的好惨啊……爹本以为,把你卖到有钱人身边,能让你过上好日子,不用跟着爹饿肚子,是爹对不住你啊……” 汉子哀嚎着。 “闭嘴!” 汉子一噎。 吃人血馒头还要当着死者的面哭。 虚伪至极。 唐时锦一挥手,一阵阴风刮过,四周温度下降,她低声问,“招娣,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死的吗?” 汉子背后的小女鬼勒着他的脖子,小声说,“我不知道……” “那你记不记得你吃过什么?”唐时锦声音轻柔。 它歪了歪头,“吃了娘带来的点心。” “啊!来,来娣,是……是你吗?” “孩他爹……招娣,招娣在你背后!” 两道惨叫声同时响起,妇人惊恐的指着汉子背后,瞳孔翻大。 她看到,脸色惨白的招娣,背在她爹背上,冷白的胳膊就缠着他脖子上。 她自己,余光则看到来娣,扒在自己肩膀上,阴寒的感觉顺便遍布全身,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鬼啊!有鬼啊……孩他爹,我就说这种丧良心的事不能做啊!” 妇人两眼一翻,直接吓晕过去。 唐逆皱眉,因他身上有阿姐的护身符,所以他什么也没瞧见。 但这夫妇二人吓成这样,定是阿姐让他们看见了什么东西。 “你叫来娣对吗?”唐时锦对妇人背后的小女鬼招招手,“来我这里,你爹娘不会再卖了你们的。” 小女鬼犹豫半响,苍白的小手臂还是松开了妇人的脖子,走到唐时锦面前,“姐姐,我和招娣死了,能给爹娘赚到很多银子对吗?如果是这样,没关系的,死也不是很疼。” 唐时锦只觉得心酸。 多懂事的小女娃啊。 它们其实什么都知道。 知道自己死了。 知道自己的死,能为爹娘换来很多银子。 因为爹娘给弟弟换了大平宅,弟弟住在大房子里很开心。 “你们不恨吗?”唐时锦轻声问。 小女鬼摇摇头,“我家很穷,爹娘把我们卖了,还给我们买糖葫芦吃,我们死了,是不是就不用挨饿了。” 唐时锦揉了揉鬼头,“对,以后都不会挨饿了。” 一会儿便送它们去投胎。 这种无良父母,不要也罢。 她牵着小女鬼,另一个还在汉子脖子上不肯下来,汉子不停地抖,他眼都不敢眨,余光都是招娣惨白的脸,唐时锦也没勉强,因为他已经吓的尿了裤子。 神情呆滞。 “去把陆貅也带过来吧。”唐时锦低声道。 唐逆摆摆手,陆貅很快就被请了出来。 “小锦!” 一见到唐时锦,陆貅便两眼放光,“只要小锦在,我便倍感安全!” 唐时锦扫他一眼,印堂发黑,难怪会倒霉,“你还记得招娣和来娣是怎么到你床上去的吗?” “招什么来什么?”陆貅看到她身后的两具女童尸身,顿时反应过来,沉着脸道,“我不知,我喝了酒,又或许是有人在我的酒里动了手脚,我不记得,醒来时这两个女娃就在我床上。” 他还嫌晦气呢! 但,两个女娃也着实可怜。 陆貅叹了声。 旋即,他又瞧见一晕一抖的两口子,“这二人……是女娃的父母?” “来娣,你见过这个大哥哥吗?”唐时锦低头问小女鬼。 小女鬼摇头,“没见过。” 果然,不是陆貅。 “女童说它没见过陆貅。”唐时锦代为转达给唐逆听。 陆貅嘴角抽抽,女童的鬼魂在这? 他顿时悟了,“我就说不是我干的。” “虽知陆貅是清白的,但外面商会的人恐怕不这么认为。”唐逆道。 “那便让他亲口说出实情。”唐时锦瞥了眼发抖的汉子。 “我知阿姐有法子,也知陆公子的人定会找阿姐帮忙的。” 唐逆早就料到了。 所以才把陆貅带回大理寺。 唐时锦上前,抬手盖在汉子头上,对他用了追魂术。 然后她闭上双目,就看到汉子脑子里的记忆。 她看到汉子卖女的画面,还看到汉子见过一辆马车的画面,但马车里的人,并未露面。 汉子也未瞧见马车里的人是谁。 马车里有只手,扔出了一百两银子,和一包点心,再然后,汉子美滋滋的拿着银子,点头哈腰的应承对方去办事。 再之后,两口子哄着女娃吃下了有毒的点心。 记忆到此为止。 唐时锦睁眼开,眸光清冽,“他神魂严重受损,我们得另想法子。” “什么意思?”陆貅皱眉。 “意思是他被吓傻了,恐怕说不了实情。” 陆貅看了眼神志不清,又怕又呆的汉子,满脸嫌弃,“便宜他了!” “人证傻了,谁还能替陆公子证明清白。”唐逆道。 唐时锦牵着小女鬼,说,“此人杀女诬陷陆貅,是受人指使,想要证明陆貅的清白,找收买他的人便是。” 陆貅磨牙,“敢使这种阴招,我饶不了他!” 唐时锦挑眉。 看来他有怀疑的对象了。 她勾唇,“招娣,可不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呀?” 汉子背后的小女鬼犹豫了一下,看到妹妹来娣在唐时锦那儿,它最终还是松开了汉子的脖子,走到唐时锦面前,两个小女娃,一左一右的牵着唐时锦的手。 “招娣,糖葫芦好吃吗,来,爹带你去买糖葫芦,来娣你也来啊,爹带你们去买好吃的……” 汉子跳起来,一左一右的牵着空气,疯疯癫癫的跑了。 第296章 他背后有人撑腰 清风楼。 台上唱着《霸王别姬》的戏曲,突然被人叫停。 “天天就知道霸王别姬,你们没唱腻,我耳朵都听起茧子来了,给我换一曲,就换个《贵妃醉酒》吧!” 台上的曲子被打断,台下坐的客人都不悦的看那公子哥。 此人一副财大气粗的口气。 “这不是崔家的公子么?” 有人认得叫停之人,“听说崔公子跟这清风楼的东家可不对付啊,他莫不是来闹事的?” 月息不在,伙计很快出来,“崔公子之前没来过咱们清风楼,怕是没听过咱们楼的霸王别姬呢,再说,您不听还有好些贵客要听呢,您若不想听,可以自行离去便是。” “你一个端茶送水的,也敢跟我这么说话,陆兄平时就是这么教你们伺候客人的吗?” 崔博财冷笑,“没准儿再过不久,你们就得在我手底下讨饭吃呢,本公子既然来了,那也是你们的贵客,我说换就得换!” 台下顾客纷纷指责此人无礼。 这清风楼,生意红火,等陆貅被锦衣卫盘死,他便接手这清风楼的生意! 崔博财志在吞掉陆家的产业。 就从这清风楼开始。 他美滋滋的想着。 “崔公子真会说笑,东家教过我们,上门皆是贵客,我们理应给贵客最好的服务,但大家都想看霸王别姬,总不能因为你一人,就怠慢了这么多的贵客吧,小的还是那句话,崔公子要是不想听,可以去别处听你想听的贵妃醉酒,小店不强留就是。” 崔博财眸子一冷,一个打杂的伙计,敢阴阳他? “你们东家凌虐幼女,已经被官府缉拿了去,这清风楼还开的下去么?”姓崔的冷嗤。 “我们东家向来仁义,绝不会做出这种事!”伙计替陆貅说话。 却不想,被崔博财一掌推开,“陆兄都被锦衣卫抓走了,虐杀幼女还能有假?没想到啊,陆兄平时看着人模狗样的,背地里竟有如此癖好,听说那两个幼女都死在了他床上呢。” 此话一出,场面哗然。 陆家富裕,陆公子有钱有颜,竟能干出虐杀幼女之事? 有人开始起身,饭都不吃了,戏也不听了,唾弃一声,然后甩袖走了。 伙计瞧着着急,但又拦不住。 崔博财冷哼一声,手巴掌不屑的拍了拍伙计的脸,“清风楼很快就要关门大吉了,劝你还是好好想想,是不是要跟本公子作对,这清风楼的名字也不好,做生意的商人装什么文人雅士呢,我最看不起陆兄这点了,回头我想想,换个名字。” 他的口气,好像这清风楼已经是他的了。 却不想,下一秒,直接被人踹翻。 “谁!谁敢动我?”崔博财瞬间跳了起来。 凶神恶煞的回头。 看到陆貅,他愣住了。 “我清风楼是否要关门大吉,什么时候轮到你说了算,怎么,你崔家破产了,崔公子跑来我的地盘上耀武扬威了?想给清风楼换名字,你崔家买得起我怕陆家的产业吗?” 陆貅冷嗤。 “你不是被大理寺抓走了吗!”崔博财眼珠子一转,“莫非你收买了锦衣卫,将你放了出来?” 陆貅像看白痴一样看他。 他背后有人撑腰,用的着收买吗? 但在崔博财看来,他沉默就代表默认了,“陆兄果然财大气粗,连锦衣卫都可收买!” 实则恨得牙痒痒,他以为锦衣卫手段狠辣,定能让陆貅脱一层皮。 却忘了,陆貅有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 到哪都不假! 锦衣卫又如何,再高的官,只要银子给的够,就没有不受贿的! 崔博财暗骂自己大意了! ‘砰!’ 崔博财梅开二度,又被踹飞。 张波居高临下的瞅着他,“你的意思是,我等锦衣卫收受贿赂?好大的胆子,敢污蔑我等锦衣卫!” 崔博财捂着胸口爬了起来,张波手握绣春刀,姓崔的根本不敢呛声,“大人息怒,我并无此意,只是不知……陆貅为何会被放出来?光天化日之下,我们可都看到了,他凌虐幼女至死,难道不该严审吗!” “锦衣卫办事,何须向你解释?”张波道。 崔博财眼底愤恨,“大人自是不必跟我们解释,只是,陆貅凌虐幼女,性情恶劣,若不严惩,恐怕难以平息民愤啊。” 陆貅拳头硬了,“事情还没查清楚,哪来的民愤,崔博财,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告你污蔑。” “你凌虐幼女至死是事实!我们大家伙都看到了,你还想狡辩不成!” 他就是要咬死,陆貅杀死女童。 还是以最令人发指的‘凌虐’残害女童! “你说的,是这两个女童吗?”唐时锦清脆的声音传来,崔博财只听见有人打了个响指,然后,便是他震耳欲聋的尖叫。 “崔公子怎么腿软了?” 唐时锦冷眼看着崔博财因为恐惧而跌在地上。 崔博财满眼惊恐,狼狈的往后退,“别过来……别过来!” 众人狐疑的看着他。 莫名其妙的摔在地上,嘴里嚷嚷着不是我,跟我没关系…… 他看到,唐时锦一左一右,站着两个女娃娃,正是吃了他给的有毒点心,死在陆貅床上的那两个! 小女鬼脸色冷白,阴气森森的望着他。 唐时锦拍了拍两个小鬼头,“去吧,冤有头债有主,谁害的你们,你们就去找谁。” “不!不要过来!” 两个小鬼朝他靠近。 崔博财惊恐的喊叫。 “跟我没关系,不是我害的你们!别来找我,要找……找你们那卖女求财的爹去!” 张波皱眉,“什么味道?” 却是崔博财,被吓尿了。 陆貅嫌弃的冷嗤,“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怎么,崔博财你是见鬼了吗,那你说说,是不是你毒死那两个女童,来陷害我的?” 崔博财咬紧牙关,不肯松口。 “小招娣,小来娣,你们吃的点心,是这位崔叔叔给的哦,作为回报,你们是不是应该还给他?”唐时锦轻声笑道。 崔博财却觉得头皮发麻。 小女鬼乖巧的点点头,然后张开嘴,呕出一坨坨黑色的东西。 第297章 你厄运当头,要倒霉 崔博财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 “姐姐,点心是黑色的。”小招娣说。 崔博财持续尖叫。 唐时锦说,“因为点心里面有毒,所以你们才会中毒。” 小招娣默默地捡起地上的黑色坨坨,透明的小手伸到崔博财面前,“给你吃。” “女娃!”崔博财再也绷不住,大叫起来,“救命啊,有鬼……我不吃,我不吃……是老汉喂你们吃的,你们去找他,别来找我,都别来找我……” “这么说,你承认是你收买它们的父亲,给它们下毒,构陷陆貅了?” 崔博财知道,一旦承认,他就完了。 “不说?”唐时锦勾唇,“来娣,你也去把点心还给崔叔叔。” “不!是我是我!是我行了吧!”崔博财哭喊着,“别让它过来了,是我拿银子让那老汉替我办事,但那又如何,我没杀人!” 他只是收买了老汉,可没杀女娃娃。 是老汉自己杀的。 点心也是老汉喂下去的。 说到底,是老汉自己贪财,他拿钱买命,天经地义! 该死的是那老汉。 不关他的事! 接下来,就是吃瓜群众的指指点点,“没想到,崔公子竟是这样的人。” “呸!为富不仁,合该遭天谴!” “还有那老汉,为了钱财,竟毒杀亲女,也是丧尽天良!” “不错,这两人就该一起天打雷劈了!” “可怜两个女娃娃,命苦啊……” 事已至此,真相大白。 唐逆摆手,“把人带下去,押在诏狱严审。” “是。” 张波直接拖垃圾似的将崔博财拖走了。 陆貅彻底松了口气,“小锦,多亏有你,才能叫崔博财亲口承认罪行,还我清白,我得好好犒劳犒劳你啊。” “好说。”唐时锦微微一笑,问招娣来娣,“你们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么?说出来我可以帮你们完成,然后就送你们走。” 小女鬼对视一眼,说,“我们想吃饱饭。” 唐时锦有些心酸,揉了揉小鬼头道,“安排。” 普通人看不到她牵着两个小鬼,往二楼去。 “陆少爷,既已无事,我就先告辞了。”唐逆识趣的退场,“阿姐,我先走了。” “等等。” 不想,唐时锦叫住了他,神情复杂的盯着他。 “阿姐,你能别这么看着我吗?” 阿姐这么看谁,谁就是一脸倒霉相。 “你厄运当头,要倒霉。” “……” 果然,唐逆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什么厄运?” “此劫是为家族余祸,恐有牢狱之灾。”唐时锦道。 这么严重吗? 家族余祸……是唐家留下的祸事? “有阿姐在,弟弟应该不会有事吧?”唐逆讨好的说。 “要解厄运,看在我们都姓唐的份上,给你打个折,三千两。” “阿姐,你知道的,我穷……” 唐逆叹了声,“莫说三千两,就是三百两,我也拿不出来。” 陆家送来的赏钱,他也没分到。 早知道现在会穷成这样,他以前就该多存点私房钱了。 果然,人无远虑,便有近忧。 他穷,他愁啊。 “无妨,我算了算,你这劫数至多是些皮肉之苦,不会危及性命。” 唐四郎有武曲星庇佑。 此劫于性命无碍。 “三千两,我替他出了。” 不妨,陆貅开口道,“小唐大人让人在诏狱对陆某多有照顾,这三千两,我替他出。” 唐时锦微微挑眉,睨了眼唐逆道,“你这善缘结的不错。” 然后,她牵着两个小鬼,上了楼。 “惭愧。”唐逆无奈一笑,“谢过陆少爷,今后若有用得上我唐逆的,只要不作奸犯科,唐逆定不推辞。” “小唐大人不必客气。”陆貅无所谓一笑,三千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不一起上去吃点?” 唐逆摇头,“不了,我还要回去审问崔博财。” “那我就不送了。” 唐逆转身离开。 他眉目舒展,结交这位财神爷果真是明智之举。 事后,陆貅还让人送了一笔丰厚的感谢费到了大理寺,说是答谢诸位锦衣卫的。 “陆少爷可真是善财童子啊!” 张波是这样评价陆貅的。 … 饭桌上,一桌子好吃的。 “招娣,这个清蒸鲈鱼好吃,而且没有刺,你快吃。” “这是红烧狮子头,来娣你尝尝喜不喜欢?” 陆貅就这么安静的看着唐时锦给空气夹菜。 “小锦,那两个女娃娃在这?” “你想见见?” 陆貅摇头,“不必了……” 他不想见鬼。 不过他很好奇,“鬼也可以吃阳间的饭菜吗?” “鬼吃不到。”唐时锦说,“但我可以让它们尝到。” 陆貅瞥了眼桌上点的一炷香。 小锦点的。 应该是因为燃的香,小女娃才能吃到吧? “姐姐,谢谢你。” 唐时锦收到女娃娃满足的谢意。 “不用谢。” 吃完后,唐时锦便将它们送入了冥道。 “小锦,这是答谢你的。”陆貅掏出一叠银票说。 厚度来看,起码有十万两。 不愧是京中首富,出手就是阔气。 “此番多亏了你,替我洗刷了冤屈,还有那些锦衣卫,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对我那么客气,这些是你应得的。” 唐时锦看他一眼,叹了口气。 陆冤种不愧是大冤种。 唐逆平时不怎么耍心机,但耍起小心机来,裤衩子都能给你算计掉。 坑了陆冤种不少感谢费吧。 “小锦是嫌少?”听她叹气,陆貅就又要掏口袋。 他可以加钱。 唐时锦轻轻按住他,“不少了,我没有那么黑心。” 陆貅一笑,“多出来的,就当我给自己积德了。” 唐时锦挑眉。 他说,“我知你开的医馆和学堂挣不到什么钱,但开支却减少不得,这些钱就当我日行一善,捐了善款,结个善缘。” 唐时锦一笑,也就不跟他客气了,“行,功德记你头上。” 未免陆母担心,陆貅要先回家报个平安,唐时锦吃饱喝足,便自己回家。 刚出雅间,就听到有人喊她。 “小锦!” 她抬头,看到徐燕,以及另一个女子。 此女子,引起了唐时锦的注意。 她微微眯起眸子,众里寻她千百度,她却自己送上门来了。 此女身上萦绕着淡淡的紫气。 第298章 没脑子的蠢货,只配给她挡灾 以及,阴气。 “几日不见,小锦你还好吗?” 徐燕倒先慰问起她来了,唐时锦笑笑说,“这话应该我问你,令尊还好吗?” “我爹……还好,现下在家休养,陛下许了我爹告假一月。” 徐燕脸色还是有些哀伤。 徐稷已经下葬了。 陛下让人修建了一个大陵墓,可人已经死了,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对了,忘了同你介绍,这是齐浠,阿浠知我心情不好,陪我出来散散心,没想到能遇上你。”徐燕又说。 齐家,丞相府? 唐时锦意味深长,“原来是相府千金。” 这位千金满眼的算计,徐燕愣是没发现。 看来,她找到徐家倒霉的根源了。 “唐姑娘大名,如雷贯耳,齐浠早有耳闻,只是一直未曾见过,如今见了,唐姑娘果真是冰肌玉骨,貌若天仙呀!” “冰肌玉骨谈不上。”唐时锦嘴角带笑,“我观齐姑娘浑身光华笼罩,鸿运当头,运势应当好极了。” 紫气傍身,导致她身后的那一位都不敢近身呢。 齐浠扯了扯嘴角,谨慎的盯着她,“唐姑娘过奖了,我哪有什么好运势…” 总觉得,唐时锦眼神怪怪的。 她不喜欢唐时锦带着戏谑的目光。 好像在她面前藏不住秘密似的。 “阿浠你运势就是好呀!我们一同出门,你都能捡到银子,而我,从来只有丢钱袋的,就连天上飞过的鸟儿拉屎,都知道避开你,拉在我身上!” 徐燕大大咧咧的说。 齐浠陪衬着笑了笑,心里嫌弃徐燕粗鄙不堪。 要不是为了监视徐家起疑,她才不会多瞧徐燕一眼呢。 这等粗鄙之人,哪里配跟她做朋友。 “齐姑娘相信算命吗?” 齐浠不喜欢唐时锦玩味的口气,以及她看穿一切的眼神,她笑了笑说,“我不信鬼神之说的,家父曾教导我们,当读圣贤书,知礼守礼,不可信那妖言惑众的,那些都是迷信。” 这话,颇有几分嘲讽。 唐时锦勾唇轻笑,圣贤书被你们读成这样,怕是圣人的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徐燕却半点讽刺没听出来,她不太赞同道,“阿浠,小锦会道法,她说的话可灵验了!不是那些半吊子道士能比的,旁人可能是迷信,是妖言惑众,但小锦绝对不是!” 齐浠眼底闪过一丝不快。 没想到徐燕竟然如此信任唐时锦。 没脑子的蠢货,也只配给她挡灾。 她也不想想,为什么飞过的鸟儿都能把鸟屎拉在她身上,为什么路过的狗都会冲她吠几句。 那是因为,她的霉运,都转到这个蠢货身上了啊。 “燕燕说的是,是我浅薄了,唐姑娘的道法自是极高深的,我早有耳闻。” 唐时锦啧啧摇头,可怜的徐燕,满腔真心错付。 “阿浠,我也没有说你不是的意思……” 徐燕解释,齐浠握了握她的手,“我还能不知道你吗,既然今日偶遇了唐姑娘,不如邀唐姑娘一起去珍宝阁逛逛?听说来了一批最时新的头面首饰。” 徐燕面色有些拮据。 她口袋没钱。 昨日才丢了钱袋子。 但碍于唐时锦在,她又不好意思拒绝。 可唐时锦瞧的清楚,齐浠在握她手的那一瞬,霉运便渡给了她。 “你可是在担心银子,无妨的,我带够了银钱,你所有看上的首饰,我买来送你。” 齐浠说。 “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你同我还客气什么。” 徐燕感动的不行。 唐时锦嘴角抽抽,如此天真犯二的姑娘去哪里找哦。 “小锦,那我们一起去吧!” 徐燕立马又满血复活。 齐浠脸上笑着,心里吐槽,她不过就客套一下,唐时锦该不会真这么没脸没皮跟着去吧? 可别想拿她当冤大头。 今日也不是什么偶遇,她哄着徐燕出来,不过是试探唐时锦究竟有没有传闻的那么能掐会算。 又是否真的与徐燕交往过密。 如今看来,她态度冷淡,对徐燕并不亲热,虽然那双眼睛不太讨喜,但应该是没瞧出徐家的问题。 想来她和父亲是多虑了。 徐家的好运,就应该是她齐家的。 有人替她分担霉运的感觉好极了。 早在数年前,齐浠偶然见过国师,父亲请国师为她批命,想看看她能否攀龙附凤的命数。 却不想,国师瞧着她言道,此女天生霉运,凄苦之命! 那时的齐浠尚且年幼,却仍是被国师这两句批言吓得大哭。 后来是父亲想到法子,转借了徐家的运势,她这才避开了霉运。 徐燕这个倒霉蛋,大灾小灾替她挡了不少,却还对她感恩戴德! “好啊。”唐时锦笑着答应。 为了萧宴的运势,她得救一救这个倒霉蛋啊。 齐浠转身时露出一脸不屑。 “呀!” 却不想,下楼梯时,她险些被人推了下去。 “唐姑娘,我好心邀你,为何推我?” 唐时锦蹙眉,碰瓷啊? 她瞥了眼齐浠身后的白衣女子,笑着说,“推你的不是我。” 齐浠皱眉。 唐时锦又道,“很疼吧?” 它的手,被紫气灼伤了。 它想推齐浠下楼。 阴魂很诧异,“你看得见我?” 唐时锦没说话。 这不是它第一次推齐浠去死了,可每次徐燕那个倒霉蛋都能挡在她前头。 等它挑倒霉蛋不在时,又会被齐浠身上的气运震开。 严重时就会像现在这样,手掌被灼出一个大窟窿。 “你怨气很重,跟了她很久吧。”唐时锦说。 “我要齐浠死!”阴魂怨气浓重的说。 齐浠不死,它便一直跟着她。 “小锦,你在跟谁说话?”徐燕看她自言自语。 “在跟齐姑娘后面那位说话?” 齐浠猛的回头。 她后面哪有人? 唐时锦,莫不是在吓唬她? 徐燕脸色有些白,“小锦你是说……” 阿浠背后有……鬼? 她赶忙想请唐时锦捉鬼,不想齐浠先开口道,“唐姑娘,我不信这个!也请唐姑娘莫要再怪力乱神!” 唐时锦摊手。 不信就算。 第299章 见你的心上人? “我瞧唐姑娘想必是不想跟我们逛街,燕燕,我们就不要耽误唐姑娘时间了,听说唐姑娘可是个大忙人啊。” “可是……” 小锦说你身后有鬼啊! 徐燕虽耿直,但她也瞧出,阿浠似乎对唐时锦有意见? 齐浠没等徐燕考虑,径直下了楼梯。 白衣女鬼跟着飘了下去。 “小锦,我就先走了,改日再去找你!” 徐燕追了下去。 从清风楼离开,唐时锦去了趟王府。 告知十九王爷,“徐家被借运,与齐家有关。” 萧宴看她满嘴油光,自然而然的给她擦了擦唇瓣,“相府竟也搅和其中,看来本王的运势确实人人想要。” 帝星命,谁不想要? 唐时锦坦然任由他擦嘴,嘟囔道,“找个机会去一趟齐家,那里想必有借运的法阵。” 得破了齐家的阵法。 将徐家的运势还回去。 徐家忠烈,祖上英魂无数,即便没有紫气加持,运势也不会差。 反倒是这齐家,观齐浠的面相,天生霉运脸,家中运势必然是不怎么好的。 全靠借了徐家的运,齐浠才这般风光。 “听阿锦的。”擦完嘴,萧宴又拉着她到矮塌上坐下,“国师来信,他回来了,本王稍后要去祭拜一个人,阿锦在这里等我,我请国师来见你。” “王爷生辰快到了啊。”不过他说,“祭拜一个人?” “嗯。”萧宴应着她。 “什么人?” 能让国师祭拜的人,来头不小吧? “国师的弟子,一个……幼年夭折的奇才。” 唐时锦闻言微微挑眉,“原来你还有个师兄啊?” 萧宴笑了笑,“算是吧。” 他与国师虽只是挂名弟子,但终归是有几分师徒情谊的。 奇才,夭折,听着像是有故事。 国师府。 设有禁制,满京城除了萧宴,无人能入。 因此也说明,国师对十九王爷的看重。 “王爷来了。”满室烛火里,有一个人静站。 此人一身白衣,仅是一个背影,瞧之便出尘绝俗。 国师仙姿温润,瞧了眼萧宴道,“王爷的命数寻回泰半,看来是已经遇到贵人了,恭喜王爷。” “国师回来的很及时。”萧宴淡然说。 每年这个时候,那人的忌辰,国师不管身在何方,都会回来祭拜。 “我观王爷红鸾星动,不想竟连姻缘也一并寻着了?”国师开口道。 语气透着几分打趣。 十九王爷淡淡,“托国师的福,还想请国师随我去见一个人。” “见你的心上人?”国师挑眉。 萧宴不语。 他笑道,“王爷的贵人,我已见过,若那位便是王爷的心上人,也就不必见了。” 萧宴侧目瞅他,他温声道,“此女,命格非凡,王爷……有些配不上。” “配不上那便努力配得上。”十九王爷并不受他打击。 以阿锦的天资,又与阴天子相熟,命格非凡并不意外。 “看来王爷的心上人对你影响很大,王爷变得……有人情味了些。” 国师轻声道。 “阿锦想见你。”萧宴又说。 国师抬手,空无一物的掌心多出一颗凝固的红色液体来,“你来寻我,想必是为了此物,魄戒既已物归原主,血印留着也是无用,王爷拿去解印吧。” 人,就不必见了。 这颗凝固的液体血珠,便是他的精血。 他早料到萧宴的来意。 国师转身,面向他,语气多了几分叹息,感怀道,“今后既然有人护着王爷,王爷便无需与我担着师徒名分,也不必再来祭拜了,拿去吧。” 他将血珠送到萧宴面前。 萧宴抿唇,“你这是要将我逐出师门?” 国师闻言一笑,“罢,这国师府什么时候都可任由你来去自如,无人能拦你便是。” 说什么逐出师门,多生分啊。 萧宴拿了血珠,道了句,“多谢。” 他离开后,烛火后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来,烛火晃动,看不真切。 “皇叔每年来祭拜,有心了,不枉师父教他一场。” 那身影低声道。 国师默然片刻,似叹了声,“萧宴,是个好苗子。” “师父舍不得?” “十九王爷命格将成,筹谋了这么久,终究逆不了天意啊。” 那人表情有些模糊,“师父,不是您让皇叔遇到她的吗?” 萧宴的贵人,是师父引到他身边的。 国师默然不语。 他又道,“师父对皇叔有师徒情义,舍不得他,徒儿亦能理解师父。” “为师……对不住你。”国师声音有些涩。 “师父没有对不起我,如果不是师弟,我早已死,师父也不用年年回来祭拜。” 国师瞧着他被烛火晃的有些恍惚的脸,“帝星归拢,你接下来打算如何?” “若无唐时锦助他,帝星命便归拢不了,师父你说,对她来说,是心上人的命重要,还是家人的命重要?” 国师读懂了他意图,瞧着烛火上供奉的灵位,语气中多了几分叹息,“为师不会阻挠你,想做什么自己去做,只是,为师不希望你后悔。” “徒儿不后悔。” … 萧宴回府后,唐时锦趴在矮榻上睡着了。 他摆手,将高枫等人赶了出去。 又拿了件披风,给她盖一盖。 “王爷回来了。”他一靠近,唐时锦便睁开了眼睛,懒洋洋的趴在榻上,懒得动,“见到国师了?” “嗯。” 萧宴还是将披风搭在她肩上,免得她着凉,然后拿出了国师给的血珠,交给唐时锦。 “这是国师的精血。”他说。 凝固的血珠躺在她手心,唐时锦能感觉到那里面蕴含的灵力。 她似乎,可以通过这颗血珠,偷窥到国师的修为。 不仅仅是灵力,似乎还透着一丝仙力。 国师修为,果真深不可测。 一滴精血便灵力充盈。 “阿锦可解了血印,情魄归体。”萧宴认真道,“需要本王做什么?” 唐时锦抬眸,微微一笑,“血印我会解,借王爷书房一用,王爷帮我守着门吧,不要让人进来打扰我。” “好,有什么事便唤我。” 然后,他就出去了。 守卫门外。 唐时锦盘腿而坐,取下手指上的戒指,抬手掐了个手印,运用灵力,将那一滴精血融入魄戒中。 缺失的一魄,自魄戒封印中挣脱,化作一缕白光,钻入她的眉心。 刹那间,唐时锦眼前便只剩白茫茫的一片,她无意识的垂下手,仿佛进入了一片苍茫之中。 情魄归体的那一刻,她的灵魂之力仿佛更稳固了些。 待白雾逐渐散去,唐时锦看到了幽冥绿焰。 这是……冥府? 冥帝殿高处的八角宫铃叮铃作响,此时的冥府,很沉静,仿佛连怨鬼的哀鸣都消失了。 第300章 你,配不上我 鬼使神差的,唐时锦缓步走了进去。 便看到,坐在冥帝宝座上的不是阴天子,而是……一个女子? 殿中光线昏暗,红沙轻扬,唐时锦有些看不清那女子。 依稀只能看到是个姿态慵懒,身材窈窕的女儿身,似是懒懒的侧躺在王座上。 她,就是壁画上那女子。 唐时锦心中不假思索的冒出这句话。 女子身前,还有一身姿修长的身影。 从背影看,仙姿卓约。 “仙君方才,说什么?” 王座上女子缓缓开口。 声音平淡,且威严。 “我心悦你。” 仙君嗓音温润,低沉。 不知为何,听的唐时锦心口一紧,她忍不住轻轻上前,缓缓靠近,越过那道背影,看清了年轻仙君的脸。 是他…… 唐时锦眸光微颤。 “你可知我是谁?” 她听到王座上清幽的声音。 “我知。”仙君面色坦然。 “我于情爱无心。” “我可以等。” “你,配不上我。” 女子声音是那样的淡然,且高贵。 慵懒,且骄傲。 年轻仙君沉默了片刻。 “那便努力配得上。” 他是那样的诚挚且认真。 “于我而言,你与众生无异,仙君不必在此耗费时间,退下吧。” 年轻仙君的一番爱慕,一腔心意,在女子眼中,仿佛不过是众生之中的一粒尘埃。 可年轻仙君却并不气馁,“你爱众生,我亦是众生。” 你是仙君,可不算众生。 很奇怪,女子明明没有再开口,唐时锦却仿佛能听见她的心声。 甚至能感觉到她冷傲的情绪,她见过众多仙君,却无一人敢来她面前示爱。 小仙君,是想被贬下来体验一遭情劫么? 但她,却没兴趣陪他玩闹。 “阿锦?” 唐时锦揪住飘扬的轻纱就要掀开,看看那女子的真面目。 背后有人搭住了她的肩,低声唤她,“阿锦。” 顷刻间,她便睁开了双眼。 温润绝美的脸近在眼前,眼中还带着淡淡的担忧,唐时锦一时分不清,眼前的是年轻仙君还是萧宴? “阿锦,你还好吗?” 唐时锦幽幽吐出一口浊气,“我没事,王爷怎么进来了。” “是你唤我。” 萧宴说,“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是魂魄融合出了什么问题?” 唐时锦摇头,“没有,我只是……好像做了个梦,梦中有你。” “阿锦梦到我什么?” “梦到……你不是凡人,是仙君。” 萧宴笑了笑,“我是仙君,那阿锦是什么?” 她是…… 那占据王座,睥睨仙君的女子是她吗? “唐时锦!” 不等唐时锦想明白,突然一股极强的罡风刮了过来。 告假回冥府办公的阴天子分分钟出现,表情复杂的看着她,“你,拿回情魄了?” 他方才,便感应到了她尘封的记忆有所松动。 若她魂魄齐全,这记忆恐怕很快就能恢复。 “我拿回情魄,大帝看起来好像在害怕?” 唐时锦微微挑眉。 似笑非笑的睨着他。 萧宴则站在她身侧,眸色淡淡,看似听话,实则霸道。 此等画面,在阴天子的记忆里何其熟悉。 这个粘人精,就是这样赖在她身边,赶都赶不走。 阴天子磨了磨牙,皮笑肉不笑的说,“笑话,本帝君有什么好害怕的,你情魄归位,这是你的造化……” 顿了顿,他看着唐时锦的脸说道,“但焉知不是你的劫。” 劫? 唐时锦眸光微动,是说那位仙君吗? 她偷偷瞄了眼萧宴的侧颜,喉咙有些发紧,“仙君,我渴了。” 这一声柔柔的‘仙君’,听的萧宴心口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触动了,他眸光越发柔和,转身给她倒了杯水来。 亲手喂了她喝下。 温水入喉,缓解了喉咙里的干燥,她舔了舔唇瓣,“谢谢仙君。” 萧宴看着他,眸色沉沉,眸子里满是占有。 仿佛要将她沉溺其中。 阴天子则嘴角抽搐,一脸嫌弃的表情。 没眼看。 真没眼看。 他就多余来一趟。 “大帝。” 阴天子转身要走,唐时锦叫住了他。 他回眸,“何事?” “我有一问,想请教大帝。” “问。” “冥府可有比大帝位更高的人?” 大帝:…… 你想谋朝篡位? “没有!” 大帝化作一阵风,走的又急又快! 唐时锦眸光淡然,她觉得有的。 便是她看到的那女子。 有没有可能,她就是那个女子? 不过,目前来说,情魄归体,补全魂魄,怎么都是好事。 至于她怀疑,她是否是壁画女主转生,以后有的是时间去验证。 横竖冥府又跑不掉。 … “十九弟又没来上朝呢。”皇帝扫了朝堂。 这话茬,没人接。 因为大家心知肚明,陛下不是真的在问十九王爷。 实际上,陛下巴不得十九王爷不来碍眼呢。 而十九王爷,也有不来上朝的特权。 “陛下龙体康复,实乃国之大喜,前些时日陛下病着,太子……太子殿下一案便一直拖着,如今陛下理事,理应将太子惨案查问清楚才是。” 齐相站了出来,语气带着三分正直和悲切,分寸拿捏的刚好,“臣要参唐家二子,臣怀疑太子一案,与唐家脱不了干系!” 此言一出,半个朝堂哗然。 皇帝的脸色阴沉下来。 太子惨死,此乃陛下的痛心之事,这些时日,一直无人提及,就怕触及陛下的伤心处。 太子尸身,也早早下葬了。 此时齐相提起来,他就不怕触怒陛下吗? 大臣们对此保持缄口不言。 “丞相说的唐家二子,可是唐玉延与锦衣卫当差的唐逆?” 皇帝语气沉沉。 他瞥了朝臣队伍最末端。 唐玉延就在那里。 “太子大婚当日,正是由唐逆带锦衣卫负责护卫太子的安危,可太子遇难,却连个刺客人影都抓不到,焉知不是有内鬼,与刺客有所勾结!” 齐相有理有据,掷地有声道,“臣认为,理应严查唐家二子,以正视听!” 第301章 欺软怕硬的东西 齐相这是要秋后算账啊? 唐家得罪了相爷不成? 彼时,唐玉延站了出来,跪地道,“陛下明鉴,我唐家当日也遭逢大难,臣父亲和祖母的尸身都未能留下,臣不孝,可臣与四弟绝无不忠不义,太子一案,实非臣与四弟之过,恳请陛下明查。” 唐玉延素有清廉之名,又是探花郎出身,大臣们对他的印象还不错。 此时也觉得,是齐相有意为难。 唐家如今,已大不如前了。 家中没有了顶梁柱,只剩几个孩子支撑着,丞相又何必去针对两个孩子? “你父亲和你祖母尸骨无存,那是因为被你们一把火烧了,怎知你们兄弟不是刻意毁去证据?” 齐相质问。 唐玉延皱眉,“臣将父亲与祖母尸身火化,是因为尸体上有毒,不可触碰,若掩于土下,毒素蔓延,恐会遗留祸患,这才……” “分明就是诡辩!”齐相呵斥道,“即便不论你唐家是否有罪,唐逆率锦衣卫护卫不利,导致太子惨死是不争的事实,由不得你辩驳!” “陛下,锦衣卫唐逆理应问罪!” 丞相大义凛然。 唐玉延攥紧了拳头,齐相又道,“请陛下将唐逆召来问话。” “陛下……” 唐玉延想求情,被皇帝抬手拦住,“丞相所言不无道理,太子于大婚日遇难,即便不是唐家的过失,但唐逆,玩忽职守,护卫不利,理应担责!” 陛下一句话,便是定了四弟之罪。 太子的真实死因,陛下理应知晓。 此举,恐怕是陛下丧子,余怒未消,迁怒于四弟。 而太子的死也需给天下人一个合理的说法,自然就需要一个替罪羊。 显然,众臣都揣摩到了皇帝的心思,所以即便有人觉得唐玉延是无辜的,却也不曾有人找出来为唐家兄弟说话。 “你在礼部任职,与大理寺及锦衣卫并无干系,朕还没糊涂到要搞连坐那套,你退下吧。” 言外之意,便是不连累唐二郎。 只问责唐逆一人。 “陛下……”齐相欲开口,皇帝带着警告的目光朝他看了过来,他略略心惊,当即话锋一转道,“陛下英明。” 唐玉延跪着没动。 似乎还想求情。 皇帝加重了语气,“退下!” 他已是宽容了唐二郎。 可莫要不识好歹! “陛下仁厚,唐大人还不谢恩。” 德高望重的姚太傅站了出来,先是恭维了皇帝一句,然后顺理成章的把唐玉延拽起来,塞回朝臣队伍里。 “老师……” 唐玉延读书时,是姚太傅最得意的学生,他微微摇头,示意唐玉延不可多言。 太子终究是丧了命。 总要有人为此事担责。 锦衣卫护卫不利,亦无从辩驳。 齐相冷哼一声,便宜了唐二郎。 皇帝瞥了恢复安静肃穆的朝堂,下令道,“传唐逆进宫。” 很快。 唐逆便逆着光,踏进了朝堂之上。 入宫时,他在宫门口被卸去佩刀。 此时一身飞鱼服,果敢无畏。 “臣唐逆,参见陛下。” 皇帝瞧他一眼,目光沉沉,“太子大婚那日,你在何处?为何没在太子府护卫太子周全!” 皇帝越说越震怒。 “回陛下,臣当日在唐家,因家中有……邪祟作乱,我唐家上天几十口人无一幸免,全部遇难,故而……臣未能在第一时间赶去太子府,臣失职,请陛下降罪。” “这么说,小唐大人是承认你玩忽职守,害死太子了?” 齐相抓住话头发难。 唐逆面无表情的看他,“臣有失职之罪,却并没有害死太子,当日太子府也出现了邪祟,杀人者非人,陛下若不信,可以查问太子府的旧人,总有人会看到的。” “荒唐!”齐相怒喝,“你领着朝堂的俸禄,担着大理寺少卿兼锦衣卫指挥使的职责,却以邪祟之流来搪塞陛下,我看分明是你等抓不住刺客,又或是,你与刺客是一伙的?” 唐玉延攥紧拳头,忍不住又要站出来。 被姚太傅暗中拦下。 唐逆抬头,看向齐相,目光冷凉中透着讽刺,“臣若与刺客是一伙的,我唐家何至于被灭门?丞相大人不觉得你的逻辑和推测有问题吗?” “大胆!你敢质疑本相!” 齐相眼珠子一瞪。 “够了!”皇帝一吼,齐相立马缩起了脖子,乖了。 唐逆冷嗤一声,欺软怕硬的东西。 丞相了不起啊,若不是在宫里,他有的是法子整他。 皇帝阴恻恻的瞅着唐逆,“既然你承认自己的失职,那便撤了大理寺的官职,脱去这身飞鱼服吧,因你失职,致太子惨死,你的罪责就由大理寺去评判,押入诏狱候审。” 唐逆,从哪来便让他回哪去。 成也诏狱。 败也诏狱。 能死在诏狱,他也算死得其所了。 听出皇帝话音,唐玉延几次要动,却都被姚太傅摁了下来。 直到,唐逆脱下那身飞鱼服,被禁军押走。 唐二郎双目泛红,满目担忧。 被押走的瞬间,四弟笑着与他对视了一眼,带着宽慰与临别意。 二哥,保重。 唐玉延仿佛被人抽干了力气。 如果唐家一定要有个人为太子的死背锅,他也可以…… 消息传回魏家,魏氏楞了一下,“陛下这是迁怒于四郎和二郎啊!” 太子死了,与四郎何干? 她听令仪小锦说了,是唐娇娇下的毒手,太子自作孽,怨得了谁? 听到唐逆下狱,唐令仪也满面担忧,“小锦,四弟不会有事吧?” 魏氏也担心,“虽说四郎不是我亲生,但那孩子同二郎一样,是个心思正直的,与他们那个贱人爹不一样,我离了唐家,他仍将我视作母亲,我也拿他当自己的孩子,小锦,你可有法子能帮帮他……” “阿娘不必担心。”唐时锦笑笑,“唐逆此劫,也是与唐家和太子有关,家族连累是其一,背后还有小人算计,我几日前便提醒过他,而且我算过,唐逆虽有牢狱之灾,但并无性命之忧。” 听她这么说,魏氏和唐令仪放心了不少。 唐逆进宫前,她便已经见过唐逆了。 从阿娘房里出来,唐时锦抬眸望了望天,天空阴霾遍布,仿佛窥不见天光。 武曲星被下狱,本该福泽万民的皇帝却易命而活,皇宫之中乃至京城之中,人鬼混杂,亦人鬼不分。 看似繁华,背后阴暗诡谲。 这世间,想要海晏河清,就必须得换个君王。 有一人,本该是天命所归的帝王。 唐时锦微微眯起眸子,隐去眸中锐光,找回帝星命,刻不容缓! 第302章 我倒霉 唐逆回诏狱,比回家还勤。 只不过,这次变装了。 白衣服上多了个囚字,走路带响,送了他一副重刑犯的手镣脚铐。 路过牢房时,各个牢房里的犯人看到唐逆都呆住了。 然后,爆发出一阵欣喜的喊叫声。 “看啊!锦衣卫最风光的头头,也变成囚犯来和我们作伴了!” 牢里有人吐了一声。 唐逆顿住脚步,来送他的张波立马冷了脸,“你们皮紧了是吧……” 唐逆摆手,不叫他发怒,他淡淡的看着那叫嚣的重刑犯,道,“你在幸灾乐祸些什么,我便是进来了又如何?与我回家又有何异。” 那邢犯凶狠的抓在牢门上,咔了一口痰,就要吐在唐逆脸上。 唐逆徒手一抓,手肘从牢门中间穿进去,抓住邢犯的衣领,猛的一拽! 砰。 痰没吐出来,脸在牢门上撞歪了。 唐逆一拳下去,痰又咽了回去,崩了颗门牙出来。 一旁的张波等锦衣卫双手抱胸,看戏。 惹谁不好,偏要惹他们头儿。 换了身囚衣,照样打的你满地找牙。 张波啧啧摇头,“服气没?” 崩了门牙的邢犯哭唧唧的点头。 “谁还敢嘴贱不?”张波哼笑。 方才想看唐逆笑话的犯人们纷纷退了回去。 “头儿,大家都是老熟人了,你要是还想练手,我把他提出来陪你练练?” 邢犯嘴里带血,鼻青脸肿,“不……饶命,大人,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牢里的犯人们吞了吞口水,试问这里谁没遭过唐逆的毒打? 他们怎么会觉得,唐逆穿上了跟他们一样的囚服,就会变弱呢? 豹子就是豹子,就算长得像猫,它也还是豹子。 若是一不小心招惹到它,就得被它撕了! 惹不起惹不起。 想挑衅但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的犯人们默默溜了。 回去角落里咬着干草认怂。 随后,唐逆也松了手,门牙漏风的邢犯立马缩回了墙角,背对着唐逆画圈圈。 “我住哪?” 唐逆语气轻然。 张波皱眉,上前低声道,“头儿,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为什么会被撤职押来诏狱?” 唐逆看了他一眼,然后语重心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倒霉。” 张波:…… 他都急死了! 大人还开玩笑! 然则唐逆确实没开玩笑。 他就是倒霉。 才会被皇帝选中背锅。 “你们打算把我安排在哪。” 唐逆又问了一遍。 张波无奈,“最里面那间。” 唐逆熟门熟路,自己就过去了,扬了扬手说,“有什么要使在我身上的,尽管来,我已不是锦衣卫,不必同我讲情分。” 锦衣卫如果对他不问不罚,只是不痛不痒的关着,便是违逆了皇帝要他背锅,为太子的死付出代价的意思。 轻则,张波等人被罚。 重则,还是锦衣卫被罚。 诏狱的手段和刑具,他清楚的很。 立身牢房中,他面朝墙壁,背对牢门,无人瞧见他喉结滑动,疑似吞了个什么东西下去。 … “娘娘,您带我回宫,究竟想要做什么?” 已经五日了。 徐妃将它带回宫,已经五日了。 这五日,徐妃给它看了很多东西,有幼儿的衣裳,还有虎头鞋,徐妃说,它虽不在她身边,但她每年都会给它做新衣。 它生前,每到季节更替,宫里便会送来姑母送的衣裳。 它只当是姑母疼它,惦记它,它有个最好的姑母。 这两日,姑母又日日叫人做上满桌饭菜,都是它爱吃的,姑母便陪它吃饭闲聊。 像它活着时那样。 可这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它已经死了。 饭菜再多,衣裳再新,它也吃不下,穿不上了。 徐妃眼眶微红,“稷儿,你连姑母都不愿意叫我了吗?” 她日日与它说这些,是想让它知道,她有多爱它。 可徐稷始终不肯叫她一声母亲。 阴魂满目苍凉,“娘娘,我已经死了……” “你别说了!”徐妃不想听它说这些,她将眼泪逼了回去,扯出一个笑脸道,“稷儿,你想不想去看看你的父皇。” 阴魂微楞。 它摇头道,“我已经死了,亲缘血缘已断,娘娘,放过我吧。” “傻稷儿,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你都是本宫拼死生下的孩子,本宫十月怀胎,陛下子嗣易夭折,本宫怀你时,日日如履薄冰,谨小慎微,这才保全了你,你可知宫里有多少妃嫔胎死腹中吗?” 阴魂捏紧了拳头,它知道徐妃疼它。 “本宫生产那日,为你接生的稳婆被人收买,本宫产后虚弱,险些昏了过去,是你的哭声,惊醒了本宫,你知道本宫看到了什么吗。” 徐妃眼神冰冷,只要回想起那一日,她至今仍心有余悸,“本宫看到,那该死的稳婆捂住了你的口鼻,你险些被捂死啊,稷儿,你刚出生便有人要杀你,本宫怎能不怕。” 当时,若她不是挣扎着醒过来,稷儿就被捂死了。 她怕极了。 徐妃拖着虚弱的身体,从稳婆手里抢回了孩子,这才没让那稳婆得手。 她抱着刚出生的皇子坐在地上,想了很久,最终忍痛,将计就计,将皇子送出了宫抚养。 事后,她将稳婆灭口,这事除了她身边的徐慧,无人知晓。 徐妃甚至知道,是皇后收买的稳婆,她不允许别的妃嫔诞下皇子,将来成为太子的威胁。 “稷儿,本宫真的不是故意不要你的,你可不可以……不要埋怨我。” 徐妃声音颤抖。 阴魂眼眶酸涩,它偏头,抹掉眼泪,鬼的眼泪是血泪,会吓到姑母的。 “我没有埋怨过您,姑母待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 “好,不怨我就好。”徐妃含着泪点头。 第303章 本宫会让坏人得到惩罚 “本宫问你因何而逝……你不肯说,本宫便不问了。” 徐妃疼爱的摸了摸它的脸,但她手指穿透了徐稷的魂体,她是触碰不到阴魂的。 她哄着它说,“你放心,本宫会让坏人得到惩罚的。” “娘娘,参汤好了,可要现在给陛下送去?” 徐慧提来一个食盒道。 一连五日,徐妃都往勤政殿送去参汤,风雨无阻。 头两日,徐妃自己亲自去的,皇帝以忙为借口推脱,不想见她,后两日,她便让宫人送过去。 “今日我亲自送过去,也是时候该见见陛下了。” 徐妃低声道。 “是。” 徐慧觉得娘娘今日有些不同,但也没细想。 “娘娘又来送汤了?” 老太监见着徐妃,笑盈盈的开口。 徐妃一笑,“本宫听闻陛下这些时日为了国事废寝忘食,本宫虽不能替陛下分忧国事,但照顾陛下的身子,却是本宫的分内之事,这几日本宫送来的参汤,陛下可有饮用?” 老太监眼神变了变,然后扯出一个褶子成堆的笑脸来,“娘娘心疼陛下,您送来的参汤,陛下自然是用完了的。” “是吗,那就好。”徐妃眼底泛着冷光,“今日本宫也炖了红参鸡汤来,劳公公替本宫通传一声,本宫好给陛下送进去。” 老太监听懂了,徐妃这是要面见陛下。 他低了个头,“奴才这就去禀报,还请娘娘稍后。” 然后便退回了勤政殿。 徐妃没看到,老太监转身后褪去笑脸,阴恻恻的嘴脸。 “娘娘,请进吧。” 皇帝让她进去。 徐妃进殿,嘴角噙着笑,“臣妾参见陛下。” “免礼。”皇帝抬头看她一眼,眼神晦暗,“徐妃又来给朕送参汤?” “是,陛下国事操劳,臣妾怕陛下熬坏了身子,炖了红参鸡汤,给陛下补补身子。” 皇帝贴身的护身符箓微微发烫,他故而问,“徐妃,你带了什么东西来?” 徐妃一颤,面上镇定道,“臣妾给陛下带了红参鸡汤啊。” 皇帝眯起眸子看她,“爱妃一连几日给朕送参汤,着实有心了。” “陛下喜欢就好。”徐妃露出淡淡的娇笑,“臣妾今日做的参汤还热着,陛下趁热喝吧。” 说着,她便上前去,将参汤从食盒里拿了出来。 皇帝桌案上,点着淡淡的熏香,很好闻。 瞧着徐妃泰然娴熟的动作,皇帝眉眼沉沉,徐妃将参汤交到他手里,笑吟吟的看着他。 但皇帝,并未喝下。 “你是不是很想让朕喝下去。” 徐妃眼神微动,“臣妾自然希望陛下龙体安康……” 砰。 玉碗重重的磕在桌上,里面的鸡汤溅了出来,洒到了皇帝手背上。 徐妃手指一颤。 “来人!保护陛下!将徐妃娘娘抓起来!” 老太监惊声叫了起来。 匆匆跑上去,拿出块帕子,给皇帝擦手。 禁军也在顷刻间进门,眨眼间将徐妃控制了起来。 “陛下这是做什么!” 一抬头,就是皇帝阴沉的面色。 或许徐妃都没注意到,她冷下去的脸色,以及脸上露出的恨意。 如何还能瞒得过皇帝。 “徐妃啊徐妃,朕对你,对你徐家已是仁至义尽,可你竟敢弑君!” 徐妃嘴唇抖了抖。 “你带着一碗有毒的汤来见朕,当真以为瞒得过朕?” 他语气骤然冷沉。 徐妃也是一惊,“陛下说什么,臣妾听不懂。” “听不懂?” 皇帝一巴掌拍在桌上,呵斥道,“朕已为它设陵寝,让它风光大葬,入土为安,你却要它不得安息,徐妃,你安的什么心?” 第304章 母妃为你报仇了 “陛下真的是心疼稷儿吗!” 徐妃再也忍不住,红着眼眶质问道,“设陵寝,风光大葬,陛下是觉得这样稷儿就能瞑目了吗!陛下可敢告诉臣妾,稷儿是怎么死的?” 皇帝咬牙切齿,“它是病死的……” “稷儿是被人夺去性命害死的!” 皇帝沉默了。 他面色阴沉至极。 但徐妃已经没有畏惧了,“陛下不认稷儿这个儿子,却要用稷儿的命换取活命,您为君不仁,为父不慈,为夫…不义!陛下,你太让人失望了。” “放肆!”皇帝彻底怒了。 阴冷的眼神,像是要将徐妃千刀万剐! “姑母,别说了……”阴魂突然出现,挡在了徐妃面前,姑母这样忤逆陛下,是大罪。 “稷儿,你别怕,姑母会护着你的。” 她将徐稷带进宫来,便是豁出去了。 阴魂护着徐妃,徐妃护着阴魂。 二人倒是母子情深。 皇帝冷冷的看在眼里。 徐稷之死,终究是他不占理,随即他说回他占理的话题道,“这碗参汤,你便自己喝了吧。” “不……姑母不能喝,陛下您饶过姑母吧……” 那碗参汤里,有毒! 姑母竟为了它,要毒杀陛下…… “陛下既然早就看出来了,想必臣妾往日送来的汤,你也没喝吧。” 当然没喝。 真以为,他不知道每日送来的汤里有毒么? 他是该说徐妃英勇还是大胆? 竟敢给他下毒! “若这点谋害朕都看不出来,那朕早就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 徐妃闻言,露出一抹嘲弄的笑,“是啊,陛下睿智,且怕死,早就知道臣妾在汤里下毒,却忍怒不发,是为了今日臣妾亲自送汤来,好叫臣妾自己承认罪行对吗?” 皇帝冷冷的睥睨着她。 正是如此。 若他大张旗鼓的去审问,徐妃只会找借口推送,参汤经过宫人的手,皆可成为她的替罪羊。 处理国事朝政,皇帝已经够劳心劳力的了,还要为后宫这点小算计伤神,皇帝瞧不上。 忍一忍,叫她自己承认,不费时不费力。 徐妃既已下毒,便会按捺不住。 这便自己送上门来了。 “姑母,求您别说了……”再这样说下去,姑母会死的! 阴魂不忍道,“我愿意死……我愿意将命给陛下,求陛下不要怪罪姑母,她都是因为我才一时糊涂的……” “本宫不糊涂!” 徐妃冷冷的直视皇帝,“糊涂的是陛下!” 皇帝想杀她的心已经到达了顶峰。 徐妃,其心可诛,当赐鸩酒,赐白绫! “陛下为什么一点都不好奇,臣妾为什么要将皇子送出宫抚养?” 她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皇帝听,“陛下就算不关心臣妾母子的死活,难道也不好奇,为什么自己的子嗣,一个都没留下?” 皇帝攥紧拳头。 目露凶光。 徐妃语气嘲讽,却一字一句的慢声道,“杀死陛下众多子嗣的,是皇后娘娘啊。” 皇帝面色铁青,脸部肌肉紧绷,“你说什么?” “看来陛下真的不知道啊?你看,臣妾说你糊涂没错吧?” 徐妃笑的解恨,杀人诛心的说,“就是你的结发妻子,我们的皇后娘娘,她不允许你有别的皇子出生,阻碍了太子的皇权路,这才扼杀了陛下的皇嗣啊。” 皇帝内息翻涌。 他确不曾,怀疑过皇后。 皇后是他的结发妻子,陪他从一个默默无闻的皇子时期熬过来的。 “不过恶人自有天收,皇后处心积虑,不还是把太子送上了黄泉路,可见是老天有眼!” 徐妃痛快道。 竹篮打水一场空,皇后可恨,皇帝更可恨。 她们两个,都该不得好死! 死后下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徐妃身上有很重的怨气。 她诅咒皇帝与皇后。 “本宫忍痛母子分离,将稷儿送出宫,最后还是没能保住他……稷儿,母妃对不起你。” 徐妃眼中落下来泪来,她一遍遍的跟徐稷说着对不起。 阴魂摇头,“我不怪您……” “陛下想处死臣妾,臣妾便不劳陛下动手。” 有利器扎破皮肉的声音。 “不!” 阴魂双目欲裂,鬼眼泣血,“姑母……不要死,你不要死……快来人,快救姑母……姑母你别死,太医呢,宫里不是有很多太医吗,我带你去找太医……” 可它根本,触碰不到徐妃啊。 想扶她,都做不到。 阴魂急的直哭。 血泪大颗大颗的掉。 它手足无措,徐妃拔下头上的金簪就插进了心口。 她满手的血,金簪被血染红,“傻孩子,别哭,没有你……母妃早就不想活了。” 她抬头,艳红的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陛下当真以为,你赢了臣妾吗?” 皇帝心脏沉了沉。 忽然,他心口一痛,然后猛的呕出一口血来。 “稷儿,母妃为你报仇了……” 徐妃带血的手,想摸摸阴魂的脸,但刚抬起来,便落了下去。 阴魂想去抓她的手,没抓住。 它愣住了。 徐妃临死,嘴角却始终带着笑。 陛下能想到的,难道她就想不到吗? 后宫如履薄冰二十年,难道她会蠢到,给陛下下毒被人看出来吗。 那是她故意让陛下看出来的。 这样,才能掩盖她真正的毒啊。 徐妃缓缓偏头,目光平静的看向皇帝身边的香炉。 然后,带着满足的笑,徐妃咽了气。 “陛下!” 老太监大惊失色,“来人,速去传太医!陛下吐血了!” 皇帝只觉锥心刺骨的疼,他目光阴沉的盯着徐妃的尸身。 似乎明白了什么。 挥手打翻了香炉。 徐氏贱人,竟做了两手准备。 他以为是他识破了参汤的毒,却原来……她将毒下到了别处? 好个处心积虑,心机深沉的贱妇! 不知是毒火攻心,还是怒火攻心,皇帝又是一口血呕出,然后眼前一黑,脑袋就磕在了桌上。 老太监看着奏折上触目惊心的血,魂都要炸飞了,“太医!快传太医!” 与此同时,诏狱大牢里。 唐逆靠在墙壁上调息,突然察觉到不对劲。 刷。 他睁开眼,看到面前站着一个全身漆黑,看不清脸的身影。 第305章 大姐,你拉着的也是鬼 他眼瞳颤了颤,视线往黑影身后看去,牢门完好无损的锁着。 他是怎么进来的? 唐逆皱眉,“你是何人?为何擅闯大牢?” “阶下囚却以上位者的口气问我,看来小唐大人还是戒不了官威啊。” 黑袍语气淡淡。 “你究竟是谁?”唐逆紧盯着他。 “唐家人,皆无耻,唐家子,你还不配知道我的名讳。” 唐逆拳头硬了,“你说什么?” 此人狂妄,得给他一个教训! 然则,唐逆只是扬了个拳,连对方衣角都没碰到,黑袍轻轻一挥手,他便被一股力量砸回了墙上。 “噗!” 悲惨的,喷出一口血来。 唐逆擦了擦嘴角。 “如遇鼠辈,不必动手,你打不过他。” 阿姐真是料事如神。 打不过,确实打不过。 “我知道你是谁。”他哼笑,“你叫鼠辈对吗?” 他干脆坐到了地上,笑的直不起腰来。 黑袍眯起眸子,“唐时锦知道本座要来?” “对啊,我阿姐应是都算到了,瞧你这见不得人的模样,是不是很生气?” “那她怎么不救你?” 既算到他会来取唐逆性命,唐时锦不救他? “陛下想杀我,如何救?”唐逆叹了声,“阿姐才不会像你一样,干些阴损之事,逆天而为。” 黑袍似是不屑与他多言,一抬手,大量灵力涌向唐逆。 一瞬间,他感受到了魂魄被撕裂的痛苦。 但痛苦结束的很快。 唐逆的生魂,被黑袍生生抽了出来。 捏在手中。 唐逆的肉身,靠在墙上没了生息。 忽然,黑袍挂在腰间的一颗小小的清铃响了一下。 代表宫里出事了。 他转瞬就消失不见。 外面被施了定身术的锦衣卫们突然又能动了,个个一脸迷茫。 “遭了!头儿出事了!” 看到唐逆的尸体,张波眼眶猩红,“谁干的!” 锦衣卫们面露悲痛。 宫中。 一众太医束手无策,跪在皇帝床前纷纷摇头。 黑袍赫然出现,老太监便像是抓到了一丝希望,“道尊,您可算回来了,陛下出事了,您快看看,陛下可还有得救?” 黑袍气的不轻。 果然,这便是天意吗? 即便强行续上了命,也会有别的灾祸。 他抬手,用灵力为皇帝检查了,说,“毒入肺腑,剧毒难解。” “连道尊都没有法子吗?”老太监绝望了。 黑袍掐指算了算,旁人看不清他的脸,但他气息冰冷,“根源终究是又回到了她身上。” 这时,一只鬼爪朝皇帝抓了过来。 只是,还没碰到皇帝,就被黑袍一掌打飞。 “徐妃,休要以为你死了,就能在宫里为所欲为。”道尊声音冷厉。 “他该死!” 成了鬼的徐妃冷哼,“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么? 黑袍冰冷的眼底闪过一丝杀气,他挥手,强劲的灵力就要一举灭了徐妃阴魂。 “姑母小心!” 徐稷冒了出来,它一把抱住徐妃,用自己的后背挡住黑袍的攻击。 “稷儿……” 攻击如水遇大海,消失了。 并未伤到徐稷。 “姑母快走!” 徐稷拉着徐妃,化作一阵风,两个阴魂立马逃了。 黑袍静静地收手,“你竟连阴魂都要护着。” 徐稷身上,有护身符箓。 如遇危险,可保它一命。 “徐妃娘娘在这儿?”老太监心惊胆战,“娘娘方才已经自尽了,道尊,您可别吓老奴……” 黑袍没说话。 “道尊,陛下怎么样了,您倒是说句话啊!”老太监急的跺脚。 黑袍面无波澜的扫了眼皇帝乌黑的嘴唇和面相,死气又爬了上来,“这群太医没告诉你么?离魂散,无解。” 老太监腿一软,“陛下……难道陛下已经……” 宾天了吗? “先别急着哭丧,陛下还没死透。” 老太监一噎。 他险些就要喊,陛下驾崩了! “不过也快了,我只是暂时吊住他最后一口气。” 黑袍又补刀道。 老太监这心情,大起大落,七上八下的,“道尊,您就不能一次把话说完吗!陛下最为信任你,你定有法子救陛下的是吗?” “早说过,我不是神,别把本座当神看待。” 黑袍淡淡。 老太监被怼的哑口无言。 道尊实在是傲慢无礼! 偏偏看不惯他,又干不掉他。 还得指着他救陛下! … 今日宫里宫外都很热闹。 “哎哟,好疼啊,这做鬼的限制比做人还多呀!” “姑母,您当心……” “你这孩子,还叫我姑母呢。” 阴魂没吭声。 魏家有唐时锦布下的法阵,阴魂邪祟靠近不得,两只鬼靠近,就被法阵震开。 “罢了,本宫也不逼你,横竖我们母子现在团聚了,本宫终于能实实在在的摸到你了。” 姑母死了,哪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啊。 唐令仪刚出门,就看到门口站着两个人。 她眨眨眼,“徐妃娘娘?” 她快步上前去,行礼道,“见过娘娘,娘娘怎么到这来了?” “你是唐大姑娘吧,果真是亭亭玉立,大姑娘不必多礼。” 徐妃笑了笑。 唐令仪却似乎觉得不对,她瞧了又瞧,最后认出,徐妃身后的是鬼! 她立马一把拉过徐妃,“娘娘小心,有鬼跟着你!” 两只鬼:…… “大姐,你拉着的也是鬼。”唐时锦声音出现在身后。 下一秒,唐令仪立马撒了手,“徐妃娘娘她……” “本宫已死,大姑娘不必惊慌,本宫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徐妃发出一声狐疑,“你为何能碰到本宫?” “大概是因为我身上有小锦画的符……” 所以她才能碰到鬼。 “娘娘终究是走了这条路。”唐时锦平静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惋惜。 徐妃要带走徐稷时,她便在徐妃的面相上,看出了死志。 这是徐妃自己的选择,是以她并未阻拦。 “本宫不后悔。”阴魂笑着说,“本宫解脱了,还报了仇,陛下此时应该已经死了。” 唐时锦闻言,挑了挑眉,她抬眸,望了眼皇宫的方向。 未闻丧钟响。 说明皇帝还活着。 “你给皇帝下了毒?” “不错,是剧毒离魂散。” 她都有点佩服徐妃了。 胆子很大。 敢毒杀皇帝。 “本宫会制香,亦知陛下谨慎,所以本宫一面将毒下到每日送去的参汤里,一面买通了勤政殿伺候的小太监,将掺了毒药的熏香燃在陛下身边,陛下自以为聪明,察觉到参汤里的毒,却忽略了真正致命的,是熏香中的毒。” 第306章 那你怎么还不来我家提亲啊? 当然,她买通的小太监是不知道那熏香里有毒的。 只以为那是能令男子产生情愫的香。 这种手段,在后宫层出不穷,并不稀奇。 否则毒杀皇帝的事,小太监哪敢做? “我们母子,也算是团聚了。” 徐妃道,“临走之前,还想来谢谢你,唐姑娘,本宫无憾了。” 徐稷也真诚的颔首作揖,“唐姑娘,多谢。” 然后,母子二人相互搀扶着,离开了。 “小锦,徐妃娘娘给陛下……下毒?那陛下岂不是……” 唐令仪没想到自己还能听到这大瓜。 “还没死。”唐时锦摇头,“不过也快了,做尽坏事,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阿锦。” 神秘奢华的马车停在了唐时锦她们面前,十九王爷从马车上下来。 “王爷想是来寻阿锦的,绣坊还有事,请恕令仪失礼,先告退了。” 唐令仪笑着说。 大姐哪是失礼,分明就是不想当电灯泡。 “大姐慢走。”十九王爷语气平和的说。 唐令仪楞了一下,然后瞧了眼唐时锦,“跟着小锦,我这辈分也是见涨了。” 说罢便笑着走了。 “王爷这般唤我大姐,不觉得有失身份吗?”唐时锦眯着眼睛,眉眼弯弯的笑。 萧宴说,“我要娶你,我的身份取决于你。” 唐时锦弯起嘴角,“那你怎么还不来我家提亲啊?” 十九王爷道,“快了,阿锦再等等本王。” 要娶阿锦,萧宴怎么可能不上心。 王府的库房已经被他清点了几遍,所有值钱的物件都被记录在册,只等提亲那日,带去下聘。 “好,我等你,提亲的事就这么说定了,王爷今日来找我,是有别的事?” “有。”萧宴说,“本王带你去个地方。” 然后,他习惯性的牵着她的手。 唐时锦也习以为常的没有拒绝。 二人一起上了马车。 她倒也没追问萧宴要带她去哪里,而是在马车上,闲聊跟他说起了徐妃给皇帝下毒,赔上了自己一条命的事。 “他的命,倒是硬。”萧宴语气轻嘲。 唐时锦点点头,觉得此话有理。 皇帝每次要死了,最后都能苟下来。 确实命硬。 唐时锦说,“我瞧过皇帝的面相,与太子一样,此生作恶太多,不会有来世,一边垂死挣扎一边作死的人倒也不多见,皇帝也不过是他人手中利用的一枚棋子罢了。” 萧宴听懂了,“阿锦是说道尊?” “皇帝资质平平,并无帝王相,强行扶他登上帝位,为其逆天改命,王爷你觉得,此人会付出多大的代价?” 萧宴闻言沉默了,“本王见过国师,他身上并无道尊的气息,又兴许,是他隐匿的太好了。” 在国师府祭拜时,萧宴便察觉过。 他与道尊交过手,道尊所施展的灵力与国师身上的气息并不相同。 “但凡逆天改命,必遭天谴。” 唐时锦语气清幽,她突然话锋一转道,“王爷上次说,国师有个徒弟,是王爷口中的奇才,并且王爷还去祭拜了对方?” 十九王爷点头。 她又说,“国师那个死了的徒弟是谁?” 萧宴默了默,像是在回想,片刻后道,“只记得叫玉衡,别的记不清了。” “玉衡。”唐时锦捻了捻指尖,慢声道,“这个名字像是个有仙缘的。” 但她却算不出。 可能时隔太久,又只有一个名字,没准儿人早就投胎了,算不出来倒也不奇怪。 她叹了声道,“且不论道尊是不是国师,此人助皇帝登位,又分离你的命格,倘若真如我们猜测的那样,皇帝只是他手里的棋子,那么此人想要的,便是你的帝星命无疑。” 对方是想通过七星阵,将帝星命转化,再等自己修为足够强大,吞得下帝星命时,为自己逆天改命登基为皇? 只有真正得到帝星命,才能永享帝王宝座。 每一世,都能轮回做皇帝。 这就是帝星命最大的诱惑! 在此之前,得有个人,守在那张龙椅上。 一来防萧宴夺回帝位,二来可防止朝堂内乱,朝纲不稳。 这样看来,龙椅上那位,与其说是皇帝,不如说是道尊的傀儡来的更贴切些。 好在,如今萧宴的运势已夺回大半,运势大涨,有紫气护身,帝星将成! 第307章 尖角煞 “若道尊乃归虚,你当如何?” 唐时锦:…… 我的王爷,你是懂得破坏气氛的。 要真是归虚那老头,难道她要把自己师父打一顿吗? 此时,遥在道观打坐的老头鼻尖痒痒,一个没忍住,唾沫飞了一嘴。 老头睁开眼,手指头一掐,脸抽抽的冷哼道,“孽徒!竟想欺师灭祖?” 唐时锦想打喷嚏,她立马捂住嘴,鼓起两个腮帮子,忍住了。 “怎么了?”萧宴看她脸颊鼓的跟青蛙一样,微微皱着眉头,清亮的眸子里含着淡淡的委屈,十九王爷眸子里溢出笑意。 阿锦这样,真可爱。 “没什么…”唐时锦放掉腮帮子里的气,闷声说,“我不知道要怎么办。” 她觉得,那老头要是知道她在背后怀疑他…… 会不会气的提剑杀过来啊? 若归虚真是道尊,她确实没想好要咋办。 “三小姐,属下有一事不明。”驾车的高枫耳朵尖,听着唐时锦的推测,他心里便产生了些怀疑。 “讲。”唐时锦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 “若那道尊只是想要主子的命格,为何不直接杀了主子,将命格夺走便是。” 话一出口。 马车里陷入沉默了。 唐时锦问身边的男人,“你确定,他对你忠心耿耿?” “属下当然对主子忠心耿耿!”高枫急着辩解。 他好像问错话了。 但他发誓,他真的只是好奇而已。 十九王爷眸色淡淡,“阿锦瞧瞧,他可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主子,属下错了……” 唐时锦噗嗤一笑,道,“若你家主子死了,帝星命则会跟随他进入下一世轮回,所以只有王爷活着,才能谋夺帝星命格。” 原来如此。 高枫默默点头。 他懂了。 不多时,他停下马车,说,“主子,三小姐,到了。” 萧宴撩开车帘,唐时锦一眼看到丞相府三个大字。 “相府,很气派啊。” 唐时锦望着齐家的门头,颇有些意味深长的说。 石兽镇宅,门上貔貅金扣,就连屋顶的沿边,都刻了蟾桂图文,唐时锦还闻到了阵阵桂花香,齐家大门的左右两边,分别种了两颗金桂。 “蟾宫折桂,平步青云,齐家风水不错。” 这风水局,惠及后人。 “齐相在朝堂上,满口的子不语怪力乱神,不想家中有此风水。” 十九王爷语气清幽。 唐时锦听出他的嘲讽,她轻笑道,“这自古以来,往往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越是信风水玄学。” “不过……齐家对自己人的风水是不错,但对旁人可就不太好了。” 她抬眸,瞥见齐家屋顶,上面的设计也很别致,尖尖的麒麟角伸向空中,瞧着很有攻击性,让人很不舒服。 “阿锦说的旁人可是……” “小锦!” 徐燕的喊声打断了十九王爷未说完的话,不过不用说了,人已经来了。 唐时锦眉眼弯弯,趁徐燕走过来的时间,她靠近十九王爷,悄悄说,“王爷不妨仔细看看,这些尖角对向谁家?” 萧宴抬眸,何须看,一侧尖角对的是徐家的方位。 十九王爷于修道上虽是个半吊子,但他曾在道书上看到过,“是尖角煞?” 唐时锦挑眉,赞赏的看了眼十九王爷。 王爷果然懂的不少。 尖角煞对准谁家,谁家就要倒霉。 轻则家宅不宁,重则有血光之灾,家破人亡。 “小锦……啊!” “小心!” 徐燕快步走来,却突然脚下一空,一脚踩到了自己的裙摆,整个人往前栽去。 唐时锦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徐燕站稳不好意思的笑笑,“你看我,见到你太高兴了,也怪我这条裙子太长了,不小心就绊倒了。” 唐时锦叹了声。 倒霉蛋。 齐家克你,你还送上门来。 头顶那两个尖角煞下,莫说走路,进了齐家,只怕连喝口水都得呛着。 “徐小姐,有句话我想送给你。”唐时锦开口。 “你说!” “回去。” “什么?” 徐燕愣了下,“小锦……” “我观你印堂发黑,运势也低,不宜来往于人多的地方,为了你自身的安危,还是早些回府去的好。” 徐燕抿唇,“可是今日是齐相四十大寿,阿浠特地邀我来……” 唐时锦一顿,这她还真不知道。 今天齐相过寿? 所以萧宴便趁此机会,带她来齐家一探究竟? 难怪,齐家来来往往这么多人。 唐时锦眸光淡淡的凝视着她,“若信我,就回去,若不信,随你。” 徐家若非满门忠良,又有祖上庇佑,单是这齐家的尖角煞,就够徐家喝一壶的。 若她所料没错,齐家府宅中,不单单只有尖角煞,还有更凶险的阵法。 对徐燕没有半分好处。 徐燕迟疑了,老实讲,她每次来齐家,运气好像都不怎么好。 不是被茶水烫了,就是像刚刚一样,摔一跤。 摔个狗吃屎。 最严重的一次,鼻梁骨都磕断了。 徐燕其实也怀疑,是不是她跟齐家犯冲? 但阿浠是她的好友,她自然没想过齐家的不好。 “我信你!” 徐燕说,“我马上回家!” 第308章 大庭广众的,含蓄些 “燕燕,怎么刚来就要走?” 徐燕刚转身,齐浠就迎了出来。 “阿浠,我今日运势不好,不便出门,怕将坏运气带给你家就不好了,对了,我把贺礼留下,就当我来过了。” 齐浠眼底闪过一丝嫌弃,“这话说的,我还会嫌弃你不成。” “我知道你不嫌弃,但齐相生辰,作为晚辈,我可不能冲撞到他的生辰,我就先走了!” 徐燕留下贺礼,对着唐时锦微微一拜道,“小锦,是不是只要我回家不出门就可以避开霉运了?” 齐浠微微眯起眸子,又是唐时锦多事! “对,不出门就可以了。”唐时锦一笑。 心叹,徐燕倒霉蛋,被人害了还对人掏心掏肺呢。 徐燕立马爬上马车,扬长而去。 “唐姑娘,我记得好像没邀请你来。”齐浠堆起笑脸说。 唐时锦微笑,“倒也不是我不请自来,我是作为王爷的随行人员来的。” “随行人员?”齐浠皱眉。 “简称家属。”唐时锦笑吟吟的说,“王爷今日运势较好,所以我跟着他蹭一蹭好运。” 齐浠:…… 瞧着唐时锦那得意谄媚的嘴脸,她就忍不住想扇她两巴掌! 十九王爷眉眼带笑,“不用蹭,都是你的。” 唐时锦有些脸红,“大庭广众的,含蓄些。” “好。” 十九王爷由着她,宠着她。 齐浠翻了个白眼,暗自攥紧拳头,皮笑肉不笑的说,“唐姑娘也说了,这大庭广众的,还是注意些自己的名声!” “你目泛红光,下颚紧绷,鼻孔变大,是为妒忌相。” 唐时锦面无表情的瞧着她的面相说,“你嫉妒我啊。” 齐浠:…… 她会嫉妒这贱人? 笑话! 分明就是唐时锦在同她炫耀。 “唐姑娘真爱说笑,我怎会嫉妒你呢。”齐浠呵呵两声,扯着嘴角,“再说你有什么值得我妒忌的?” “是吗。”唐时锦笑吟吟的,“嫉妒会使人面目全非哦,齐姑娘不请我们进去吗?” 俗话说,不必逞口舌之争,呸!那是放屁。 不争气死自己,争了气死别人,两者哪个划算? 当然是气死别人啊。 齐浠绷着笑脸,“来者是客,王爷请,唐姑娘请!” 望着萧宴与唐时锦一对壁影,齐浠暗暗咬牙,“等着瞧吧,今日可是在我的地盘上,别以为十九王爷能护得住你!” 唐时锦脚步微顿,萧宴察觉到,“怎么了?” “没什么。”她勾了勾嘴角,“这世上,总有人不明白不作就不会死的道理。” 高枫眉骨微动,他觉得有人要倒霉了。 “王爷来了!”齐相亲自来迎接,“臣见过十九王爷,王爷能来,寒舍蓬荜生辉啊!” “相爷这府邸也能称寒舍,那本王住的岂不是毛屋?” 十九王爷嗓音平淡。 唐时锦噗嗤一笑。 齐相脸色讪讪,“王爷真爱说笑,恕臣眼拙,王爷身边的这位姑娘是……” “唐时锦,相爷有礼。” 唐时锦笑笑,“相爷府上真是气派,比王爷府上还气派!” 齐相打量着她,“你就是唐时锦?唐姑娘说笑了,本相这小小府邸,如何能与王府相比,姑娘这话可就是折煞本相了。” 唐时锦眸光清幽,她微微一笑,“今日相爷大寿,来的匆忙忘了备下贺礼,不过我会看相算命,要不我给相爷算一算命,就当是我送给相爷的大礼。” 齐相眼皮子跳了跳。 “不必了!” 他断然拒绝,直觉告诉他,绝不能让唐时锦开口。 “本相是不信这些的,唐姑娘的好意,本相心领,唐姑娘莫非就是曾经镇南侯府之女?” 此话,引起了周围宾客的注意。 大家纷纷朝唐时锦看了过来。 唐家灭口,陛下前几日罢了唐逆的官职,将其罚入诏狱。 还废了唐家的侯府爵位。 唐家如今算是彻底败落了。 且,有个坐牢的弟弟,唐家的女子,也是无人敢靠近的。 齐相心中冷笑,面上惋惜道,“虽说唐逆作为锦衣卫,有渎职之罪,但毕竟年纪轻轻,只身下狱实在可惜,唐姑娘虽是不请自来,但来者是客,就是多添双碗筷的事,唐姑娘安心吃喝便是。” 弟弟坐牢,她还有心情来蹭吃蹭喝? 此女脸皮着实有些厚啊。 大家看唐时锦的眼神,带着讥讽。 碍于十九王爷在她身边,才没敢出言嘲讽。 但,正是因为十九王爷在旁,他一个眼神扫过去,不怒自威,大家纷纷避开目光,不敢再去瞧唐时锦。 “带了。”萧宴收回冷咧的目光,柔声同唐时锦说,“阿锦你忘了,我们带了贺礼的?” “是吗?” 她怎么没瞧见? “嗡!” 高枫命人抬了一口大钟,咚的一下放在地上,大钟震出嗡鸣声。 “这是……” “这便是本王给相爷备的贺礼。” 唐时锦噗嗤一笑,王爷这是要给齐相送终啊。 送钟,送终…… 这,王爷怎会给相爷送口钟? 这多不吉利啊。 难道是王爷不知民间有层送钟即送终的含义? 再看齐相,脸都绿了,“王爷这是何意!” “相爷大寿,本王送礼,有何不妥?” 萧宴好似真的不懂。 论腹黑,还得是十九王爷腹黑。 众人不禁擦了把冷汗。 总觉得今日这餐寿宴是吃不到嘴了。 “这钟可沉了,难为王爷搬过来,这礼物送的可见有诚心。” 唐时锦补刀说。 这钟,就是寺庙里和尚撞的那种钟。 众人无语,唐家已经败落,唐时锦竟也不怕得罪相爷? “刚才的问题,我还没回答相爷。” 唐时锦又说,“我阿娘早已休夫,我跟我阿娘都瞧不上唐家,也没有拿走唐家一分,你们这些老男人也不用觉得我们冷血薄幸。” 第309章 免费给你看个相 众人:…… “还有,唐逆为何坐牢,你们不是心知肚明么?在这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再次被内涵的老男人们:…… 唐逆坐牢,正是齐相的手笔。 说着,唐时锦再次一笑,“相爷大寿,我空手而来,是我失礼,所以我决定免费给你看个相。” 齐相:他不需要! 可唐时锦没给他拒绝的机会,她直说道,“你脸大,心黑,头如獐,目如鼠,双眼不正,人品不端,面宽鼻粗嘴薄,乃见利忘义,喜祸他人之面相。” “你!” 齐相气的手发抖,然,唐时锦飞快的掐了掐手指,说,“你四十岁是道坎,看在你今天过生辰的份上,我给你打个折,五万两算一卦,看看你还有没得救。” 场面沉默了。 大家安静了。 个个惊疑不定的看着唐时锦。 此女子,莫不是疯了? 当着齐相四十大寿,这大喜的日子,说他是道坎? 这不是找晦气吗! “王爷!她是你带来的人,因为王爷的情面,本相才给她三分薄面,她莫不是以为有王爷撑腰,便可不将本相放在眼里?” “是又如何?”十九王爷语气平平,眸光淡漠,“本王与你有何情面?” 齐相一噎。 十九王爷竟如此不给他面子! 唐时锦眯眼笑,还别说,有人撑腰的感觉就是爽! 下一瞬,只见十九王爷大手一挥,嗓音低沉,不怒自威道,“今日的寿宴结束了,齐家有煞,不想被煞冲撞的,即刻离开。” 此言一出,齐相脸色变了。 众宾客的脸色也变了。 “齐相,王爷说的可是真的?” 资历最老的姚太傅开口询问。 齐相面色铁青,“纯属无稽之谈,我府上哪来的煞!” 啪! 有东西从高处坠了下来。 砸在齐相脚下。 大家伙刚瞧见是个尖角形状的东西,随即,又坠下来一个。 “这东西,有些眼熟啊?”有人琢磨道。 “呀!这不就是相爷门庭屋顶上那麟角吗!” 有人一拍大腿。 想起来了。 众宾客闻此言,便不约而同的抬头,望向高处。 只见一窈窕身影,站在屋顶上,风吹过,撩起她的衣角,阳光下,她嘴角噙着似笑非笑的笑意,清冷的面容上,又仿佛带着淡淡的戏谑。 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又好似勾人心魄的鬼,更似那妖冶不可靠近的赤火。 众人不禁一时看痴了。 唐时锦清冷戏谑的声音随风吹来。 “这就是齐相府上的煞呀。” 她竟然,将相府门头是那对尖角掰断了! “她是怎么上去的?”有人发出疑问。 “方才还同我们在下面,怎么一眨眼就爬上屋顶了?你们有谁瞧见她是怎么上去的?” “听闻这位唐姑娘会道法,今日一见,想来不是谣传。” “你瞧十九王爷将她带在身边,为她怼齐相,就知道这姑娘是个厉害的!” 否则哪能降服十九王爷啊! 众宾客交头接耳的悄声议论着。 “荒唐!”齐相怒目圆睁,怒指唐时锦道,“你竟敢坏我府上布局!真真是气煞我也!你给我下来!本相饶不了你!” “哦?”唐时锦不以为意的蹲在屋顶,轻声说,“你能把我怎么样呢?我可是有十九王爷撑腰的哦。” 齐相气的咬牙切齿,“唐时锦!我齐家不欢迎你!你给我滚!” “不欢迎我,我也来了,滚不滚的,我说了算。” 唐时锦气死人不偿命,笑着怼道,“早说了你四十岁是道坎,你偏不信,这对尖角煞,就当我送你的大礼了。” 那对尖角,被拦腰斩断,扔在齐相脚边。 他气的浑身都在哆嗦。 他精心布置的尖角煞,就这么被她给摧毁了! 岂有此理! “唐姑娘是说,这是煞?”姚太傅虚心请教。 老太傅言语之间,对唐时锦充满感激。 因为唐时锦救过姚玉婵。 此恩情,姚太傅一直记着。 “太傅最好别碰那东西,这叫尖角煞,尖角对着谁,谁就要倒霉。” 唐时锦声音清幽。 姚太傅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 周围宾客也纷纷后退,避开那对尖角的角度。 可不敢被尖角冲撞到。 光砍了尖角,并不能完全消弭煞气,唐时锦随后祭出一张符箓,打在屋顶上,只见黑色的气体冲天而起,却被符箓的金光吞噬殆尽。 唐时锦拍了拍手,眨眼间,便又从屋顶回到了萧宴身边。 “唐姑娘道法如神啊!”有人惊奇道。 唐时锦淡笑,“齐家今天可能会有点麻烦哦,你们还要留下来喝寿酒吗?” 宾客们面面相觑。 最后大理寺卿第一个带头走出来,“王爷方才不是通知了我等,寿宴结束了吗,既然结束了,大理寺还有案子要查,下官就不多留了,告辞!” 说完,衣袖一甩,冷哼走了。 大家同朝为官,谁还不明白,因着唐逆,大理寺这是对齐相有怨。 这之前,大理寺不过是敢怒不敢言罢了。 现下十九王爷发话了,唐时锦瞧着也是来者不善,有一个带头的,众人便就打起了退堂鼓。 而后纷纷找借口离开。 不过片刻,宾客满座的寿宴立马就冷清了下来。 如残风卷落叶,一片凄凉。 齐相脸都绿了,“王爷,你究竟是何意!还有你,唐时锦!本相府上岂容你放肆!” 然则,唐时锦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以你的面相,根本就不是高官厚禄之相,齐家这转移厄运的阵法摆的不错,谁教你的?” 齐相嘴角抽了抽。 她怎会知道…… “什么转移阵法,一派胡言!”他拒不承认。 唐时锦也懒得跟他废话,“王爷,你将齐家的人都控制起来,不许他们随意走动,刚好我想瞧瞧齐家这块风水宝地,找到那阵法,我废了它。” “好。”萧宴叮嘱她,“自己要当心。” “我会的。” “你站住!你当我齐家是什么地方……” 刷。 齐相想阻拦,下一秒,一柄长剑横在他眼前。 “相爷,当心蹭上来,我这剑可没长眼睛。” 高枫冷漠的说。 随即,黑甲玄影卫控制了相府。 齐相面部肌肉抽动,却不敢再乱动,“王爷!臣乃当朝丞相,王爷此举有违国法,臣犯了什么罪,王爷要纵容那唐时锦在我府上闹事!臣要去陛下面前告你!” “随便。”萧宴神色淡淡。 齐相气极,“唐时锦胆大包天,她莫不是想为她弟弟报仇,这才来臣府上作乱?” 闹事,作乱,报仇。 每一个词,用在唐时锦身上,都是图谋不轨的大罪。 第310章 我为什么要给你面子? “臣定要请陛下严惩她!” 他这是,柿子捡软的捏。 觉得阿锦是软柿子? 十九王爷眸色幽冷,随即,高枫的剑离他脖子更近了。 仅在毫厘之间,便可抹了他的脖子。 咕咚。 齐相紧张的吞了口水。 “告状,可以,告阿锦,相爷便没有进宫的机会。” 十九王爷嗓音冷冽,语速平缓的说,“本王的命格,相爷用着可好?” 齐相瞳孔颤动,抖着嘴唇惊恐的看着十九王爷。 他知晓……王爷他竟知晓…… 难怪,王爷会来齐家参加他的寿宴。 十九王爷冷傲,谁人不知,往常便是宫宴,十九王爷也是爱答不理的。 “王爷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是来给他祝寿的,是看出了他齐家的机密? 可那位不是说过,寻常人是看不出来的吗? 齐相赫然抬眸,望向自家后宅方向。 唐时锦方才就是往那边去了。 他怎么忘了,唐时锦不是寻常人啊! 他齐家,这泼天的富贵要到头了吗。 唐时锦走进一群莺莺燕燕的场所,与对面的女眷们大眼瞪小眼,略有些懵逼。 哦,她们都是来参加齐相寿宴的。 不过女眷在后宅接待罢了。 萧宴控制了前院,想来消息还没传回后面。 她清了清嗓音,道,“寿宴结束了,诸位夫人小姐请离开吧。” 嘿,那些老男人们,怎么把自己的妻女抛下自己跑了? “你是哪家的小姐?我怎么没见过你。” 丞相夫人不悦的看着她,寿宴还没开始呢,她在这胡言乱语些什么? “娘,她就是那唐时锦。”齐浠小声的在丞相夫人耳边打小报告。 丞相夫人了然,“原来你就是唐家那靠道法出名的三小姐啊,我记得,并未给你下过邀帖。” 她假意咬重‘道法’二字,颇有坑蒙拐骗之嫌。 女眷们纷纷掩嘴偷笑,眼神轻蔑,瞧她不起。 来的正好。 她还想着要怎么给唐时锦一个教训呢。 齐浠眼底满是算计,她挽着丞相夫人的胳膊,娇声道,“娘,虽然唐姑娘不请自来,但我们也不能失了主人家的气度,不如就请唐姑娘喝一杯我们刚品尝过的佛水茶,免得人家说我们小气。” 丞相夫人面上大度,心里呸了一嘴,猪哪能嚼的了细糠,佛水茶给她喝,糟蹋了。 但她得端着丞相夫人的气度,“那便请唐小姐尝尝吧。” 齐浠侧目,微微一笑。 “我来。” 郭敏绣接收到齐浠的眼神示意,捧起一盏茶,走上前道,“唐姑娘,初次见面,这是我亲手泡的茶,你尝尝?” “你是不是要把这茶泼在我身上。” 唐时锦面无表情。 郭敏绣一愣,然后扯开嘴角,笑笑说,“唐姑娘说什么呢,我怎会……” “那就是要泼我脸上?” “……” 郭敏绣一整个无语住。 她偏头看了眼齐浠。 这唐时锦不按套路来咋办? 她不接茬啊! “女人,劝你最好不要这么做,这茶泼在我身上,对你不会有任何好处。” 唐时锦淡淡道。 郭敏绣嘴角抽搐,“唐姑娘,我好心请你喝茶,你怎么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 “我算着,你与水犯冲,这茶还是端回去的好。” 郭敏绣咬了咬牙,“唐时锦,你怎么这么不识趣,我……啊!” 她一脚踩在裙底,身子往前倾,一盏热茶自然而然的泼到了唐时锦…… 脸上。 她故意抬了抬手,将茶水往唐时锦脸上泼。 唐时锦,看你还怎么得意! 齐浠冷笑。 “啊!” 结果,却听到了郭敏绣的惨叫。 只见那一盏茶都淋到了郭敏绣脸上。 还带着两片茶叶。 齐浠惊了一下,而后挑拨道,“阿绣你没事吧?唐姑娘,你怎么能泼阿绣呢!” 郭敏绣也指着她,“你,你使了什么妖术!烫到我的脸,你赔得起吗!” 妖术? 就是张反弹符罢了。 唐时锦捻了捻指尖,“那水不是你自己泼过来的吗。” “你竟然如此不给我面子!” 郭敏绣猛地甩开齐浠,转头去提了一壶水过来,刚烧开的沸水,“今日你若喝下这壶茶,我便原谅你!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唐时锦淡淡看她。 这姑娘脑子多少有点大病。 其他人也只是看好戏,没人上去阻止郭敏绣无理取闹的行为。 齐浠心里冷笑连连,郭敏绣平时脾气大得很,听说贵妃对她赏识有加,有意将她指给祁王呢。 现下朝野内外,谁人不知祁王会是下一任太子。 郭敏绣被贵妃看上,身价自然也是水高船涨。 脾气嘛,也是更傲气了些。 唐时锦得罪了她,自然没好果子吃。 “我为什么要给你面子?”唐时锦眸光淡漠,嘴角挑起一丝不屑,“你二人被怨鬼缠身,又能怎么不放过我?” 之前只看到,齐浠背后有只鬼。 再看,郭敏绣背后也有一只女鬼。 两只鬼,怨气森森的盯着她俩。 说明她二人手上皆沾了人命。 只不过,郭敏绣身上应该是带着护身一类的东西,怨鬼不敢靠近。 齐浠则是因为齐家借了徐家的运势与紫气,得了紫气庇佑,女鬼才拿她没辙。 “什么怨鬼?别以为能吓到我!”郭敏绣脸色一白,眼底有些心虚,“我要你给我道歉,你听到没!” 她一手提着紫砂壶,一手捂着脸,恶狠狠地盯着唐时锦。 其实她早知唐时锦是谁。 贵妃娘娘之前瞧上了唐时锦,想将唐时锦赐给祁王。 听说祁王的腿,也是唐时锦治好的。 这样的恩情,不得叫祁王记她一辈子? 唐时锦,好深的心机! 察觉到郭敏绣的心声,唐时锦幽幽冷嗤,她还真没瞧上过祁王。 她看上的,从始至终,也就一个萧宴。 “阿绣,你的脸要紧,万一烫伤了可怎么好,唐姑娘是祁王的恩人,你这样为难她,要是传进了祁王耳里,怕是会折损他对你的印象,要不还是算了吧?” 齐浠嘴角噙笑。 这是劝吗? 这是挑拨离间。 郭敏绣越听越不服气,“明明就是她先拿热水泼我的,我只是好心请她喝茶,我身正不怕影子歪,不怕叫祁王殿下知道!” 好一个身正不怕影子歪,她身后那怨鬼都听不下去,怨气暴涨。 第311章 有仇当场就报了 它踩着郭敏绣的影子,“我呸!” 下一秒,一壶沸水直接朝唐时锦扔了过来。 动手者,郭敏绣。 唐时锦甩手,扔出一张符箓,眨眼间,她便瞬移到了郭敏绣身后。 沸水洒在地上。 “人呢?” “在这呢。” 郭敏绣刚想说,唐时锦怎么不见了,身后就传来清冷的声音。 砰。 扑通。 未等郭敏绣回头,只听见旁边荷花池里一声响。 待其他人反应过来,郭敏绣已经在池水里扑腾了。 “阿绣!”齐浠眼皮子跳了跳,当场责备道,“唐姑娘,你怎么能踢阿绣下水呢!” 唐时锦眸光清冽,“别急,很快到你了。” “你,阿绣不过是性情急了些,要说也是你先泼她水的,你怎么能这么记仇!” 其他人也都对唐时锦有意见。 但无人下水去捞人。 人最会趋利避害了,遇事便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要随便散发同情心,这些冷眼旁观的人,倒也没有错处。 “我从来不记仇。”唐时锦笑着说,“一般有仇当场就报了。” 齐浠一噎。 还真是! 她当场就把郭敏绣踢水里去了。 “你泼我水,是因,我踹你下水,则是果,这就是因果报。” 荷花池里的水并不深,不过淤泥很深就是了,用来养荷花的。 此时郭敏绣深陷泥潭,早已全身都是污泥。 她满眼恨意的咬牙,“唐时锦!” 这时,响起很多脚步声,高枫带人来了。 “主子让属下来看看,三小姐有没有用得上属下的地方。” 见这阵仗,女眷们都默默后退,明哲保身。 唐时锦浅浅一笑,“要我送你们离开吗?” “不…不用了,我们自己会走。” 不一会儿,人都走完了。 齐浠气的咬牙,“唐时锦,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在我父亲的寿宴上闹事吗!” “不错!你们想干什么!这是相府,岂容你们撒野!” 随后反应过来的丞相夫人立马就站了出来。 跟老母鸡护崽一样,挡在齐浠身前。 高枫直接剑鞘一横,“不是说了吗,寿宴结束了。” 丞相夫人一惊。 她向来被贵妇们吹捧惯了,一个小小的侍卫,竟敢对她无礼! 她怒目圆睁的瞪着高枫。 不过不敢动。 毕竟刀剑无眼。 “看好她们。” 唐时锦交代一声,高枫点点头,剑锋出鞘半寸,丞相夫人脸都白了三分。 她一把拽住齐浠,然后掏出张瞬移符,人就不见了。 “阿浠!”丞相夫人大为吃惊,“我阿浠呢,她把阿浠弄哪去了,你们好大的胆子……” 刷。 剑锋又离鞘三分。 “闭嘴。” 丞相夫人嘴唇哆嗦两下,没了声音。 “喂!唐时锦,你就这么走了,你不管我了!你给我回来!” 池水里郭敏绣喊道。 “高大哥,她怎么办?”玄影卫请示高枫。 莲花是出淤泥而不染,瞧瞧这位,像污泥里的乌鸡。 “捞出来,扔出去。”高枫道。 “是。” 郭敏绣捞出,看到自己身上又臭又脏,都是泥腥味,直接气晕了过去。 眨眼间,唐时锦就出现在齐家后宅一座人工湖上面。 “啊!” 那湖的正中心,有一座竖立的石头。 齐浠一眼看到脚下的湖水,吓得尖叫。 唐时锦揪着她,踩在石头上,刚好就一脚的宽度,齐浠险些掉下去。 她胆战心惊,“唐时锦,你到底想干什么!” “怕了?” 齐浠恨死了。 可她又不得不抓紧唐时锦。 因为稍不注意,就得掉下去。 她可不想跟郭敏绣一样,成落汤鸡。 “你们齐家借走了徐家的运势,让徐家来替你们挡霉运,转运法阵就在我们脚下。” 唐时锦语气清幽。 这座镇湖石,就是阵眼。 瞧着是个风景湖,实则暗藏法阵。 此阵与门口的尖角煞遥相呼应。 湖水下是个万骨坑,无数阴气煞气聚集在下,没料错的话,是从乱葬岗挖回来的骸骨。 乱葬岗的尸骨,大多都是些横死无主之人,无人收尸才会扔去乱葬岗。 怨气煞气最为浓重。 用这种阴毒的转运阵,来转移齐家的霉运,真真是邪门歪道。 “唐时锦,你怎么这么喜欢多管闲事!这究竟关你什么事!”齐浠咬牙切齿。 就算她家借走了徐家的运势又如何? 这跟唐时锦有什么相关? 用得着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吗? “确实与我不相干。”唐时锦垂眸瞟了眼挂在她腰间的人肉挂件,“你们借徐家的运势,我可以不管,但你们连紫气一并顺走,那就关我的事了。” 齐浠眼神闪了闪,“紫气?什么紫气?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徐家那样的霉鬼,怎么可能有紫气!” 唐时锦眸光冷凉,你一个天生霉运的好意思说别人霉鬼? “下去。”她冷声说。 “什么?”齐浠从她胳肢窝里抬头看她,“你疯了吧?让我下去?” “不然你以为我带你来干什么?看风景吗。” 这转运法阵,以齐家的精血做的阵眼。 要破解,自然得齐家血脉来破。 唐时锦要甩她下去,她死死的抱着唐时锦的胳膊鬼叫,“别推我下去!唐时锦,你不能推我,你,你这是谋财害命!” 唐时锦呵笑,“我既不谋财,也不害命,只是用你破个阵而已,放心,你不会死在我手上的。” “不行!万一给我毁容了怎么办?我可是未来的汝阳侯夫人,伤了我……你拿什么跟汝阳侯交代!” 唐时锦蹙眉。 话真多。 她一巴掌就要拍她下去,齐浠大叫,“唐时锦,你敢动我,汝阳侯不会放过你的!” 唐时锦扬起的巴掌顿了一下。 迟疑片刻。 她清幽的目光,看向岸边。 见唐时锦没了动作,齐浠以为自己的话镇住她了,她心虚的哼笑,“怕了吧?我跟汝阳侯……” 扑通! 废话那么多。 唐时锦手一甩,齐浠就坠入了水中。 方才她看的,是岸边的女鬼。 在齐浠提起汝阳侯时,女鬼的怨气明显变重了。 它怨愤的盯着齐浠。 直到齐浠掉入了水中,女鬼立马投湖,想将齐浠溺死在水里。 “哎,别……” “嘶!好疼……” 女鬼被湖里的阵法反弹了回来。 脸上被阵法割伤。 魂体是也有多处外伤。 “这阵法有防御作用。”唐时锦嘴角抽抽,“你倒是动作快,让你别跳下去。” 女鬼怨气森森看着水面,“我要齐浠死!” “别着急,你会如愿的。”唐时锦说。 她垂眸,瞧了眼落入湖里的齐浠,她并没有丝毫不适,那是因为,阵眼感应到她的齐家血脉,在护着她。 “我没事!” 齐浠诧异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只觉得神奇。 她落水后,竟没有窒息感。 湖水也没有呛入口鼻。 她居然可以正常呼吸! 齐浠得意的抬头,却见一个金色的符印打了下来。 她听到唐时锦大喝一声,“破!” 第312章 贵府的天变了 金光震在湖面,像是唤醒了沉睡在湖底的一头野兽,打破了湖里的安宁,刹那间,湖面罡风四起,湖水汹涌激荡。 顷刻间,齐浠便被湖水灌顶。 “救……” 她被淹没了。 带着腥味的湖水争先恐后的涌入口鼻,冲击着她的心肺,她差点被呛死。 阵法被破,齐家上方一层无形的屏障便破了。 唐时锦看到,储存在齐家的紫气争先恐后的逃离。 在前院的萧宴也发现了,无主的紫气乱窜。 他抬手,调动体内紫气,从掌心幻化而出,像母亲呼唤迷路的孩子,将乱窜的紫气吸收回来。 稀薄的紫气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一点点凝聚成一团,如火如气,像有生命般在萧宴掌心跳动。 也像是,迷途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蹭着萧宴的掌心,与他亲昵。 齐相看着他费尽心思都没能聚拢的紫气,被十九王爷不费吹灰之力就拿捏了,他表情裂开了。 果真是,养不熟的东西! 他气的肠胃痛,却面上隐忍,假装不懂问,“王爷仗着手握权柄,在臣府上横行霸道,到底是想干什么!” 他假装,看不见紫气。 尤其看到紫气在萧宴手里讨好卖乖,他心痛! 干脆不看。 眼不见为净! 心底却拔凉拔凉的。 风水,阵法皆破了。 齐家要凉啊! 他得想想,好好想想,如何应对! “本王不过是拿回自己的东西,齐相跳脚什么?” 十九王爷语气淡漠,翻手间,紫气便被他融入体内。 他周深,仿佛渡上了一层仙气光华。 那是他灵魂的力量。 他的命格,已成大半。 功力,亦更上一层楼。 唐时锦赶来时,便见芝兰玉树的十九王爷满身风华,举手投足间皆是贵气。 别人的贵气,或许可以从衣着品行上显露出来,但萧宴,他是刻在骨子里……不,是刻在灵魂里的贵气。 瞧着不仅贵气逼人,清冷禁欲的气息也比从前更强了些。 他的灵魂之力,竟然带着仙力? 唐时锦一时有些看痴了,“他果然,是小仙君啊。” “阿锦说什么?” 小仙君步步风华,朝她走了过来,深邃的眸子里都是她。 唐时锦微微勾唇,“我说……王爷生的真好看。” “能入得了阿锦的眼,本王这身皮囊也算有些价值。” 他笑着说。 “紫气都吸纳了吗?”唐时锦关心起正事来。 萧宴颔首,“都回来了。” “那就好,还剩下最后的两份,马上就要大功告成了!” 唐时锦眸光熠熠的说。 加上齐家的这份,七星方位图上,便可以划去五个方位了。 似乎是败局已定,齐相一屁股坐在地上,干脆摆烂,“王爷可否告知臣,王爷是如何知道,我齐家有此阵法的?” “若非阿锦,你齐家兴许能再兴盛百年。” 萧宴语气淡淡。 齐相噎了一下。 他复杂的目光看向唐时锦。 所以,此女是个克星啊! “助齐家设下转运阵的,是道尊?” 唐时锦语气缓慢。 齐相却眼珠子一闪,唐时锦迅速捕捉到,她淡淡道,“齐家并不在七星之列,我猜想,是徐家不能为道尊所用,所以那人才找上你们的吧?” 齐相不说话。 但郁闷的脸色,说明唐时锦猜对了。 她轻轻笑着,语气轻嘲,“徐家世代忠良,不肯与道尊为伍,干这缺德的阴损事,也是情理之中,而你们,贪欲大,歪心重,便是最好利用的,道尊便教了你那借运的法子,想以此法阵,将徐家的运势转到你家来,再将你家的霉运转至徐家,包括紫气,也一并借阵转移,我说的对吗?” 齐相嘴皮抽搐。 瞳孔闪过一丝对唐时锦的钦佩,还有畏惧。 她猜的,分毫不差! 难怪几日前,道尊曾来提醒过他,要小心提防唐时锦。 当时齐相并没有放在心上,齐家有了徐家的运势,以及紫气的庇佑,顺风顺水太久了,他一路加官进爵,位极丞相,他得意太久了。 以至于,他根本没将道尊的提醒放在心上。 或者说,他没将唐时锦放在眼里。 纵然她懂些道法,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又能厉害到哪去? 所以,他轻敌了! 酿成了今日的财局! … 此时身在某处王府的黑袍道尊挥手撤去面前的幻镜。 他手里抱着一只猫,猫通体白毛,他揉捏着猫耳,低声说,“她真的很聪明,对吗?” 白猫似乎抖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咕咕声,猫爪在黑袍手背上抓了一下。 道尊瞧着手背上淡淡的红痕,他修长的指尖轻轻挪动,圈在白猫脖子上,“你真的,很不乖。” “喵。” 正如唐时锦猜的那样,他的修为,无法承载帝星命,便只得以七星阵将命格分散,待他修行大成,便可将帝星命收拢,化为己用。 可这七星方位的世家当中,只有徐家,正直,古板,迂腐不化,威逼不得,利诱无用。 为了不影响七星阵,他只得想到这个法子。 将紫气种在徐家,再悄悄换走。 因此,他挑中了齐家。 贪心,自私,唯利是图,这样的人,利诱起来才听话。 道尊一点都不担心得了紫气的这七家人会叛变,因为他抬手间,便可覆灭他们。 这些人,不过都是他的棋子罢了。 替他守着紫气。 当然,他也会默许这些人利用紫气得到些甜头。 这才有了后面宋家盗文,杨家邪祟,贺家养尸等等一系列诡事。 那便是他们的私心和贪欲。 但最终,紫气必然会回到他手里。 这是道尊的盘算。 而且,位列七星阵的这七大世家,他们相互之间并不知晓紫气多家可得的事。 都以为自己的独一份儿。 道尊选这些世家,也并非是精心挑选的,只不过这些人户,刚好在七星阵的方位上罢了。 齐相连连叹气,“你都猜对了又如何,大不了,将运势还给徐家便是,老夫依旧是丞相,王爷,借运不犯国法律例吧?” 借运不犯法。 但,“齐相的手干净吗?” 齐相嘴角一抖。 唐时锦又说,“齐相难道没发现,贵府的天变了吗?” 第313章 压死宝宝啦! 她手指了指天。 齐相抬头,看到相府上空的天,昏沉阴霾,灰压压,死气沉沉的! 仿佛是要变天了。 唐时锦勾唇冷笑,这是阴气,还有本该降临在齐家的霉运。 从齐家出来,十九王府的马车扬长而去。 郭敏绣从路边停的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里露出头来,眼神阴狠,“难怪那贱人瞧不上祁王,原来是攀上了十九王爷。” 她看着唐时锦,上了十九王爷的马车。 齐相唉声叹气从地上爬起来,小厮匆忙跑来说,“相爷,大小姐掉水里了!夫人……夫人晕过去了!” “什么,你们还愣在这干什么,救人啊!”齐相赶忙往后院跑。 齐浠那丫头,不会水啊。 唐时锦必是用齐浠破了转运阵,齐相悔恨的直拍大腿,是他大意了。 早知道就该听道尊的,对唐时锦多加设防。 对,道尊! 道尊一定能救齐家。 齐相突然来了个急刹车,“你们几个去救小姐,备车马,我出去一趟。” “爹!救我……” 齐浠远远看见,齐相过来了。 可是又扭头走了是什么意思? 父亲怎么不救她呢? 她还在水里挣扎呢! 齐相闻声脚步一顿,他回头瞅了眼,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湖水并不深,淹不死人的。 眼下寻求道尊救齐家要紧! 小厮们纷纷跳下水,要救人,却不想,拽不动齐浠。 “快拉我上去!” 小厮们费劲力气,也拉不动她,“大小姐,你好沉啊。” “你敢说我……” 咕噜。 齐浠一下子被拽进了水里。 不一会儿,她又冒出头来,大口大口的吐着湖水,喘息骂人,“让你们拉我上去,不是拉我……” 咕噜。 下去! 是谁?是谁拉她下水? 齐浠在水里蹬着。 她低头,看到一颗水草缠住了她的脚。 难怪,小厮拉不动她…… 齐浠使劲儿蹬脚,水草似乎松了些,她挣扎了又冒出头吐了口水,“救我,是水草……唔。” 然后,她又被水草拽了下去。 这水草,怎么跟拽着玩儿似的! 突然,她看到水下黑压压的一片,那是……骷髅! 啊! 湖水灌入口鼻,齐浠呛的心肺疼。 “快救小姐!” 小厮们潜入水中,果然是水草缠住了小姐的腿。 就在他们要拔水草的时候,那颗水草动了。 延着齐浠的腿往上爬,忽然,翻出一张惨白的脸来。 “鬼啊!” 小厮们吓得失声,湖水咕噜咕噜往嘴里灌。 要死啊! 那哪是什么水草,那是一颗鬼头啊! 小厮们掉头就往岸上游。 根本不顾水里的齐浠。 女鬼就在她面前,齐浠吓得瞳孔充血,一张嘴,湖水就往嘴里鼻腔里涌。 她心肺被挤压的生疼。 却抵不过眼前的恐惧。 “齐浠,你可想过会有今天!” 女鬼眼中流出血泪来,在齐浠的视角里,整个湖水都被它的血泪染红。 她被泡在血水里。 她眼珠子仿佛要爆开,她看到,鬼头的头发像水草一样,密密麻麻的散开,像蚕蛹一样将她包裹起来。 齐相到了一处荒废的王府,从马车上下来,他便已经腿软了。 踏进这座王府,齐相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 “道尊。” 远远的,他看到光线昏暗的王府中,屹立着一个黑影。 “道尊救我……救我齐家!”齐相冲过去就跪在地上,控诉道,“您住齐家设下的法阵,被人破了!” “被唐时锦破了?”道尊声音异常平静。 像是早有预料。 齐相反而像猫哭耗子,他抽抽搭搭的,“就是她!此女着实可恶,她竟领着十九王爷打上门来,不单坏了我齐家的风水,还破了您留下的法阵,她坏您大事,眼下只有您能降得住她了!” “你想借刀杀人,让本座替你去对付唐时锦,好给你出口恶气?” 齐相一噎。 道尊说的太直白。 “唐时锦确实坏事,但你,太蠢。”道尊语气嘲弄,黑斗篷下,看不清他的真容,他幽幽道,“本座早就提醒过你,要小心提防唐时锦,你却以为你是丞相,你了不起,你不将她一个小女子放在眼里,你等……当真是又蠢又自大,败在她手上,可以预见。” 齐相不服气,但他没敢反驳。 你等……道尊用词,说明此言不单单是说他啊。 “太子,宋家,杨家……乃至瑞王及玄阳子,每一个败在唐时锦手上的人,都是因为自大愚蠢。” 道尊声音颇为恼恨。 他一挥手,冷声道,“被人追踪监视了都不知道,一群没用的东西!” 齐相被他的灵力掀翻,哎哟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隐约听到背后有哭唧唧的声音。 “压死宝宝啦!” 他赶忙翻了个身,看到地上躺着一张纸人。 纸人呼呼的躺平,“又被发现啦!” 齐相:…… 纸人会说话! 他立马缩到角落里,“道道道尊,有鬼!” “你才是鬼,你全家都是鬼!”纸人朝他歪了歪头,明明没有脸,却像是吐他一嘴的表情。 齐相是靠着徐家的运势,及紫气的庇护,才一路高升至丞相的。 实则胆小如鼠。 道尊不屑的捏起纸人,“一张黄纸就把你吓成这样,你这样的酒囊饭袋哪里配站在朝堂上。” 齐相被说的羞恼,“不是道尊您……提拔我升官的吗!” 要不是道尊布下阵法,他哪能一路高升啊! 现在说他不配站在朝堂上,道尊这话不是自打脸面吗? 道尊居高临下,冷眼凝他。 将来在他的朝堂上,这样的酒囊饭袋,有一个杀一个。 他必要还这天下一个清明吏治。 “我又要被杀啦!”小纸人在道尊手里‘大’字摆烂。 来吧。 给个痛快吧。 唐时锦双手结印,下一瞬,纸人便在道尊手里消失,回到了她手心,她轻笑,“放心,死不了。” “主人,宝宝好爱你,你是最漂亮无敌的主人!” 纸人高兴的在她手心手舞足蹈,还飘起来,扒在她脸上亲一口。 然后轻飘飘的落回她掌心,安心躺平。 唐时锦笑着将纸人收回随身布袋里,然后看了眼远方,“那家伙,是在夸我么?” 萧宴就在她身边,“听他口气,似乎认得你。” 唐时锦点头。 她也觉得。 那位道尊在提及她时,语气似乎总有些若有似无的娴熟。 第314章 你要认我做师父? 完犊子。 不会真是她师父吧? 唐时锦叹气,“我们去见见他吧。” 从齐家离开时,她放了个纸人齐相身上,为的就是跟踪他。 她料想,齐相会去找道尊求助。 只不过,道尊所在的那个方位,好像是…… 马车太慢,唐时锦掏出一张瞬移符,便带着萧宴出现在那座荒废的王府门口。 “她来了。” 道尊神色平静,“你该走了。” 齐家的运势,就到这里了。 “走,我走去哪啊?” 齐相畏畏缩缩的。 “去你该去的地方。”他一挥手,便送走了齐相。 这次,唐时锦并没有一见面就开打。 她若有所思的打量着眼前的黑袍男人,“师父?” 道尊:…… 萧宴:…… 他睨了眼阿锦,没说话。 道尊沉默片刻,抿唇道,“你要认我做师父?” 唐时锦:…… 一时间,三个人,大眼瞪小眼。 道尊似乎幽幽叹了声,“当真想拜我为师?” 他声音中带着一丝愉悦。 唐时锦却觉得他是在顺杆爬,她面无表情,“想得美。” “方才不是叫我师父?” “想做我师父,你得打败我师父,你连我都打不过,怎么打得过我师父。” 听她胡扯。 道袍倒也没再跟她耍嘴皮子,而是凉飕飕的瞥了眼萧宴,“十九王爷运势果真是好,紫气加身,着实叫人眼馋。” 齐家的风水破了,散去了徐家的运势。 紫气,他也拿到手了。 唐时锦似乎一直都这样好运。 想什么,做什么,都能成。 “眼馋归眼馋,动手强取豪夺就是你的不对了。”唐时锦怼了一句。 “喵。” 道尊怀里抱着只白猫,猫儿对着唐时锦叫。 道尊揪着它的耳朵和猫头,说,“它好像很喜欢你。” 唐时锦眸光幽冷的盯着那只猫,“直说吧,引我来此是想做什么?” 她在齐相身上留下了纸人,但未必不是道尊想引她来这里。 不过是相互上套罢了。 “你果真聪明,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道尊轻轻抬眸,他的脸,藏匿于黑袍下,还叠加了障眼法,就连唐时锦,尝试几次都没窥探到。 他说,“你天赋异禀,小小年纪便道术有成,却为情所拖累,本座很好奇,对你来说,是男人重要,还是你的家人重要?” 唐时锦眯起眸子。 道尊倒也没卖关子,他直说道,“我抽了唐逆的生魂,用紫气来换他的魂魄,否则,唐逆就得死。” 唐时锦面色微冷。 “你会怎么选?”道尊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凝视着她。 刷。 十九王爷直接祭出七星剑,“杀了你,无需做选择。” “即便王爷寻回了几份紫气,也不是我的对手,本座同她说话,没你插嘴的份。” 这口气,那叫一个狂傲。 他之所以没杀萧宴,正是因为他死了,帝星命会随着他转世。 若再去寻他分散命格,那样耗时太久。 他不想麻烦。 这才留了萧宴一命。 可谁知,他会遇上唐时锦,并在唐时锦的帮助下逐渐变的更强。 七星剑发出阵阵剑鸣,预示着主人的怒气。 道尊周身灵力环绕,现在的萧宴,已然可以与他一战。 一只纤细的手按在萧宴手背上,“阿宴,别在这打。” 萧宴眉眼微动。 她唤他,阿宴。 “好。”他眉眼带笑,缓缓放下了七星剑。 道尊则眉眼沉沉,“唐时锦,你想好了吗?萧宴于你,便是拖累,你抽了他的紫气给我,我便将唐逆的生魂还你,如何?” 唐时锦勾唇,“不如何。” “你想要唐逆死?” “成年人不做选择,我两者都要。” 她语气平缓。 道尊一笑,“你觉得能从我手中抢回唐逆的生魂?” “不。”唐时锦摇头,“我觉得你会亲自给我。” 她这自信的模样,真是叫人又爱又恨! “何以见得?” “皇帝快死了吧。” 不是问句,是肯定句。 唐时锦弯起嘴角,眸中清亮,“徐妃自尽,却给皇帝下了剧毒,你如果能救皇帝,应该不会在这见我来交换条件,如果我们打起来,最坏也是两败俱伤,那不如,我们换一个交换的条件吧?” 道尊沉默了。 “好歹我们交手过,也算老相识了,我猜你分散阿宴的命格,又辅助一个没有帝王相的皇帝登位,是为了来日你能承载帝星命时,将皇帝一脚踹下去吧。” 她说的,真直接。 但就是这么回事儿。 “到现在阿宴命格已被我找回了大半,你急了,如果这个时候,皇帝死了,便会由阿宴辅佐新的皇帝登基,但新皇,未必会由你掌控呀。” 唐时锦一语道出关键,“到时候,你失了皇帝这颗棋子,没了可利用的权利,做事就会变得束手束脚,于你是大大的不利啊。” 听着,还颇像是为他考虑的口吻。 黑斗篷下,道尊看不清脸,但唐时锦清醒明白又嘲弄的话,却跟针扎似的,戳在他心窝子里。 虽疼,但不致命。 可扎心啊! 还有她一口一个阿宴,听着真刺耳! “所以,我的交换条件是,我帮你救皇帝,你把唐逆的生魂给我,也算一命换一命,大家都不吃亏。” 唐时锦笑着说,“怎么样?我很贴心吧。” 道尊冷冷笑着,“你倒真是贴心!” “现在该你考虑了,是保大还是保小?” 唐时锦淡淡一笑。 她承认,黑袍道法不低,但道法不是万能的。 比如解毒,就得懂药术,会炼药。 道尊若懂医,想来之前皇帝病重的时候,他就不会夺徐稷的寿为皇帝续命。 大可以炼药来为皇帝医治续命啊。 “我怎么不知道你会解毒?”道尊捏了捏猫脖子,白猫在他手里呜咽的叫。 唐时锦微微眯起眸子,“为什么要你知道,我会的很多,要与你细说吗?” 道尊知道,自己话说过了。 只怕会引起唐时锦的怀疑。 “本座如何信得过你能解陛下的毒?”道尊改了口气。 “我师父教过我。” “是吗?” 他语气明显不信。 她师父教过她些什么,难道他不清楚吗? 她师父,并不擅医毒。 又怎会教她解毒。 第315章 师门秘术,不外传 唐时锦勾唇,“你不用怀疑,药师是我师父,这天下就没有我解不了的毒。” 道尊拧眉,“你师父不是归虚?” “我拜入归虚门下之前,还有一位师父。” 道尊嘴角抽抽,他怎么不知道她还拜过别的师父? 分明就是胡诌。 十九王爷站在她身边,满脸的自豪,阿锦这般全能,他都要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了。 但他,会努力的。 努力配得上她。 “给你三个数的时间考虑,不回答,我就走喽。”唐时锦竖起三根手指头,“三……” “你不想救唐逆了?” 唐时锦不以为意的耸肩,“唐逆虽与我有点血缘情分,但这情分着实不多,我能来这,陪你谈条件,便是在救他呀,若救不成,也是他命中该有此劫,二……” “你先告诉我,怎么解陛下的毒。”黑袍道。 “炼药。”她说,“一,没时间咯。” “如何炼药?” “师门秘术,不外传。”唐时锦没什么耐心了,“道尊,你应不应这条件。” 黑袍又沉默了片刻。 “王爷,我们走。” 唐时锦要走。 “本座应你。” 唐时锦顿步。 黑袍道,“本座要先看到解药。” “一手交魂,一手交药。” 黑袍抬手,将白猫提了起来,“好。” 唐时锦从随身布袋里,掏出一颗白色药丸来,顷刻间,药香四溢,那药丸上,仿佛萦绕着一层光泽。 既有灵力,又有药力。 黑袍眸中复杂。 她竟真的会炼药。 二人相对而视,她勾指一弹,药丸飞了出去,对方扬手一甩,一团白色物体抛了出去。 “喵!” 白猫炸毛,不是被掐,就是被抛。 就没人问问它的心情吗! 唐时锦并不担心道尊动手脚,还有十九王爷呢。 有他盯着,就算道尊言而无信,那颗药丸也落不到道尊手里。 道尊两根手指头,准确无误的夹住了唐时锦扔过来的药丸。 此时近距离看清药丸,闻到药香,他略感诧异,“归元丹?” 竟是归元丹? 传闻这药方是仙人留下来的,此药方据说早已失传。 国师曾炼出的两颗归元丹,也不过只有八成的药效。 却已有起死回生之效。 唐时锦炼的,药香比国师炼的更醇厚。 此药既可起死回生,解毒自然不在话下。 “你有归元丹的药方?”道尊惊愕的问。 她到底,还隐瞒了他多少事? 他忽然觉得,她说她拜过其他师父,是真的。 只是,当年她那样小,又是去哪里拜的师? 难道那样小的年纪,她便已经参透了道学,学会了药术吗? 唐时锦没理他,抱着那只白猫,离开了。 身后,道尊将那颗归元丹紧紧地捏在手心,喃喃道,“是我错失了你么。” “主子,三小姐,你们出来了?”高枫赶了过来,“属下命人将此处团团围守,可要进去抓人?” 唐时锦摇摇头,“你们抓不到他的,回去吧。” 下一秒,一团白毛毛的东西扔向高枫,高枫下意识的伸手接住,是一只猫。 “三小姐从哪捡的猫?”还挺软和。 高枫撸了把猫。 白猫炸毛,龇牙咧嘴的冲他叫着。 “这猫好大的脾气,不让人撸。”他非得撸一撸。 “把猫抱回去。” 唐时锦声音有些无力。 道尊将唐逆的生魂弄到了这只白猫身上。 然后,她伸出双臂,“阿宴,我不想走路。” 高枫眼皮子跳了跳,默默地识趣退开。 阿宴! 看来主子和三小姐的感情又升温了。 距离三小姐成为王妃的日子还远吗? 她懒洋洋的,露出慵懒娇俏的模样,还带着几分娇嗔,萧宴眸光满是宠溺,“好。” 他弯腰,一个公主抱,便将她抱的稳稳当当的。 往马车上走去。 “高枫,麻烦你帮我个忙,去大理寺……哦,没准尸身已经不在大理寺了,反正你去帮我把唐逆的肉身找来。” 马车里传来唐时锦闷沉的声音。 “是。” 高枫应声去办。 半个时辰后。 唐时锦出现在唐家。 “四哥,你死的好惨啊,你死了,让弟弟们怎么活啊!” “闭嘴!别哭了!” 第316章 你是懂得抱大腿的 “呜呜我就要哭,本来唐家就败落了,四哥又没了,以后谁来保护我们啊,小五你说,我们怎么这么倒霉,托生在了唐家啊……” “你够了!你想让四哥不得安息吗!” 唐时锦嘴角抽抽。 高枫说,锦衣卫念着与唐逆的情分,并没有按正常流程,将尸体扔去乱葬岗。 而是送回了唐家。 但是,唐家两位小少爷听到风声赶回来,硬是不许高枫将唐逆的尸体带走。 高枫好说歹说都没用,唐五唐六两个鬼头犟的很! 高枫无奈,只得请唐时锦来了。 唐时锦走上去,瞥了两个披麻戴孝的小鬼头,“别哭了。” “我就要哭……呜,四哥太狠心了……” 听声音不对,唐小六一回头,看到唐时锦,抱着她的腿就开始哭,“三姐姐你回来了!四哥死了,以后弟弟们就靠姐姐你多多照顾了。” 唐时锦垂眸,你是懂得抱大腿的。 可惜,“我不需要腿部挂件。” 她淡淡道。 “三姐姐,弟弟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了,你不要像四哥一样狠心丢下我们啊!” 唐小六哇哇的哭。 唐小五跪在唐逆的尸身旁,攥着拳头,恨声道,“你能不能安静点,四哥死了,你怎么还嬉皮笑脸的起来!” 唐小六眨眨眼,“我没有笑脸啊,我在哭,你看不见吗。” 唐小五大概是想打他,拳头都硬了。 四哥连具棺椁都没来得及置办,只能躺在门板上,唐小六,太不严肃了! “三姐姐,你也是来祭拜四哥的吗?” 唐小六红着眼睛问。 “唐家没了,我们都是丧家之犬,三姐姐,我们身上没有银子,你能为四哥置办一副棺材吗。” 唐小五亦是眼中含泪。 “不能。” 唐时锦神色淡淡。 “为什么?至少……要让四哥入土为安啊,他也唤你一声阿姐。” 他声音哽咽的说。 “唐逆用不着。”唐时锦语气没什么起伏的说,“他还没死,当然,你们要是想把他葬了,我也没意见。” “喵!” 白猫伸出两个爪子挠她,但瞧着只是撒娇,没有真的抓伤她。 唐时锦瞟一眼,“你有两个好弟弟。” 白猫绿油油的大眼睛盯着唐五唐六,“喵!” 哥还能抢救一下! 你俩先别哭丧。 “哇!三姐姐,你还撸猫啊,这猫是你养的吗?” 唐小六不哭了,他想撸猫! “喵!” 白猫凶巴巴的,别碰你哥! 转个头,又可怜巴巴的去抓唐时锦的衣服。 “这猫会变脸啊!”唐小六严肃的教训它说,“你还知道见人下菜碟呢!人前人后两副猫脸啊。” “别闹了!”比起唐小六,唐小五性子沉稳些,他拉开唐小六,正经道,“你说四哥还没死?是真的吗?” 唐时锦:“我从不说假话。” “太好了。”唐小五闻言面露欣喜,可是随后,脸色又犹疑下来,“那这具尸体是假的吗,四哥在哪?” “真的。” 唐小五抿唇。 尸体是真的。 却又说四哥没死。 唐小五想问,到底死没死? 但读书人的教诲,让他忍住了,“三姐姐难道可以让四哥起死回生?” 唐时锦挑眉,“猜对了,我可以让你们四哥,活过来。” 唐小五顿了顿。 抿唇不语。 他从前,是不信鬼神之说的。 但现在,家中有个修道的姐姐,好像由不得他不信。 唐小五不说话,默默的退了一步。 他要看着,死去的人,是不是真的能起死回生。 “我就说!四哥那样厉害,不可能就这么死了!” 唐小六跳了起来,兴奋道,“三姐姐,你是不是能把四哥的魂魄召回来,我能看看吗?我还没见过鬼长什么样子呢……” “哎?唐小五,你拉我干嘛!” 唐小六喋喋不休。 被唐小五拽着脖子后面的衣领就扯到了一边。 “别打扰三姐姐救人。” 唐小六立马闭嘴了。 唐时锦瞧了唐逆的肉身,距离生魂被抽出体外,已经过了三天。 寻常魂魄离体三个时辰,肉身就会死亡。 超过时间,即便有魂魄在手,人也很难救回。 但唐逆,面色红润,且肉身还有温度,全仰赖于唐时锦给的归元丹。 入狱前,唐时锦算出他有牢狱之灾,并给了他归元丹,让他在大牢里服下。 这样就算被道尊抽走了生魂,归元丹则可保肉身不死。 唐时锦将白猫放在唐逆胸口,双手快速结印,祭出几张符箓。 “我们开始吧。” 她动手,将白猫里的生魂抽出去,再投入唐逆肉身里。 施术后,唐逆不出片刻便会醒来。 … 与此同时,宫里凄凉一片。 上上下下的人,都准备给皇帝操办后事了。 悲惨的哭声在勤政殿不绝于耳。 黑袍十分嫌弃。 他神龙见首不见尾,突然出现在皇帝床头,睨了眼老太监,“都出去。” 余下跪着一片宫人及太医。 还有后宫的妃嫔,皇后跪在最前头。 但皇后眼睛里并没有太多的哀伤,她语气威严的质问,“你凭什么让我们出去?本宫是皇后,理应陪在陛下身边,送陛下最后一程……” “最后一程?皇后娘娘这是要咒陛下?” 道尊语气平淡而嘲弄。 皇后瞧着憔悴多了,“你休要在此挑拨离间!你虽自诩道尊,可陛下并未封过你官职,依法制,你没资格入宫!” “本座能救陛下,亦能让陛下废了你这个皇后。” 这话,不可谓不狂妄。 皇后红着眼眶,眸光怨毒,“是你,是你害死太子,现下又口出狂言,以谗言蛊惑陛下,是何居心!来人,给本宫将他抓起来,赶出宫去,不得再踏进宫门一步!” 一时,无人敢动。 皇后顿时就怒了,“来人!你们都聋了,没听到本宫说话吗!” 仍是无人敢动。 老太监兢兢业业的站了出来,“娘娘息怒,陛下曾有令,不得对道尊不敬,见道尊如见陛下呀。” 皇帝给了道尊绝对的尊重。 “怎么可能!”皇后不信。 她恶狠狠的盯着道尊,定是此人蛊惑了全皇宫的人! 连太子,也被他蛊惑,太子行事之所以狂妄,那是因为,他以为自己背后有道尊撑腰啊! 结果呢,他却冷眼旁观,看着太子惨死,拒不搭救! 第317章 废后 她怨,她恨。 便将这份怨恨迁怒到道尊身上。 然而在道尊眼里,她屁都不是,“皇后,回去再好好看看你的凤仪宫吧,很快,凤仪宫就不是你的了。” 此话,对皇后来说,无异于杀人诛心。 她怨毒的眼神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姚贵妃一听,立马来了精神,她擦了擦眼角的泪,起身道,“皇后娘娘,陛下生死未卜,此时就不要只顾你的私仇了吧?太子逝世,大家都很难过,皇后娘娘就不要迁怒于别人了。” “你!”皇后恨得咬牙切齿。 贵妃懒得瞧她,转而道,“你是道尊,陛下最是信任你,道尊可是有法子能救陛下?” 太医都说,陛下已毒入肺腑,回天乏力。 可他既被称为道尊,修习道术,想必是可以起死回生的吧? “本座再说一遍,都出去!” 道尊语气冷肃了些。 皇后不甘心,却被老太监拦了下来,“皇后娘娘,还请您先行回宫,待陛下醒来,自会有定夺的。” “本宫倒要看看,你怎么救活陛下,若救不好,本宫便要以谋害陛下之罪将你论处!” 皇后冷哼一声。 甩袖走了。 道尊睨了眼老太监,老太监极为识趣,默默退下。 偌大的寝殿里,只剩下道尊一人的呼吸。 皇帝已是有进气没出气了。 他拿出那颗归元丹,“就让我看看,你究竟有多能干。” 旋即,他将归元丹,以灵力送入皇帝体内。 顷刻间,便将皇帝胸膛微微有了起伏。 道尊捏紧了拳头,她真的可以炼出此等旷世奇药。 便是师父炼制的,药力功效也没有来的这样快。 她的炼药术,远超于师父。 他当真,错失了一个绝无仅有的好姑娘。 皇帝呼吸微弱,但体内毒素确实被归元丹化解了。 他慢慢睁开眼,有些模糊的看到眼前一抹黑影,气若游丝的开口,“是你……救了朕?” “陛下吉人天相。”道尊敷衍着说了句。 “朕……是如何得救的?” “陛下是怕我将祁王的命数再换给你?”道尊似乎看出皇帝心中忧虑,他冷淡道,“陛下是中毒,换命无用,解不了毒。” 皇帝唇色发白,两眼乌青,他撑着半截身子趴在床上,眼神探究的望着他。 “归元丹。”他道。 皇帝目光微闪,“是你炼出了归元丹?” 道尊抿唇,并未解释。 皇帝却只当他默认了,他目光顿时多了几分神采,道尊会炼此等灵药,今后何惧病痛? “朕乏了,想睡一觉,你退下吧。” 皇帝又闭着眼睛躺了回去。 “另有一事,要告知陛下。”道尊却忽然说。 皇帝重新睁眼,“何事?” 当日,便有一道旨意从皇帝寝宫送出。 送到了凤仪宫。 老太监亲自宣旨,皇后摊在地上,脸色惨白的楠楠道,“不可能……陛下怎会废了本宫,不可能!本宫要见陛下,亲自问清楚!” “娘娘,这就是陛下的旨意,您呐,还是早些从凤仪宫搬去冷宫幽居吧。” 道尊说话,果真灵验。 老太监叹了声,皇后娘娘得罪谁不好,偏要得罪那位道尊。 道尊几次三番救陛下性命,陛下对他,可是言听计从啊。 皇后现在可服了? 皇帝躺在空旷寂静的龙床上,想着做皇帝,当真只能落得个孤家寡人的下场不成? 他自问,并未亏待过皇后。 为何,她要害他诸多子嗣! 皇帝想着,便气急攻心,忍不住咳嗽起来。 “陛下不是问过本座,为何子嗣单薄吗,想必陛下心中已然清楚,是皇后,暗中动手,谋害了陛下一个又一个皇嗣,致使陛下子嗣凋零。” 这是道尊的原话。 这话由徐妃说出来,皇帝心里还会存疑,会替皇后开脱,觉得是徐妃嫉恨皇后,才这么说的。 可是由道尊说出,便由不得皇帝不信。 竟然是他的结发妻子,害得他后继无人! 皇帝气的一阵咳血,一副病弱的样子。 “虽说归元丹能解剧毒,但陛下毒入膏肓,危害了气海关元,陛下今后恐怕都会拖着这副病体治理江山了。” 道尊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这,亦是他易命而活要付出的代价。 第318章 女人的眼泪最会骗人了 “夫人是说,害死齐浠的,是唐时锦?” 齐家。 丞相夫人抱着齐浠的尸身痛哭,齐浠被人从人工湖里捞出来,却是已经断气。 她被溺死在湖水里。 “就是她!就是她害死了我的浠儿!侯爷,你可要为浠儿报仇啊!” 丞相夫人哭着喊着。 问话的,则是汝阳侯。 “唐时锦……”汝阳侯微微皱眉,面色冷却,“是礼部唐玉延的妹妹,那个唐时锦?” “不错!就是她!”丞相夫人恨得咬牙,“我亲眼见她抓走了浠儿,唐时锦仗着有十九王爷撑腰,便害死了浠儿,侯爷,浠儿可是你的未婚妻啊,你务必要杀了那个唐时锦,为浠儿出了这口恶气!” 汝阳侯眉头皱的更厉害了,齐浠与他有婚约在身,他突然收到相府报信,说齐浠死了。 他这才来看看尸体。 瞧之,齐浠确实是被溺亡的。 可这湖水并不深,齐浠落水,又有小厮相救,小厮懂水性,按理说,人是可以拉上来的。 汝阳侯便将目光放在几个小厮身上,“你们下水去救人,为何没将人救上来?” 扑通。 小厮们跪了一地,“不是我们不救小姐,而是……而是……” “是什么?” 小厮们很是后怕,不敢说。 “说!是不是唐时锦将浠儿溺死的!”丞相夫人恶狠狠地质问。 “我们赶来时,没见着人……只有小姐落水了,水里有,有……” “若再吞吞吐吐,本侯削了你们的脑袋。”汝阳侯声音冷酷。 “是鬼!水下有鬼啊!”小厮们哭喊着说,“是鬼的头发,缠住了小姐的脚……我们才拉不动小姐的。” 汝阳侯面色冷沉,“荒唐!” “胡说八道!”丞相夫人反应过来,也是一顿怒骂,“你们这些贱骨头,敢编排小姐,我要把你们都发卖了!” 小厮们连连求饶,汝阳侯看了眼齐浠被水泡的发白的尸身,表情很冷淡。 齐浠的死,确实有些蹊跷。 然则他们看不到,齐浠身上的阴气。 她是被怨鬼溺死在水里的。 那鬼,就在旁边,直直的盯着汝阳侯。 … “下一位。” 唐时锦替一位求符的顾客画完符,面前便被一抹阴影笼罩。 她抬头,看到个面相英俊的男子。 以及,男子身后那一位。 因她卦店里有镇店的法器,以及各种符箓,那位不敢靠近,战战兢兢的抱着自己。 “这里不适合你来。” 唐时锦声音平淡。 汝阳侯蹙眉,“你就是唐时锦?” “我是。”唐时锦把视线移到男子身上,“观你面相,有封侯拜相大富大贵之命,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克妻。 而且看相是另外的价钱,不随便说。 “不过你是要看相还是算命?买符也可以,不灵不要钱哦。” 唐时锦微微一笑道。 汝阳侯冷声呵笑,“名字倒是贴切。” “自然,我亲自取的。” 不灵不要钱。 主打一个接地气。 但这位,可不像是来买符的。 眉眼带着煞气,身上的阴气是因为后面那位,还有一丝死气,应该是刚接触过死人。 啧,唐时锦料想,此人是来找麻烦的。 “本侯既不看相也不算命,而是有话问你,你最好老实回答本侯的问题!” 汝阳侯道。 唐时锦抬手,“请说。” “你是不是去过相府?” “去过。” “齐浠是你杀的?” 唐时锦挑眉,“不,是你身后那位朋友杀的。” 汝阳侯皱眉,他回头,身后空空如也。 果然是开卦店干这行的。 不是在坑蒙拐骗,就是在坑蒙拐骗的路上! “有人看到是你将齐浠推下水。”他说,“齐浠是本侯的未婚妻,你想好要怎么给她抵命了吗?” 唐时锦视线偏移,勾唇道,“你是汝阳侯?” 对方不语。 她又轻声道,“齐浠就是为你未婚妻抵了命。” 汝阳侯眸色一沉,“什么意思?” “你还有过一个未婚妻,一年前被盗匪掳去,红颜殒命,对吗?” 汝阳侯攥紧了拳头,“你调查本侯?” “你想多了,我不认识你。” “那你如何知道这些?” 你身后那位朋友告诉我的。 唐时锦神色淡淡,“我会看相,还会算命。” 他不信。 “你上一任未婚妻,是你师妹,你二人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本来都要谈婚论嫁了,结果她却遇害了。” 唐时锦语气淡淡,“你沉浸悲痛一年,得齐浠开解你,其实你并不喜欢齐浠,只是为了前途,可以娶她,这才又与齐家定亲,我说的没错吧?” 汝阳侯沉默了。 她当真会看相? “侯爷痴情,忘不了青梅竹马长大的师妹,难道你就没想过,是齐浠害死了你的师妹?” 他身后的女鬼,眼中流出血泪来。 “绝无可能。”汝阳侯反驳,“齐浠与我师妹素来交好,师妹……遇难,她也很难过,为此还哭伤了眼睛。” 唐时锦翻了个白眼,“女人的眼泪最会骗人了,尤其是骗你这种自认为正直,却最愚蠢的男人。” 汝阳侯:…… 他目光沉沉,“唐时锦,若再阴阳怪气,休怪本侯不客气!” 她哪阴阳怪气了? 她难道不是实话实说? 行吧。 男人都自以为聪明。 其实就是个蠢蛋。 “你也不想想,京城之中,皇权之下,有几个不怕死的盗匪会选在这里打家劫舍?你师妹出门上个香,就能遇到强盗,哪有那么凑巧的事。” 汝阳侯咬紧后牙,“你为何知道的这样的详细?难道是十九王爷告诉你的?” 来之前,他打听过,唐时锦颇得十九王爷青睐。 他的往事,若说十九王爷知晓,并不奇怪。 唐时锦淡淡的看着他,汝阳侯觉得,她眸光含着嘲弄。 仿佛在说,他算哪根葱,也值得十九王爷提及? “我说我会看相,你不信,我要说是你身后那位朋友告诉我的,唉,你也不信?那你说说,什么样的理由你才信,我现场编一个?” 第319章 是你的未亡人 汝阳侯再度哑口无言。 确实是他身后那位告诉唐时锦的。 女鬼痴痴的望着他。 “你就是他青梅竹马的师妹吧?” 唐时锦抬眸,走向女鬼。 女鬼悲戚的点头,“侯爷娶谁都可以,但不能娶齐浠,我并非嫉妒她才杀了她,是她该死,配不上我师兄!” “瞧你的面相,观你对齐浠的怨气,不算也知道你是因她而死。” 否则也不会一直跟着齐浠。 女鬼点头。 曾经齐浠与它相交甚好,它把齐浠当做最交心的姐妹。 它和师兄两情相悦,就要成婚,齐浠说,城中的千佛寺求姻缘顺遂最是灵验。 若在寺中的姻缘树上挂上红绸,便可与心爱之人此生不离。 它当然想与师兄不离不弃。 于是便去了千佛寺。 可半路上,却遇到了强盗。 它本是有些拳脚功夫的,可是不知怎的,强盗打劫的时候,它却突然提不起力气来。 最终命丧强盗之手。 死后,魂魄离体,它成了一抹阴魂。 却看到,齐浠在她尸体旁笑的得意。 那害它性命的强盗收了齐浠给的银子哈哈大笑,“齐大小姐,以后有这样的活还找我们哥几个啊!” 盗匪拿了银子,潇洒走了。 它这才明白,是齐浠买凶杀它! 可笑它还对齐浠掏心掏肺,因为相信她,才会去千佛寺。 结果,竟是齐浠的算计! “你这样出身卑贱的女子,哪里配得上汝阳侯,你放心去吧,我会替你当好这个侯夫人,照顾好汝阳侯的。” 齐浠当着它的尸体,不屑的说。 那一刻,它满身怨气,恨不得当场杀了齐浠。 可齐浠身上运势太好,庇佑着她,它根本靠近不得。 它拿齐浠当最好的姐妹,她却为了一个男人要杀她! 男人,她想要,它也不会让! “你说的不错,师兄确实笨,被齐浠骗的团团转!” 女鬼颇为气恼道。 ‘啪嗒。’ 唐时锦刚好打了个响指。 一时间,女鬼和汝阳侯四目相对。 汝阳侯:…… 女鬼:…… 就挺突然的! “听见了吧?你师妹也说你蠢。” 唐时锦不以为意的挑眉。 女鬼:“我说的是笨……” 一个意思。 汝阳侯看到女鬼,惊诧含泪,“师妹……真的是你。” “师兄……”女鬼落下两行血泪。 唐时锦微微一叹,下面请欣赏一出生离死别,求而不得的经典桥段。 “不许看我!”结果,苦情戏的女主角捂着脸,鬼影一飘,躲到了唐时锦背后。 “不要看我,不要看我……鬼相吓人,会吓到师兄的。” 它疯狂的擦眼睛,想把眼睛上的血泪擦干净。 唐时锦余光瞥了眼,“本来是怨鬼相,擦成了恶鬼相。” 血泪糊了一脸。 “呜呜…” 她打趣的语气,女鬼成了苦瓜籽长在苦瓜外面的苦瓜脸。 “姑娘,你会画符,有没有能让鬼变得好看的符箓啊!” 女鬼呜咽着,它不想这幅样子见师兄。 唐时锦眼角抽抽,“你都是怨鬼了,还怕不好看?” “当然了!女为悦己者容!我想让师兄记住我活着时候的样子。” 它说。 “师妹,你出来,别躲,我不怕。” 汝阳侯声音哽咽的说,“让我再看看你。” 女鬼捂着脸摇头,“会吓到师兄的。” “我见过师妹最美的样子,师妹就算变丑了,我也不嫌弃。” 他低声哄着它道。 他只想,再看看师妹。 哪怕它成了鬼。 唐时锦夹在一人一鬼中间,像块背景板。 她啧的一声,扬手甩出一张符箓,拍在女鬼脑门儿上,“满足你。” 只见女鬼露出了生前的样貌。 虽不算绝色,却也活泼可爱。 脸上带着一点婴儿肥。 一双眼睛大大的,嘴唇嘟嘟,正经的萌妹子。 唐时锦迈出一步,让这对人鬼情未了的有情人互诉衷肠。 给它们一刻钟的时间,应该够了吧? 她则坐回去,继续画符。 “师妹,你一直跟在齐浠身边?” 汝阳侯想拉它的手,却触碰不到。 他失落的垂下手臂。 “我有怨……她不死,我咽不下这口气!” 女鬼恨声道。 如果师兄怪它杀了人,它也不后悔! “你宁可跟着齐浠伺机报仇,也不来找我。” 汝阳侯声音有些酸涩,“是我不值得你信任吗?师妹,你一次都不曾出现在我的梦里,是不是不会托梦。” 女鬼低下头。 眼眶又红了。 “对不起师兄……”它不想,也不敢……这副鬼样子去见师兄。 “傻瓜,说什么对不起,我是你男人,是你的未亡人。” 汝阳侯抬手揉了揉它的脑袋,尽管抚摸不到,但他还是给到它安抚。 他府中,为师妹立的牌位,便是他的亡妻。 唐时锦抬眸,捻了捻指尖,然后弹指一挥,一缕清香似有灵性般,绕在一人一鬼身上。 汝阳侯指尖一顿,他摸到了它。 他看了眼埋头画符的唐时锦,“多谢。” “还有半刻钟,有话赶紧说完,一并算账。” 她头也不抬的说。 女鬼落下泪来,被汝阳侯擦去。 “师兄,找个好女子成婚,要对她好,余生都要幸福的生活下去。” “好。” “要忘了我,但不许太快就忘了我……我就不等师兄了,齐浠死了,我要去投胎,下辈子遇到另一个对我更好的师兄!” “好……” “师兄不要为难唐姑娘,她是个好人,要不是她破了齐家的法阵,我也近不得齐浠的身,报不了仇,还有她背后有十九王爷撑腰,师兄以前就打不过王爷,王爷的女人更不能惹!” “……好。” 它说什么,汝阳侯都应着。 以前同十九王爷交过手,但那只是切磋讨教。 结果惨败。 汝阳侯今日来,也并非是来找唐时锦兴师问罪的。 只是来询问一番,事实究竟如何。 他对齐浠,并无感情,不过是齐相瞧上了他,要择他为婿。 横竖是要娶亲的,对他来说,娶的不是师妹,便是利益。 到头来,齐浠,齐家,竟一直在骗他。 好的很! 汝阳侯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冷光。 “说完了?说完了你该走了。”唐时锦抬眸,“送它上路,再加上刚刚用在它身上的符箓,还有犀角香,一千两,良心价。” 第320章 王爷可会纳妾? 汝阳侯:…… 女鬼有些拮据,“我,我没钱……” “你未婚夫不是侯爷吗,你没钱他有钱啊,他不是以你的未亡人自居么。” “唐姑娘,你果然名不虚传。” 无财不办事。 “过奖。” 唐时锦一笑,“侯爷可要送它上路?” “五千两,你直接送我师妹去投胎。”不妨,汝阳侯还要加条件。 唐时锦挑眉,“投胎需要排队,领号码牌,这个我插不了手,能否领到号码牌,需要冥府去审度。” 虽说是为自己报仇,但它毕竟杀了齐浠。 手上沾了人命。 是非功过,自有冥府审判。 汝阳侯皱眉。 女鬼说,“原来冥府投胎还要排队啊?师兄,就不要为难唐姑娘了,我生前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去了地府肯定能顺利投胎的!” “好。”汝阳侯很干脆,“送我师妹走吧。” 唐时锦抬手,结了个手印,开了冥道。 女鬼进了冥道。 头也没回。 唐时锦关闭冥道,瞟了汝阳侯,这两人,都未曾道别。 二人,倒是拿得起,放得下。 “侯爷付了钱就可以走了。”唐时锦语气平淡。 汝阳侯道,“身上没带银子,可否稍缓一日,明日本侯让人送来。” 唐时锦挑眉,她倒也没那么不通情理,她抬抬手示意他可以走了,“可以。” 堂堂一个侯爷,不怕他赖账。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忙了一天,唐时锦回到家,见家里摆满了大红箱子。 这是,有人来送礼? “小锦回来了。”魏氏瞧见她,笑的合不拢嘴,拉着她就往里走,“你这孩子,几时与王爷定下了?竟连阿娘都瞒着,就是想给阿娘一个惊喜么?” 唐时锦眨眨眼,“是王爷来送礼了?” “哪是送礼。”魏氏说,“王爷是来提亲的,等了你大半日了。” 提亲? 唐时锦眸光微闪,“这些,是聘礼?” 魏氏欣慰的点头,“不止这些,里头还有。” 她严重怀疑,十九王爷是不是将王府都搬来了。 唐时锦进了正厅,果然,聘礼摆满了,连角落里都塞满了。 魏氏心道,这么多东西,便是魏家的库房,也放不下呀! “锦丫头回来了。”魏老将军坐在主人家的位置上,笑呵呵的说,“关于王爷上门提亲这事,我就发表一下我的意见……” “外祖父!” 唐令仪匆匆赶来,看了眼在座的亲人,以及满堂的聘礼,和送聘礼的人。 她缓了口气,低声同唐时锦说,“还好赶上了,小锦,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通知我一声!” 唐时锦:“其实我也刚知道。” “令仪,绣坊不是有事要忙吗?你怎的回来了?” 魏氏开口道。 “听说家中有喜事,我怎么也得赶回来沾沾喜气呀!” 唐令仪上前,走到魏氏身侧,笑说道。 十九王爷招摇过市来下聘,她听到消息,便立即赶回来了。 小锦定亲这样的大事,她这个做大姐的,怎么也得看一看。 幸好,她已经开始给小锦攒嫁妆钱了! 母女俩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唐令仪又道,“外祖父,是令仪失礼了,您请继续说。” 老将军清了清嗓音,“这桩亲事,我是赞同的,但锦丫头的婚事,到底得她娘同意,我说完了。” 魏老将军简单直接的表明立场。 然后,家人们又齐刷刷的看向舅舅。 舅舅不紧不慢的饮了口茶,“我也没意见。” 能做十九王爷的舅舅,他不亏。 不过,想到他是欣然的皇叔,舅舅便又有些头疼。 往后这辈分,就各叫各的吧。 他魏家也不是那样古板的人家。 十九王爷嘴角上扬,却不想,忽然听到未来丈母娘说,“我不太赞同。” 场面,一时间有些沉默。 “阿娘……”唐令仪眼神微闪。 阿娘不是一直很看好十九王爷吗? 怎会不同意? 魏氏面色严肃,“小锦自幼不在我身边长大,我愧对她,王爷亲自上门来提亲,我自是欣喜的,但我有一问,也想问问王爷。” “夫人请问。” 十九王爷嗓音平缓。 “王爷可会纳妾?” 此话一出,空气又安静了一瞬。 魏老将军默然不语。 舅舅低头喝茶。 大姐知晓阿娘此问的用心。 而当事人唐时锦只是静静的看着十九王爷。 这点上,她跟阿娘意见一致。 她的男人,不能纳妾。 “不会。”萧宴很认真的说,“我有阿锦一人足矣,不想要其他。” “男子的承诺,多数不可信。”魏氏轻嘲道,“不怕王爷笑话,当年令仪她们那个贱人爹也曾许诺我,不会纳妾,到头来不还是有唐四唐五唐六么。” 她定定的盯着萧宴,“王爷当真不会后悔吗?” 她吃过的苦,绝不会再叫她两个女儿吃一遍。 魏氏早就下定决心,她的女儿,不嫁会纳妾的男子! 如今小锦和令仪都有自己喜爱的事业,无需攀附于男人。 “闺女,你失言了。”魏老将军轻声提醒。 当着王爷和孩子们的面,说唐啸铭是贱人…… 虽然没错,但有失礼数…… 况且,唐啸铭现在连渣渣都不剩,也算遭到报应了。 “不可一棒子打死所有人。”舅舅也替‘男人们’说了句话。 因着唐啸铭,他妹妹现在对男人是一瞧一个不顺眼。 嫌男人招人烦。 魏氏轻哼,“父亲和兄长不是那样的男人,自是不用对号入座,我也没说你们呐!” 老父亲:…… 舅舅:…… “但该问的还是问清楚为好,王爷今日可以承诺说不会纳妾,若来日反悔,又当如何?” 唐时锦明白,纵然休夫离开唐家许久,阿娘心里对唐家,对唐啸铭,始终都是有怨的。 魏氏确实怨,若不是唐啸铭那贱男人故意抱错女儿,她与小锦也不会分离多年。 她气恨的,是唐啸铭为了一己私心,骗了她这么多年。 就算他化成了灰,她都不解恨。 “本王向夫人保证,此生只要阿锦,不纳妾,不后悔。” 萧宴语速缓慢,认真,诚挚,随后又轻轻笑开,说,“若本王做不到,阿锦可以杀了本王,本王打不过她。” 他想努力配得上她,又怎会再纳妾。 第321章 谁有他三妹妹眼光好 他还要昭告天下,要三媒六聘,八抬大轿的把阿锦娶回去,要给她最大的体面,和最风光的大婚! 唐时锦噗嗤一笑,“王爷确定打不过我?” “打不过。” 他一本正经。 唐时锦抿唇笑。 “小锦,你信得过王爷吗?”魏氏心中了然。 唐时锦露出清浅的笑容,“自然信得过。” “小锦信得过的人,阿娘也信得过,王爷既答应了不会纳妾,我便也没有意见了。” 魏氏也露出笑意,说,“小锦还有什么想问王爷的么?若没有,阿娘可要正式收下聘礼了。” 唐时锦想了想,“今日大吉,宜下聘,我以为王爷来之前会找我算个日子呢。” “算过”十九王爷说,“算了时辰日子,只是准备这些聘礼费了些时日。” 高枫心道,主子你也不想想,你给魏家送来的聘礼之多,皇帝娶皇后时,都没这样隆重过。 唐时锦眨眨眼,“王爷让我在王府布置招财进宝的局势,是为了下聘?” “是为了招财给阿锦不假,但也不全是为了下聘。” 萧宴笑道,“本王还不至于穷到连这点聘礼都拿不出来。” 你管这叫这点? 你这点东西,都够塞满魏家了。 “王爷既如此诚心,我……” 唐时锦尾音有些长,哎,想她修道,便是要跳出婚姻的坑。 怎的又跳了下去? 这与她的初衷相悖。 可,她望着年轻仙君那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俊美容颜,心底却是憧憬又期待的。 一见仙君误终身啊! 十九王爷屏息静气,紧张的看着她。 “若是王爷,我愿意。” 直到听到她的回答,十九王爷忍不住牵上她的手,“阿锦,谢谢你。” 十九王爷离开后,魏氏忙着将聘礼重新入册,日后好添进小锦的嫁妆里,做小锦的私房钱。 她还得,给小锦准备一份厚厚的嫁妆。 小锦将来要做皇家妇,绝不能叫人看轻了。 唐令仪拉着她的手说,“小锦,大姐很为你开心,王爷待你至真至诚,我们都看在眼里,祝你跟王爷将来百子千孙,白头到老!” 唐时锦笑了,她也觉得开心。 “大姐这祝福有点大啊。” 百子千孙,有点难。 二哥赶回来,瞧了堆满的聘礼,他表情有些严肃。 “十九王爷来提亲了?” 彼时,唐时锦躲闲趴在院里的石桌上,看着阿娘忙里忙外,搬这个搬那个,记录这个,记录那个,箱子重的,她偶尔施个小术法,帮阿娘减轻重量。 “嗯,来提亲了。” 唐时锦懒懒的应了唐玉延。 二哥皱眉。 似乎对这门婚事很不赞同。 “二哥有意见?” 唐时锦轻声问。 唐玉延抿唇,“为何不等我回来再来,三妹妹,不然你让王爷再来一次?” 唐时锦:…… 她嘴角抽抽,淡淡的看着二哥。 二哥叹气,他憋闷的坐到唐时锦旁边,“这样的大事,我竟错过!实在是不该。” 三妹妹定亲,他怎么能不在呢! “二哥,这里有瓜,你吃吧。” 看二哥这一副没吃到瓜的表情,她就懒得安慰她了。 唐时锦起身回了房间。 唐二郎瞧了桌上切好的甜瓜,默默地拿起一块啃了口。 这个瓜,果然甜。 谁有他三妹妹眼光好。 余光瞥见魏氏在搬箱子,“阿娘,你别动,当心闪着腰,我来帮你。” 他一口咬着瓜,帮忙搬东西。 “阿娘呜呜呜……” 府里有这么多下人,干嘛要自己搬啊。 但他咬着瓜,嘴里含糊不清的。 “说什么呢?”魏氏嘱咐他慢点,别磕着箱子,同时训诫说,“你别去闹小锦,定亲是喜事,可女儿家脸皮薄,你自己没赶回来,还好意思说我们没等你,王爷来提亲,还得挑你在家的日子时辰来啊。” “我不是……絮絮嗯嗯!” “小心点你的口水,别滴在箱子上。” 魏氏嫌弃道,“把箱子放下,吃你的瓜吧!” 唐二郎:…… … “你说什么?你要娶唐时锦?” 皇帝脸色阴沉。 “只是来知会皇兄一声,也请皇兄不要横加阻拦,臣弟心意已决。” 萧宴语气平淡而坚定。 “十九弟,你还知道自己是臣弟呐,你要娶亲这样的大事,怎可自己擅专!你的王妃事关皇家声誉,不可轻率决定!” 皇帝言之凿凿。 唐时锦的道术有多厉害,皇帝是领教过的。 萧宴若是一只雄鹰,好不容易在他还是雏鸟时掰断了他的羽翼。 如今遇到唐时锦,他折断的羽翼又长回来了。 他还要娶唐时锦,岂不是如虎添翼! 皇帝越想脸色越黑。 “皇家有太子和瑞王这样的储君与亲王,还要什么声誉。” “萧宴!” 皇帝气极。 萧宴并不理他,冷声道,“况且,阿锦济世救民,造福百姓,给了京中多少无家可归之人容身之所,生存之能,皇兄应该褒奖她,臣弟不希望听到皇兄再有贬低臣弟未来王妃之意。” “你是在威胁朕吗!”皇帝脸都绿了,一拍桌子道,“朕说的是你,你自己给自己定了一门亲,擅自专权,眼里可还有朕这个皇兄!你的婚事,理当由朕做主!” 兄弟二人剑拔弩张,在御书房吵了起来。 里里外外的宫人听的心惊胆跳。 萧宴并不买账,“皇兄大约不记事了,先帝有言,臣弟的婚事,可由自己做主。” 皇帝一愣。 而后大喝,“放肆!先帝几时说过这样的话,先帝过世时,你不过七八岁,岂会留下这样的遗旨。” 先帝确实没有留下这样的遗旨。 但他说有,便是有。 萧宴不紧不慢的掏出一卷明黄布卷来。 皇帝眼神一闪。 “这是臣弟十五岁出征北境时,父皇留给臣弟的,遗诏内容皆可由臣弟随心而写。” “荒唐!” 皇帝面色隐忍。 难道先帝真留了遗诏给萧宴? 萧宴摊开遗诏来,果然是一封空白的诏书。 但上面的先帝大印,却是实打实的。 先帝就是偏心十九弟! 留下这么一封空白诏书给老十九。 若他写成篡位遗诏,这个皇位是不是就要让给他来坐了? 第322章 二哥送礼,一点新意都没有 “皇兄对臣弟娶亲,还有疑问吗?”萧宴无视皇帝的怒气,拿着空白遗诏淡淡道。 之所以进宫走一趟,是因为离开魏家前,魏老将军问他,王爷的婚事,可能由自己做主? 问的,便是宫里这位,可会横加阻拦。 “老十九啊,你都拿着父皇的遗诏来压朕了,朕的话,你哪里会放在眼里。” 皇帝冷哼,“你爱娶谁就娶谁吧,朕是管不了你了。” 看似罢手,实则恨得咬牙切齿。 他是皇帝,可十九弟却从未在他面前低过头。 就连要娶王妃这样的大事,也只是来通知他一声。 萧宴面无表情收起遗诏,道,“婚期就定在明年五月十八,介时臣弟请皇兄来喝臣弟的喜酒。” 皇帝气的够呛。 只想让他赶紧滚! 萧宴走了又说,“对了皇兄,还有一件事,唐逆已经死了,皇兄可以放过他了,他的尸体,臣弟会替他处理,太子因何而死,我们心知肚明,唐逆为太子填了命,唐家不欠皇室什么。” “好一个十九弟,好一个老十九啊!”萧宴走后,皇帝气的气血翻涌,“什么时候轮到他来教训朕了!” “陛下息怒,十九王爷向来是这个脾气……”老太监替他顺气。 皇帝骤然反应过来,“他将那封空白遗诏带走了,朕气糊涂了,老十九既用先帝遗诏换取了自己的婚事自主,他就该将那封遗诏留下!” 老太监明白皇帝的顾虑。 万一以后十九王爷再用那封遗诏做点别的…… 那可就不好说了。 … “拿着这封手书,你可入镇北军黑甲营,磨砺自己,以图将来。” 唐逆一身黑衣,带着草帽,遮住脸,从十九王爷手里接下手书。 “多谢王爷。” 唐时锦也来送他,“莫愁前路无知己,唐逆,我说过,你官运亨通,将来你的官职,会由另一个人来封。” 他将会带着战功归来,加官进爵。 唐逆听懂了,草帽下他深深地看了眼萧宴。 再一鞠躬,“王爷,阿姐,你们的喜酒我怕是喝不上了,弟弟祝你们百子千孙,百年好合。” 唐时锦眼角微动,又是百子千孙啊。 她不想生那么多! “我阿姐这样既好看又能打鬼的女子,世间少有,王爷定要好好珍惜,否则,我定会搅乱王爷的黑甲军!” 唐四郎气势汹汹道。 “口气不小。”十九王爷勾了勾嘴角,“想要搅乱黑甲军,就得先成为黑甲卫。” 而黑甲卫,不是那么好加入的。 萧宴身边的玄影卫,便是从黑甲卫中选拔出来再进行特殊训练过的。 “不要辜负王爷对你的期待。”唐时锦说。 萧宴将唐逆送去黑甲营,就是为了磨砺他。 且,在京中,唐逆已死。 他不能再呆在京城了。 去边境磨砺几年也好。 “二哥要当值,大姐在教刺绣,人多扎眼,他们就不来送你了。” 唐时锦从随身小布袋里掏出几本书,拍在唐逆身上说,“这是二哥给你的临别礼物,让你好好读书。” 唐逆捧着几本圣贤书,沉默了。 做武将可以,但不能做胸无点墨的武将。 二哥曾是这样教育他的。 唐逆笑了笑,“二哥送礼,一点新意都没有。” 但他还是,仔细的把几本书收好。 第323章 将军吃醋了? 他眼眶有些红,草帽似是遮住了他眼中的不舍,“阿姐若得空,也要照顾一下小五小六,他们两个其实挺听话的。” 唐时锦蹙眉。 为什么托付给她? “我走了,小五小六就拜托阿姐了。” 唐逆挥挥手,转头走出城门。 “我什么时候答应他了?” 唐时锦无语。 她几时答应要照顾另外两个便宜弟弟了? 萧宴牵着她的手,语气宠溺,“不想管便不管,最多我派人看着些便是。” 唐五唐六在书院,不叫人欺负他们便是。 再说,阿锦不管,唐二郎也会管的。 唐逆踏出城门前,脚步一顿,轻声道,“走了,弟兄们。” 后会有期。 来日再见! 城门周围的茶水摊上,张波等锦衣卫都换上了便服,来送他。 “来日,再聚。” 送走唐逆,唐时锦回到家,便吃了一嘴狗粮。 “你如今,寻小锦倒是寻的勤。” 舅舅瞧着他的小未婚妻,“怎的也不见你来寻我?” 之前追着他跑时,将军长将军短的,如今追到手了,她便不来瞧自己了。 欣然郡主挑眉,“将军吃醋了?” 魏雨泽不语。 颇有些委屈的瞧着她。 欣然嘴角噙笑,笑眯眯的凑近他,微微踮起脚尖,两只手掐了掐将军的脸。 “不,我家将军在撒娇呢。” 舅舅神色有些不自在,怕她垫脚累着,想搂她的腰,又担心被人瞧见,于是自然而然的扶着她的胳膊。 “浑说什么。” 他一个大男人,撒什么娇。 “你就在是吃醋撒娇。” 郡主偷笑。 将军无奈,“是,我怕郡主瞧不上我了,还请郡主多怜惜我些。” 偷听的唐时锦啧啧。 这狗粮,真饱啊! 她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默默侧着头。 那头,郡主踮着脚尖,见四下无人,飞快的在将军唇上啄了一下。 魏雨泽眸光幽暗,忍不住锁住了她的腰,嗓音低沉,“当心……崴了脚。” 欣然感受到腰上手臂的力量,她眸子带笑,“那将军可要扶稳本郡主。” 他手臂,勒的更紧了些。 郡主脚尖被提的更高了些。 近在咫尺的距离,让魏雨泽喉结微动。 “将军现在是不是不吃醋了?” 郡主挑眉,笑吟吟的戳了戳将军的心口,她都听见将军的心跳声了。 扑通扑通的。 她家将军,很是纯情呢。 随便撩两句,就红了耳根。 “我听说,若有男子真心爱慕一个女子,便会为她置办嫁衣,将军有没有为本郡主置办这些?” 舅舅蹙眉,“我不懂这些,但我会为你置办。” 欣然一笑,凑近将军耳边轻声说,“我相信夫君的眼光。” 一声娇软带着三分引诱的‘夫君’,差点又让将军丢盔弃甲。 他真的,被小郡主吃得死死的。 可他,甘之如饴。 早知这般磨人,便不该将婚期定的那样晚。 将军从未觉得,时间过得这样慢。 “我后悔了。”将军压抑的声音在她耳边说。 “后悔?”欣然眼尾含着钩子,侧目瞅他,“后悔与我定亲?晚了!” “后悔明年花朝成婚,我应该……将婚事定在年前。” 这样,他就能早些拥着小娇妻入眠。 将军温热的气息在她耳畔,他的话,叫欣然心脏砰砰直跳,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说情话。 严肃冷酷的大将军温柔起来,根本招架不住啊! 郡主脸颊红红的,手指戳在他心口道,“你不许撩拨我!” “就许你撩拨我?” “对!本郡主就是这么霸道,将军要是不许我撩拨,本郡主就撩拨别人去……” “不许!” 将军禁锢着她的腰,将她提到自己面前,“许你撩拨,不许看别人。” 欣然哼的一声,嘴角跟抹了蜜似的,甜的合不拢嘴。 “咳咳!” 差不多得了啊! 唐时锦要被齁死了! 没想到啊,你是这样的舅舅! “小锦回来了!” 舅舅有些不好意思,他慢慢的放开了欣然,待她站稳,他才收回手,负于身后。 “嗯,我没有要偷听哦,只是不忍打扰舅舅。” “……” 舅舅耳根微红,面上还算镇定。 嘿嘿! 吃瓜的可不止她一个哦。 阿娘也在墙角下看着呢。 这才是真正的听墙角。 见兄长幸福开窍,魏氏颇高欣慰,她默默的离开了。 唐时锦也非常识趣,“你们继续,我先回房了。” 走了两步,她掩耳盗铃般,用手挡着嘴,悄悄对舅舅说道,“舅舅,有些事可以回房间做的,家里有我设下的法阵,不会有人偷窥的。” 舅舅:…… 被外甥女打趣,他无奈一笑,却也坦然。 “舅舅知道了。” 唐时锦笑嘿嘿的溜走。 “你等会!” 欣然拉住她,“继续什么,有些事没成亲是不能做的!顶多就只能先尝尝甜头,你少怂恿你舅舅!” 唐时锦啧啧,“什么事不能做?” 猛还是小郡主猛啊。 听听,这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词。 谁听谁兴奋啊。 她都想让小郡主展开说说了! “你少来,我就不信你没在小皇叔那吃到甜头。” 还真没有。 她跟萧宴,目前最亲密的好像也只是牵牵手。 唐时锦忽然觉得,她是不是太纯洁了? 要来点不纯洁的么? 第324章 难道小皇叔不会? “你不会吧?你没跟小皇叔这这那那……” 欣然看她纯真的表情,啧啧摇头。 然后一脸‘她怎么这么不信’的表情瞅着唐时锦。 “你是个会形容的,我跟你小皇叔,确实还没有……这这那那!” 欣然:…… 她一脸疑惑,“难道小皇叔不会?” 唐时锦默然。 这问题,尚未研究过。 回答不了她。 “皇叔以前避女如蛇蝎,不会也正常,这方面的事吧,就需要你有耐心些多引导引导他……” “打住,可以了,这问题不需要你操心!” 唐时锦扶额。 小郡主这波恋爱技能,她表示拒收。 萧宴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不会…… 他定是会的。 只不过,她才刚找回情魄,与他确定心意的日子晚了些。 这些事吧……进展没那么快罢了。 再让郡主说下去,十九王爷的风评就要被害了。 听着两个小女子的虎狼之词,舅舅也是哭笑不得,他一个大男人,听的都觉得脸薄。 “你们回房聊去吧,我去校场看看。” 他要去,挥发一下滚烫的血液。 “对哦,差点忘了正事,我来找你,是有奇怪的事要问问你。” 郡主说道。 唐时锦点点头,却忽然瞟见舅舅眉心有一缕黑气。 “舅舅!”她叫住人,掏出一张符箓,“我观舅舅最近运势有点低,这张护身符舅舅记得贴身佩戴,或可挡一挡。” 欣然一听就紧张了,“将军不会出事吧?” 唐时锦笑了笑,“有我在,舅舅能出什么大事呀。” 欣然这才放心,“那就好。” 霉运可以挡一挡,但福祸命数,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唐时锦能做的,就是帮舅舅平安度过。 修道者的意义就在于此。 渡人,渡己。 “将军,你拿好符,出入要小心!” 欣然快速将符纸塞到了舅舅手里。 舅舅笑了笑,“好,听你们的。” 欣然随她去了房间,唐时锦沏了两杯茶。 “说说吧,什么奇怪的事?” 欣然端着茶,神色凝重下来,“我觉得我父王最近不正常。” “哦?” “他前几日说,他要续妃。” 唐时锦挑眉,“崇王有了第二春?你是怕他娶了新王妃,会影响到你跟萧洵在王府的地位?” “当然不是!”欣然好没气的说,“我父王啊!难道你不了解他吗?他怎么可能突然要娶别的女子?” 有点道理。 而且以崇王的面相来看,不是个会沉溺于酒色的。 “而且,我父王要娶的这个女子,并非出身名门,是个……是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酿酒女!” 欣然说着就来气,并且脸上还带了丝惊恐,“一个酿酒女,在酒坊卖酒的,突然就跟我父王看对眼了?这正常吗?” “我越想越不对,趁我父王不在,偷偷溜进了他的书房,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唐时锦笑了笑,抬手戳了戳她的眉心,一缕灵力遣散了她眉间的一点晦气。 欣然并未察觉到,她身上染了晦气。 “我猜你别卖关子了,崇王可能确实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欣然揉了揉脑门儿,“我料定我的直觉错不了,我父王以前只爱画梅花,但现在,他居然在书房里挂着别的女人的画像,你说,这正常吗!” 唐时锦挑眉,“所以你来找我,是希望我跟你一起,去抓你父王的奸情?” 欣然嘴角抽抽,“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第325章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青梅酒,就是这家了!” 嫣然郡主领着她母亲,找到了一条酒巷里。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江月娴喃喃的嘀了声。 好一个青梅酒。 “二位可是来买酒的?我家的青梅酒在京中可是一绝呀!” 出来个掌柜模样的人说话。 是个男人。 嫣然郡主微微皱眉,“买酒好说,多少我都买得起,我要找卖酒的女子!” 掌柜瞧她衣着华丽,说话也很客气,“姑娘,我就是这家卖酒的老板,我这没什么卖酒的女子呀。” 嫣然脸色一沉,“不可能!没有卖酒的女子,那我就找酿酒的女子,你们这青梅酒是何人酿的?让她出来见我。” “这……”掌柜一脸为难,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嫣然轻哼一声,拿出一个银锭子,“我若能见过那位酿酒女,买下你这里所有的酒都不成问题,这么好的生意,你当真不做么?” 掌柜看到银子,立马点头哈腰的,堆起一脸的笑,“做,做,只不过……姑娘要见青梅,可能要换个见法。” 青梅,名字真土。 嫣然不屑吐槽,冷哼道,“怎么?还想让我去见她不成?” 掌柜笑呵呵的,“还真得劳姑娘移驾。” 嫣然咬咬牙,“一个酿酒女,脸子还真大!” “嫣然。”江月娴对她微微摇头,“说话不可这般刻薄。” 母妃的话,嫣然还是听的。 她撇撇嘴,“知道了娘。” “二位这边请。” 掌柜将她们带至屋内。 嫣然扫了一圈,没人。 这里面应该有个酒窖,酿酒的味道很浓郁。 酒香,也很浓郁。 “青梅姑娘是吧?她人呢?让我们来见她,是不是该把人请出来了!” 嫣然语气有些嘲弄。 掌柜抬头,“姑娘请往后看。” 嫣然回头看去,那里头光线有些暗,依稀能看到供了张桌子。 有淡淡的香火味。 “什么意思?” 嫣然皱眉,她走近了瞧,赫然一惊,桌上摆着一个普通的香炉,里面燃着三柱清香。 香炉后头,是个牌位! “青梅一个月前就不幸过世,姑娘要见她,便只能以这样的方式见她了……” 掌柜语气透着几分悲哀,顿了顿,又道,“不过她酿的青梅酒,还有许多存货,姑娘买回去不妨尝尝,以后可就喝不到这么好喝的青梅酒了。” 谁要喝酒! 嫣然看清了牌位,有些被吓到,江月娴顿时将她拉回了身后,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别怕。” 她也没想到,青梅姑娘死了…… 可,酿青梅酒的姑娘,不是得了崇王青睐吗? 似是想到什么,江月娴心头一慌,“你说,青梅姑娘一个月前就过世了?” “是啊!青梅她不慎落水,淹死了……” 死了。 那同崇王在一起的又是谁? 意识到崇王可能见鬼了,嫣然只觉得浑身毛骨悚然。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 从酒巷出来,江月娴心神不宁,直到嫣然将她带到另一处,她才回过神来。 抬头,看到将军府的金匾。 这是魏家。 江月娴楞了楞,“嫣然,不回家来这里做什么?” 嫣然瞧着母妃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就知道她担心崇王。 连她没走回家的路都没发现。 “唐时锦会捉鬼,我们请她帮忙……” 第326章 风流鬼 嫣然话未完,欣然和唐时锦就从府里并肩走了出来。 瞧见门口的两人,唐时锦和欣然郡主也是楞了楞。 “嫣然郡主?”唐时锦微微挑眉,走出门道,“江姑姑来,是有事吗?” 江月娴扯了扯嘴角,“我……” “江姑姑有话不妨直说。”唐时锦道。 江月娴的来意,她大致已经看出来了。 “无事,我只是碰巧路过,三小姐许久不见。” 不想,江月娴只是平淡的打了个招呼。 而唐时锦的这声江姑姑,便是给足了她尊重。 江月娴心中感激,拉着嫣然道,“我接了锦绣坊的活计,着急回家赶绣品,就不耽误三小姐的时间了,我先走了。” 然后,她拽着嫣然离开了。 欣然慢一步出门,意有所指的说,“她怎么会来?” 唐时锦侧目看她,“你猜不到吗?” 欣然撇撇嘴,没说话。 “我们先去崇王府看看,然后再去抓奸你父亲。” 唐时锦言归正传。 欣然啧啧,“你说话怎么这么怪呢。” 怪吗? “不是你怀疑,你父王有奸情吗,偷奸对方还不是人。” 欣然:…… 你会抓鬼,你说的都对! “听你的,那就先去我家。”她说。 “母妃,你为什么拉我呀,我又不会找她们麻烦!难道你不想救崇王了吗?” 嫣然嘟啷着说。 江月娴叹了声,“嫣然,你长大了,娘很开心。” “娘……” “娘知道,你是在心疼娘,可我又有什么资格和立场,去为崇王求救呢?” 江月娴平静道,“再说,欣然来找唐姑娘,想必就是为了此事,欣然与唐姑娘的舅舅定了亲,若她开口,唐姑娘定不会不管的。” 也就是说,崇王有得救。 所以,未免尴尬,她才拉着嫣然离开。 “那万一,欣然没发现崇王有可能是撞鬼了呢?” “不会。”江月娴笑着说,“欣然心思通透,崇王是她父王,与她同处一个屋檐下,她想必是察觉到了的。” 嫣然摆摆手,“既然母妃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过问了。” 江月娴看着她。 眸中带着溺爱。 好半响,都没有说话。 “母妃……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是她,又做错了什么吗? 如今,父王被罚去守皇陵,偌大的瑞王府就她一个人住,她嫌冷清,就经常赖在积云巷,同母妃和长生住。 虽说积云巷的屋子不如王府舒坦,但嫣然却觉得很满足。 她怕母妃又要赶她回去。 江月娴轻轻摇头,“我知道你性子最是要强,为何愿意接纳我这个有污点的母亲?” 嫣然抿唇,“你是我的母妃,我只有你一个人母妃啊。” 江月娴沉默了。 嫣然却笑了笑,挽着她的胳膊说,“还记得唐时锦说过,你是我的母亲,但你也是你自己,以前是我不够懂事,只知道自己的喜怒,认为你不该做自己,应该安分的做我们的母亲,做瑞王妃。” 江月娴心中愧疚,“娘对不住你和长生……” 嫣然摇头,“后来我想明白了,唐时锦说的对啊,你是我们的母妃,也是你自己,我不应该束缚你去做个符合我喜好的母妃,那你不成傀儡娘亲了吗?” 她语气轻然。 曾经她偏执的认为,母妃偏爱弟弟。 为此还做了不少错事。 现在想开了,反而豁然开朗,一身轻松。 母妃想活成什么样,就活成什么样。 其实仔细想想,为什么她会觉得唐令仪气度好,自信优雅呢。 为什么她会说,唐令仪活成了自己最想要的样子呢? 就是因为这个啊。 江月娴眼眶泛红,她从未想过,这些话会从嫣然嘴里说出来。 嫣然真的,不怪她了…… 不恨她这个有污点的母亲了。 她很开心。 很知足。 “所以啊,如果母妃还放不下崇王叔,也不用勉强自己,母妃如果要和崇王叔再续前缘,我是不会反对的。” 江月娴含泪笑了下,“可你不觉得,名声不好听吗,你还是王府郡主呢。” “那些都是虚的,我不在乎了。”嫣然偷偷的说,“反正自古皇室的名声都不好听,只不过史官不敢记罢了,既然不敢记,那还有什么好怕的,母妃开心最重要。” 江月娴这一下真被她逗笑了。 嫣然陪着她回家,边走边说,声音被风吹远。 … 唐时锦先是在崇王府转了一圈,府中一切如常,并无异样。 “看来那鬼的目标只是你父王。” 欣然点头,“你怎么知道是鬼?万一……是别的邪祟呢?” 唐时锦挑眉,小郡主这是在质疑她的专业能力啊? 她笑眯眯的盯着欣然,欣然吞了吞口水,“顶多我不问了,你这么瞧着我,怪渗人的。” “你身上沾了些鬼气,我给消除了。” 欣然这才想起,唐时锦戳她脑门儿的时候。 她松了口气。 “小锦!” 萧世子兴冲冲的走过来,“还真是小锦啊,我还以为我大白天的看花眼了呢,你是在寻本世子的?” 如孔雀开屏的萧世子,唐时锦已经见怪不怪了。 只是,看到萧世子的笑脸,她眉目一沉。 “我收回刚才的话,那鬼还是个风流鬼,野心很大,既想做你继母,又想做你嫂嫂!” 第327章 你不干净了 欣然:…… 萧洵嘴角抽抽:“小锦,你这话是何意?你是说,我见鬼了?” “从里到外散发着鬼气,世子昨晚美梦不断吧?”唐时锦有些嫌弃的瞅着他,啧啧道,“你不干净了。” 萧洵:…… “早告诉过你,离女人远点,你非是不听,你女人缘虽好,却没一个是正缘,迟早栽在女人身上。” 唐时锦语气清幽。 萧世子眼角抽搐,“我……” “哦不对,你已经栽过一次了,怎么还是不长记性呢?你忘了花娘的教训了?” 唐时锦补刀。 萧世子再次哑口无言。 不是。 他就做了个梦。 怎么就不干净了? 他最近,可是洁身自好。 已经很久没出去找女人,喝花酒了! 欣然默默挪开,离丢人的兄长远些,“哥,小锦的话,你还是听听吧,万一咱们王府有个死在女人身上的世子,我跟父王都抬不起头来呀。” “闭嘴!” 萧世子磨牙,“有你这么说你哥的吗!你别忘了是谁支持你去勾搭魏将军,让你美梦成真的!” 臭丫头! 不盼哥点好的! 欣然气势瞬间弱了一半,她嘟囔嘴,“我那是追求,怎么能说是勾搭呢,再说,我勾搭了我负责啊,你呢,你勾搭过多少女子,你负过责吗?” 萧世子斜眼瞥她,欣然傲娇的移开头,“我错了……” 下次还敢。 萧洵懒得跟自家妹妹拌嘴,他问正事,“小锦,你说清楚些,我就做了个梦而已,哪就不干净了?” 花娘那档子事之后,他真的收敛了。 只是唐时锦一提,他便心有余悸。 “你梦到了什么?”唐时锦问他。 他支吾着,“就梦到……梦到个美人儿……” “我是不是该恭喜你,梦里破了童子身?” “……” 还记得萧洵同几个贵公子被困在五龙山时,他说自己仍是童子。 此话不假。 他虽风流,拈花惹草,却有底线。 守着那最后一道防线,没突破自己的清白。 结果,就在昨夜,他防线破了。 守身如玉二十年,最后却给了一个鬼。 萧世子脸色当即阴沉又难看,“你是说,我梦里的不是美人儿?” “是鬼。” 唐时锦说,“你们父子都被鬼迷住了。” 萧洵咬紧了牙关。 那鬼也是贪心,居然想父子同享。 萧世子此刻脸色比咽了只苍蝇还难看,他以为那只是个梦。 梦里一切都是假的。 所以才在梦里放纵自己一回。 醒来都是泡影。 结果,却告诉他,梦里都是真的? “哥,别难过,在人前你还是清白的。”见萧洵脸色阴霾,欣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 “鬼在哪?本世子要灭了它!”萧洵咬牙切齿。 “应该在父王书房。”欣然道。 萧世子转身往书房去了。 “我哥此举,像不像提起裤子就要杀人的渣男。”欣然在背后默默跟唐时锦吐槽。 唐时锦嘴角抽抽,“有点像。” 梦里爽完,醒来就不认账。 还要杀鬼泄愤。 不过那鬼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萧世子是被迷住了。 又是在梦中。 他哪分得清真假。 “但我哥也挺可怜的,莫名其妙被个鬼破了身!” 欣然愤愤道。 砰。 萧世子一脚踹开书房门。 有幅画像无风而动了动,在萧洵进门的瞬间,那幅挂起来的画像便自动卷了起来。 书房里很安静。 什么动静都没有。 “我看不见鬼,小锦,这里有鬼吗?”萧洵回头问唐时锦。 唐时锦扫视一圈,微微摇头,“没看见。” 萧世子皱眉,“你不是说鬼在父王书房吗?” 欣然在书房里找了两圈,“不对啊,这里明明挂着一幅肖像的,怎么不见了,难道被父王拿走了?” 唐时锦微微眯起眸子,书房里有很多画卷,崇王平时喜爱丹青。 时不时就画上两幅。 “先找找吧。” 三人找了半个时辰。 崇王确实很喜欢画画。 这里的画像,没有上千也有几百! 画的大多都是些梅花。 “找到了!” 欣然拿起一幅画,叫道,“我认得,就是这副!这女人右边眼角有一颗小痣,我记得很清楚,不过……容貌上好像有些不同了。” 她很奇怪,难道画中人的容颜也会改变吗? 欣然揉了揉眼睛,可能是这里的画像太多,看花眼了? 萧洵夺过一看,“这与其他的画像有什么分别?父王画的不都是同一人吗,小痣,不过是父王故意画的含糊了吧。” 欣然理解他的意思。 父王画旧情人,不想叫人知道,所以每幅画,画的虽是同一人,但都有些出入,不大相同。 这画中女子眼角的小痣,没准儿是父王故意点上的,为了不那么像江月娴? “不过这幅画,确实是最像的。” 萧洵努力回想,这跟他梦中的女子,像吗? 可他发现,他想不起梦中人的脸了。 想起他昨晚与一只鬼缠绵悱恻,他就恶心难忍。 气的他想砸了画像! “我看看。”唐时锦开口。 于是萧洵便忍怒,将画像给了她。 唐时锦盯着画像看了又看,“这上面没有鬼气。” “哎哟,世子郡主,你们怎么把这里翻的这样乱……这些画像,可都是王爷最宝贵的,你们怎么扔的到处都是啊!” 管家这时进门,瞧见满地的画像,乱七八糟的,急的拍大腿。 然后,唐时锦几人就被赶出来了。 “我的小祖宗哎,你们去别处玩吧,莫再祸害王爷的书房了。” 说完,门一关。 管家独自留下来收拾书房。 无人看到,藏在桌角底下的一幅画卷动了动。 “走吧。” 唐时锦说,“去会会这个风流贪心的鬼。” 欣然点头,“我跟你去!” 父王肯定又是去那里见女鬼了! 第328章 愿赌服输 此时,唐时锦在一片密林里,很头秃。 “你到底,认不认得路?” 欣然挠了挠头,“我……那天也是这个时辰来的,树林挡光,我好像有些记不清路了。” 前几日,父王出门,她曾偷偷尾随。 传送符,将她们送到了这片林子里。 然则,欣然带着她,在林子里转了半个时辰,也没找到她说的那座宅子。 “我们可能迷路了……”欣然突然眼睛一亮,“哎!前面有人,我们去问问路。” 有两个人影正背对着她们蹲在路边, 唐时锦嘴角动了动,都没来得及说话,欣然就开口叫人了。 “两位大叔,请问你们知不知道,这附近有座宅子啊,宅子里……” 她这才注意到,原来这两个人是在路边赌博。 他们在玩骰子,比大小。 欣然嘴角抽了抽,说完剩下的半句话,“宅子里住着一个卖酒的姑娘……” 两人抬起头来,直勾勾的望着欣然,“为什么叫我们大叔,我们也才三十岁而已啊。” 欣然:…… 她觉得,这二人表情有点苦逼。 难道就因为她把人叫老了? 欣然讪讪道,“是我眼拙,没看清二位大哥,两位大哥,我跟你们打听个人,你们知不知道,这附近住着个卖酒的姑娘啊?” “听过。”其中一人说。 “知道。”另一人道。 “太好了!”欣然激动的抬头看了眼唐时锦,却发现,唐时锦双手抱胸,靠在一棵树上,对她微笑。 在欣然的角度看来,唐时锦似乎是在鼓励她,表扬她问到了路。 于是她继续问到,“二位大哥,那卖酒的姑娘住在何处啊?” 唐时锦微微摇头叹气。 我的傻郡主,是人是鬼傻傻分不清楚。 不过有她盯着,量那两只鬼也闹不出什么动静来。 “赢了我们,我就告诉你。” 二人扬起骰盅,在欣然眼前摇了摇。 原来是两个赌鬼! 欣然皱眉,“我不会摇骰子。” “没关系,很简单的,我们比大小,谁的点数大,谁就赢了。” 这人说话有气无力的样子,摇骰子倒是起劲! 玩骰子两眼放光。 只不过,欣然觉得这二人说话慢吞吞的语调听着让人很不舒服。 感觉阴里阴气的! “怎么样?玩不玩儿?赢了我就告诉你那个卖酒女住在哪。” 男人阴声阴气的说。 本就迷了路,在这林子里转了半天,欣然心情早就急了。 她担心父王出事。 一咬牙,就一口答应,“好!我玩!” 不就是摇骰子吗。 这有什么难的。 只要摇到最大的点数就好了。 她有一半的机会赢呢! “我先摇!”欣然要拿骰盅,被男人躲开。 “慢着,输赢还没说好呢。” 他阴笑着。 欣然有些不耐烦了,“你还想说什么!” 男人直勾勾的盯着她笑,“如果你输了,你就要留下来做我娘子。” 欣然顿时怒了,“你说什么?你好大的脸!你敢让本郡主做你娘子,本郡主如果输了,顶多赔你们银子就是!” 敢提一些乱七八糟的要求,那是痴心妄想! 她的郡马,已经名花有主! “我就要你做我娘子!”男人表情阴冷起来。 声音更为阴森。 欣然叉腰撂摊子,“本郡主不玩儿了!” “答应了我们要赌,由不得你说不玩!” 欣然瞪大眼睛,那副骰盅居然出现在她手里。 她的手,不受控制的摇起了骰子! 很快,骰盅打开,她看着自己摇出的点数,眼睛瞪的像铜铃。 “怎么会……” “六个二。”男人嘿嘿笑着,“该我了。” 他拿起骰盅,啪嗒,啪嗒的摇了起来。 骰子清脆的碰撞声,却叫欣然脊背渗出一身细汗来。 她眼睛死死的盯着男人手里晃动的骰盅。 心提到了嗓子眼。 啪嗒。 骰盅停了。 男人嘴角带笑,自信得意的打开骰盅,“六个六,我赢了,留下来做我的娘子吧。” 他大笑起来,欣然只觉得浑身发冷。 “本郡主没答应做你娘子!”她咬紧牙。 男人脸色一沉,“愿赌服输,上了赌桌就没有反悔的余地!” 欣然哑口无言。 这人那副阴森的嘴脸,又丑又渗人。 “小锦……”她下意识的看向唐时锦求救。 下一秒,一只纤细的手按在了骰盅上,“既然要赌,玩一局怎么尽兴呢,三局两胜,你们赢了她,还没赢过我呢。” 她突然上前,两个赌鬼对视一眼,“你也想玩儿?” “想啊。”唐时锦微笑。 “想玩可以,但你如果输了,就得留下来给我兄弟做娘子!” 两个赌鬼直勾勾的盯着她和欣然。 欣然很不喜欢这二人的眼神。 实在太过放肆! 敢觊觎她和小锦! 烂赌鬼不知天高地厚。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双目无神,脸瘦如柴,说话慢吞吞的,声音拉的又长又阴,一副病歪歪的样子。 丑的像个鬼。 第329章 我说,我最大 身旁, 唐时锦已经摇了骰盅,打开一看,六个骰子暴露在他们眼前。 欣然伸出了脖子,看到六个整齐的小红点。 “六个一,你最小。” 赌鬼呵呵笑起来,阴森道,“你也要留下来做我兄弟的小娘子。” 它一边说一边抱起骰盅摇了起来。 啪嗒啪嗒。 骰子在骰盅里转了几圈,赌鬼一开,便哈哈大笑起来。 “六个六,我赢了!” 六个骰子,六个小红点,六个六,最大的点数。 欣然心都凉了半截,小锦摇的点数比她还低啊。 她好歹还摇了六个二呢! 两个赌鬼阴恻恻的笑着,欣然突然想到骰子有可能有问题! 她顿时福至心灵,叉腰道,“我们摇,就是一二,你们摇就是六点,这骰子是不是被你们动了什么手脚!” 她虽然不擅赌,但也听过很多赌徒都会出老千! 谁知道这二人有没有使诈! 说他们出老千,两个赌鬼条件反射似的跳了起来,“愿赌服输!说我们出老千,你有证据吗!” 老实讲,它们生前,确实出过不少老千! 死了也戒不掉这点爱好。 就喜欢赌两把。 “小锦,你再摇一次,肯定是他们使诈了!” 欣然笃定他们耍诈,不信邪的说,“用上你那转运符,我就不信摇不出六个六!” 唐时锦:…… 两只赌鬼:…… “那行吧,我再摇一次。” 她淡定的拿起骰盅,又摇了一次。 啪嗒。 骰盅落定。 赌鬼和欣然都盯着那骰盅,颇为紧张。 随后,唐时锦在一人两鬼的注视下开盅。 欣然嘴角抽抽。 泄气了。 “哈哈哈!还是六个一!小娘子,你服了没!” 它们俩兄弟,可是曾经号称赢遍赌坊无敌手的! 两个黄毛丫头,自然不是它们的对手。 赌鬼笑的猖狂又得意。 只见唐时锦摇出来的,还是六个小红点。 “小娘子,你输了,留下来给我们做娘子吧!” “谁说我输了,六个一,我最大。” 唐时锦面无表情的说。 赌鬼眼睛一瞪,“小娘子,愿赌服输,可不兴这样狡辩的啊!” “我说,我最大。” 唐时锦眸光清幽,语气平淡。 赌鬼立时阴笑起来,满脸绿光,阴气十足的盯着唐时锦二人。 “愿赌不服输,可由不得你们!” 它顿时露出鬼相,顷刻间要来掐唐时锦的脖子。 另一只鬼则对欣然伸出了鬼爪。 “烂赌鬼还真是鬼啊!”欣然惊慌失措,大叫起来,“小锦,我们见鬼了!” “知道,别慌。” 唐时锦语气淡淡。 只见欣然身上弹出一道金光,震退了鬼爪。 她猛的拍了拍胸口,“是哦,我身上有护身符,我怕什么。” 赌鬼:…… 然后,她就看到,唐时锦抓着那只赌鬼,甩了一顿大饼。 最后,赌鬼口吐白沫,眼冒火星的砸在地上。 欣然好奇,“鬼会吐吗?” “会的吧。” 唐时锦一脚踩在鬼头上,“怎么样?六个一是不是最大的?” “是是是,姑奶奶,求你别打了,你说最大就最大,我认输还不行吗……” 赌鬼苦逼的说。 哪知道,是它看走眼了。 这小娘子看着跟个小仙女似的,打起人来……不,是打起鬼来,跟个修罗夜叉一样! 那小拳头看着雨点小,落在身上跟铁拳似的。 打的它好疼啊…… 一拳下去,它魂魄都要被打散了! 赌鬼哭丧着脸,哀求道,“是我有眼不识姑奶奶,姑奶奶,你就把我当个屁,放了我吧!” 唐时锦勾唇,“活着的时候就是个赌鬼,死了还要继续赌,远离黄赌毒,鬼途才能一片光明知道吗?” “是是是!多谢姑奶奶教诲,我知道……不不不,我记住了!” 赌鬼那还敢造次。 唐时锦把它提起来,“现在能回答我们的问题了吗?” 赌鬼苦着脸,“什么问题啊……啊能能能!我想起来了,这附近确实住了个会酿酒的姑娘,前段时间刚搬来的!” 听此话,欣然松了口气。 总算打听到了。 不至于在林子里继续迷路。 “那就劳烦你给我们带个路吧。”唐时锦说。 赌鬼还有些犹豫,唐时锦扬起拳头,它立马答应,“我带我带!能给姑奶奶带路,是我的荣幸!” 唐时锦把它扔开,它是鬼,自然不怕摔,又飘了起来,龇牙咧嘴的捂着脸,恭恭敬敬的说,“姑奶奶,这边走。” “别叫我姑奶奶,想当我孙子,你还不够格。” 唐时锦面不改色。 “是是是,小娘子……”话出口,它立马往自己嘴巴上拍了一巴掌,“姑娘这边请。” 它带着唐时锦,往林子深处走去。 唐时锦也没再跟它计较,欣然走在她身边说,“还好你拳头硬,把它打服了,不然我们真得输给它们!” 唐时锦瞧她一眼,认真道,“六个一,最小。” “我知道啊!” 虽然她不玩赌博,但大小还是分得清的。 “所以,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规则就可以由你说了算。” 唐时锦淡淡。 欣然:…… 她悟了。 赌鬼在前面飘着带路。 欣然暗暗握拳说,“我居然没认出它们不是人,还以为找人问路,要不是有你在身边,我又要倒霉了。” 唐时锦笑了笑,“郡主,你瞧这是什么地方,荒山野岭,距离乱葬岗又进,遇见鬼的可能性当然要比遇见人的可能性更大。” “你说的有道理,但有你在,本郡主走夜路并不害怕!” 欣然后怕的点头。 唐时锦瞥了她扒在自己胳膊上,东张西望的某人,没说话。 此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林子里刮起了阵阵阴风。 唐时锦从布袋里掏出了一颗鹅蛋大小的夜明珠照亮。 “好东西啊!” 这大小,这色泽和圆润度,这颗夜明珠一看就价值不菲。 “十九王爷送的。”唐时锦眸子里不禁染上一抹笑意。 这种珠子,萧宴送来的聘礼里很多。 她随手挑了颗带在身上。 欣然啧啧两声,“小皇叔就是大气。” 赌鬼的目光被夜明珠吸引,眼睛想要,胆子不敢。 它怕唐时锦的拳头。 这小娘子,打起鬼来一点都不手软啊! 它不敢再招惹唐时锦。 第330章 做鬼还在做白日梦呢 走过一片荒凉地,东倒西歪的墓碑把欣然吓了一跳。 她紧紧的抓着唐时锦的手臂,“小,小锦……” “怎么了?” “有……有坟地!” 唐时锦面色如常,“坟地算什么,我们前面带路的还是只鬼呢。” 欣然苦着脸。 虽然但是……她觉得荒凉的墓碑比鬼更渗人啊! “嘎,嘎…” 欣然又是一惊,“小锦,有,有乌鸦叫!” 她这一惊一乍的,唐时锦有些无奈,“你怕乌鸦?” 欣然扒着她,跟紧她的脚步说,“倒不是怕,只是……乌鸦配坟头,这也太瘆得慌了,你觉得有人会住在这种地方吗……我们会不会来错地方了?” “传送符是按照你的记忆送我们来的。” 唐时锦一顿。 虽然具体位置记不清,但大概位置应该是没错的。 “你是说,那个迷惑我父王的卖酒女住在……乱葬岗附近?”欣然吞了吞口水。 那女子,有那么大的胆子吗? 敢住在这种地方? 不过,她也记不清,上次是从哪条路跟踪父王来的? 这些树林都长一个样,她平时去哪都坐马车,根本就没来过这荒郊野外,哪分得清方向啊。 欣然越想越觉得自己胆大。 为了父王,拼了! 她给自己打气。 “郡主,你真觉得那个卖酒女还是人吗?” 唐时锦语气平平。 哪有正常人住在乱葬岗的。 欣然看到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宅子。 是鬼宅。 崇王恐怕也是被迷惑了。 欣然眼神闪了闪,“是我糊涂了,你都说过那鬼风流贪心,对我父兄下手,我居然还以为我父王遇到的是人……” 话音落,她感觉,周围阴森森的。 汗毛都竖起来了。 “到了。”唐时锦脚步一顿。 赌鬼也回过头来,“姑娘们,你们要找的卖酒女,应该就住在这里了。” 欣然郡主鼓起勇气瞪了眼鬼,“你叫谁姑娘们呢!” 那口气,听着像花楼里老鸨叫姑娘们…… 赌鬼怂的一批,往自己嘴巴上拍了两下,“是我口误,说错话了,姑娘,我已经带你们来了,我可以走了吧!” 它再也不想遇到这个小娘子了呜呜…… “我说你能走了吗?”唐时锦空手一抓,迅速将赌鬼捏在手中,塞进布袋里。 欣然好奇,“小锦,你抓它干什么呀?” 烂赌鬼,难道小锦还想度化它吗? “留着它还有用。”唐时锦抬眸,“是这里吧?” 面前是一座不错的宅院,看起来是新修的。 “是这里!”欣然似乎想起来了,她眼睛一亮,“我父王是不是在里面?”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唐时锦掏出一张瞬移符,便带着欣然悄无声息的进了宅子。 “王爷,你真的心疼梅儿吗?王爷来找梅儿,惦记是我这个人,还是我这里的青梅酒?” 青梅给崇王倒了杯清香的青梅酒,娇嗔的倚靠在崇王胸口说话。 欣然气鼓鼓的,“她勾引我父王!” 唐时锦:“淡定。” 她和欣然身上叠加用了隐身符,是以青梅并未发现她们。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崇王神色喃喃的,大手摸在青梅脸上,眼神迷离,“你和这酒一样醉人。” “那王爷什么时候娶我啊?” 崇王顿了下,眼神中闪过一丝迟疑,似乎挣扎了一下,青梅见状立即给他喂了口酒,“王爷答应了妾身,会娶我回家的,难道王爷要对妾身食言吗?” 崇王眼中便又只有它,“答应你的,本王不会食言。” 他眼神中带着怀念。 青梅知道,他不是在看它。 它顶多只能,让崇王产生迷障,将她当做他心底的那个人。 不过,崇王是逃不出她的手掌心的。 欣然咬牙切齿,“她迷惑我父王!” 唐时锦:“淡定。” “我父王马上就要晚节不保了!” 淡定个锤子! 她冲出去,一脚将青梅从崇王身边踹开,叉着腰骂道,“我父王惦记的人根本就不是你,你还想送上门来做替身呢,你要是还活着,或许有机会考虑一下让你做我父王的洗脚丫鬟,做了鬼你就别痴心妄想了,再敢勾搭我父兄,信不信把你坟头刨了!” 青梅龇牙咧嘴,露出阴森鬼相,“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这是你的新家吧。” 啪。 唐时锦打了个响指。 眼前的房屋宅院变了。 变没了。 她们身处一处荒凉。 “你就葬在此处,那就是你的坟头吧。”唐时锦抬了抬下巴,崇王身后,有一座新坟。 坟头上供奉着青梅酒。 欣然打了个寒颤,“刚刚的房子……” “鬼气产生的幻觉罢了。” 欣然浑身起鸡皮瘩疙,又怕又怒,感觉就像去这卖酒女的坟里走了一遭。 晦气死了! 她抓着崇王的胳膊摇晃,“父王,你清醒一点,它根本就不是人啊!” 唐时锦指尖弹出张符箓,化作一缕金光,钻入崇王眉心,渐渐地,他目光清明了几分。 “欣然,你怎么在这?” 他有些头疼。 似乎记不清自己做了什么。 “父王,你被这鬼迷住了!”欣然气愤的说,“连哥哥都着了它的道,它就是个水性杨花的!” “你说谁水性杨花!”青梅怒了,露出阴森的鬼相,“分明是他们自己把持不住,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你就是欣然郡主吧?崇王可说了,他要娶我的,那我便是你后母,来,叫声母亲来听听?” 这鬼,好大的口气! 欣然气的火冒三丈,脸色冷凝道,“你一个卑贱的卖酒女,也配做我的母亲,本郡主看你是脑子里进酒了!怎么,脑子泡发了,做鬼还在做白日梦呢?” 怼起人来,欣然也不遑多让。 “你找死!” 青梅凶相毕露,扬起鬼爪就要抓烂欣然的脸。 欣然倒也不怕,且不说她身上有小锦画的护身符,小锦本人还在这里呢,这女鬼岂能伤得了她? 第331章 我可以给你一笔封口费 果然,女鬼还没靠近她,就被一道金光震退。 唐时锦只是轻轻弹了弹手指,她淡声道,“你借男子精气来提升自己的鬼气,莫不是以为这样就能迷惑男子,让他们对你言听计从?” 它在梦中与萧世子缠绵,又迷惑崇王与之耳鬓厮磨,为的就是吸他们的精气。 不过它应该是刚死,对吸食男子精气,修炼鬼气这方面好像还不太熟练。 虽吸了些萧世子和崇王的精气,但这父子二人都是身强体壮的,除了面上青白憔悴些,但也没别的不妥。 回去多晒晒太阳,或者给他们画张驱阴符,驱散沾上的阴气,也就没事了。 青梅被金光震开,鬼爪有灼烧感,面对唐时锦,她不敢大意,冷哼道,“我没有迷惑男子,是崇王爱慕于我,说要娶我的。” “你放屁!”欣然骂鬼,“我父王见过的女人多了,就你这样的,只能排最下等,我崇王府的丫鬟都比你好看些。” 青梅鬼气森森的盯着她。 欣然还没骂完,“我哥见过的漂亮女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这样的下等姿色,给我哥提鞋他都不要,居然有脸说我父王爱慕于你?怎么你活着的时候没照过镜子吗?” 女鬼被她气的直哆嗦! “王爷!妾身是你的女人,你就放任郡主这样羞辱妾身吗?” 它看向崇王,又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崇王皱眉,“欣然,不得无礼。” “父王?”欣然不敢置信,“它是鬼啊!” 父王是在袒护女鬼么? 崇王瞧着她气呼呼的,无奈叹了声,又对唐时锦道,“唐姑娘,多少银子,你能收了它?并保证此事不外传。” 唐时锦挑眉,“崇王的意思,是想封我口?” “我可以给你一笔封口费。” 他很直接的说。 毕竟被鬼迷,与鬼私会,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老规矩,五万两,够么?” 唐时锦没开价,崇王就直接报价。 唐时锦啧啧摇头。 崇王抿唇,“不够?八万两如何?” 不能再高了,他还得留着点家底,给欣然当嫁妆呢。 “王爷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这鬼不值五万两。” 唐时锦摆手说,“像它这样的阴魂,收起来不费事,要不了五万两银子,我做生意向来讲良心,再说,为顾客保密隐私,是我们的基本素质。” 崇王点点头,“那你就动手吧。” 青梅不敢置信的瞪大鬼眼,“王爷,你忘了答应过我的吗!我不介意给你当续弦,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男人的嘴,怎么比它这个鬼还会骗人呢! 崇王看着它,她的眉眼神态,像极了江月娴,今他有些恍惚。 见他迟疑,青梅释放出更多的鬼气迷惑道,“王爷,您真的不要妾身了吗……啊!” 火! 怎么回事? 青梅大惊。 只见它周身,突然燃起了火苗。 “烧着了呀。” 唐时锦缓缓勾唇,轻声道,“萧世子动作还挺快。” “是你!”火已经烧到了它的膝盖,青梅又惊又怒,声线阴冷,“是你做的!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跟我过不去!” … 此时,崇王府燃起了火堆。 下人们都在悄悄议论。 世子未免太大胆了! 王爷回来,定是要怪罪的! “哎哟,老奴刚将王爷书房收拾好,世子,您这是干什么呀!您怎么……不能烧啊!” 老管家急的跺脚,“这些都是王爷珍藏的,不能烧啊,王爷回来,会责骂世子的!” “这些画不干净,你别管,我今天烧定了!” 萧洵面色冷然的说。 他将书房里的画,全部搬出来点火烧了。 老管家劝不住萧洵,只得自己去火堆里扒拉,“不能烧啊,这都是王爷画的,怎会不干净啊……” “福伯,你快下去,这件事你就别管了,父王回来怪罪,我担着便是。”萧洵道。 可老管家不听,他知道崇王平时有多宝贝这些画,若是烧了,便是世子,恐怕也免不了责罚。 他冒险从火堆中扒拉出几张画卷,画卷已经烧了一半。 “坏了……都烧坏了,我的世子哟,你为什么要烧这些画啊?”老管家心疼的说。 “福伯,这画上有不干净的东西,我可不是在吓唬你,我烧这些画,就是在救父王。” 萧洵眼神恨恨的说。 他绝不会说,他是在给自己出口气。 书房画卷太多,不知道那女鬼藏身在哪幅画里,干脆一把火都烧了。 父王就是不如他洒脱,既然对长生的母亲念念不忘,就该将人掳回来才是。 画这些没用的肖像有何用? 睹物思人,他是最不屑的。 老管家没看到,他救出来的半张画卷中,有一缕黑气藏到了他袖口中。 “可这些画都是王爷辛苦所画,老奴是担心王爷回来会责骂世子啊。”老管家道。 “无妨。”萧洵笑笑,“福伯,你该知道,这些画不过是父王的执念罢了,烧了说不定就干净了。” 老管家闻言愣了愣。 罢了。 就依着世子吧。 兴许世子说的对,烧了就干净了。 烧了,也许王爷以后就不惦记了。 于是,他将扒拉出来的画又扔回了火堆里。 … “崇王,你背信弃义,我诅咒你永远都得不到最爱的人!” 说完,女鬼在火焰中化作一缕黑烟。 消散了。 “小锦,它死了吗?”欣然松了口气问。 唐时锦却微微摇头,“它逃了。” 女鬼挺聪明,逃的也快,想让她们以为它死了。 想死遁。 若是普通道士,可能真就被它骗过去了。 “逃了?”欣然皱眉,“火都烧到身上来了,还能逃呢?” “明火不是冥火,烧不死鬼。”唐时锦说。 欣然面色凝重,“它不会来找我父王报仇吧?” “有可能。” “那怎么办啊……” 欣然很担心。 崇王沉默了一瞬,“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回去吧。” 想到又要走一遍乱葬岗,欣然眉头就皱到了一起。 “崇王说的对,夜色深了,我先送你们回去,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唐时锦十分贴心的掏出一张传送符,“哪能让我的大客户大半夜的走回去啊。” 第332章 相安无事就是最好的 售后服务必须好。 至于那个逃走的鬼,她去抓。 “小锦,你要是个男人,我一定选你!” 小郡主欣喜的扒着她的手臂,恨不得往她脸上嘬一口。 唐时锦讪讪,她心想,那我舅舅不是要打光棍儿了? 她祭出传送符,双手结印,默念法咒,顷刻间便回到了王府。 此时,画没了,只剩一堆烧过的余灰。 “安全送到,我要回家了,酬金王爷明天让人送给我就行。” 唐时锦扫了眼那火灰,再是祭出张瞬移符,就先回家了。 崇王府的家事,她很识趣的不去掺和。 就让他们自己去处理。 “父王……” “回房去吧,明日替我将银子送给唐姑娘。” 崇王似乎是想一个人呆会,欣然也就没再打扰他,“是。” 她默默退下。 此时,夜深了,下人们都去睡了,府里一片寂静。 崇王回到书房,萧洵还在等他,父子俩默默对视,一时相对无言。 沉默半响,最后还是萧洵先开口,“父王那些画,都被我拿去烧了。” 崇王微微点头,嗓子有点干,“嗯。” 他望着萧洵,一时有些晃神。 萧洵长得,很像他。 但眉眼,似乎更像他的生母。 洵儿的生母,叫什么来着?他记不清了。 只记得,是府里的侧室。 洵儿的眉眼像他生母一般,透着一股与世无争。 崇王突然觉得,他辜负了很多人。 “父王没事吧?” 萧洵看他神色不对,关心的问道。 崇王摇摇头,他走上前,坐在塌上,“过来坐。” 萧洵微愣,然后颔首坐在了他对面,“父王那些画……” “不必解释,我都知晓。”崇王说,“你做的对。” 萧世子悬着的心这才踏实,他松口气说,“父王还记得是在哪里遇到那女鬼的吗?” 崇王看他一眼。 萧洵有点心虚。 他没敢告诉父王,他做了春梦,跟女鬼缠绵悱恻的事。 “是唐姑娘告诉你的吧。”崇王自然也不会想到,女鬼还盯上了他儿子。 萧世子又吐了口气,扬起笑脸说,“是啊,唐姑娘白天来过了,说女鬼藏身在画中,可……父王画的肖像几乎都一样,分辨不出哪个是女鬼藏身的,孩儿无奈,只得将那些画都烧了。” 崇王默了默,点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唐姑娘今夜救了我,那鬼逃了,你这几天就不要出门了,防止那鬼对你不利。” 捉鬼的事,就交给唐姑娘。 唐时锦既收了他的银子,自然会把事情解决好。 这点上,崇王自觉与唐时锦非常默契。 “是,孩儿这几天就在家清修。”萧洵叹道。 他要好好念两天经,净化一下他的灵魂! 崇王瞧他认真的模样,嘴角有了丝笑意道,“难得你肯收心静一静,困了吗?” 萧洵看了眼塌上摆着半局棋,摇头说,“不困。” “那就陪父王下下棋吧。” “好。” 父子俩相对而坐,安静的下了棋。 其实,他很久没有这样跟父王安静的独处过了。 在他的印象中,与父王最亲近的时期,便是幼年时,父王曾抱过他。 后来渐渐长大,父王也就不再抱他了,父子的关系也在无形中开始变得疏远。 经常见面无话。 在外头,甚是见面都不说话。 两个人默默走开。 各干各的。 在家遇到,也是他行礼问安之后,便再也其他交谈。 有时候,陌生的根本就不像父子。 若是别家父亲,见儿子在外放浪,早就耳提面壁的提回家去教育一番了。 但父王,并不干涉他。 似乎,只要他开心就好。 对,不闹出人命就好。 这是父王对他为数不多的要求。 但今晚,他似乎又有了点与父王亲近的感觉。 他以为,就算事出有因,但他烧了那些画,父王怎么都会责备他两句。 没想到,父王还夸他做得对。 萧洵本来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劝父王的,结果半句都用不上。 就这样,父子二人下了整整一夜的棋。 直到天光大亮,清晨的第一缕眼光洒了进来。 “你棋艺不错。”崇王语气带着赞赏,又看了眼窗外的天光,说,“天亮了,陪父王坐了一夜,累了吧,回去歇着吧。” “是,父王面上憔悴了些。”萧洵拿出一张安魂符,说,“这是从唐姑娘那买的符,父王带在身上,安心睡一觉,精神就能恢复。” 崇王收下了符纸。 萧洵伸了个懒腰,就要回去补觉了。 “洵儿。” 不妨,崇王又叫住了他。 萧洵回头,见父王沉默的盯着指尖的符箓,半响抬眸道,“有空多去陪陪你母亲,父王得空会去看她的。” 萧洵一顿,几乎是秒懂父王的意思。 他笑了笑说,“父王还是别去了。” 崇王淡然看他。 萧洵道,“母亲过的挺好的,每日吃斋念佛,身心皆清净,孩儿斗胆,请父王不要去坏母亲清修。” “过的挺好?” 崇王语气有些愧疚,“是父王对不住她。” “父王确实对不住母亲。”萧洵声音平淡,“但现在,母亲清修已有成果,她早已看破了红尘,不想理会这些俗事,便是我跟欣然去看她,也只能讨母亲一杯茶水,就得被她赶出来。” 崇王闻言沉默了。 这便是洵儿口中的过的好吗? 萧洵知道,或许是他烧了父王的画,又或许,是他被鬼缠,愿意清醒了几分,放下了些执念。 所以才会突然想起他的生母来。 心生愧疚。 “母亲并不记恨您。”萧洵语气透着几分宽慰,“这些年,父王虽冷落了母亲,但却给了她清净,府上也没有乱七八糟的女人,给她罪受,这便很好了。” 否则后院里的那些妻妾争斗,也是不给人活路的。 生母不争,父王不爱,相安无事就是最好的。 崇王听懂了他的意思,摆手道,“本王知道了,自不会去扰了她的清净。” 萧洵走到门口,又回头,“父王。” 崇王抬眸看他。 他微微一笑,“孩儿很庆幸,生在王府,荣华富贵,自在无拘束,这一切都是父王给我的。” 第333章 我的七星阵,要败了 孩儿……很敬爱您。 说完,萧洵潇洒的离去。 崇王垂眸看着指尖的符箓,眼眶有些温热,笑着喃喃道,“父王也很庆幸。” 有你和欣然。 否则他何尝不是一无所有,孤家寡人。 … 今日,街上很热闹,唐时锦路过时,看到汝阳侯带人,抄了相府。 齐家上下人口,皆被官兵押走了。 若问缘由,那就得从大理寺联合汝阳侯查出齐相卖官受贿,贪墨税银的罪行。 皇帝震怒,下令查抄相府,一干人等,全部缉拿下狱。 唐时锦淡淡路过,这才是齐家该有的运势。 … 傍晚,寺庙里敲响了诫钟,僧人们开始诵经。 后院,有一白衣少年,手里捧着一卷经文,低头认真的看着。 落日余晖洒在他脸上,仿佛连少年脸上细小的绒毛都看得见,少年坐在树下,耳边是诵经声,他整个人看起来安静祥和,还有一股与世无争的清冷气息。 这时,风轻轻动了动,吹动了少年脚下的一片落叶。 他抬眸,少年眸光清亮,好似一汪清泉,他将经文搁在腿上,神色慵懒的抬起一只手,撑着头,嘴角微微上扬。 “终于舍得来了?”少年直直的看着眼前的黑袍男子,目光含着淡淡的控诉,“我以为,你都要把我忘了呢。” 黑袍只是淡淡的睨了他一眼,“莫闹,有事与你商议。” 少年哼的一声,“我哥才不会与我商量呢,他从来都是用人朝前,无用便弃,直说吧,有什么事要指使我去干的?” 对少年吐槽的态度,黑袍似是有些无奈,他坐到少年身边,说,“我的七星阵,要败了。” 少年闻言一顿,收敛神情,正色起来,“什么人有这样的本事,能让哥哥失败?” “一个天分奇高的小姑娘。”他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 少年察觉到,他追问,“唐时锦?” 他了解哥哥,哥哥露出这样的神情,分明就是心软了。 不然也不会来找他。 “哥哥想让我做什么?” 黑袍抬手,接住一片落叶,嗓音低声道,“我想……让她离开萧宴。” 少年听出他咬牙齿的声音,“你吃醋了?” 黑袍没回答。 少年冷哼,“哥哥心里只有她,将我一个人扔在山里这么多年,遇到对手了,才想起我来,我为什么要帮哥哥?” 黑袍淡淡,“当真不帮?” 少年撇开头,傲娇又赌气的说,“哥哥都斗不过她,她又是哥哥一手调教出来的,我哪是她的对手!” “不。”黑袍摇头,神情有些失落,“她不是我调教出来的,她的天分选高于我。” “玉衡,能帮哥哥吗?”黑袍叹了口气。 少年心软了,出主意道,“你如果只是想让唐时锦离开十九王爷,把她掳走不就是了。” 这主意,不怎么样。 少年又说,“再不济,把她送到南楚去,我就不信十九王爷还能找到人?” 黑袍叹气,“关键我打不过她。” 怕是掳不走。 “她的道法不在我之下,我打不过她,也……不舍得伤她,即便是送去了南楚,只怕也关不住她,玉衡,不要小瞧了她。” 黑袍语气沉沉。 第334章 借口真是越编越离谱了! 徐燕化身小跟班,唐时锦走哪跟哪,她先是去了汝阳侯府,却被看门的告知,侯爷不在。 并说,像她这样送上门来找侯爷的女人多了去了,侯爷向来是不会多瞧一眼的。 让她死了这条心。 毕竟汝阳侯生的俊美,京中不少女子为之倾心。 听懂守卫赶人的‘因由’,唐时锦无语的说,“汝阳侯欠我钱!” “那更不可能!”守卫直接驱赶她,“现在的女子,为了见到侯爷,借口真是越编越离谱了!走走走,赶紧走!若再侯府门前闹事,休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唐时锦:…… 就这样,她被驱离了。 “小锦,你想见汝阳侯,我可以帮你啊!” 徐燕如影随形。 “你帮我?”唐时锦淡淡看她。 徐燕点头,“我爹跟汝阳侯交情还不错!” 唐时锦悟了。 武将之间,交情不错倒也正常。 但唐时锦还是摇头,拒绝了。 从汝阳侯府离开,徐燕还跟着她,唐时锦顿步,“我要回家了,你还要跟着吗?” “可以吗?会不会太唐突了?”她一脸期盼的看着唐时锦。 唐时锦嘴角抽抽,断然拒绝,“不可以,很唐突,徐家的运势会逐渐变好,你回去吧。” 徐燕抿唇,“经过齐浠的事之后,我很担心,你说我身边还会不会有像齐浠一样的人?” 她不想再次交友不慎啊! “朋友在精不在多,有一两个交心的知己就很好了。” 唐时锦为了让自己清净些,她忍痛掏出了两张符纸,“这是护身符,还是平安符,都可以保平安,送给你,快回家吧,免得你父亲担心你。” 徐燕拿到符箓的那刻,瞬间心安了,“好,我现在就回家,谢谢你小锦,以后你就是我最知心的知己了,我明天再来!” 唐时锦:“要不我再送你张瞬移符?” 明天也别来了吧。 “不用了,有这个保平安的我就很满足了!” 徐燕并不贪心。 爽快离开。 汝阳侯回府的时候,近侍前来禀报,“侯爷,底下的人说,今日有个离谱姑娘在侯府门口叫嚣,说是……” 汝阳侯在看公文,“说什么?” “说您欠了她银子!”近侍道,“属下会吩咐好守门的人,守好府门,不让乱七八糟的人靠近。” 不想,汝阳侯露出了颇为懊恼的表情,他拿着公文竹简,轻轻敲了敲头,“我给忘了。” “侯爷说什么?”近侍没听清。 “准备一千两银子,随我走一趟。” 白日里他就疑惑,似乎是忘了什么事。 原来是忘了答应给唐姑娘的酬金。 近侍微楞,应声道,“是……” 心想,难道侯爷真欠了人银子? … 唐时锦回到家,刚好遇到了唐令仪。 “大姐。” 唐时锦道,“绣坊忙碌,大姐辛苦了。” 唐令仪笑着摇头,“小姐要兼顾医馆和卦店,总是两头跑,才是真的辛苦。” “大姐忘了,我还收了个徒弟的,卦店有他看着,倒也过得去。”唐时锦说,“至于医馆嘛,有我坐镇,也没什么大事。” 想到小锦收了谢恒为徒,唐令仪便闲话家常的问,“谢家公子于修道上天分如何?” “天分不是太好,但胜在勤勉。” 谢恒天分一般,但他很听话,教他的符篆和道书都能记住。 有道是勤能补拙嘛。 只要勤加练习,再假以时日,碰上机缘,相信她大徒弟也能悟道。 她还给大徒弟找了个陪练呢。 “刻苦勤勉便是极好的。”唐令仪一说,唐时锦便骤然停下了脚步,幽幽回眸,看向身后。 唐令仪察觉到不对劲,“怎么了?” 她回头瞧了眼。 什么都没瞧见。 身后无人。 但,不代表没有别的东西。 唐令仪现在对阴灵邪祟一类的东西既不敏感,也不害怕了。 只是,她没有阴阳眼,瞧不见那些东西。 不过她身上有小锦画的护身符,就算有东西跟着她们,也进不了魏家的大门。 唐时锦勾了勾唇角,有两个阴鬼,在她回头时便逃之夭夭。 第335章 哪家的儿郎与令仪合适? “没什么大事,就是一会儿有人要给我送银子来。”唐时锦笑着说了句。 饭桌上,唐时锦扫了眼身边的几位家属,脸色有些凝重的说,“舅舅,大姐,你们面相带黑,最近运势都有点低,我给你们的护身符,记得贴身佩戴,没事最好不要外出。” “你给的符纸我一直带在身上。” 唐时锦点头。 舅舅很听话,很好。 唯独大姐,叹了声,“绣坊最近要的绣品比较多,我还得赶一阵子的工期,恐怕不能呆在家里,不过小锦的护身符,我会随身带着,绣坊离卦店也近,有什么事我第一时间向你求助怎么样?” 唐时锦微微颔首,大姐现在是事业女强人,都很好。 她拿出一张符箓,“这是传音符,大姐如果遇到什么事,就用这个通知我,我一定第一时间赶到。” 唐令仪收下符纸,“好,吃饭吧。” … 阴魂青梅被人从魏家大门拽走,它不耐烦的甩开抓着它的那只手,“你拉我做什么?你也是鬼?” 对方,也是个鬼。 “魏家有法阵,而且唐时锦道法了得,你这样跟着她,是找死。” 徐慧阴声道。 青梅好不容易从唐时锦手下逃出来,差点阴魂不保,听到唐时锦的名字,它就忍不住心生恨意,徒增怨气。 “你是谁?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它防备的盯着对方。 “因为我也想让唐时锦付出代价!”徐慧鬼气阴森道,“你也很恨唐时锦吧?不如我们联手报仇如何?凭你一人,势单力薄,是斗不过唐时锦的。” “你也跟唐时锦有仇?” 两只鬼一拍即合。 “夫人,将军。”这时,流珠和半夏前来禀报道,“守门的说有位自称汝阳侯的男子前来拜访咱们三小姐。” 送钱的来了。 唐时锦轻轻挑眉,“阿娘你们先吃,我去去就来。” 魏氏点点头。 唐时锦去了前厅收银子。 唐令仪微叹,“小锦如今与十九王爷定了亲,我得尽快将绣坊经营起来,来日也好作为小锦的嫁妆陪嫁过去。” 魏氏顿了顿,她道,“你也别只想着小锦了,你自己的亲事也该好好想一想了,令仪,阿娘并不迂腐,虽说我们如今没什么门第,但你若有喜欢的人,一定要告诉阿娘,阿娘去给你说亲。” “或是,阿娘给你相看相看?” 魏氏对唐令仪的终身大事其实更上心。 只不过,令仪和宋家退亲后,她又休夫,从唐家搬了出来,住回了娘家,总归是对令仪的名声有影响的。 至今无人上门来说亲。 魏氏心中感到内疚。 是她连累了令仪。 虽说令仪如果忙于事业,日子过得也充实,可女儿家,终归是要有个好归宿的。 “谁说令仪没有个好门第了,我柱国将军府的门第还不够高吗,寻常人家的儿郎可配不上我外孙女呢!” 魏老将军发话道。 老父亲为她们母女撑腰,魏氏心中慰贴,“父亲觉得,哪家的儿郎与令仪合适?” 魏老将军还真认真思索起来。 唐令仪有些懵,不是在说小锦的亲事吗? 怎么扯到她头上来了。 “母亲,外祖父,我每天绣坊里的事都忙不过来,哪有心思想别的,如今我有母亲在旁,上有舅舅和外祖父护着,下有二郎和小锦护着,我对这些的日子满足的不得了。” 唐令仪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每天忙忙碌碌,她觉得很充实,也很知足。 “你们觉得,汝阳侯如何?”舅舅突然开口。 “汝阳侯?他人品如何?”魏氏现在特别看重人品。 “汝阳侯曾与齐家订过亲,不宜再与令仪相亲。” 魏老将军道。 饭桌上,一家人商量的火热,当事人唐令仪无奈又好笑。 ‘阿嚏!’ 前厅,汝阳侯当着唐时锦的面,打了个喷嚏。 他偏过头,揉了揉鼻尖,“抱歉,失礼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时没忍住,许是着凉了。” 唐时锦挑眉,看了眼他的面相,叹声道,“无妨。” 汝阳侯送完酬金,便起身告辞。 不过临走前,他脚步略有些迟疑,“唐姑娘,你上次说,我有封侯拜相之命,不过……你后面的话没说完,可否告知本侯?” “侯爷又相信我会算命了?” 唐时锦嘴角挑起一丝玩味。 她送走了师妹,汝阳侯信她。 “算命看相是另外的价钱。”唐时锦轻飘飘的说。 汝阳侯很大方的掏出钱袋子,扔给唐时锦。 他突然很想听一听,他的命运如何? 唐时锦掂量了一下钱袋子,认真看了看他的眉眼,还是跟上次一样,她淡声道,“你克妻。” 第336章 要被自己蠢哭了 汝阳侯:…… 他感觉,是不是不该问? “观你面相,你夫妻宫薄弱,说明你未来的夫人并无长寿之意,若寻个命格过硬的女子,或许镇得住你。” 汝阳侯嘴角抽抽,半响无言道,“当我没问,告辞!” 他再也不想相信算命了! 汝阳侯转身就走,唐时锦勾唇道,“流珠,半夏,替我送一送汝阳侯。” “是。” 两个小丫头送汝阳侯出门。 正打算回去伺候夫人小姐,又有一道声音传来。 “流珠半夏!” 谢恒兴致勃勃赶来,“我师父在吗?” “小姐在里面。”流珠道。 “我去找师父!” 谢恒说。 师父用传音符让他得空来一趟魏家,想必是有事要吩咐他。 “谢公子最近的道术练的怎么样啊?” 许是谢恒做了唐时锦徒弟,半夏说话与之亲和了不少。 谢恒一笑,“经过我反复练习,我已经能画出师父给我的符箓雏形了。” 他语气有些得意。 流珠露出一个笑脸,“那就恭喜谢公子了。” 谢恒不以为意的摆手,忽然说,“方才同你们说话的那人是谁啊?” 流珠一愣,“谢公子说的是什么人?奴婢一直在跟半夏说话呢,并无其他人。” “是啊,我们没见过别的什么人啊?谢公子你在哪看到的?”半夏也好奇。 这么一问,反倒把谢恒问的不确定了。 难怪是他看错了? 刚刚从魏家门口离开的只是路人? “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谢恒并未多想,然后悄悄望了眼魏家里面,“师父今天叫我来,应该也是为了考验我这段时间的修道成果吧!” 彼时,唐时锦正在清点汝阳侯送来的银子。 数钱的快乐啊。 她刚数完,谢恒就来了,见面先行礼,“师父。” “嗯。”唐时锦正要将银子收进随身布袋里,动手的时候,又停住了,“徒弟你过来。” 谢恒乖乖上前。 唐时锦面色淡定的指着一千两银子说,“你帮为师把这些银子收起来。” 谢恒看了眼装银子的箱子,一千两,分量不轻。 不过他应该搬得动。 “是。”谢恒挽起袖子,蹲下身去搬银子,铆足了力气问道,“师父,这些银子要收去库房吗?” “你在干什么?” 唐时锦脸色有些冷。 “不是师父让我收起来……” “谢恒,你跟着我,修的是道术,不是力气!” 唐时锦声音微沉。 “师父的意思是……” “用储藏符。” 谢恒苦了脸,“可我没画过储藏符。” “那就现在画。” 谢恒突然觉得,师父好严厉啊…… “是……” 他默默地拿出朱砂笔和黄纸,随地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又翻出唐时锦给的道书,趴在地上就开始翻书。 唐时锦嘴角抽了抽。 这临时抱佛脚的徒弟,是她收的…… 她突然觉得,师门会落寞下去…… “师父,你给的书里,没有储藏符啊。”谢恒苦兮兮的望着唐时锦。 唐时锦幽幽叹气,“最后一页就是,储藏符是我自创的,在书里没有介绍和记载。” 谢恒把书翻到最后一页,果然有张手画的符文。 只是…… “师父,这符箓有些复杂啊,我……我不太看得懂……” 谢恒觉得,他太菜了。 太丢师父的脸了。 师父都能自创符箓,他连照着画,都无从下笔的感觉…… 谢恒像是要被自己蠢哭了。 第337章 百宝袋 “储藏符,平安符,镇宅符,这些都是入门级别的符箓,你拜师也有两个月了吧?日日守在卦店,面对那么多符箓,就没有摸索到一点皮毛吗?” 谢恒:他会画个雏形的。 但现在,他不确定了。 是他拖师父后腿了。 看他这自责的模样, 唐时锦也不禁反思起来,“也许是我对你的教学方式不对。” 谢恒不解的看着她,“师父,我真的有在用心好好学,师父给的桃木剑,我每天都在练习怎么把它召唤出来。” “还有这道书,太过深奥,我好些都看不懂,是我太笨了,对不起师父,让你失望了。” 谢恒懊恼道。 “我并未失望。”唐时锦不去听,也能瞧出他在想什么,她轻叹了声,“是我的问题,我不该像我师父教我一样去教你,我一开始就说了,你于修道上没什么天分,我更应该言传身教,对你严苛些才对!” 她师父对她上放养式的教学。 主打一个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但她却忘了,不是人人都有她的悟性。 她明知谢恒天资不高,更不应该放养式的教徒弟才是。 是她的过失。 “对你就应该采用严师出高徒的方式教学,以后我每天都会布置课业,检查功课,符画不好,就罚蹲马步一个小时,若第二日还是画不好,便罚负重十公里。” 谢恒:…… 他觉得,师父这不是什么好话。 他仿佛想起了,当年在学堂,被学究支配的恐惧感。 谢恒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他有点害怕严厉的老师…… “另外,我还给你找了个陪练,也是我今天叫你来的原因。” 唐时锦一挥手,脚边的银子瞬间便收进了她的布袋里。 谢恒眼中带着崇拜,“我一定好好跟着师父学道,不给师父丢脸!” 一张储藏符,就让她背在腰上那个看起来稀松平常的小布袋变成百宝袋。 旁人永远也猜不到唐时锦的布袋里能掏出些什么法宝来。 就比如现在,她掏出个鬼来。 “饶命……姑奶奶饶命……” 赌鬼被唐时锦甩在地上,忙不迭的求饶。 她那布袋里,都是镇鬼的符箓和法器,太恐怖了。 “姑奶奶,求您放了我吧,我对您来说,我就是个屁啊,您就放过我吧……” 赌鬼哭爹喊娘的呜咽着,“我保证,以后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鬼,我以后再也不赌钱了,您让我去地府投胎也行啊,求您别再折磨我了……” “闭嘴!” 唐时锦眼尾一扫。 赌鬼顿时一噎。 没了声音。 弱弱的缩成一团。 唐时锦又道,“谢恒,你能看见鬼气吗?” 大徒弟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好像能看到一团黑漆漆的东西,师父,那是鬼气吗?” 唐时锦点点头。 看来勤学苦练还是有些用的。 虽说分不清鬼气,但勉强能瞧见一些了。 唐时锦掏出一张灵符,叹了声,“谁让你是我徒弟呢?” 她扬手,将符箓扔到了谢恒身上,眨眼间,符箓便融入他的身体。 谢恒抬手,看到他手指上,仿佛泛起了淡淡的荧光,“师父,这是什么……” 不等唐时锦开口,他又爆发出一声惊叫,“我看见了!师父,你脚边是不是有只鬼!” 那团黑漆漆的鬼魂,他看到了! “不错,它就是你的陪练。”唐时锦微微勾唇,不枉她送了大徒弟三年修为,五分灵力。 谢恒和赌鬼对视一眼,他吞了吞口水,“师父,我会不会打不过鬼啊?” 唐时锦无语,“有点出息!你可是我的徒弟!以后只有鬼怕你的份儿,没有你怕鬼之说,记住了吗?” 谢恒点头,“记住了……” 赌鬼哀怨,它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被抓不说,还要给一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公子哥当陪练? 陪练什么? “以后你画的符箓,修习的功法,都可以用在这鬼身上试炼,来锻炼你自己。” 唐时锦语气轻然。 赌鬼彻底哭了。 这不就是专业挨打吗? 它不干! “是!”谢恒笑着点头。 “继续画储藏符。” 谢恒笑不出来了。 第338章 心胸越活越狭隘 回到谢家,谢寻从他身边路过,忽然脚步一顿,面色凝重。 “你带了什么东西回家?” 谢恒一愣,“你也能看到鬼气?” 他还是在师父的符箓加持下,才能看见鬼的呢。 怎么谢寻也能看到? 难不成谢寻的天分也比他好? 想着,谢恒有点受打击。 谢寻摇摇头,“我看不见,只是感觉。” 他意味深长的扫了眼谢恒,说,“你从我身边路过,有阴凉的感觉,大概是我对阴气一类的东西敏感,毕竟……我有经验了。” 谢恒嘴角抽抽,“你又没拜师修道,有哪门子的经验。” “我被鬼追过,还做过梦,梦里梦外都被鬼追杀。” 他语气玩味。 谢恒无言了一瞬。 然后,他语重心长的拍了拍谢寻的肩膀,“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别怕,我现在拜师了,师父还给我找个了陪练,我很快就能学会道法,到时候就能保护你们,邪祟阴鬼不敢进我们谢家的门。” 看着他大言不惭,谢寻满脸无语。 “你连个符都画不好,等你学会道法,我尸体都凉了。” 谢寻好没气的抨击他。 谢恒讪讪,“现在不一样了!我有陪练了!谁说我画不好符,我今天还在师父面前画出了储藏符!” 他掏出画好的符纸,拿给谢寻看,口气颇为自豪道,“没见过吧,这就是我画的,我师父自创的符箓!” 谢寻:…… 又不是你创的。 得意个什么劲儿? “你说大哥是不是魔怔了,居然会拜唐时锦为师,跑去修什么道法,就他那样,能修出个什么来?” 谢薇走了过来,她有些无语的瞧了眼屁颠屁颠的谢恒。 放着好好的谢家大公子不做,要去做唐时锦徒弟。 在她看来,谢恒不是脑子被门磕了,就是被唐时锦忽悠了。 谢寻淡淡的睨了她一眼,“你瞧不起的唐时锦,她的符箓救过你的命。” 谢薇顿时有些恼羞成怒,“你什么意思……我说的是大哥,又没说唐时锦!你干嘛要替她打抱不平?” 谢寻冷嗤,“谢薇,找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做吧,年岁越活越大,心胸越活越狭隘。” 说完,他便离开了。 谢薇气的跺脚,“你有病吧!你处处护着唐家姐妹,我就奇怪了,你看上的究竟是唐大姑娘还是唐时锦啊!” 谢寻脚步一顿,回头看她。 那目光,很是冷凉。 谢薇被他盯得有些心虚,默默地闭上了嘴巴。 “你该知道女儿家的名声有多重要,若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有损她们姐妹名声的话,我就把你的牙齿一个一个的拔掉,听明白了吗?” 他的语气跟他的脸色一样冰冷。 谢薇知道,他不是在吓唬她。 她要是再背后说人坏话,他真的会这么干。 谢寻离去,谢薇才敢跺脚,“本来就是,我哪里说错了,自己看上了人家还不让人说,人家唐时锦才看不上你呢,哼!” … 锦绣坊还是一如既往的忙碌。 江月娴匆匆带着绣品来交差。 “大姑娘,这幅松柏长青我绣完了,请你过目。” 江月娴脸色有些暗沉。 眼下乌青。 一看就是熬夜赶工,没休息好。 唐令仪请她坐下说话,又给她倒了杯茶,“夫人喝杯茶吧,待我看过绣品,便给你结工钱。” 江月娴点点头。 捧起一杯热茶,茶水入喉,感觉自己心口轻松了几分。 唐令仪仔细检查了针脚和绣样,她赞叹道,“夫人还用了双面绣,这幅绣品很完美,相信买主也会满意的,夫人绣工纯熟,令仪自叹不如。” 江月娴闻言,紧绷的肩胛骨放松下来,不枉费她夜以继日的刺绣。 完成这幅绣品。 “大姑娘自谦了,你能撑起这家绣坊,经营出这般规模,足见你不单单只是绣工了得,做生意也很有头脑。” 唐令仪摇摇头,“这绣坊是我家妹妹开的,我只懂些刺绣罢了。” 江月娴看着唐令仪姣好的面容,宛若出水芙蓉,温婉又清丽,她心道,唐大姑娘当真自谦。 她绣工好,心肠好,待人也好,才能叫这绣坊上下齐心。 第339章 你救了我,不用道歉 江月娴有些感慨,打起了精神道,“大姑娘,既然我这幅绣品没问题,那不知,还有没有别的事可以分给我,不是刺绣的活也没关系,我什么都可以做的!” 唐令仪却是瞧了眼她的面相,“夫人绣这幅绣品,定是没日没夜吧,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憔悴了许多,刺绣是个精细活,需要很专注,不若你先回家休息,等养好精神再来。” 江月娴有些迟疑。 唐令仪又道,“你放心,你绣工这么好,我巴不得你留在绣坊呢。” 江月娴这才放心,她点点头,“好,就听大姑娘的。” 她确实,好多个晚上没合过眼了。 只想着一定要把这幅绣品绣好,保住这份活计。 唐令仪给她拿来了一百两银子,“这是夫人这次的工钱。” 江月娴一看,顿时有些惊讶,“这么多?大姑娘,这太多了……我那幅绣品不值这么多银子。” 唐令仪笑着将银子塞到她手里,“拿着吧,这是你该得的,悄悄告诉夫人,这幅绣品的主顾给了一百八十两呢,绣品是夫人独立完成的,自然该夫人得大头。” 江月娴眼眶温热。 她没想到,一副绣品,唐令仪能给她这么多工钱。 “除去夫人的工钱,和绣品的成本及绣坊开支,我还有得赚呢。” “谢谢大姑娘。”江月娴一抬头,突然眼神一变,“大姑娘小心!” 她突如其来,一把推开唐令仪。 砰! 一面货架倒了下来。 唐令仪刚刚坐过的凳子被砸的粉碎。 而唐令仪没有防备,眼中闪过一抹惊愕,人就已经向后倒去。 “大姑娘小心啊!” 有人惊叫起来。 唐令仪身后,是一副绣架,放针线的篮子里,有一把剪刀。 对准了唐令仪。 撞过去。 剪刀必然刺中她。 唐令仪失去重心,她想自救却已经来不及了,她知道自己必然撞到,只得咬牙忍一忍了…… “嗯……” 疼。 不过不是剪刀扎的疼。 而是脚疼。 有一股风刮到身边,她被人抓住了手腕,拉扯的力量让她崴了脚。 唐令仪错愕。 下一秒,一只手臂揽在她腰上,将她拽开。 唐令仪看不到,剪刀上缠绕着一丝黑气。 她没撞到剪刀上,黑气就消失了,剪刀便掉在地上。 发出清脆的响声。 唐令仪闻到一股淡淡的熏香。 抬头,看到一张有些熟悉的脸,她愕然。 “谢公子?” 谢寻皱眉打量着她,“没事吧?” 唐令仪心有余悸的摇摇头。 然后,低头看向自己腰上的那只手。 谢寻像是摸到了一个烫手山芋,立马松开了手,“抱歉,一时情急才……冒犯了。” 唐令仪眸光微闪,一时情急…… “大姑娘,没事吧?”绣坊的人都担心的围了过来。 唐令仪摇摇头,“我没事,多谢你出手相救……” 她看向谢寻,声音还带着丝丝颤栗。 可见刚才是真的吓着了。 要不是他,她恐怕就要被剪刀扎个窟窿了。 “芸娘,你为什么要推倒货架?差点伤到大姑娘!” 绣坊中有人出声质问。 大家伙纷纷看向被称做芸娘的女子。 有人指责道,“我亲眼看到,是芸娘推了货架,这才砸向大姑娘,万幸没伤到大姑娘!” 绣坊都是些可怜人。 是唐令仪给了她们安身立命的本事。 芸娘怎么能谋害大姑娘呢! 唐令仪抬眸看过去,却见芸娘对着她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下一秒,人就晕了过去。 “怎么回事?芸娘这是怎么了?” 唐令仪想过去瞧瞧,脚一动,就疼。 谢寻伸出手臂,“扶着我吧。” 唐令仪诧异的看着他。 他面色有些不自然的说,“方才拽的太用力,连累你崴了脚,抱歉。” 唐令仪抿唇。 这人救了她,却还跟她道歉。 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矫情了? “你救了我,不用道歉。”唐令仪倒也没有扭捏,顺其自然的将手搭在了他手臂上,然后借着他的力气,慢慢挪了过去。 芸娘确实晕了过去。 唐令仪却觉得有些不对,芸娘刚刚的眼神和笑意,不像正常人。 倒像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她果断从袖兜里拿出一张符,往芸娘眉心一贴。 旋即,符纸上的符文淡了些,驱散了芸娘身上残留的阴气。 “果然是有不干净的东西。” 唐令仪皱眉道,“看来得让小锦在绣坊也布个法阵才行,免得叫那些脏东西趁虚而入。” “呸!”听她这么说,货架旁的女鬼冷哼一声,“还好我跑的快,不然就要被符箓镇住了。” 转瞬,又有个阴魂出现在女鬼身边,“你失手了,还叫唐令仪起了疑心,她日后必定更加防范!” 第340章 我没有要碰你的意思 女鬼不服气的冷哼,“都怪这男人多管闲事,不然唐令仪绝对跑不了,她肯定会来跟我们作伴的。” 阴魂没说什么。 要不是看这酿酒女还有点价值,她才懒得搭理这个蠢货……不,是蠢鬼! 一点脑子都没有。 真不知道是怎么迷惑住崇王的? “算她走运!”青梅一张鬼脸满是不屑,“这男的是谁啊?这么护着她,是她的情人吗?” “他是谢家公子,谢寻。”阴魂解释。 至于是不是唐令仪的情人,它生前也不知道。 宫外的事,它不是很清楚。 “大姑娘,芸娘这是怎么了?”绣坊的人问道。 “她被脏东西影响了神智,推倒货架砸我的,应该是附在她身上的脏东西干的。” 唐令仪沉声道。 “那,那她身上的脏东西还在吗?”大家伙担心的问,“那脏东西会不会对我们不利啊。” “大家不用惊慌,我家小锦会画符,我可以请她为大家画几张护身符来,带在身上,脏东西便不敢靠近。” 听她这话,其他人才放心。 大姑娘的妹妹是锦绣坊的另一位东家,听说还懂道术,她们都知晓的。 “你们先把芸娘扶回房间,再请个大夫来替她看看。” 唐令仪道。 “是。” 于是大家开始七手八脚,一起把芸娘抬了下去。 “呸呸呸!她骂谁是脏东西呢,呵!看她跟那谢公子眉来眼去的,一看就是她的小情郎,像她这样自诩温柔善良的女子,实际最会勾搭男人了。” 女鬼不屑的吐槽,“不信你看,那位谢公子定是要心疼她了。” 阴魂瞥它一眼,“你还挺了解女人。” “那当然了,女人才是最了解女人的。”女鬼得意的轻哼。 阴魂没说话。 它一直陪在娘娘身边,倒是了解宫里的女人,个个都在铆足劲儿,想讨皇帝的恩宠。 宫外的女人,老实说,它见的不多,也不是很了解。 不过它瞧着,唐令仪倒也没有对那谢寻眉来眼去。 反而还像是很排斥他。 这卖酒女,自己水性杨花,便瞧谁都不是好人。 唐令仪完全没看到,两只始作俑者的鬼,就在现场鬼眼看人低的议论她。 她看了眼被砸的七零八落的货架,眼神有些冷,又看到江月娴,眸中划过一抹担忧。 “夫人,你的手……”她眼睛里有些愧疚,想上前去看看江月娴的手,一动,就差点摔下去。 “小心。”谢寻扶了她一把,“我扶你过去。” 只见江月娴的手背上,划出一道割裂的伤口。 血迹流到了她指尖上。 是推开她时,被货架砸到了。 江月娴忍痛摇摇头,“大姑娘没事就好,方才情况危急,我只得将你推开,万幸没伤到你,我这就是点皮肉伤,不要紧。” 江月娴也是心有余悸。 虽说她推开唐令仪,是想救她。 可差点就害她撞到了绣架上,背后还有剪刀。 多危险呐! 万幸,唐令仪没事。 也多亏了谢寻及时出手相救。 “夫人这伤口要包扎上药,我在绣坊备了些常用药,我去拿……” 奈何她一动,就拖自己后腿。 崴了脚不争气啊! 唐令仪有些着急,谢寻微微蹙眉,“药在哪里,我去拿。” “不必劳烦谢公子了,我让半夏去取药来。” 说着,她不动声色的婉拒了谢寻的搀扶,“半夏,半夏!这丫头,跑哪去了。” 叫了几声,也没有人应。 半夏那丫头,平时总会守在她身边,今日跑哪去了? 谢寻看她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有些无奈,“这位夫人还在流血呢,你确定要耽搁下去吗,还是我去吧。” 唐令仪抿唇,最后沉默了,“金疮药和止血药在我房间。” 谢寻闻言颔首,“好。” 顿了顿,他又道,“你房间……是哪一间?” 绣坊有不少房间。 “左边第一间。”她说。 谢寻了然,扭头去了。 若是仔细些,还能瞧见他眼睛里有一丝愉悦。 很快,谢寻就取来了金疮药,唐令仪给江月娴上了药。 “夫人,你忍着些。” 包扎好之后,唐令仪又说,“绣坊还有些空房间,夫人先留下来休息片刻,若不放心家里,等养养精气神,我再找人送夫人回去。” 江月娴没拒绝。 她惊魂未定。 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于是唐令仪便让绣坊的人带江月娴去休息。 “人都走了,该你了。” 谢寻站到了她面前。 唐令仪眼神微闪,“什么该我了……” 谢寻看了眼她的脚,似乎迟疑了两秒,然后蹲下身,语气平淡的说,“上药。” 唐令仪断然拒绝,“不必了,我没伤着……” 不想,谢寻抓住了她的脚踝,“崴脚也算伤。” 唐令仪有过瞬间的无言。 这人还想给她揉脚上药不成? 对哦,为什么她们都走了? 绣坊的人呢? 怎么把她一人留给谢寻? 唐令仪微微撇嘴,她觉得还是请个大夫来比较靠谱。 脚挺疼的。 “忍着点。” 谢寻的声音让她回神。 他已经抓住了她的脚踝。 动作看似很轻,却有不容拒绝的力道。 “等一下!”唐令仪表情凝重,严肃的看着他,“你知道帮我揉脚代表着什么吗?” 不是她矫情,也不是她矜持。 女儿家的脚,是不能随便让男人看的。 更不能给男人摸…… 她大可,等会请个郎中来便是。 此时看着谢寻蹲在她面前,唐令仪脑子里有点乱七八糟的。 “代表什么?”谢寻似乎是察觉到她的心思,他轻轻笑开说,“唐大姑娘,你多虑了,我没有要……碰你的意思。” 他的话,分散了唐令仪的注意力。 没有要碰她…… 咔嚓。 唐令仪听到自己骨头正位的声音。 刹那间的疼痛让她咬牙哼了声。 脸色都疼白了。 “好了,站起来试试。”谢寻毫不怜香惜玉的,给她脚踝正了位。 并且还是隔着裙摆,并未触碰到她。 哦,她不是崴脚。 她是比崴脚更严重的骨头错位。 谢寻只是要给她接骨正位,确实是她想多了。 第341章 他差点, 就投井自尽了! 唐令仪站起身,脚踩在地面,脚踝确实不疼了。 她又道了声,“多谢。” “不必客气。”谢寻不以为意,瞧着唐令仪冷静淡然,若无其事的脸,他忽然又起了逗弄的心思。 谢寻嘴角挑起一丝玩味的笑,“大姑娘方才是想说什么?若我不是给你正骨,而是揉脚,就代表什么?” 唐令仪抿唇。 这人分明就是在打趣她。 “代表我要对唐大姑娘负责?” 他开玩笑似的说道。 唐令仪低眉,沉默了。 如果他真的给她揉脚,或许她真的会让他负责也说不定。 可惜,没有如果。 两只鬼看完戏,觉得无趣。 “走吧。”阴魂要走。 女鬼阻拦,“这就走了?不是要给唐时锦找不痛快吗?这就放弃了?” “不是放弃,是你引起了唐令仪的警觉,她既随身带着符箓,怕是不好再下手了。” 阴魂道。 女鬼却是不以为然,“谁说不能对唐令仪再下手,就整治不了她们了?” 阴魂侧目看它,“你有办法?” “当然有,你没发现她很在乎她这个小情郎吗?” 阴魂:有吗? 它没发现。 难道真是女人更了解女人一些? 它怎么没看出来,唐令仪哪在乎谢寻了? 难道它自己不是女人? 青梅这女鬼一口一个小情郎,莫不是,自己看上谢寻了? 青梅鬼气森森,它目光熠熠的盯着谢寻,阴森道,“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不能对唐令仪下手,那就对她的小情郎下手。 试想,哪个女人能忍得了自己的情郎不忠于自己? 弄死谢寻,唐令仪是不是就会很伤心。 她伤心,唐时锦应该也会难过吧? 这样它们报仇的目地也达到了呀! 青梅怨愤的想着,它的目标,就是不让唐时锦身边的所有人好过! 就从唐令仪开始。 被人盯上的感觉,谢寻觉得不太舒服。 “你说的不错,这里确实有脏东西。” 他低声道。 “你看得见?”唐令仪眸光微动。 谢寻摇头,“凭感觉。” 唐令仪:…… 她顿了顿,又道,“还没问谢公子,来绣坊做什么?” 他总不会是来买绣品的吧。 谢寻一噎。 来做什么? 似乎是漫无目的,闲逛到此的。 想起这是唐家姐妹开的铺子。 便又莫名其妙走了过来。 刚好瞧见货架倒下,要砸到唐令仪,他才拉了她一把。 “我……”他想了想,说,“我来买绣品,听说你这里的刺绣不错。” 唐令仪:…… “我给我娘买。”谢寻补充道,“你别误会。” 她没误会。 “那你就去挑选心仪的绣品吧。”她道。 谢寻讪讪,默默起身离去。 他都觉得自己魔怔了。 找什么乱七八糟的借口呢。 还不如干脆走人。 所以,他施施然的离开了绣坊。 唐令仪看着他走出店外,微微失神。 … 当夜,谢寻半梦半醒间。 听到有人叫他。 他猛的从床上翻起来。 听声音,有些耳熟。 他猛然想到了白天那人。 难道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谢公子,冒昧打扰,有事寻你,不知可否出来一见?” 声音就在门外。 很真实。 谢寻起身推开房门,看到门外之人,“你……怎会来此?” 门外之人,正是唐令仪。 “谢公子白日里帮了我,我是来道谢的。”唐令仪说,“你不是说要买绣品吗,可白日里你并未挑选到合意的刺绣,所以,我想来问问,你喜欢什么样式的,我可以亲自给你绣。” 谢寻抿唇,她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这不像是唐令仪的性子啊? “我带了些样品来,你过来啊,我们一起选一个你喜欢的可好。” 唐令仪冲他招招手,微笑道,“谢公子,你喜欢鸳鸯戏水,还是比翼双飞?” 她的声音,好似有魔力般,充满蛊惑。 谢寻不自觉的朝她走了过来。 “来,快过来,我就在这里等你。”唐令仪持续蛊惑道,“我觉得鸳鸯戏水更适合我们,你喜欢吗?” “鸳鸯戏水……”谢寻喃喃道。 唐令仪就在他面前,他仿佛能闻到白日里在她身上闻到的淡淡清香。 “过来呀。” 唐令仪朝他伸出手,他抬起手,神情有些木讷。 不对! 唐令仪身上不是这个味道。 她身上的清香,是有淡淡的兰花香。 但因为她时常跟唐时锦呆的近的关系,她身上也会染上淡淡的香符味。 虽不明显,但靠近了就能闻到。 恰好,他今日离她那么近,就闻到了。 眼前的人,身上没有那个味道。 她不是唐令仪。 几乎是瞬间,谢寻意识到不对,他想抽回手,可是晚了。 他整个人失去重心,往前栽去。 他看到,一口井面对着自己。 “跑到这来害人,给你能的。” 清脆的声音传来,唐时锦一把揪住了谢寻的后领。 将他从井口拽了回来。 谢寻猛的清醒过来。 面前哪来的唐令仪。 就是一口井。 他差点,就投井自尽了! 女鬼看到唐时锦的瞬间,化作一缕黑烟,立马逃了。 对于逃跑,它已经很有经验了。 但这回,唐时锦不会让它跑掉。 “唐姑娘,刚刚那是鬼?” 谢寻沉着脸问道。 唐时锦点头,似笑非笑的说,“是个风流多情的女鬼。” 谢寻隐隐磨牙,“我与它无冤无仇,它来找我做什么。” 唐时锦闻言,叹了声,“你这也属于无妄之灾了,它幻化我大姐的模样迷惑你,你中招也正常。” 谢寻:…… 他总觉得,唐时锦这话怪怪的。 什么叫幻化成唐令仪的模样,他中招正常? “莫非刚才的鬼与唐大姑娘有过节?”谢寻问。 他眼底藏着一丝丝的担忧。 难道是今天在绣坊的那只鬼? 没害到唐令仪,就来害他? 怎么?现在的鬼都无差别攻击么? “不是我大姐。”唐时锦摇头,语气有些冷,“是我跟那只鬼有过节,它在我手上逃了一次,不敢招惹我,就对我身边的人下手,说来你和我大姐,都是因我受的连累。” 谢寻凉幽幽的瞅她,“唐大姑娘因你受累,还说的过去,我呢?我与你并无关系,它来找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跟唐时锦有仇,找他作甚。 唐时锦却目光灼灼的看着他,“那你不如想想,为什么女鬼幻化出我大姐的模样,你就上钩了呢,你可是被食梦鬼迷惑而面不改色的人啊。” 第342章 鬼首佛身 谢寻沉默了。 他连食梦鬼编造的梦境都能看穿。 谢寻自问,他心性并不脆弱,否则也不会在食梦鬼的幻境里保持理智。 但为什么,他会被一只普通的鬼迷惑呢? 他面无表情:“你是在暗示什么?” 暗示他心里有唐令仪么? “那只女鬼是把你当成我大姐的情人了,以为弄死你,我大姐就能伤心,从而变相的报复我。” 谢寻:…… 所以,怪他倒霉? 唐时锦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颇有几分语重心长,“年轻人,要懂得珍惜眼前人啊,一味回避自己的心意,是会错失良缘的。” “……” 唐时锦笑吟吟的睨着他。 这人闲逛都能逛到绣坊去。 难道不是心之去向? 又恰好救了大姐,误惹上女鬼惦记。 可谢寻并不承认,“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行吧,不懂就不懂,跟你说了几句闲话,女鬼都跑远了。” 唐时锦掏出一张符箓。 她要抓鬼去了。 转瞬,她便用瞬移符离开了。 谢寻在原地呆了片刻,而后笑了笑。 唐大姑娘那样冰清玉洁的人儿,配他,岂不糟蹋了。 “小锦,你快回来,阿娘出事了!” 唐时锦正要去抓鬼,突然收到了二哥的传音符。 唐时锦眸光一沉,只得先赶回家。 “二哥。” 她转瞬出现在家中,二哥和大姐,以及舅舅都守在阿娘房间。 全都脸色凝重。 一脸担忧。 魏氏躺在床上昏迷着。 脸色苍白。 腹部还有伤口。 包扎的纱布渗了血迹出来。 唐时锦当即脸色一冷,“阿娘怎么了?谁伤了我阿娘?” “是流珠。” 舅舅沉下声线,“万幸你阿娘当年曾跟着你外祖父练了些拳脚功夫,避开了要害处,否则那一刀怕是要刺中她的心脉。” 他从老父亲的院子里出来,回房时路过这边,便听到有打斗声。 也是他耳朵尖。 寻常来往的下人都未曾听到动静。 他赶来一瞧,便见魏氏在与人缠斗。 原以为是府里进了刺客。 当他救下魏氏,才发现行刺的人是流珠。 顺着几人的目光看去,流珠已经被舅舅绑了起来,跪在角落里。 为保周全,唐令仪还找了道镇鬼符贴在她身上。 但似乎没什么用。 流珠还是那副凶猛的表情。 只不过被绳索绑的紧,挣脱不得罢了。 唐时锦冷冷的朝流珠走过去,发现她眼底藏着一缕红光,那是嗜血的邪气。 流珠被什么东西操控了神智。 唐时锦指尖捻出淡淡的金光,驱散流珠眉心的邪气。 渐渐的,她的眼神变得清明。 “小姐?”流珠一脸茫然的看着唐时锦,“奴婢……是奴婢做错了什么吗?” 不然小姐夫人不会绑着她? 流珠顿时就白了脸。 她不是责怪小姐,她只是害怕。 是不是她做错了什么? “你被邪气影响了神智,伤了阿娘。”唐时锦说,“你日日跟在我和阿娘身边,现在告诉我,你去过哪里,见过什么人?” 她竟没察觉到,流珠什么时候被邪祟影响了。 听到自己伤了夫人,流珠脸色更白了,“奴婢……奴婢日日在府里,没去过什么地方,也没见过什么人,奴婢不知道……” 她吓的都要哭了。 夫人待她那么好,她怎么能伤了夫人呢? 流珠满心自责。 可她想不起来,她从哪染上的邪祟。 除了将军府,她哪也没去过啊。 也没见过什么外人。 小姐外出,她便留在府里照顾夫人,等小姐回府,她便回小姐身边伺候。 “对不起小姐,奴婢想不起来……奴婢不记得了……” 流珠呜呜的道歉。 唐时锦知道,是邪祟钻了空子,影响了她,这事也怪不得流珠。 她敏锐的眸光在流珠身上细细的审查一番,忽然眯起眸子问,“你身上带了什么东西?” 流珠一愣,“奴婢身上没带……” 忽然,她话音一顿。 似想到什么,改口道,“奴婢脖子上有个坠子,小姐说的是这个……” 她没说完,唐时锦已经从她领口捞出了一个吊坠。 是一面木质的佛牌。 瞧着,似乎有些眼熟。 唐时锦好像在哪见过? 佛牌上一面刻着鬼首,另一面,刻着佛身。 鬼首佛身。 木质佛牌。 邪气就是从这块佛牌带来的。 唐时锦眸光一凛,她想起来了。 之前替陈家解阴亲,她在陈兰枝身上见过这样的佛牌。 上面也是带着邪祟的气息。 难怪她会觉得有些熟悉。 流珠这块佛牌上面的邪气,与陈兰枝那块是一样的。 “这块佛牌,从哪来的?”唐时锦沉声问。 流珠哽咽的说,“是,是奴婢娘给奴婢的,我娘说能保平安……小姐,是这个平安坠有问题吗?” “你娘?你什么时候见过你娘?”唐时锦皱眉道,“这可不是什么平安坠,这上面有邪祟的气息。” 阿娘每个月,都会给流珠她们两天的休假时间。 让她们回家去看望家人。 平白无故的,她娘怎么会来? 还给了她这么个邪牌。 流珠哭的更大声了,声音颤抖道,“就是……汝阳侯来送银子那日,小姐让奴婢去送侯爷,汝阳侯走后,我娘就来了,说是给我在寺庙里求了这个平安坠,让我戴着保平安的,奴婢不知道……这坠子上面有邪祟啊,小姐,奴婢真的不知道啊……” 她害怕极了。 她娘怎么会给她带邪祟的坠子? 她娘不会害她的…… 流珠想解释,可是罪证确凿,她不知道要什么跟小姐解释。 平安坠是娘给的,她又被坠子里的邪气影响,伤了夫人…… 等于说,是娘要害夫人啊? 不可能的。 流珠眼泪汪汪的摇头。 每次休假回家,娘都交代她,夫人是个好主家,要她好好伺候夫人,流珠想不通,娘怎么会害夫人呢? “对了!小姐,还有半夏!半夏也有这个坠子!”流珠陡然惊声道。 唐时锦面色一沉,半夏并不在大姐身边。 她沉声问,“半夏在哪?” 唐令仪瞬间意识到什么,“晚饭时,我炖了些汤,让半夏给外祖父送了些去。” 顿时,几人的脸色都白了。 第343章 防不胜防 唐时锦二话不说,祭出瞬移符,人就走了。 舅舅也迅速赶去老父亲那里。 临走前,交代道,“二郎,令仪,你们就留在这里守好你们阿娘,外祖父那里有我和小锦。” 说完,他快速赶去。 唐二郎和唐令仪焦急的留守在魏氏房间。 流珠小丫头哭的伤心不已,不停的道歉,说她不是故意的。 此时,老将军的房间,经历过一场缠斗。 “半夏,你干什么!” 老将军严厉的呵道。 半夏握着一把匕首,正要刺入他眼睛里。 老将军奋力抵抗。 他虽年迈,但他身高,却高于半夏,可这丫头好生厉害,竟将他压在地上,力气如牛。 他险些招架不住。 “半夏,醒醒!看清楚老夫是谁!” 老将军发现,半夏不对劲,她眼睛里一片猩红。 老将军顿时意识到,半夏十有八九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 小锦给他的符呢? 哦,在怀兜里。 老将军一手抵住半夏的匕首, 想抽出一只手,去掏符纸。 半夏似乎看穿了他,握着匕首更加用力的往下压,刀尖仅在毫厘之间,就要刺中老将军的眼球。 这时,一股厉风袭来,唐时锦一挥手,强劲的灵力就掀开了半夏。 半夏在地上滚了一圈,迅速爬起,以一种兽类的姿势,诡异的半趴在地上。 目露凶光的盯着唐时锦。 “外祖父,没事吧?”唐时锦先是扶起了老将军,将他护在身后,然后冷冷的看着半夏。 “老了,老了,抵不过一个小丫头了。”老将军沉沉的吐了口气,“锦丫头,幸亏你来的及时,半夏这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不成?” “嗯。”唐时锦应了声,“是被邪气影响了。” 老将军点点头,“那你快收了她。” “您老人家没被她伤着吧?”唐时锦关心的问了一句。 老将军摇摇头,“老夫无碍,老夫身上有你的护身符,她那些花里胡哨的攻击对老夫无用,于是便与老夫近身搏斗,老夫是真的老了啊。” 颇有些力不从心了啊。 唐时锦点点头,邪气的物理攻击确实对她的护身符无效。 但近身搏斗,她没赶来前,就得外祖父自己应对。 唐时锦眸光清冷的睥睨着半夏,“你是自己从半夏身体里滚出去,还是我灭了你再消散?” “大言不愧!” 半夏身体里的邪气冷哼一声。 操控着半夏的身体,跳跃起来猛的朝唐时锦扑过去。 唐时锦面色平淡,抬手甩出一张驱邪符,半夏发出‘嗷呜’的叫声。 砰的一下。 砸在地上。 她捂着胸口,恶狠狠的瞪着唐时锦。 唐时锦懒得跟这东西浪费时间,她直接用定身符,定住半夏,然后走近她,将她脖子上的佛牌扯了出来。 捏在手里。 催动灵力。 两块佛牌皆在她手中化为灰烬。 半夏眼中闪过一丝惊恐,邪气随着佛牌销毁而消失,半夏昏迷过去。 得知魏氏受伤,唐时锦陪着外祖父又匆匆回到魏氏房间。 魏氏仍在昏迷着。 唐二郎满脸担心,“大夫说,这一刀虽没刺中要害,但伤口很深,阿娘怕是会伤了元气。” “怎会如此……”老将军担忧极了,流珠和半夏两个丫头,平时都是他老闺女最信任的人。 偏生就是这两个丫头,被邪祟控制。 老将军是又气又无奈。 “是奴婢对不起夫人,请老将军责罚。”流珠自责道。 “责罚你有什么用,我这老闺女还是得受痛啊。” 流珠更加愧疚。 都是她不好。 方才小姐去救老将军,大小姐已经跟她分析过了。 恐怕那日她见到的,不是她娘。 而是邪祟变化的。 她是被邪祟迷惑了,才会戴上这个佛牌。 “外祖父,二哥,你们都别担心了,我会让阿娘好起来的。” 唐时锦上前,抬手结了个手印,指尖捻出淡淡的白光,寄出一张蕴含灵力的复原符,融入魏氏的伤口。 眨眼间,魏氏的刀伤便在复原。 片刻后,连疤痕都没有留下。 唐时锦撤回手印,微微松了口气,同时也吐出一口浊气,“阿娘的外伤没有大碍了,大姐,你帮我把娘扶起来,我给阿娘喂颗药。” 阿娘伤了元气,只治愈外伤是不够的。 还得内在调养。 还好她炼过生息丹,用来调养内息最合适不过了。 唐令仪将魏氏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轻轻掰开她的嘴,唐时锦喂了颗药丸下去。 很快,魏氏醒过来。 “小锦……流珠怎会变成这样?”她声音虚弱的开口。 不是责问,也没有怪罪。 因为她知道,流珠不会无缘无故的伤她? “流珠被邪气影响了神智,才会跟阿娘动手。”唐时锦轻声说,“是我疏忽了,阿娘你受苦了。” 魏氏摇摇头,“你又没有三头六臂,每天忙着几个铺子的事,哪能顾虑那么周全,再说了,有邪祟害人,也是防不胜防啊。” “夫人,对不起……是奴婢不好,连累夫人受伤,夫人您责罚奴婢吧,是奴婢太蠢了……” 流珠呜呜哭着。 “就罚你两个月的月钱吧。”魏氏低声说,“以后可得仔细提防些。” 流珠感动的稀里哗啦的,“是,谢谢夫人……” 魏氏累了,唐令仪又把她放回床上躺着。 其他人纷纷离开了房间。 不打扰阿娘休息。 唐时锦给流珠松了绑,声音清冷的问她,“给你佛牌的人,有没有说过,这佛牌是从哪得来的?” 流珠想了想,点头道,“是千佛寺!” 那个邪祟变成她娘的模样,骗她说是从千佛寺求来的平安坠! 千佛寺。 唐时锦眼神幽冷,之前陈兰枝和欣然身上那个佛牌,也是从千佛寺求来的。 寺庙里养出邪祟? 看来这个千佛寺不简单。 如果前去寺庙上香的人,都会得到这个佛牌,唐时锦不敢想,那会有多少人被邪气控制? 如此看来,这佛牌跟害大姐和谢寻的女鬼,不是同一人所为? 唐时锦隐隐感觉,要出大事。 半夜。 唐时锦来到乱葬岗。 风很安静。 有几只孤魂野鬼看到她,立马挖坑把自己埋了。 第344章 以骨招魂 “会打鬼的小娘子又来了!” 几只鬼在坑里躺平。 上次她来,抓走了赌鬼,赌鬼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唐时锦面无表情的路过,没理会它们。 来到一处孤坟前,唐时锦二话不说,祭出一张符箓,符箓幻化成一把四十厘米的大刀,罡风犹如刀刃,劈开了那个坟堆。 彼时,萧宴得到消息。 “主子,今日魏夫人与唐大姑娘都遇袭,三小姐大半夜的去了乱葬岗!” 高枫来报。 十九王爷皱眉,面上带着一缕担忧,“这么晚了,阿锦跑去乱葬岗,是又有什么难缠的鬼惹到她了么。” 他起身。 直奔乱葬岗去。 高枫迟疑道,“三小姐道法高,主子,我们去会不会给她添麻烦啊。” 唐时锦向来喜欢单独行动,不喜欢有人拖后腿。 十九王爷幽幽瞥他,“本王不给她添乱就是,天晚了,本王去接她。” 高枫默默不吭声了。 从王府出来,萧宴便感觉身后有视线在盯着他。 他回头,夜色漆黑,未见人影。 “主子,怎么了?”高枫警惕道。 “两只阴魂而已。” 话落。 十九王爷策马离去。 “你拉我做什么,你不是说,他是唐时锦的情郎么?”女鬼垂涎于十九王爷的英姿道,“我们直接对她的情郎下手,报仇不是更痛快吗?” 徐慧冷哼,“你还想对他下手,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人鬼共惧的十九王爷!恐怕你还没靠近他,就被他察觉到了,我是在救你。” 听闻十九王爷有阴阳眼,徐慧可不敢冒险。 “你不是说你在宫里当差的吗?怎么都成鬼了,胆子还这么小啊?”女鬼嘲弄的看着徐慧,妩媚道,“原来他就是十九王爷啊,难怪要比崇王父子还俊美。” 它下定决心了。 它要十九王爷! 若能与这样的男人春风一度,那该是何等的风流快活呀! 徐慧看着这个水性杨花的女鬼,眼神嫌弃道,“十九王爷不是那么好招惹的,劝你不要找死。” “我已经死了,才不怕呢。”女鬼轻哼一声。 下一秒,却突然变了脸色。 它感觉它的魂魄不受控制了? 有人在禁锢它! “你怎么回事?”徐慧皱眉。 这女人又搞什么把戏? “我,我不知道,我动不了……”女鬼白着脸道,“有人动了我的肉身,救我!” 徐慧当即意识到什么,它毫不迟疑的转身,化作一缕黑烟,逃了。 “贱人!” 女鬼咬牙切齿。 居然扔下它自己跑了! 唐时锦面前的坟堆平了,露出里面的黑色棺材来。 她结了个手印,祭出张招魂符,冷声道,“以骨招魂,还不速速给我滚过来!” 下一瞬,女鬼便出现在棺材里。 被符箓禁锢着,它整个人都不好了。 “是你!”女鬼望着唐时锦,鬼气暴涨,“你居然刨了我的坟,你还有没有点德行!” 掘坟这种缺德事都干的出来。 还是人吗! “若在晚来三秒,我还会鞭尸。”唐时锦冷笑。 “你!” 女鬼气的咬牙。 可它的尸身被唐时锦镇压着。 它不敢放肆。 不都说修道的人最是心善吗?怎么这小道姑连刨坟鞭尸的事都干的出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 “敢动我大姐和阿娘,就该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她语气平淡。 “谁动你阿娘了!”女鬼不服气,话音出口,就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我不需要你承认,我知道是你干的就行,没见过天雷吧,今天让你有幸见识一下。” 轰隆。 唐时锦手指微动。 符箓祭出。 本就阴黑的夜空顷刻间便雷电滚滚。 没有鬼怪不怕天雷的。 女鬼顿时脸都变了,“不是我……我没动你娘,你不能冤枉我啊……” “冤枉?”唐时锦呵笑,“你觉得你冤枉吗?” “我冤枉!”女鬼硬气的大喊,“我没见过你娘,不是我,是她……对,一定是她干的!” 听起来似乎还同伙? 唐时锦本来也只是诈一诈它。 收它这样的刚死不久,毫无修为的鬼,哪用得着五雷符。 “谁?”唐时锦冷淡的吐出一个字,却威严十足。 “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只知道,她生前是在宫里当差的!” 女鬼语速极快。 生怕说慢了,头顶的天雷就降落下来。 唐时锦眯起眸子,本来是想诈一诈这女鬼跟千佛寺的佛牌有没有关系,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不过基本可以确定了,女鬼与佛牌之事没什么关联。 看来,利用佛牌害阿娘的,另有其人。 不过,它说的在宫里当差的又是谁? 宫里死出来的鬼,唐时锦一时也想不到是谁。 要说最记恨她的,应该就是皇帝了。 但皇帝在道尊的帮助下,还在苟着。 还会是谁呢? “在我面前鬼话连篇,比你奸诈的鬼我见的多了,既然你不想入冥府投胎,那我便成全你。” 唐时锦一吓,女鬼立马匍匐在地,“不,不要劈我……我没有说鬼话,我说的都是真话,我发誓!姑娘道法高深,是我有眼不识天师,还请姑娘饶我一回,我真的不知道那个女鬼叫什么啊。” 它一脸苦逼的说。 早知道,它就该问问,那只将她从将军府门口拉走的阴魂叫什么名字了。 对方说自己是在宫里当差的。 跟唐时锦有仇。 可以跟它联手。 它就信了。 它怎么就信了呢? 女鬼懊恼极了,它怎么这么容易就上当了呢? 现在想来,那女鬼分明就是利用她,拿它当枪使呢! 它怎么就这么傻,这么天真,被一只同类给骗了。 它太惨了。 女鬼后悔的直哭。 那天在魏家门口,唐时锦确实感觉到了两个阴魂的气息。 看来就是它的同伙了。 问清楚了,这鬼也就没什么作用了。 她抬手,撤掉了五雷符。 头顶的天雷消散,女鬼惊恐未定的抬起头,劫后余生的松了口气。 还好,没劈下来。 躲过一劫。 “多谢天师……” 唐时锦怎么可能让它躲过一劫。 它话音未落,脚下就出现一个幽绿色的漩涡。 女鬼:“你骗人!” 鬼会骗人,人更会骗人! 不等女鬼发出鬼叫,下一秒,直接就掉进漩涡里了。 唐时锦直接将它扔进了冥河里。 “你是人吗。” 她几时骗人了? 第345章 和尚你真心善 她可没答应要放了它呀。 随后,唐时锦掏出一张传送符。 “阿锦。” 哎? 她回头,那不是她家十九王爷吗? “这深更半夜的,王爷不睡觉,怎么来这种地方了?” 唐时锦嘴角扬起丝丝笑意。 萧宴看了眼被她刨开的坟,三更半夜,哪个女儿家敢来乱葬岗刨坟。 也只有他家阿锦。 连个帮手都不带。 唐时锦眨眨眼,深夜刨坟,怎么看都不像是干好事,十九王爷该不会也觉得她缺德吧? “我这是……” “夜深了,听闻你出城,我不放心,便赶来接你。” 唐时锦抿唇,“王爷不问问我为何刨坟?” “阿锦眼中向来是人鬼平等,若不是这鬼害人,想来阿锦也不会花时间来刨坟。” “……” 你这彩虹屁。 她听的都要不好意思了。 “这棺材要怎么处理?”萧宴问了句。 唐时锦说,“作恶的鬼已经被我丢去冥河了,棺材再埋回去也是麻烦,一把火烧了吧。” “好。”萧宴牵着她的手,吩咐道,“高枫,你留下来处理尸体。” 高枫默默瞧了眼四周,“是。” 夜黑风高,乱葬岗,刨坟,烧尸。 这环境,有点渗人啊。 高枫想说,能不能再给他张护身符啥的。 唐时锦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笑了笑说,“这一片的鬼大概都认识我了,谁敢吓唬你,回头我就把它们扔到冥河去。” 有人罩着,高枫瞬间硬气了,声音特别宏亮,“是!” 周围偷窥的鬼:…… 使出吃奶的劲儿,飘出百米远。 整个乱葬岗,瞬间鸦雀无声。 “王爷既然来了,就再陪我去个地方吧?”唐时锦笑着晃了晃手中的符纸。 “好。”她说去哪,十九王爷都答应。 然后,唐时锦便用传送符,带着萧宴离开了。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山峰时,唐时锦带着萧宴,爬上了千佛寺山外门的一千零一层台阶。 阳光洒在她脸上。 此时,山门外已经陆陆续续有香客上山了。 站在山门外,便能闻到香火鼎盛的味道。 寺中有晨钟暮鼓的声音。 还有僧人的诵经声。 显得那么安宁,祥和。 “阿锦是觉得这里有问题?”萧宴低声问。 唐时锦挑眉,“王爷这么懂我呢?” “自然,阿锦并不信佛,若不这里有问题,阿锦不会无故来此。” 唐时锦一笑,“我虽不信佛,但我也敬畏佛,一些佛法深厚的高僧跟我们修道者本质上是一样的。” 十九王爷点头,虚心受教。 “不过我来这里,确实是因为这里有点小问题。” 唐时锦又跟他说起了前后两次接触到佛牌邪气的事。 第一次如果说是意外,她并未细想,那么阿娘受伤,对方的手都伸到她这里来了,她总觉得,这是在挑衅她。 这寺庙里,莫非有什么她得罪过的人? 所以,干脆来一探究竟。 “岳母没事吧?”萧宴问。 等他回去后,就让高枫备点补品,给岳母和外祖父送去。 唐时锦轻笑,“你这声岳母叫的倒是丝滑。” “应该的。”他紧牵着阿锦的手,跨过千佛寺的大门。 抬头,便是建筑宏伟的大雄宝殿。 里面供奉着佛祖金身。 唐时锦在庙里转了一圈,并未发现不妥。 这里香火鼎盛,佛祖座下,实在不像有邪祟的样子。 “两位施主。” 唐时锦要往后山去,被一个僧人叫住,“后面便出了寺院,后山荒寂无人,常有毒虫猛兽出没,二位施主要当心,上香在前院。” “后山无人?”唐时锦挑眉。 “无人。”僧人说。 “我们能去看看吗?”唐时锦挑眉。 僧人狐疑的看她一眼,“施主想去贫僧不便阻拦,只是山中有毒虫,施主……” “无妨,我们会抓虫。”唐时锦勾唇。 僧人一噎。 见唐时锦坚持,便让开了路,“施主请便。” 唐时锦和萧宴去山里转了一圈,很快,又回来了。 下来时,那个僧人还在等着她们。 中年和尚上下打量她们一眼,念了句阿弥陀佛道,“施主安然归来,贫僧这便放心了。” “和尚你一直在等我们?”唐时锦语气似乎带着几分诧异。 僧人无语了一瞬。 和尚…… 谁不是称他一声高僧! 此女,好没礼貌。 “贫僧是担心施主贸然上山,被山里的毒虫咬伤。”僧人好没气道,“贫道等在此,若出了事,也好及时搭救。” 确定不是及时杀人灭口? 不过这后山确实没察觉到什么异常的气息。 唐时锦笑笑,“和尚你真心善。” 和尚:…… 你礼貌吗? 唐时锦正要离开,突然脚步一顿,“和尚,听说千佛寺有特别灵验的平安坠,我想求一个,请问在哪求啊?” 僧人迟疑了一下。 像是怕对方听不明白,唐时锦表达的更清楚些,“就是木质的小吊坠,上面刻着鬼首佛身的小佛牌。” 僧人:…… “和尚你是要说鄙寺没有吗?” “……” 话都被你堵了。 和尚还能说什么? 他扯了扯嘴角道,“有的,不过不是施主说的是鬼首佛身的牌子,本寺的平安坠,纂刻的是佛身不假,有观音像,地藏菩萨像,还有文殊菩萨像等等。” “哦,是吗。”唐时锦淡淡。 僧人双手合十,又念了句佛语道,“这些平安坠都有其意义,有的是求平安的,有的是求姻缘的,有的是求子的,还有的是求功业的。” 唐时锦哦了声,“贵寺业务挺齐全,难怪香火这么旺盛,哎,阿宴,他们比我赚钱多了。” 和尚:…… 她在说什么东西。 萧宴笑了笑,“阿锦想要,我们可以再修一座这样的庙。” 和尚眼睛瞪大了。 二位,还是两个有钱的主呢? 第346章 一看就是吃软饭的 他看唐时锦二人的眼神,瞬间不一样了。 和尚琢磨的眼神从萧宴身上一扫而光,微微摇头,这男的一看就实力不行。 得给女人赔笑。 唐时锦眉眼弯弯的笑着,“修庙就不必了,我已经有一座道观了,修一座庙太奢侈,浪费钱。” 她现在,没有那么多闲钱。 听得这话,和尚更加认定,真正有钱的主,是这女的。 于是,和尚清了清声音道,“二位郎才女貌,想必是来求姻缘顺遂的吧。” 且不说千佛寺有没有问题,和尚这话,十九王爷爱听。 他嘴角微微上扬。 和尚心道,果然是个空有皮囊,长得好看的小白脸。 否则哪有女人说话做主,男人不吭声的道理。 一看就是吃软饭的。 可惜了,他要是生的好看,哪还用的着上山来当和尚挣钱啊。 “噗嗤。” 唐时锦一笑。 和尚古怪的问她,“女施主笑什么?” “没什么,你说的对,我们是来求姻缘的,和尚,你带我们去求个佛牌,我可以给你添个香油钱。” 和尚眼睛一亮。 她若不是奔着后山那位来的,旁的都好说。 没准能让她多拿点香油钱出来。 “求平安坠在前院,贫僧带你们去,施主,这边走。” 和尚在前面带路,唐时锦和萧宴默默跟上。 “阿锦笑什么。”萧宴轻声跟着问。 “我觉得王爷还是不知道的好。”唐时锦摇头。 萧宴凝眸看她。 那眸光深邃,宠溺的望着她。 唐时锦:根本招架不住啊! “我告诉王爷就是了。”她忍不住偷笑,十九王爷很配合的附耳下来,她悄声说,“刚才那和尚夸你长得好看,他在嫉妒王爷的美貌。” 萧宴想了想,“嫉妒本王的人应该不在少数。” 唐时锦:…… 有道理。 穿过几扇拱门,和尚停下脚步,“二位施主,祈求平安坠的地方到了,就在前面的姻缘树下。” 有颗挂满红绸的树。 这就是寄托的千万人心愿的姻缘树啊。 这树压力真大。 唐时锦面上没什么表情,她看出和尚似乎有点望而却步。 她试探道,“你不带我们过去?” “贫僧还要回后院洒扫,就送施主到这里了。”和尚说。 唐时锦淡淡点头,“有劳。” “女施主!” 唐时锦转身要走。 和尚叫住她。 她回头,“还有事吗?” 和尚叫她一副记性不好的样子,嘴角抽抽,只好提醒她道,“阿弥陀佛,施主刚说要添香油钱,佛祖脚下,不可打妄语啊。” 听听。 这要钱说的多好听啊。 “好说。”唐时锦一笑,她往回走了两步,把手伸进布袋里掏了掏,然后摸出来,手背朝上,拳心朝下。 “给!” 和尚赶忙伸出双手接住。 唐时锦松开拳心,一个铜板掉在和尚两掌之间。 和尚懵逼了。 他这么大的两只手接钱,就给了一个铜板? 空荡荡的手心,孤零零的铜板。 这点香油钱,她就不怕佛祖怪罪吗? 太抠了! 他就没见过这么抠搜的小娘子! 哪像是养得起小白脸的样子? 唐时锦压根儿不给和尚说话的机会,丢下个铜板就走。 她可没食言啊。 她添了香油钱的。 蚊子腿再瘦也是肉啊。 一个铜板再少,也是钱啊。 唐时锦领到了佛牌,她眉头一皱。 “哪里不对吗?”萧宴问。 他并未见过唐时锦说的佛牌。 平时他也不信神佛,这千佛寺虽说香火鼎盛,但从未有过他的香油钱。 “太不对了。”唐时锦平静了会,呵笑说,“现在的佛牌干净的很,没有任何不好的气息,看来背后之人早有防备。” 她清除了半夏和流珠身上的邪气,对方就应该已经察觉到了。 也猜到她会来此,所以留了后手。 现在的佛牌上,只有佛身。 没有鬼首。 就像那个和尚说的,刻的佛还都不一样。 观音,地藏,佛祖的都有。 这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平安坠了。 唐时锦默然片刻,忽然问,“王爷,你觉得这会不会是道尊的手笔?” 萧宴摇头,“若真如阿锦所说,之前的佛牌藏有邪祟气息,又分发给寺里的信众和香客,幕后之人所图恐怕不小,且以寻常百姓为目标,道尊意在夺权,他针对的是本王,似乎不像是道尊的手笔。” 十九王爷说的很客观。 “王爷居然帮那家伙说话。”唐时锦咂咂嘴,“此事就算不是他所为,也跟他脱不了关系。” “阿锦怎么知道?” 她说,“我总觉得道尊不会那么安分,他接连在我们手上吃了那么大的亏,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若她是道尊,一定会想尽办法,给她和十九王爷找不痛快。 对付不了她,就从她身边人下手。 这是正常人都会有的思维。 “我猜道尊这次一定是找了个厉害的帮手。” 能悄无声息的操控半夏和流珠两个丫头的神智。 “本王会让人去查寺中之人,有消息告诉阿锦。”萧宴面色也凝重了些。 “好。”唐时锦点头,“还要多注意百姓的情况,尤其是来过寺里,又求过佛牌的,如果有邪气,怕是很多人都会失控,我担心会出什么事。” 萧宴一并应下。 不想,下山时就遇到事了。 高枫办事效率很快,唐时锦和萧宴从寺里下山时,他就已经驾着王府的马车,等在山脚下了。 走到半路,马车停了。 高枫驾车说,“主子,有情况。” 废话。 没情况你也不会停啊。 唐时锦叹了声,她掀开珠帘,走了出去。 前方林子里,三个糙汉扭打在一起。 “三小姐,他们好像在私下斗殴?” 唐时锦淡淡的睨了他一眼,“我又不瞎。” 看不见他们在互殴啊? 高枫:…… 他觉得,唐时锦看他,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第347章 善心不是装出来的 斗殴没什么。 重要的是, 不正常的斗殴。 唐时锦一眼瞧见,斗殴的三人,眉目间都散发着黑气。 萧宴随后下车,“高枫,去让他们停下。” 显然,十九王爷也发现了斗殴者的不对劲。 “我来吧。”唐时锦慢步上前,“他们恐怕不会听你的。” 神智被影响了。 哪还听得进去人话? “喂。”唐时锦招招手,“别打了。” 斗殴的糙汉停顿了两秒,眼睛里的黑气直往外冲,眼神呆滞,面相凶煞的瞅了她一眼。 继续打。 唐时锦捻了捻指尖,甩出三张符箓,符箓化作三道白光,钻入三人眉心。 紧接着,她身如闪电。 速度极快。 在三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便将三人脖子上的坠子扯掉。 渐渐的,三个糙汉暴躁的情绪平息下来。 清醒过来之后,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我在干嘛,你在干嘛,我们在干嘛,三脸懵逼。 然后,三个人看都没看唐时锦,捡起被丢在地上的背篓,背上就走了。 今日十五。 每逢初一十五,千佛寺都有施粥,发馒头干粮的,每个人都可以领。 能领不少馒头烧饼之类的回家。 去晚了可就没有了。 “三小姐,方才那几人,是被什么邪祟附身了吗?” 高枫上来道。 难怪三小姐一眼就能看出几人互殴不对劲。 看样子他们根本不记得自己干了些什么啊? 唐时锦颔首,“不算附身,不过确实是被邪气影响了。” 说着,她回眸与萧宴对视。 她担心的事发生了。 果然有普通人被操控了心智。 “高枫,你带人去排查山下的住户,来往过寺里求得过寺中佛牌的人,想办法将他们的佛牌毁掉。” 萧宴语气严肃,高枫当即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是,不过主子,是什么样的佛牌,属下未曾见过。” 萧宴抬眸看向唐时锦。 这个就得再拜托阿锦了。 唐时锦心领神会,随手从布袋里掏出朱砂笔和没画过的黄纸,略一沉思,便画出了佛牌的图样。 “找这样的佛牌,可以用火烧,如果毁不掉,再拿来找我。” 说话间,唐时锦又摸出几张护身符,“把符纸带在身上,其他的分给跟你做事的人,防止佛牌上的邪气侵蚀你们的神智。” “是,多谢三小姐。”高枫恭敬接过。 符纸揣兜里,有护身符在手,打鬼都不怕。 “寺院周边的百姓可以这样筛选,可京城里面的呢?” 唐时锦又道。 萧宴闻言沉默了。 偌大的京城,百姓成千上万,如果都按这样的方式去找,动静一定小不了。 且不说惊动幕后之人,惊动皇帝的一定的。 她担心,会给萧宴惹麻烦。 狗皇帝一直等着抓萧宴的把柄。 真要被皇帝揪住了什么小辫子,不得趁机发难,借题发挥才怪呢。 到时候做起事来,不仅束手束脚,唐时锦担心, 还救不了那么多被佛牌影响的百姓。 再者说,像这样逐一排查,费时费力。 满京城的人,恐怕半数以上都去过千佛寺。 萧宴沉吟了片刻,低声道,“暗查不行,那便明着查,让去过千佛寺身上有佛牌的百姓自己主动出来承认。” 唐时锦与他对视一眼,几乎是秒懂他的意思。 “可行是可行,但这样恐怕会惊动幕后之人。” “蛇有动静了才好抓,躲在洞中反而不好抓。”萧宴道。 唐时锦点头,“那我们现在就回去办!” “唐时锦,还真是你啊!” 冤家路窄啊! 没想到在这碰到她! 唐时锦眯起眸子,“你是……” 郭敏绣气急,“你装什么不认识呢,你泼我一脸水,还踢我下莲池你这么快就忘了!” “你要早这么说,我不就知道你是谁了。” 唐时锦一笑。 她确实想起来了。 在相府,跟齐溪狼狈为奸的那姑娘。 叫什么来着? “不对,我确实不认识你,不如你说一下,你叫什么?”唐时锦似笑非笑道。 郭敏绣气死了,“你!” 你什么你。 你是你的名字吗? “大姐姐,我们该走了,一会儿布施该迟了。” 郭敏绣身边,还有一面相清秀的女子。 看起来,有些惧怕她。 不过,但从面相看,比郭敏绣的心思纯净些。 面上存善意。 郭敏绣瞪了那女子一眼,“我说话有你什么事,你插什么嘴!我们是去布施的,便是迟了,他们也得乖乖等着,想吃白食贪便宜的穷人,难道我还要顾及他们不成?” “大姐姐,布施是善举,佛祖在上,不可以这么说的。” 郭敏慧小声的说,“我怕会折损大姐姐的福报。” 大姐姐明明可以不跟她来的。 以前每次布施,大姐姐都不肯来,今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定要跟来。 唐时锦一眼看出,挨训的女子,与郭敏绣有亲缘。 容貌上也有几分相似。 是姐妹。 “你还敢顶嘴!”郭敏绣眼神阴冷,“怎么?你还想教我做事不成?你出来布施,是替我们家办事,你还真把自己当活菩萨了?” 她讥讽的声音刺耳。 郭敏慧默默地低下头,没敢再吭声。 郭敏绣得意的冷笑,“还不快带路,磨蹭什么呢?跟你出门就是晦气,好好的车轱辘都能坏了!” 要不是听说贵妃娘娘注意到了郭敏慧,她才懒得来这尘土飞扬的破寺庙布施呢。 也不知道贵妃从哪听到的消息。 说她家有个布施清善的姑娘,竟然要请郭敏慧去下个月的海棠花卉。 所谓的海棠花卉,就是一场花宴。 贵妃做东,遍邀京中名门贵女参加。 实则,就是为祁王选妃的相亲宴。 贵妃既然喜欢柔弱心善的女子,她也可以。 所以,她才委屈自己,跟郭敏慧一起来布施。 “善心不是装出来的,善举也不是做做样子就称之为善的。” 唐时锦声音清脆。 郭敏绣停下脚步。 不屑的偏头看她。 下一秒,便被十九王爷冷厉的眼神吓退。 连忙低下头,噔噔噔的走得飞快。 郭敏慧也在看她,在唐时锦对上她的目光时,她立马垂头,心虚慌乱的走开。 第348章 是必死的面相 “姑娘。” 唐时锦开口。 郭敏慧不确定的停下脚步,她看到大姐姐已经走远了,她怯怯的回头看,“你……是在叫我?” 唐时锦露出个和善的笑容,走进她,变戏法似的,手中多了张符箓。 “我观你面带血煞,恐有大劫,这张符送给你,或许能帮你挡一挡。” 唐时锦不容拒绝的将护身符塞到她手心,叮嘱道,“切记贴身佩戴,有善心是好的,但不要同情心泛滥,很容易招来祸端。” 郭敏慧听着心一抖,“什,什么祸端?” “记住我说的话。” 给了符,唐时锦转身就走,“不要太相信身边的人。” 她只能帮到这里了。 希望能帮她避过这一劫。 其余的,不可多说。 否则就是改了她的命数。 唐时锦时刻记得师门教诲,从不轻易替人改命。 唐时锦和萧宴回到马车上,高枫问她,“三小姐认识郭敏慧?” “谁?” “郭家庶出的三小姐。”高枫说,“就是你刚刚给她符纸的那姑娘。” 唐时锦了然,“不认识,原来她也排第三。” 不认识,你对她那么好呢? 他还没见过,三小姐对谁这么好过呢。 自家人除外。 刚刚那符纸,还有她金口玉言的提醒,都没收钱吧? 想当初三小姐给主子算命画符,银子都算的清清楚楚。 “阿锦这么做,自有她的道理。” 十九王爷低声道。 不过他也很好奇,阿锦看上去挺欣赏那个郭敏慧。 唐时锦笑了笑,微微摇头,便又收敛了笑意,“其实方才我话没说全,那位姑娘的面上有死劫,是必死的面相。” “希望我的符,能替她挡一挡这死劫吧。” 她微微叹道,轻轻掐了掐手指,“我还得抓一只鬼,宫里的鬼。” … 直到日落,郭家姐妹才布施完成,从山上下来。 郭敏绣不耐烦的揉着胳膊抱怨,“累死了,我先走了,你自己慢慢回吧。” 郭敏慧欲言又止。 不等她开口,她身边的丫鬟心疼她,开口道,“大小姐,小姐她忙了一日,天色已经晚了,这么远的路程,小姐走回去,她会受不住的!大小姐您就带小姐一起回去吧!” 郭敏绣只是在寺中躲闲了一天。 布施的事,一直都是小姐在忙。 小姐才是真的累了。 她居然还要独自霸占马车回去。 不带小姐。 回去这么远的路程,小姐走回去,天都得黑了! 啪! 郭敏绣正愁怨气没地儿撒呢,贱丫头就送上门来了。 她一巴掌打在丫鬟绿芽脸上,郭敏慧吓得赶忙护住她,“大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郭敏绣不屑的看她,“你听这小蹄子的口气,怎么,是我虐待你了吗?” 郭敏慧抿唇,她是庶出,自是不敢顶撞嫡姐。 郭敏绣平时在家就霸道惯了。 她若反驳,恐怕她和绿芽还要挨打。 “看你这张死人脸,愁眉苦脸的干什么?你也觉得我亏待了你是吗?” 郭敏绣冷嗤,“你不是向来身子弱吗?让你走回去,是让你锻炼身子骨呢,我这是为了你好。” 说完,她哼声离去。 高傲的像一只孔雀。 “对了,唐时锦给了你什么?” 上马车时,郭敏绣又回头问了她一句。 郭敏慧抿唇,“唐姑娘给了我一张符纸。” 郭敏绣眼神闪了闪。 不屑道,“唐时锦她就是个灾星,她走到哪,哪就会出事,连齐家都被她给祸害了,她可不是什么好人,你最好离她远些,别给我们郭家惹来什么麻烦。” 郭敏慧低头。 没说话。 她觉得,那位唐姑娘不像坏人。 “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有,少给我装聋作哑的!”见她不应自己,郭敏绣脾气又上来了,“没见过世面的东西,一张符纸也能收买你,这寺里符纸多的是,用得着受唐时锦的小恩小惠吗,还真是上不得台面。” 骂完之后,她便钻进马车里。 马车扬长而去。 “小姐,大小姐她怎么能这么对你呢!”绿芽都要急哭了。 “又不是第一次了,绿芽别哭,让人看见笑话,我们自己回去就是了。”郭敏慧叹了口气。 谁叫她没有从嫡母的肚子里爬出来呢。 与郭敏绣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只能忍受她的尖酸刻薄。 她已经习惯了。 郭敏绣不喜欢她这个庶妹。 郭敏慧叹了声,认命的走回去。 半路。 突然遇到两个行色匆匆的人。 对方在看到是两个姑娘时,眼睛里有杀气。 黑衣,手里还有刀。 她和绿芽只有两个人。 手无寸铁。 郭敏慧顿时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她面上保持镇定,只当自己是路过的,悄悄抓紧了绿芽了手,示意她跟紧自己。 她低着头,快步从黑衣人旁边走过,想赶紧离开。 刷。 不防,黑衣人举起了刀。 “小姐小心!”绿芽大惊,一把推开了郭敏慧。 郭敏慧磕在树上,撞到了手臂,两个黑衣人握着刀,朝她和绿芽走了过来。 明显要杀她们灭口! “不要……我,我只是路过,我们无冤无仇……”郭敏慧自己很害怕,但她还是尽力挡在绿芽前面。 “看见我们就得死!”黑衣人举起刀。 郭敏慧吓得闭上眼睛,睫毛上还沾着泪。 刀刃落在她头顶,却被一道金光震开。 “怎么回事?” 黑衣人冷冷的看着郭敏慧。 郭敏慧颤抖的睁开眼,不明所以,“我们什么都没看见,我们不会说出去的……” “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黑衣人对她们并不手软。 这两人,莫不是逃犯? 郭敏慧脸都白了。 她突然想到,唐时锦说,她有大劫。 竟是如此灵验的吗? 当黑衣人的刀再次砍过来的时候,郭敏慧已经预见了自己的死亡…… 铛。 清脆的碰撞声。 郭敏慧抬头,看到一支利箭,射在自己头顶的树干上。 黑衣人的刀,则被利箭射偏了。 “拿下!” 威严的声音传入耳。 郭敏慧闻声看去,高大的身影闯入她的视线中。 第349章 将军,您别太挑剔了呀! 见到追兵,黑衣人落荒而逃。 祁王打马,从郭敏慧面前路过,勒了一下缰绳,侧目看了她一眼,“你们没事吧?” 郭敏慧愣愣的摇摇头,“没事……你是祁王殿下?” “本王追击死士,这附近不安全,你们没事赶紧下山吧。”祁王语气没什么起伏道。 齐家还豢养了死士,倒是小瞧了齐相。 这次齐家被查抄,死士窜逃,他带人追捕,追到了此处。 绿芽扶着郭敏慧站起来,郭敏慧疼的脸色煞白煞白的。 她的脚…… “小姐,你扭到脚了。”绿芽着急的望向马背上的人,壮着胆子说,“祁,祁王殿下,我家小姐脚崴了,你可不可以……捎小姐一程?奴婢可以自己走回去,可小姐布施忙了一天,已经很累了,她走不了路了,奴婢求您……” 祁王皱眉。 郭敏慧连忙说,“绿芽不得无礼!不敢劳烦祁王殿下,殿下还要尽快抓到刚刚那两个贼人,防止更多像我一样的人受他们威胁。” 祁王眉目有些松动。 此女,瞧着弱不禁风,倒有几分胆色。 他瞧了眼山上道,“寺中有客院,供香客暂住,你们可先回寺里,暂住一夜,明日再下山。” 等他抓了死士,明日下山也安全些。 “是,多谢殿下。”郭敏慧低下头,不再多看祁王。 祁王策马离去。 郭敏慧觉得胸口的符纸微微发烫。 她连忙摸出来一看。 符箓褪色了。 郭敏慧一愣,“难道刚才是这个符纸救了我?” 不然那黑衣人的刀,就要落在她头上来了。 祁王来之前,她就死了。 郭敏慧紧紧的攥着符纸,心有余悸的吐了口浊气。 … 次日。 郭敏慧从寺中离开。 碰巧又遇到了祁王。 她一愣。 然后默默的垂下眸子。 当没看到。 从他旁边走过。 “你是郭家三小姐?” 不想。 祁王竟先开了口。 郭敏慧停下脚步,左右轻看,“殿下是在与我说话?” “你不是郭家三小姐?” “我是……” “那便是在与你说话。” “……” 郭敏慧不知该如何接话。 她与祁王,没什么好说的。 她知道,郭敏绣看中了这位祁王殿下。 说是贵妃娘娘看中的郭敏绣,要择她为祁王的王妃。 为此,郭敏绣在家中更是骄傲。 没少在她面前显摆。 因此,她不欲与祁王多说。 免得传到郭敏绣耳朵里,又要磋磨她。 她不说话,祁王反而有点尴尬了。 好像是他上赶着拦着一个姑娘家似的。 想了想,祁王随意找了个借口,“你昨日为何会自己走回去?” 他打听过了。 这位郭家三小姐,每月初一十五都会来寺里布施。 尽自己所能,接济山下那些穷苦人。 此为善举。 可她怎么会自己走回去? 郭家没有马车给她吗? “我们小姐……” “没什么,我忘了带马车来。”郭敏慧打断绿芽开口,“不敢劳祁王殿下过问,若无其他事,小女就先告退了。” 然后,她带着绿芽,快步离去。 祁王很不解,他偏头看向石夜,“本王很吓人吗?” 石夜摇头,“殿下不是知道她是谁了吗,不敢跟王爷说话很正常。” 祁王蹙眉。 这话什么意思? 他确实很吓人? 见殿下似乎真的不懂,石夜道,“她是郭家庶出的小姐,殿下忘了,贵妃娘娘之前不是有意给你选郭家的女儿做王妃吗。” 庶出的,哪敢跟嫡出的争。 那位庶女不敢跟殿下讲话,恐怕也是怕回去被嫡女针对。 否则若是换了别的姑娘,见了殿下,说不得还会主动贴上来,套近乎。 哪会像她一样,避开殿下。 由此可见,这庶女在家中的日子不怎么好过。 祁王脸色冷了些,“人已经抓到,下山吧。” 他不欲在选王妃这个话题上多说。 偏偏石夜像是来了兴致,问他,“殿下,你为什么会关注起郭家庶女来了?” 昨天那庶女遇到死士,殿下救了她,是碰巧。 今天殿下主动跟她说话,可就不是碰巧了。 祁王慢步走下台阶,“兴许,是因为她也排行三吧。” … 休养了几日,魏氏的身子大好了。 绣坊也没再出事。 唐令仪听说了谢寻被女鬼迷惑,差点投井,她心中不觉有些歉意。 谢寻先是救了她,她却是连累了他。 那女鬼,定是因为谢寻救她,才记恨上他的。 从而报复他。 不过,这份歉意暂时被她记在了心底。 她并未去找他,也没去谢家道谢,或是道歉。 有缘遇到,再说吧…… 唐令仪心想。 不过,唐时锦观舅舅面上的黑气越来越重。 舅舅这运势,越来越低。 但她没说。 早膳后,舅舅便要出门。 他出门,习惯骑马,不坐马车。 他将京中的绣楼逛了个遍。 还是没选到合意的绣样。 “将军,我这鸣凤楼的绣品可是全京城一绝呀,就连宫里的绣娘,也是比得过的,将军就没有一个看上的?” 绣楼老板娘忍着吐槽说。 见过挑剔的客人。 没见过像魏将军这么挑剔的! 他是在选刺绣吗,他是在选皇后的凤袍吧! 谁不知道魏将军老牛吃嫩草,与崇王府的郡主定了亲。 将军要为郡主挑嫁衣。 这挑来挑去,嘿!是挑凤冠霞帔还是挑媳妇儿呐! 这么难挑! “一般。”舅舅面色严肃的评价。 老板娘:…… 真不知道郡主是怎么瞧上这个老男人的! “若我家的刺绣将军您还不满意,全京城怕是没有几个是您瞧得上眼的。” 老板娘意味深长的说,“将军,您别太挑剔了呀!” 魏与泽淡淡的睨了她一眼。 老板娘讪讪的扯了扯嘴角。 闭了嘴。 将军离开,老板娘拍了拍胸口,“真吓人,果真将军的闲话不是我们能编排的。” 侍从看他逛了这么久,也没选到合意的,便说,“将军为何不去锦绣坊看看?” 魏与泽一顿,“令仪她们的绣坊?” “是啊将军,有道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些绣楼将军都逛遍了,何不如照顾照顾自家外甥女的生意。” 魏与泽点点头。 有道理。 不过,绣坊本就忙碌。 他去的话,会不会增加令仪的工作量? 第350章 不必解释,舅舅懂 “舅舅要找我刺绣?” 半个时辰后。 舅舅坐到了唐令仪对面。 “嗯。”舅舅点头,“你绣工好,此事交给你,我放心。” 唐令仪挑眉,她随即想到,“舅舅是想找我绣郡主成亲时的凤冠霞帔?” “不错,尚有数月的时间,时间上应该来得及,你可否忙的过来?” “我可以。”唐令仪笑着,“舅舅怎么今日才想到来寻我,应该早些来的,如此我一早就准备上了。” 绣凤冠霞帔可要费点功夫。 “现在也不晚。”舅舅说,“军营还有些事,我先去忙,不耽误你时间。” “好……” 唐令仪刚开口。 忽然,舅舅脚步一顿。 “魏将军?” 绣坊进来一个人,看到魏与泽,愣了愣。 而后微微行礼。 魏与泽瞧着来人,想了想,“你是谢家公子?” “在下谢寻。” 谢寻介绍完,就不知道怎么说了。 唐令仪抿唇,他怎么来了? 舅舅现在不是一点都不开窍的憨憨了,他探究的目光在唐令仪和写谢寻之间打量了一番。 开口道,“谢公子来此,有事寻令仪?” “我……”他没想到,会遇上魏与泽。 碰到长辈,要怎么说? 谢寻看似不羁,却又有些拘谨,“大姑娘上次受了惊,我来看看她好些没。” 魏与泽:…… 唐令仪:…… 这借口,真实诚。 唐令仪觉得,他编不出别的理由了。 这才说的这般僵硬。 “受惊?”舅舅却听见别的,他关心的看向令仪道,“怎会受惊?” “舅舅,就是一些小事,我没有大碍的,舅舅别担心。”唐令仪道。 女鬼的事,她没跟家里人讲。 不想让舅舅和外祖父担心。 舅舅蹙眉。 令仪这报喜不报忧的性子,他得说她两句了…… “大姑娘被女鬼算计,绣坊的货架差点砸到她,不过,唐时锦应该已经除掉那女鬼了吧?” 谢寻拆穿她。 唐令仪嘴角抽抽。 这人,是在向她舅舅告状吗? 魏与泽面色严肃,“令仪,你奔波在外,忙于自己的事业,是你所喜爱的,舅舅和你阿娘都支持你,但你若遇到危险,也不可瞒着家里,事后叫舅舅和你娘知道了,照样担心一场,既然都是要担心的,就不必瞒着了。” 唐令仪听着,微微笑了笑。 舅舅实在是不会劝解人。 不过她心里很慰贴。 “是,舅舅教诲,令仪记下了。”唐令仪轻声说,“以后不瞒着舅舅。” 魏与泽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说话间,他又瞧了眼谢寻,“谢公子如此关心令仪,又知有女鬼算计她,莫非是你帮了令仪?” 这谢家幼子,长得不错。 令仪的娘最看重人品。 不知其人品如何? 回头让人去查查。 唐令仪全然不知,舅舅对她的亲事很是上心。 谢寻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当日我恰好路过,碰巧……碰到了。” 魏将军似乎信了,他又问,“只是碰巧?” 谢寻:…… 魏将军懂了。 看来不只是碰巧。 他笑了笑,令仪如此蕙质兰心,怎会没人喜欢? 随后,他抬手,轻轻拍了拍谢寻的肩膀,“谢公子今年多大?” “二十有一……” 谢寻微愣,然后说。 二十一。 年纪合适。 “家中可有妻妾?” “在下尚未成亲……” 谢寻面色不太自然的看了眼唐令仪,不自觉压低了声音。 “你自觉,你人品……”如何? “舅舅!” 唐令仪听不下去了,打断他,“舅舅军营不是有事要忙吗,怎么还不走?谢公子上门是客,舅舅询问这些,多不合适呀!” 舅舅怎么跟查户籍似的! 谢寻竟也没扭头离去? 他不是最放浪不羁的吗? 按理说,应该容忍不了旁人追问这些私事。 “赶舅舅走。”舅舅了然的看着自家外甥女,“舅舅明白了。” 唐令仪:…… 舅舅明白什么了? 她有些哭笑不得。 “舅舅……” “不必解释,舅舅懂。” 不必欲盖弥彰。 “……” 行吧。 她确实不知道怎么解释好。 就不说了。 舅舅你快走吧…… “听说女鬼去找你了,抱歉,是我连累你了。” 舅舅走后,唐令仪便对谢寻道,“方才我舅舅,也抱歉,唐突了。” 谢寻笑笑,“无妨,魏将军是长辈,问两句也没什么唐突的。” 唐令仪抿唇。 怎会不唐突。 但他不介意……便好。 “将军,救我啊……我知道错了,只求将军网开一面,不要赶我走!” 天擦黑。 魏与泽走出军营。 就有个男子冲出来跪到他面前求情。 是在轮值期间跑去喝花酒,被魏与泽赶出军营的将士。 叫曹良。 “求将军看在多年追随的情分上,宽恕我这一回吧,我以后再也不敢触犯军纪了,将军……” 曹良好似个流浪汉,他已经在外流浪半个月了。 “曹良,你是又没钱喝花酒了吧?这里不是你能乱来的地方,还不快让开,莫拦将军的路!” 军营门口的将士道。 “将军,我跟着你出生入死,你真就这么狠心,因为一点小事,就要逐我出军营吗!”曹良不甘道。 魏与泽皱眉,“你屡次触犯军纪,我按军规处置,军营之地,情分不能越过军规,你不懂吗。” “是,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认错,只求将军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改!” 曹良看上去很害怕。 他抓着魏与泽的衣袖。 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说话的时候,时不时的看向身后。 眼睛里带着惊恐。 他思来想去,只有军营里是最安全的。 军营之中都是些血气方刚的大男人,阳气一定旺。 女鬼一定不敢来找他! 身后吹来一阵阴风,曹良脊背上冷汗都下来了,哭着脸直叫,“将军救我啊……看在我兄弟曹勇为将军挡过刀的份上,求将军网开一面,让我进军营吧!” 他受不了了。 那女鬼一直追着他。 他会死的! 魏将军眉头皱的死紧,“把他带下去!” 曹良被将士拖走了。 魏与泽离开后,他并未注意到,曹良拉扯他衣袖时,他的护身符,掉在了石子缝里。 军营门口,阴风阵阵。 两个鬼魂阴沉的盯着舅舅。 第351章 你以为你还能跑得掉吗? “看到了吧?那个曹良是魏家的人,魏将军护着他进了军营,军营里都是壮汉,阳气太重,你我都靠近不得,你杀不了他了。” 徐慧擅长洗脑。 只可惜,女鬼青梅被唐时锦打入了冥府。 它自己打不过唐时锦,便来蛊惑这种刚死的鬼。 供它利用。 女鬼身上的阴气很重,它阴沉沉的盯着魏与泽离去的方向。 夜深。 魏与泽走在路上。 他只觉得,今日的路程似乎格外长。 平常这个时候,他已经到家了。 夜路茫茫,前路似乎起了大雾,有些看不清。 魏与泽下意识的就要去摸袖子里的符纸。 “将军。” 忽然听到娇脆的声音。 他转头,看到欣然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 “郡主,你怎么在这儿?”魏与泽出声问。 “我来接将军。”欣然直接牵上了他的手。 郡主喜爱向来比他直白,魏与泽笑了笑,也没拒绝,只是,郡主的手很凉。 “手这么冷,郡主夜里出门,要多添些衣服。” 魏将军顺手就将自己的披风脱给了欣然。 贴心的为她披上。 眸子里都是疼爱和照顾。 欣然低头,眼神似乎闪了一下,“谢谢将军。” 魏与泽觉得郡主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似乎文静了许多。 但他也没多想,“出门身边怎么也不多带几个人,万一遇到事……” “有将军在,不会有事的,将军,我带你回家吧。” 欣然的声音也凉凉的。 魏与泽隐隐觉得不对。 但又说不上来。 欣然牵着他,他就放慢脚步,跟着她走。 “将军怎么不走了?” 魏与泽忽然停下脚步。 欣然回头看他,脸色冷漠。 魏与泽敏锐道,“方向不对,你不是欣然。” 他正要撒手,欣然突然对着他露出诡异的笑容,然后魏与泽只觉得身子重心一沉,他看到,欣然正吊在一口井里,要把他拽下去。 魏与泽大惊。 幸亏他下盘稳。 一脚踹在井口,才没有被女鬼拉下去。 可他没看到,身后还有一只阴魂,对他伸出了鬼爪。 徐慧眼神阴狠,要把魏与泽推下去。 就在它鬼爪碰到魏与泽背部时,一道金光灼伤了它。 “该死!” 徐慧咬牙怒骂。 这该死的熟悉感。 它立马就要逃。 “你以为你还能跑得掉吗?” 一张镇鬼符,从头顶压了下来。 徐慧瞬间动弹不得。 唐时锦凭空出现,然后拉了舅舅一把,她垂眸看着井里的女鬼,眼神闪过探究,似乎是认出了它。 “你的死跟我舅舅没有关系,你不该找上我舅舅。” 但她声音依旧冷漠,“若再不松手,我就把你从井里打到冥府。” “是你……”女鬼声音犹豫。 显然也认出了唐时锦。 唐时锦微微眯起眸子,她将舅舅拽回来,女鬼也从井里飘了出来。 她看着女鬼,叹了声,“我的符应是替你挡掉了一劫,但你还是没逃过被人所害,看来你并未将我的提醒放在心上。” 女鬼脸上出现一丝后悔。 唐时锦又说,“你想报仇,应该去找害死你的人,而不是滥杀无辜,阴魂手上沾了人命,是要在冥府受罚的。” “就是他包庇了害死我的人!”女鬼愤而怒的指着魏与泽。 魏与泽不得不为自己辩解一句,“魏某自认从未包庇过罪犯,姑娘说的是谁?” “曹良!”女鬼道,“就是他害死了我!” 那日她见曹良在街边乞讨,便好心给了他一个馒头。 谁知,曹良就盯上了她。 暗中跟踪她。 趁着四下无人时,她被那畜生捂住嘴,拐进了破庙里。 玷污了她…… 并且杀害了她。 它怨,它恨,它要杀了曹良报仇,可曹良却逃到了军营里。 是魏与泽帮了那畜生! 魏与泽一愣,“竟是曹良……我不知道。” 这女鬼,正是唐时锦前几日在千佛寺遇到的郭敏慧。 她看了看女鬼的面相,叹了口气,“曹良杀害你不假,但他也是受人指使的,并非主谋元凶。” “什么?”郭敏慧一愣,它看了看魏与泽,魏将军看上去确实一身正直,它又看了看唐时锦,打定主意道,“唐姑娘,你的符纸救过我,请你帮我,我想知道是谁指使曹良害我!” 扑通。 它朝唐时锦跪了下去。 不想,唐时锦只是很平淡的说了句,“你猜不到吗?” 郭敏慧愣住,脑子里飞快闪过什么。 平日里,除了每个月的初一十五要布施之外,它鲜少出门。 自然也不会与人结过什么梁子。 要说最记恨它的,只有…… 它又想起了唐时锦的提醒,要它不要同情心泛滥,小心身边人。 “看来你已经猜到了,我们只要去验证一下就知道了,就委屈一下你,先在我的布袋里呆一会。” 唐时锦一挥手,把它收进布袋里。 “呀!” 女鬼在她布袋里,没地方下脚。 都是些克鬼的符箓和法器啊! 它拘谨的提着裙角,好像一只小可怜。 下一秒,它就被抓出去了。 唐时锦把它捏在手里,“抱歉,布袋里你呆着不合适,给你换个地方吧。” 说着,她轻轻抬手,将女鬼丢进了她头上的发簪里。 “谢谢。” 女鬼栖身在她发簪里道了声谢。 “现在该轮到你了。” 唐时锦回眸看向另一只阴魂。 徐慧。 起初她看阴魂,觉得有些眼熟,犹豫了一下,想了想,她道,“你是跟在徐妃身边的那个宫女。” 阴魂冷哼一声,“落在你手里,是我技不如人,要杀便杀,没能替娘娘报仇,是我没用……” “停。” 唐时锦打断她,“你要替徐妃报仇,你找我干什么?我可送了你家娘娘去投胎啊。” “胡说!”阴魂恶狠狠的,“是你害死了娘娘,是你不救娘娘!” 唐时锦皱眉,“我为什么要救她。” 毒杀皇帝,为徐稷报仇,那是徐妃自己的选择。 她不会干涉别人的选择。 “枉你是修道之人,竟如此狠的心肠!” 阴魂不服气,“若不是你挑唆娘娘,带回徐稷的魂魄,娘娘也不会做傻事!” 它对唐时锦,充满怨愤。 第352章 你真正的仇人,在这呢 “慧儿,本宫的胭脂用完了,宫里的脂粉本宫用不惯,你去珍宝阁,替本宫再添置些回来。” 这是徐妃毒杀皇帝那日,对它说的话。 徐慧现在才知道,那日娘娘是故意支走它。 它买到娘娘要的胭脂,等它再听到娘娘的消息,却是娘娘的死讯。 它本来可以不回宫的。 它想,娘娘将它支走,就是不希望它跟随娘娘赴死。 可它还是回去了。 它要回去看看娘娘。 结果毫无意外,它死了。 被皇帝身边的老太监,用一根白绫勒死了。 娘娘宫里的人,都被赐死了。 死后它听到皇帝说,娘娘糊涂,听信别人挑唆,前来弑君! 唐时锦既道法了得,难道算不到娘娘会做傻事吗? 难道她不能救娘娘一命吗? 可是她什么都没做。 她甚至还让一个鬼跟着娘娘回宫。 促使娘娘犯下弑君大罪! 是唐时锦,害死了娘娘! 徐慧死后,便化作怨鬼,一直在外游荡,找机会替徐妃报仇。 “你拉拢青梅,害我大姐,又挑唆郭家小姐,对我舅舅故技重施,就是为了给徐妃报仇?” 唐时锦眸色幽冷。 “不错,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所以就让它们那些蠢鬼替我动手!” 阴魂冷哼,“谁知道,它们屡次失手,成事不足的东西!唐时锦,我就不信你能一直这么幸运,你这样唯利是图的人,根本就不配修道!” “我怎么样,轮不到你来评判。”唐时锦淡淡,冷嗤道,“徐妃为了给儿子报仇,尚且敢毒杀皇帝,你若真有自己说的那么果敢无畏,怎么不敢杀皇帝为徐妃报仇。” 阴魂噎住了。 它哪敢杀陛下。 唐时锦这就是在推卸责任。 “你不是能掐会算吗,为什么不救娘娘!”它就是死磕这点。 就是唐时锦不救娘娘。 唐时锦翻了个白眼,还是那句,“我为什么要救她。” “……” 阴魂与她大眼瞪鬼眼。 从她入道门第一天起,她师父就教她。 天道循环,命数天定。 修道者即便可以逆天改命。 但绝不能随便替人更改命数。 否则必会遭报应。 她为什么要为了一个非亲非故的徐妃去改命。 “我原本可以送你去冥府,让你亲自问问徐妃事实真相,但也许,徐妃已经投胎去了,而你,屡次三番对我家人不利,触及我的底线,所以我不会给你入冥府的机会。” “你想怎么样!” 它就是因为有些怕唐时锦。 所以才利用别的鬼。 替它出气。 “你屡次害人,不配有来世。” 唐时锦抬手,催动镇鬼符。 镇鬼符,亦能诛鬼。 符箓压制,阴魂逃不掉。 最后被镇鬼符绞杀。 片刻后。 路上的大雾散开。 舅舅蹙眉,“小锦,郡主无碍吧?” 唐时锦笑了笑,“舅舅放心,郡主好好的呆在王府呢。” “那就好。” 舅舅叹了声,“小锦说我们运势低,果真就撞鬼了。” 小锦的话,不能不听。 “舅舅,你的护身符呢?” “符在我身上……”舅舅掏了掏,顿时皱眉,“符纸不见了。” “若有符纸在身上,那女鬼不会靠近舅舅。” 舅舅想到,从军营出来,曹良跟他拉拉扯扯的,难道是那时候,符纸掉了? 曹良手上,竟还有一条人命。 “我会将曹良交给官府处置,小锦,那郭家小姐……” 他看了眼唐时锦头上的发簪。 唐时锦说,“舅舅先回家吧,剩下的事我会处理的。” “你自己小心。” 舅舅果断不去拖后腿。 … “那小贱人的尸骨埋好了吗?” 郭家。 郭敏绣对镜卸妆,不屑的冷哼。 “尸骨……”丫鬟青萝面露迟疑。 “怎么?” 郭敏绣冷冷的看她。 “小厮回来说,三小姐的尸骨没埋,他们……他们说乱葬岗那地方太吓人,将尸体扔在那便回来了。” 青萝支支吾吾的说。 郭敏绣倒也没责怪,“这点小事,无妨,没埋就没埋吧,我能给那贱人收尸,便已经是念在姐妹一场的情分上,否则就凭那贱人背着我勾搭祁王殿下,就该不得好死!” 此话,都被唐时锦和女鬼听见。 她用了隐身符,郭敏慧从簪子里现身,郭敏绣的话,让它怨气大涨。 “你真正的仇人,在这呢。”唐时锦轻声说。 女鬼攥紧拳头,它的指甲,逐渐变长。 眼睛里满是怨愤,“是她。” 是郭敏绣害她? 勾搭祁王? 它什么时候勾搭祁王了! “小姐,老爷和夫人那里真的不会责怪小姐吗?”青萝不放心的问。 “郭敏慧自己不检点,跟外面的野男人苟合私奔,被野男人害死,跟我有什么关系,父亲知道,也只会以她为耻!” 在郭家,没人会管郭敏慧的死活。 那贱人,烂在外面都不会有人知道。 “小姐说的是。” 庶出的小姐,就跟她们这些奴婢是一样的。 高贵不到哪去。 “一个庶女,也妄想飞上枝头,祁王是她能高攀的吗,哼,有这样的下场,是她自作自受。” 怨不得旁人。 更怨不得她。 要怪就怪郭敏慧自己心比天高,命却比纸薄。 顷刻间,一股怨气凝聚的阴风从窗外吹了进来。 吹灭了房间里的烛火。 郭敏绣一惊,拍了拍胸脯道,“青萝,你怎么不关窗呢。” “是奴婢忘记了,奴婢这就去关。” 青萝去关窗。 郭敏绣摸索着取下自己头上的珠花。 青萝重新点亮了烛火。 “啊!” 郭敏绣突然捂着脸,青萝忙问,“小姐怎么了?” “镜子里……”郭敏绣惊慌的指着镜子,“是郭敏慧,那贱人在镜子里……” 青萝诧异。 她看了眼铜黄色的镜子,“没有啊?” 镜子里。 是小姐自己。 没有郭敏慧。 郭敏绣慢慢松开指缝,看到镜子里没有异常,“难道是我看错了?” 她刚刚,好像在镜子里看到了郭敏慧的脸。 “三小姐的眉眼与小姐有几分相似,小姐想是看岔了。”青萝说。 这话,引起了郭敏绣的不悦,“我是嫡出,那小贱人是庶女,她怎么配像我!” “是奴婢说错话了。”青萝恭顺道,“小姐累了吧,奴婢去取些清水来,小姐洗漱了早些睡吧?” 郭敏绣点点头。 青萝便打水去了。 她们没看到,郭敏慧阴森的鬼脸,就在她们身边。 它的脸,幽绿幽绿的。 原来它的死,在郭家没有一个人关心。 第353章 你欠它一条命 唐时锦只负责看戏。 她并没有阻止郭敏慧涨成怨鬼。 她向来是主张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鬼有冤,有怨,得让它化解了这口怨气,才能送去投胎。 “啊!” 是青萝的叫声。 郭敏绣顿时往门外看去,“青萝,你鬼叫什么,死丫头还有没有点规矩!” 她边说边起身,往门外走去。 青萝就在院子里的水井里打水。 “救命啊……小姐,救我,有鬼!” 青萝跌在地上,疯狂的往后退。 一个长发拖地,一身白衣,看不清脸的鬼,从井里爬了出来。 吓得青萝魂都飞了。 女鬼长长的黑指甲,诡异的奔着青萝爬过来。 “小姐救我!” 砰。 郭敏绣直接关紧了房门。 拴上门栓。 反锁起来。 鬼! 是郭敏慧那贱人? 门外没有了青萝的声音。 郭敏绣胆战心惊,白着脸,紧张的吞口水。 她不敢开门。 怕鬼爬进来。 用手指在窗纸上戳了个小洞。 然后偷偷观察外面的情况。 小洞里的视野不大,却吓得郭敏绣捂紧了嘴巴。 她看到,白衣女鬼在外面游荡,像是在找她。 青萝被吓晕了过去。 她还想再偷看一眼,突然,小洞被一只眼球堵上。 鬼! 郭敏绣头皮发麻,惊恐的叫出声,“郭敏慧,是不是你!你个贱人,你竟敢回来吓我……” 咚。 咚,咚。 女鬼在外面拍门。 郭敏绣立马从头上拔下一根金钗,手抖的对准房门,“贱人,你少吓唬我,别以为我会怕你!” 啪! 啪啪啪! 拍门声更急了。 像是下一秒就要破门而入。 又好似是她的话惹怒了女鬼。 女鬼急剧的砸门。 “你死了跟我没关系,你回来找我干什么!别进来,你给我滚啊!” 郭敏绣惊恐的大喊。 拍门声停止了。 她把鬼呵退了? 郭敏绣惊疑不定。 “噗嗤。” 下一秒,她听到笑声。 顿时心跳剧烈。 “谁!” 她回过头,竟看到唐时锦坐在她刚刚坐过的位置上。 “是你!”郭敏绣当即认出了她,赫然意识到什么,“是你把郭敏慧那贱人带回来的?” 听说唐时锦会道法。 门外的鬼,是她带来了的? 她又惊又怒的凝视着唐时锦。 唐时锦勾唇笑,“郭小姐难道没听过,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吗。” 郭敏绣眼神一闪。 她又说,“郭小姐这么害怕,看来亏心事做过不少,才会怕鬼敲门啊。” 郭敏绣咬着牙,恶狠狠的瞪她。 “你害了它一条命,它会来找你讨债,此乃天经地义。”唐时锦说。 郭敏绣又恨又气,“放屁!狗屁的天经地义,它是鬼,我是人,我是嫡出,它只是个庶女,哪来的什么天经地义,鬼就可以随便吓唬人吗!” 她白着脸,硬气的说。 郭敏慧做人的时候,就永远在她面前抬不起头来。 以为做鬼了,她就会怕吗! 虽然她确实很怕。 但她不会承认的! “你觉得,它只是在吓唬你而已吗?”唐时锦呵笑,“你欠它一条命啊。” 她幽然的语气,让郭敏绣脊背发凉。 下一秒。 有什么东西扯上了她的裙角。 郭敏绣一僵。 脊背发凉。 她僵硬的低下头,看到披头散发的白衣女鬼抓着她的脚,慢慢抬起头,露出一双死鱼眼一样的眼珠子。 对着她。 死鱼眼在眼眶里转了一圈。 然后,掉在了她脚边。 鬼眼上一个黑洞洞的窟窿望着她。 “啊!” 郭敏绣再也忍不住,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 但外面一片阴黑。 门窗上,都被阴气包围。 郭家不会有人听见这里的动静。 她脚软,瘫倒在地上,“别过来,你别过来……走开,你给我走开,贱人,你给我滚开啊!” 说她硬气吧,她吓得花容失色。 说她不硬气吧。 死到临头还在一口一个贱人的咒骂。 女鬼阴森的站了起来,怨愤的问她,“为什么要害我!” “你滚,你滚开啊!” “为什么要害我!” 女鬼亮出尖尖的鬼爪,要取她性命。 “不要!”郭敏绣双手胡乱的拍打着,不停的躲,“不要过来,不是我……你找害你的野男人去啊!” “你还敢提野男人!”女鬼怒了,“是你害我,是你找人害我。” 阴风肆虐。 郭敏绣还敢提野男人,就是在找死。 “是你收买曹良,害死了它。”唐时锦声音清冷。 郭敏绣摇头,“我没有,不是我……” 啪嗒! 唐时锦打了个响指。 “是我,是我指使曹良,给她个教训!” 唐时锦用了真言符,郭敏绣瞬间说出了真话,“我只是想找人夺去她的清白,没想要她的命……不,我就是想要她死,她就是个卑贱的庶女,也配跟我争!” “是她先背着我勾引祁王的!怪不得我!” 郭敏绣这辈子没这么大声过。 仿佛是将心里所有的怨毒都喊了出来。 “勾引祁王!”就因为这个,她就要置它于死地?女鬼怨气大涨,气的浑身冒阴气,“我几时勾引祁王了!” “贱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着我,跟祁王在千佛寺幽会!” 郭敏绣愤恨的盯着它,“你故意装作崴了脚,让祁王心疼你是不是?以前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这贱人有这么深的心机呢?你明知道贵妃有意选我做祁王妃,你就想撬我墙角,踩在我头上是不是?” 想得美! 这贱人,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就算是死了埋土里,小贱人也没这个斤两。 想跟她争,就只有死路一条! 唐时锦冷淡的看着她,郭敏绣跟疯魔了没什么两样,“它并未勾引过祁王,再者,祁王瞧上你了吗?谈何撬你墙角呢?不过是你自以为是罢了。” 郭敏绣恶狠狠的瞪她,“才不是呢!你知道什么,贵妃娘娘就是看中了我!” 你顶多只在贵妃的挑选之列罢了。 八字还没一撇呢。 就把自己当祁王妃了? 口口声声以祁王妃自居。 脸真大啊。 “你心胸狭隘,善妒阴毒,你害死了它,它回来找你索命,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很公平。” 唐时锦冷笑,“郭敏慧,你想让她怎么死,随你高兴,出了这口怨气,我送你去投胎。” 第354章 女人打架三要素 说完,她不再去看郭敏绣。 转头,出了房门。 去等郭敏慧。 “多谢。”女鬼道了声谢。 房门便关上了。 里面传出郭敏绣的声声惨叫。 夹杂着咒骂。 咒郭敏慧不得好死。 有的人,死到临头都不知道悔改。 十几分钟后,房门开了。 女鬼飘了出来,声音不似之前郁结,“她死了。” 唐时锦抬眸,看到郭敏绣被吊在房间里,诡异的把自己吊死了。 但是。 还没完。 唐时锦叹了声,“你弄出了只怨鬼来。” 女鬼一愣。 下一秒,一股极强的怨气攻击她们。 准确的说,是攻击女鬼。 大概是知道唐时锦不好惹。 所以挑她身边的女鬼下手。 “贱人!你还我命来!” 郭敏绣满身戾气。 两只鬼扭打在一起。 唐时锦嘴角抽抽,头疼。 郭敏绣被折磨死,怨气很大。 “啊!贱人,你敢抓花我的脸!”郭敏绣气的大叫。 “你不也扭断了我的胳膊!” 两只鬼,谁也不服谁。 唐时锦叹了声,“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你敢扯我的头发,贱人贱人贱人,给我松手!” “把我的眼珠子还给我!” 女人打架三要素。 抓脸。 揪头发。 抠眼珠子。 成了鬼也不例外。 “啊!小姐……有鬼啊!” 青萝醒了过来。 见两只鬼厮打在一起。 吓得她转头就跑。 “别往那……” 扑通。 人掉进了水井里。 “都叫你别往那边跑了,那边没路。” 唐时锦微叹。 不过这小丫鬟也不算无辜。 她也是帮郭敏绣买凶杀人的帮凶。 见鬼打架,她慌不择路,失足掉进了井里。 捞是捞不上来了。 哎。 又多了只亡魂。 唐时锦懒得自己收拾烂摊子,于是掐了个手诀,下一秒,一黑一白的身影出现在她左右。 黑无常很无奈的看她,“你又让鬼寻私仇,姑娘,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鬼都自己寻仇了,还要它们冥府干什么? “有怨报怨,哪里不好了?”唐时锦认真且平淡的说,“我这是在减轻你们冥府的工作量啊,这样化解怨气的方式快捷有效啊。” 呵呵。 是快捷有效了。 但也简单粗暴啊! 在阳间,私自寻仇打架斗殴,尚且都是犯法的呢! 怎么,做了鬼就可以不用遵纪守法了? “我说,我们冥府也是有刑法的,你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我们冥府的律法和规矩?” 白无常无语的吐槽。 “行吧。”唐时锦表示妥协,“那这只怨气,你们带走吧,哦对了,井里还有一只,一并带走。” 黑白无常:……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是让我们来收拾烂摊子来了。 两只女鬼厮打突然看见鬼差,听见唐时锦说的话,不服气的暂时停了手。 “哼,早告诉过你,唐时锦不是什么好人,你这贱人非是不听,她现在找鬼差来抓你了,现在你信了吧!” 郭敏绣冷哼。 郭敏慧把自己被抠掉的眼珠子塞回眼窟窿里,它怨气不减的看着郭敏绣,“我相信唐姑娘。” 黑白无常皱眉,“闭嘴,哪有你们说话的份!” 两只女鬼缩了缩。 阴魂对鬼差,天生便有畏惧感。 当着鬼差的面,不敢造次。 唐时锦脑瓜子疼,摆摆手,“把鬼带走吧。” 黑白无常扬起拘魂的锁链,锁链瞬间套在女鬼身上。 郭敏绣愣住了。 “为什么抓我!” 她不服气的挣扎着,“它也是怨鬼,为什么不抓它,只抓我,我不服!” “我等拿人,由得你不服。”黑无常冷呵。 谁叫郭敏慧有人罩着呢。 唐时锦如果不罩着它,自然也一并抓走。 井里还有一个? 白无常一甩手,锁链像是有灵识般,钻入了井中。 将躲在井底的青萝拘了出来。 小女鬼瑟瑟发抖的跟郭敏绣锁在一起,呜咽的哭,“小姐,奴婢死的好惨啊……” 它怎么就,自己摔下去淹死了呢。 呜呜。 它不想死啊。 “闭嘴!”郭敏绣恶狠狠地凶它,“你有我死的惨吗!谁叫你自己蠢,失足跌下井。” 小女鬼顿时不敢吭声了。 “下次有这种事,不要传唤我等,随便叫个阴差来拘魂就行。”黑无常悄悄在唐时锦耳边说。 不然显得它们厚此薄彼。 不公平公正似的。 白无常说,“从大帝让她游走阴阳开始,我就知道冥府没有安生日子。” 唐时锦挑眉,“小白,你对我评价这么高呢。” 白无常淡淡。 “姑娘,我跟老白还有公务要忙,就先告辞了。”黑无常赶忙推着白无常,“走了走了。” 场面安静了。 唐时锦蹙眉,“你怎么不跟它们一起走?” 女鬼摇头,“我还有口怨气。” 唐时锦抿唇,“你想如何?” 天亮后。 唐时锦来到了京兆府。 舅舅一大早,就让人把曹良押来了官府候审。 唐时锦还跑了一趟乱葬岗。 将郭敏慧的尸身一并找了回来。 曹良奸杀良家女子,罪证确凿,被府尹大人判了斩刑。 巧的是,祁王也在。 “可惜了。” 祁王看了眼郭敏慧的尸体说。 唐时锦微微挑眉,说来郭敏慧的死,与祁王也有点因果。 “唐姑娘,你也来了。”祁王瞧见她,嘴角扬起笑意。 唐时锦:“祁王殿下,观你印堂发黑,有倒霉相。” 祁王:…… 曹良判刑,郭敏慧的怨气消了。 但,看到祁王。 它心中郁结,“姑娘,我想见见祁王再走可以吗?” “确定只是见见?” 女鬼点头,“只是,见见。” “见见可以,不许闹出人命,否则你会被打入恶鬼道。” 唐时锦语气平淡。 祁王是天道的备胎。 命格仅次于萧宴的帝星命。 若对祁王不利,便会反噬自身。 女鬼答应了。 “唐姑娘,你这样,本王有些害怕。”祁王嘴角微抽。 她这样自言自语的。 祁王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唐时锦笑了笑,“祁王殿下,郭三小姐想见见你。” 萧祁:…… 谁? 躺在县衙里的那位郭三小姐? 他嘴角抽抽,“本王可以不见吗?” “可它想见你呀。”唐时锦眨眨眼,祁王瞬间无言。 只见她抬手,碰了碰头上的发簪。 女鬼从发簪里现身。 一股阴寒的气息顿时出现在祁王身侧。 第355章 大姨妈杀我! 他额角青筋跳了跳。 虽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突然见鬼,他心里突突的。 好在面上,还算镇定,“郭三小姐,不想再见,已是人鬼殊途,你要见本王,是否有什么冤屈?” 女鬼冷笑,“我的冤屈我自己平了,祁王殿下,说到底,我是因你而丧命的,你理应担一些责任。” 祁王懵逼了。 “此话何意?” 他皱眉问。 女鬼声线阴冷,“郭敏绣以为我勾引你,想抢她祁王妃的位置,才买凶杀我,你说,我有没有勾引你?” “自是没有。” 祁王声音微沉,“你我不过一面之缘,谈何勾引。” 他没想到,郭敏慧的死因竟是如此。 那郭敏绣,也实在恶毒。 这样的人,怎配做他的王妃。 何况,他从头到尾,也没说过他瞧上了郭敏绣啊。 祁王如斯正直,他公正的言语,让女鬼心中那仅剩的一点怨气也消散了。 “你方才说你平了自己的冤屈?”祁王似乎明白了什么。 “我杀了郭敏绣。”女鬼直接说。 祁王默然,“那你想见本王,是想杀本王泄恨?” 女鬼迟疑片刻。 摇了摇头,“殿下是正人君子,这辈子你欠我的,下辈子,我会去找你讨债的。” 祁王沉默。 然后正色道,“好,本王答应你。” 唐时锦挑眉,她开了冥道,把女鬼送走了。 “祁王不后悔吗,与人定下来世之约,说不定会应验呢。” 祁王笑了笑,“本王查过郭家这位三小姐,是个可怜人,下辈子若能为她遮风挡雨,也算是她这辈子积攒的福报。” 唐时锦但笑不语。 摆摆手,离开了。 “殿下。” 石夜上前,“宫里传召,让殿下进宫。” “走吧。” 祁王面色有些凝重。 只因为母妃动了想给他挑选王妃的心思,便害了两条人命。 他不想背负这些孽。 所以,要么不成亲。 要么,尽快将祁王妃的人选定下来。 横竖,是娶不到他心仪的。 他也就不强求了。 “小锦,你快随我来,福伯病了!” 唐时锦走在半路,被突然冒出来的萧世子捉住。 拽着她就走。 唐时锦讪讪,“世子,有话好好说,谁病了?” 崇王府的老管家病了。 病的脸色青白。 眼下乌青。 人如枯木。 胸口的呼吸起伏都很微弱。 唐时锦去瞧过,说,“阴气入体导致的体虚,再加上管家年纪大了,所以症状略显严重些。” “福伯不会有事吧?”萧洵语气带了些担忧。 福伯虽只是管家,但对他和欣然却是疼爱的紧。 唐时锦笑着,“你都把我拉来了,自然不会有事。” 她先是祭出一张安魂符,融入老管家眉心。 又掏出张驱阴符,塞到管家枯瘦的手心攥着。 管家身上的阴气,顿时被驱散。 福伯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恢复了些血色。 不似之前青白。 “应该是上次你烧了那些画,被女鬼的阴气钻了空子,阴气藏在管家身上,这才病重。”唐时锦说。 萧洵瞧着福伯的呼吸正常了,他缓了口气,“没事就好。” “先让管家好好休息,多休养几日,吃点好的就能补回来了。” 萧洵点头。 便随她离开了福伯的房间。 然后,看到个修长的身影站在庭院中。 “小皇叔?” 那个负手而立的背影,不是小皇叔是谁呢? 萧洵撇撇嘴,小皇叔跟的还真紧啊。 他前脚把唐时锦请来,小皇叔后脚就追来了。 萧洵的声音引得唐时锦抬头看去,看到那抹养眼的身影,她忍不住勾起唇角,“王爷怎么会来?” “本王查到一些事,想与你说……” “等一下!” 不想,唐时锦突然变了脸色。 “阿锦怎么了?”萧宴瞧她紧绷着脸。 神情不对劲。 “有什么事稍后再说!”唐时锦火速掏出一张瞬移符,“大姨妈杀我!” 萧洵:“她刚说,谁想杀她?” 十九王爷眉头紧皱。 萧世子琢磨着,小锦莫非是算到有人要对她不利? 大姨妈? 难道是大姨母的意思? 十九王爷却觉得,未必是这个意思。 他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他不放心,要去看看阿锦。 宫里。 皇帝拖着病体,处理起政事来,越发感觉力不从心。 他浑浊的双目,看着守在病榻前,年轻俊朗的祁王。 近日大臣们,都在提及立太子一事。 皇帝似乎有所感觉,他的身子,已经是强弩之末。 即便换来了徐稷的寿数,他仍旧是遭到了病体沉疴的反噬。 “祁王。”皇帝语气沉重的开口。 “儿臣在。” “朕只剩你一个子嗣,太子位已然非你莫属了。” 听得这话,祁王眼神闪了闪,“儿臣……” “朕这几日也在思虑重新立太子的事,朕的身子的确亏损了,是该早做打算。” 皇帝轻咳两声,缓了口气,继续道,“朕,可立你为太子,但你得答应朕一个条件。” 立太子还有条件? 祁王不动声色的微微蹙眉,“父皇请说。” “一山不容二虎,若你将来想成为一个真正的君王,需得把权柄捏在自己手里。” 皇帝声线沉重。 祁王已经料到,他要说什么了。 “杀了萧宴,朕就立你做太子。” 祁王眼神一震。 父皇竟如此直接。 让他杀了十九皇叔。 “老十九便是你掌权路上最大的绊脚石,只有除了他,朕才能放心的将这江山交给你。” 皇帝喘息着道。 祁王皱眉,“可是父皇,这江山是十九皇叔平定下来的,他又岂会做危害江山社稷之事……” 皇帝脸色骤然阴沉,“你的意思是,你信得过你皇叔?” “儿臣认为皇叔对北离没有不忠之心。” “可他对朕,对你,有不臣之心!” 祁王噎住了。 皇帝怒声斥责道,“你如果还想当这个太子,就杀了萧宴。” 祁王沉默了。 老实讲。 这个皇帝,他也没有很想当。 要不就让给十九皇叔来吧? 当皇帝,没什么意思。 到头来,孤家寡人。 祁王心道,他没那个命。 见祁王不吭声,皇帝脸色沉了又沉,“为何不说话?还是说……你没把握能除了老十九?” “儿臣,自认无把握。”祁王很恭顺的低下头,“父皇穷尽一生都办不到的事,儿臣自是不及父皇。” 差点没把皇帝气死。 第356章 卸磨杀驴的事不能干 “你!”皇帝阴着脸,咬牙切齿的瞅他,“你可真够谦虚的!” 皇帝被他气的咳喘犯了。 不争气的东西! 这个时候,是让你比谦虚的吗? 再说,他那是谦虚吗,他那是嘲笑他的父皇呢! 斗不过萧宴! 皇帝突然觉得,恭顺的祁王原来是个逆子? “你几时变得这么软弱了?”皇帝咬紧后牙槽。 “儿臣并非软弱,父皇,做人得识时务啊。”祁王非常恭敬的说。 皇帝觉得,他要被这个‘恭顺听话’的祁王气死! 贵妃一直说祁王听话懂事。 皇帝气的都要拿枕头砸他了。 但他没什么力气。 也就算了。 祁王觉得,他非常听话,母妃叮嘱过,不可对皇叔不敬。 不臣就不臣吧。 十九皇叔要是俯首陈臣,点头哈腰,那还是皇叔吗? 若不是皇叔,父皇这把龙椅也坐不稳。 吃水不忘挖井人,寻常百姓都明白的道理,咱不能吃饱了把锅砸了啊。 皇帝忍了口气,阴沉的看他,“祁王,你的意思是,你不屑做这个太子?” “儿臣可以做太子,但儿臣也得敬着皇叔,民间百姓尚且知道,卸磨杀驴的事不能干。” 祁王叹了声,“父皇,这江山还需皇叔替咱们守着啊。” 皇帝深吸一口气。 “你给朕滚!” 祁王滚了。 滚出勤政殿外,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父皇就是不太聪明。 只需敬着点皇叔,就可以让他为江山社稷出生入死,为什么偏偏要自断羽翼呢? 皇帝躺在床上,不仅反思。 难道是他错了不成? 他一直提防着萧宴有不轨之心,结果他的儿子,却觉得萧宴可信? 他跟祁王,究竟是谁糊涂了? 不过仔细回想一下祁王的话,似乎也不无道理。 说到底,他也只是想让萧宴在他面前低头,奉他为主罢了。 老十九嘴上称臣,心里可从未真正顺从过。 难道他不知道,老十九是一把利刃,可以为他镇守江山吗? 但他就是气不过,老十九那肆意妄为的傲气。 他总想,折了萧宴一身傲骨。 但如果没了那身傲骨,他还是萧宴吗? 还能镇守江山吗? 哎。 皇帝疲累的叹口气,“道尊,朕还有多少时日可活?” 道尊凭空出现,“陛下的身体陛下应该自己清楚,最多还能撑半年。” 半年。 只有半年了啊。 皇帝恍惚生出了一丝悔意。 用一个儿子的命,换来多活半年,真的值得吗? “你炼的归元丹……” “归元丹不是我炼的。” 道尊打断他。 皇帝皱眉,“你给朕的归元丹从何得来?” 莫非,是国师炼的? 说来,国师应当回京了吧? 可却从未来拜见过他。 国师与萧宴,都是一丘之貉,一样目中无人! 对他这个帝王,没有半分敬意。 道尊默然了片刻,道,“那是唐时锦炼的药。” 皇帝干枯的嘴唇抖了两下。 竟然是她? 唐时锦,能炼出归元丹? 皇帝又是一口老血涌了上来,气的够呛。 难怪老十九眼巴巴的要娶唐时锦,不惜搬出先帝的遗诏来! 想着,他眼神便又阴沉下来,“道尊,你可否替朕除了唐时锦?” “你说什么?” 道尊声线冷了下来。 皇帝没注意到,黑斗篷下,道尊冷凉的双目。 皇帝偏头看他,“十九弟能寻回命格,如鱼得水,便是因为身边有唐时锦,若除了她,便不会有人阻拦道尊的路不是吗。” 他浑浊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道尊。 企图看穿他。 但道尊,岂是他能窥探清楚的。 他只知道,除不掉萧宴,就先除掉唐时锦! 唐时锦和萧宴结合,那就是一加一大于二。 若真叫萧宴和唐时锦结为夫妇,还会将他放在眼里吗? 祁王瞧着又是个不争气的。 竟连太子位都诱惑不了那小子。 是打量着他没了别的儿子,只他一人,非立他不可吗! 皇帝越想越气。 “唐时锦的事,就不需要你操心了,陛下还是好好养身体,努力让自己多撑上些时日吧。” 道尊语气冰冷。 “你是在维护唐时锦?”皇帝凝视着他,“你喜欢唐时锦?” 狗皇帝的怀疑何其敏锐。 换来的,是道尊的沉默。 自觉猜对道尊的心思,皇帝哼笑起来,“唐时锦确实是个不错的女子,可惜,她与十九弟,已经定了亲,道尊注定要爱而不得了。” 道尊冷嗤,“陛下多虑了,本座对唐时锦,只是觉得同道中人,惜才罢了。” 他不可能喜欢唐时锦。 但他也不希望唐时锦喜欢上萧宴。 她选谁都可以。 唯独不能是萧宴。 “是吗?”皇帝一脸不信。 “陛下就不要挑拨离间了,还是省省力气吧。” 道尊语气含着不屑,“若陛下说,请本座替你除了十九王爷,或许,本座能应陛下也未可知。” “你能除了萧宴?” 皇帝眼神亮了,“若你真能替朕除去这一心腹大患,朕可以做主,将唐时锦赐给你!” 他大气的说。 这也就是唐时锦不在。 不然送他四个大字。 好大的脸! 道尊眸子里闪过一丝轻蔑,“本座确有法子,可以让十九王爷陷入两难之地,不过唐时锦,却不是陛下能做主的人。” 皇帝蹙眉。 只是两难之地? 那怎么够? 他想让萧宴翻不了身! “道尊有何办法?” 至于唐时锦的问题,皇帝忽略不计。 没了萧宴,唐时锦终究只是个女子,她翻不了天去。 “陛下很快就会知道。”道尊并未同他解释。 皇帝睡下之后。 道尊一人出现在群臣议事的大殿上。 殿中空旷无人。 安静的只有他自己。 他望着面前的那张九龙椅,神色不明。 布局了这么久,忍耐了这么久,难道就要在唐时锦的搅局下,功亏一篑吗? 锦宝。 你太让我伤心了。 他苦涩的扯了扯嘴角,眼中深不见底。 他摸了摸龙椅,然后安静的坐了上去。 片刻后,有人推开了大殿的门。 宫人进来洒扫。 殿中空无一人。 龙椅上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 “阿锦,你还好吗?” 唐时锦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里半个时辰了。 十九王爷不免担心。 第357章 细数来月事期间的禁忌 “阿锦……”当萧宴准备再敲门的时候,门开了。 唐时锦一脸苦逼的探出头,“王爷别敲了,我听见了。” 十九王爷瞧着她的脸色,“你……” 唐时锦苦恼,“哎,道行再深,也抹不掉来月事的烦恼啊。” 果然。 是他猜想的那样。 “听闻来那个,喝些红糖水能减轻腹痛。” 说着,他转头从流珠手里端过一盏糖水,“方才让人去熬的,已经不烫了,刚好入喉。” 唐时锦憋闷的扯出个笑意,“王爷这么细心呐!” 然后,她把红糖水喝了。 “小姐,你来……月事,怎么不告诉奴婢,奴婢也好伺候你啊,也怪奴婢不好,忘了小姐来的日子……” 流珠有些自责的说。 “不怪你,我自己都记不住日子,而且来的日子不准,经常提前,不用特意去记了。” 她喝完糖水摆摆手说。 这方面,唐时锦觉得自己糙的不像个女人。 她几乎不会刻意去记来月事的日子。 流珠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十九王爷。 小姐这样大大咧咧的把女儿家最隐晦私密的事情拿出来讲。 她都脸红了。 偏小姐自己不觉得有什么。 大大方方的说给王爷听。 这样,真的好吗? “在崇王府时,王爷说有事与我说?” 唐时锦又想起了正事。 萧宴点头,“我查到一些事,与国师弟子及道尊有关。” 唐时锦正色起来,“进来说,流珠,这里暂时不用你伺候了,你先下去。” “是。” 流珠退了下去。 她要去给小姐准备干净的月事布。 进到房间。 十九王爷坐到她身边。 唐时锦不太自在的轻咳了声,示意他说,“王爷,你坐过去些。” “为何?” 十九王爷不解。 “我身上,可能有些味道。” 比如,来那个的血腥气。 萧宴秒懂,他并不介意,“无妨,阿锦你不必在意,我们以后会是夫妻,你不必拿我当外人。” 他会是阿锦最亲密的人。 唐时锦眨眨眼,行吧。 他不介意,就随他了。 只是,古代的男子,都认为女人的月事是污秽之物。 搁现代社会,男人们大抵还能甩上一句:多喝热水。 但在古代,别说多喝热水了,大多男人都不愿意靠近来月事的女人。 觉得脏。 很多男人娶小妾,就是因为忍不了妻子来月事那几天。 “阿锦你坐,听说女子来月事,不宜久站劳累,会腰酸腰疼的。” 十九王爷十分体贴。 唐时锦噗嗤一笑,“王爷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来之前,我打听了。” 十九王爷泰然自若道。 唐时锦眉眼弯弯,她心里觉得暖洋洋的,笑吟吟的说,“除了不能久站,劳累,会腰疼,王爷还打听了些什么?” “不能碰凉水,不能受风,饮食上不能吃寒凉之物……” 十九王爷认真细数来月事期间的禁忌。 “王爷不觉得,打听这些会有损你的威严吗?” 唐时锦眸子里满是笑意。 “为人夫,我为我未来的妻子熟知这些是应当的。” 萧宴理所应当的说。 他不觉得有什么可耻的。 猜到阿锦可能是来月事时,他便同府里的老人打听过了。 女子来月事,需得注意些什么。 萧宴仔细打听这些事的时候,王府里外的暗卫加玄影卫都惊呆了。 高枫第一个目瞪口呆。 王爷变了。 变得满腹柔情。 唐时锦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看呀。 她挑小仙君的眼光多好啊。 又是不后悔答应萧宴定亲的一天。 唐时锦笑颜道,“说说王爷查到的事吧。” 十九王爷顿了顿,道,“本王的密探查到,国师的弟子玉衡,并非我国人,乃南楚人。” 他语气略显严肃。 “南楚人?”唐时锦微微蹙眉,这个世界,有四个国家的势力分布。 除了她们所在的北离。 还有南楚,西洲,以及北疆。 听闻南楚擅蛊,而北疆则擅长巫术。 中间的西洲,则是大片的沙漠戈壁。 沙漠就是西洲的天然防线,一般人很难进入。 据说西洲有很多古老神秘的种族。 唐时锦并未见识过。 这些传闻,还是她在道观时,闲来无聊听萧凛说起过。 不过,“国师弟子是南楚人,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你不是说,国师的徒弟早就死了吗?” 萧宴不是还去祭拜了他吗? 早已夭折的人,阿宴为什么还会提及? 难道…… “国师的徒弟,很有可能没死。” 萧宴说出了唐时锦刚好猜到的怀疑。 唐时锦眯起眸子,“你说清楚些,国师徒弟即便没死,同我们又有什么牵扯?” 顿了顿,她像是突然反应过来,诧异道,“该不会……国师弟子就是道尊吧?” 阿宴再三强调国师弟子,对方不会隐藏的这么深吧? 她对道尊的怀疑,从国师到自家师父。 再到庆王府的人。 现在,又要怀疑到国师的徒弟了吗? 好一个道尊,好一个国师弟子。 马甲藏的够深的! “本王确实有此怀疑,但根据查到的消息,本王更怀疑,玉衡与道尊是两个人,隐藏在千佛寺背后的,恐怕就是那位国师弟子,玉衡。” 唐时锦有点晕。 她有点没听明白。 萧宴看她露出丝丝茫然的表情,轻轻笑了笑说,“玉衡是南楚人,若他是道尊的同伙,说明……” “说明道尊也与南楚有关?” 唐时锦似乎抓住了关键点。 萧宴点头,“我父皇有个皇妹,二十多年前,远赴南楚和亲,本王曾查探到,姑母为南楚帝生下过一位皇子,但小皇子不幸夭折,姑母伤心过度,没几年便避世清修,不理世事。” 唐时锦眨眨眼,所以…… “国师就是在游历南楚时,带回了小徒弟玉衡。” 萧宴语气深沉道。 她懂了。 所以,“玉衡其实是你姑母的小皇子?因为某种原因,被国师大人救了回来?” “阿锦很聪明。”萧宴说,“若我是南楚帝,应该也不想让和亲公主,生下有北离皇室血脉的皇子。” 唐时锦彻底悟了。 这就是事关南楚皇室的秘辛了啊。 这就是关乎国与国之间的斗争了呀。 唐时锦揉了揉眉心,她沉静了片刻,声音有些艰难的开口,“你是怀疑……道尊其实是……” 第358章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她有些说不出口。 尽管,她已经明白了萧宴的怀疑对象。 但她,却有些怯于开口。 十九王爷眸光幽深,与她对视片刻,答案已在不言之中。 唐时锦觉得喉咙有点干,她声音有点涩,“可他……并不在京城。” 萧宴只是凝视着她,没说话。 阿锦其实心里知道,这样的理由和借口,骗不了自己。 道尊的道法修为,他和阿锦都见识过。 以道尊的实力,若要隐匿于京城之中,并非难事。 或者,使用传送符,便可悄无声息来往京中。 此人的嫌疑,很大。 “怎么就会是他呢……”唐时锦沉沉的叹口气。 他不就是个整天就知道偷懒,在山里摸鱼猎鸟的闲散人吗? 他说过自己胸无大志,道术也学不好,只想做个富贵到死的闲人的。 这一刻,唐时锦突然感受到了深深地欺骗。 大骗子! 欺骗她的感情。 亏她还留了那么多的符箓和法器给他! 她真的,从来没有怀疑过他。 萧凛。 她的好师兄! 藏的够深的啊。 扮猪吃虎。 好好好! 唐时锦忍不住,分分钟就要去戳穿他,找他问清楚。 欺骗她的感情就算了,为什么还要骗她的符纸和法器! 所以,玄阳子会有她的法器并不是意外。 萧凛并不是用她的法器换酒钱。 而是,道尊故意将法器给了玄阳子? 唐时锦拍桌而起,萧宴轻轻拉住她,“阿锦,先消消气,未经证实,也只是我们的猜测。” 唐时锦却越发相信自己的直觉,她忍气道,“意想不到的才可能是最真实。”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因为他的母亲庆王妃。 也与南楚有关。 十九王爷也是因为这点,才怀疑到萧凛头上的吧? 和亲自然不可能只一方,北离送了公主去和亲。 南楚自然也礼尚往来过。 远嫁了一位公主来北离。 如此,才能结两国之好。 邦交稳固。 南楚送来的和亲公主,便是被先帝赐给了长子。 庆王爷。 后来庆王被贬。 或许,不单单是因为庆王府的小郡主与十九皇子相克。 也因为,他娶了南楚的和亲公主。 便注定与皇位无缘。 如同南楚帝,不想让北离的公主,生下皇子。 道理是一样的。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也许,这是帝王们相同的猜忌和芥蒂。 唐时锦一激动,脸色又是一变。 大姨妈暗潮涌动! 她沉着脸,突然就泄了气。 她决定先安分几天。 不能跟大姨妈硬钢。 “佛牌的事,王爷计划的怎么样了?”唐时锦缓了缓,又问。 “已经让高枫去办了。”萧宴低声道。 唐时锦想想有些不放心,“我得去看看,万一出什么岔子,也好及时处理。” 十九王爷看她隐忍的脸色,“本王让人备马车来。” 唐时锦摇头,“坐马车不如我的符来的快。” 倒也是。 十九王爷默默地起身扶着她。 好似她多娇弱似的。 唐时锦无奈的气笑了,“王爷你先出去等我,我得再收拾一下,帮我叫流珠进来!” 这个时代,没有姨妈巾是最过分的! “好,你慢些。”十九王爷拿她当易碎的瓷娃娃一般。 小心叮嘱。 片刻后,流珠拿来了干净的月事布。 “小姐,头两天是不便行动,不如小姐就在家休息两天,过两天再出门吧。”流珠劝道。 唐时锦叹口气,“有件大事,我要亲自去盯着,稍有不慎,会有很多人遭殃。” “那小姐将奴婢带在身边吧,奴婢也好随时伺候小姐啊。” 流珠知道劝不动小姐。 只得退而求其次。 唐时锦想了想,答应了,“好,你跟着我。” … “只有这么点铜钱吗?” 钱庄内,高枫望着两筐铜板,皱眉,“你这是钱庄,难道连铜钱都兑换不出来?” 钱庄老板叫苦,“侍卫大人,你这要兑换的都是铜板,我这虽是钱庄,但并不盛行兑换铜钱啊,主顾们要兑换银子,那都是大面额的银票或金锭子,再不济,也都是些碎银子,你这要这么多的铜板,我实在兑不出来啊。” 言下之意,谁来钱庄兑换铜钱啊! 钱庄有的铜钱,都拿出来了。 整整两大箱呢。 钱庄老板不解,便问道,“侍卫大人,您要这么多的铜钱做什么?” 高枫瞥了眼,“我家王爷有令,给老百姓发钱,来人,把这些铜钱都搬走。” 几个玄影卫进门,将铜钱都搬了出去。 高枫随后离开。 钱庄老板一脸茫然,“发钱?” 他望着高枫等人离去的背影,兑换铜板去发钱? 一人一个铜板么? 也忒小气! “贵客见谅,今日清风楼不营业,楼里被人包场了,不过贵客可以来瞧热闹哦。” 月息笑盈盈的跟前来光临清风楼的顾客说。 有客人诧异,“什么人这么大手笔,竟包下了清风楼?” 月息但笑不语。 你们很快就知道了。 这时,月息听到动静。 抬头一看。 人来了。 高枫领着几个玄影卫前来,颔首道,“月老板,借贵宝地一用。” “好说。”月息笑道,“十九王爷包场,我清风楼岂有不应之理,诸位里面请。” 场地已经备妥。 高枫命人抬了两个大箱子进去。 随后,清风楼敞开大门。 高枫站在门口,拿出一张黄纸,甩开,然后对着身边的玄影卫微微点头示意。 可以开始了。 玄影卫心领神会。 拿出了一面锣。 月息双手抱胸,他很好奇,十九王府究竟是想做什么。 不妨,突然听到巨响。 铛铛铛! 月息的耳膜,受到了重创! 玄影卫疯狂的敲着锣,“大家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都来看一看,瞧一瞧啊!” 月息:…… 是他高看十九王府的人了吗? 这是要当街吆喝叫卖么? 敲锣声很快吸引了来来往往的人驻足观望,清风楼门口围满一片。 月息默默往后退了几步,靠在门框上。 差点被人踩到脚。 高枫捏着那张黄纸,清楚地展示里上面的图样,内息沉稳的说,“街坊邻居们都来看看,我们主子高价回收这种佛牌坠子,有这些坠子的人,只要将坠子交给我,就可以来领钱。” 第359章 怎么也得两吊钱才行 “真有这么好的事儿?让我看看,是什么样的坠子?” 有人往前面挤,探头仔细看清黄纸上的图案。 “这不是千佛寺的平安坠吗?” 听到千佛寺,高枫便知有戏,他提高了声音道,“每人可以凭借这个坠子,领一吊钱。” 有人开始跃跃欲试,“这个坠子我也有,只要将坠子给你,就能领到钱?” “对,钱就在里面,绝对童叟无欺。” 高枫示意玄影卫打开箱子。 众人看见,果然是满满当当的铜钱! 整整两箱。 有人想换钱,却又有人出声道,“这坠子可是千佛寺求来的,受高僧开过光的,佛祖坐下的法器,你敢拿去换钱?” “这……”跃跃欲试的人迟疑了。 紧跟着,有人质疑道,“你们为什么要用钱来换坠子,街坊们,谁知道他们安的什么心呐!” “是啊……这坠子可是开过光的,保平安的,怎么能拿去换钱呢。” “万一佛祖怪罪可怎么好啊?”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才一吊钱而已,一吊钱哪能买来我们的平安呀!” 几个大婶相互嘀咕着。 怎么也得两吊钱才行。 高枫皱眉,“我们此举,就是在保你们平安!那个佛牌,不干净,带在身上,对你们全无好处!” 他可是亲眼见过,有人在佛牌的控制下,神智全无,互相撕咬的。 若叫这些人自动交出佛牌,只怕没人肯。 所以主子才想到这个法子。 交出佛牌,来换钱。 “浑说,这佛牌我一直带着,哪有什么不干净的!”大婶反驳高枫道。 高枫皱眉。 他没想到,钱都摆到眼前了,竟然还有人质疑他们? “佛牌换钱,还有这好事?” 高枫正要开口,忽然听到轻笑声,“这佛牌我也有,我换。” 是月息。 他第一个站了出来。 从脖子上取出佛牌,扯下来交给高枫。 “我能去领钱了吗?”他挑眉道。 高枫顿了顿,这人是在帮他们? “可以。”高枫收了佛牌,道,“给他两吊钱。” 月息笑着进去领钱,“这不就跟白捡钱似的吗,谁不要谁傻吧。” 给两吊钱了啊! 不少人伸长脖子。 看到月息领了两吊钱。 眼馋了。 高枫看出这些人又动摇了,他慢声道,“钱只有这么多,犹豫迟疑,错失良机可就没有这些钱了,后面的可莫要后悔。” 月息领了两吊钱出来,故意勾在手指头上晃悠,“钱不领就没了,佛牌嘛……大不了再去求就是了。” 这话,像是彻底点醒了犹豫不决的人。 立马有人高声喊道,“我有佛牌,我换!” “坠子我也有,我也换!” 有一个人带头。 后面便群起跟上。 玄影卫一个个的收佛牌,给钱。 换了钱,百姓们高高兴兴的离开。 平安坠可以再去求,反正是免费的。 钱不换就没了。 怎么算都是换钱划算。 唐时锦来时,看到清风楼门口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她微微挑眉,“看来高枫办的不错。” 消息很快不胫而走。 前来换佛牌的人越来越多。 千佛寺香火鼎盛,如唐时锦所料,求得过佛牌的人确实很多。 若这么多人都被邪气干扰,不敢想象会闹出什么事来。 那点铜钱,怕是不够换。 而萧宴早有准备,他摆摆手,便有玄影卫又抬了几个大箱子来。 里面都是准备好的铜钱。 斜对面的乐坊里,一双眼睛冷冷的盯着高枫等人。 少年冷声呵笑,“好一个唐时锦,好一个十九王爷啊!” 竟能想到这种法子,利诱那些百姓,主动交出佛牌。 坏他大事! 不过没关系。 你们是利诱不完的。 求过佛牌的人多如牛毛。 很快,他就会让十九王爷付出惨痛的代价! 唐时锦骤然察觉到什么,她赫然扭头,看向乐坊二楼那扇敞开的窗户。 下一秒,人就出现在那层窗户的雅间里。 房中无人。 “跑的还挺快。”唐时锦冷冷道。 她扫了眼矮桌,轻轻碰了碰,茶水还是热的。 说明房里的人刚走。 她闭了闭眼睛,感受房间里残留的气息。 捻了捻指尖,放出一个纸人,“记住这个味道,帮我追一追?” “好勒主人。” 纸人活动起来,顺着窗户,追了出去。 从气息来看,是个同道中人。 对方能在她眼皮子底下迅速溜走,修为不弱。 不是道尊的气息。 想必就是玉衡了。 很快,萧宴跟了上来。 他虽不会瞬移,但他会轻功。 从窗户上来,只比唐时锦慢了一步。 唐时锦与他对视一眼,轻轻摇头,“人跑了,他跟道尊一定是同伙,跑的都快!” 十九王爷望着窗下排的长队,有些忧虑,“阿锦,我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的解决。” “我有同感,不过王爷放心,有我盯着呢。” 萧宴无奈又宠溺。 事事都有阿锦。 他能做些什么? “王爷,你还得找人盯紧千佛寺,若是这些百姓前脚换了佛牌,后脚又去求,那我们不是白亏钱了吗。” 千佛寺肯定有两套设备。 一套是她瞧过的,正常的佛牌。 一套则是有邪祟气息的阴邪佛牌。 她们不能时时刻刻守在寺里盯着,万一趁她们不在,又将邪祟佛牌分发给前去上香的百姓怎么办? “阿锦放心,此事本王去办。” 终于他也有事可做了。 不至于太像累赘。 一炷香后。 纸人回来了。 唉声叹气的在唐时锦手心躺平,“主人,那个鬼跑的太快啦,人家追不上。” “辛苦了。”唐时锦眯眼笑,“追不上就不追了,你记得这个‘鬼’的味道,以后会遇到的。” 纸人乖乖点头。 “十九王爷,唐姑娘。” 月息走了过来,他想问,“王爷不惜花银子回收那些佛牌,是那坠子有什么问题?” “你见过有邪祟气息的佛牌吗。” 唐时锦说了句,“你没被邪气影响,该庆幸。” 背后那人还没大面积的出手。 月息了然的点头。 “王爷为保我们平安,还给我两吊钱,王爷大义。”月息话锋一转道,“唐姑娘,不知道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 “嗯?” 唐时锦狐疑。 他要帮忙? 月息说,“陆貅说了,凡是唐姑娘的事,能帮就帮。” 第360章 算命者,从来不是改命 唐时锦眨眨眼,陆胖果然仗义。 她与萧宴对视一眼,千佛寺的事牵扯的百姓太多,现在确实需要人手。 于是唐时锦没推辞,将盯着千佛寺的任务交给了他。 月息明白了。 “唐姑娘放心,一定盯妥。” 说完,他施施然的要走。 “等等。” 唐时锦叫住他,掏出一张符,“这个给你护身。” 月息挑眉,坦然接受,“多谢唐姑娘。” 十九王爷无声叹气。 他好像又无事可做了。 直到傍晚,前来兑换佛牌的人才变少了。 “主子,三小姐,经清点,吊钱一共换了六百三十六块佛牌。” 高枫点完数前来禀报。 听到这个数字,唐时锦微微蹙眉,“不够。” 千佛寺每日来往的香客,恐怕都不止六百。 高枫有些为难,“不如明日我们再换一场,只是,吊钱有些难办。” 唐时锦摇头,“今天消息已经散播出去了,愿意来换钱的,恐怕都来过,明日再办一场,怕是效果不大。” “那该如何是好?” 高枫有些担心。 唐时锦冷笑道,“对方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就是。” 她抬手。 冥火燃起。 六百多块佛牌燃烧殆尽。 事后,唐时锦又去了趟卦店。 卦店这些日子都是谢恒在守着。 她得去多画点符。 用于售卖和自用。 “师父,你来了。”谢恒见到她,总是很欣喜,“师父看我画的镇鬼符,我的陪练都说好!” 唐时锦嘴角抽抽。 赌鬼怕镇鬼符,它敢说不好么。 不过,谢恒的符,确实大有进步。 符文,灵气皆具备。 用来镇赌鬼,完全没问题。 勤学苦练果然很有效果。 “画符的悟性,想来你已经领悟到了,除去五雷符这等需要修为加持的攻击类符箓,寻常符纸应该都难不倒你了。” 唐时锦夸赞道,“谢恒,你学的很好。” 得师父夸奖。 谢恒嘴角完成了月牙,“谢谢师父!” 他会更加努力的。 “卦店有我,师父放心,师父这个时辰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谢恒高兴过后,这才看向唐时锦身后的人,拘礼道,“十九王爷也来了?” 萧宴淡淡。 他一直在。 阿锦的徒弟跟没瞧见他似的。 眼中只有阿锦。 十九王爷深深的叹了口气。 他既不能当阿锦的徒弟。 又不能阻止阿锦收徒弟。 不过,阿锦的徒弟,是不是该叫他一声师公? 唐时锦一笑。 睨了眼十九王爷。 将身子往十九王爷身上靠了靠,“王爷,我有些无力,你扶一扶我。” 十九王爷半揽着她,眉眼间带着疼惜,那一点醋意也没了。 唐时锦笑的眯起眼睛。 小仙君还是个醋坛子呢。 不过很好顺毛就是了。 “师父,你没事吧?”谢恒也想上手。 但十九王爷不给他机会,“你师父没事。” 他揽着唐时锦,坐在椅子上。 唐时锦笑着说,“谢恒,拿朱砂和黄纸来,我要画些符。” 谢恒一听,立马眼睛一亮。 “是!” 他又能看师父画符了。 谢恒很快拿来了朱砂和符纸。 唐时锦拿起笔,专心画符,没再说话。 十九王爷和谢恒也都安静的守在旁边。 没打扰她。 直到,容轩来了。 “唐姑娘,你也在啊,太好了!” 容轩看起来很高兴。 谢恒赶紧示意他噤声,“我师父在画符,有什么事,等会再说。” 容轩点点头。 孩子们下学了,容轩才过来的。 他在唐时锦办的学堂教学,私底下跟谢恒早就混熟了。 唐时锦画完最后一张五雷符,停下笔,抬头看了眼容轩。 见他满面红光,她轻声道,“喜上眉梢,最近有喜事?” 容轩这才上前,“唐姑娘看出来了?我爹娘给我定了亲,我是来给唐姑娘送喜糖的,若唐姑娘得空,也想请唐姑娘去喝一杯我的喜酒。” 他带了包酥糖来。 欢喜的放在唐时锦面前的桌子上。 是唐姑娘给了他生计和希望。 容轩很感激唐时锦。 看着那包酥糖,唐时锦抬眸,又看了看容轩的面相,她略有些沉默了。 细看容轩的面相,这喜酒怕是很难喝到。 她沉默,是因为想起了徐妃和郭敏慧。 纵然她可以从面相上看出她们有劫,却并未改动过她们的命数。 她在想,她是不是错了? 面前的那包酥糖,唐时锦突然觉得有点苦涩。 “容轩……” “阿锦,你答应过我的。” 唐时锦正要开口,就被萧宴打断。 十九王爷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也知道她想说什么,阻止了她。 对他来说,旁人的命数自有天定,不及阿锦的安危重要。 替人改命,是要遭反噬的。 唐时锦眸光微闪,十九王爷的手掌很宽,将她的手紧紧地包裹住。 很温暖,也很安心。 她答应过萧宴,不会随便替人改命的。 对,她应该坚定自己的道心。 “我知道,放心。”唐时锦对着萧宴笑了笑,示意他安心。 算命者,从来不是改命。 然后看向容轩。 容轩隐隐察觉到,十九王爷和唐姑娘似乎有什么想说的? “容轩,从你的面相看,你此生虽无大富贵,但也能一生健康顺遂,不过,你夫妻宫有些小缺陷,应该是你未来的妻子,会有些小劫难,你回去后要叮嘱你未过门的妻子,让她无事不要出门,或可避一避。” 随后,她拿出一张刚画好的护身符,“这张符你拿回去,给你未过门的妻子随身带着,记住,不要出门,家中有先祖庇佑,不会有事。” 见她这么郑重,容轩也不敢迟疑,“是,多谢唐姑娘,我一定会叮嘱她。” 唐时锦又笑了笑,“只要在家安心待嫁,你二人是青梅竹马的缘分,会幸福的。” 容轩小心翼翼的收起护身符,“万幸认识了唐姑娘,这符纸的钱……” “就当我送给你的新婚贺礼了。”唐时锦摆手。 没收钱。 容轩离开后,唐时锦脸上的笑意就收敛了。 谢恒问她,“师父,你刚说容轩未过门的妻子会有劫难,是什么劫难啊?师父提醒了他,又给了他护身符,这样他未过门的妻子就不会出事了吗?” 唐时锦定定的看着他,“谢恒,我入门的第一课,我师父便授我,修道者纵有逆天改命的本事,也决不能随意替人改命,我们若替别人挡了该有的劫,对我们,对别人,都没有好处。” 第361章 五雷符不是这么用的 师父这么严肃。 谢恒也不禁严谨起来。 认真听着。 “为师今日也要教你,纵然你以后能看出人的祸福生死,也不能随意插手,记住了吗?” 谢恒恭敬道,“徒儿记住了,谢师父教诲。” 唐时锦点点头,她又拿出一沓符纸,“这些符箓给你,你带在身上,学习也可,自己用也行,里面有护身符,驱阴符,安魂符,传音符,五雷符等等。” 谢恒宝贝的拿着这沓符纸,激动的手抖。 师父居然给他这么多符箓! “传音符是给你遇到危险用来求救的,五雷符攻击性极强,以你现在的修为,应该召不动天雷,不过若遇到危险,将五雷符扔出去,也能抵挡一阵子。” 谢恒满眼都是小星星,“我知道了,师父你真好!” 给谢恒符箓,主要还是为了让他防身。 他拜自己为师,难保不会成为道尊他们攻击的目标。 看着谢恒收获满满,高枫羡慕坏了。 现在拜唐时锦为师,还来得及吗? 谢恒拿着符纸,跟赌鬼显摆,“看到没,这都是我师父画的,师父能挑中你做我的陪练,你多走运啊。” 赌鬼:…… 它只想骂娘! 唐时锦挑中它,那是它倒霉! 呜呜…… 它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要遭受这样的折磨。 下辈子,它发誓,赌钱再也不出老千了。 它的命好苦啊。 这刚入门的道士,画的符高不成低不就的,打在身上要不了鬼命,但是疼啊! 它身上青一块紫一块。 它要去阎王爷那告状! 这对师徒俩,虐待鬼! “陪练,过来,陪我画五雷符!” “来了!” 它立马飘了过去。 它不敢忤逆啊。 小道士有符啊! 他还想画五雷符! 赌鬼觉得,它鬼命危矣…… 萧宴看她脸色疲累,便要送她回去休息。 唐时锦没有拒绝。 临走之前,她又检查了一遍卦店的防御法阵。 并且加强了法阵的威力。 现在是她在明,道尊及其同伙在暗,她必须得万无一失才放心。 … “师父,救我!” 不想,当晚,她就收到了谢恒的传音。 彼时,唐时锦正在吃晚饭。 她撂下碗,起身就要走。 “小锦,这么晚了还要出去?”魏氏问她。 “我徒弟出事了,我去去就回,阿娘别担心。” 说完,她祭出瞬移符,就走了。 漆黑的街道里。 谢恒被一群人围困住。 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些人,面上都带着黑气,一看就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 他用护身符,挡住了一批攻击。 可是对方人太多。 护身符不够用了。 谢恒面色凝重,他掏出一张五雷符,“你们都清醒些,别再过来了,我手里的符纸威力极强,我不想伤了你们!” 都是些普通百姓。 谢恒也不忍心下狠手。 “你就是唐时锦的徒弟?” 谢恒听到声音。 语气极为轻蔑。 他闻声抬头。 看到屋顶上坐着一个人。 似是个少年人。 看姿态,少年很散漫。 坐在屋檐上,悠闲地垂下一条腿来。 晃啊晃。 “你是谁?”谢恒警惕的看着对方。 少年未答,清亮的目光打量着谢恒,语调轻嘲道,“修为差,道术差,天分差,样样都差,唐时锦怎会收你为徒,她是瞎了吗?挑了个这么差的徒弟。” 谢恒冷着脸,“不许你编排我师父!” 少年呵笑,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是脑子也不好吗?我说的是你,可不是你师父。” 谢恒皱眉。 夜里光线昏暗,他有些看不清这少年人的脸。 “这些失控的百姓,是你指挥的?” 谢恒直觉,这少年不是什么善类。 “是呀。”少年歪头笑了笑。 啪嗒。 顺手打了个响指,语气十分天真,且骄傲,“是我指挥的,你这么差的道术,连个傀儡都对付不了吧?仗着几张符纸自保,唐时锦挑徒弟的眼光实在是差!” 谢恒生气了。 他甩出桃木剑,“不许你说我师父!” 刷。 桃木剑变长了。 谢恒一愣。 他试炼了好久,这把桃木剑都不能使用。 原来是要他生气,才能变大变小,伸缩自如吗? 少年眼神闪了闪。 这废物徒弟维护师父的心倒是纯净。 桃木剑是感受到了他的赤心才有变动的吧。 “就你这样的天赋,变出一把木剑又能如何?你连这些百姓都打不过。” 少年冷嗤。 失控的百姓在他的操控下,张牙舞爪的朝谢恒攻击。 谢恒咬咬牙,就要扔出五雷符。 突然,有只手搭在了他肩膀上。 “五雷符不是这么用的。” 一道轻佻含笑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 谢恒扭头看去,是个男子。 “你哪位?” 这人,不认识。 出现在他身边的男子笑了笑,“小兄弟,五雷符这等上乘符箓,你用来打普通人,未免有些暴殄天物了吧?” 谢恒抿唇,“这些人都被控制住了!” “确实是被什么东西影响了神智。” 男子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可他们都还活着,对付他们只要除去他们身上的邪气就好,你一张五雷符下去,这些普通百姓可就没命了。” 谢恒闻言沉默了。 他有些自责。 怪他学艺不精,若是师父在,肯定不用五雷符就能解决这些失控的百姓。 “小兄弟,难道你没听过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吗?” 男子又道。 谢恒猛的抬头,看向屋檐上的少年人。 “公子说的对,我只要打他就行了!” 说着,他便不客气的将五雷符扔向少年。 男子:…… 少年:…… 唐时锦恐怕是要后继无人了。 少年身形一闪,便避开了五雷符。 咔嚓。 有电击声,将少年方才呆过的屋檐劈出一条裂缝来。 男子似乎有些无语,“小兄弟,你连五雷符都不会用啊?你师父知道了不生气吗?” 浪费。 实在是太浪费了。 这么好的符箓给他。 谢恒:“我……” 他有些羞愧。 他修为不够,召不来天雷。 是师父教他这么用的。 “啧啧!” 少年立足屋顶,轻蔑的哼笑,“我要是有你这么个废物徒弟,我铁定气死。” 第362章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谢恒拳头硬了。 气愤的瞅着他。 心里不免失落。 他确实废物…… 有师父的符箓,都制服不了对方。 “谢恒。” 听到唐时锦的声音。 谢恒差点喜极而泣,“师父!” 师父来了。 他不怕了。 同谢恒站在一起,背对着唐时锦的男子身形微微一僵。 “哼,来了又如何。”屋顶的少年轻哼一声,“唐时锦,你屡次坏我的事,我只是想给你徒弟一个教训,这你也要出头?” 唐时锦抬眸凝视。 少年的脸,用了障眼法,看不真切。 她冷笑,“你就是玉衡吧?” 少年没回答她。 唐时锦又淡淡道,“小道长,我觉得你脑子不好使,谢恒是我徒弟,你欺负他,我这个做师父的难道不应该替他出头吗?” 少年撇撇嘴,嘟哝道,“要不是我哥不让我伤你,我才不会对你客气呢。” “你说什么。”唐时锦没听真切。 少年一挥手,以邪气操控底下的百姓,“我不跟你玩了,让他们陪你玩玩吧!” 吼。 被邪气控制的百姓,个个面相凶恶,如凶尸一般冲向唐时锦。 唐时锦面色沉静,扬手甩出一张符箓。 “定!” 她指尖蕴含灵力,定身符在灵力的加持下,变大了数倍,笼罩在百姓头顶。 傀儡百姓瞬间不能动了。 唐时锦拧眉道,“把他们脖子上的佛牌取下来就没事了。” 谢恒点头。 果然还得是师父。 这么大威力的定身符,他修道个三五年,不知道能不能画出来。 手上也没闲着。 他扒开一个汉子的衣领,果然,有个佛牌。 他将佛牌扯下,汉子就晕倒过去。 下一个,谢恒就有点为难了。 这些百姓当中,不光有男人,还有女子啊! “姑娘,得罪了!”谢恒双手合十,表示歉意,然后撇开头,闭上眼,用两根手指头,把女子脖子上的佛牌捻出来。 扯掉。 女人晕了过去。 “快点!” 唐时锦催促一句。 “是师父!”谢恒立马加快了动作。 下一瞬。 谢恒只觉得眼角有金光闪过。 他扭头,看到师父祭出了五帝剑。 然后一剑斩向方才教他擒贼先擒王的男子。 “师父,他刚刚……” 帮了我。 但是唐时锦,全然听不见。 她一剑,斩裂了地缝。 谢恒目瞪口呆。 师父会不会把隔壁人家的房顶掀了! 难道那男的,不是什么好人? 男子躲避的四处逃窜,像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 “是我呀!锦宝!”萧凛张开手臂,欣喜的喊着,“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唐时锦歪了歪头,对准对方,扬手甩出一张火符,“惊喜,意外!” 火符瞬间燃起。 差点烧到他屁股。 萧凛跳起脚来,“锦宝,你疯了!看清楚我是谁!” 唐时锦打起架来毫不手软。 萧凛气急败坏道,“你烧我干什么!” 唐时锦又扔出一张定身符,脸色冷沉,“我看的清楚。” 打的就是你。 萧凛! 萧凛眼神一闪,好歹他也是修过道的,就算画符不如锦宝,但他知道怎么躲避符箓。 他迅速掏出一张水符。 扔了出去。 水符砸在定身符上,泼天的水瞬间打湿了定身符。 符纸湿透,就不灵了。 萧凛拍拍胸脯,松了口气,颇有些炸毛道,“锦宝,你吃炸药了呀?是谁惹你生气了?” 拿她的水符破定身符? 唐时锦瞥了眼他身上的乾坤袋。 那里面的符箓及法器,还都是她给的呢! 没出息的小郡王,这个马甲不怎么样。 唐时锦提剑就打了上去。 萧凛又躲又喊,“锦宝,你再打我可就还手了啊!” 他就要往乾坤袋里掏宝贝。 唐时锦停手了。 眸光清列的凝视着萧凛。 见她收手,萧凛吐了口气,给他吓出一身冷汗,“锦宝,一见面你就对我穷追猛打,你不愧是我萧凛的亲妹妹啊。” “我不是你亲妹妹。” 唐时锦面无表情。 萧凛并不在意,“在我心里,你是我亲妹妹就成。” 唐时锦冷哼一声,撤回了五帝剑,“你不在山里好好修炼,来找我干什么?” “想你了,来看看你呗。” “师父呢?他老人家还好吗?” “老头子好的很,无需你惦记。” 唐时锦又不说话了。 她没有质问萧凛,是不是道尊。 若真是他,总有一天是藏不住的。 相反,他突然来找自己,未必不是另有图谋。 唐时锦决定先不打草惊蛇。 萧凛,终究是她哥哥,是她师兄啊…… 反倒是萧凛,一直在活跃气氛,“锦宝,我想给你个惊喜,你却拿哥哥出气,你说,是谁惹你动气了?” 他又问一遍。 轻佻,散漫,摆烂,偷懒。 这很符合萧凛的性子。 与老谋深算的道尊天壤之别。 刚才她也试了他的功力。 与她在道观时相差无力。 可见这半年来,他并无长进。 萧凛依旧是那个摸鱼躲懒,不爱修炼的小郡王。 她望着萧凛含笑的脸,管你是不是道尊。 先打一顿再说。 “你卖了我给你的法器。”唐时锦淡淡,“白元观主拿着我的法器来对付我。” 萧凛:“有这回事儿?锦宝,我发誓,我不知道那道士是个坏胚子,我要是知道,就算半个月不喝酒,我也不会把法器卖给他!” 唐时锦没说话。 萧凛嬉皮笑脸的哄她开心。 “锦宝都收徒弟了,我们道观也算后继有人了。” 他睨了眼谢恒道。 打趣的语气,让谢恒吞了吞口水。 “你认识我师父?” 谢恒隐约觉得萧凛有些眼熟。 但又没认出他是谁。 看起来,跟师父似乎是老相识? 不过师父为什么追着他打? 萧凛意味深长的笑道,“你应该叫我一声师伯。” 谢恒眼睛瞪圆了,“你是庆……庆王府的……郡王?” 师父说过,庆王府的郡王,既是她兄长,又是她师兄。 师父的师兄,不就是他师伯了? “我更喜欢你称我为锦宝的兄长。” 萧凛说。 谢恒迟疑了一下,看了看师父。 唐时锦脸上没什么表情。 “师伯……” 唐时锦扫了眼,“磨蹭什么呢?佛牌扯完了吗?还不快点!” 第363章 你下山了 “是!师父息怒,我马上扯!” 他不敢再打听师父的八卦。 动作麻利的扯掉百姓身上的佛牌。 “师父,这些百姓怎么办啊?” 谢恒又问。 没了佛牌邪气影响的百姓,都晕了过去。 谢恒将取下来的佛牌都交给唐时锦。 “找官府的人来,将百姓们安全送回家。” 她语气轻然。 手里拽着几十个佛牌坠子。 眼神微冷。 “锦宝,那些百姓就是被这个坠子操控了神智?瞧着似乎确有邪气。” 萧凛摸着下巴道。 唐时锦勾唇,“那你可看出,是什么样的邪气?还有方才控制百姓的那个少年,你认识吗?我来之前,你与他交过手了吧?你觉得对方的修为如何?” 萧凛为难的蹙眉,“小锦宝,你这不是为难哥哥吗?” 他叹了声,“你知道哥哥修行不如你,邪气勉强能瞧出来,至于是何邪气,我摸索不出来。” 唐时锦扯了扯嘴角。 若是道尊,一定知道。 “方才那人似乎用了术法,瞧不真切,与之交手的是你徒弟,你徒弟拿五雷符砸他呢。” 萧凛语气玩味,“锦宝真大方,五雷符随手就给你徒弟护身,可惜他修为尚浅,发挥不出五雷符的厉害。” 谢恒听他这么说,脸皮有点红。 他握拳道,“师父,我一定好好学,不给师父丢人!” 他雄心壮志。 唐时锦瞥一眼,“你怎么还在这,不是让你去找官府来安置这些百姓吗。” “我马上去!” 谢恒匆匆去找人。 “锦宝……” 萧凛还想叭叭,唐时锦抬手,一只掌心燃起幽绿色的火焰。 冥火将佛牌燃烧殆尽。 邪气化为乌有。 然后转身就走。 萧凛眼神微闪,嘴角仍旧噙着笑,跟着她道,“锦宝,我进京便听说唐家出事了,你如今住在何处?我们家在京城的宅子也荒废了……” 唐时锦脚步一顿。 萧凛差点蹭上她。 她眸光清幽的望着他。 语气平淡,“你跟着我干什么?” 萧凛脸上有些伤心,“锦宝,你变了!” 唐时锦歪了歪头。 他捂着心口,心痛的说,“你变得冷淡了,难道你下山后,被京城的人物迷了眼,心里就没我这个哥哥了吗。” “是啊。” 唐时锦笑吟吟的。 萧凛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锦宝你……你是真不怕我伤心啊!” 他真的要哭了。 真的伤心了! “你都听说了唐家的事,难道没听说,我定亲了吗?” 唐时锦眉眼带笑。 说完就走。 萧凛楞了三秒。 然后猛的反应过来,“定亲?你定亲了!” 他追上去,拦住唐时锦的路,收起了玩味轻佻的表情,一脸冷肃,“是谁?锦宝,你年纪尚小,又涉世未深,你不能被别的男人给骗了啊!” “是哪个混蛋,敢哄骗我的锦宝!我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他!” 他冷着脸。 凶巴巴的攥紧拳头。 心痛自己的妹妹被人骗走了。 唐时锦抬眸,轻笑,“是你身后那位。” 萧凛眸光微动。 他冷冷转头。 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眼底掠过一丝冷光。 面上略显诧异,“锦宝,你别开玩笑了,你知道他是谁吗?” 他语气中藏着深深地黯然。 上前一步道,“见过十九皇叔,皇叔可还记得我?” 萧宴神色平淡,“萧凛,你下山了。” “锦宝下山了,山中无趣,我便下山来看看她。” 萧凛语气平平。 若是细听,能听出一丝厌恶。 就是他,骗走了锦宝。 萧宴抬眸,眸光透过萧凛,与唐时锦对视一眼。 道尊,这是忍不住现身了。 萧凛微微眯起眸子,他很不喜欢十九皇叔和锦宝这一切尽在不言中的对视。 半个时辰后。 三人在魏家相对而坐。 魏氏对萧凛的突然到来,很是意外。 她亲自招待了萧凛,“一点粗茶,郡王别介意,吃晚饭了吗?我让人去给郡王弄些吃的,你们,边吃边聊?” 萧凛对魏氏,很有礼貌,“伯母不用忙活了,我吃过来的,您是长辈,若伯母不嫌弃,喊我阿凛就行。” 魏氏点点头,“哎,好。” 庆王府养大小锦,她对萧凛,也抱着感激之情。 魏氏并不知道,唐时锦和萧宴,与道尊结仇的事。 也不知道,眼前的小郡王,极有可能便是道尊。 唐时锦也没将这些矛盾告诉阿娘。 “阿娘,我没吃,我想吃阿娘下的阳春面,阿娘给我下碗面吧?” 唐时锦笑贴贴的说。 晚饭没吃两口,就收到了谢恒的传音符。 她放下碗就走了。 忙活一阵,这会有点饿了。 “好,阿娘去给你煮面。”魏氏笑着被支开。 舅舅在外面拦着魏氏,“那是庆王府的小郡王?” 魏氏点头,神色略有些凝重。 终究是抱错了孩子,魏氏其实有点心虚面对庆王府的人。 “听闻郡王一直陪小锦在道观清修,庆王府的人无召不得回京,郡王此番回来,莫不是有什么事?” 舅舅沉思着。 “只要他不是来带走小锦的,旁的,我不管。”魏氏说。 舅舅点头,只要郡王不惹事,魏家也会以待客之道对他。 毕竟庆王府对小锦有养育之恩。 三人组坐着喝茶,气氛沉静的有些诡异。 最后,萧凛没忍住先开口,“皇叔,锦宝说与你定亲,应该只是说笑的吧?” 萧宴眸色淡淡,“郡王觉得本王和阿锦会拿亲事说笑?” 萧凛反被问住了。 他又看向唐时锦,表情透着哀伤,“锦宝,我希望你告诉我,你是骗我的!” “师父说过,修道之人,不说谎。” 唐时锦神色淡淡的喝茶。 萧凛:…… 他泄了气。 肩膀垂了下来,“为什么,会是小皇叔?” 就不能,换个人喜欢吗? 为什么非得是萧宴? 萧凛眼底藏着一抹伤感。 他的小锦宝,真的再也留不住了吗? “为什么不能是他?”唐时锦不以为意的反问。 萧凛噎住了,“因为……我不想喊你小皇婶。” 唐时锦默然。 萧凛心梗,“下山一趟,莫名其妙你就比我高出一个辈分来,你让我……如何接受?” 第364章 你在害怕本王? 唐时锦看着他,“你接不接受,聘礼我阿娘已经收了,魏家有客房,你要留下来吗?” 萧凛抿唇不语。 他就那么一脸哀伤的看着唐时锦。 似乎要心痛的无法呼吸。 “住的话我就让流珠收拾一间客房出来,不住就请便。” 萧凛心更痛了。 他痛心的捂着胸口,“我住!” 唐时锦与萧宴对视一眼,然后吩咐道,“流珠,去收拾一间客房。” “是。”流珠应声去办了。 “不若,住王府吧。” 十九王爷突然开口。 萧凛脸色有些抗拒。 十九王爷又说,“庆王府的人,无召不得回京。” 萧凛沉默了。 萧宴这话的含义,不言而喻。 他是偷偷回来的。 若被皇帝知晓,难保不会追究问责。 住在魏家,说不准还会连累魏家。 “皇叔担心的不无道理,是我思虑不周了。” 萧凛低声道,“锦宝,我就不住魏家了,免得给你们添麻烦,我出去住客栈便是,皇叔的好意,我心领了。” 他拒绝道。 萧宴却神色平淡,“住在王府,我可以帮你隐匿行踪。” 萧凛扯了扯嘴角,“我出入小心些便是,听闻皇叔喜静,就不去叨扰皇叔了。” “你在害怕本王?” 十九王爷这话,听着似乎有那么一丝丝的挑衅。 萧凛眯了眯眸子,笑道,“皇叔说笑了。” 顿了顿,他凝视着萧宴道,“不过是我与皇叔,不熟罢了,且,我自在惯了,若住在王府,我岂不拘谨。” 唐时锦相信,这是萧凛的真心话。 他与萧宴,不熟。 从他的语气中,就能听出来。 他对十九王爷的嫌弃。 以及,丝丝难以掩藏的不喜。 “随你。”萧宴便不再勉强。 他与阿锦,已是心照不宣。 “阿锦,时辰不早,本王就先回去了。” 萧宴开口道。 唐时锦点头,“我就不送王爷了。” 十九王爷起身,瞧了眼萧凛。 萧凛施施然的站起,“我也走了,锦宝,我们改日再聚。” 唐时锦应承着。 十九王爷转身就走。 萧凛也不搭理他。 自顾自的离开。 “师兄。” 萧凛停下脚步。 回头看她。 唐时锦静静地凝视着他,声线很轻,“哥,你有没有骗过我?” 十九王爷听见了,但他并未停下脚步。 直径离开了。 阿锦与萧凛之间的情分,终究是要她自己去做个了断的。 他想,阿锦应该并不希望有外人在场。 萧凛喉咙有些涩,他嘴角挑起轻浅的笑,“骗过,哥不该将你的法器卖了换酒钱,我这人虽然嘴里没几句真话,经常蒙骗你跟师父,修炼也不用心,不过……” 他认真的注视着唐时锦,说,“有一点我从未骗过你,锦宝,你是我最宝贵的妹妹。” 说完,他摇摇手,潇洒的离去。 唐时锦的眼眶瞬间被水雾弥漫。 她抬头,望了望天。 夜色很沉寂。 直到把眼睛里的雾气憋了回去。 她才低低的叹了声,如果道尊真是萧凛,那她反而有点骄傲。 这才像她师兄该有的实力。 萧宴上了马车。 马车里赫然多了个人。 瞧了眼那人,萧宴神色如常。 “十九皇叔好啊。”萧凛笑着冲他招招手,打招呼。 萧宴并不意外。 反倒是高枫,听见声音,立马掀开了车帘。 瞧见萧凛,他眼神一冷,“你怎么在主子马车上!” 他一直守在外面。 他是怎么上去的? “主子,是属下护卫不利,请主子责罚!” 萧凛上了主子马车, 他竟毫无察觉。 高枫请罪的同时,又觉得心底发凉。 若是刺客,这般悄无声息的靠近的主子,主子岂非有危险? 瞬间,高枫对自己暗卫首领的实力感到质疑。 萧宴摆摆手,高枫犹疑片刻,看了眼笑嘻嘻的萧凛,默默退开。 然后驾车离开。 “还是皇叔淡定。” 萧凛呵笑,“小侍卫你也不必惊慌,我好歹与锦宝在山中修道多年,即便道法不如她,但瞬移符我还是会画的。” 高枫听见他的话,脸色冷沉。 十九王爷瞧他一眼,“郡王这是又打算随本王回府了?” “不。”萧凛摇头,收敛了几分笑意,“我想问问皇叔,当真要与锦宝定亲吗?” “不是要。”十九王爷淡声道,“是已经定亲。” 萧凛神色严肃起来。 “皇叔,你与锦宝不是一个辈分的人,不合适。” 萧宴眯起眸子,“跟你有关系么?” “怎么没关系!锦宝是我妹妹!” 萧凛反驳。 “嗯,并非亲生的。” 萧凛暗自握紧拳头。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努力让自己怒火平静下来,“皇叔难道忘了,当年我父王为何会被贬去西北边境?锦宝又为何会被送去道观吗!” 都是因为你啊! 因你与锦宝相克! 萧宴似乎笑了笑,反问道,“庆王府的小郡主,是阿锦吗?” 萧凛一噎。 眸子里满是隐忍。 最后,他苦涩的叹了声,“我真后悔让锦宝下山。” 十九王爷眯起眸子,“你后悔的事还会有很多。” 萧凛眼底闪过一缕杀气。 他冷笑着,“这就不劳皇叔操心了。” 然后,他祭出瞬移符。 人便消失在马车里。 萧宴捻了捻指尖,嗓音低醇,“如何?” 小纸人从他袖口探出头来,“闻不到他的气息,不像是道尊哦。” “以他的实力,若想隐匿气息,你察觉不到也正常。” 萧宴说。 纸人点点头,又爬回他衣袖里睡大觉。 第365章 典型的刻薄相,小人面相 次日一早。 萧世子便来唐时锦面前邀功。 “小锦,你可以放心了,我已经把那家人扔出城去了。” “?” 唐时锦一脸问号,“什么人?” “你大姨母啊!”萧洵想了想说,“不对,你应该叫婶婆才对,好像也不对,是你娘应该叫婶母才对。” 唐时锦:…… 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一句也没听懂。 “不过你算的可真准,本世子盯的也紧,果然你家婶婆就来找魏家了!” 快夸我。 本世子办事效率多快啊! 唐时锦:“?” 她还是没明白。 婶婆是个什么称谓? 是她孤陋寡闻了吗? “阿锦说什么?”魏氏来刚好听见。 “阿娘,我们家有婶婆这号人物吗?” 对魏家的亲戚,老实讲,唐时锦并不清楚。 魏氏想了想,脸色不太好的说,“阿锦说的,是我的二婶母吧?有是有,不过十多年不曾来往过了,当年因为争家产,闹了些不光彩的事,打那以后就分家了。” 说着,魏氏顿觉不对,“小锦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唐时锦正要开口,萧世子抢先表现,“夫人有所不知,小锦算到有人想对她不利,似乎是魏家的亲戚,我便派人盯着些,果真您的婶母便来了。” “什么?”魏氏一愣。 萧世子又说,“不过夫人放心,那对祖孙俩已经被我赶出京城了。” 唐时锦眨眨眼,“我什么时候算到有人要对我不利了?” 萧洵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你不是说,有大姨母想杀你吗?就是你这个二婶婆!” 唐时锦:…… 世子似乎,好像,曲解了什么? 她的大姨妈,已经没那么嚣张了。 “我觉得,你好像误会了我的意思。”唐时锦气音道。 萧洵茫然。 他误会了? “夫人,不好了!” 流出匆匆跑来,急忙说,“门口有个老太太,说咱们魏家欺负人……要找老将军评理!” 唐时锦掐指一算。 麻烦来了。 “什么老太太?”倒是萧世子,率先追问。 流珠喘口气说,“好像是魏家的亲戚,老太太在门口哭着说魏家的后辈欺负人……” 魏氏皱眉。 难道真是那二婶的来了? “我去看看。”魏氏说。 唐时锦看了眼萧世子,“你不是说,把人赶走了吗?” “本世子确实将那对祖孙轰出了城门口!” 魏家门口。 一老太太指着魏与泽哭诉,“纵你是将军,可我怎么也是魏家的长辈,你们怎么能……怎能让人强行驱赶我们出城呢!” “将军府高门显贵,竟做出如此没有礼数的事,老将军就是这么教养你们的吗?魏家的家规,忠孝排在前!你们这样……对得起魏家家训吗!” 老太太痛心疾首的指责。 “二婶可是误会了什么?” 他几时派人驱赶她们了? 舅舅一脸懵逼。 这多年不见的二婶,一见面就指责他。 “你休要狡辩!” 老太太气的跺脚。 “对,就是你们派人驱赶我们的!”老太太身边,有个年轻男子。 老太太的孙子。 扶着老太太,一并控诉魏将军道,“祖母听闻大伯父定了亲,感念魏家终于要后继有人了,特意来贺一贺大伯父,谁知道,我们就在城门口,被人驱赶了出去!” 孙子气呼呼的指控道,“大伯父怎么能这么对我祖母呢,她好歹是您的长辈!” 就算分家了,多年不来往,魏家也只有他们这一门亲戚啊。 “住口!” 魏氏走了出来,冷淡的看着祖孙二人,“你祖母是长辈,我兄长亦是你的长辈,这就是你跟长辈说话的态度吗!” 那孙子缩了缩脖子。 似乎有些怕魏氏。 魏氏冷笑,“怎么,只会叫嚣,不会叫人吗?” 魏乾看了看自家老奶,又看了眼魏家兄妹,低着头,弱势道,“大伯父,大姑姑。” 唐时锦跟在魏氏后面,微微挑眉,“阿娘,她们是……” 魏氏脸色缓和了些,“小锦,你还没见过,这是魏家二房的老夫人,和她的孙儿。” 魏乾一抬头,看到唐时锦,他愣住了。 好个美人儿! 肌肤白皙,仿佛吹弹可破。 一双眼睛带着清冷的光,一身淡青色的衣裙又嫩又水灵。 风轻轻吹过,扬起她的裙角,她好像天下掉落的小仙女,气质脱俗! 唐时锦原来长得这样好看吗? 魏乾眼睛都看直了。 “你们赶老身和乾儿,还要在这里教训人!”老太太气得不轻,指着魏氏道,“你一个嫁出去被休了的女儿,是怎么好意思住在娘家的!” 魏氏面色微冷。 魏与泽皱眉,“二婶,这是我们家的家事,与二婶无关,二房与我们早已分家。” 老太太噎了一句。 当年分家时。 二房的撒泼打滚,要走了大部分的家产。 就连魏家老宅,也分给了二房。 如今二房又来做什么? 魏家的事,用不着二房的指手画脚! 听到兄长维护,魏氏底气也足,她冷笑,“二婶道听途说,听错了吧?” 老太太不服气的冷哼,“你难道不是被夫家休弃,灰溜溜的跑回娘家住着吗?老身虽然不常出门,可耳朵还没聋呢!” “你耳朵是没聋,但难免老糊涂了,我是休夫,不是被休。” 魏氏笑了笑,“下次你可得说对了,回去才好传闲话。” “你!”老太太气的瞪眼,“二丫头,你说谁传闲话呢!老身怎么说也是你的二婶!” 魏氏分明是骂她嚼舌根子! 她还知不知道尊重长辈! 唐时锦看了眼这老太太的面相。 满脸横肉。 牙尖额窄。 眼皮垂下。 典型的刻薄相。 老太太的孙子,也不是什么好面相。 尖嘴猴腮,天庭窄小,眼睛里带着淫光。 乃奸淫好色,典型的小人面相。 魏乾则直勾勾的盯着唐时锦。 唐时锦眸色幽冷,“我比较擅长挖眼珠子,你要试试吗?” 魏乾一惊,立马移开了目光。 这祖孙二人,来者不善。 第366章 小锦想做什么就去做 萧世子也跟着走出魏家,看到老太太和魏乾,他顿时脸色一沉,“手下人是怎么做事的,连个老太太都赶不走!” 又让祖孙俩溜回来了! “是他!祖母你看!就是他赶我们走的!” 魏乾一眼认出了萧世子。 指着他就叫嚣起来。 萧洵摸了摸鼻子。 也没否认。 老太太连连应和,“不错,老身认得,是他驱赶我们祖孙!” 魏将军看了眼萧世子。 萧洵轻咳一声,“误会,我大抵是拦错了人。” 他悄咪咪的挡着嘴,在唐时锦耳边说,“小锦,你可算算,这老太太是不是想对你不利?你若不好开口,我替你将人赶走。” 唐时锦轻轻笑了笑。 倒不是想对她不利。 不过确也来者不善。 她摇摇头,“这是魏家的亲戚,哪能让世子去做这个恶人,放心,我能处理。” 萧世子闻言,轻轻点头。 小锦都这么说了。 他不插手就是。 “你不是魏家的子孙吧?我瞧着你有些眼生啊?莫不是在将军手底下做事的?”老太太打量着萧洵,细皮嫩肉的,也不像是军营里的糙汉。 “二婶抬举我了,这位是崇王府世子,世子尊贵,二婶不可对世子不敬。” 舅舅提点道。 一听是王府世子,老太太顿时就变了脸色,不敢在露出尖酸刻薄的嘴脸。 祖孙二人对视一眼,立马笑呵呵的赔笑,“原来是世子,老身老眼昏花,没认出是王府世子,还请世子恕罪。” 萧洵挑眉,这老太太还挺识趣。 “老夫人不必多礼,也是本世子认错了人在先,多有得罪,老夫人也请见谅。” “不打紧,不打紧,误会一场,世子莫要往心里去。” 魏氏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她年轻的时候,二婶就是个势利眼。 见谁得势,便阿谀奉承。 到老也还是这习性。 魏乾默默地闭了嘴。 他哪想到,驱赶他们的,是世子爷啊。 他一个无官无职的,哪敢在王府世子面前造次。 乖溜溜的缩在老太太身后装孙子。 “既然来了,就进来说话吧。” 魏老将军站在门口,扫了眼这场闹剧。 老太太眼珠子一转,“大哥,好些年没来看你了,你身子骨可还硬朗啊?” “比你硬朗。” 魏老将军淡淡道。 老太太一噎。 心中暗骂。 这老东西还是这么死板!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死板,当年分家的时候,她才能一哭二闹,分走魏家大半的家产。 他是魏家长房又如何? 魏家老宅还不是分给了她们二房。 老太太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好似她战胜了魏老将军。 赢了魏家长房。 这些年,二房在老宅住着,吃香喝辣,锦衣玉食。 瞧着魏与泽和魏氏兄妹二人身上的衣料,都比不上她们祖孙俩穿的绸缎呐! 一番比较下来。 老太太顿时神清气爽。 眉目舒展开。 脸上的横肉都带着得意的笑。 “大哥身子骨硬朗就是最好的,这人啊,上了年纪,就怕有个五病三灾的,您康健就是魏家后辈们最大的福气呐,您可是魏家的主心骨啊。” 老太太赔笑脸。 “父亲康健是福气,您康健可就未必是后辈的福气了。” 魏氏走上前,站在老父亲身边轻哼。 老太太脸色垮了垮,“二丫头,你这说的叫什么话,怎么你还盼着二婶有个什么不好的?” 魏氏呵笑,“二婶说笑了,您这中气十足的,怕是能活百年哪。” 毕竟祸害遗千年。 当年还没分家时,二婶就喜欢磋磨二房的儿媳妇。 她几次碰见二房的弟媳妇躲着偷偷抹泪。 听说分家后,没过几年,二房弟媳就被磋磨的病逝了。 老太太又做主,给他儿子续了弦,娶个年轻貌美的回来。 这魏乾,便是二房续弦所出。 魏老将军瞥了眼自家闺女,不痛不痒的训了句,“不得无礼。” 魏氏没吭声了。 二房的既然找来了,魏家自然不会将之拒之门外。 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 老太太在魏乾的搀扶下,进了魏家。 萧洵道,“小锦,你们家要招待客人,我便不去了,今日闹出一桩误会,你和魏将军多担待。” 他不好意思的赔不是。 唐时锦笑了笑,“你也是想替我出头,我要多谢你的好意才是,误会不打紧,我可能会做的比你更过分。” 萧洵挑眉。 哎,他好想留下来看热闹啊。 小锦这么说,一定有好戏瞧。 “家中来人,确实不便留世子,世子慢走。”魏与泽轻声道。 萧世子叹了声,“告辞。” 再不走,显得他没礼数。 罢了。 八卦嘛,随时都可以打听。 萧世子走后,舅舅与她同行,“小锦想做什么?” 唐时锦仰头看了眼舅舅。 “舅舅是想让我做的别太过?” 魏与泽默了默,微微摇头,“不,小锦想做什么就去做。” 唐时锦挑眉。 她悟了。 她喜欢不古板的舅舅。 “舅舅,二房来者不善,这一趟,她们安然回去的可能性很小。” 唐时锦语气轻然。 舅舅顿了顿。 没说什么。 上门是客,魏老将军还是吩咐人,准备了一桌酒菜,招呼二房祖孙。 “大哥,你们长房,平时就吃这样的饭菜呀?” 饭桌上,老太太一脸嫌弃。 满桌素食。 一点带荤腥的,只有道东坡肉。 老太太平时在家大鱼大肉吃惯了。 见这一桌子素菜,她实在有点下不去筷子。 长房平时就吃这? 可见是日子拮据。 要抠搜着过日子。 老太太心中了然,当年分家,留给长房的都是些经营不善,地段不好的铺子。 现银就更不说了。 几乎不剩。 想到长房这些年表面风光,住在将军府里,实际却是个空壳子,吃的都是些清汤寡水的东西。 老太太这心里立马又舒坦了。 若在二房,这些菜都不配端上桌! 魏乾跟着老太太山珍海味的吃,此刻也吃不下去。 他嫌弃的放下筷子。 祖母说长房日子穷苦,他现在信了。 往日他还觉得长房风光,现在看来,过的还不如他呢。 祖孙二人心境相同,觉得长房可怜,比不上他们二房日子快活。 第367章 我没生过叫婉仪的 老将军默默吃着素食没搭理老太太。 行军打仗,缺粮饷的时候,连树皮都啃过。 什么能果腹便吃什么。 哪有那么多挑剔的。 魏老将军嚼着青菜,默默叹了口气。 是他不想吃肉吗? 是外孙女不让他吃啊。 会得三高。 虽然他也不知道三高是什么。 “二婶,年纪大了就得服老,饮食上应该清淡些,吃多了荤腥油腻,对身体并无好处,我们这也是为了父亲的身子着想。” 魏氏开口道。 分明就是日子贫苦,吃不起,还拿老父亲当挡箭牌。 魏氏也是个不孝的。 老太太心里鄙夷,扯出一个笑脸,“二丫头这话倒有几分道理,不怪大哥身子骨硬朗呢。” 她天天大鱼大肉,也没见身子不好啊。 人老了,身子不如年轻人健壮,才更应该吃些好的,多补补才是。 魏氏这是哪门子的歪理。 不过二房老太太只在心里吐槽,长房吃什么,她才不关心呢。 就是吃土,也不关她的事。 唐时锦和舅舅,默默埋头吃饭。 舅舅心中有气,但他忍了。 不与老太太一般见识。 这些年,也不再与二房来往。 二房突然找来,莫不是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唐时锦眯眼笑,“舅舅终于反应过来了呀。” 她嘴里扒着饭。 没开口。 用的传音符。 与舅舅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 舅舅蹙眉,他倒要看看,二房祖孙打的什么主意? “祖母……”魏乾在桌子底下悄悄扯了扯老太太的衣袖。 祖母别忘了此行来的目地。 他又好色又胆怯的望向唐时锦。 早听闻魏氏认回来的女儿是个道姑,魏乾还以为是个丑陋的山野村姑,没想到竟是如此绝色! 就是可惜了。 唐时锦与十九王爷定了亲! 与他又是同宗。 不好下手。 老太太心领神会,她端着长辈的口吻,“老身听闻侄儿定了亲,大哥,你怎的也不派人告知我们二房一声,如今魏家也就剩我们两家了,这么大的事,您怎么也该知会我们一声才是啊。” “他这把年纪还不娶亲,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不必奔走相告了。” 魏老将军淡淡。 看似是在埋汰舅舅,实则是在说二房呢。 知会你们。 好出去嚼舌根吗。 二房早已与长房撕破脸,何必再装亲切。 舅舅不吭声。 老太太埋汰的看了眼舅舅,然后说,“话可不能这么说啊,侄儿要成亲这样的大事,魏家老少都应该知会到,这才不失长房的礼数啊。” “魏家只有个二房,同你们就不必讲什么礼数了。” 魏老将军话不多的怼了回去。 老太太一噎,“大哥,我们二房如今只剩我们几个孤儿寡母的,您莫不是还因当年分家之事而恼恨我们?老爷死了,我们这孤儿寡母活的不容易啊。” 她又开始卖惨。 老将军皱眉。 并不动容。 不过,二房老爷是他亲兄弟,兄弟率先过世,老将军多少有些伤感。 遂,忍了老太太一句。 见魏老将军不接茬,老太太哭的也没意思,“也罢,不说这些过去的事了,大哥,如今侄儿定亲,来年开春便要迎娶郡主,这是魏家的光荣啊,也是侄儿的本事,就是不知,侄儿几个外甥和外甥女的婚事可有着落了?” 舅舅一听,就知道里面的猫腻了。 二房的,是奔着二郎和令仪他们来的? 老将军轻呵一声,“弟妹你向来是无利不起早的性子,就不必拐弯抹角了,直说吧,你想做什么?” 老太太扯了扯嘴角。 老东西还真是不给她留面子。 “老身这也是关心几个后辈的终身大事啊,我记得二丫头有一子一女,加上认回来的这个,一子两女,大的那个叫唐二郎,小的那个叫……叫婉仪?认回来的这个叫时锦,老身实在是颇为惦记她们,这不,我打听到一门好亲事,想说给婉仪,怎么不见婉仪那丫头啊?” 唐时锦嗤笑。 这老太太可真把自己当回事。 冲着大姐来的。 可惜,她打错算盘了。 啪! 魏氏重重的磕下筷子。 目光冷冷的看着老太太,冷笑道,“二婶,我没生过叫婉仪的,连名字都记不对,您是怎么好意思到别人家来说亲的?” 老太太脸色拉胯下来。 神色有些尴尬。 她只略微记得,魏氏的女儿是叫什么仪的,却记不清,具体是个什么仪字? 早知道,就不多余加个婉字了。 直接说阿仪或者大姑娘都成啊。 魏氏又说,“我有两女一子,大的那个叫令仪,小的那个才是二郎,您不知晓二郎的名字,可以不必在这里强行认亲,怪尴尬的,我家子女的婚事,就不劳您惦记了!” 老太太松弛的面皮上尽是难堪。 儿子叫二郎。 没成想,是排行老二,所以叫二郎。 魏氏这话,就是在打她的脸。 长房这对父女,当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留! 老太太气的磨牙,“二丫头责怪的是,二婶年纪大了,记不住人了,哎,也怪你那两个丫头,从未来看过我,我不认得也是人之常情,二丫头你说是不是?” 她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 还叫她二丫头。 老太太端着辈分呢。 话里话外是说令仪和二郎没去瞧过她,所以她才会记错。 暗指令仪姐弟没礼数。 舅舅突然有些后悔,他就不该顾着一点礼仪,让二房的进府。 就该直接轰出去! 见魏氏没说话,老太太便以为自己找回了场子。 “听说你这时锦丫头的亲事也定下了?大丫头令仪年岁比她还大着,这上面舅舅定亲了,下面妹妹也定亲了,独独大丫头落了空。” 老太太一脸和蔼可亲的算计道,“二丫头,你可不能这么厚此薄彼啊。” 魏氏真想吐她一脸。 “说来也巧,前些日子老身去敬香,恰巧遇着了安国公夫人,听她说起想为幼子求一门好亲事,求佛祖庇佑,想娶个好姑娘做儿媳呢。” 饭桌上,主人家都默默的扒饭。 老太太倚老卖老。 一个人叭叭。 “老身便想到了大姑娘,安国公府的幼子与大姑娘年岁相当,这郎才女貌的,实在是良配啊。” 魏氏翻了个白眼,“安国公府这样的门第,竟瞧得上我这样肆意休夫的亲家母?若是良配,二婶怎么不把自己孙女说给国公府幼子?” 第368章 得吃两碗盐才行 三公九卿。 安国公府门第确实高。 寻常人家根本高攀不上。 可那安国公幼子,却不是什么良配。 听闻是个体弱多病的药罐子。 半个身子躺进阎王殿的人。 那幼子,被安国公夫人当花朵似的娇养着。 老太太几次被怼,老脸拉成了驴脸,“我那孙女年岁尚小,与安国公幼子不匹配,容貌上,也是比不上大姑娘的。” 安国公幼子是个什么底细,老太太自然是摸清了的。 安国公夫人说了,只要能给她幼子说个好姑娘为妻,她便会给一笔丰厚的银子当酬谢。 而且还会让安国公给魏乾谋个一官半职的。 这样,她们二房,就能入仕了。 彻底不输长房。 老太太此举,是为了二房的长远打算。 老太太舍不得把自己的孙女送给个病痨子。 于是便打起了唐令仪的主意。 本是想打唐时锦的主意。 结果却打听到,唐时锦与十九王爷定了亲。 老太太不敢得罪十九王爷。 便退而求其次,想将唐令仪送去安国公府。 “大姑娘若能入安国公府,那可就是国公府的少夫人呀,不仅大姑娘自己风光,就连这魏家的地位,也是水高船涨啊。” 老太太美滋滋的想着,用唐令仪换她孙子的官职,着实不亏。 她越想越得意。 嘴角忍不住上扬,故作意味深长的说,“大姑娘先前被人退过亲,又回了外祖家住着,这亲事怕是不好说,如今有这样一门好亲事,这就是天赐良缘呀,二丫头,你便快些应了我,我好去回了国公夫人,让国公府挑个好日子来下聘!” 魏氏攥紧了拳头。 老太太是在讽刺,她带着孩子们,住在娘家不体面。 还影响了令仪的亲事。 至今无人上门来说亲。 “我女儿的亲事,不劳您操心!” 魏氏声音冷沉道,“这等天赐良缘,还是留给你们二房去享用吧!” 老太太沉着脸。 魏氏这软硬不吃的臭脾气。 就跟她老子一模一样! 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老太太忍了又忍,堆起一脸褶子笑,“二丫头,你难道不为你姑娘的前途和将来的日子考虑吗?能入国公府,这辈子可是吃喝不愁,能富贵到头的!” “我们现在也吃喝不愁。” 唐时锦听不下去了。 冷声开口。 她眉目清冷,幽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耐烦。 叭叭个没完,听的她都吃不下饭。 老太太朝她看了过来,极为嫌弃的看了眼桌上的吃食,嘲笑道,“时锦丫头,吃喝也有很多种吃喝,日日清粥小菜与日日锦衣玉食,那能比吗?老身这也是为了你大姐姐好啊。” 说着,老太太拿筷子敲了敲碗,哼声哼气的说,“老身活了这把年纪,这走过的路,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呢!” 这是在说唐时锦没见识呢。 一个从道观里出来的小丫头片子懂什么? 长辈说话,哪有她插嘴的地儿? 当真是山野地方长大的。 不懂规矩。 不过倒是听说这小丫头道术了得,这才攀上了十九王爷。 山野道姑,莫非真是得了祖师爷庇佑,才有幸被十九王爷瞧上? 唐时锦微微眯起眸子,“流珠,去拿两碗盐来。” 流珠虽不知道小姐要盐做什么,但还是听话的去了。 小丫头气呼呼的,这二房的老太太实在是讨厌! 竟对大小姐的婚事指手画脚的!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说话还那么难听。 很快,流珠拿了两碗雪白的盐来。 唐时锦咂咂嘴,厨房用的都是细盐,没有粗盐,便宜老太太了。 “给老夫人拿过去。”唐时锦抬了抬下巴。 “是。” 两碗盐摆在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不解的看着她,“时锦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老夫人不是说,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饭还多吗?” 唐时锦勾唇,笑吟吟的说,“我刚吃了一碗饭,老夫人得吃两碗盐才行啊。” 老太太:…… 两碗盐。 这死丫头,是想齁死她啊! “盐怎么能这么吃呢!时锦妹妹,你可别开玩笑了!” 魏乾替老太太说话道。 “我只有两个哥哥,别乱认妹妹,安国公府许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舔着脸也要到魏家来认亲?” 唐时锦语气轻嘲。 二房祖孙俩面色抽抽。 老太太扯了扯嘴角,讪讪道,“哪里是有什么好处,老身这是听闻你阿娘和离了,带着你们几个孩子住回娘家,怕你们日子难过,也担心耽误了你和你大姐姐的婚事,这才想帮一帮你们。” “老夫人你脸皮够厚。” 唐时锦面无表情。 老太太忍了又忍,她若是脸皮不厚,当年如何分走魏家大半的家产? 靠的就是脸皮厚。 她轻轻哼笑,“再者说,我们二房本也是魏家的人,怎能说是来魏家认亲呢?” 死丫头不懂礼数。 老婆子就好好教教她! “既已分家,二房便只是一门亲戚,一顿饭招待亲戚,已是我魏家的礼数。” 舅舅冷声道。 老太太说不过这对舅甥,嘴一撇,同魏老将军拿乔道,“大哥,我们怎么说也是一家人,老身这把年纪,竟还要遭后辈奚落不成?” 魏氏在旁边翻了个白眼,“不是你自找的吗。” 老太太听着了。 不悦的瞅了眼她。 老将军吃饱喝足,抹了抹嘴道,“我觉着孩子们说的不无道理,既已分家,长房的事,就无需你们过问了,你们也没资格过问。” 更没资格插手。 说完,老将军便起身道,“老大,一会儿你送二房出去。” “是。”舅舅应了声。 老将军回房去了。 老夫人索性也不装了,脸上带着轻蔑,哼声道,“我这也是为令仪丫头好,安国公府这样的人家你们瞧不上,令仪还想进宫当皇妃不成?她是被退过亲的,又受亲娘拖累,名声本就不太好,你们如此挑三拣四,我看令仪丫头的终身,是要被你们耽误咯!” 唐时锦眯起眸子,“谁说我大姐的名声不好?老夫人,空口黄牙抹黑人,我看你是盐吃少了。” 第369章 我的符,不卖心术不正的人 黄牙? 老太太立马把有点龅出来的牙齿挡了回去。 “二房的歪心思,莫要动到令仪头上来,我外甥女自有不错的郎君匹配。” 舅舅一脸冷肃。 舅甥统一战线。 “我令仪不是无人说亲,不过是我女儿没有心仪的罢了!” 魏氏也给令仪撑腰。 “你,你们……”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怼的老太太哑口无言。 “二婶吃饱了吗,吃饱了我就不多留了。” 舅舅赶人的意思很明白。 吃饱什么吃饱。 就这些素菜,她都没吃上一口。 气倒是气饱了! 老太太脸皮再厚,被这一家子冷嘲热讽这么久,她哪还呆得下去。 出了魏家大门。 此行白来一趟,空手而归。 老太太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时锦丫头,你是在山野道观里出来的,听说还懂些道法,你给自己攀了个高枝,十九王爷都能与你定亲,你怎的也不说为你大姐姐谋划谋划?安国公府那样的人户都入不了你们的眼,你能为你姐姐谋个怎样的门户?” 魏乾也跟着嘲讽,“唐令仪被退过亲,唐家又败落了,这样的女子,不会有人来为她说亲的,你们还拒绝祖母的好意!” “呵。”唐时锦轻笑,她上前一步,眸光幽深的凝视着祖孙二人,“既然老夫人也说我懂道法,那我就为老夫人看个相吧,老夫人手上沾过不下三条人命,很快就会去冥府还债,你脸生横肉,面相刻薄,你孙子贪财好色,面带血煞,若不作恶,或许有条活路,看在同宗亲戚一场的份上,我只能帮你们到这了。” 老太太脸上横肉抽搐两下。 惊疑不定的看着唐时锦。 这死丫头,是在咒她啊! ‘咕咚’ 魏乾吞了吞口水。 唐时锦平淡的语气,莫名让他感到一阵寒栗,“时锦妹妹,我可从未做过恶事啊。” 从未作恶? 就你? 阎王半夜都得去找你。 “不要叫我妹妹,你不配。”唐时锦眸光幽冷。 魏乾咬紧牙,感觉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老太太脸色十分难看,皮笑肉不笑的忍怒道,“时锦丫头,你既修道,听闻你还会画符,老身想买张去病气的符,多少银子,你说就是。” 既然说不到唐令仪的亲事。 那便买张符纸去讨好安国公夫人也好。 听说唐时锦的符箓都很灵验。 买符的人很多。 “没有。” 不想,唐时锦拒绝了她。 老太太眉头一皱,“没有去病气的符纸?那护身符总有吧,老身买护身符便可。” “不卖。” 唐时锦微微一笑。 老太太怒不可遏,“老身又不是不给你银子,你为什么不卖!” “老夫人是想求国公府幼子求符吧?想买符去讨好国公府,我的符,不卖心术不正的人。” 老太太被她气的够呛,指着唐时锦不停的哆嗦,“你!乖孙,我们走!” “魏夫人。” 这时,一辆马车停在了魏家门口。 从马车里下来一个人,对魏氏恭敬道,“奴婢是贵妃娘娘宫里的人,贵妃娘娘要办花卉宴,娘娘说今年的秋菊开的早,也开的好,请魏夫人和两位小姐同去赏秋菊,魏夫人可一定要赏光啊。” 说着,宫人便将一封烫金帖子递到了魏氏手里。 魏氏眨眨眼。 二房老夫人听到动静,扭回头望着。 魏氏立马接下帖子,“多谢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厚爱,我一定带着令仪她们去!” 老太太听着,眼神闪了闪,“唐令仪竟攀上了贵妃?” 难怪魏氏眼高于顶,瞧不上安国公府。 敢情是想当皇子妃啊? 魏氏拿眼尾扫了眼驻足的祖孙,不管去不去,先接着再说! “祖母,我们既说不动魏氏答应唐令仪的亲事,又买不到符纸,如何与国公夫人交代啊?” 魏乾发愁。 他和老太太,可是信誓旦旦的在安国公夫人面前保证了。 一定会说成这门亲事的。 结果却被长房羞辱一顿。 魏乾眼睛里闪过一丝阴冷,“好不容易搭上国公府这条线,我们二房入仕有望,要是半途黄了,二房就永远越不过长房去。” 老太太也是气恼,“魏氏不过是仗着尚有她老父亲撑腰,否则一个和离的女人,带着子女住在娘家,有几个娘家会要她们?早大棍子打出去了,也不嫌晦气!” “祖母说这些有何用,眼下是如何与安国公夫人交代?” 老太太似是突然想到什么,拍了拍胸口道,“乖孙,随祖母去趟千佛寺,我们去给国公府幼子求个平安坠,希望能哄一哄国公夫人。” 魏乾皱眉,“国公夫人不是去过千佛寺了吗?” 老太太与安国公夫人,就是在千佛寺遇到的啊。 “不,听闻千佛寺有一种佛牌,受高僧开过光,十分灵验,与寻常求来的坠子不同。” 老太太脖子上,就戴着一块佛牌。 寺里说过,只有有缘人,才能求得佛牌庇护。 翌日一早。 祖孙二人就舔着脸,登了安国公府的门。 安国公夫人面容愁苦的看着老太太,“这么说,老夫人也没能说成这门亲事?” “哎,夫人您是不知道,我那侄女,自己被休回娘家就算了,竟是连自己女儿的婚事都不顾,老身开口说亲,便被她一口拒绝,您说天底下哪有这样不替子女考虑的娘啊!” 安国公夫人哪会听不出老太太明里暗里的指责魏氏母女,她叹了声,“看来我儿没福气,府上还有些琐事,就多留二位了。” 明晃晃的赶人。 无用之人,留她作甚。 安国公夫人很干脆。 径直起身。 老太太连忙道,“夫人您等等,这是老身今日一早去寺里为小公子求来的佛坠,夫人给小公子带在身上,可保平安。” “这坠子我早已为我儿求过……嗯?” 国公夫人话音一顿,老太太见她打量着坠子,便知有戏,她赶忙说,“这与寻常坠子是不同的,这是空寂大师亲自开光赐福的佛牌呢,是老身的一片心意。” “这佛牌是我与祖母一步三叩首求得,望夫人不弃。”魏乾跟着谦虚道。 一步三叩首。 不可能的。 那么高的石阶,跪上去他膝盖不得废了? 第370章 阴云吞日,血月当空 安国公夫人端详着。 确实与她见过的平安坠不一样。 刻着鬼首佛身。 似乎很有佛法。 安国公夫人犹豫片刻,并未拒绝,“那就多谢老夫人的心意了。” 老太太露出笑意,“那不知我孙儿在禁军当差的事……” “回头我同国公爷说说吧。” 安国公夫人随便敷衍了一句。 老太太一听,顿时苦了脸。 这口吻,就是她乖孙入职禁军无望了啊! “哎。”老太太叹了声,“我那侄女有个小女儿,是从道馆里回来的,听闻学了些道法,我原是想,求张符给小公子的,谁知也没能如愿。” 安国公夫人闻言,骤然追问,“可是京中盛传的唐三小姐?在西街开了间卖符箓的铺子,又开了绣坊和学堂,听闻近日,还与十九王爷定了亲!” 怎么听着,安国公夫人口风不对? “是,是她……老身原是想求一道护身符的,不想她竟不肯松口,说是……不卖给心术不正之人。” 老太太心虚道。 她同安国公夫人说这些,意在挑拨离间。 长房那边老的少的都不将她放在眼里。 老太太便想撺掇几句。 想让安国公夫人记恨上唐时锦。 “是吗?”安国公夫人追问后便神色淡淡的,“有劳老夫人惦记我儿了,我就不送老夫人了。” 再不走,就要被轰出去了。 老太太不得不灰溜溜的离开。 “夫人,听魏家老夫人的意思,那唐家三小姐似乎是瞧不上咱们安国公府?” 安国公夫人身边的老嬷嬷说道。 “你没听出来么,那老太太是想借我的手,去针对唐家姑娘呢,心术不正之人,说的未必就是我儿子。” 老嬷嬷点点头,夫人说的有道理。 安国公夫人嘬了口茶,慢声道,“以我儿的情况,魏氏不肯同意这门亲事,不过是意料之中的事罢了,魏家二房老太太,想用魏氏的女儿换她孙儿一个前程,魏氏又不是傻子,怎会遂老太太的意。” 若她儿子是个康健的,自是不愁说亲。 可偏生,他身子骨不好。 不管娶谁做儿媳妇,都有可能年轻守寡。 “夫人,你别这么悲观,咱们小公子还是有望能好的。” 老嬷嬷跟着劝了声。 安国公夫人摇头叹气,“不过那唐三小姐的符,我倒是有所耳闻,听说很是灵验,或许真能护我儿平安……” “夫人是想去买符吗?”嬷嬷察觉到国公夫人的意思。 “你把这个坠子拿去我儿那里,不管是佛法还是道法,只要能庇护我儿平安,便是好的。” “是。” 嬷嬷细心接着佛牌。 … “师父,上次你用在那些失控百姓身上的符箓,我想学,师父能教我吗!” 唐时锦在画符。 谢恒便备好黄纸和朱砂笔,坐到了她旁边。 唐时锦抬眸,“你想画定身符?” 谢恒点头。 “定身符确实是普通却实用的符箓,好,今日便教你画定身符。” 唐时锦提笔,行云流水的在黄纸上画出一张符箓。 一笔成形。 一气呵成。 他什么时候才能像师父这样快速的画符啊! 谢恒敬佩极了。 唐时锦把画好的符箓放到他面前,让他对照着画,“你试试。” 谢恒学着师父画符的样子。 提笔。 精气。 气沉丹田。 然后落笔。 符文画至一半,他的手停了一下。 “气散了,画不成了。”唐时锦摇头说。 谢恒苦着脸,“我只是想再瞧一眼师父画的……” “无妨,继续练习。” 有了师父的鼓励,谢恒埋头苦练。 “对了师父,我昨日碰到一个阴魂,见它四处游荡,不记得自己家在哪,我便用师父的符,召了鬼差来把阴魂带走了。” 唐时锦闻言看了大徒弟一眼,眸子里带着赞赏,“不错,能召来鬼差,说明你进步很大。” 得了夸奖,谢恒嘿嘿笑着,“师父,是不是所有的阴魂都要送去地府啊?” 大徒弟勤学好问。 做师父的自然要解答,“一般来说是这样,若是没有作恶的鬼,可以送去冥府。” “那如果是作恶的鬼呢?”谢恒抬起头。 “鬼手上若沾了人命,冥府亦会有审判,不过也要视情况而定……” 比如她。 若遇到有冤屈的鬼,她可以先化解鬼的怨气,再送去冥府。 至于后续怎么审判,那就是冥府的事了。 大帝自会斟酌。 ‘叮铃’ 清脆的铃铛声引起了唐时锦师徒的注意。 抬头,看见容轩掉了个宫铃。 他急忙去捡,谢恒已经先一步替他捡了起来。 并调侃道,“容轩,你这铃铛像是女儿家的物品,是你未过门的妻子送你的吧?” 容轩眼眶有些红,眸子里带着伤感。 谢恒这才注意到,他面容憔悴了许多。 不禁收敛了打趣的心思,关心道,“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是生病了吗?要不要让我师父给你看看?” 容轩摇头,“我没事,就是这两日没睡好,我今日来,是想像唐姑娘告假两日,我家中有些私事要处理……” 唐时锦看着他,眉头拧了拧,“好,你去吧。” 容轩道了声谢,然后握紧了谢恒还回来的铃铛。 走了两步,他忍不住回头问,“唐姑娘,阴魂作恶,真的会受罚吗?” “嗯,如若阴魂手上沾上人命,大多会影响它投胎。” 容轩眼底闪过一丝黯然,他微微笑了笑,“子不语怪力乱神,我原是不信这些的,可遇到唐姑娘,我见过我阿姐,也相信这世上鬼分善恶,如今倒也没那么怕鬼了。” 唐时锦抿唇。 “唐姑娘,我走了。” 他似乎是在告别。 谢恒隐隐觉得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容轩离开后,唐时锦低低的叹了口气,“为什么不听劝。” “师父说什么?”谢恒没听清。 “没什么。” “哦。”谢恒挠挠头,想想还是觉得容轩不对劲。 “怪哉!今日天怎么黑的这么快?” 卦店外,不少人纷纷抬头指天。 唐时锦觉得不对,她走到门口看了看。 天有异象。 不过申时,天就已经黑了下来。 “阴云吞日,血月当空,不是好兆头。” 第371章 血洗王府 不是天黑了。 而是太阳被阴云和血月吞噬了。 只不过,血月藏在阴云后,寻常人难以瞧见罢了。 唐时锦垂眸掐了掐手指,面色严肃起来,“不太妙。” 有大祸要来! 不少百姓离开家,神情呆滞,开始往同一个方向聚集过去。 “这时辰……”唐令仪在绣坊门口,看到黑沉下来的天色。 觉得不对。 天不该黑的这样早。 “大姐!” 她转头,看到唐时锦。 露出个温柔的笑意,“小锦怎么来了?” 唐时锦上前,拉住她的手,“大姐,跟我去个地方。” 说着,她就要带唐令仪走。 对小锦,唐令仪自是不会拒绝,“去哪里呀?” “大姐应该也察觉到了,天有异象,我带大姐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唐时锦指了指天,安抚说,“大姐放心跟我走就是了。” 天黑的确实不对劲。 唐令仪闻言,没再多问。 她还能不放心小锦吗? 小锦定是想将她们安置好,再去解决异象。 “阿娘和舅舅他们呢?”唐令仪又道。 唐时锦一顿,笑着说,“大姐忘了,家里有我设下的法阵,寻常阴鬼邪祟靠近不得,他们在家不会有事,只大姐你为了绣坊奔波在外,我得把你安置好了我才放心呀。” 唐时锦冲她眨眨眼。 带着几分调皮。 唐令仪想说,她回家去不就可以了。 不必特地费心保护她。 不过小锦拉着她走,她瞧着,小锦侧脸有些严肃。 小锦应该是在担忧吧。 唐令仪也就没再说什么。 … 夜幕降临。 许多百姓聚集到了王府外。 黑压压的一片。 这些百姓都目光呆滞,看起来神智全无。 将王府大门团团围住。 “高大哥,要杀吗?” 玄影卫纷纷拔刀。 高枫皱眉,“先挡着,我去请示王爷。” “是!” 玄影卫拦住门。 “主子,都是些百姓,我们……” 高枫有些为难。 杀不杀三个字问不出口。 萧宴眯起眸子,眸色冷厉,“尽量不伤人命,控制百姓的是佛牌,取下佛牌即可。” 高枫会意,“是!” 他护在十九王爷身前,屏息静气。 黑压压的百姓身后,有个开朗的少年郎,少年微微仰头,望着王府金灿灿的金匾。 “今日就帮十九王府换个颜色。” 少年轻轻笑着,清澈的目光透出冷光,“给我血洗王府!” 这就是萧宴坏他好事,要付出的代价! 本来他可以操控大半个京城的百姓。 有了这么多信徒傀儡,他便是逼宫都能一举成功! 少年抬手。 掌心溢出黑气。 萦绕在每一个百姓的头顶。 “吼!” 邪气从每个人鼻孔中钻进去,控制人的意识,又从眼睛里冒出来,百姓们都变得凶神恶煞,龇牙舞爪,如凶尸野兽般嘶吼着。 高枫拔刀,厉声道,“莫伤人命,取佛牌!” “是!” 玄影卫齐声应道。 傀儡百姓一拥而上,进行围攻。 高枫及其玄影卫冲在前面,一拳一个老百姓,把人摁倒,再扒开衣襟,夺佛牌…… “主子,佛牌不在脖子上!” 高枫喊道。 傀儡百姓脖子上没戴佛牌。 “我这个也没有!”玄影卫压着一个百姓说道。 不得伤人性命。 玄影卫表示很难办。 会影响他们的战斗力。 玄影卫本就是以‘快准狠’的战斗力而令人畏惧。 萧宴抬手,祭出一张镇邪符,学着唐时锦的手诀,调动体内龙气,催动镇邪符。 镇邪符瞬间变大。 笼罩在被控制的百姓头顶。 百姓们的动作变得迟缓下来。 眼神在呆滞和清明之间转变,不少百姓抱着头痛苦的大叫。 后方观战的少年见此,戏谑的目光冷了下来,哼的一声,甩出一枚花钱,铜钱的力量将镇邪符撞毁了。 没了符箓的镇压,百姓们纷纷又凶悍起来。 “山鬼花钱。” 萧宴脸色冷沉。 少年哼笑,“认识花钱,不枉费你跟着国师修炼多年。” 却连国师的半点道法都没学会。 十九王爷不过如此。 有天分又如何? 他并未入道! 山鬼花钱,亦可作为修道者的法器,比寻常铜钱大上许多,本是驱邪,辟邪,震鬼所用,一面刻八卦图,一面则有雷令杀鬼的法咒。 少年却用来控邪。 不得不说,国师弟子,确实天分奇高。 小小年纪,便能操控邪祟,悄无声息控制这些多百姓。 少年把玩着花钱,上面的杀鬼,雷令字样清晰可见,“堂堂王爷,却要靠着女人画的符纸来庇佑,若不是唐时锦,你还能苟活多久?” 如果不是唐时锦,寻回他的命格,坏了哥哥的布局,萧宴根本活不长。 “你的牌位,还在国师府,受过我的香火。”萧宴并不受他挤兑,淡漠道,“你荼害百姓,国师可知晓?” 少年默然了一瞬,“我要血洗王府,与国师有何干系?” “玉衡,本王或可称你一声师兄,我再问你一遍,你操控百姓,国师可知晓?” 十九王爷抬眸看他,幽深凛冽的眸光仿佛看透一切。 玉衡觉得,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但那又如何? 他自下山起,便没打算再躲躲藏藏。 萧宴便是猜到了他的身份又怎样? 他淡淡的呵笑一声,“王爷既要认我做师兄,那是不是该听师兄的话,将命格让出来给师兄?” 实则心里骂骂咧咧,狗屁的师兄师弟。 谁要跟他称兄道弟! 他来找萧宴麻烦,不仅仅是因为哥哥的计划,也因为,十九王爷分走了师父的宠爱! 即便只是有名无实的师徒关系,可师父这些年对萧宴的呵护却是实打实的。 亦是师父,为萧宴指路。 让他去找唐时锦。 玉衡不爽他抢走了自己的师父! 其实玉衡心里明白,师父虽不拦他和哥哥的布局,但师父其实希望,他不要伤了萧宴。 师父在外游历多年,便是在为萧宴寻找活下去的法子和仙药。 师父想让萧宴活下去。 即便失去了命格,也能像个普通人一样活下去。 此时国师府。 望着阴霾漆黑的天象,国师叹了口气。 “当真是命数如此么?” 两个徒儿,终究是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第372章 大帝,借个火! “我做事,与国师无关。”玉衡冷冷道,“你若肯交出命格,我立即让这些百姓离开!” 凭什么萧宴就是天生的帝星命。 他不服。 明明他的天分,修为,都不输萧宴。 同为皇子。 萧宴便是众星捧月。 他却只能苟且偷生,韬光养晦。 玉衡不服这命数。 若这是天命,他便要改了这不公的天! ‘轰隆’ ‘咔嚓’ 阴云里泄出一道紫色的雷电。 这是天怒。 亦是警示。 若有人想逆天而为,便有天罚降下。 玉衡瞥了眼天,冷笑,“天命又如何?萧宴会有此劫,难道不是天意?既是天意,那便该他受着!” 高枫打傀儡,抽空看了眼与王爷对峙的少年。 心道,不愧是国师弟子。 敢训天。 连天道都不放在眼里。 天雷隐退了。 少年勾唇,露出一抹天真的微笑,“十九王爷,成为我的信徒吧。” 刹那间。 狂风呼啸。 血腥气在王府蔓延。 唐时锦发现人群往十九王府聚集去。 她正要赶去。 “小锦,大姐不见了!” 突然,收到了唐玉延的传音。 唐时锦眸色一沉。 祭出瞬移符。 眨眼间出现在唐二郎面前。 “二哥。”唐时锦面色幽冷,“怎么回事?大姐人在哪?” “方才我去寻大姐,有人看到大姐同你走了,你可有见过大姐?” 唐二郎道。 今早出门时,阿娘叮嘱他,让他下职后接了大姐一起回家。 他去了绣坊。 绣坊的人说,大姐同唐时锦走了。 起初他没觉得不对。 可他回到家,却不见小锦和大姐。 问了舅舅和阿娘,得知唐时锦二人并未回来。 唐玉延这才觉得不对。 突然又看到天降异象,唐二郎便有些心神难安。 当即便用传音符联系了小锦。 唐时锦眯起眸子,放出一个小纸人,“二哥,你就留在家里,不要外出,家里有法阵,看好阿娘,我会把大姐带回来的。” 唐二郎面色凝重,“小锦,你要小心。” 他帮不上忙,也只能不添乱。 出了魏家,突然有一股罡风吹了过来。 唐时锦抬手,指尖从罡风中抓住了一张符箓。 不是她画的。 符箓幻化出一排金色的字。 想救唐令仪,来千佛寺。 “主人,是那个鼠辈的气息!”纸人嘟嘟道。 唐时锦扯了扯嘴角,“不能叫他鼠辈了。” “为什么?主人不是说,藏头露尾的就是鼠辈吗?” “他有名字,叫萧凛,他如今已经不再藏头露尾了。” 唐时锦声音微冷。 “主人,你未来的相公有危险哦,主人要去救哪个呀?” 一边是姐姐,一边是未来相公。 “鼠辈坏蛋,故意为难主人!” 纸人哼哼的说。 唐时锦望了眼阴云密集的方向,然后转头离去。 … “你在等唐时锦来救你吗?” 王府。 少年轻蔑的笑看十九王爷。 语气讥讽。 萧宴祭出七星剑,他何须等阿锦来救? 因着要顾及傀儡百姓的性命,高枫等人动起手来也是束手束脚。 十九王爷大步向前,提剑,甩手。 剑气纵横。 七星剑的剑芒划破邪气。 击退一批傀儡百姓。 少年见此,脸色微冷,手中逐渐凝聚出一把邪气四溢的断剑。 “唐时锦自身难保,她来不了了。” 少年语气冰冷,提剑斩向萧宴。 铛。 七星剑与断剑碰撞。 爆发出激烈的震荡 寒芒四射。 主打一个无差别攻击。 周围人全部被震的摇摇晃晃。 高枫等人更是内息一阵紊乱。 傀儡百姓则像是没有痛觉。 被剑芒震退,很快又凶悍的攻击高枫他们。 两把威力极强的剑撞在一起,少年与萧宴面对面。 “十九王爷,我很好奇,是你自己的命格重要,还是这些百姓的性命重要?” 少年冷笑着。 他握着剑,转换攻击,速度极快。 一时只能看到两道虚影和剑刃的磕碰声。 少年身轻如燕,一跃便上了屋顶,十九王爷则提剑在下,目光凛冽。 他不愧是国师弟子。 天分奇高。 几乎能在萧宴手上打个平手。 天真又轻狂。 “王爷若执意打下去,这些百姓就都会死在你府上,王爷是要杀百姓还是杀百姓?” 他用这些傀儡百姓的命,来逼迫萧宴。 不管萧宴怎么选择,都将陷入两难之地。 只要一想到这么多百姓死在王府,萧宴就逃不过追究和指责。 少年便忍不住嘴角上扬。 “主子!佛牌在百姓裤裆里!” 高枫霎时间大喊道。 少年脸色一沉。 “取佛牌。”萧宴声线沉稳。 “是!” 藏的够不要脸的。 把邪祟佛牌藏在百姓裤裆里! 高枫也是无意间,撕开了一个百姓的裤子。 看到里面的红裤衩。 以及兜在裤衩里的那块佛牌。 别问他为什么看的这样仔细。 因为佛牌从裤衩子旁边漏出来了。 一甩一甩的。 也别问为什么会漏。 大概因为裤衩子太大了。 兜不住。 玄影卫便通通改为攻下盘。 一个个的裤子被拽掉。 露出两条大白……黑毛腿来。 往上,就是大裤衩子。 “嘿,这腿毛真长!” 玄影卫着重吐槽了一下。 傀儡百姓只是低头看一眼,继续一脸凶狠的攻击。 裤子都不提。 没漏佛牌的,玄影卫只能一边躲避百姓的攻击,一边扯人裤衩子。 “得罪了……哎哟,罪过,要长针眼了。” 这缺德玩意儿,居然叫人把佛牌藏在裤裆里。 不硌得慌吗? 玄影卫嫌弃的在两腿之间,扯出佛牌来。 立马就要扔。 “拿给本王。” 十九王爷冷声开口。 玄影卫反手一甩,“王爷接着!” 佛牌透过人群,扔到了萧宴面前。 他准确无误的接住。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四面八方的佛牌一个接一个的投掷过来。 叮,铛,铛…… 十九王爷一边用手抓,一边用剑接。 不一会儿,七星剑上便挂满了佛牌。 剑身发出阵阵剑鸣。 似乎是在嫌弃,这些邪气的玩意儿。 萧宴迅速燃起一张火符。 冥火可燃尽一切阴邪。 希望这次的符不要掉链子。 大帝,借个火! 火符落于剑上,冥火迅速燃起,顷刻间便将到手的佛牌烧成灰烬。 没了佛牌的影响,被脱了裤衩子的百姓纷纷两眼一黑。 倒地不起。 第373章 你就不能当我是路见不平? 少年的脑门儿一抽一抽的。 额角青筋跳动。 “萧宴!” 他举起剑,生气的砍了上去。 十九王爷抬手一挥,七星剑与主人心意相通,自动脱离他的掌心,挥舞着迎敌。 萧宴则腾出两只手来,火速祭出几张火符。 同时玄影卫截获的佛牌不停的往这边扔过来。 砰,砰,砰。 火符遇上佛牌。 爆发出一阵阵火芒。 像一颗颗烟火,燃烧起来,很快湮灭。 玄影卫也很人道。 打架也不忘抽空挑起一个个裤衩,丢到丧失战斗力的百姓腿上,盖住两条黑毛腿…… 与此同时,唐时锦以传送符,到了千佛寺。 没有香客,没有诵经声,寺里很安静。 空气中淡淡的香火味。 “又是你,我不杀你,你却自己来找死?” 大雄宝殿,佛祖金身背后,道尊标志性的一身黑袍,冷凉的声音在大殿中尚有回响。 他一掌,掀飞了一个人。 “怎么?你也想玩玩英雄救美?”道尊冷嗤。 那人不是别人。 正是谢寻。 谢寻感觉内息一阵激荡,胸腔震的闷疼。 他一提气,便吐了点血。 一招,他便有内伤。 谢寻心知,他不是此人的对手。 他轻轻擦去嘴角的血迹,露出一个玩世不恭的呵笑,“倒不是想做英雄,只是唐大姑娘是我的老相识,见她有难,我不好当没看到,我这人吧……就喜欢多管闲事。” 唐令仪微微摇头。 她被施了定身符。 又被点了哑穴。 她想叫谢寻快走,不要管她。 可她身不能动,口不能言。 谢寻,当真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吗。 他不是的…… “老相识?”道尊语气有那么一丝玩味,“你喜欢唐令仪?” 唐令仪眼神怔了一下。 心中不自觉的颤栗着。 清亮的眸光凝视着谢寻。 她虽被挟持,但她眼睛里并无畏惧。 唐令仪似乎能感觉到,这人并不想伤她。 他幻化成小锦的模样迷惑她,恐怕是想拿她威胁小锦! 谢寻愣了一秒,然后轻轻笑开,“怎么人人都觉得我喜欢她?相识一场,见其有难,伸出援手很奇怪吗?” “你就不能当我是路见不平?”就算打不过,谢寻也并未退缩。 他目光冰冷,眼神坚定的重新站了起来。 道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看着他耍嘴皮子。 “本座的目标不在你,给本座滚下山去!” 道尊没心情陪他浪费时间。 一挥手,谢寻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震飞。 这一下,恐怕要直接将他震出殿外。 滚下高高的石阶。 不想,一只手掌从背后托住了他。 免谢寻滚楼梯。 “你的目标是我,何必伤及旁人。” 清冷的声音响在谢寻背后。 他扭头,不出意外的看到了唐时锦。 “你终于来了。”谢寻松了口气。 再不来。 他也护不住唐令仪了。 唐时锦明知对方的目标在她,却还是来了。 可见她们姐妹情深。 不会置唐令仪于不顾。 唐令仪苦着脸,想说话,开不了口。 她眼睛里满是自责。 怪她错信了人。 连累了小锦。 “你怎么在这?”唐时锦睨了眼谢寻。 谢寻捂着震痛的胸口,缓声道,“碰巧遇到唐大姑娘往此处来,我觉得不对,便跟来瞧瞧。” 他眼神有些闪躲。 其实他没说明白。 他是因为看到唐令仪马车里有个男人,这才跟上来瞧瞧。 谢寻陪着谢母来敬香,半路回去的时候,与一辆马车擦肩而过。 起初谢寻并没在意。 可就在擦肩而过的一瞬间,有风吹起了唐令仪马车上小窗口的帘子,他无意间瞥见是唐令仪。 与她同乘的,是个面容陌生的男子。 谢寻直觉不对。 便立时叫人停下了马车。 不顾谢母的询问,他跳下马车就跑。 “我有东西落在寺里了,你们先回去!” 就这么,谢母被他打发了回去。 结果就像这位道尊说的,他来送人头。 根本打不过啊! 但,他知道唐令仪受制于对方,打不过也得打啊! 他知道,唐时锦一定会来救唐令仪的。 他只要撑到唐时锦来就行了。 唐时锦对他露出一个微笑,“你不顾自身安危,跑来救我大姐,果然是正缘。” 谢寻:…… 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小锦,对不起,是大姐连累了你…… 唐时锦听到大姐的心声。 她抬眸看向唐令仪,微笑加深,传音道,“大姐别怕,有我跟谢寻在,没人伤得了你,此人道术奇高,他若想骗人,莫说大姐,连我也未必看得破。” 唐令仪听见了传音。 知道小锦是在安慰她。 她心中仍是自责。 “唐时锦,看来唐家的每一个人,对你都很重要。”道尊语气平平,“本座很好奇,她们与你亲缘平平,你为何这么在意她们?” 真正与她亲厚的,难道不是庆王府吗? 唐时锦笑笑,“我若不在意她们,你用我大姐支开我的计划不就失败了吗。” 道尊闻言,略有些沉默了。 倒也有理。 锦宝就是聪明。 黑斗篷下,道尊嘴角微微上扬。 见到锦宝,他就忍不住开心。 哪怕锦宝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唐时锦却面色冷肃,“废话少说,开打吧。” 她甩手,祭出五帝剑,“打完这一场,我还要赶下一场。” 一剑挥出,剑气化作金光,直逼道尊面门。 道尊无奈,只得迅速后退。 下一场,是想赶着去救萧宴吗。 唐时锦抓住机会,一挥手便解了唐令仪身上的定身符。 看了眼谢寻道,“带我大姐走!” 谢寻当机立断,拽上唐令仪的手,“你自己小心。” “小锦……” 唐令仪来不及说话。 就被谢寻拉出了殿外。 “你我都帮不上忙,留下来只会拖后腿。” 似乎是察觉到唐令仪的抗拒,谢寻说了一句。 唐令仪便安静了。 跑到山脚下,唐令仪早已是气喘吁吁,“我,我跑不动了……” 她捂着腰腹,清丽的面容上尽是苍白。 谢寻回头看了眼,山上金光一阵一阵,隐隐能感觉到力量波动。 “唐姑娘让我带你走,我不能言而无信,来,我背你。” 比起唐令仪上气不接下气,他气息还算稳。 说话间,在唐令仪面前弯下身来。 俗话说,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那二位道术奇才对阵,他们这些凡人还是离远点的好。 第374章 谢公子,可否考虑一下令仪? 唐令仪看着他的背后,表情迟疑。 谢寻回头看一眼,似乎是意识到什么,他微微拧眉,“大姑娘,这个时候就不要讲究那些子虚乌有的礼数了,上来。” 唐令仪没再犹豫。 扒在谢寻宽阔的肩背上,唐令仪在想,他真的不是喜欢自己吗? 为什么,几次三番的救她? 又为什么,总是能在她危急关头出现? 唐令仪面容沉静,语气温柔的问他,“谢寻,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谢寻脚步一顿。 这温柔的声音听在他耳朵里,却像是和尚的法咒一般。 迫使他心口一沉。 “我与大姑娘……” “不要搪塞我,我不想听那些不切实际的。” 唐令仪率先打断他。 谢寻讪讪。 将敷衍人的借口咽了回去。 背着唐令仪,继续走。 “那大姑娘觉得,什么才是实际的?”谢寻反问。 唐令仪默默地趴在他肩膀上。 “我退过亲。” 谢寻听见温柔的声线钻进他耳朵里,“但我家世还算清白,谢公子,可否考虑一下令仪?” 谢寻又顿住了。 他只觉得,脚步仿佛有千斤重,好似背着一座山,负重前行。 又觉得,背上的女子很轻,轻的他可以负担起她的人生。 一轻一重,打乱了他脑子里的平衡。 以至于,他一时无言。 他久久沉默,仿佛让唐令仪明白了答案。 她眼睛里闪过一丝水气。 没再吭声。 她鼓起勇气开口。 却没得到回应。 罢了。 道尊并没有阻拦谢寻带着唐令仪离开。 他的目标,本来就不是唐令仪。 只是没想到,他还能促成一对有情人呢? 二人交手,山中剑气纵横,惊起一地落叶。 罡风肆虐,大雄宝殿上面的金顶都被削掉了。 唐时锦打起架来,毫不手软。 道尊似乎是在跟她玩猫抓老鼠的游戏,她进,他便退。 打打闹闹般。 也不真的交手。 唐时锦眯起眸子,他是在拖延时间。 让她不能去帮阿宴。 那些傀儡百姓,必是冲着阿宴去的。 道尊持剑,与她一左一右,站在大雄宝殿的顶端两边,唐时锦冷笑,“你以为拖住我,玉衡就能对十九王爷下手?天真!” 十九王爷的实力,早已不是半年前了。 就算没有她,王爷也能对付那些宵小。 道尊眸色沉寂,“玉衡是谁?本座只是惜才,你这样的人儿,何必为了一个王妃的位置,将自己困于后宅呢?” “少在这里装蒜。”唐时锦甩手,扔出一把火符,火符如灵蛇,对道尊吐出活蛇信。 道尊也不惧,他一扬手,黑斗篷便似一个漩涡,将火符悉数吞噬其中。 未对他造成半点伤害。 唐时锦忍不住再一次感叹,这才像她师兄该有的实力。 别说。 她真的挺骄傲。 但也很想打人! “谁说我要将自己困于后宅了?”唐时锦冷笑。 “你要嫁十九王爷,当王妃不就得安分守己,循规蹈矩么,十九王妃这个头衔看似风光尊荣,其实不过就是后宅里养的一只金丝雀罢了。” 道尊语气极为惋惜道,“你这样的修道奇才,不该被一个男人圈养起来,那样就太可惜了。” 他似乎是在劝她。 不要想不开。 不要相信男人。 更不要相信萧宴。 萧宴不过是看她懂道术,能替他找回命格罢了。 唐时锦挑眉,问,“那你母亲呢?” 道尊微愣。 唐时锦又说,“你母亲,也是你父亲养的一只金丝雀吗?” 道尊暗中握紧拳头,“唐时锦,本座是为你好!” 他似乎,被唐时锦气的不轻。 然,唐时锦换了个话题,“你为什么想要帝星命?” “这天下,能者居之,那个位置,不该因一个命格,注定是他一人的。” 道尊语气平平。 却充满威严和不忿。 凭什么就因为一个命格,注定只能萧宴做皇帝? 唐时锦点点头,面上扬起一抹嘲弄,“既如此,那你为何要夺十九王爷的命格?你为什么不凭自己的本事去夺那个位置?你想要帝星命,难道不是想依赖这个命格,成为皇帝吗?” 道尊没说话。 唐时锦轻轻呵笑,“所以你说话,不过是在自打脸面罢了。” 什么金丝雀,什么能者居之。 不过是给自己的私心找的借口罢了。 道尊似乎被她怼的哑口无言。 “你想要别的,我不阻拦,即便是当皇帝,只要你是凭本事夺得,我也得敬你一声陛下,这天下能者居之,我觉得此话无错,但……” 唐时锦眸光清冷的凝视着他,“你不该祸害他人,夺他人命格,是有违天道的,你也是修道之人,难道就不怕天道惩戒吗?” 她义正言辞。 道尊忽然笑了,“若我夺的不是萧宴的命格,而是旁人的命格,你会管吗?还会这般言之凿凿吗?” 唐时锦默了默。 老实讲。 不会。 她又不喜欢多管闲事。 如果是她不认识的人,她不会管。 可,命数使然,她结识了萧宴。 并与之定情。 这,亦是天意。 “唐时锦,你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大义,不过是因为,你喜欢萧宴罢了。” 道尊语气骤冷。 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是啊。”哪知,唐时锦歪头一笑,“我从来没说过我大义呀,你也不必高看我,反正你动阿宴,就是跟我过不去。” 道尊似乎被她整无语了。 “冥顽不灵!” 他很生气。 唐时锦甩剑,“废话少说,还打不打?” “打!”道尊执剑,与之对峙。 似乎要将她打醒。 … 十九王府,已是昏天黑地。 随着一个个裤衩子被扯掉,佛牌被毁,傀儡百姓失去战斗力。 玉衡怒了。 他一脚,狠狠地踹飞与他纠缠的七星剑。 冷冷的注视着操控火符的十九王爷。 “是唐时锦,给你留的符箓?” 少年几乎是咬牙切齿。 哥哥引开唐时锦。 她却留了后招。 给了十九王爷用不完的符纸。 七星剑飞回主人手里,萧宴持剑而立,“画个火符,并非难事。” 言下之意,他自己画的符。 玉衡不信,“火符容易,冥火符却没那么容易,需借地府冥火,地府怎会将冥火借于你?” 第375章 我等愿将灵魂献于神主! 寻常火符,百试百灵。 但冥火符,就连归虚那老头子,经常都借不到。 地府那位大帝,心气儿很高。 冥火轻易不外借。 只有唐时锦,能随意借走冥火阴寿。 他一直很好奇,唐时锦究竟是怎么跟地府攀上关系的? 若论道术,他也不差啊? 为什么,他借不来冥火与阴寿? 阴天子莫非也看人下菜碟? “大概是因为本王诛邪除恶吧,冥府大帝自能明辨邪恶。” “堂堂王爷也会拍马屁呢。”听着萧宴讽刺的语调,玉衡并不放在心上,他收起断剑,操控邪术道。 “方才我说过,血洗王府,我不能说话不算数呀。” 他嘴角带着诡异的微笑,双手掐出凌厉的手印。 顷刻间。 邪气如疾风恶鬼,呼啸而过,空气中,一张张无脸骷髅,钻进百姓身体里。 原本经过玄影卫脱裤衩子,已经解决了大半受控的百姓。 可当那些邪气骷髅钻进百姓身上,百姓犹如恶鬼附身,个个睁开了眼睛。 笔直的弹了起来! “又来!” 玄影卫们差点骂娘。 好不容易兵不血刃,解决了一批傀儡百姓,现在这些百姓又被控制了! 十九王爷亦是眉头紧皱。 他摸出几张驱邪符。 只是,不等他将符箓扔出去,便听见百姓震耳欲聋的声音。 “我等愿将灵魂献于神主!” ‘噗嗤’ 鲜血四溅。 一个接一个的百姓抹了脖子,当场自尽! “住手!”萧宴想阻止,却已是来不及。 几十个百姓一同自刎。 顷刻间,便倒下了数十具尸体。 鲜血,汇聚成一条条小溪,在青石子的路面流开。 染红了王府的地。 萧宴的目光,逐渐变得猩红。 高枫等玄影卫亦大为震惊。 本以为是一场恶战。 结果百姓却自刎! 这少年郎,竟控制百姓自尽! 王府头顶的天,被血气笼罩,阴森诡谲。 自尽的亡魂,他们的魂魄尽数被邪气吞噬,成为邪气的养分,最终回到少年手中。 归少年所有。 萧宴能感觉到,少年的修为,瞬间便突飞猛涨。 “你是国师弟子,竟修炼邪术,以活人的命提升修为,玉衡,你可对得起国师?” 十九王爷厉声质问。 不提国师还好。 一提国师,少年戾气更甚,那双清澈的瞳孔里,邪气肆虐,“他们都是我的信徒,为我献出灵魂,皆出自他们自愿。” “我还有很多信徒,他们每一个人,都会为我献祭出生命和魂魄,王爷大可不必如此惊奇。” 他用最开朗单纯的语气,说出的话却叫人毛骨悚然。 方才自尽的百姓,称他为神主。 他自诩神主! 七星剑发出阵阵剑鸣。 寒芒四射,预示着主人的怒气。 地上蜿蜒流动的鲜血,凝聚出一个诡异的血阵,少年带着微笑,厉声大喝道。 “噬灵阵,起!” 顷刻间,血光拔地而起,形成一个红色的光圈,将萧宴连同高枫等玄影卫在内,系数笼罩于血光之中。 困于阵中。 “这是什么……啊!” 有个玄影卫试探的触碰血光,一截手指便被削掉了。 “这是噬灵阵,它会抹杀里面的一切生灵,最后只剩下一滩血水,你们的灵魂,最终也会像那些为我献祭的凡人一样,成为我的信徒。” 少年立足于阵法外,兴奋的看着他们。 杀人杀傀儡,玄影卫都可以。 可要破阵,他们无一人会。 但玄影卫中,无一人害怕恐惧。 他们都是受过严格训练的暗卫。 便是生死关头,亦不皱眉。 血光会绞杀生灵,他们无畏无惧。 每个人都挺身挡在十九王爷身前。 驻起一道肉墙,将十九王爷安全的护在其中。 噬灵阵一旦启动,血光就会化作一道道光屏般的利刃,进行无差别攻击。 并且困在阵中的人,根本不知道利刃何时会落下,会从何方落下。 防无可防,等待未知的死亡才是最可怕的。 也最让人绝望。 而绝望的灵魂,养分最好。 阵法中红光利刃开始绞杀,萧宴提剑,七星剑快速挥出,短暂的劈开了利刃。 “没用的,十九王爷,将你的灵魂献给我吧。” 少年轻笑。 十九王爷不语。 他掏出一张五雷符。 未经使用,便听到了少年的嗤笑,“五雷符可诛妖邪恶鬼,天雷,是不能劈活人的,王爷,你是想带着你这群忠肝义胆的属下一起死吗。” 想召天雷破阵。 哪有那么容易。 天雷的威力确实大,足以劈开噬灵阵。 但,没有恶鬼,没有妖邪。 萧宴未必能召来天雷。 再者说,天雷劈下来,他与玄影卫,凡人之躯,受得住吗? 萧宴身上的符箓,只有五雷符,威力最强。 可一举破阵。 但他确有迟疑。 天雷劈下来,阵中之人未必能保全。 “王爷,属下可赴死,助王爷破阵!” 一玄影卫,将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天雷不劈活人,他死了,变成鬼,王爷就能召来天雷破阵! “属下亦可助王爷破阵!” 几个玄影卫,一齐刀架脖子。 他们并不怕死。 为了王爷,他们甘愿赴死! 少年眼神期待。 好多忠义之魂啊。 快死! 死了他就可以把这些忠魂练成养分。 炼傀儡也行! 虽忠却蠢的玄影卫,这是噬灵阵,但凡死在阵中的,灵魂都将归他所有。 “谁敢!” 十九王爷冷冷的扫视一圈,“把刀放下。” “王爷……” “本王还没弱到要靠你们的命来自救。” 萧宴声音冷沉。 高枫握住一个玄影卫的手,“听主子的,都把刀放下。” 玄影卫默默的收刀。 少年大失所望,怎么又不死了? 他的忠魂没了。 不过不要紧,终归是会被阵法抹杀的。 魂魄还是可以炼化的,他的驭魂术马上就要成了。 轰隆。 却见此时,阴云笼罩的天空中,响起雷鸣声。 紫色的天雷在阴云里盘旋,形成一个漩涡,阴云血月被吞噬殆尽。 “萧宴,你当真敢召天雷,你疯了!” 少年惊愕的咬紧牙齿。 只见萧宴,将五雷符贴于七星剑上。 全是活人,他敢召天雷破阵! ‘咔嚓’ 天雷落下。 混杂着紫色与白色的雷电引渡在五雷符上,七星剑因承受了天雷的威压,剧烈的抖动着。 第376章 唐时锦可太坏了 十九王爷稳稳握住剑柄,借着天雷的威力,一剑斩出。 噬灵阵的红光屏障出现裂痕。 再一剑。 血光彻底裂了。 一时间,罡风四起,刮的人脸疼。 少年被天雷的余威震的后退一步。 也就是这一步,险些要了他的命。 一道带着神威的剑气出现在他身后,少年迅速用上一张符箓,在神剑刺入他后胸膛的瞬间,出现在屋顶。 “搞偷袭,这不像是你的作风啊。”少年冷哼。 细听,语气里带着些后怕。 要不是他敏锐,就要被唐时锦刺个对穿了。 唐时锦手握五帝剑,与十九王爷并肩,微微一笑道,“跟你这种道门败类,难道还要讲道义不成?” 少年眸色一沉。 哥哥竟没拦住她? 唐时锦看了眼地上的血流痕迹,和满地的尸身,她眸色凝重。 放任徒弟滥杀无辜,国师这个师父一点都不尽职! “我就说,王爷没有我,也成的。” 他破了噬灵阵。 还是用鲜血布成的噬灵阵。 方才的天雷,她也瞧见了。 阿宴能想到借天雷的威力破阵,的确是险中求胜。 十九王爷面色如常,跨出一步半个身子挡在唐时锦身前,扬手提剑。 一剑挥向屋顶的少年。 七星剑似乎还带着天雷的余威,剑气中带着滋滋的紫电。 少年不敢大意,闪退十米远。 十九王爷一剑掀了自家屋顶。 他站在那里,浑身透着睥睨天下的气势。 “让你看看真正的噬灵阵。” 唐时锦甩出几张符箓,双手快速结印,符箓飞向少年,围绕在他四周,迅速结成一个阵法。 阵法内金光四溢,顷刻间,少年的两条胳膊血淋淋的。 然后是腿。 腰腹。 后背。 脸。 少年的白净的脸上,出现一道细长的伤口,阵中无风无刃,却叫人无处可藏。 再然后,是灵魂。 灵魂受到创伤,是肉眼一时难以瞧见的。 少年捂了捂腰部,看到自己指缝里溢出的血。 他瞪大了天真的眼眸,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他感受到了灵魂的灼烧。 噬灵阵,在吞噬他的神魂。 这就是噬灵阵的威力吗? “为什么你的噬灵阵和我的噬灵阵有所不同?” 少年歪着头,似乎真的不解,从而天真的发问。 他身上的血越流越多。 伤口也越来越多。 噬灵阵,绞杀生灵。 便是如此。 “道尊没告诉过你,噬灵阵,是我闲来无事时画的吗。” 此阵,是她创的。 在道观无聊时打发时间画的。 少年眼神微闪,“原来如此。” 难怪哥哥说,唐时锦天赋异禀。 不能小瞧了她。 现在他有几分信了。 唐时锦却看到,少年周身黑气缭绕,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淹没。 他身上暗红色的伤口,肉眼可见的在愈合。 他在用邪气疗伤。 同时,以邪气保护自己,抵抗噬灵阵的威力。 少年指尖微动,唐时锦看到他嘴角带着灿烂的微笑,她顿时眸色一凛,他在催动邪术! 不好! “我等愿将灵魂献于神主!” 再次听到这句话,令在场的玄影卫忍不住头皮发麻。 活着的一半百姓,瞬间举刀自刎。 “定!” 唐时锦火速祭出张特大定身符。 定住刀架脖子的百姓。 可仍是晚了两秒。 就两秒的时间。 便有十几个百姓自刎成功了! 唐时锦看到倒在地上的尸体,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冰冷。 “我的信徒们都很忠诚。” 少年享受着百姓们的灵魂,作为他的养分。 有了灵魂养分,他的邪气更加浓重。 被噬灵阵造成的伤势,也在加速愈合。 修炼邪术,滥杀无辜! 此人,不配做道门中人,更不配为人! 她饶不了他! 唐时锦十指变幻手印,加强灵力输出,噬灵阵金光大震,无情的抹杀阵中之生灵。 “噗。” 正在用邪气一边防御一边疗伤的少年猛地喷出一口血来。 他低估了唐时锦。 她确实很强。 噬灵阵仍在撕扯他的魂魄。 他面色苍白,神情痛苦,只能用灵力去抵抗阵法,想要减轻魂魄被撕裂的痛。 唐时锦,是想让他魂飞魄散啊! 唐时锦看到,他的灵力是黑色的。 与道尊相同。 他们,才是师出同门吧? 唐时锦嘲讽的想着。 就在噬灵阵奋力绞杀少年的魂魄时,忽而一斩诛仙灭魔的力量破空劈来。 那力量十分强悍。 少年四周的符箓,被劈裂了一张,符纸销毁,噬灵阵便破了一个角。 一道黑影如极光般将少年从阵法中捞了出来。 揽在臂弯里。 此时少年已浑身是血。 手脚颤栗着。 无力的靠在他身上。 道尊见此,面色凝重,玉衡的魂魄不稳。 他抬手,祭出一张安魂符,融入少年眉心,同时用灵力为他疗养魂魄。 少年扯了扯嘴角,“哥哥再不来,就要给弟弟收尸了。” 说着,他又呕出一口血来。 白衣染血,煞是刺眼。 好似一朵纯洁的白玫瑰,溅了血。 透着一股妖冶,破碎,致命的美感。 唐时锦可太坏了。 他不伤她,她却毫不留情,差一点,他魂魄就要碎了。 “别怕,不会有事。”道尊轻声安抚。 少年虚弱的微笑。 有哥哥在,他当然不怕。 唐时锦撤了手印,噬灵阵中没了生灵,不肖片刻便自动收阵了。 望着半空中一黑一白的两道人影,唐时锦心道,他们确实更像兄弟。 道尊为少年稳住魂魄,这才看向唐时锦,眼中似乎带着一抹悲戚和怒意。 玉衡可以为了他,连命都不要。 为什么她却要同他作对? 怎么劝都无用。 道尊自问,他对唐时锦的疼爱,比玉衡还多。 他心痛极了。 却也更加失望。 “你伤了我弟弟,我会一点一点从萧宴身上讨回来。” 道尊语气平静而冷戾。 少年撇撇嘴,哥哥还是舍不得动唐时锦。 然后,他带着少年,化作一团黑气,消失在空中。 王府归于平静。 可这一切并没有结束。 唐时锦面露担忧,正要询问萧宴的身体状况。 就在这时,府外有疾行和凌乱的脚步声传来。 听声音,来了不少人。 “有百姓举报,王府发生杀人命案,陛下特命我等前来查探!” 响亮的声音,出现在王府门口。 是禁军。 禁军包围了王府。 第377章 没人了,无需硬撑着 当看清王府遍地的尸体后,禁军首领喊话的音调都变了,“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会有这么多百姓死在十九王府?” 他惊诧的目光,看向十九王爷。 此时十九王爷的七星剑还没有收回去。 浑身带着肃杀和冷意。 咕咚。 禁军首领吞了吞口水。 只觉得脊背发寒。 死这么多人,十九王爷居然一句话都不说? 他又扫了眼在场的人,玄影卫个个手持刀剑,每个人手上,剑上,身上,多多少少都沾染了些血迹。 这些百姓,绝对是死于这些人之手无疑! 想到皇帝的命令,禁军首领忍着心颤道,“这些人莫非都是王爷杀的?” “王府死了这么多人,王爷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 禁军首领偷瞄了眼十九王爷。 十九王爷收起七星剑,“高枫,把尸体处理干净,给死者家属的抚恤金,本王会向朝廷申报。” 禁军首领:…… “是!”高枫才不管禁军的脸色。 摆摆手,让玄影卫先收拾尸体。 禁军首领一脸懵逼。 是他听错了吗? 王爷居然还想向陛下要钱? 陛下现在是要追究他的罪责! 十九王爷是不是没搞懂? “王爷,陛下有令,还请王爷解释清楚,这些百姓为何会无故死在王府,王爷与玄影卫动手杀戮百姓,是何缘由?” 禁军首领带着官威,声音里多了一丝威胁道,“王爷若解释不清,恐怕难向陛下交代!” 十九王爷抬眸,淡淡的睨了他一眼,“本王要交代什么?陛下怎么知道,王府会有百姓蒙难,难道陛下会未卜先知?” 禁军首领一噎。 这话叫他怎么回? 回答不了的,就装聋。 禁军首领低头道,“卑职职责所在,王爷不肯同卑职说明,卑职也只好请王爷进宫,亲自向陛下禀明实情了。” 高枫眯起眸子,正在搬尸体的玄影卫们停下动作,默契的提起了刀。 敢对王爷不敬。 便是禁军。 也杀得。 禁军们似乎察觉到了玄影卫的杀气,不自觉有些心虚的后退了一步。 十九王爷眸光凛冽,冰冷,他心里有点发毛,声音弱了下来,“王爷……还请您不要为难卑职……” “你们这么多人,都瞎了吗?” 清脆声响起,唐时锦开口道,“身为禁军,难道看不出来,这些百姓并非玄影卫所杀。” 禁军首领闻言一愣。 然后立马蹲下去,检查了百姓的致命伤。 确实…… 从伤口来看,都是自己抹了脖子。 是自尽? “可这么多百姓,为何会自尽在王府?”禁军首领震惊的问。 “陛下不知道吗?” “你这话何意?” “我以为陛下知道呢。” “……” 禁军首领觉得,她是在嘲讽陛下! “不然陛下怎么能未卜先知,让你们来王府问罪呢。”唐时锦嘲弄道。 她不动声色,靠近萧宴,往他后背贴了张符。 只见十九王爷冷然的眉心舒缓了些。 她与萧宴之间的小动作,无人察觉。 禁军首领听着她的冷嘲热讽,有些不知道怎么回嘴。 唐时锦上前一步,清声道,“有人构陷王爷,以邪术控制了这些百姓,让他们来王府杀王爷,王爷不忍伤及百姓性命,你们有眼睛的都可以看得见,这些死者身上的致命伤,无一人是王爷和玄影卫造成的,他们是被邪气影响了神智,这才丢了性命。” “什么邪术邪气的,你是何人?少拿这些妖魔鬼怪之说大放厥词!”禁军首领不悦的打量着唐时锦。 唐时锦微微一笑,“我是……” 铛! 禁军首领当胸一剑,下一秒,人就被震飞,摔出王府门外。 砰的一声,狠狠地砸在地上。 半天爬不起来。 等捂着胸口,从地上翻起来,“呕…” 便有一口血呕出。 胸腔巨疼。 肋骨仿佛断了。 唐时锦拧着眉心,面色冷肃。 担忧的看着十九王爷。 萧宴方才只是用剑背拍他,如果是剑刃或者剑尖,这位禁军首领此刻就没命爬起来了。 “她是我的十九王妃,岂容你质疑。”十九王爷声音冷漠。 禁军首领眼中带着惧怕,十九王妃? 莫非她就是十九王爷与之定亲,传闻会道术的唐时锦? 禁军首领悔之晚矣。 他就不该逞一时口舌之快。 内脏都差点被王爷打出来了! 他颤颤巍巍的爬起来,垂着头,“是卑职有眼无珠,请王爷恕罪!” “滚回去,让陛下备好抚恤金,分发给死者家属。” 十九王爷声音冷厉。 “是!”禁军首领挨了打,哪还敢多留。 麻溜的跑了。 禁军随即撤去。 唐时锦轻轻扶着萧宴,“没人了,无需硬撑着。” 十九王爷这才泄气般,拳头挡在嘴边,喘息的咳了起来,嘴角多了丝血迹。 “主子!”高枫等人担心极了。 纷纷围了上来。 “他召天雷破阵,却也被天雷所伤。” 方才的冷静沉着,不过是强撑着罢了。 肉体凡胎,根本承受不住天雷的威力。 幸亏是七星剑,承担了大部分的天雷之力。 唐时锦以灵力,画出一张复原符,拍入萧宴胸口,低声说,“别担心,王爷不会有事的,做你们该做的。” 高枫担心不减,却也依言行事。 王府的血迹,还需清洗干净。 他知道,有唐时锦在,主子不会出事的。 复原符为他调理内息,清除体内被天雷造成的创伤。 不过片刻,萧宴脸上恢复了些血色。 原先他冷着脸,旁人只觉得他威严,冷漠,只有唐时锦,一眼瞧出他的不对劲。 她一来,便知萧宴被天雷灼伤。 刚才,她便用符箓,帮十九王爷多撑了一口气。 结果,他还是打退禁军,只因那禁军首领对她不敬。 第378章 他柔弱不能自理 唐时锦又担心又心疼,“我来晚了,才会叫你受伤。” 十九王爷一顿。 听着他未来王妃自责又心疼的语气。 他心中柔软一片。 又有些好笑。 好似在阿锦面前,他柔弱不能自理。 “阿锦不是说,本王能行的吗。”萧宴笑了笑,“本王不能事事依赖你。” 唐时锦想了想,点点头,“嗯,说得对,万一我不在,你也能保护好自己。” 十九王爷微微蹙眉,轻轻将她搂在怀里,嗓音低醇的说,“阿锦,你不能不在。” 唐时锦感受到,那双有力的手臂,将自己搂的更紧了些。 似乎是在害怕失去她。 她心跳扑通扑通的,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嗯,我不会不在。” 你若不离,我则不弃。 此生认定了。 萧宴松开她,唐时锦看了看他的眉眼,忽然笑着说,“王爷,你有财运,千金散尽还复来。” 高枫等人默默地挪走尸体,清理血迹,以最快的速度将王府恢复原样。 … 谢寻背着唐令仪走回了城。 一路她都不再开口说话。 谢寻余光瞥见她无精打采的模样,便问,“还在担心你妹妹?唐姑娘道法高,那黑袍子不是她的对手,放心吧。” 唐令仪望着他的脑袋尖,“你怎么知道?” “我见过。” 谢寻说,“我见过那黑袍人败在唐姑娘手上。” 她又默默不说话了。 “你不信我,难道还信不过唐时锦吗?她定能赢那道士,所以,你真的不必太过担心。” 谢寻又道。 唐令仪抿唇,“我没有不信小锦。” “那你就是不信我了?” 这话,叫唐令仪没有回答。 谢寻看似玩笑,她却笑不出来。 唐令仪看着前方的街道,低声道,“放我下来吧,前面人多,再背着我不合适。” 谢寻一顿。 随后便将她慢慢放下。 脚踩在地面,唐令仪才有了些真实感。 “谢谢你。”唐令仪抬眸看他,“还有就是,辛苦你了。” 这么远背她回来。 谢寻额角都是汗。 唐令仪抬了抬手。 谢寻下意识的偏头,似乎是在避开什么。 唐令仪手指微蜷,不露痕迹将自己拿帕子的动作遮掩过去,“你以为我要给你擦汗吗?” 躲那么快。 谢寻摸了摸鼻头,露出一脸漫不经心的散漫笑意,“这里距离魏家还有一段路,大姑娘刚脱险,有道是送佛送到西,我既答应了唐时锦,就得安然将你送到家,也算唐时锦欠我一个人情,我与她结个善缘。” 他有意转移话题。 谢寻心想,唐时锦的人情,关键时刻可是能保命的。 那就是相当于保命符了啊。 可这话听在唐令仪耳朵里,似乎略有不同,他要与小锦结善缘? 莫非他几次三番对自己出手相救,是因为小锦? 唐令仪脸色严肃,“你可知,小锦定亲了?” “知道啊。”谢寻大大咧咧的说,“不就是与十九王爷定亲了嘛。” 他早看出来了。 十九王爷喜欢唐时锦。 两人算是情投意合,天作之合。 蓦然,谢寻顿住。 他后知后觉似的看向唐令仪,“你这么问我,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唐大姑娘问的这话,他反应过来,怎么觉着不对呢? “嗯,我大概是误会了。”唐令仪淡淡。 谢寻虽是个浪子,但很奇怪,唐令仪却屡次从他眼中看到了真挚。 如同现在,他说及小锦时,目光坦荡荡,他许是真的只是想同小锦结个善缘。 随即,唐令仪转身,眉心微微皱起。 她对方才的自己,产生了一丝不喜。 她在猜忌什么? 谢寻跟着她,默默与她保持着两步的距离,既不靠近,又不太远,若她走不稳,还能及时扶一把…… 望着唐令仪单薄清瘦的背影,谢寻皱眉,他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盼着她走不稳摔着吗? 他摇头笑了笑。 大概是觉得自己好笑。 但他能感受到,唐令仪好像有些不开心。 她脸上,似是带着恼恨。 但谢寻不知,她在恼什么? 他也,不敢问。 到了魏家门口,唐令仪回头,“我到了,今日相救之恩,我不会忘,来日有需要我报答的,只要我能办到,一定照办。” 说着,她微微屈膝,行了一礼道,“再见了,谢公子。” 谢寻蹙眉。 他怎么觉得,她这个道别方式,有些太郑重其事了呢? 就好像,以后不会见面了一样。 他抬了一下胳膊,动了一下嘴,说不清是想叫住她还是拉住她,然则这时,魏与泽和唐玉延出来了。 “大姐!你总算回来了,我与舅舅正要去寻你,你去哪了?小锦不是寻你去了吗?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唐二郎叭叭就是问一堆问题。 唐令仪都不知道先回答他哪个。 她柔声安抚道,“我没事,小锦怕是还在同一个黑袍人缠斗,让我们先走,是我大意,被人拐了去,拖累了小锦。” 唐玉延明白了,大姐这是刚脱困。 此刻略显狼狈。 “大姐平安回来就好。”唐二郎安抚说,“小锦本领高,想来不会有事。” 唐令仪点点头。 只是姐弟二人眉宇间,不免还是带着淡淡的担忧。 “没事就好。”舅舅说话间,瞧了眼唐令仪身后的谢寻。 谢寻有意回避,便想离开,不防被舅舅叫住。 “谢公子。” 谢寻只得顿步,扯了扯嘴角道,“魏将军,我恰巧路过,遇到唐大姑娘,唐时锦托我送她回来。” “那倒是挺凑巧的。”舅舅说,“令仪每次遇事,你都恰巧遇上。” 谢寻讪讪,“碰巧罢了,人既已平安送到,晚辈就告辞了。” “谢公子,多谢了。” 唐二郎郑重拜谢。 他虽不知道大姐与谢寻发生了些什么,但谢寻护送大姐回来,理应道谢。 “小唐大人不必客气。”谢寻客套一句。 说来他与唐二郎算得上同龄人。 可唐二郎却早已高中探花郎,在礼部任职。 他却一事无成,似乎整日就知道无所事事。 比起唐二郎,他差远了。 如此,越发觉得自己不该妄想。 第379章 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等等。” 谢寻要走,又被舅舅拦住,“谢公子辛苦送令仪回来,若不嫌弃,不如进府喝杯茶吧,有什么话,我们进去说。” 舅舅隐约觉得,令仪和谢寻之间的气氛不太对。 他这才开口请谢寻进府说话。 唐二郎微楞,舅舅向来不是无故好客的性子,突然请谢寻进府说话,唐二郎隐隐察觉到什么。 遂,他附和道,“谢公子送我大姐归家,我们理应答谢,一盏薄茶是应当的,还请谢公子莫要推辞。” 有道是盛情难却。 唐二郎都这么说了,魏将军更是长辈,若再推辞,似乎便是他无礼了。 谢寻迟疑片刻,快速的看了眼唐令仪,然后微微颔首,“魏将军盛情,晚辈恭敬不如从命。” 唐令仪抿唇,面色犹疑。 不是都拒绝她了吗?又为何会答应进府说话? 进了魏家。 魏氏得知唐令仪是谢寻护送回来的,对他也是客气有加。 魏氏先是让流珠上了盏茶,然后就让唐令仪先回房去梳洗一番,换身干净的衣裳。 “二郎,你好好招呼谢公子,我去瞧瞧令仪。” 唐玉延与谢寻年纪相当。 便由他来招呼谢寻。 “阿娘放心。”唐二郎应了声。 魏氏觉得,令仪情况不太对。 方才瞧她脸色不对,但碍于有客人在,不好问她。 而舅舅,故意晚一步进去,在客厅外面等着魏氏。 魏氏出来,他便拦下自家妹子说,“父亲那有一坛珍藏的千日醉,你去取来。” 魏氏闻言,眼神微动,“兄长这是何意?” 那坛酒,老父亲可一直舍不得喝呢。 “你没瞧见你闺女伤心了吗?”舅舅瞅着她。 似乎在说,你怎么不太聪明的样子? 魏氏顿时反应过来什么,她往客厅里看了眼,“兄长的意思是……” “令仪喜欢他。” 舅舅很直白的说。 魏氏愣住。 难怪,她觉得令仪神色不对。 原来是这样。 令仪伤心,莫非是谢寻没瞧上她? 魏氏微微拧眉,她眼底闪过一抹忧虑。 会不会是因她……连累了令仪的名声? 舅舅似乎一眼就看出魏氏在想什么,他道,“莫要多想,你取了千日醉来,我替你们母女套套他的话。” 魏氏点点头,觉得可行。 她先是去了趟令仪房中。 兄长大约也只是猜测,她得先问问令仪的意思,确定她的心思,才好去说。 魏氏敲了敲房门,唐令仪刚换好衣裙,便来开门。 “阿娘怎么过来了?”她扶了魏氏进去。 “我来是有件事想问问你的意思。” 魏氏看着自己容貌清丽,气质娴静的女儿,笑了笑道,“你可有了心仪之人?” 唐令仪微顿,“阿娘怎么问起这个?” “是谢寻?”魏氏问的直接。 唐令仪低着头,不说话。 眼底闪过一丝水雾。 “令仪,阿娘且问你,你当真喜欢谢寻?” 魏氏很认真。 事关唐令仪的终身大事。 唐令仪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苦涩,“阿娘别问了,没有的事。” 知女莫若娘,魏氏哪会看不出唐令仪的失落,她想了想,然后又换了话题和口气,“贵妃娘娘送来帖子,邀我们去花卉,说白了就是为祁王相看的场子,阿娘估摸着,贵妃娘娘应是看上了我家的姑娘,你若没有喜欢的人,去参加花卉也好,没准儿能搏一搏将来。” 这话的含义,不言而喻。 唐令仪蹙眉,“阿娘,我对祁王无意。” “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魏氏却道,“只要对方品性好,横竖你也没有心仪的人,不如前去看看,说不定会另有一番机缘。” 唐令仪抿唇。 似乎找不到理由来拒绝阿娘。 前些日子,魏家二房找来,当日她虽在绣坊忙生意,但事后也听流珠说了,二房老太太阴阳怪气的要给她说亲。 被阿娘和小锦,还有舅舅挡了回去。 唐令仪心中便有些触动。 她与宋家退过亲,唐家又败落,她还在外抛头露面,经营绣坊,二房老太太说的倒也不差。 在外,她的名声早就不好了。 只不过,她被阿娘和舅舅保护的极好,外祖父又疼爱她,小锦就更不用说了,因为小锦,她才能变得比以前更加自信,所以她也不曾在意过外界的名声。 如今想来,谢寻拒绝她,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看唐令仪犹豫的模样,魏氏握了握女儿的手,柔声说,“令仪,若你有了喜欢的人,大可告诉阿娘,阿娘替你去说,阿娘不希望你将来后悔,但阿娘更怕你遇人不淑,走上阿娘的老路。” 所以,看清人品很重要。 也不知那谢寻品性如何。 唐令仪却垂着头,摇摇头,“没用了,阿娘,他拒绝了我。” 魏氏听出女儿说话带鼻音,眼睛里有了泪珠子,她顿感心疼。 唐令仪默默的趴在阿娘双腿上,偷偷抹掉了泪珠子。 魏氏轻轻拍着她的背,又摸了摸她的脸,轻声哄道,“无妨,等小锦回来,让她画张符,招姻缘桃花的那种,谢寻拒绝你,说明你的良缘在后头。” 唐令仪趴着没吭声。 魏氏心道,看来女儿是真的很喜欢那个谢寻啊。 否则也不会这样难过。 令仪是个心事内敛的孩子,平常总喜欢将心事藏在心里,现在这样失落,可见对谢寻是真动情了。 前厅。 魏氏拿来千日醉,舅舅和唐玉延已经陪谢寻说了一阵子话了。 从喜好到脾性,舅舅都询问过一遍。 谢寻是晚辈,不好不作答。 魏将军问什么,他便答什么。 唐二郎饶是再迟钝,见舅舅打听对方这些隐私问题,赶上查户籍的了,他便也明白了什么。 难道说,他的未来大姐夫有着落了? 于是只陪坐一旁,安静的打量着这位谢公子。 那脸,比他俊俏。 那身形,与他旗鼓相当。 那气度,不输他。 与舅舅侃侃而谈,温雅中带着不拘一格。 不过,谢公子似乎是有些紧张,看得出来,他有些不自在。 唐二郎打量的目光太过明显,一点都不知道避嫌,搞得谢寻更加不自在。 “听说谢公子时常流连花丛?” 唐玉延突如其来的一句话。 顿时叫场面鸦雀无声。 第380章 他家土匪这是骗亲呐! 魏氏准备进门的脚步顿住。 停在了门槛外。 流连花丛? 实在不是唐二郎要揭人短,挑人是非。 而是谢家小公子的花名,他早有耳闻。 唐玉延心想,阿娘最看重人品,又事关大姐的终身,马虎不得。 这么问,很是无礼。 无礼便无礼吧。 若要为大姐择夫婿,不求对方大富大贵,但怎么也得洁身自好吧? 谢寻只诧异了三秒,然后缓缓笑开,“不错,不怕小唐大人与魏将军笑话,我这人是个浪荡子,与我相识的,皆言我放浪形骸,小唐大人这样谦谦君子的品行,在下只怕是这辈子都不及。” 他竟承认了。 而且承认的非常大方。 他就是个浪子。 不堪托付。 唐玉延似乎听出了他话中之意。 这下,显得他更加无礼了。 唐二郎起身,作揖赔罪,“是我失礼,谢公子请见谅。” “无妨。”谢寻轻佻的笑着,“小唐大人定是也听说了我花街有名,这才问我。” 唐玉延没再说话。 舅舅也沉默了片刻。 家世,样貌,都很好。 可独独,他是花楼常客这一点,恐怕要劝退令仪她阿娘。 魏将军思索着。 然后,魏氏便进门了,“谢公子,令仪同我说了,是你从歹人手中救了她,我略备了些薄酒,来答谢谢公子。” “魏夫人客气了,晚辈已叨扰多时,就不打扰夫人与将军了。” 他说了声告辞,就要走。 唐二郎和魏将军都是聪明人,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这样默契。 这对舅甥或许有为唐令仪打探亲事的意思。 但,他话已经说透,就没有必要再多留。 他与唐令仪,无缘。 “谢公子,你是令仪的恩人,上门是客,怎么也要吃顿便饭再回去,否则便是我魏家待客不周,我已经让人备了酒菜,就请谢公子莫要推辞。” 魏氏留人道。 令仪喜欢,她就得为女儿争取一番。 谢寻还是没能走掉。 酒菜上桌,魏将军坐了主位,魏氏亲自拿来一坛酒,要给谢寻倒酒。 “阿娘,我来吧。”唐二郎想接手。 “不必。” 被魏氏笑着拒绝,她睨了眼谢寻旁边的座位,“你去那坐着。” 唐二郎乖乖坐了过去。 魏氏倒酒,谢寻不敢坐着接受,他谦虚的站了起来,双手捧着酒杯,“多谢夫人。” “一些家常菜,谢公子莫要嫌弃。” “不会。” 谢寻饮了酒。 他喝过无数的酒,从没像这样拘谨过。 不过酒水入喉,他不得由赞叹一句,“好酒。” 千日醉,自然是好酒。 一般人,喝上两杯,就得醉三天。 三杯下肚,谢寻就开始迷糊了。 “谢公子,你觉得我外甥女如何?” 舅舅趁机打探。 谢寻揉了揉眉心,恭敬答道,“大姑娘冰清玉洁,聪慧敏善,三……三小姐道法奇高,恩怨分明,她们……各有千秋。” 听此回答,舅舅满意的点头。 “你当真流连花街柳巷?”魏氏没忍住,又问了遍。 谢寻开口,不知怎的话到嘴边转了个音,“曾经是。” “如今呢?” “如今……”谢寻撑着头,醉意明显,昏昏欲睡,“不去了。” 魏氏听罢,心头松了口气。 舅舅看了眼魏氏,她必是去问过令仪的意思了。 若令仪真的喜欢,他才好开口。 魏氏轻轻点头,便是给了舅舅确切答案。 舅舅了然。 他素来不喜欢拐弯抹角,遂,直言道,“令仪心悦你,谢公子,不知你对令仪是何看法?” 谢寻似乎怔楞了一下,“我……” “你可嫌弃她退过亲?” 谢寻怔怔摇头。 退过亲又不是成过亲,谈何嫌弃。 便是成过亲,若真的喜欢,也不会嫌弃。 “非是本将军自吹,令仪是个好姑娘,你未娶,她未嫁,谢公子愿不愿意与我们魏家结一门亲戚?你几次相救令仪,想来也并非对她全然无意。” 舅舅语气里多了一丝蛊惑,“我说的对吗,谢公子?” 谢寻眸子里带着迷茫。 似乎醉的不轻。 听不懂魏与泽在说什么。 “谢公子不言,想必就是默认了。” 舅舅一锤定音道,“如此,这桩亲事就这么定下了。” 谢寻:…… 唐二郎:…… 魏氏抿唇,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草率了? 但,想起令仪趴在她腿上哭,说她是喜欢谢寻的,魏氏便也就没说什么。 谢寻仍是一脸茫然,舅舅抬手,手心朝向自家妹子。 魏氏迟疑两秒,还是掏了个小红贴出来。 交到兄长手中。 然后唐玉延就看着,舅舅将小红贴塞到了谢寻怀中。 他表情复杂,欲言又止。 “这是信物,交换信物,便算是定下这门亲,谢公子你拿什么信物给我们?” 舅舅气定神闲道。 丝毫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趁人之危的事。 谢寻眼睛里带着醉意,一脸似懂非懂的表情,他努力想了想,然后像是想到什么。 低头取下了腰间的一块翠玉。 翠玉的雕工并不好,玉是淡淡的青绿色,质地胜在莹润,翠玉中间依稀可见刻了个‘寻’字。 可见是他的贴身之物。 舅舅随手收下,交给了魏氏。 见自家舅舅和阿娘的小动作,唐二郎嘴角抽抽。 他瞬间觉得,他一家子都跟土匪似的! 只听过土匪抢亲,他家土匪这是骗亲呐! 可怜谢公子,进了土匪窝。 此时此刻,唐二郎觉得他多年的圣贤书白读了。 孔夫子知道了,恐怕会气的从棺材里爬出来打他。 “二郎。”舅舅叫到了他头上,“让人备辆马车,送谢公子回去。” 唐玉延讪讪,“是……” 将谢寻摇摇晃晃的扶上马车,吩咐小厮要安然的将谢寻送回谢府。 马车离开,唐二郎立马掉头回府。 “阿娘,如此定下大姐的……是不是太草率了,你们这是趁人之危呀。” 唐二郎憋不住,说了出来。 把人灌醉,单方面定亲……这跟骗人有什么两样。 唐二郎忍不住头疼,“以往我总以为,阿娘对大姐的亲事格外看重,不想竟如此胡来……” 第381章 他其实清醒的很 唐令仪垂着脑袋。 似自责,似懊悔。 “不若,将谢寻追回来,把信物还回去吧。” 她声音很轻很轻。 唐令仪也觉得,此举太疯了些。 想想确实不妥。 若是明日谢寻酒醒,不认这回事,她才真是要被笑掉大牙。 往后,哪还有颜面见人啊…… 魏氏握起唐令仪的手,“决定权在你,令仪,你好好想清楚。” 唐令仪低头,渐渐的,手指抓紧了翠玉。 她想,如果谢寻酒醒,来寻回玉佩,她便还回去,被人耻笑就被人耻笑吧。 马车上,谢寻揉着头,坐的笔直,眸子里一片清明。 哪里还有半分醉意。 他喝过的酒,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谢寻敢说,京城里就没有他没尝过的酒水。 千日醉,别人或许一喝就醉。 但他不会。 魏将军诓他的时候,他脑子里其实清醒的很。 可他却,没有拒绝。 他还将自己从不离身的玉佩交了出去。 作为信物! 谢寻闭着眼,靠在马车里,双腿曲直,他的手按在胸口,那里有魏将军塞的小红贴。 唐令仪的庚帖。 他嘴角泄出一丝轻笑,魏家人这脾性,当真是别具一格。 他的手掌,按在庚帖上久久没挪开。 … 当夜,岑南舟听到王府出事的消息,立即赶了过来,询问萧宴情况。 萧宴言简意赅说了。 “明日事情传开,恐怕你会被百姓的唾沫淹死。” 岑南舟冷笑,“此事交给我,你安心在府里养着。” 于是,萧宴也就没再管了。 这点小事,有岑南舟处理,他没啥好担心的。 唐时锦在王府里转了一圈,高枫他们清理了血迹和尸体,她便顺手消除了王府残余的邪气。 检查完整个王府,确认没有残留的邪气,才往萧宴住的主屋这边来。 岑南舟笑了笑,“阿宴这次能安然度过此劫,多亏有小锦妹妹在啊,你果然是阿宴的福星。” “不必夸我。”唐时锦有些口渴,萧宴像是与她心有灵犀,亲自倒了杯茶,端给她。 “先喝口水再说。” 他嗓音柔和。 唐时锦没拒绝,直接一口饮下,喉咙舒服不少,“王爷是自己打赢玉衡的。” “都是要做两口子的人了,还这么谦虚……”岑南舟声线突然变了,诧异的盯着唐时锦,“你说谁?玉衡?这个名字有些耳熟,我好像在哪听过?” 突然,他脑子里灵光一闪,两个手巴掌一拍,道,“我想起来了,当年那个小娃娃也叫玉衡!” 说着,他惊疑的看着萧宴,“与你交手的,来王府杀人挑事的,可是那个小娃娃?就是国师捡回来的那个小崽子,小锦妹妹,你说的玉衡,是我听过的这个玉衡么?” 嘴上问唐时锦,但询问的目光,直勾勾的瞅着萧宴。 从阿宴冷淡的眼神中,他看到了答案。 “嗯,应该就是你听过的那个玉衡,你跟王爷自幼相识,应该也认识国师弟子吧。” 唐时锦给了他肯定的回答。 岑南舟蹙眉,“还真是他,这怎么可能呢,国师弟子不是死了吗。” “死不死的先另说。”唐时锦正色道,“是非功过,往往都是出自人言,这么多百姓自尽在王府,此事是遮掩不过去的,最迟天亮就会传开,你要替王爷洗白,我建议你从另一件事下手。” “你说。”岑南舟也严肃起来。 对唐时锦,他毫不有疑。 岑南舟明白此事的严重性,稍有不慎,阿宴就会背负百姓的口诛笔伐。 成为害死傀儡百姓的罪人。 听说宫里那位已经派禁军来过了。 来干什么? 不用脑子也能想到,来兴师问罪外加散播谣言的。 所以,他必须赶在谣言散开之前,扭转舆论! 时间很宝贵。 唐时锦简单说了佛牌换铜钱的事,岑南舟脑袋瓜子一转,几乎是秒懂。 “明白了,你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留下一句话,岑南舟很快离去。 “阿锦,你坐,今日你受累了。” 萧宴牵上她的手,又吩咐人准备饭菜,阿锦没吃晚饭,一定饿了。 “我不累。”唐时锦观摩着十九王爷的脸色,“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 “确有些事,不过不急于一时,阿锦先填饱肚子,睡一觉,等你养足精神再说不迟,我让人准备一间客房。” 他倒是想让阿锦留在他房中休息。 但未成婚……还是克制些的好。 第382章 搜魂术 “我精神好着呢,那我们就边吃边说,正事要紧。”她确实饿了。 需要补充体力。 并掏出张传音符,传音给魏氏她们,说她今晚回去的会有点晚,人在王府很安全,让家里人不必担心她。 此时唐时锦不知道,她不在的这个夜里,家里人齐心,给大姐骗了个婚! 很快,下人将饭菜上桌,唐时锦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唐时锦边吃边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的问,“王爷想说什么?” 萧宴看她吃的欢快,也不计较什么形象,他眸子里缓缓笑开,慢声道,“玉衡不单单是控制百姓那么简单,他背后,恐怕已经经营出了很深的势力。” “哦?”唐时锦闻言微微拧眉,干饭停顿两秒,“王爷为什么这么说?” “那些百姓自尽前,称他为神主,甘愿将灵魂献于他。” 十九王爷语气凝重起来,“百姓都是他的信徒,我担心,会有更多的百姓,愿意为他付出生命。” 神主? 唐时锦眉心皱的更紧,手里的饭顿时不香了,“王爷所怀疑的,或许我有办法验证。” “高枫!” 她喊了声。 高枫闻声进门,“属下在,三小姐有什么吩咐?” “今日活下来的百姓,带一个过来。” 见她面色严肃,高枫立即去办。 “半个时辰后再来。”萧宴沉声补了句。 “是……”高枫当即会意。 王爷是不想让人打扰唐时锦用饭。 唐时锦眉眼弯弯,“听王爷的,吃饱了再干活。” … 此时天还没亮,宫里。 祁王在老太监的指引下,进了皇帝寝宫。 “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 皇帝语气无力,浑浊的眼珠子冷冷的瞅了眼祁王。 祁王能感觉到,父皇对他气未消。 不过他发现,父皇的脸色似乎越发不好了。 人,越来越瘦弱了。 “十九王爷屠戮百姓,打伤禁军,天一亮,你亲自去看看。” 有生之年,他终于等到老十九犯事儿了。 还是屠戮百姓这样不可饶恕的大事儿。 皇帝气喘吁吁,眼中那兴奋的光几乎要溢出来。 但凡他能下床,恨不得亲自去把萧宴抓回来! 道尊果然说到做到。 陷老十九于两难之地。 可祁王却一整个震惊了,“十九皇叔屠戮百姓?这不可能,父皇的消息从何得来?会不会是消息有误?” “混账!”见他还在为萧宴说话,皇帝气的恨不能捶他,“王府遍地是尸体,那么多禁军亲眼所见,你若不信,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祁王仍是不敢置信。 那是十九皇叔啊。 十九皇叔怎么可能屠戮百姓? 此事,定有蹊跷! 见他迟疑,皇帝忍了忍,终于将他思量多日的一个决定说了出来。 “朕不杀老十九。” 祁王闻言,猛的抬眸。 皇帝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老十九害了不少百姓丧命,但念他有功于社稷,允他戴罪立功,查封十九王府,罚他去北境,替朕守着江山,无召不得回京!” 他浑浊却凌厉的眼神凝视着祁王,“朕如此处置,你可还有话说?” 祁王动了动嘴,却是说不出话来。 他心知,这是父皇最大的让步。 可他怎么也不敢相信,小皇叔会屠戮百姓。 祁王预感,父皇这降罪的旨意,没机会发下去。 但他心中有疑,于是便听了皇帝的意思,去小皇叔府上走一趟。 彼时。 唐时锦吃饱喝足,高枫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百姓带到了她面前。 那汉子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王爷饶命啊……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王府,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这一批活下来的百姓,清醒过来后,面对的,就是气势汹汹的玄影卫。 他们看到玄影卫在洗地。 心道王府可真讲究,石子路还要洗。 可当他们看到,那泼出去的水蜿蜒流淌出来,流到他们脚边,是红色的。 百姓们这才知道,这是血! 顿时吓的魂不附体。 再一看,自己的裤子呢? 存活下来的百姓面面相视,不禁疑惑,难道他们是自己脱了裤子,集体梦游了? 下一秒,玄影卫便将裤子扔到了他们头上。 “穿上,跟我们走。” 百姓们惊疑不定,“去,去哪啊?” “送你们回家。” 听到能回家,百姓们不再磨蹭,快速穿好裤子。 也不管,自己拿到的裤子是不是自个儿的。 裤腰大了小了,不合身的,就自己攥着点。 而跪在唐时锦面前的汉子,一只脚刚踏出王府,就被高枫揪了回来。 唐时锦起身道,“你别怕,我就想摸摸你的头。” “摸,摸头?”那汉子半信半疑,眼睛里仍是带着惊恐。 该不会是想把他的头拧下来吧? 汉子把自己吓到了,又是连连磕头,“王爷饶命,姑娘饶命……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我,我眼睛不好,什么都没看到,我没看到地上的血……” 唐时锦:…… 她扶额,这百姓这么不配合,她只好用点手段了。 “定!” 她打了个响指。 磕头的百姓瞬间僵住。 动弹不得。 一双眼珠子充满恐惧。 “高枫,把人扶到椅子上去。”唐时锦开口道。 高枫依言动手。 将定住的人扶到了椅子上。 唐时锦抬手,掌心覆盖在他头顶,“别怕,不疼的。” 然后闭目,默念搜魂咒,紧接着,唐时锦眼中画面闪过,看到了这个百姓过往的记忆。 这是搜魂术。 此术法可以看到一个人做过的事。 人脑海中的记忆很多,吃饭睡觉都是记忆。 唐时锦直接过滤掉无关紧要的画面,光影加速,仿佛按下了快进键。 直到,画面定格。 眼前的光影中出现一抹高大的金身,以及很多和尚。 是佛像。 这是千佛寺。 第383章 传送阵 唐时锦继续搜魂,和尚们在念经,百姓们在跪拜。 跪拜的对象,背对着他们,身如玉树,似是个少年郎。 “我等诚心信奉,愿真神庇佑,神主永昌,寿与天齐。” 看到这里,唐时锦知道,这些百姓已经不能称之为百姓了。 他们,是信徒。 真神? 那佛祖座下屹立的少年,像真神吗? 哪怕只是通过搜魂术,唐时锦也能瞧出,那受百姓信奉的‘真神’,满身邪气。 邪神还差不多。 冒充真神,天道居然没降个雷劈死他? 天道越发消极怠工了。 然后唐时锦便看到,和尚们将一个个佛牌分发给信徒们。 同时念了句佛语,“阿弥陀佛,神教保佑你。” 她停下了搜魂。 她明白了。 唐时锦缓缓睁开双眸,眸光清冽,摆摆手解了汉子身上的定身符。 汉子在她撤掉搜魂术的时候就晕了过去。 唐时锦低声道,“高枫,带他下去。” 高枫颔首。 将人带了出去。 “阿宴,你猜的是对的。”唐时锦语速缓慢却凝重的说,“玉衡背后,确实有个势力组织,姑且……叫它邪教吧。” 千佛寺的和尚,恐怕都不是真的和尚。 和尚不信佛,却信什么神教。 荼害百姓,算哪门子的神教。 那必定是个邪教! 而玉衡就是邪教头头。 “邪教。”十九王爷亦是眸色凝重。 大隐隐于市。 千佛寺是京中香火最旺盛的寺院。 没想到,邪祟就藏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玉衡,确实聪明。 “高枫。”十九王爷再度开口,高枫立时进门,十九王爷沉声道,“带人将千佛寺的人都抓回来。” “是!” 十九王爷又看向唐时锦,眸光柔和了下来,“阿锦,你可想留在王府休息?还是想回家去?” 唐时锦明白萧宴的打算,他是要亲自去千佛寺抓人。 她摸出厚厚一沓符箓,“这些符王爷带在身上,随便用,我留下,等王爷回来。” 萧宴心中一片柔软,“好。” 十九王爷离开了。 唐时锦却没心情休息,天马上就要亮了,她得打起精神,应对天亮以后的事。 自从上次,唐时锦拜托月息,盯着千佛寺,月息便一直在寺外盯梢。 天微微亮,听到铁骑声,月息警觉的看去。 看清来人是十九王爷及其玄影卫,他顿时放下戒备。 “王爷怎么亲自来了?”月息迎出来道,“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萧宴并未回答他,而是问道,“寺里可有动静?” 月息摇头,“没有,很安静,这两日大概是因为兑换佛牌闹出的动静,得知佛牌里有邪祟,来寺里敬香的人也不如往日多了。” “安静?” 萧宴立时察觉不对,寺里每日都有诵经声,撞钟声,怎会安静? 他以最快的速度进寺查看。 月息似乎也意识到什么,他迅速跟上。 却见寺中安静异常。 静的有些诡异。 一个人都没有。 他诧异,“怎会没人?我就在寺外盯着,寺里的僧人并未离开过。” 这个时辰,即便没有香客上山,可寺里的和尚,也该晨起撞钟念经了才对。 可静悄悄的。 一点声响都没有。 这是见鬼了不成? “千佛寺,空了。”十九王爷淡漠道。 他并不意外。 只是,自己来晚一步。 与玉衡交战一回,他见事情败露,将自己的势力撤走并不奇怪。 月息不解,“寺中的和尚是如何离开的?” 他真的一直在盯着。 绝无懈怠。 别说人影,连个鬼影都没看到。 十九王爷踏入大雄宝殿,见地上有残留的符文。 形成了一个阵法痕迹。 他默然道,“是传送阵。” 寺里的人,是在传送阵的帮助下,才悄无声息的消失。 此阵,想必是玉衡留下的。 月息蹙眉,不禁懊恼道,“是我大意,早知道我该守在寺中盯着那些和尚的!” “此事不怪你,对方早有准备,一旦败露就会用此方法撤离。” 而月息并未修道,即便是不眨眼的盯着,恐怕也挡不住传送阵。 “月某惭愧,还要王爷安慰我……”月息叹了声。 “本王并非安慰你,你不必多想。”十九王爷淡淡的睨了他一眼,然后月息就看到,十九王爷掏出一沓符箓来。 在符箓中间挑选。 那姿势,好比富户手里拿着大把的银票,在数钱。 月息:…… 也罢。 他不值得十九王爷安慰。 十九王爷选出几张符来,月息又忍不住好奇,伸长脖子问道,“王爷这是打算做什么?” 十九王爷不答。 月息讪讪,他好浪费感情哦! 只见十九王爷将几张符箓祭出,手指结印,然后符箓便相互连接,形成一层金色的光罩。 笼罩在整个千佛寺上空。 月息只觉得神奇,“这是什么?王爷竟也会道法?” “封禁法阵,之后不必守着了。” 他用封禁符,将千佛寺封禁起来。 若有人入阵,他与阿锦自会知晓。 说罢,十九王爷转身下山。 “我们王爷不会道法,只是看过三小姐施展,王爷一看就会。” 高枫颇为得意的声音在月息身边说。 月息嘴角抽抽。 果然,主子有本事,手下人也有一张骄傲的嘴脸。 好比他,跟着陆貅做事,别的优势没有,但有钱。 从来不会为钱发愁。 月息都没体会过,没钱是什么滋味儿。 经常数钱数到手抽筋。 不过吧,天赋这个事,也不是人人都有的。 别人是一看就会,一学就废,十九王爷却能施展出符箓的威力,这大概就是天才和凡夫俗子之间的差距。 清晨。 当祁王带着人来王府时。 惊奇的发现,王府被人包围了。 “殿下,怎会有这么多百姓?” 十九王府被百姓围了水泄不通。 祁王皱眉,“难道父皇说的是真的?这些百姓都是来找皇叔讨公道的?” 他瞧着,这些百姓似乎群愤激昂。 “王爷未归,尔等不得擅入,如若不然依律严惩!” 有玄影卫,持刀拦在王府门前。 不许百姓闯入。 “王爷去哪了,我们要见王爷!” “对!我们要见王爷!” 百姓们群情激昂,“王爷未归,那我们就在这等王爷回来!” “街坊们,咱们不走了,咱们就在这等着王爷!不怕王爷不回府!” “对,我们不走了!” 眼看这架势,就要打起来似的。 第384章 王爷是我们的大恩人 祁王立即出声道,“住手!” 禁军即刻上前,将围在王府门前的百姓驱离开,“祁王殿下在此,后退!都后退!” 祁王大步上前,扫视百姓道,“王府门前,不容你等撒野,谁敢在王府闹事!还不退开!” 百姓们面面相视。 祁王见百姓个个瞅着他,并未被他呵退,且眼神都不太友善,他便觉得,这些百姓果真都充满对小皇叔的怨愤。 小皇叔怕是犯了众怒了。 不好搞啊。 总不能将这些百姓都抓起来吧? “让你们都退回去,听到没有!”祁王严厉道。 “我们不走!我们要在这等着十九王爷!” “对!我们不走!” “……” 祁王面色微沉,“你们是要造反吗……” “祁王?”唐时锦的声音出现在王府门前,她瞥了眼将百姓挡在外面的禁军,冷笑道,“祁王殿下带这么多禁军来,是我们犯什么罪了?” 见到唐时锦,祁王并不意外。 小皇叔出事,她怎么可能不来? “唐姑娘,听闻小皇叔府上出了人命,皇叔还打伤了禁军,父皇命本王前来查问清楚,可有此事?” 唐时锦眉间微动。 不等她言语,祁王又道,“当真有无辜百姓死在王府?” 唐时锦缓缓勾唇,慢声道,“人命是有,打伤禁军也有,不过是因为那禁军对王爷出言不敬,王爷没杀他,已经是仁慈了。” 祁王抿唇。 唐时锦没有回答关键问题。 她在刻意避重就轻! “一个禁军而已,也值得陛下和皇子大动干戈,跑来向自己的皇叔兴师问罪?”唐时锦慢幽幽的反问。 她这话中,都是陷阱。 他和父皇,哪是因为一个禁军来兴师问罪的? “唐姑娘,父皇关心的是百姓,我听回宫的禁军禀报,死在王府的百姓,不下几十人,若真有这么多百姓丧命,皇叔理应……解释清楚。” 他也不想怀疑皇叔,“唐姑娘可否让我进府一查究竟。” 唐时锦无语的瞅了他一眼,似是有些嫌弃,“我不是说了吗,人命是有,百姓们被邪气控制,前来王府杀戮,又因邪术而自尽,怎么?回去的禁军没将百姓是自尽这点告诉你们吗?” 祁王愣住。 禁军确未禀报这点。 唐时锦的话听着荒唐,好似诡辩,可祁王见识过她的实力。 若不是唐时锦,他至今是个站不起来的废人。 就在这时,人群外传来马蹄声。 抬眼一看,那气度不凡,面容矜贵的男子不正是外出的十九王爷吗! “是十九王爷!王爷回来了!” 被禁军拦着的人群开始骚动。 祁王怕百姓们做什么傻事,对小皇叔不利。 当即就要喊禁军将人拦远些。 不许人上前! 不得靠近十九皇叔! 却不想,百姓们齐齐跪了下去。 “大家伙儿快跪下,就是十九王爷救的我们,王爷煞费苦心,还费了那么多银钱,救我们性命啊!” “谢谢王爷,王爷就是我们的大恩人啊。” “我给王爷磕头了,王爷救了我全家的性命。” “王爷也救了我全家,王爷用银钱买去我们身上的脏东西,劳心为民,出钱出力,十九王爷是我见过最仁德的王爷!” 百姓们纷纷磕头谢恩。 祁王彻底傻眼了。 事情发展怎么跟他想象的不一样? 再看这些百姓,个个对皇叔感恩戴德,甚至还有的,在祈祷皇叔长寿,还有说要在家中为皇叔供奉长生牌位的! 便是父皇,也没这待遇啊。 祁王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 想到了一件事。 前些日子,听闻不少百姓以佛牌换吊钱。 “王爷,这是您给我们的吊钱,您救了我们的命,这钱我们不能收啊。” “是啊,我们不能收,王爷还要为我们申请朝廷的抚恤金,这吊钱理应还给王爷。” “不能让王爷既救了我们的命,还要破费啊,大家伙快些把银钱还给王爷!” 人群中有老大爷一吆喝,便见百姓纷纷手捧铜钱,要还给十九王爷。 高枫惊呆了,“三小姐难道算到了百姓会将吊钱换回来?” 所以才会说王爷千金散尽还复来? 祁王扯了扯嘴角,望着马背上的皇叔,仿佛睥睨众生。 他真觉得,皇叔才应该是君临天下的那个人。 皇位,是真没什么意思。 哎。 祁王幽幽叹了声,百姓歌颂皇叔仁德,父皇只怕又要吐血了。 唐时锦抬眸,与萧宴隔着人群,对视一眼,眸中尽是说不出的情意,随后,相视一笑。 第390章 岑南舟办事还算牢靠。 这么快就将百姓死在王府的恐慌,变成了对十九王爷的感激。 酒楼茶肆中,还有说书先生,将十九王爷自掏腰包,拯救百姓的事迹宣扬出去。 说的那叫一个绘声绘色。 不出半日,便宣扬的满京城皆知。 至于那些死在王府的百姓,以及参与王府杀戮,有幸活下来的人,则是最好的人证。 应证说书先生说的,并非虚言。 真的有人死在邪气的影响下。 从千佛寺求来的护身佛牌,就是不干净! “噗!” 如祁王所料。 皇帝听到百姓感激十九王爷,聚集在王府门前下跪磕头,称颂萧宴的消息后,吐血了。 “父皇息怒,要保重龙体,切莫动怒。”祁王劝道。 然而皇帝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朕让你去拿人,你就是这么办事的?” 不仅空手而归,还给他带来了萧宴深受百姓称赞的好消息? 祁王下跪,“父皇,十九皇叔并无不轨之心,父皇又何必让自己不得安宁。” 就放弃吧。 与皇叔心平气和的相处不好吗? 没准儿还能让自己多活几年。 “你,你可真是朕的好儿子啊!” 皇帝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的瞪着祁王。 “儿臣办事不利,请父皇责罚。”祁王垂着头。 “你是料定朕不敢处置你?” 皇帝忍了口气,“不要以为朕只有你一个皇子,便非你不可了!” 祁王微顿。 他抬眸。 看着皇帝有些狰狞的面孔,他盯着祁王,一字一句的说,“朕大可,从宗室过继一个孩子来,培育成材,祁王,这江山并不是非你不可。” 萧祁愣住了。 父皇,是疯了吗? 他又默默地低下头,“父皇的决定,儿臣不敢干预,父皇高兴就好。” 皇帝:…… 他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这个逆子,软硬不吃! 竟连要过继皇子,都恐吓不了他! 他竟没有半点危机感! 皇帝此刻似乎明白了,祁王是真的,无心皇位…… 如果他的儿子们,都还活着,那么祁王不争不抢,不手足相残,他会很欣慰。 可现在,他子嗣丧尽,祁王无心争权,便不是什么美事。 皇帝气的手抖,“你给朕滚!” 就这样。 祁王又被骂了出去。 皇帝气血翻涌,又是一口血喷出。 老太监赶忙喊人去传太医,自己则安抚着皇帝,给皇帝顺气,“陛下息怒,祁王性子温和,想来只是念着……将来会明白陛下的苦心的。” “念着什么?”皇帝嘴里都是血气,可浑浊的眼神却格外犀利,“念着唐时锦救她的恩情?所以便去讨好老十九?朕看他连龙位都想让给老十九才好呢!” 他那是温和吗? 那是怯懦,愚蠢! 老太监方才话说一半,就是这个意思。 唐时锦治好了祁王的腿。 祁王自然感激她。 “他就是个蠢货!指望他明白朕的苦心,恐怕朕死了都不能闭眼。”皇帝气的骂骂咧咧。 “陛下息怒,这话可不能说啊,您龙体要紧啊……” 祁王是真的把陛下给气狠了。 陛下都说出要过继孩子的话来了。 祁王仍是一副温吞的样子。 也实在是急人。 不怪陛下气恼。 可老太监是最了解皇帝的。 陛下是不会将这帝王权柄,拱手让人的。 第385章 她家人都这么虎啊? 此次傀儡百姓围攻王府一事暂时算是平息了过去。 唐时锦一天一夜没回家,昨夜也歇在了王府客房。 得回去看看了。 免得阿娘她们担心。 萧宴与她一道出门,唐时锦从他冷峻的容颜上似乎看出了什么,她微微挑眉,“王爷要去找你师父?” 十九王爷笑了笑,“是,阿锦可想去?” 唐时锦想了想,摇摇头,“阿娘还在等着我呢,我得先回家。” “你坐本王的马车回去。”萧宴柔声道。 唐时锦刚想说不用了,她用符即可。 还比马车快。 “这两日你耗费了不少修为,符纸也用的多,画符虽不难,却也费心神,现下无事,阿锦坐我的马车回去,就当养养灵力。” 阿锦给他画了两张复原符,便耗费了不少修为。 唐时锦虽然感觉不怎么累,符箓用了,她回去再画就行。 但十九王爷开口了,她笑了笑,不掏符了,“好,听王爷的。” 萧宴将她扶上马车,“本王问清楚了再来同你说。” 唐时锦点头,“好。” 马车离去,萧宴才上马,往相反的方向去。 马车停在魏家门口。 正好舅舅在门口吩咐人做事。 瞧见十九王府的马车,他顿时上前。 “舅舅。” 却见唐时锦,从马车里钻出头来。 舅舅并不意外,“王爷没同你一起过来?” 唐时锦跳下马车说道,“王爷有事去了,让我坐他的马车回来的。” 王府的马车,不是谁都能坐的。 可见十九王爷很疼爱小锦。 舅舅欣慰的点点头。 唐时锦却看到,魏家门前排了长长的车队,一眼数过去,有六辆马车呢。 小厮们还在往马车上搬东西。 “舅舅,这是干什么呢?”唐时锦好奇的问。 那些好似都是魏家库房里的东西? 要搬到哪去? 舅舅轻咳一声,神态不太自然的说,“去说亲。” 唐时锦一愣,“说亲?为谁说亲?” 舅舅婚期已定。 自然不会是为他自己。 那便是,“二哥?” 她家适龄的,也就一个二哥了。 舅舅摇头,“是你大姐。” “大姐要说亲?”唐时锦这回真愣住了。 诧异的看着舅舅。 舅舅说,“我和你阿娘给令仪定了一门亲事。” 唐时锦:…… 她不过离家一日。 大姐就被卖了? “大姐是有正缘的,舅舅,你和阿娘给大姐定了哪家?”唐时锦嘴角抽抽。 她都准备好掐手指头了。 她得好好算算,大姐此桩亲事是祸是福。 “尚书府谢家。” 舅舅想到这亲事是如何定下的,虽理不直,却气也壮。 不过也担心小锦觉得不妥。 “谢家?”不想,唐时锦直接放下了手。 不掐指头了。 “小锦怎么不算了,哦,定下的是谢家二子谢寻。” 舅舅心道,若是小锦算出不好,这亲事便再斟酌斟酌…… “不必算了,舅舅和阿娘竟是歪打正着。” 舅舅不解。 唐时锦笑着说,“我算过,谢寻是大姐的正缘。” 舅舅彻底放心了。 “将军,都装好了。”小厮前来说。 魏与泽点头,“小锦,此事也不是我们盲目而为,你阿娘问过令仪,她亦首肯了,就是这亲事,定的有些仓促,舅舅得去替令仪跑一趟,你能明白吧?” 唐时锦挑眉,“我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 她想知道,谢寻是怎么被舅舅和阿娘坑了的? 舅舅扶额,“不明白去问你阿娘吧。” 然后,便率领车队离开了。 唐时锦笑着进府,看到唐令仪正对着镜子发呆,她清了清嗓子,“大姐。” 唐令仪回神,她突然有些羞涩,“小锦,你回来了……” 瞧着大姐微红的脸颊,唐时锦笑吟吟的说,“大姐,我一日未归家,家里似乎发生了某些大事,大姐能不能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拿下谢寻的?” 唐令仪更加不好意思,“小锦都知道了?” “我方才瞧见舅舅带了好多东西出门,说要去说亲,足足六辆马车呢。” 唐令仪没想到,舅舅会置办那么多东西。 舅舅这是给她撑腰,也是看重她。 不过自古都是男子上门说亲,她一个女儿家,却主动上门,是不是不妥? 谢家人会怎么想? 想着,唐令仪面色有些沉重。 舅舅此行,也不知能否顺利? “大姐不必多想,谢寻跟谢家人,不一样,我看过谢寻的面相,看似放浪多情,然则只要他动情,便会对一人矢志不渝。” 唐时锦似乎看出了大姐的忧虑,安抚道。 “万一,只是我单相思呢。”唐令仪迟疑道。 “大姐生的这样好看,芙蓉面,柳叶眉,冰肌玉骨,清丽温婉,难道还对自己没自信吗?” 唐时锦挑眉,“依我看,谢寻对你早已动情。” “我哪有你夸的那么好看。”唐令仪有些不好意思,“不怕小锦笑话,那日从千佛寺,他背我回来,我……我似乎明白了自己对他的心意,便鼓起勇气,问了他……” “大姐你等等。”唐时锦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大姐旁边,撑着头,标准的吃瓜姿势,“大姐你接着说,你问了他,然后呢?” 同小锦,唐令仪倒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她语气带着几分无奈的说,“他什么都没说,我以为,他是拒绝了我。” 还有这回事? 看来她在千佛寺跟道尊打架,错过了好些事啊。 “谢寻将我送回来,舅舅应该是猜对我对他的心思,便留他进府道谢,阿娘也来问过我,我点了头,然后……然后舅舅就把谢寻灌醉了,趁他醉酒,互换了信物,定下此事……” 唐时锦:…… 乖乖。 她从前怎么没看出来,她家人都这么虎啊? 第386章 将军莫不是走错门了? 唐时锦眨眨眼,唐令仪担心的说,“小锦,谢寻清醒后,会不会觉得我们骗了他,终身大事被我们这样胡来……他会不会恼羞成怒,将舅舅赶出来?” 她担心,舅舅受到羞辱。 她自己丢脸不要紧,要连累舅舅和魏家一起丢脸,她觉得愧疚。 大姐变得焦虑,唐时锦稳稳地抓住她的手,说,“大姐,你怎知谢寻是真的醉了?” 唐令仪一愣。 唐时锦说,“像他那样见识过世间百态的人,大姐觉得,他会轻易被灌醉吗?” 谁诓谁还不一定呢。 “小锦你是说……”唐令仪怔住了。 唐时锦笑笑,“总归,大姐和谢寻是有缘分的。” 过程不重要。 重要的是结果。 而且,大姐觉得对不住谢寻,说不准谢寻只是将计就计呢? 果然是城里套路深啊! 有小锦这话,唐令仪倒是放心不少,舅舅……应该不会被赶出来了吧? 此时。 魏与泽带着车队,招摇过市。 这阵仗,在路上引起了不少百姓瞧热闹。 大家都在猜魏将军要去哪家送礼。 直到车队停在了谢府门前。 谢家守门的小厮见状,立即上前道,“这位大人是魏,魏将军?不知将军为何将队伍停在了我们谢府门前?” 小厮并不认识魏与泽。 不过车队上打着‘魏’字的标识。 京城里只有一家姓魏的将军户。 小厮盲猜,来的是柱国将军府魏家。 魏将军翻身下马,“烦请进去通禀一声,魏某前来说亲!” “说,说亲?”小厮诧异的看了眼车队,“将军莫不是走错门了?” “没有走错。”魏与泽道,“谢尚书可在府中,还请告知尚书大人,魏某想与谢尚书结一门亲。” 小厮听清了,不敢再耽搁,连忙守门的同伴进去禀报。 “魏将军请稍后。” 小厮恭敬道。 谢母听到消息,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谁要上门说亲?” “夫人,是魏将军……不是要,魏将军已经来了,人就在门外。”传话的下人说。 魏家,来说亲? 谢母惊诧不已,“魏家那两个外甥女,跟我们可是结过梁子的,你确定你没看错?” 嘴上质疑着,脚下却忙往外走。 魏家可是柱国将军,门第比谢家高多了,这等殊荣,魏将军亲自上门,即便不是来说亲的,她身为当家主母,也该好好招待才是。 “小的亲耳听到,魏将军亲口说是来说亲的,定不会看错。”小厮跟紧道。 一出门,就碰到了匆匆赶来的谢薇。 “母亲,听说魏家人来我们家了?” 她一上来就问。 看到谢薇,谢母突然顿住了,她顿时福至心灵,“是啊,薇薇,你现在赶紧回去,挑身新衣裳换上,再好好地梳妆打扮一番,务必要让人眼前一亮!” 谢薇没明白,“母亲,我已经梳洗过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今日选了身水红色的裙子,不够眼前一亮吗? 而且,魏家人来,为什么要她重新梳洗? 有必要这样隆重吗? 谢薇因与唐家姐妹闹过矛盾,唐家姐妹又住在魏家,就连她两个哥哥,都被唐家姐妹迷惑! 所以连带着,她对魏家的印象也不是太好。 让她盛装打扮去见魏家人,她不乐意。 谢母却推着她,“你听母亲的,快去!一定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啊!” 谢薇扭扭捏捏,“母亲,你推我做什么!魏将军即便登门,也是来找父亲的,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谁说跟咱们没关系。”谢母白了她一眼,“你知道魏将军是来干什么的吗?他是来说亲的!” 谢薇愣住。 “说亲,你说咱们家,除了你,还能跟谁说亲?” 谢母戳了戳她脑门儿,教育道,“你赶紧,梳洗打扮,把你最贵重的首饰都戴上!” 谢薇似乎后知后觉的懂了,“母亲你是说……魏将军是来向我说亲的?” 她心跳砰砰两下。 母亲一直希望她嫁入高门,这就要实现了吗? “可是母亲……”谢薇似是想到了什么,皱起眉头道,“魏将军他不是定亲了吗,怎么还能……” “你啊,你脑子是被首饰压垮了吗。”谢母狠狠地戳她额头,“魏将军与欣然郡主定了亲事的,他怎么可能是为自己前来说亲。” 谢薇被戳的脑门儿疼,她一边躲一边嘟囔,“那他是为谁啊?” “魏家并无与你适龄般配的儿郎,想来也只有魏将军的外甥,那唐家二郎了。” 谢母气定神闲道,“唐家虽说是落败了,但唐家姐弟却还有魏家撑腰,唐二郎又是当朝探花郎,文采不凡,我还听你父亲夸过他呢,若魏将军当真是来为唐二郎说亲的,想必你父亲也会同意的。” “唐家二郎?”谢薇脸上露出了点女儿家的娇羞。 她曾在别人家的宴席上,见过这位唐家二郎。 当时虽没打过照面,但她却记得唐二郎温文尔雅的样貌。 她噜噜嘴,唐二郎虽没了家世,但他自身条件不差…… 如果是他说亲,谢薇倒也能勉强答应。 “此事,全凭母亲和父亲做主。”谢薇语态娇羞的说。 谢母笑着说,“所以,你要不要去仔细打扮一番,再去见魏家人?” “女儿这便去。” 她当然要,给魏家人留个好印象。 听说唐二郎同他母亲在外面买了宅子,随时都可以从魏家搬出去。 莫非,那宅子就是买来给唐二郎成婚用的? 想着,谢薇忍不住脸颊微红。 她红着脸退去。 谢母是了解女儿的。 女儿这样,说明对唐二郎的印象不错。 并不反对唐二郎说亲。 否则以她那被惯坏的倔脾气,但凡换个她瞧不上的,当场就得翻脸。 哪还肯乖乖去打扮自己。 “可有通知老爷?”谢母又问小厮。 小厮道,“已经着人去禀告老爷了。” 谢母点点头,然后心情极好的去见客。 “魏将军。” 那头,谢尚书已经快步到了门口,见门外的魏将军,他顿时笑脸相迎,“是什么风把魏将军给吹来了,以往我请你过府喝茶下棋,你都要推辞呀。” 第387章 不信谢家人不动心 “不请自来,谢尚书见谅,魏某是有要事前来与谢尚书商议。” 魏与泽也没怎么寒暄,直接开门见山的说。 谢尚书是知道魏家父子的脾性的。 魏家人从不与朝中官员有过深的交情。 防止被扣上结党营私的帽子。 所以对魏与泽不咸不淡的态度,谢尚书并不奇怪。 反倒是瞧见魏将军带来的车队,他狐疑道,“将军带这么些东西上门,当真是来与我家结亲的?” 小厮匆忙来报,说是魏将军上门,来说亲! 他还当是小厮传错话了。 “谢尚书,这大庭广众有些事怕是不好商讨,不如我们里面说话?” 魏将军低声道。 谢尚书立即反应过来,“瞧我,糊涂了,怠慢了将军,将军里边请,不过这些……” 谢尚书瞧着车队上的东西,有些犹疑。 心想,这东西要是拿进去了,若亲事不成,再拿出来,岂非让两家丢面子? “都搬进去吧,这些只是给谢家的见面礼,若是我与谢尚书商讨的顺利,后面还会送上厚礼。” 魏与泽却是替他做了主。 谢尚书也不好拒绝。 而且,跟随魏将军押运车队来的人,也不听他的啊。 魏将军发话,他手下人便开始搬东西了。 “大人,还请让一让。” 谢尚书,挡着进门的路了。 尚书大人嘴角抽抽。 默默的往旁边挪了挪。 然后看着一个接一个的箱子被抬进了谢家。 魏将军不露声色的打量着谢尚书的脸色,心道,幸好魏家家底还算丰厚。 他挑的都是些值钱的珍藏来当见面礼,应该没人会拒绝钱吧? 舅舅心里都打算好了,要是谢家不同意,他就再派人多送些值钱的物件来。 不信谢家人不动心。 “将军,我们里面说话,请。” 谢尚书开口,魏与泽便随他一同进去。 客厅中。 谢母出来露面了。 来时见着摆放在厅外的大箱子,谢母悄悄打开来看了。 当时她就震撼到了。 魏家竟如此有钱。 谢家虽说是尚书府,可谢尚书自诩清廉,每月只拿他应有的俸禄。 旁的不该拿的银钱,他绝不会碰。 谢尚书直言,他为官,不受贿。 这还好是谢家祖上有几分薄产遗留下来,能顾全府里的开销。 否则就谢尚书那点俸禄,哪够养活这么一大家子人。 所以谢家虽是官邸,但其实并不富裕。 乍看到这么多厚礼,谢母可不是要高兴疯了吗? 她女儿总算是时来运转,等到好人家了! 谢母粗略一看,箱子里有金银玉器,翡翠玛瑙,那珍珠色泽莹润,颗颗饱满,看的她简直移不开眼。 她嘴角的笑容,便是拿秤砣来压,怕是也压不下去。 结果,魏与泽的一句话,让谢母脸上的笑意凝固住。 “魏将军,你可否再说一遍?” 一定是她听错了。 魏将军说是来给谁说亲的? “可以。”魏与泽十分正色说,“魏某前来是为我家外甥女说亲。” 谢母嘴角抽了抽,“给谁说亲?” 她表情有点拧巴的看着魏与泽。 怎么有种到嘴的鸭子飞了的感觉? 魏与泽微微蹙眉,重申道,“为我外甥女令仪,以及谢家三公子,谢寻说亲。” 谢母懵逼了。 女方,上男方家来说亲了? 这到底是他魏家不讲礼数,还是存心奚落她谢家? 哪有女方登门说亲的! 还真是活的越久,见识就越多啊。 谢母拉着脸,“将军莫不是说错了?你想将唐令仪说给我儿子?” “正是。” 魏与泽非常严肃的做答。 从谢母变幻的脸色,他就知道这位谢夫人似乎不太乐意。 “这怎么能行!”果不其然,谢母一口拒绝,“哪有女方上门来说亲的,这传出去像什么样子!再者说,婚姻大事,理应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可从未听谢寻提过,他要娶唐令仪啊!” 谢尚书觉得自家夫人这话说的不大有礼数,但她说的也没错,故而并未出言阻拦。 魏将军神色严肃,却镇定自若,他道,“令仪的娘并不反对,她爹死了,父母之命便罢,至于媒妁之言,本将军便可做两个孩子的媒人,姻缘是结两姓之好,本将军觉得,大可不必在意那些迂腐古板的陈规陋习。” 谢母:…… 谢尚书:…… 两口子愣是被他说的一阵哑口无言。 接不上话。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魏大将军眼里,竟是陈规陋习? 谢尚书诧异的看着他,平时看着刚正不阿,冷酷严肃,没想到啊,你是这样的魏将军? 他还要做唐令仪和谢寻之间的媒人? 谢母忍不住皱眉,心里暗骂谢寻这小子又做了什么放浪形骸的事? 竟让魏家人追上门来要他负责! 那混账,莫不是轻薄了唐令仪? 谢母脸色沉了又沉,“魏将军,我觉得此事不妥……” “尚书大人以为如何?”魏与泽打断她,淡定的看向谢尚书道,“我这有谢公子留下的信物,此事,是谢公子亲口答应的。” 说罢,他便将谢寻的那块翠玉拿了出来。 翠玉在他手中晃了晃。 谢尚书脸色微变,他清楚的看到了翠玉上刻的‘寻’字。 那确实是谢寻从小带着的翠玉。 魏将军绝非草率之人,他能找上门来,所言定是不虚。 他当即沉声道,“去把谢寻给我找来!” “是。”小厮连忙去了。 三公子怕是还没起床。 哎,又是个被三公子轻薄的姑娘。 三公子的红颜知己数不胜数,这次却招惹上了唐大姑娘…… 有魏家撑腰,只怕三公子这次不好打发了。 在小厮的固有印象里,若是有女子要跟三公子谈感情,谈名分,三公子便不会再见那女子。 用三公子的话说,谈情说爱,不过是逢场作戏。 如果想认真,那便要及时抽身,再拿些银钱,补偿人家姑娘。 重新梳妆打扮的谢薇刚好过来,正与小厮擦肩而过,看到魏与泽手里的翠玉,她惊住了。 “将军来说亲的对象是谢寻?” 谢薇快步上前,表情有些不敢置信,“你要把唐令仪嫁到我家来?” 她满心期许,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来见客。 结果却不是来向她说亲的? 第388章 我认 谢薇突然觉得脸皮火辣辣的,仿佛受到了羞辱,她感觉她这一身的盛装打扮,就像个笑话! “薇薇,不得无礼!”谢母连忙上去拉着谢薇。 她怕谢薇闹脾气,冲撞到魏与泽。 魏家如今搭上了十九王爷这条线,唐时锦攀了高枝,她们更加得罪不起啊。 谢薇脸上很难看,“母亲,你不是说……” 谢母快速的看了她一眼。 谢薇气恼的话卡在喉咙,被迫咽了回去。 她知道,有些话出口来,没面子的是她自己! 说什么是替唐二郎说亲。 结果根本不是! 谢薇咬着唇,低头看着自己刚换上的齐胸襦裙,她还特意搭配了大袖衫和披帛,瞧着十分贵气。 呸! 什么贵气。 晦气还差不多! 她打扮的这样庄重,却像是她在自作多情! 小厮刚到谢寻的院子,便见谢寻负手而立,站在一颗老树下。 “三公子。”从小厮的角度看过去,谢寻似乎很惆怅。 “来了?” 谢寻一开口。 小厮觉得,他语气也十分惆怅。 “老爷让小的叫三公子去前厅见客。” 他心想,三公子定是极不愿被捆绑束缚的。 三公子说过,傻子才会成亲。 成亲就像是牛套上了鼻栓,背上犁,不得不耕田。 而且还只能耕那一亩田。 如此捆绑束缚,没了自由。 三公子只想及时行乐,不想套上那鼻栓,背上那犁。 “如果娶妻是耕田,那三公子可以纳妾啊,这样不就有很多田了!” 当时小厮不理解的问过他。 谢寻却说,“纳妾有什么意思?要么不娶妻,若娶了妻,便得守着她,你说,是及时行乐好还是娶妻好?” 小厮觉得,娶妻有娶妻的好,人嘛,总是要成家的。 及时行乐自然也好,人嘛,开心最重要。 可这次,魏家上门逼亲,三公子不同意怕是都不行了。 小厮深深的叹口气,替三公子惋惜。 “走吧。” 却不想,三公子转过头来,脸上竟带着笑意? 神情,也没有他想象的凄苦惆怅。 顿时,小厮苦着脸,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三公子,你要保重啊……” 谢寻瞧他一眼,“哭什么,今日可是我的大日子。” 他嘴角噙笑,瞧着很是开心。 可越是这样,小厮便越觉得,他是在强颜欢笑。 谢寻到前厅的时候,气氛有些许凝重。 谢尚书夫妻俩都脸色不好的瞅着他。 “谢寻,为父问你,你可是同唐……可是与唐大姑娘交换了信物?” 谢尚书原是想说私定终身,但魏将军在场,他话到嘴边又改了口。 谢寻看了眼魏与泽。 舅舅面上镇定,但也担心谢寻反口不认。 他直直的盯着谢寻,表情严肃。 然而在谢家人看来,魏将军如此冷脸,谢寻要是不认,只怕是要惹恼魏将军。 “是。”谁知,谢寻不卑不亢。 他认了。 魏与泽松了口气。 谢尚书脸色微变,“你认了?” “我认。” 谢尚书好似有些不敢置信。 这个浪荡子,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谢尚书看了眼魏将军,对方气定神闲,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你拿了唐大姑娘何种信物?”谢尚书问道。 谢寻掏出一物来,“庚帖。” 谢尚书彻底无言了。 难怪魏将军找上门来。 这小王八蛋竟然收了人家姑娘的庚帖! “寻儿!你,你怎么能随意拿人家姑娘的庚帖!你这是私定终身你知道吗!” 谢母气急败坏的看着他。 魏与泽皱皱眉。 谢夫人当着他的面说这些话教训谢寻,便是不满这婚事。 “就是,哪个好人家的姑娘会与你私定终身!”自觉丢了面子的谢薇嘲讽道。 母女俩都用余光瞥了瞥魏将军。 魏与泽沉下脸,“谢小姐,还请慎言。” “谢薇,不得无礼,退下!”谢尚书当即呵斥一句。 谢薇一跺脚,跑了,“走就走,谁稀罕在这儿,哼!” 跑之前,还翻了谢寻一个白眼。 谢寻并不理会。 谢母想劝女儿,但碍于礼数,没有去追,一脸不耐的坐了回去。 不悦道,“我觉着此事不妥,谢寻年轻不着调,魏将军放心将外甥女交给他?” 谢寻拧眉。 面色微沉。 “谢公子为人沉稳,重情义,本将军自是放心。”魏与泽道。 谢寻的脸色缓和了些。 看来,舅舅还是满意他的。 可他的母亲却在贬低他。 谢母嘴角抽了抽,“他?为人沉稳,重情义?魏将军,你莫不是被他诓了?” 谢寻最是浪荡,他沉稳? 谢母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 沉稳的是她谢归…… 可谢归,再也归不了家了。 谢母眼底闪过一丝水光,被她极快的撇过头去,不想叫人瞧见。 谢寻饶是再像谢归,他也学不了谢归的稳重懂事。 “魏家自认,看人的眼光不会差。”魏与泽轻轻看了眼谢寻,“谢夫人对自己儿子的了解,恐怕尚且不如魏某这个外人。” 谢寻隐忍的握紧了拳头,然后释然的松开,“此事无需母亲答应,我认即可。” 谢母擦了擦眼尾,转回头来,“胡说!我是你母亲,我不同意,你怎能私自……与人结亲!” “母亲真的在意我是否娶亲吗?母亲在意的,只是我要娶的人,是不是你顺眼的吧?” 谢寻语气淡漠。 “你!”谢母被他怼的胸口一堵,“自古婚姻大事,哪个不是父母之命,我是为了你好,你心里就是这么想我的吗!” 她是不想谢寻娶些不三不四的人回来。 唐令仪那样的姑娘,不是谢母想要的儿媳妇。 “令仪与你和谢薇有过龃龉,所以你不同意,我能理解,但我的事,向来是我自己做主,这次也一样,不劳你操心。” “你……” 谢母被他气的心疼。 “好了。”谢尚书面色不善,“都给我少说两句,魏将军在此,也不嫌丢人。” 谢母不吭声了。 心底仍是觉得,谢寻不懂事。 从来只顾自己的喜好。 “魏将军,见笑了。”谢尚书叹了声,“将军,你我乃同僚,将军也看到了,我家中不睦,将军的外甥女是个好姑娘,若是真说给我家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只怕是要吃苦的,将军不妨再好好斟酌斟酌?” 他十分坦诚。 希望魏将军慎重考虑。 第389章 很现实的问题 “尚书大人过谦了,我相信我外甥女的眼光,也相信自己的眼光,谢公子定是个可堪托付的。” 魏与泽语气平淡,却很坚定。 谢母不禁心生疑惑,魏将军竟会如此相信谢寻? 谢寻哪里是个可堪托付的? 还不是得指着谢家。 “多谢魏将军。”谢寻颔首,声音带着感激。 “谢尚书若无异议,此事便就此定下。”魏与泽趁热打铁,“不知尚书大人可会嫌弃我魏家?” “不不不,怎会嫌弃!”谢尚书说道,“是我谢家高攀了。” 谢家是谢尚书当家做主,他这么说,魏将军彻底放心了。 他起身道,“那魏某便回去,恭候谢公子上门,这流程还是要走一下的。” 谢尚书当即回礼,“我明白,今日便请人挑个良辰吉日,登门提亲。” 毕竟这婚期,也还要再仔细商议。 随后,魏与泽便离开了。 谢尚书心里明白,这门亲事是好的。 谢寻能娶到个好姑娘,那都是祖上庇佑! 他就是担心,同在京城,又为同僚,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若唐大姑娘嫁过来,这小王八蛋玩心不改,辜负了人家姑娘,他怎么跟魏家交代啊? “谢寻……”谢尚书斟酌了一下措辞,犹疑的问,“你是不是犯了什么事儿,或者是魏将军胁迫你了,犯到魏家手里边了?你为何会答应魏家定亲的提议?” 这不像谢寻平日里的作风。 以往谢尚书不是没提过让他娶个妻子回来,收收心。 可谢寻吊儿郎当,死不答应。 这次说要娶妻,谢尚书怎么都觉得诡异。 “寻儿,你若是有什么难处,你跟你父亲说啊,是不是他们魏家威胁你了?”谢母也骤然觉得谢尚书说的有道理。 “没有犯事,没有胁迫,我也并无难处。”谢寻神色没什么改变,淡淡的说,“我喝醉了,便接下了信物。” “喝醉了?”谢尚书傻眼了,颇为气恼的训诫他,“你……你怎能如此草率与人换了信物!” “是啊,那魏家这么做,不是趁人之危吗!” 谢母亦是惊讶,没想到儿子要娶唐令仪,背后原因竟是因为这个? 她不禁怀疑,谢寻是不是被魏家算计了? 哪有的好女子,会趁人酒醉,与人私定终身的! “是魏家灌醉你的?”谢母上头了,越想越觉得是魏家居心叵测,她气骂道,“魏家是土匪吗?竟如此骗人,他们这是要骗婚呐!” 谢尚书沉默片刻,“魏家确实是土匪。” “什么?”谢母一愣。 “魏老将军的祖父辈,是被朝廷招安的。”谢尚书道。 谢母:…… “是我没说清楚,是魏家人以为我醉了,其实我没醉。”谢寻此言,看似解释,实则是表明自己的立场。 不是他被灌醉,也不是他被诓骗。 是他下了决心,要娶唐令仪。 才会顺水推舟,将自己不离身的玉佩作为信物交换了出去。 谢尚书可不糊涂,听谢寻这么说,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可想清楚了?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你最好不要让我和谢家最后跟着你一起丢人。” 谢寻明白父亲的意思,他干过的叛逆事不少,父亲是不希望他得罪魏家。 “唐令仪,是我真心想要的人,请父亲放心。”他郑重道。 谢尚书听出了他话中的承诺,便也点点头,“那便随你。” “等等!”谢母插话了,“什么随你?我还没同意呢!” 谢寻不理她。 谢尚书道,“你就不要插手了。” “我为什么不插手?谢寻是我儿子,我怎么就不能插手了!”谢母不依,气闷道,“你们父子几时一条心了?我就是外人了?那唐家姐妹都不是什么善茬,唐时锦更是与阴鬼邪祟打交道的,她的姐姐,你敢娶进门来?你就不怕招惹些不干净的东西……” “住口!”谢寻猛地冷了声音,“你不就是怕令仪来给你添堵吗,母亲放心,我不将她娶回谢家就是。” 谢母惊了。 他,他居然敢吼他? 他敢呵斥她? 谢母顿时气红了眼眶,指着谢寻,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还有没有点孝道! “谢寻,说话注意些,她是你母亲。”谢尚书教训了一句,问道,“方才问你可想清楚了,说过的话还热乎着,你莫不是又反悔了?” “我没有反悔。”谢寻说着,对着谢尚书行了个大礼,“父亲,我想搬出去,请父亲应允。” 谢尚书愣住了,“你说什么?” 谢母也呆住了。 “成亲后,我会带着令仪,单独出去住。” 如此,母亲就不用怕令仪给她添堵了。 也无需看令仪不顺眼了。 谢尚书似乎明白了儿子的意思,他沉默片刻,叹了声,“都随你吧。” “不行,我不同意!” 谢母厉声拒绝,心痛的指着谢寻道,“你个不孝子,你竟为了一个女人,连你爹娘都不要了!” “只是分开住,并非断绝关系。”谢寻拧眉。 “你要搬出去,不就是不要我们了!”谢母气急。 谢寻不吭声。 却是一脸的坚决。 谢母也来了脾气,“好,你要搬出去,你要分家另住是吧?你想带着唐令仪住在哪啊?谢寻,你身无分文,既无俸禄,又无存银,你要带着唐令仪吃什么,喝什么?没有奴仆,没有宅子,谁来伺候你们?你是打算带着你的新妇住大街吗!” 谢寻愣住了。 这些……好像是个问题。 并且都是很现实的问题。 搬出去住在哪,他并未在外安置过宅子。 以往潇洒挥霍,也没想过要存银子。 现在似乎捉襟见肘。 瞧着谢寻的脸色,谢母就知她说到点子上了,她冷哼,“我若不拿钱,你怕是连媳妇都娶不起,你还好意思让唐令仪跟着你天天喝风么。” 谢寻沉着脸。 说不出话来。 谢母自觉教训了逆子,舒心了些,不想,听到谢尚书开口,“你去库房准备一份厚些的聘礼,再将魏将军送来的箱子,一并添进去,提亲的时候带回魏家。” 哪有男方收女方厚礼的。 这几大车的东西,都得还回去。 添进未来儿媳妇的嫁妆里,做儿媳妇的私房钱。 第390章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谢母气的不轻,“老爷,你什么意思!你成心跟我作对是吗!” 她刚说不给银子,不管谢寻,当爹的就来跟她唱反调? 她是当家主母,还有没有点地位可言了! 谢尚书像是习惯了,不跟她理论。 跟女人讲道理,那是自讨苦吃。 “多谢父亲。”谢寻嘴角上扬。 “哼,你父亲答应你有什么用,掌管中馈的是我,你想搬出去,你有钱另立新府吗,仆人奴仆,衣食住行,哪样不要银子?” 谢母趾高气昂。 谢尚书皱眉,不悦道,“你跟自己儿子闹什么?” “我闹?我说的哪样不对?现在是你儿子不懂事,要闹分家,老爷,你不帮我反而向着他说话,你老糊涂了不成!” 谢母气愤道,“要么,老爷就夺了我的管家权,再去娶个续弦回来,找个后娘替他操办婚事吧!” “你这是蛮不讲理!”谢尚书气的胡子一吹,懒得跟她多说,甩袖离去。 谢寻思虑片刻,面色凝重道,“母亲说的有理。” 听他这话,似是服软,谢母脸色稍缓了些,她难道还拿捏不了自己儿子吗? 正当她一口气没缓过来时,谢寻又说,“我没钱,但令仪有钱。” 谢母:“你什么意思?” 谢寻琢磨着,“令仪自己经营绣坊,赚了不少银子,我去同她商议,由她置办宅子房屋,我入赘。” 谢母一整个呆住。 嘴唇抖了抖。 谢寻思索着,“魏家应该不介意招个上门女婿。” 说完,他便施施然的走了。 谢母气的浑身发抖,他是怎么理直气壮的说出这般厚颜无耻的话来的? 一个大男人,居然说要花媳妇的钱? 他还要入赘魏家! “谢寻,你还有没有点骨气!”谢母气的大骂。 … 贵妃娘娘举办花卉这日,魏氏一人前去参加。 席上有贵妇瞧见魏氏,笑盈盈的打招呼,“魏夫人怎的也来了,真是许久不见呢,怎么只有魏夫人一人前来,你那两个女儿呢?” “她们各自有事,便不来了,我不好拂了贵妃娘娘的好意,便来给娘娘赔个不是。” 魏氏不咸不淡的应对。 贵妇们面上笑着,然则哪个心里瞧得上魏氏。 京城贵族圈里休夫第一人。 有个会道法的女儿,却眼看着唐家衰败,家破人亡,半点都不关心。 当真是比陌生人还凉薄。 难怪有人说,最毒妇人心呢。 用在魏氏身上,倒也合适。 “哦,莫非是大姑娘好事将近了?”有妇人悄悄问魏氏。 唐时锦与十九王爷定亲,可羡煞了好些人呢! 小道消息都传,唐时锦是用了道法,迷惑了十九王爷。 王爷这才与之定情。 贵妇们都围了过来,瞧着是套近乎,装娴熟,其实都在等着看魏氏的笑话。 “若有好事,必当告知你们,有劳关心了。”魏氏不咸不淡的说。 妇人们哪会听不出她这是推说之词。 有妇人掩着嘴说,“我听说,前些日子魏将军去拜访了谢尚书家,莫非魏夫人是看上了谢家的?” 魏氏蹙眉。 不答。 “我也有所耳闻,听闻魏将军带着好几车的厚礼去了谢家呢,魏家总不会是乐善好施去送礼的吧?” 有妇人附和说。 “夫人们平时里深居后宅,坐井观天,不想消息倒是灵通的很。” 魏氏冷笑,“我兄长的确带着厚礼去了谢家,家兄与谢大人本就是同僚,去拜会同僚有何稀奇的?” 妇人们面上多了丝丝恼怒。 坐井观天? 魏氏这是在说她们眼皮子浅,足不出户只会在家听人嚼舌根呢! “家兄送的厚礼,不过是因为谢家公子救过小女,我兄长这才前去谢家登门道谢的。” 魏氏冷淡道,“今日是贵妃娘娘设宴邀我们赏花的,夫人们可莫要失了主次才好。” 这是在提醒她们,贵妃才是主角。 别没事像苍蝇一样围在她这里嗡嗡嗡的。 是这花不好看?还是京城没有别的八卦了? 亦或是,不想攀附上贵妃和祁王殿下了? 何必都来阴阳她。 大家都是女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令仪还没有和谢寻正式定亲,未免节外生枝,魏氏并没有对外透露。 也是为了令仪的名声着想。 提亲这种事,事关声誉,还是要板上钉钉了才好对外公布。 “是吗,魏夫人可真是好福气啊,脱离了夫家,还有娘家撑腰,你兄长对你们母女可真好。” 有妇人冷冷说道。 带着一脸讽刺的笑。 魏氏并不在意,笑着回怼,“夫人说的是,我命好,投了个好胎,父亲和兄长都纵着我,也护着我,不仅如此,我三个子女,个个争气,既会挣钱,又会搭打理生意,娘家又包容我,我如今每日闲来无事,只需坐在家中数钱就行。” 一群贵妇们:…… 魏氏这得意又炫耀的嘴脸,真是招人恨啊! 贵妇们本是想看魏氏的笑话,结果可倒好,她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好像谁过得不如她似的! “哎,没有男人的日子,真真是能多活几年呐!” 魏氏气定神闲的看着妇人们逐渐扭曲的嘴脸,叹道,“我们女人就是不容易,上要伺候公婆,还要照看夫家一大家子人,既要管家,又要操持家务,要不怎么说夫人们老的快呢,每天都有操不完的心,能不老吗?这人都要熬成黄脸婆去了,还要操持男人们一个一个的妾室纳进门,忍受妾室的年轻貌美,与妾室拈酸吃醋,多不值当呀。” 贵妇们:…… 她们再度沉默。 个个傻眼似的望着魏氏。 她知道她在说什么吗? 这等小肚鸡肠,没有气度的话,她竟在人前毫无顾忌的就说了出来? 魏氏这是真的毫不顾忌自己脸面了啊! 但她说的……还真就是那么回事儿! 句句戳心窝子啊! 是以,就算妇人们觉得魏氏疯言疯语,却也没人走开。 个个表情复杂的看着魏氏。 她们觉得,魏氏还憋着话,没说完。 而她们奇怪的想听! 魏氏不慌不忙的挑了个位置坐下,又慢悠悠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浅尝一口,淡淡道,“我如今既不用伺候公婆,也不用服侍丈夫,更无需看人脸色,你们根本想象不到我日子过的有多舒心。” 第391章 休夫离异死夫家 妇人们:…… 莫名觉得魏氏说的有道理是怎么回事? 如此说来,休夫离异死夫家,竟是好事? 妇人们诧异,到底是她们疯了还是魏氏疯了? 怎会觉得魏氏这种诡异的言论颇有道理? 要知道,和离过的女人就得被人看不起。 被休的女子那就得削发为尼,常伴青灯古佛了却残生。 死了夫家的就更不用说了,那是寡妇! 甚至女人还会背上丧门星,望门寡的骂名! 魏氏怎能说的如此轻巧? 还有妇人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经意间摸到了眼角的皱纹,便是上了厚厚的脂粉,也终是难以遮掩岁月的痕迹。 再结合魏氏那番话,顿时就感到无比的心酸。 她们之中,绝大多数人就像魏氏说的那样,自己操持府中上下大小事务,夫君却嫌自己年老色衰,一个接一个的小妾纳进门,自己只能深居后宅,与一群小妾打擂台! 想想,更加心酸了。 于是,有人瞧着魏氏,眼睛里多了一丝羡慕。 她们不再觉得魏氏休夫是耻辱,是有违伦常。 这一刻,她们的思想和价值观有了质的飞跃。 原以为魏氏理应是她们之中过得最差的那一个。 不想,人家子女有出息,休夫成了人生赢家? “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贵妃走过来,看到一群女人围着魏氏。 她们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或多或少的苦闷。 这是赏花赏的不开心吗? “贵妃娘娘。”妇人们颇有些愁眉苦脸。 “怎么了这是?”她们这表情,让贵妃怀疑,是出了什么岔子? 只有魏氏笑着,“贵妃娘娘,夫人们方才都在问候我呢,关心我没了夫家,住在娘家的日子,我便同她们闲谈了几句,不想竟引起了夫人们的惆怅,倒是我的不是了,我给诸位夫人赔罪了,请贵妃娘娘恕罪。” 贵妇们面色讪讪。 欲言又止的嘴角抽抽。 姚贵妃一头雾水,但贵妃不傻,她扫了眼这些人的脸色,一个个跟斗败的公鸡似的,再看魏氏,抬头挺胸,一副胜利者的模样。 一看就是魏氏赢了。 贵妃一瞧,哪还有不明白的。 怕是这些人想对魏氏落井下石不成,反被魏氏奚落了? 姚贵妃上前,拍了拍魏氏的手背,笑容颇为亲切,“本宫明白,你性子洒脱,率性,颇像你父亲,若不是遇人不淑,当是巾帼不让须眉的,你两个女儿也教养的极好。” 魏氏眼神闪了闪。 垂眸道,“贵妃娘娘谬赞,我愧不敢当。” 贵妃竟这么夸她,在场的妇人们又自闭了。 难道贵妃娘娘也觉得,魏氏休夫是对的吗? “今年的菊花开的早,你们都不必守在这了,都去看花饮酒吧,本宫让人准备了些果酒,是本宫自己闲来无事酿的,你们可浅尝一二,替本宫尝尝味道。” 有点情商的都明白,贵妃娘娘是在打发她们。 却没赶魏氏? 贵妃这是要单独同魏氏说话呢。 妇人们多有羡慕,却不好忤逆贵妃,便行了个礼,散开了。 魏氏想装糊涂跟着一起撤,被贵妃拦住,“魏夫人,人都长了根舌头,有人的地方就有舌根子,夫人大可不必往心里去,越是有人盼着你过的不好,你便要过的好,让那些想瞧你笑话的人自行惭愧才是。” 魏氏愣住。 贵妃这是在安慰她,不要在意那些人的嚼舌根子? 感受到贵妃娘娘的好意,魏氏心中感激,“多谢娘娘,娘娘不嫌弃我是休夫之人,还好心开解我,是娘娘宽容仁厚。” 姚贵妃不愧是出身太傅世家,极有教养和风度。 而贵妃之所以会开解魏氏,是因为她也有个和离回家的妹妹。 贵妃并不觉得,女子和离就是可耻的。 她小妹能重获新生,多亏了唐时锦。 姚贵妃一直记着这份恩情。 贵妃笑了笑,瞧魏氏身边没跟人,便问道,“怎的只你一人来,令仪和时锦没一起来?” 她还想,再仔细瞧瞧唐令仪呢。 贵妃的想法就是,娶不到妹妹,娶姐姐也是好的! 怎么都能跟魏家和唐时锦打好关系。 魏氏歉意的赔笑,“贵妃娘娘见谅,我那两个丫头,如今是在外面野惯了,令仪前些日子又受了惊,现下在家休养着,小锦那丫头,我是寻不到她的人了。” “大姑娘受惊了?因何受惊?人可好些了?”贵妃自然听得出魏氏的话茬。 唐时锦忙着捉鬼捉邪祟,神出鬼没,见不到她的人是常有的。 “无甚大碍,大夫说多静养些时候就好了,多谢贵妃娘娘关心。”魏氏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贵妃叹气,“本宫听闻……罢了,夫人安心赏花吧。” “是。” 然后,贵妃就走了。 贵妃那叫一个恼恨啊。 又没赶上。 祁王啊,就是个没福气的! 妹妹攀不上,姐姐也搭不着。 贵妃其实早有耳闻,魏家似乎有意与谢家结亲。 原是想,等今日将魏氏请来,待她带着唐令仪前来,她再多赐些东西给唐令仪。 如此,魏氏也能估摸出她的意思了。 谁知,竟还是晚了一步。 唐令仪今日避而不来,恐怕就是和谢家的说定了。 “母妃这又是怎么了?母妃办这花宴,自己不去不太合适吧。” 祁王一抬头,就看到折返回来的姚贵妃。 姚贵妃气恼的瞪了他一眼,“还不是你,你说说你,成日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时锦没抓住,如今连她姐姐也够不着,我让你在宫外找机会去见见唐令仪,你可去见了?” 祁王:…… 他默默地不吭声。 贵妃瞧他这模样,就知道他又拿她的话当耳旁风了,“你啊你,母妃如此费心,悉心叮嘱,是为了什么啊?还不是为了替你物色一个好王妃吗!将来是要同你过一辈子的,家世可以次之,可品性一定要好,唐令仪的性子就很好,你呀就是个没福气的!” 祁王被训得无奈叹息。 仿佛习以为常。 母妃训诫,他听着便是。 他这个母妃啊,人前温柔端庄,人后就是个炮仗脾气。 骂他的时候,可丝毫不见心软。 第392章 他就是个小苦瓜 “你还摇头,若你早日定下王妃人选,本宫就不操这么多心了!”贵妃好没气的瞅他。 祁王苦笑,颇有些哭笑不得,“母妃说的是,母妃看上谁,儿臣无异议,母妃做主即可。” 被父皇训完,又被母妃训。 他就是个小苦瓜啊。 “本宫看上的,都不是你的了。”贵妃叹气。 祁王闷不吭声做个小苦瓜。 训归训,这祁王妃的人选,还是要好好物色的。 尤其是她听祁王说了郭家姐妹一事,贵妃不免为死去的郭敏慧感到唏嘘和惋惜,同时也更加认定,祁王妃的人选,绝不能是那等心机歹毒之人! 现下都知道,祁王将会是下一任太子,未来的国君,这祁王妃的人选,便是以后的太子妃,乃至皇后! 她一定要选个性格好的,决不能让祁王重蹈他父皇的覆辙。 他父皇就是眼瞎,选了个狠毒的正妻,她这届的皇后,差点就让陛下断子绝孙。 贵妃脸上的嘲讽一闪而过,顿了顿,她正色道,“今日你若再敢逃,本宫就对你不客气,随本宫出去看看。” “人怎么还没救上来啊?不会两个人都沉下去了吧!” 贵妃刚出来,就听见凉亭那边有动静儿。 瞧见众多人都围了过去。 “怎么回事?”贵妃眉头一皱。 听见贵妃声音,人群自动让开了条路。 “贵妃娘娘,有人落水了。”有妇人道。 贵妃瞧了眼水里,水面上冒起了泡泡,“落水的是谁?来人,下去救人!” “已经有人下去救了。”有贵女道。 ‘哗啦’ 水面上冒出两个人头来。 “出来了出来了,你们瞧,人救到了!”有人指着水面,欣喜的喊道。 徐燕将落水的姑娘拉上岸,自己力气耗尽,瘫在岸边呛了好几口水。 万幸,救上来的姑娘还活着。 贵妃似乎认出了救人的人,“你是徐家姑娘?” 徐燕听到问话,连忙爬了起来,她无力站起来,便顺势跪着回话,“臣女徐燕,见过贵妃娘娘。” 此刻她浑身湿漉漉的,一整个狼狈至极。 但她却觉得值得,她救了一条人命。 “你怎的自己下水去救人,宴席上有侍从和侍卫,你喊人来救便是。” “啊?”徐燕愣了一下,有些羞愧的低头说,“臣女当时没想那么多……臣女懂些水性,见有人落水了,便跟着跳了下去……” “不愧是将门嫡女。” 贵妃眸子里多了一丝赞赏。 听闻徐家先前还被齐家算计。 徐燕和唐令仪,她都比较看好。 从徐燕不顾自身安危,舍己救人来看,她的眼光果然没错。 贵妃带着笑意吩咐道,“来人,为徐小姐准备一身新衣,带徐小姐去偏殿更衣。” “是。”两个宫女上前,将徐燕搀扶起来。 徐燕有点懵,贵妃娘娘怎么对她这么好? 魏氏也在,只是贵妃在前,她便没靠过去。 并且魏氏瞧出,贵妃这是又看中徐燕了。 徐燕是自己一个人来的,打从徐稷死后,她母亲便大受打击。 那之后,母亲便搬进了庵堂里清修。 徐燕站稳抬头,看到了魏氏,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叫人。 眼巴巴的望着魏氏,眼睛里带着孩子对母亲般的期盼。 其实徐燕在宴席上,也是被孤立的一个。 因着徐妃之事,陛下虽没怪罪徐家,但徐家仍是被人嘲笑。 徐燕知道,这些人心里都瞧不起她。 瞧着徐燕可怜兮兮的眼神儿,魏氏出声道,“贵妃娘娘,就让我陪徐小姐去吧。” 徐燕欣喜点头。 贵妃知道,徐燕私底下和魏氏两个女儿走得近,是以并未拒绝,“夫人去吧。” “谢贵妃娘娘。” 魏氏扶着徐燕,去更换衣裳。 姚贵妃瞅了眼祁王,祁王只当没看到。 徐家嫡女奋不顾人的救人,确实值得人高看她一眼。 听着贵妃的话头,众人便知,徐燕救人,博得了贵妃娘娘的青睐。 她们又羡慕,又嫉妒。 当时金家姑娘突然落水,她们都吓坏了。 等反应过来喊人的时候,徐燕已经跳下去了。 她倒是,会另辟蹊径啊! 这下,贵妃娘娘肯定记住她了。 “来人,传太医。”贵妃又道。 那金家姑娘还惊魂未定的蜷缩着呢。 女眷们哼哼几声,无趣的散开。 … 与此同时,唐二郎也被几个同窗,拉来参加一个雅集。 “二郎,你说你天天闷在家里做什么,咱们这些同窗有多久没聚了,难得遇到你今天休沐,你就别着急回家了,今日随我们去放松放松!” 好友拉着他道。 盛情难却,唐玉延不好拒绝。 雅集上,多是读书人,吟诗作对,谈天说地,下棋对弈,对饮畅谈,倒是自在无拘束。 许多人见了唐二郎,都对他打招呼。 谁不知道他妹妹将会是十九王妃。 “唐令仪你们就别想了,我们魏家大房的心气儿都高,她可瞧不上你们。” 突然听到有人提起他大姐的名字,唐玉延顿步,闻声看去,好似是在院墙那边。 中间有一道拱门,隔着一面墙。 对方的声音不小,充满轻蔑和嘲笑。 “你们是不知道,我祖母前些日子好意想为唐令仪说门亲事,结果你们猜怎么着,我那大姑姑魏氏,根本就瞧不上,依我看呐,魏氏怕是想将她女儿送进宫当皇妃去呢!” 登时,墙那边传出哈哈大笑。 这唐玉延能忍? 他身边的同窗也是一脸不悦。 哪有读书人这样背后说人闲话的? 唐二郎转个背,穿过拱门,瞧见一桌人在那开怀畅饮。 “我记得唐令仪与之前的宋家定过亲吧,说来那宋清书还是我的同窗呢,可惜了,不过你那大姑姑又闹出过休夫的丑闻来,这对母女都不是一般人啊!” “那唐大姑娘莫非是有沉鱼落雁之姿?寻常女子被退过亲,那都恨不得夹起尾巴做人,我听说,这位唐大姑娘,还在外开了家绣坊,抛头露面,也不知成何体统?” “金羽兄,这样的姑娘给你,你敢要吗,啊哈哈!” 又是一阵笑声。 挑起这个话头的,不是别人,正是曾被魏家赶出去的二房孙子,魏乾。 第393章 你得罪了我 魏家不知好歹,敢拒绝他和祖母,害得他黄了差事。 他就得让唐令仪在京城的青年才俊中抬不起头来! 看谁能瞧得上她! 安国公府她们瞧不上,唐令仪便留在家做一辈子的老姑娘吧! 魏乾心下冷哼,面上一脸得意。 “你们啊,消息都闭塞了不是?人家唐大姑娘可轮不到你们,听说她已经私定终身了。” 有人爆出八卦,引起了同伙的好奇,“哦?是哪位仁兄?敢与唐家姑娘私定终身,快说说!” 那人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是……” “你们在说什么呢!”唐玉延拳头硬了,疾步走了上来。 砰。 方才嘴贱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一拳砸在脸上。 整个人摔了下去。 连带着桌子,也被人踹翻。 魏乾等人全都吓得不轻。 唐二郎一愣。 打人的不是他。 他拳头还没来得及挥出去呢,有人动作比他更快。 是谢寻。 “谢寻!你疯了!你敢打人!”那被打的公子哥捂着脸,被人搀扶着,从地上拉了起来。 公子哥一开口,就觉得不对。 “呸!”他猛的,吐出一颗带血的牙来,表情更为气愤,“你打掉了我的牙!谢寻,你是不是有病啊,有病就看大夫去,来这发疯打人,你小子是花楼里喝醉酒了吗!” 谢寻冷冷的看着他们,轻声呵笑,“你得罪了我,我打你,不奇怪。” 听他说的这么猖狂,挨打的公子哥更气,“你有病吧!我几时得罪过你!” “你刚才的话,就是得罪我了。”谢寻一瞥公子哥身边的人,“还有你们,都给我小心点,再让我听到你们嘴里不干不净,小心你们的舌头。” 雅集上这些公子哥,自诩读书人,走的是文人墨客,附庸风雅的路子。 没几个是能打的。 更不抗打。 谢寻这么明目张胆的威胁人,他们心里虽不服气,但面上却都怂了。 “哼,我说你突然来发什么疯呢,原来是为了女人啊?” 那被打的公子哥冷笑着,他一说话,嘴巴就疼,但他气啊,他必须得说,“你们方才不是问我,同唐大姑娘私定终身的那位仁兄是谁吗?就是眼前这位谢公子谢寻啊!” 周围人顿时反应过来。 难怪他们说起唐令仪,谢寻这么大反应。 敢情是为唐令仪出头呢? 谢寻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领,“你们这些人,个个都觉得自己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其实不过胸无点墨,连做人都不会,就不要自称读书人了,免得给圣贤书抹黑。” “谢,谢寻,你想干什么?放手!放开我!别以为我怕你!你敢动手,信不信我拉你去见官?” 谢寻面色冰冷,那人吓得说话都结巴了。 他生怕谢寻再动手。 “谢寻,你莫要冲动!”有人开口劝道。 谢寻并不理会。 又有人说道,“有道是无风不起浪,谢寻,你与那唐令仪之间若清清白白,又怎会传出这些闲话来!” 所以,怪不得他们闲聊。 若自身清白,行得正坐得端,又何惧人说? 唐玉延沉见着脸,站到谢寻身边,“我也想问问你们,这些毁人名声的闲话是从哪听来的?” 众人闻言,忽然对视了一眼。 唐二郎忍着怒气,又说,“诸位都是读过书的,难道你们的老师就是这么教你们的吗?有哪一本圣贤书,教你们背后非议女子!” 众人再闻言,纷纷心虚的撇开眼,不敢和唐二郎对视。 “不是我,这些话真不是我传的!谢寻,你快放开我!” 公子哥脸上疼的厉害,他也就是听着话头,跟着说了两句。 “这话头……似乎是魏乾挑起来的。” 有人不确定的出声,同时看了看唐玉延,又看了看魏乾道,“要说,唐二公子,你和魏乾不是亲戚吗?魏乾说他是魏家二房的呀!” 众人似乎反应过来,齐刷刷的扭头看向魏乾。 不错,这话头正是魏乾挑起来的。 谢寻抬眸,眸光冷凉,而魏乾见谢寻和唐玉延突然冒出来,觉得大事不妙,于是正要偷偷溜走。 不想,众多注视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他立马站直,理了理衣裳,又抖了抖衣袖,讪讪道,“误会,误会……” 砰! 魏乾只感觉眼前有暗红色的光影一晃,下一秒,极大力气的一脚便踹在了他肚子上。 他猛的像后撞去,摔出了拱门外。 魏乾痛苦的捂着肚子,他感觉隔夜饭都要被踹出来了! “好疼……”他痛苦的哀嚎道。 抬头便看到,谢寻站在拱门下,眼神冷如冰霜的盯着他,“谁跟你有误会,我现在踹你一脚,是不是也是误会?” 魏乾捂着肚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一张口,恶心感就直涌上来。 他害怕真把隔夜饭吐出来。 唐二郎冷着脸,“我舅舅曾有言,魏家长房与二房早已划清界限,不再来往,魏乾与我可不是什么亲戚,你散播谣言,毁女子清誉,我是可以带你见官的!” 谁不知道,唐玉延是探花郎,又在礼部任职。 他才是有真才实学的。 便是在学院时,唐二郎也是最得太傅看重的学生。 今日这场雅集的主人,正是唐玉延昔日的同窗,也是他好说歹说,才将唐二郎请来的。 结果可倒好,这些半吊子的学渣竟在背后非议他姐姐。 还被他听见的。 惹怒了唐二郎。 同窗很是生气,指着魏乾道,“是谁把他带来的?我并未邀请过他!” 只见拱门后的几个人,默契的后退一步,然后一同伸出手指,指着方才被打了一拳的公子哥。 “他。” 整齐的一个字,让公子哥嘴角抽抽。 无言以对。 直呼倒霉! 这魏乾,他也是刚与之结识不过两天,不过是因魏乾出手大方,不仅请他吃饭喝酒,还送他了不少名贵字画,这不,刚好今日有雅集,他便带魏乾来见见世面。 也是想在魏乾面前显摆一番。 谁知道,会惹上谢寻这条疯狗! 还有那唐二郎,家里有个能掐会算的妹妹,将来又是十九王妃,更是不好得罪。 公子哥是有气都没地儿撒,最后狠狠地朝着魏乾吐了一嘴,“呸!晦气!” 第394章 以后我来保护她 魏乾:…… 这王八羔子,收他东西的时候,怎么不说晦气! 他气的心中大骂。 听到魏乾是魏家的亲戚,谢寻还犹豫了一下。 但唐二郎既撇清了关系,他便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他抬脚走向魏乾。 魏乾吓得直哆嗦,“你,你想干什么?你别过来!唐二郎,我们怎么说都是亲戚,你怎么能冷眼旁观呢!” “谁跟你是亲戚。” 在外编排抹黑他大姐,还说什么亲戚不亲戚。 唐二郎没吐他一嘴,那都是顾着读书人的体面。 “是你说唐大姑娘退过亲,无人敢要?” 谢寻声音幽冷。 好似修罗煞神。 听的魏乾忍不住冒冷汗,“不,误会……” 谢寻慢步靠近,他近一步,魏乾便踉跄着退一步。 “是你说她抛头露面,不成体统?” “不,误会啊!不是我说的……” 这话真不是他说的啊! 魏乾哆嗦着辩解。 谢寻好似没听见,“你还说她要去当皇妃,嘲讽她跟她阿娘?” 他每问一句,每走一步,魏乾就感觉肚子里,肠子都绞着疼! 他苦着脸,“真不是我说的啊!” 他退无可退,最后跌在了地上。 谢寻抬脚。 ‘咔嚓。’ “啊!” 在魏乾惊恐的目光下,咔嚓一声细碎响,魏乾便抱着脚,痛苦的惨叫。 周围人吞了吞口水。 只觉得自己脚踝一凉。 这还没完。 谢寻揪起他的衣襟,把魏乾半提起来,扬起拳头就要打。 就在这时,有人叫住他。 “谢寻。” 唐二郎出声道,“莫伤人性命。” 惹上人命,于谢寻无利。 实在是他瞧着谢寻的脸色冷的吓人,怕他下手太重,真把魏乾搞死了。 “是啊,谢兄,就当给我一个面子,今日就放过他吧,你说你要是在我的雅集上把人打死了,我多晦气啊。” 唐二郎的同窗也跟着过来劝道。 同窗笑着给谢寻顺气,挨近他身边压低了声音道,“你要实在不解气,出去再把人打一顿都成,你瞧今日这么多人在,真闹出事来对你也不好,说不准……还会连累唐大姑娘呢!” 谢寻迟疑了两秒,然后松开手,把魏乾扔回地上。 “来啊,把这人丢出去。”同窗立马吩咐道。 当即就有两个小厮,将魏乾架起来,拖了出去。 “没事了,大家继续,吃好喝好啊……” 同窗摆手打圆场,又问谢寻道,“谢兄,你不对劲啊?以前也没见你为谁如此动气出头过啊,唐大姑娘是二郎的姐姐,他生气打人是应当的,你怎么瞧着,比二郎还生气呢?” 虽然魏乾他们议论唐令仪不对,确实该打,但谢寻的确有点反常。 同窗隐隐嗅到了猫腻。 唐二郎瞅他一眼,他这同窗也爱八卦,但心眼子不坏。 谢家尚未正式登门说亲,他怕谢寻不好说,就想替谢寻打个圆场,避开话题。 不想,谢寻却开了口,“他们说的没错,我谢寻倾慕唐大姑娘已久,已经说服我爹,不日便会去提亲。”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楞了一愣。 唐二郎怔楞片刻,便是缓缓笑开,“谢公子如此有诚心,在外人面前维护我大姐,我阿娘知道了,定会满意谢公子。” 在场之人:…… 怎么感觉,唐二郎这语气,好像跟谢寻有一腿似的。 不过倒是没料到,魏乾聊的八卦,竟然是真的。 嗯,看来这顿打,挨的不冤。 “我可以倾慕唐大姑娘,但你们不可以诋毁她,否则就是跟我过不去。” 谢寻淡淡扫了眼在场的人,“你们也知道我这个人,最不讲礼数,挟私报复这种事是常有的,所以大家相安无事最好,明白吗?” 周围人嘴角抽抽。 谁稀罕惹你似的! 说的好像就你一个人有脾气似的! 怎么?谁还不是个世家公子了? 就你一个人有个当尚书的爹啊? 对谢寻一番带着危言恐吓的话,周围人并不服气。 不过也没人开口怼谢寻。 不服气只表现在脸上。 同窗见此,赶紧又打圆场,“谢兄消消气,这都是那魏乾挑事儿,我们大家都有同窗之谊啊,不能被外来人挑唆了不是?” “误会既然说开了,就没事了,都散了吧,今天每人都必须做出三首诗来,不然不让走啊!” 同窗说着,便给了唐二郎一个眼神。 他先去安抚雅集上的人,再来同他们说话。 有了台阶,大家也就顺坡下驴了。 唐玉延瞧着谢寻,忽然笑了笑,“你拳头比我快。” 谢寻则平淡又认真的说,“以后我来保护她,我看谁敢嘴贱。” 他可不像唐二郎,做事讲礼数。 气急了也就挥个拳头。 今天要不是有这么多人在场,他非得废了魏乾不可。 … 魏乾被扔出雅集,狼狈的回到家。 一进门,便狠狠地发了顿脾气。 砰的一声,一个茶杯被他狠狠砸碎,“该死的谢寻!该死的唐二郎!” “少爷,你的腿……” 小厮看他瘸着腿回来,便想关心一下。 谁知,又是一个茶杯迎面砸开,摔碎在小厮脚下。 小厮吓得浑身一哆嗦,“少,少爷……” “你瞎了吗?没看到你家少爷受了伤,还不去给我请个大夫来治腿!” 魏乾恶声吼道。 小厮不敢耽误,“是,是,小的马上去。” 魏乾又给自己灌了口茶,这才消消气。 他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拖着腿往屋中内室走去。 推开门,昏暗的房中有了一丝光亮。 里面有呜呜的嘤咛声。 魏乾走进去,只见床边有个小家碧玉的女子。 女子看到他,便呜咽着,她嘴里塞着一块布,说不了话,明亮的眼睛里带着泪珠。 看得出来,她是在祈求魏乾。 “考虑的怎么样了?愿不愿意做我的第九房小妾?” 魏乾哼笑了声,扯下了女子嘴里的布。 女子眼里的泪珠子掉了下来,摇着头恳求他,“不要……求你放了我吧,我很快就要成亲了,求求你,放我回家吧,我娘还在病着……” “小妾是不用成亲的,不过如果你答应了我,我倒是可以满足你,在我跟你的洞房花烛夜,点上两根红蜡烛,就算成过亲了。” 魏乾哼笑。 第395章 用嘴含着 “至于你娘,我可以让人送点银子去你家,就当买了你了。” 魏乾色眯眯的,眼睛里都是淫光。 那女子直摇头,不依,“不要,放过我吧,求你放了我吧……” 她的手脚都被麻绳绑着,边哭边躲。 魏乾的脸上多了一丝不耐烦,“我说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呢?我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你一个卖花女,能赚几个钱?想必你要嫁的男人,也是个穷鬼,跟个穷鬼过一辈子,你是不是傻啊?倒不如跟了我,保你吃香喝辣的!” 本来是想今天就睡了这女子的,但没算到会被谢寻弄伤了脚。 魏乾一动,就脚疼。 不然他早就扑上去了,还管那么多,自己先快活了再说。 女人嘛,刚开始都是贞洁烈妇,睡过之后,都老实了。 没有女人是睡不服的。 如果有,那便再加上一个巴掌。 绝对打服了。 娇嫩的女子唾手可得,他的脚却拖了自己后腿。 都怪谢寻! 想想,魏乾就恨得咬牙,可恶的谢寻! 女子害怕的缩在床脚,一直摇头拒绝,“不要,放过我,我有夫君……我不能跟你……” 可她不知,魏乾是个禽兽。 她越是害怕,魏乾就越是兴奋。 女子梨花带雨的可怜样,魏乾就想把她抓起来狠狠疼爱一番! 他确实这么做了。 “不要!放开我!不要碰我……” 魏乾抓着女子的手,女子吓得惊叫。 可依旧逃不过,被魏乾强硬的搂在怀里。 他一只脚使不上力,便坐到了床上,女子被他强制的按在腿上。 一只手猥琐的在女子身上乱摸,他翘起嘴,猥琐的要亲人家姑娘,“你哭的我忍耐不住了,今日你若将我伺候舒服了,我赏你一顿好的。” “不,不要……” 女子抗拒挣扎,却是徒劳。 她双手被束绑,根本反抗不了他。 她能感觉到,魏乾属于男子的地方竖了起来,正抵着她。 她又哭又叫,连连求饶,羞愤的咬着唇,泪眼朦胧,仿佛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让她羞愤欲死。 “用嘴会不会?”女子的无助,让魏乾兴奋的全身颤抖,“不会不要紧,我教你,用嘴含着, 把我伺候好了,我赏你十两银子,以后就这么伺候我一个男人。” 他的手,按在女子头顶,想把她压下去,面朝他的裤裆。 女子拼了命抗拒,她觉得恶心极了,若要这样伺候男人,她宁愿去死! 就在她的脸要贴上魏乾裤裆的时候,女子悲痛的闭上眼,咬上舌头。 “少爷!” 然而就在这时,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少爷不好了!老夫人,老夫人不好了,你快去看看吧!” 正是兴头上被打扰,魏乾满脸不耐。 他一把推开女子,女子摔在地上,手掌擦破了皮,但她却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魏乾起身拖着一瘸一拐的脚去开门,门外是小厮,他满脸不爽,“祖母怎么了?” 门来的瞬间,好似有一股阴风吹了出来,小厮总感觉少爷房间格外阴冷,让人起鸡皮疙瘩。 “老夫人怕是不行了……” 魏乾皱眉,怎么突然就这个时候不行了? 他头也不回的走,“把门给我关紧了。” “是。”小厮关门时,门缝中有张苍白幽绿的脸。 二房所有人都聚集在老太太屋里。 魏乾到的时候,老太太正被绑着椅子上发疯。 她面容枯瘦,双目无神,露出凶猛的撕咬的表情,脑袋上的白头发乱糟糟的,就像个疯老太太。 魏乾吓了一跳,“娘,祖母这是怎么了?” “你这孩子,跑哪去了?你祖母病了,你还不着家,还好这老太太现在神智不清楚,也不会怪你。” 说话的,是魏乾的娘。 二房老爷的续弦,孟氏。 孟氏嘴上担忧,可眼睛里满是兴奋,终于要把这老太太熬死了。 不枉她们娘俩这么些年小心讨好老太太。 魏乾吞了吞口水,“祖母……孙儿来看你了,你还认得孙儿吗?” 老太太嘶吼着。 魏乾根本不敢靠近。 孟氏也不让他靠近,“当心老太太伤着你。” “娘,祖母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孟氏叹了口气,“谁知道呢,前几日突然就像中邪了一样,见人就咬,请了郎中来看过,也是无用,只说老太太是得了失心疯了。” 魏乾嘴角抽抽。 失心疯? “老太太年纪大了,得失心疯也不奇怪,郎中也没法子医,可老太太挠人啊,身边伺候的都被她挠伤了,我只好让人将老太太这么绑起来,免得她再发起病来,伤了我们。” 无人敢靠近老太太。 也就没人发现老太太脖子里有块佛牌,上面溢出黑气,控制着老太太的神智。 更不会有人想到,老太太发疯,是因为那块佛牌。 孟氏只盼着老太太赶紧死。 她连棺材都准备好了。 可谁知,老太太竟疯了好几日,就是不死! “乾儿……” 苍老沙哑的声音从老太太嘴里发出,“过来,过来啊……” “祖母……”魏乾往前挪了一步,不防被孟氏一把拽住了。 “儿子,不能过去,老太太发起病来可是六亲不认的!” “贱妇!”老太太黑气腾腾的眼睛猛的盯紧了孟氏,“你敢让我孙儿远离我,你这贱人,想挑拨我们祖孙!” 孟氏心一抖,“儿媳不敢,母亲,我是怕您伤了魏乾啊,他可是您唯一的孙子了。” 老太太那眼珠子阴森森的,孟氏有点发毛。 再加上,老太太性格强势,她这么多年都在老太太面前伏小做低,纵有野心,可也不敢反抗老太太。 “乖孙,过来,到祖母这来……” 老太太沙哑的声音仿佛充满蛊惑,可魏乾却觉得心惊胆战。 面前的祖母不像祖母,像个老妖婆! 他不敢过去,畏惧的摇着头,“祖母,您病了,孙儿还是去给你请郎中来吧。” 老太太脸一沉,“我让你过来!我是你祖母!” 此时老太太的神智是自己的,大概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想再看看自己的乖孙。 结果,孙儿怕她! 很快,老太太又痛苦而狰狞的扭曲起来,“乖孙!” 第396章 它要来带我走了 魏乾差点腿软,孟氏赶紧挡在他身前,“婆母,您又发病了,您可别吓坏了孩子啊。” 孟氏眼底都是阴冷的光,老太婆,怎么还不死! 佛牌的邪气,从老太太的嘴里,眼睛里冒出来,老太太仰着脖颈,大叫一声,那阴森的叫声十分瘆人。 脖子一歪,老太太便晕了过去。 “死了吗?”孟氏忍不住欣喜。 她正要慢慢上去探一探老太太还有没有气儿,突然,老太太瞪大了眼睛。 扑通一下。 只见老太太从床上掉到了地上,年迈的身子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扭曲着! 脑袋扭向后背,露出一双白白的死鱼眼。 像是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将老太太摆弄成蜥蜴的姿势,吊在半空中。 孟氏捂着嘴,蹬蹬后退,眼睛里都是惊恐,差点没恶心吐了。 ‘咔嚓’ 是老太太骨骼扭曲的响声。 “母亲!”二老爷回来了。 老太太面容死白,嘴里喃喃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咚! 吊着老太太的那只手像是消失了。 老太太摔在地上。 二老爷连忙拱上前,扶起老太太,“母亲,出什么事了?” “啊啊,找……”老太太似乎是知道自己儿子回来了,她的救命稻草回来了,一双枯瘦的手,紧紧地揪着二老爷的袖子,嘴里发出‘啊啊’的嘶哑声。 “母亲,您说什么?”二老爷低下头去,想听清楚些。 “找,找……” 老太太好似吊着一口气,吐不出声音来。 “找谁?” 此时,屋子里阴风阵阵,老太太骤然露出惊慌的表情,嘴里的‘啊啊’声更大了。 “母亲,您怎么了?您要找谁?儿子替您找来。”二老爷问道。 老母亲好像很害怕? 二老爷不禁回头看了眼。 孟氏就在他背后。 见他突然回头,忙不迭露出一脸担忧,“老爷,婆母想找谁,我去给她找来。” 怎么看,都是个关心婆母的好儿媳。 二老爷眼睛里那一点疑虑打消了。 他以为老太太是在看孟氏。 实则不然,老太太看到的,是孟氏身边的几位。 “啊!”老太太惊恐的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都在颤抖,她艰难的抬手,指着孟氏那里,“翠岚……” 听到这个名字,二老爷脸色又是一变。 “母亲,您在叫谁?” 他声音里带着几分恐惧。 孟氏也白了脸,“翠……” 不等她重复这个名字,忽然感觉脊背一凉。 像是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在她背后,她莫名的感觉到一阵寒意。 孟氏扭着脖颈,僵硬的微微扭头,小心翼翼的瞥了眼自己身后。 空无一人。 孟氏什么都没看到,她微微松了口气。 “是翠岚啊……” 不想,老太太又盯着她叫了起来。 孟氏眼皮子跳了跳,心突突的,心里害怕极了。 “母亲,您在说什么,翠岚早就不在了。” 二老爷心里也是发毛。 他这会儿想起来了。 翠岚,不正是他原配妻子的闺名吗? 可原配妻子已经过世很多年了。 当年他将孟氏养在外边,做外室,还生了魏乾。 直到与长房分家后,原配妻子才过世,他这才将孟氏抬进府。 老太太当年,也十分不喜欢他那个原配。 说她生不出孙儿,一天到晚死气沉沉的,晦气! 所以他抬孟氏的时候,老太太并不反对。 相反,孟氏懂得讨好老太太,孝顺老太太,又有魏乾承欢膝下,二老爷便觉得,还是孟氏好。 让老太太享了天伦之乐。 “儿啊,是翠岚来了,它要来带我走了。”老太太这回像是突然有了些精神和力气,竟能说出两句话来。 “娘,您看错了,这没有什么翠岚,她早就死了。” 二老爷心虚的回头看了又看,没看到前妻。 身后只有孟氏。 可老太太却清楚的看到,她的前儿媳就在那里。 就站在二老爷和孟氏的背后。 第397章 她的生意又上门了 “翠岚……是我对不住你啊……”老太太边哭边喊。 此刻,她心里竟是明白,她这是见鬼了。 看到了前儿媳的亡魂。 要来带她走…… 老太太似乎是后悔,儿媳活着的时候,不该对它那么刻薄,不该因它生不出孙子,就逼死了它。 老太太两眼一翻白,就这么被吓的晕死过去。 “母亲!”二老爷惊惶的试了试老太太的呼吸,“快扶母亲去床上,再让人去请最好的郎中来!” 老太太还有口气。 孟氏脸色发白,却恨恨的攥紧拳头,老婆子居然还在挺着! 她那口气,怎么就这么难咽下去! 亡魂盯着孟氏,它突然想到一个适合老太太的死法。 “老爷,请郎中是无用的,要去找唐三小姐,只有她才能救老太太啊!” 门没关,突然有人跑了进来。 直接跪到了二老爷面前。 二老爷连忙去扶人,“张妈妈,你快起来,有什么话起来说,你说的唐三小姐又是谁?她当真能救母亲?” 孟氏心一抖,这老货怎么跑出来了! 她抬头,狠狠瞪了眼门外想拦但不敢进门的下人。 一群蠢货,连个老妈子都看管不好! “能的!”张妈妈急切的说,“老夫人病的头两日,便同老奴说,三小姐能救她……老爷,你快让人去把三小姐请回来一趟吧!” “你说清楚些,是哪家的三小姐?” “就是魏家长房,老将军的外孙女,唐时锦!” 老太太去长房那日,她是跟着老太太,见过那唐时锦的。 老太太说,唐时锦是个懂道法的。 张妈妈说着,还愤愤的看了眼孟氏。 老夫人刚发病的时候,就察觉到身子不对劲。 担心自己遇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想让她去找唐时锦来。 可孟氏拦着她,不许她出去找人。 孟氏分明是想拖死老太太! 二老爷闻言愣了愣,竟是他那大伯父的外孙女? 那不就是魏氏的女儿吗? 魏氏闹出休夫的丑闻。 二老爷对这种妇人更是嗤之以鼻! 一介妇人,胆敢休夫,他那大伯父竟还容忍她在家?没将她大棒子打出去。 真是败坏家门! 若不是二房与长房早已分家,他都要骂上一句,家门不幸! 可张妈妈却说,魏氏的女儿能救老太太? “我倒是听闻过,魏氏那女儿是从山野道观里认回来的,你确定她能救母亲吗?” 二老爷不相信的问。 张妈妈正要开口,孟氏急忙打断她,“老爷,妈妈怕是关心则乱,糊涂了吧?婆母是病了,山野道姑又不懂医术,哪里能治好婆母,老爷莫要叫人诓了,我听说那种声称会算命画符的道士,多数都是为了骗人钱财的,老爷可不能上当啊!” 说话间,她冷冷的瞪了眼张妈妈。 老太婆病的头两日,这老妈子就说要去找唐时锦买什么符箓。 是她把人拦下了。 孟氏起初以为,张妈妈是想找借口,出去给老爷通风报信。 孟氏原打算,封锁消息,最好让老太太病死在家。 等老爷回来,她再哭上一场,装装孝心也就糊弄过去了。 可谁知道,老太婆就是不死! 眼看着老太太是有进气没出气了,张妈妈急得哭喊道,“老爷!老夫人可是你的亲娘啊,即便无用,难道就不值得老爷试一试吗?万一能治好老夫人呢!” “来人,去长房那边,请唐三过来!” 不等小厮答话,魏乾率先开口,“爹,我去吧,我见过唐时锦,我去请她。” 二老爷这才注意到他,欣慰道,“好,难得你有孝心,你快去快回知道吗?” “爹你放心,我会的。”魏乾才不是因为孝顺呢。 他是想躲开这里。 老太太方才发病的模样,让他心里发毛。 祖母恐怕不是病了,而是真的中邪了! 此时,唐时锦的卦店里,有贵客上门。 一个衣着朴素的妇人上门来,眉眼间带着急切和忧虑。 第398章 聚阳阵 “你就是唐时锦?” 妇人抬眸,与唐时锦的目光对视上。 唐时锦微笑颔首,“我是,这位夫人是要看相算命还是买符啊?” 妇人打量着她,没想到唐时锦是个这么稚嫩的小姑娘。 瞧着不过十五六岁。 可那双眸子,倒是清冽,好似能洞悉人心。 妇人道,“你既会看相算命,难道看不出我来的意图?” 唐时锦微微挑眉。 这妇人的话头,似乎藏着针锋。 不过她并不介意,清冷的目光从妇人面上扫过,微笑道,“那我就给夫人看一看。” “夫人你天庭饱满,面中富足,可见你此生富贵,但美中不足,观你子女宫微薄,想必是子女缘浅,夫人不是为了自己来的,是为了子女来的吧?” 妇人一愣。 她竟说对了? 她确实此生富贵有余,名声,地位,都不缺。 却唯独,只有一个幼子,生来体弱多病。 就像唐时锦说的,子女缘浅。 这下,妇人也不端着了,放低了姿态道,“唐姑娘果然能看会算,我正是为了我儿来的,我儿天生体弱,近几日也不知是怎么了,性情大变,变得都不像他了……我担心,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盯上了我儿,还想请唐姑娘随我去看看。” 唐时锦眯起眸子,然后指尖捏了个印,轻轻一弹,一缕淡淡的金光便打散了妇人身上的黑气。 “你身上沾染了些邪气,但你并未被邪祟侵扰,应该是在你身边亲近之人身上沾上的。” 并且这邪气很熟悉。 妇人看不见自己身上的邪气,但她能感觉到,唐时锦指尖一弹之后,她身上那股沉重感消失了。 浑身轻松了不少。 “只要唐姑娘能解决我儿身上的邪祟,我必有重谢。” 唐时锦勾唇,缓缓笑开,“好说,夫人既找到我,便是你我的机缘,我一定尽力。” 妇人松了口气,“还没同姑娘说,我是……” “我知道。”唐时锦笑看着她,“你是安国公夫人。” “唐姑娘认识我?” 唐时锦摇头。 安国公夫人看她背上一个小布袋,那布袋扁扁的,小小的,但她却看到,唐时锦把一大把符箓塞了进去。 然后还有画符的朱砂和笔,一并塞进去。 接着是桃木剑,还有各种妇人叫不出名字的法器,都塞了进去。 惊奇的是,那布袋竟一点变化也没有。 还是又扁又小。 仿佛方才那些东西,都塞入了无底洞似的。 “好了,我们可以走了。”唐时锦一抬头,看到安国公夫人盯着她,她不甚在意的拍了拍随身小布袋说,“这都是我吃饭的家伙,今日天气不错,拿出来擦擦灰,夫人见笑了。” 安国公夫人心底突然就燃起了一丝奇异的希望。 她觉得,唐时锦或许可以治好她儿子! “唐姑娘算到我会来?” 唐时锦点点头,“我算到今日会有贵客上门,夫人,话不多说,我们快走吧!” “唐姑娘似乎很着急?”安国公夫人笑了笑。 “倒也不是着急,只是,我算到会有贵客上门,也算到,会有麻烦精上门,而我不想瞧见碍眼的。” 安国公夫人似懂非懂。 却也没再多问。 交代大徒弟看店,唐时锦便走了。 安国公夫人瞧了眼她口中徒弟,竟是尚书府的大公子。 谢家肯让儿子跟着唐时锦学道,说明唐时锦定是有能耐的。 果然就在唐时锦走后不久,魏乾就上门了。 并自称是魏家人,要请唐时锦救人。 卦店里只有谢恒,谢恒上下扫了眼这个瘸着脚,却趾高气昂的人,好没气道,“我师父不在,你请回吧。” “嘿!你这人怎么说话的,什么态度!我祖母可是唐时锦的长辈,祖母请她,她敢不去?你只管告诉我,唐时锦在哪就行!” 谢恒看着他,像在看白痴,“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说了,我师父不在,要是还听不懂,你就出门右拐,那里有家医馆,去看看脑子吧。” 魏乾听出他话中的嘲讽,脸色有些气恼,“你敢骂我?” “我骂你了吗,我只是建议,建议你去看看脑子,我师父的长辈,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冒充的吗?” 谢恒哼笑。 魏乾气的咬牙,唐时锦的徒弟跟她本人一样,嘴毒! 知道请不到唐时锦,魏乾气急败坏的离开。 … “唐姑娘,这边请。” 那头,唐时锦跟着安国公夫人,到了国公府。 国公夫人在前面给她带路。 唐时锦在踏进国公府的第一眼,就兴奋了。 紫气的气息。 好浓郁。 她清冽的眸光发亮,嘴角扬起笑意。 安国公府,有点东西。 国公夫人领着她到了一处谢水楼台的阁楼之下。 唐时锦抬眸望去,阁楼一共有三层,盖着金瓦琉璃,好不奢华。 更好的是方位和风水。 “阁楼面朝东南,聚风聚水聚八方灵气,最适合养病之人居住。”唐时锦赞了声,“我没看错的话,此处还藏了个阵法。” 她摸了摸下巴,继续道,“是聚阳阵吧,为阳气弱的人聚集天地之阳气,是整个国公府风水最好的地方,看来贵公子这里的格局是经过精心设计的。” 这阵法,瞧着有些眼熟啊。 “唐姑娘果然好眼力。” 安国公夫人道,“小儿体弱,我们寻过许多法子想养好他,但都……我儿五岁那年,他父亲便请回来一个云游四方的道人,这里的风水也是那道人设下的,他说的话,同唐姑娘方才说的一样,这里聚风聚阳,适合我儿养病。” 说到儿子,安国公夫人就忍不住抹了抹泪,可见是心疼儿子。 然后露出一个歉意又得体的笑,“唐姑娘,让你见笑了。” 唐时锦摇摇头,“你们请回来的道人,是道尊吧?” “唐姑娘这也是算出来的?”国公夫人惊讶了。 “不是。”唐时锦嘴角带着淡淡的冷笑,“这聚阳阵瞧着眼熟,像是与我师出同门。” “原来你与道尊是同门!” 国公夫人这下彻底信她了。 这时,从里面出来一个侍女,侍女手里端着空了的药碗,“夫人回来了。” “御龙怎么样了?”国公夫人问道。 听到这个名字,唐时锦微微挑眉。 小侍女轻声说,“小公子刚喝了药,睡下了。” 国公夫人点点头,她摆摆手,侍女便退下。 如果是平时,儿子睡了,她便不舍得去打扰儿子。 可现在…… 第399章 他少了魂魄 唐时锦似乎看出了她的顾虑,“夫人,不需要贵公子醒着,睡着了更方便看。” 她已经能感觉到,房间里的邪祟气息。 推开门,一缕在房中肆意游荡的邪气瞬间蹿向床榻。 风轻轻刮起了床上的轻纱。 唐时锦进门时,黑气消失不见。 她绕过一扇金丝楠木的屏风,看向床榻上,躺着个莫约十五六岁的少年。 少年面容白皙,骨相清秀,但因为长期病着,所以肌肤多是病态的白,导致少年看起来骨相清秀变成了骨相清瘦。 不过眉眼间的死气,是怎么都掩盖不住的。 “这就是我儿御龙,唐姑娘,你看看他,这究竟是怎么了?”说着,安国公夫人忍不住又落下泪来。 只见她上去轻轻掀开了少年身上的被褥,下面竟是用绳子绑着少年的手脚。 “我儿以前虽病着,但从来不会伤人,他很文静,可最近几日不知是怎了,时常变得狂躁,咬伤了身边服侍的人。”国公夫人含着泪,说了说情况。 唐时锦了然,“所以夫人让人给他喂了安神药。” “我也是怕他再伤人,也伤着自己。” 唐时锦颔首,“夫人,恕我直言,从道学上来说,你儿子的名字不怎么好。” 国公夫人一愣。 “名字取的太高太大,而自己的运势和福气却压不住这个名字,便会起到反效果,给人带来厄运。” 唐时锦语气很平淡。 国公夫人眼神闪了闪,“御龙二字,是他父亲取的……” 御龙出生时,国公爷说对他寄予厚望,便取了这个名字。 单是这个名字,便足见其野心。 但,正如唐时锦所说,她儿子的福运,压不住这份野心。 “唐姑娘,御龙……我儿,除了这个名字不好,还有什么不好的,烦请你一并告知。” 只要是对她儿子不利的,统统都要规避。 唐时锦也不磨蹭,直言道,“贵公子会变得狂躁,是因为有邪祟缠身,邪气影响了他的神智,从而性情大变。” 国公夫人一听,脸都白了,“邪祟?是什么邪祟,邪祟在哪?” 唐时锦垂眸,目光落在少年白皙清瘦的脖颈上,这锁骨,真好看…… 下一秒,侍女弯腰上来将少年身上的薄被往上盖了盖。 唐时锦:…… 她嘴角抽抽。 这动作,好似在防老色批。 小侍女还不太友好的瞥了她一眼,好似她轻薄了床上的少年郎。 唐时锦面色淡淡,竖起耳根手指,指尖泛着点点荧光,她手指一翻,上一秒盖到少年脖子的薄被,下一秒就被掀开。 小侍女嘟着嘴,这人怎么喜欢掀人被子呢! 国公夫人脸上也带着犹疑。 唐时锦没管别人怎么想,指尖一勾,少年脖子里的佛牌就露了出来。 “邪祟佛牌,不宜佩戴哦。” 佛牌像是被人拽断,飞到了唐时锦手中。 她回头,语气淡淡的看着国公夫人。 小侍女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国公夫人也大为惊讶,“唐姑娘是说,这坠子里有邪祟?” “嗯,不过这邪祟变聪明了,知道自己弱小,目前还成不了气候,所以藏到了别处。” 邪气听到她这话,差点没蹦出来! 说谁弱小呢! 它分分钟就能要了这病秧子的小命! “唐姑娘,你,你能找出邪祟吗?”国公夫人咬咬牙,这佛牌,是魏家二房老太太给的。 她还真当这是保平安的呢! “能啊,我都说它弱小了,它逃不掉。”唐时锦微笑,“不过夫人,你儿子的问题有点多,且有点大哦,你是要请我除了邪祟,还要想彻底保你儿子平安,价钱不一样哦。” “我自然是要我儿平安!”国公夫人毫不迟疑的说,“我儿有什么问题,唐姑娘要多少银子,直说便是。” “邪祟不是最大的问题。”唐时锦眸光清冽,意味深长的睨了眼床上的少年,“他少了魂魄。” “什么?” 国公夫人不敢置信,“少了魂魄……难道我儿体弱,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唐时锦点头,“正是,寻常人都有三魂七魄,可你儿子,身上却只余一魂一魄,他能活到现在,全靠外面的聚阳阵。” 见到这个少年的第一眼,唐时锦就觉得他不像活人。 她仔细瞧过,少年体内确实只剩一魂一魄。 其余的两魂六魄,不知所踪。 这位御龙少年能活着,是因为聚阳阵的阵眼,是紫气灵珠。 “冒昧一问,国公爷姓什么?”唐时锦歪着头,露出个清浅的笑意。 国公夫人似乎有点诧异,但也没隐瞒,“姓郭。” 那就对上了。 七星方位图上,郭家也在其中。 正是安国公府。 唐时锦嘴角笑意加深,“想要贵公子完全好起来,就得找回其余的两魂六魄,这个比除邪祟麻烦,所以收费要贵些,这个数。” 她伸出一只手。 “五千两?”小侍女惊呼了一下。 国公夫人正要一口答应,唐时锦笑着纠正,“小妹妹,自信点,多加一个零,是五万两哦。” 小侍女顿时意识到自己失了规矩,立马低下头,不敢再吭声。 “五万两,我拿的出,我答应唐姑娘便是。” “夫人大气。”唐时锦笑着,“不过我还有个条件。” “唐姑娘请说。” “找回你儿子丢失的魂魄后,我要聚阳阵上的那颗珠子。” “珠子?”国公夫人想到,聚阳阵上确实有颗珠子,她面上有些迟疑,“可那位道人说过,若没了那颗珠子,聚阳阵便不起效用了。” “待找齐魂魄,你儿子就不需要聚阳阵了。” 说的也是。 御龙若是好起来,聚阳阵便可有可无。 于是,她一口答应,“好,我答应你。” 唐时锦缓缓笑开,“那我们先解决眼前的事,找魂魄一时急不来,夫人,劳烦你退后些,免得邪气蹦到你们身上。” 国公夫人依言退后。 视线紧紧地盯着床榻。 唐时锦从随身布袋里,掏出两张符箓,手一甩,符箓贴在了床榻两边。 旋即,她又摸出一张驱邪符,“是我把你打出来,还是你自己滚出来?” 第400章 若有发现,我再来 床榻上并无动静。 少年还是死一般的躺着。 唐时锦眼神一眯,冷哼道,“别以为装死就能混过去。” 她就要祭出指尖的驱邪符。 忽然,床榻两侧无风而动,吹起了阵阵诡异的风。 贴在两侧的符纸,被风吹动,却没吹掉。 “我跟你拼了!” 这话是从少年嘴里吼出来的。 但不是他的声音。 少年猛地睁眼,张大了嘴巴,一团邪气从他嘴里冲出,奔着唐时锦撕咬飞去。 “孩子……” 国公夫人见儿子睁眼,心下一颤。 却见那邪气刚冲出来,就被一道金光震了回去。 在床榻的方寸之地乱窜。 似乎是想逃出去。 邪气没伤到唐时锦分毫。 “这是镇邪符,你逃不掉的。”唐时锦勾唇,“老实点让我收了你,我就不打你了。” 邪气横冲直撞半天,怎么也飞不出镇邪符的封禁。 床边两张镇邪符,将它困住了。 最后,邪气像是冲累了,它泄气的落在少年身上,“你说话算数,收了我就不打我了?” “嗯。” “那你来吧,我不动了。”邪气闷闷的。 好似受了委屈。 唐时锦却并不手软,她一扬手,驱邪符飞出,打在泄气身上。 它顿时炸毛,“不是说不打我吗!你骗我!” ‘砰。’ 驱邪符爆开,符箓化作一缕烟尘,邪气也随之消散了。 “我可没骗你,我没打你,只是让你烟消云散。” 唐时锦耸耸肩。 御龙少年狰狞的眉眼渐渐平静下来。 呼吸变得平稳。 那双清亮的眸子,似乎注视了唐时锦一眼,然后,人便又昏睡过去。 唐时锦又拿出一张护身符,说道,“让他握着这张符,身上残余的邪气便能彻底驱散。” 国公夫人心惊胆战,对着小侍女点点头,侍女便恭敬的接着护身符,再不敢有丝毫轻视,将符纸轻轻塞到了少年的手中。 “唐姑娘,那邪祟不会再找上我儿了吧?”国公夫人不放心的问。 “不会。” 因为它没机会了。 下一秒,便见唐时锦抬手,掌心燃起幽绿色的火焰,将那佛牌烧成了灰烬。 国公夫人彻底放下心来,“那我儿的魂魄……” “把他扶起来。” 小侍女现在很听话。 唐时锦一开口,便将小公子扶了起来。 又是一张安魂符祭出,融入少年眉心,唐时锦说道,“安魂符可以疗养他的一魂一魄,这是追魂符,让他带在身上,夫人要多带他出去走动,或是多让人在他面前来往,方便找出他丢失的两魂六魄。” 说罢,她顺势将一张追魂符塞到少年枕头下。 “这是为何?”国公夫人似乎没听懂。 “依我看来,他并非天生缺失魂魄,恐怕是为人所害,追魂符若发现他的魂魄气息,便会有所感应,所以让他多见见人,没坏处。” 听到儿子是为人所害,国公夫人顿时攥紧了手指,眼神也变得冷厉起来,“我记下了!” “若有发现,我再来。” 安国公夫人立即会意,吩咐道,“去让账房支五万两银子来。” 小侍女点点头,便去传话。 为了不打扰御龙少年休息,国公夫人邀她去客厅稍作等候。 唐时锦没拒绝。 期间,有侍女上了盏茶。 国公夫人对她连连感谢,随即,问了个出乎意料的问题。 “唐姑娘要那颗珠子,莫非那珠子是个什么宝物?” 唐时锦闻言微微挑眉。 不愧是国公夫人,果然敏锐。 “是啊,那是颗灵珠,于修道有益,夫人是后悔了吗?”唐时锦淡淡一笑。 她可不怕国公夫人反悔哦。 除非她不想救自己儿子了。 其实唐时锦大可直接破了聚阳阵,拿走紫气灵珠,那本就是属于萧宴的。 可这样做的话,仅剩一魂一魄的御龙小少年,没了紫气加持,必死无疑。 “不,我不是要反悔,只是好奇,是个什么样的宝物,能得唐姑娘喜欢!” 国公夫人赶紧表明态度。 似乎是听出的唐时锦话中的威胁之意。 御龙现在指着唐时锦救命,国公夫人自不会触怒她。 “那颗珠子里的东西本不属于国公府,我只是让它物归原主罢了,而且我还会帮你救儿子。” “那就谢过唐姑娘了。” 唐时锦微微颔首。 这时,账房先生过来了。 “可是夫人让人支取五万两银子?” 五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账房先生得亲自过来核实一番才放心。 “不错,银子可准备好了?” 账房先生招招手,便有两个小厮抬了个箱子来。 五万两白银,分量不轻啊。 “不知夫人要这么多银钱做什么?”账房先生好奇的多问了句。 然而,国公夫人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账房先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 当即就闭嘴了。 国公夫人笑着说,“唐姑娘,五万两银子在此,你可清点一下?” 唐时锦扫了眼,“清点就不必了,我信夫人。” 说罢,她挥挥手,像是扔出了一道符。 然后,众目睽睽之下,箱子空了。 五万两银子消失了! “银子我收下,这箱子我就不要了,省的占空间,若追魂符有了动静,夫人再来找我便是。” 唐时锦轻轻拍了拍腰间的小布袋,轻声说。 此时,国公夫人还有点傻愣愣的,“好,好,我记下了!” 其他人更是目瞪口呆! 唐时锦离开后,账房先生才回过神来,惊讶的合不拢嘴,“这,这这这……银子呢?” 大白天见鬼了? 五万两银子,凭空消失了! “看来传闻不虚,唐时锦是个有真才实学的。” 太神奇了。 方才那银子,是装到她那布袋里去了吧? 国公夫人心道,难怪连十九王爷都对她言听计从。 听说连贵妃娘娘都看上了唐时锦,只不过祁王争不过十九王爷。 … 国师府。 空无一人。 以前只觉得国师府清净,乃京中的一片世外之地。 如今踏足这里,只觉得静谧诡谲。 萧宴到了国师府,他感觉到,国师府的气息变了。 变得死气沉沉。 第401章 他喜欢阿锦看他 “王爷。” 有人脚步匆匆而来。 是国师座下的药童,国师府设有禁制,寻常人进不来。 平时只有一个药童在府中洒扫。 “王爷可是来寻国师的?” 药童似乎早料到了他会来。 “国师人呢?” 屋子里光线昏暗,燃着烛火,微光映出萧宴那张冷峻的侧脸。 药童道,“国师昨日便出游了。” 十九王爷眸色一沉。 “国师说,若王爷前来,便告知王爷,昆仑仙山有仙药,可救王爷,不论王爷有什么想问的,待国师归来,再议。” 萧宴蹙眉。 他倒是跑得快。 “国师还说,等他寻到仙药带回,给了王爷,也算全了与王爷师徒一场的情分。” 药童又道。 萧宴冷笑,“本王无需什么仙药。” 他只要国师给他一个解释和交代。 “国师猜到了王爷会这么说。”药童语气却带了些自豪,“国师说,不论王爷要不要,仙药他还是要寻的,他得救他的徒儿。” 可萧宴声音更冷,“救他哪个徒儿?” 药童一愣,“自然是王爷。” 萧宴冷嗤一声,转身就走。 骑马路过长乐街的时候,看到了一抹熟悉的倩影。 那身影仿佛平息了他从国师府出来的怒意。 他眉目微松,嘴角缓缓笑开。 “阿锦。” 等着他的,正是唐时锦。 唐时锦冲她摇摇手,萧宴眸子里的笑意渲染开,“阿锦是在等本王?” “嗯,我算着,王爷应该会经过这,我刚好路过,就等一等王爷。” 比起萧宴面色沉重,唐时锦则是一脸笑意,眉眼弯弯,“王爷脸色不太好,是此行不顺利吗?” 萧宴摇摇头,对她伸出去,“上来说。” 唐时锦挑眉。 抓住了他的手。 他手心宽厚,干燥又温热。 抓着极有安全感。 萧宴手臂收力,唐时锦咻的一下,就飞到马背上坐着了。 坐在他身前。 与他同乘一骑。 十九王爷策马而过,不少百姓都瞧见王爷抱了个姑娘! 离了闹市区,萧宴骑马的速度才慢下来。 带着她骑马慢行。 有风吹过,将她的发丝蹭到了他脸上。 十九王爷闻到了淡淡的清香。 他一双臂弯稳稳的牵着缰绳,唐时锦则安稳的坐在他臂弯之间。 “阿锦似乎很开心?”见她一直笑着,十九王爷也忍不住跟着弯起了嘴角。 唐时锦笑容明媚的回过头,“嗯,我今日确实高兴,做了一笔生意,而且,我还找到了紫气!” 她明媚的笑容落在萧宴眼中,却是比找到紫气更让他开心。 “阿锦去安国公府了?” 他嗓音低醇,低低的在唐时锦耳边说话。 好似有毛茸茸的棉絮,要钻进她耳朵里。 她耳朵痒痒的。 阳光下,十九王爷剑眉星目,面容俊朗,气质矜贵,风光霁月。 不知是不是阳光太晃眼,唐时锦仿佛看到了在冥殿见过的小仙君。 唐时锦忍不住心脏砰砰两下。 她心想,冥殿那高高在上的女子,定是口是心非的。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好看的小仙君呢? “阿锦。” 萧宴眸光柔和,含着轻浅的笑意,他喜欢阿锦看他。 那样她的眼中,便都是他。 “王爷生的这样好看,以前为什么不喜欢女子呢?” 她忽然问。 “从前本王煞气缠身,哪个女子敢靠近本王。” 除了阿锦。 唐时锦挑眉,“所以不是你不近女色?” 萧宴想了想,“我确实不喜欢有人靠近,不过阿锦不一样。” “我比较大胆?” “是本王比较喜欢。” 唐时锦眯起眼睛笑。 笑过之后,她问起正事,“王爷此行国师府,发生了什么?” “国师逃了。” 唐时锦微微挑眉。 十九王爷竟用上了‘逃’字。 “如此说来,王爷没见到国师,也就无从问清,玉衡所做之事,国师是否知情。” 萧宴颔首,“不急,总有机会逮着他。” 十九王爷白跑一趟,国师的话题就此揭过,唐时锦又说起了安国公府的事。 “国公夫人之子缺少了魂魄,我同她说好了,我帮她儿子找回魂魄,她便让我破了聚阳阵,拿回紫气。” 萧宴闻言,沉默了片刻,“安国公是个有野心的,阿锦出入安国公府,要多留个心眼。” 唐时锦眯起眸子,笑道,“从他给儿子取名御龙就能看出来了。” 安国公此人,野心不小。 “王府一役,玉衡伤的不轻,这段时间,他们应该没精力出来作妖了,正好趁此机会,先将紫气收回来,补全王爷的命格。” 如此,才能专心对付道尊等人。 说话间,已经离将军府近了。 萧宴骑马送她回家。 他听到阿锦似乎叹了口气。 “怎么叹气了?”萧宴问道。 “麻烦精又来了。”唐时锦撇撇嘴。 第402章 鬼魂索命 然后,萧宴便看到,魏家门口围了好些人。 “将军,即便我们两家分了家,可我父亲与你父亲,那也仍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啊,我们两家是一棵树上分出来的亲戚啊,你们怎么能如此狠心,见死不救,生生拖累死我家老母亲啊,我家母亲也是将军你的长辈啊……” 说话的,是二房的二老爷。 他痛心疾首的指责着魏与泽的不是。 魏与泽皱眉,“谁拖累你家老母亲了,纵你与魏家有亲,可我们早已不再来往,空口白牙污蔑本将军,你可知该当何罪!” 他语气严肃,面色严酷,二老爷眼神抖了抖,眼底闪过一抹心虚。 “就是你们,见死不救,拖累了我婆母,你说,你们把我儿子弄哪去了?你把我儿子还给我!” 孟氏哭着喊着,拽着魏与泽的衣袖就在那撒泼。 魏与泽面寒如水,冷冷的甩开她,“放肆!” 孟氏心一颤。 但她仍是哭诉道,“你们长房就算对我们二房有什么不满,也不该跟一个孩子过不去啊,我只有魏乾一个儿子,如果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我也不活了,我就一头撞死在你们魏家,你说啊,你们到底把我儿子弄到哪去了!” 魏与泽不厌其烦,“我根本就没见过你儿子。” “不可能!我儿担心他祖母的病情,硬要亲自来请人,那是他对祖母的一片孝心,可他出来后,就再也没回去!” 孟氏哭喊着,“定是你们长房对我们二房有怨,这才拿魏乾出气是不是?是不是你们将他关起来了?” “请人,请什么人?”魏与泽冷声道。 魏乾根本就没来过魏家。 还有二房的老太太,死了? “请唐三!”二老爷气愤的顺着孟氏的话茬补充道,“就是你那个从道观里出来的外甥女,叫唐时锦!” 魏与泽皱眉,魏乾不可能来过。 若他来找过小锦,府中不可能无人知晓。 难道是去了卦店找小锦? “找我?”唐时锦清脆的声音传来,“我怎么不知道。” 二房的人朝她看了过来,见是个清冷脱俗的小姑娘,一时不免愣了愣。 这便是唐时锦? 怎么与他们想象中的不大一样啊? 他们还当唐时锦是个山野村姑呢。 孟氏反应过来,立马就要冲着唐时锦扑过去,“我儿就是来找你了,你说,你把我儿弄到哪去了!” ‘刷。’ 高枫拔剑,横在孟氏身前。 孟氏张牙舞爪的动作猛地僵住,惊恐的瞪大了眼珠子。 她仿佛能感觉到,利刃在她脖子上的寒意。 “谁敢对三小姐不敬,杀无赦!” 唐时锦眸子里笑意吟吟,这个属下不错。 孟氏嘴唇哆嗦了两下,一狠心,闭上眼睛撒泼,“你杀了我好了!杀了我,我也要找我儿子!一定是你们把魏乾藏起来了!” 她像是豁出去了,不怕死的往剑上蹭。 似乎是觉得,高枫不敢真的杀她。 杀人是要偿命的! 高枫眼神一冷,“找死。” 他手腕一翻,剑刃要抹孟氏脖子。 “高枫。” 唐时锦却将他拦下,她眸光清冽的看着孟氏,“你为什么这么笃定,魏乾就一定在我们这里呢?又是怎么确定,是我们将他藏了起来呢?” 魏乾那货色,是什么稀世珍宝吗? 还用得着藏? 瞧着唐时锦嘴角的嘲弄,孟氏咬牙说,“我儿前些日子,还被你家二哥打了!他来找你去救老太太,焉知不是你们兄妹怀恨在心,对他不利!” 二哥打了魏乾? 她怎么不知道? 唐时锦瞥了眼舅舅,舅舅面色冷沉,从舅舅的脸色来看,似乎也不知晓此事。 “不然你说,为什么我儿出来找你,就一去不回了!”孟氏红着眼睛质问道。 为婆母哭丧,是假的。 担心魏乾,却是真的。 老太太死了,孟氏并不伤心,相反,她很高兴,那老太婆终是熬不住死了。 “谁知道呢,万一,是被鬼抓去了呢?”唐时锦嘴角噙笑,语气淡淡的说,“二房老太太不是死了吗。” 她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叫孟氏心尖一凉。 二房全家人,披麻戴孝的堵在魏家门前,质问她和舅舅,拖死了二房老太太? 老太太上次来找茬,她就说过,老太太手上沾了人命,很快就会去冥府赎罪。 至于魏乾,若不作恶,或许还能苟活。 可很明显,这对祖孙并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唐时锦瞧着孟氏,似笑非笑,“你手上,也沾了人命啊。” “你,你胡说。”孟氏提高了嗓门儿,攥紧了手指头。 眼底泄出了一丝惊惧。 要说老太太是怎么死的? 是被孟氏掐死的。 昨天深夜,孟氏本来睡得好好地,可是不知怎的,她到了老太太房里。 然后……然后老太太就死了。 孟氏好像是梦游了,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双手掐在老太太脖子上,老太太已经断了气。 她当时就吓傻了。 夜深人静,孟氏不敢声张。 于是偷偷溜回了房间,躺回二老爷身边,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很快,她就又睡了过去。 结果天一亮,就被外面的惊恐的叫声吓醒。 老太太去了! 孟氏吓得整个人都在哆嗦,急忙跟着二老爷去瞧老太太。 二老爷跪在老太太床头哭,孟氏则心虚的去瞧老太太的脖子。 发现老太太脖子上并无掐痕。 孟氏松了口气,果然是在做梦。 她纵然想要老太太死,却也不敢亲自动手呀。 可她不知道的是,她是被亡魂附了身,老太太临死前看到的,是前儿媳的亡魂啊。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老太太和魏乾有此恶果,说明他们没做什么善事啊。”唐时锦冷幽幽的看着孟氏,“很快就轮到你了。” 这话,引起了二房人集体心虚。 二老爷身子晃了晃,老太太发病时,一直说看到了他原配妻子。 说它要带她走…… 跟中邪了似的。 难道真是鬼魂索命,恶有恶报? 呸呸呸! 什么恶报。 他定是被这唐三神神叨叨的话影响了。 他又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怎么会有恶果? 第403章 王爷眼力越来越好了 “你休要在此胡说!”二老爷指着唐时锦道,“魏乾来请你,为何会失踪了?你若真懂道法,为何不救我家老母亲,咱们两家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啊!” 唐时锦呵笑,“我跟你,可没什么血浓于水。” 二老爷一噎。 “魏乾失踪,那是他自己种下的恶果,不过是自食恶果,你们与其在这纠缠,不如去查查你们的好儿子干了些什么坏事,说不定,还能给他收个尸。” 唐时锦算着,魏乾此刻还活着,她讥笑道,“至于老太太,死了一口棺材埋了就是,上门来闹事就是你们的不对了,不要以为你们厚颜无耻就有理了。” “你!”二老爷被她气的心绞痛。 可瞧着唐时锦身边的侍卫,和她身后的男子都不像好惹的,他终是有些忌惮。 二老爷没见过萧宴。 萧宴没开口,他并不知那是威名赫赫的十九王爷。 孟氏不敢相信,唐时锦竟是个如此凉薄的小姑娘! “你,你还有没有点良心,我们可是亲戚啊!”她声音颤抖的控诉唐时锦。 高枫提剑在前,孟氏只敢嘴上说,不敢再靠近。 唐时锦好笑,“你摸摸你的良心在哪里?魏乾啊,说不定就是被二房老太太抓走了呢,也许是老太太舍不得孙儿,也许……是老太太知道了了魏家不是它的……” “老太太尸骨未寒,你竟如此编排她!”孟氏嘴比脑子快,迅速打断她。 不叫唐时锦说下去。 她心跳突突的,不知怎的,她总觉得,不能叫唐时锦把话说出来。 唐时锦那双戏谑的眼睛,像是看穿了她的秘密。 二老爷似乎听出了什么玄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儿子难道真被老太太抓走了?” 二老爷心里觉得不可能。 老太太就算成了鬼,也不会对自己的亲孙子不利啊。 蠢货! 孟氏心里骂道,鬼怎么可能抓走魏乾。 再说,这世上哪来的鬼。 分明就是唐时锦说来吓唬人的! “阿锦,这一家人身上沾了邪气,一脸晦气,阿锦离他们远些。”十九王爷上前轻轻揽着她。 唐时锦笑眯眯的,“王爷眼力越来越好了。” 这二房的人身上,确实沾染了些许邪气,长得也是一脸晦气。 并且这邪气对唐时锦和萧宴来说十分熟悉。 想来二房老太太,身上也有那佛牌。 “王,王爷?”孟氏眼皮子跳了跳。 听说唐时锦高攀了十九王爷,难道他就是王爷? 她顿时不敢再缠着唐时锦撒泼。 眼珠子一转,孟氏立马转换了目标,“将军,我们怎么说也是一家人啊,将军心善,不会对自家人下黑手的对不对,魏乾他可是喊你大伯父的呀!” 她扭着腰肢,一副瘦弱盈盈的模样,夹着嗓音哭诉着,瞧着竟有几分媚态,伸手就要去抓舅舅的袖子,往舅舅身边倒去。 “将军,啊!” 没等她倒下去,一阵风吹来,孟氏被踹倒了。 “夫人!”二老爷一惊,就听到有人骂骂咧咧。 “哪来的野鸡,敢勾引我家将军!”欣然叉着腰,目光冷冷的看着迎风扶柳的孟氏,“你找死啊,敢碰本郡主的人!” 孟氏腰都要差点被她踹断了,听到对方自称郡主,她垂着头怯怯道,“姑娘误会了,我就是,想同将军求求情,让他放了我儿子。” “她是你的夫人?”欣然冷冷看了眼二老爷,二老爷点点头,“是……” “管好你的夫人,别以为穿的一身白,就能另辟蹊径勾搭人,当心你头上长出青草来。” 欣然冷嗤。 她一来就看到这女人要往将军身上倒。 这能忍得下去? 她一脚就把人踹开了。 二老爷脸色一沉。 “噗嗤。” 唐时锦笑出了声。 欣然好没气的瞅她一眼,“你还笑!” 看到有人勾搭她舅舅,也不说一道符把人送走。 唐时锦轻咳一声,“我舅舅对你绝对是忠贞不二的,郡主尽管放心。” 欣然哼的声,“这还差不多。” 舅舅无奈。 郡主回头,“你抓她儿子了?” 舅舅摇头,“没有。” 欣然又看孟氏,“污蔑将军,是要吃牢饭的,趁本郡主还有耐性之前,赶紧滚!” 唐时锦竖起大拇指,郡主威武! 孟氏倒在二老爷怀里,娇弱道,“老爷,咱们的儿子怎么办啊,她们也欺人太甚了。” 二老爷亦是不甘心。 老太太死了,他虽有丧母之痛,却可以将老太太好好安葬。 但儿子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若再有丧子之痛,二老爷承受不住啊。 “将军……” 然而,不等他再开口,玄影卫已经拔刀。 二老爷嘴唇哆嗦两下,然后带着孟氏,灰溜溜的离开。 “阿锦叹气,是因为那魏乾?”萧宴陪在唐时锦身边,听见她的叹息声。 唐时锦摇头,“魏乾是自作孽,我可惜的是别人。” “皇叔,你们两个在背后说什么悄悄话呢,进来说话啊!” 欣然回头看着她二人。 十九王爷负手而立,抬眸道,“你倒是拿自己当魏家女主人了。” 小皇叔既然要这么打趣她,她不得应着? “那便欢迎皇叔来魏家玩儿啊。” 萧宴:…… 唐时锦抿唇笑。 略胜一筹的欣然郡主欢喜的朝十九王爷做了个鬼脸。 然后转身,抬头,挺胸,吸气,如果她有尾巴,此刻都要翘上天了。 第404章 打发要饭的呢! 正好遇到魏氏步履匆匆的赶来,“听说二房又来人了?” “已经被我们打发回去了。”魏与泽顿了顿说,“二婶过世了。” 魏氏抿唇,“生老病死,二婶不过是到年纪了。”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默契的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王爷,郡主都来了,留下用个便饭再走吧。” 吃饭的时候,唐时锦问唐二郎,“二哥,你是不是打了魏乾?” 饭桌上的家人们都瞧了眼唐玉延。 二郎还会打人呢? 没见过。 唐二郎皱眉,“我没来得及。” “哦?” “谢寻动作比我快。”他又说。 唐令仪动作一顿。 抬眸看他。 唐时锦大约明白了。 便听二哥说,“是魏乾出言不逊在先,谢寻不过给了他个教训,听闻今日二房的人又找来了?莫不是因为这事?” 唐时锦摇头,“是二房老太太死了,魏乾也失踪了。” “失踪了?”唐二郎对魏乾,是一点好印象没有。 唐时锦嚼着十九王爷挑好刺的鱼肉,“应该是凶多吉少了。” 饭桌上沉默了一瞬。 随后魏老将军发话,“吃饭,不说其他,不相干的人提都不必提。” 饭后,魏与泽陪老父亲散步消食,“我以为父亲会问问魏乾的事因。” 毕竟魏乾是二房唯一的子孙根。 老父亲也就剩这一门亲戚。 老将军明白他的意思,他瞅了眼魏与泽,哼哼道,“我连我自己有没有后人继承香火都不知道,亲戚算什么,你不如想想,能不能让我在闭眼之前抱上孙儿。” 魏与泽:…… 老父亲噎的他没话可说。 “锦丫头说过,事有因果,魏乾不论有什么下场和结果,那都是二房种下的因,与旁人何干呐。” 老父亲背对着他,慢声道。 “父亲说的在理。” 魏与泽跟上去,老父亲白了他一眼,“你不去陪着郡主,跟着我干什么,魏家的香火堪忧咯。” 舅舅:…… 他只是还没成亲。 又不是……不行。 怎么就堪忧了? 老父亲专往他心窝子上扎啊! 罢了,他还是不去找奚落了。 魏与泽调头离去。 … 不想,第二日,二房的人又上门来了。 流珠来报的时候,说二房的人,在前厅说话。 “小姐,你要去见二老爷吗?”流珠问她。 唐时锦简单梳了个妆,背上她的小布袋,“估摸着,魏乾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二房想必是熬不下去了。 这才来登门。 因为他们找不到魏乾,无计可施。 前厅。 唐时锦到的时候,二老爷和孟氏还是一身白,跪在外祖父面前抹泪。 不知道二房的说了什么,外祖父脸色冷沉。 “外祖父。”唐时锦轻轻唤了声。 老将军的面色缓和了些,“小锦来了。” 多余的话,老将军似乎不想说。 但二老爷已经起身,奔着唐时锦来了,“唐三,你救救魏乾吧,就当舅舅求你,我也是你舅舅啊。” “我只有一个舅舅。”唐时锦神色淡淡,“你想让我如何救?” 二老爷纵然心里瞧不上唐时锦,但现在也只能指望她了。 “你不是会道法吗?我帮我们看看,魏乾究竟在何处啊?他是生是死,看在我与你娘,你舅舅,还有你外祖都姓魏的份儿上,你帮我们找找魏乾吧?” 昨晚让人寻了一夜,也没找到魏乾。 孟氏还做噩梦了,梦到魏乾被一群鬼围着脱不了身。 吓得她嗷嗷乱叫。 哭着求着要来找唐时锦。 说万一唐时锦能找到魏乾呢? 二老爷无奈,也只得寄希望于唐时锦。 “如今相信我说的话了?”唐时锦笑看二人。 “信,信!我信的!”孟氏忙不迭的点头,“三姑娘,求你帮我算算,魏乾到底在哪啊?” 唐时锦勾唇,淡漠的眸光扫了眼二人道,“魏乾凶多吉少,而且,你二人身上沾了鬼气。” 孟氏听了脸都白了,“鬼,鬼气?” 二老爷则语气带着丝丝高傲的说,“这里有一百两银子,只要你能找到魏乾,便都是你的。” 唐时锦嘴角抽抽。 老将军皱眉,看他这侄儿像看傻子似的,“一百两,你打发要饭的呢!” 二老爷脸色不太好,“一百两不够?” 唐时锦莫不是要狮子大开口? “京城哪个请小锦办事,低于了五千两!”外祖父哼声道。 抠抠搜搜的还想请小锦捉鬼找人? 二房真当自己脸大呢? “五千两!”二老爷顿时拔高了音量,脸色拉的老长,“要这么多,唐三,我们都是亲戚,你不好跟外面的人一样,讹我们吧?” 第405章 其他鬼呢,都给我出来! “讹你们?” 这是在说她敲诈他们啊? 唐时锦轻笑,“我时间很宝贵,二老爷,请回吧。” 魏乾死不死,跟她有什么关系。 二老爷沉着脸,眼看唐时锦要走,孟氏猛地道,“五千两就五千两!老爷,只要咱们儿子能平安回来,再多银子咱们也得出啊,儿子若是有个好歹,我也不活了!” 孟氏说着又要哭。 二老爷拿她没办法,总不能真的不管儿子的死活吧。 他一咬牙,“好,五千两,我答应你就是!” 唐时锦看了眼外祖父,他老人家沉默片刻,微微点了点头。 有了外祖父首肯,唐时锦便道,“走吧。” 二老爷正要问,要去哪找魏乾。 不妨就看到唐时锦从她那小布袋里掏出一张符来,“二房的宅子在哪,二老爷,带个路吧?” “魏乾不在家中,我们都仔细找过了。”孟氏说道。 “谁说我要找魏乾了。”唐时锦淡淡,她扫了眼孟氏道,“你被鬼附过身,身上沾染的鬼气最重,你们要是不怕倒霉不怕死,大可不带路。” 二老爷闻言,心里不禁泛起嘀咕,难道他家真的有鬼? “带,带!”孟氏脸都白了,她昨夜便梦见鬼,半夜睡觉有鬼压床,压的她动弹不得啊,“我带你去,外面有我们的马车……” “不必,你想着回家即可。”唐时锦一手抓着孟氏的肩膀,一手祭出瞬移符,眨眼间,人便消失不见了。 二老爷傻眼了,“这……她们人呢?” “小锦可不是你们能糊弄的人,老实回家去准备好银子吧。”魏老将军摆摆手。 二老爷不敢置信。 唐时锦是怎么做到凭空消失的? 还有孟氏,也被她带走了? 唐三竟真有如此道法? 正如老将军警醒的那样,二老爷原是打算等找到魏乾,他便不认这五千两银子的。 二老爷匆匆赶回家去。 … 魏家老宅。 纸钱纷飞,阴风阵阵。 “鬼啊!” 唐时锦带着孟氏突然出现,风扬起灵堂上的白帆,烧纸钱的侍女当场吓晕过去。 老太太过世,棺椁就停在灵堂里。 孟氏惊恐不定,拍了拍胸口,看到周围的环境,她眼神变了又变。 她竟真的回来了? 一眨眼,就从魏家回到了祖宅? 唐时锦扫了眼老太太的棺椁,还没盖棺,她便上去瞧了眼老太太。 “夫,夫人……”有下人认出了孟氏。 “叫什么,是我,哪来的鬼!我看你们就是一群胆小鬼,还不把这丫鬟拖下去!”孟氏道。 “是。” 吓晕的侍女就被扶了下去。 孟氏一转头,又是一惊,因为她看到,唐时锦把手,伸进了老太太衣襟里。 她觉得瘆人。 紧皱的眉头露出一丝嫌弃。 死人多凉啊?又晦气。 唐时锦竟还去摸尸体。 “我之前还说错了一点。”唐时锦声音轻然,只见她从老太太脖子里,扯下一块佛牌,“老夫人没机会去冥府赎罪了,它不会有来世,魂魄成了邪祟的养分,不过这也是另一种赎罪。” 孟氏心中颤栗,“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老太太的灵魂,被吃了。”唐时锦似笑非笑。 孟氏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被,被吃了。” 她苦着脸,差点没哭出来,“你不是说,我家只有鬼吗,怎么还有邪,邪祟?” 邪祟就在她手里啊。 刚刚邪气想跑,被她禁锢在佛牌里逃不掉呢。 她抬手,祭出一张冥火符,幽绿色的火焰在她掌心,将佛牌烧成灰烬。 “现在邪祟没了。” 唐时锦笑着看她,“你身后的鬼得处理一下。” ‘咕咚’ 孟氏吞了吞口水,鬼…鬼在她身后? 她僵硬的扭着脖颈,慢慢回头看,瞬间觉得后背发寒。 如果是寻常人,唐时锦会劝人,不要回头。 但孟氏跟那亡魂有些怨念,她便没劝。 再有孟氏现在运势本就低,身上又沾了鬼气,余光稍稍一瞥,便瞧见身后有个脸色幽绿的影子。 她顿时一阵腿软,惊恐的喉咙发紧,“救,救命……” “鬼又没对你动手,不用叫救命。” 唐时锦不以为意的口气。 是,是它…… 孟氏因为太害怕,嗓子渐渐发不出声音来。 她认出来了。 背后的鬼,是老太太的前任儿媳,二老爷的原配夫人。 女鬼披头散发,面目阴森,慢慢贴在她后背上,“孟氏,到你了。” 孟氏背后一阵一阵的发凉。 “不,不……”她惊恐的摇头,拼命的从喉咙里挤出声来,“不是我……不是我害你……别来找我。” “是你,故意将染了痨病的衣服给玲儿穿,它才染上痨病而死的。” 女鬼的声音满是怨气。 它阴恻恻的从孟氏左耳边伸出头来,看着唐时锦,“孟氏,你以为找个小姑娘来,就能救得了你吗。” “是你害死的我,孟氏,你还我命来。” 孟氏的右耳边,又伸出另一颗鬼头来。 是个少女。 正是女鬼口中的玲儿。 是它的女儿。 孟氏瞳孔瞪大,整个人都在发抖,一动不敢动,“救,救我……” 然而唐时锦只是面色平淡的看着。 孟氏一左一右,两边肩膀上,一边一个鬼头,她并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这是你自己造下的杀孽,也是你自己要承担的果。” “不……” 唐时锦答应了要来抓鬼的,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你二人在阳间徘徊已久,若再不走,成了游魂野鬼,入不得冥府,便没有机会投胎。” 唐时锦瞧了眼这对鬼母女,道,“解了怨气,我送你们走,其他鬼呢,都给我出来!” 孟氏脸色惨白如纸,还有其他的鬼? 她家是鬼窝吗! 灵堂上一阵阴风刮过。 却不见鬼影。 唐时锦眯起眸子,“要我把你们揪出来么?” 下一秒。 阴寒的气息在灵堂上蔓延。 灵堂更加阴气森森。 鬼母女身后,几个阴魂老实现身。 唐时锦抬眸,眸光幽冷,冷笑一声,“三条人命,都是死于魏乾之手,他没有理由活着。” 听到这话,孟氏意识到儿子有危险,“什么三条人命,我,我儿子没杀人,你别想冤枉他!” 第406章 好一个无耻无下限的男人 “孟氏,你回头看看,真的不认识它们吗?”唐时锦面色清冷,冷声道,“你敢说它们不是死在老宅,死于魏乾之手?” 孟氏不敢看。 她心里明白。 魏乾的确失手打死了几个姑娘。 那都是穷人家的女子,被魏乾看上,买了回来。 可偏生她们不从魏乾,又哭又闹,魏乾恼了,这才失手打死人的。 孟氏偷偷将尸体埋在了后花园里。 她以为不会有人知晓此事。 “孟氏,你不敢看吗。”女鬼笑呵呵的,“你怕看见它们的样子吗,你纵容亲子,杀人埋尸的时候,怎么不怕呢?” “不,不……” 孟氏惊恐无助。 “夫人!” 这时,二老爷回来了,他一眼看到了灵堂上的孟氏,似乎摇摇欲坠。 他就喊了一嗓子。 结果孟氏一回头,二老爷匆忙的脚步霎时间僵住。 他满脸惊颤。 他看到,孟氏的肩膀上,多了两个头。 “老爷,好久不见啊。” “爹爹,就是这个女人害死我的,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那两个头,分别开了口。 二老爷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着。 “夫,夫人……玲儿,你们……”他认出,那是他的原配妻子,和原配所出的女儿。 女儿还是十一二岁的稚童模样。 只是,那脸色阴森鬼绿,他记得女儿活着的时候,便染了痨病,没过多久,不治而亡。 那时候,他已经抬了孟氏做继室。 染病的女儿不喜欢孟氏。 可孟氏却对她悉心照料啊。 谁知,女儿过世后,曾给他托梦,说是孟氏害得了她染病,是孟氏害死了她。 这话二老爷自然是不信的。 毕竟只是做梦,何况是个孩子的话,如何能信? “夫人,你是在叫我,还是在叫她啊?”那鬼头像是长在了孟氏肩膀上,女鬼声音凄厉,“你养外室便罢了,可你的外室,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害死我的玲儿,今日我便要你们偿命!” 顷刻间,阴风大涨,鬼母女怨气剧增,孟氏痛苦的张大了嘴巴,因为她感觉到,两颗鬼头在挤压她的头颅。 她的两条手臂,被鬼母女抓着,身子动弹不得,头却不受控制的,一点点往后转。 能听到骨骼诡异的咔嚓声。 鬼母女是想,扭断她的脖子! 孟氏嘴里发出‘呃呃’声,“老爷……救我。” “别……夫人,你冷静些!”二老爷急忙阻止,“纵然我养外室,对不住你,可我并未亏待你啊,你在世时,我从未让孟氏后来者居上啊,我也没让她在你面前露面啊,我是顾着你的颜面的,夫人,你当真一点都不顾念夫妻之情吗!” 唐时锦听着嘴角抽搐。 一整个无语。 好一个无耻无下限的男人! “夫妻之情。”女鬼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发出阴冷的笑声,“我只恨活着的时候,没认清你这个厚颜无耻的男人!” 它尖锐的声音里充满怨恨和鄙夷。 二老爷嘴角抖了抖,“你到底想怎么样!” “老爷,你快救我啊!”孟氏哭喊着。 两颗鬼头如同长在她肩膀上。 她魂都要吓掉了。 “是我不想救你吗!是它不肯放过你啊!”二老爷又急又气,突然,他又看到孟氏后面还有三个阴魂。 他吓退两步,指着孟氏,顿时就结巴了,“你你你……你身后怎么还有……你到底害了多少条人命!孟氏,你往日不是最娇弱心善的吗!” 当初孟氏在乐坊弹琵琶卖艺,二老爷就是被她柔弱善良的性子吸引。 渐渐的,与她互生情愫。 这才将她养在外边。 与她生儿育女。 结果,竟是他看走眼了不成? “我没有,老爷,我平时连鸡都不敢杀,我哪敢杀人啊……老爷,我真的没有……” 孟氏辩解道。 这几个女人,真不是她杀的。 为什么都来缠着她? 孟氏觉得委屈。 二老爷有些动容,他不禁看着唐时锦,“唐三,你答应会将我家的……这些事处理好,你快救救我夫人啊!” 她怎么袖手旁观,搁那看戏呢! 唐时锦挑眉,“哦,你想让我救你哪个夫人?” 二老爷嘴角抽抽,“自然是孟氏。” 救活着的人呐! 死人还用救吗。 “魏家老宅若非有祖上庇佑,单单是这几个阴魂聚集家中,你们早就没命了。” 啪叽。 唐时锦说话时,后面祠堂里供奉的祖宗牌位倒了下来。 烛火被风吹动。 最终熄灭了下去。 祖宗们也摆烂不管了。 唐时锦淡淡冷笑,“我来此,要度的是你的原配夫人和它们三个。” 二老爷傻眼了,“你说什么?唐三,你收了我的银子,怎能出尔反尔呢!” 她竟帮鬼不帮人? 这是什么道理? 二老爷当场冷了脸。 “银子这不是还没到我手里吗,所以我这也不算出尔反尔吧。” 唐时锦不以为意的耸耸肩。 二老爷简直鼻子都气歪了。 “孟氏,拿命来!” 鬼母女张开嘴,那嘴好似裂开,里面是满口血污,一口就要咬断孟氏的脖子。 咬下她的脑袋。 结果,确有一道淡淡的金光,将鬼母女震开。 两个鬼头从孟氏的肩膀上掉了下来,它们的身体,也被符箓的金光震退。 鬼头回到躯体上,鬼母女怨气森森的盯着唐时锦,“你骗我们?” 嘴上说要度它们,是为了骗它们放松警惕,好趁机救孟氏? “鬼手上沾了人命,是会影响自己投胎的,我帮你。” 唐时锦语气平平,“你不想看她得到报应吗。” 说罢,她掏出一张符箓,扔在孟氏身上。 孟氏刚觉得松口气,捡回一条命,不防下一秒,就说了些不过大脑的话。 “老太太是我掐死的。” 话音出口,孟氏猛的捂住了嘴巴,眼睛里闪过一丝慌张,“老爷,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魏乾也不是你儿子!” 完了。 她怎么不受控制了? 孟氏心惊胆战,她捂着嘴,咬紧唇,却像是有一股力量压迫她不得不开口。 “你不是我儿子的生父!”她对着二老爷用尽力气的喊道。 二老爷当场就懵了。 第407章 我年轻,你满足不了我! “你,你说什么?孟氏!你给我再说一遍!” 二老爷青筋暴跳,怒吼道。 孟氏拼命捂嘴,眼睛里都是惊恐,不能说……不能说啊! 可她根本抵抗不住真言符的威力,正面硬刚二老爷,“说就说,魏乾不是你的儿子,我年轻,你满足不了我!” 这话,那叫一个扎心窝子。 就像被人一盆冷水泼下来,从头凉到脚。 二老爷险些站不稳。 他胸闷气喘,脸色阴寒的指着孟氏,“你再说一遍!” 孟氏像是豁出去了,索性就不抵抗了,“再说多少遍都一样,你、不、行!” 二老爷踉跄几步,又惊又怒。 仿佛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啪! 他一个耳光,狠狠地善在了孟氏脸上,“贱妇!你敢偷人!你敢给我戴绿帽子!” 耻辱! 天大的耻辱! 二老爷双目猩红,恨不得掐死孟氏。 他这一生,都没受过这么大的羞辱! 他确实也这么干了,他红着眼,用力的掐着孟氏的脖子。 “我要杀了你,你骗我,你为什么要骗我!” 孟氏透不过气来。 在她说完真话的瞬间,真言符便自己燃尽失效了。 孟氏脸色青白,“老爷,你听我解释……” “你住嘴!”二老爷已经气昏了头,“孟氏,我把你从乐坊赎出来,让你无需再卖艺讨生活,我夫人过世,我便将你抬进门,我到底哪一点对不住你,你要这么对我!” 鬼母女呆了片刻,没想到还能吃到这么大的瓜。 唐时锦挑眉一笑,“怎么样?是不是比直接杀了她们更加解气?” 女鬼面目阴寒,“不过狗咬狗罢了。” 对,狗咬狗。 这二老爷和孟氏,不过半斤八两,厚颜无耻如出一辙,难怪能成为两口子。 都是一丘之貉。 孟氏翻出白眼,眼看就要被掐死了,二老爷最后关头,却松开了手。 孟氏瘫在地上,一口气猛的从嗓子眼呛出来。 不停的咳嗽着。 泪花都咳了出来。 “你杀害婆母,我要把你送官,孟氏,你去官府忏悔吧!” 二老爷说道。 扑通。 他突然对着老太太的棺材跪了下去,“母亲,儿子愧对您,娶了个毒妇回来,害了您老人家啊!” 二老爷似乎悲从心来,他重重的对着棺材磕头。 磕老母亲惨死。 磕自己的悔恨。 “不,不是这样的,老爷你听我解释……是有人控制了我,我才说了违心的话,老爷你信我,真的是有东西控制了我。” 孟氏爬到二老爷面前求情,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的抬手,指向几个阴魂,“是它们,一定是它们控制了我,老爷,咱们家里有鬼,我是被鬼上身了啊,鬼话老爷怎么能信呢……” 她凄风苦雨的哭泣着。 二老爷还真就迟疑了一下。 回头看了眼几只鬼。 然后发现,几只鬼都对他露出鄙夷的眼神。 这男的,又蠢又无耻。 瞧着二老爷似是动摇,孟氏更加卖力的哭诉,“老爷若不信我,妾身便只有一头撞死,以证自己的清白!” 说着,她就要往老太太的棺材上撞过去。 二老爷不知怎的,拉了她一把,呵斥道,“你别污了老太太的棺!” 可孟氏知道,他这是心软了。 于是顺势往他怀里一靠,嘤嘤啜泣,软若无骨,“老爷不信妾身,妾身还有什么活路,不如死了算了……” 二老爷有些心神荡漾。 他就喜欢听孟氏说妾身二字…… 鬼母捂住鬼女的眼睛,“玲儿别看,脏。” 啧啧。 唐时锦啧啧摇头,“你的话尚且不如鬼话诚实呢,你二人倒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能给自己的绿帽子找理由,二老爷你这心胸很宽广嘛。” 二老爷脸色阴沉。 孟氏恨得咬牙,“唐三,你不抓鬼,干什么专跟我们这些活人过不去!” 唐时锦不理她,“方才我给你用了真言符,你说的,皆是真话,从我见魏乾的第一眼,我便看出他与老太太没有血缘,虽然我对二房没什么好感,但好歹你们供奉的,与我外祖父供奉的,是一个祖宗。” 唐时锦道,“看在一个祖宗的份上,我便让你做个明白鬼。” 二老爷嘴唇抖了抖,终是说不出话来。 唐时锦抬头,看到几个阴魂排排坐,正前排吃瓜。 她发现,几个阴魂身上的怨气都有所消减。 见二房倒霉,它们怨气稍平。 唐时锦嘴角抽抽,“你们知道魏乾去哪了吗?” 几只鬼摇头,“不知道。” “没看见。” “死了吧。” 几个鬼前排嗑瓜子。 “我知道有个姑娘被魏乾祸害了。”小女鬼玲儿说。 它看到了。 魏乾房里关着一个姑娘。 “哦,那姑娘在哪?”唐时锦轻声问玲儿。 在唐时锦面前,玲儿一点都不吓人,它乖巧的摇头,“不知道,魏乾把她带走啦。” “二房完了。”鬼母亲拉着玲儿,对唐时锦鞠躬道谢,“姑娘免我沾染人命,谢谢姑娘。” 它现在明白了唐时锦不让它杀孟氏的用意。 子孙断尽,真相暴露,这样的惩罚对孟氏和二房来说,比直接杀了她们更痛苦。 死太便宜了。 就让二房和孟氏没有希望,痛苦的活着吧。 “不用谢我,既然你们都出了口恶气,我便送你们入冥道。” 唐时锦抬手结印,要开冥道。 前排吃瓜的阴魂质疑,“那魏乾呢,就这么放过他吗?” “魏乾不死,我们难以咽下这口气!” “二房的人都不是好东西,不如就让他们跟我们一起走吧!” 阴魂这想杀人的怨气又蹭蹭蹭的涨了上来。 唐时锦眼角抽抽,“熊孩子怎么不听劝呢,我刚劝住一个,你们是瓜也吃了,脾气又上来了,把怨气都给我散一散,都不想投胎了是吗!” 她声音清脆,却充满威严。 几只阴魂默默地垂下鬼头,“我们及笄了,不是孩子。” “我想投胎,可魏乾活着,我咽不下这口气。” “我死的时候,还没十五呢……” 阴魂中年龄最小的一个撇撇嘴说。 十五及笄,它还没及笄呢。 就被魏乾那畜生抢回来。 又失手打死。 尸体被埋在后花园,魂魄离不开这个老宅。 第408章 迟来的悔悟狗都不闻 唐时锦叹了口气,“谁说魏乾还能活着?” 阴魂们闻言纷纷抬头。 齐刷刷的望着她。 个个脸色惨白幽绿。 可在唐时锦眼中,它们都是可怜的娃,“安心入冥道吧,魏乾很快就会来向你们赎罪。” 她的声音充满坚定,安抚。 让鬼觉得信任。 阴魂们不再抗拒。 唐时锦结印打开冥道,阴魂们排队走了进去。 鬼母女最后对她道了声谢,头也不回的入了冥道。 “夫人,玲儿……” 二老爷似有所感,他喊了声,声音中带着几分悔恨。 然而,冥道关闭了。 唐时锦面不改色,“迟来的深情比草贱,迟来的悔悟狗都不闻。” 二老爷像是被人抽干了力气,一把年纪了,捂着脸哭。 哭着哭着,他又恼恨极了,站起身来,一脚踹在孟氏身上,“都是你,是你这个毒妇,害死了我的女儿!” “毒妇!你还我女儿命来!”二老爷作势又要掐死她。 孟氏慌忙躲开,跑到棺材另一头,顺手抓起一个烛台,眼神发狠,“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砸烂你老娘的脸!让它死了也无颜面对祖宗,只能下地狱!” 横竖是撕破脸了,二老爷知道自己戴了绿帽子,如何还容得下她。 二老爷气的手抖,“你,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孟氏发了狠,举起烛台就要往棺材里的尸身上砸去。 “别……”二老爷怂了,声音发颤,他怕孟氏这个毒妇真砸坏了老母亲的面容,让老母亲死后无颜。 是他不孝啊。 抬了个毒妇回来! 唐时锦面色平淡。 是她没说过,老太太没了灵魂,没有来世吗? 魂魄都没了,还怎么下地狱。 “唐三,你不就是想要银子吗,我给你!你帮我找回我儿子,我多给你五千两!” 孟氏高喊道。 唐时锦想了想,避免孟氏继续发疯,“好,我答应你。” 这些年,孟氏在二房攒了不少私房钱,而且,魏乾的亲爹也时常给她送银子来。 她不缺银子傍身。 “好!”孟氏给心腹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心领神会,匆匆去了。 很快,就取了个孟氏的私房钱来,孟氏示意丫鬟给唐时锦。 “这些足够你帮我找到魏乾了吧?”孟氏仰起头颅道。 颇有几分得意。 如今便是不靠二房,她也能自立! “够了,我这人做生意最讲信用,我带你见魏乾。” 说话间,唐时锦顺手将匣子收进了布袋里,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小布袋,匣子装进去,竟像是石沉大海般。 只见唐时锦又从布袋里,摸出一个小纸人,然后对着纸人吹了口气,“这宅子里有魏乾的气息,带我们去找他。” 纸人在她掌心活了过来,蹦蹦跳跳的弹了起来,像是活动活动筋骨。 小纸人飘了起来,笑嘻嘻的说,“主人跟我走叭!这个人的气息好像快死了哦。” 孟氏一听,脸色白了一瞬,“我儿子有危险吗?” 纸人没回答她。 唐时锦也没回答她。 她说了,魏乾作下杀孽,不可能活。 唐时锦祭出瞬移符,带着纸人和孟氏消失在原地。 二老爷悔恨不已,他家破人亡,后悔已晚。 二房的气运散尽了。 … 京中有一处小树林。 这里依山傍水,放眼望去,京城的繁华尽可映入眼帘。 景色颇为不错。 只是在这风景不错的地方,立了一座新坟。 “沅娘,你喜欢这里吗?这里能看到日落,抬眼便是京城,把你葬在这里,你能看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你应是喜欢的吧?” 年轻郎君在坟头烧着纸。 风吹过,坟头仿佛有呜咽声。 “就是这里啦!主人,我们到啦!” 纸人率先出声。 随即,唐时锦带着孟氏出现。 孟氏看清这个山头,有坟,有人,她四处打量,“这是哪?我儿子在哪?” 唐时锦没理她。 她走上前去,站在那年轻郎君的背后,“容轩,节哀。” 容轩脊背一僵,而后放松下来,转回头,脸上带着凄苦的笑,“唐姑娘,你还是找来了。” 唐时锦的目光透过他,看到那座新坟,墓碑上刻字‘亡妻沅娘之墓。’ “沅娘她娘病了,她并非故意不听唐姑娘的叮嘱,没想到……”容轩声音有些哽咽的轻嘲。 沅娘回不来了。 唐时锦低低的叹了声,她不擅长安慰人。 尽管她仔细叮嘱,容轩的未婚妻子还是出了门。 他的叮嘱,沅娘并非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她娘病了,沅娘与她娘相依为命,她怎么做得到眼睁睁的看着母亲生病而不敢出门? 结果,她却遇上了魏乾。 魏乾将她囚在家中。 难怪,他怎么都找不到沅娘。 那一日,魏乾将她从家中带出来,沅娘为了逃生,推开魏乾,从马车里跳了出来。 马车跑的很快,或许是天意,她摔到了容轩脚下。 容轩正失魂落魄的找她。 魏乾见事情败露,架着马车扬长而去。 容轩颤抖的抬起双手,眼睛里泪珠滚滚,“沅娘就在我怀里,她吐血了,好多血,我带她去了医馆,可郎中对我摇头……他对我摇头,沅娘的脾脏摔破了,郎中只得让我把她带回去。” 容轩的泪珠迎风滚落,他声音变得阴寒,充满愤恨,“沅娘就在我怀里去了,唐姑娘,我们马上就要成亲了啊,我还给你送了喜糖,可我们的喜酒,你喝不上了……” 山坡上,有风吹过,好似人的呜咽。 孟氏可管不了这么多,她问唐时锦,“我儿子呢?你答应了,要带我见到魏乾的!” 唐时锦眸色幽冷,“魏乾就在这里。” “在哪?他在哪!”孟氏并没有看到。 这里只有一座坟! 难道……孟氏眼珠子颤栗,她冷冷的看着容轩,“你是不是把我儿子弄到坟堆里去了?你对我儿子做了什么!” 这人难道,让魏乾给那什么沅娘陪葬了吗? 孟氏越想越害怕,她甚至还想去刨坟,把魏乾刨出来! 第409章 活埋 容轩一把将她拽开,面色发狠,“别碰沅娘!” “魏乾在哪?我儿子在哪!” 孟氏眼神阴冷。 “他死了。”容轩语气很平静。 平静的仿佛没有生气。 “那你也去死吧!” 她猛的,从袖口里抽出一把匕首来。 拔出匕首就捅容轩的肚子。 容轩并不害怕,也不曾闪躲,他仍是面色平淡。 只是,在匕首刺进他肚子的时候,忽然有一股阴风袭来。 咣当。 匕首掉在地上。 一双黑长的鬼爪从孟氏眼前划过。 “啊!” 孟氏眼睛瞬间被血雾笼罩。 失去了光亮。 一个阴魂,随阴风出现在孟氏面前。 她跌在地上,双目捂着眼睛,痛苦的蜷缩着大叫,“我的眼睛……” 鲜血从她的手掌中流出。 “魏乾,该死!你是他娘,你更该死!” 孟氏听见阴冷尖锐的声音,她浑身发寒。 她满手的血,抬头想看清人,可眼睛里都是血,她什么也看不清,“你是谁,小贱人,你是谁!” “沅娘。” 她听到容轩喊。 孟氏一抖,“你不是人……” 是鬼? 坟墓里葬的女鬼? “是你抓走了我儿子?”孟氏眼睛上蜿蜒出两条血痕。 女鬼长长的指甲上带着血气,“他就在你面前,你看不见吗?” 她看不见! 她的眼睛,被这女鬼抓瞎了! “儿子,你在哪,你说句话啊……儿,你在哪啊,你跟娘吱个声啊……” 孟氏满手的血,四处摸索着。 “呜呜……” 她似乎听到了呜咽声。 像鬼哭,又像风声。 “儿子,是你吗?是不是你,你说句话呀……”孟氏很害怕,她怕自己和儿子离不开这。 她抬起满是血污的手,朝唐时锦摸了过去,“唐三……唐姑娘,你救救我们母子,你要多少银子,我都给你!” 容轩神色一僵。 他上前,将阴魂挡在身后,认真的说,“唐姑娘,魏乾是我杀的,与沅娘无关!” 他知道唐时锦的厉害。 阴鬼邪祟,在她面前是没有活路的。 容轩怕她伤了沅娘。 “不,唐三,你亲眼所见,有鬼伤了我的眼睛,鬼杀人是要遭天谴的对不对?你是修道的,应该收了这伤人的恶鬼!” 孟氏摸索过来,要抓她的裙子。 唐时锦后退一步,脸上带着嫌弃,“你手上的血,脏,再者,鬼杀人要遭天谴,人作恶也要遭报应的,孟氏,焉知你们这是不是遭了报应。” “不是!”孟氏厉声反驳,“你是人,你怎么能帮鬼说话呢!你收了我的银子,答应会带我见到我儿子的,我儿子人呢?” “你儿子,就在这。” 唐时锦扫了眼沅娘的碑。 墓碑前摆了个火盆。 那火盆架的有点高。 容轩方才在火盆里烧纸,里面燃成了灰烬。 唐时锦一摆手。 咣当。 火盆掉了下来。 “呜呜……” 底下露出一颗脑袋来。 嘴里塞着一块布,气若游丝的发出呜咽声。 正是魏乾。 他整个身子,都被埋进了土里。 只留了颗头在外面。 脑袋上的头发和脸皮,都被烫红烫掉了。 灰头土脸。 瞧着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容轩把火盆架在他脑袋上烧纸。 “儿子?”孟氏这回听清了。 她慌乱的身手去摸,摸到了魏乾嘴里的布。 触碰到了魏乾脸色烫熟的皮肤,魏乾痛苦的呜呜…… 他要死了,他要死了! 救我! 娘,救我啊! 魏乾看到孟氏,原本已经绝望的眼睛里顿时又燃起了一缕求生的希望。 嘴里不停地呜咽着。 救我! 孟氏确定这是儿子的声音,她一把撤掉了魏乾嘴里的布。 “娘……”魏乾终于能说话了,他声音带着绝望的惧怕和颤抖,“娘,救我……救我!” 他不想死。 他不想死啊! “儿子别怕,娘来了,娘来救你……”孟氏摸了半天,终于摸出来了,魏乾脖子以下,都被土埋了,“啊!怎么会这样,是谁把你埋成这样,儿啊,别怕,娘救你出来!” 她不停的刨着土。 想将魏乾从土里刨出来。 她预料的不错,这女鬼和它的情郎,就是想埋了魏乾给它陪葬! 它们这是想活埋魏乾啊! 孟氏害怕极了,她的眼睛流血又流泪,可她全然顾不上自己的眼睛。 魏乾只想得救,乍然看到孟氏脸上血迹斑驳,他声音一抖,“娘,你的眼睛怎么了……鬼,鬼啊!娘,你背后有鬼!” 魏乾猛地大叫起来。 声音惊惧颤抖。 他看到,站在容轩身后的阴魂。 那正是他想纳为第九房小妾的女子。 阴魂目光阴寒,魏乾惊恐大叫,“是你自己要跳下去的,跟我没关系……是你自己跳下去的,不关我的事,不要找我,不要来找我……” 他整个身子都被活埋,想逃逃不掉。 他只是想找个地方安置它,谁知道它会跳马车啊! 是它自己找死,不怪他…… 他没想摔死它的。 只有唐时锦看出,魏乾是被跪着活埋了。 “你将他埋在这,是想让他向沅娘忏悔赎罪。” 唐时锦语气很轻。 魏乾应该是容轩绑来的。 将他绑成跪地的姿势,埋在沅娘坟头。 让其赎罪。 魏乾恐怕已经跪在这一天一夜了。 “他该死……” “不,与阿轩无关,这个畜生是我抓来的!” 容轩不惧承认,但阴魂却打断了他。 沅娘站出来,目光阴森的盯着魏乾,“想杀他的是我,我跳下马车摔死,都是因为他!这个畜生,他该死!阿轩只是来祭奠我的,他没有杀人。” “沅娘……”容轩眼中带泪,哭的泣不成声。 “阿轩,对不起……” 阴魂流下血泪。 一人一鬼,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唐时锦叹了声,声音清冷,“你们一对有情人被他拆散,因他阴阳相隔,魏乾确实该死。” 魏乾满眼惊惧,他身体动弹不得,脸上烫掉了皮,没有一块好肉。 “不,我是人,你不能杀我……时锦妹妹,救我,救我啊……” 魏乾怕死极了。 ‘啪!’ 唐时锦一甩手,一个响亮的耳光隔空打在魏乾脸上,“闭嘴。” 叫她妹妹。 魏乾配吗? 唐时锦眸光幽冷,“你身上背负着几条人命,不配活着。” 第410章 咒我 “唐三,你帮鬼不帮人,它可是鬼啊!鬼话如何能信?阴魂之流没有一个好东西!你应该收了它们,灭了它们!” 孟氏声音怨毒道。 帮鬼不帮人,孟氏不是第一个这么问她的。 鬼纵有害人的恶鬼,但作恶的人已是屡见不鲜,有些人性,比鬼更恶。 唐时锦冷冷勾唇,“在我眼中,谁有冤,我就帮谁,谁作恶,我就灭了谁。” 孟氏心一抖。 她眯着血雾的眼睛,朦胧的看不清唐时锦的身影,但听她口气,分明是向着鬼说话! 孟氏刨了半天,无济于事。 魏乾被埋的深,埋的紧。 靠她一双手,是刨不出来的。 “你就算把他挖出来,他也活不了了。”唐时锦语气平淡。 魏乾被埋了这么久。 内脏早就受到了挤压。 再加上,这山中有不少虫子。 “魏乾,你有没有觉得全身疼,就像有毒虫叮咬你的血肉,爬到你的骨缝里。” 唐时锦的话,让魏乾整颗脑袋都颤抖起来。 眼睛里充满恐惧。 “娘,救我……有虫,好多虫子,救我啊娘!” 魏乾猛地大叫起来。 他很害怕。 眼睛里好似看到了很多虫子,朝他爬了过来。 有蜈蚣,有蚂蚁…… 好多好多毒虫,爬到他的头上。 脸上。 从他的鼻孔里,耳朵里,嘴里……钻了进去。 魏乾顿时只觉得腹腔中一阵一阵的挤压,胸腔里好似呼吸不到新鲜空气,他的内脏在不停地挤压挤压再挤压…… “好疼啊……娘!” 他一张嘴,大口的血就从嘴里喷了出来。 流到脖子下,染红了土。 他出不来了。 他活不了了。 他肚子里都是虫子。 虫子在啃咬他的血肉。 他好疼。 让一个人在恐惧中死去,才是最绝望的。 “哪里有虫子?儿子,没有虫子,你别怕,没有虫子。”孟氏慌乱的摸索着,虫子没摸到,倒是摸到了魏乾嘴角的血,她又担心又害怕,捧着魏乾的脑袋安慰道,“是幻觉,是你的幻觉,这里没有虫子,娘没看到虫子。” 可下一秒,就有一只红蚂蚁,从魏乾的耳朵里钻了出来。 爬到了孟氏手上。 在她手背上叮了一口。 孟氏似乎察觉到了叮咬,但她看不见。 而且在跟眼睛的疼痛比起来,这点叮咬实在容易被人忽略。 接着,又有第二只,第三只红蚂蚁从魏乾的耳朵,鼻子里钻出来。 魏乾歪着头,没了动静。 孟氏似乎感觉到了那颗头的沉重,她小心翼翼的喊了几声,“儿子?你怎么了?你说句话……你别吓娘,你说句话啊!” 那颗头,在她手中没有回响。 孟氏颤抖着手,去试了试鼻息。 顿时,她心血一凉。 跌坐在地上。 “儿啊!”孟氏发出悲痛的哭声,她仰起头,满是血痕的脸望着唐时锦的方向,“唐三,你为什么不救我儿子!我不是给你钱了吗,我可以给你很多钱,你快救救我儿子!” “五千两,答应带你见到魏乾,我做到了。”唐时锦淡淡,“他的内脏都被咬破了,我救不了。” 救得了她也不救。 魏乾看到很多虫子,不是幻觉。 他看到的,是昨晚发生过的情况。 只不过,他一直被埋着,土里没有空气,内脏被挤压着,再加上内心的恐惧,一时使他忘记了疼痛。 魏乾的气数,昨晚就尽了。 不过是求生的欲念,让他多撑了几个时辰。 魏乾一死,阴魂身上的怨气便消散了些,“便宜他了!” 扑通。 容轩突然下跪,“唐姑娘,我替沅娘报了仇,它手上没有沾人命,容轩求唐姑娘,送沅娘去投胎。” “阿轩……”阴魂含泪摇头,“魏乾是我抓来的,是我埋了他,也是我让毒虫钻入他的体内,跟阿轩没关系!” 容轩杀人,可是要被问罪判刑的。 它是鬼,不惧阳间问罪。 唐时锦瞥了眼魏乾的脑袋,瞪着眼睛可以说是死不瞑目,一条蜈蚣从他嘴里爬了出来。 她两指一翻,甩出一张符箓,将魏家的魂魄禁锢在肉身里。 这才看向一人一鬼。 “你若听我的,不出门,本是可以避过此劫的。”唐时锦看向阴魂说。 阴魂苦笑一声,“我娘病了,我与娘相依为命,我不能不管她……” 它去医馆找郎中开药,不想被喝多了酒的魏乾撞上,强行将她掳去。 后来,它寻到机会逃走,它不可能会做魏乾的小妾,所以便跳车想逃。 它以为它能逃掉。 结果,它高估了自己的生命力。 它身子不经撞。 命撞没了。 或许这都是命数。 “姑娘,我时常听阿轩说起你,姑娘是个大仁大义的人,可不可以求姑娘,再帮帮阿轩,让他继续留在你那教书,他很喜欢学堂里的那些孩子,每每说起都高兴极了,我能听出他对姑娘的感激。” 唐时锦抿唇。 阴魂对她鞠躬,请求道,“就当是我杀了魏乾,可以吗?” 唐时锦摇摇头,语气淡然,“他是被虫子咬死的。” 阴魂一怔。 然后露出一丝笑意,“谢谢姑娘。” 容轩似乎是知道鬼杀了人,手上沾了人命,便不能投胎,会在冥界受罚。 于是便不让它插手。 是阿轩,将魏乾埋在这里。 唐时锦懂这一人一鬼的心思,都想替对方开脱,让对方无罪。 人鬼情未了啊。 听她们如此云淡风轻的议论自己儿子的死,孟氏哭着哭着,忽然平静了下来。 她扬起血迹斑斑的脸,表情狠辣,咬破舌根,喷出一口舌尖血,“唐三,我用我的性命诅咒你,你不得好死!” 说完,孟氏便倒了下去。 唐时锦面不改色,“咒我。” 她轻轻笑了笑。 孟氏也太看得起自己这条命了。 唐时锦又是扔下一张锁魂符,将孟氏的魂魄禁锢在身体里。 容轩道,“唐姑娘,她立下这种恶毒的诅咒,于你可有碍?” “无碍。”唐时锦不以为意的说,“她这就是临死前放两句狠话,没什么实际意义,咒术可不是这么下的,你还是想想你自己吧。”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了脚步声。 第411章 捉迷藏,把自己玩死了。 魏乾毕竟是条人命。 总得有个说法。 有人要为这桩命案负责。 容轩读过书,他知道国之律法。 杀人偿命。 他其实,早就做好了认罪伏法的准备。 他不后悔。 只是,他的爹娘,沅娘的娘,要交给谁来安置,谁来赡养。 容轩没有遗憾,他就是,放心不下三个老人。 听着凌乱的脚步声,来人不少。 为首的面容冷峻矜贵,气度风光霁月,正是十九王爷萧宴。 他身后,跟着身穿官服的官老爷,还有一群捕快。 容轩下意识的伸手,用宽大的衣袖挡住沅娘。 阴魂轻轻拦他,“阿轩,他们看不见我的。” 刚这么一说,它就感觉一道凛冽的目光。 极具压迫感。 阴魂抬眸,便见萧宴幽深的眼神。 它不禁有些心颤,“他能看到我?” “十九王爷,沅娘它不是恶鬼。” 十九王爷也有阴阳眼,容轩是知道的。 十九王爷会诛鬼,他也知道。 他就是不知道,十九王爷会不会见鬼就诛。 怕他伤了沅娘。 然则,十九王爷并未看他,而是直接走到了唐时锦面前,面色柔和道,“魏家二房竟惹出这么多麻烦,魏乾他爹疯了,本王让人通知了魏老将军,让他去接手老宅。” 唐时锦微微挑眉,“疯了?” 这是承受不住头顶青青草原的打击么? 不过老宅的事,交给外祖父处理倒也合适。 唐时锦也就没再过问。 “这是魏乾?魏乾还真在这呀!” 说话的,是京兆府尹刘大人。 刘大人不确定的扫了眼烫的黑红的那颗人头,“人死了?他是被谁埋在土里的?唐姑娘,是谁杀了魏乾啊?” 他语气颇为恭敬。 刘大人是知晓唐时锦身份的。 唐姑娘不仅道法了得,将来还是十九王妃。 这样了不得的身份,他可不得敬着点吗。 容轩不想她人为他担责,于是便站了出来,“大人,是我呜……” 一双又白又冷的手,从容轩背后伸了出来,“阿轩,别说……” 它捂住容轩的嘴。 不让他认罪。 容轩心中酸涩,眼眶也酸胀极了。 唐时锦瞧着,没说什么。 十九王爷只是淡淡的瞥一眼,并未阻止。 刘大人看着容轩道,“怎么不继续说了?此处发生两条命案,你是何人,为何会在现场啊?你刚说是你……什么是你?魏乾的死可与你有关啊?” 瞧着地上除了那颗人头,还有一具女子的尸体。 刘大人便亲自上去查看,看清女尸,他有点吃惊,“这不是魏乾他娘吗,怎么也死了在这儿?这附近没有其他人,你这支支吾吾的模样,本官怎么觉着,你是最大的嫌疑人呢?” 十九王爷在此,他当然不敢说,唐时锦是嫌疑人。 那么嫌疑人就只能是这个书生了。 容轩不吭声,刘大人皱眉,“本官问你话呢!若再不言语,本官就让人把你带回衙门仔细审问!” 容轩:…… “他说不了话。” 唐时锦声音清脆,替容轩说道,“有人捂住了他的嘴,他开不了口。” 刘大人一愣,“唐姑娘,这哪有人……” 说着,他面部表情抽了抽,歪着脖子,这里是没其他人,但保不齐有别的啊…… 旁边,还立着一座新坟呢! “哦,是我口误,大人见谅,捂着他嘴的不是人。”唐时锦幽幽道。 刘大人:…… 阿弥陀佛,阴鬼散去。 刘大人心里默念佛语,求佛保佑,他不想见鬼。 他面色讪讪,吞了吞口水道,“唐姑娘,可否让那位先退下?本官得问这书生几个问题,走一下这个流程……” 唐时锦笑笑,“沅娘,大人喊你退下呢。” 刘大人嘴角抽了抽。 阴魂犹豫了一下,容轩抬手,拍了拍沅娘的手,“沅娘,松开我吧,别怕。” 在刘大人等人看来,容轩就是在跟空气说话。 捕快们个个一脸惊惧。 大概是知道,容轩有鬼撑腰,刘大人的语气变软了不少,“本官瞧你像个读书人,你叫什么名字?” “容轩。” “家住何处?” “慈湖路。” “又为何来这现场?” “来祭奠亡妻。” 容轩与刘大人一问一答。 刘大人闻言,斜着眼睛瞄了眼旁边的墓。 果然是亡妻沅娘之墓。 刘大人又问,“魏乾的尸体为何会被埋在你亡妻的墓旁?魏乾母子可是与你们有什么仇怨?” 容轩抿唇,正要开口。 呜。 嘴巴又被捂住。 沅娘不让他说。 对他不利的话,便不许他讲。 唐时锦微叹,“还是我来说吧,大人,魏乾这是在跟容轩玩游戏呢。” “这……” 刘大人一愣,“这是玩的什么游戏呢……” “捉迷藏。”唐时锦想了想说,“魏乾别出心裁,大概是想藏土里,然后把自己玩死了。” 刘大人:…… 他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唐时锦要想替容轩开脱,是不是应该找个更好的理由? “那魏乾她娘呢,总不会也是玩捉迷藏把自己玩死的吧?”刘大人又问。 “嗯?不是。”唐时锦摇头,认真道,“她是见儿子死了,受了打击,便随儿子去了。” “……” 刘大人真觉得,这是他为官数十载以来,听到过最荒唐,最没用说服力的凶案辩驳理由。 “大人怎么知道她是魏乾的娘?又怎知魏乾在此?”唐时锦反问一句。 “这孟氏前几日就曾来过府衙报案,说是她儿子失踪了,本官见过她,所以有些印象。” 刘大人说,“至于魏乾嘛……是十九王爷差人传话,说衙门要找魏乾,就随王爷前来收尸……” 唐时锦挑眉轻笑,“王爷总是能及时帮我善后,辛苦王爷了。” “本王不辛苦,辛苦的是阿锦。” 阿锦每日在外奔波,忙的脚不沾地。 唐时锦笑眯眯的,“我有钱赚,不觉得辛苦。” 十九王爷宠溺一笑,阿锦高兴就好。 四周阴风阵阵,刘大人背上冒冷汗,心想难道要以这荒唐的理由结案吗? 捉迷藏,把自己玩死了。 这话说出去,鬼都不信! 这不明摆着偏袒嫌疑人吗? 第412章 王爷,你坏了我的道 然,唐时锦明显是站在嫌疑人那边的。 她还有十九王爷撑腰。 刘大人觉得,他似乎没有话语权,只好请示萧宴,“王爷,您看这案子该如何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十九王爷声线平淡。 刘大人嘴角抽抽。 这说了不跟没说一样嘛。 那照他的意思,便是要将容轩带回去好好审问一番的。 “大人,你可以让人先将魏乾和孟氏的尸身带回去,再由仵作验尸,大人便知,我说的不是假话。” 唐时锦给府尹大人出主意,“这样大人就知道,容轩不是杀人凶手。” 刘大人微微颔首,尸体确实要带回去,交由仵作查验一番。 于是他招招手,“来啊,把尸体刨出来,带回衙门。” 捕快们很快上来做事。 唐时锦与萧宴退开些,不妨碍捕快刨尸。 可刨了半响,效率实在是低。 有捕快皱眉道,“大人,这土埋的结实,我们又没带刨土的工具,用刀刨恐会破坏尸身,还请大人再等等,得用手刨!” 早知道要刨尸,他们就带上工具来了。 刘大人无奈,只得等着。 容轩眼睛里带着冷光,没彻底活埋魏乾,就是想折磨死他。 唐时锦蹙眉,觉得这样太浪费时间了,她清声道,“还是我来吧,你们都让开。” 捕快们闻言,纷纷停下了刨土,听话退开。 只见唐时锦指尖夹着一张符箓,扬手甩出,符箓钻入底下。 砰砰砰。 几声爆破。 埋尸体的土崩开。 唐时锦挑眉,“拔出来吧。” 捕快们诧异极了。 拔萝卜吗? 还怪形象的。 捕快们齐心协力拔萝卜,这才看到,尸体竟是跪在土里的。 这姿势,是要向死者赎罪啊? 魏乾的尸体被拔出来,抬走了。 “王爷,那下官就将尸体带回衙门了。”刘大人道。 萧宴微微颔首。 似乎并不打算要走。 刘大人道,“唐姑娘不随我们一起下山吗?” 唐时锦笑笑,“我还要送一送容轩的亡妻,大人请便。” 她要送鬼? 刘大人面色讪讪,他表示不想多留,“那容轩……按规矩,他得随下官回去问话。” 唐时锦闻言,看了眼容轩。 容轩读过书,他熟知律法,官府要问话,他不得不去。 “不行!”阴魂阻拦,“阿轩,你不能去!” 它怕容轩去了,就回不来了。 容轩微微一笑,温和的面容上带着安抚,“没关系,沅娘,听唐姑娘说,投胎的机会难得,你要听话,去投胎,不要留在阳间,我会照顾好你娘的,你放心。” 阴魂摇头,鬼眼中满是不舍,“不……阿轩,我舍不得你。” “阳间没有你该走的路,刘大人不会冤枉了他。”十九王爷难得说了句话。 听出王爷话里的警醒,刘大人讪讪,“是,容轩若真是无罪的,待查清之后,自会放他回去。” “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吧?”唐时锦站出来,眸色清冷道,“你再贴着他,只会影响他的运势,你想让容轩倒霉一辈子吗。” 阴魂闻言,立即向后退开。 “不,不是的,我不想。”它想让阿轩一辈子福运绵长。 “沅娘,我走了,以后就不来祭拜你了。” 容轩未曾回头。 他脚步沉重,背影凄苦,与刘大人等人一起下了山。 他知道唐时锦会送沅娘去投胎,这就够了。 沅娘投胎后,魂魄不在,也就没有祭拜的必要了。 “我只能送你入冥府,不能送你去投胎,那是冥府的事。”唐时锦说。 阴魂痴痴地望着容轩的背影,呜咽道,“唐姑娘,阿轩会好好活下去吗?” “会的。” 阴魂放心了。 它点点头,“谢字太轻,唐姑娘,若来生还能遇到你,我会报答你的。” 唐时锦一笑,十指快速结印,一条幽绿色的冥道出现在它坟头,“来生再说。” 阴魂入了冥道,唐时锦撤回手印,冥道顷刻间关闭。 山坡上的风消失了。 唐时锦望着沅娘的墓,漠然的神色中有些惆怅。 她忽然又笑了笑。 “阿锦笑什么?”萧宴瞧她笑的有些自嘲。 唐时锦摇摇头,“我笑人的感情,就是软肋,感情越丰富,软肋就越多,或许不单单是感情,悲悯心,同情心,似乎都会让人变得软弱。” 她声音很轻。 很快就被风吹散。 下山这大半年,她便有了悲悯心。 还有了萧宴。 对他动心。 修道之人本应是看淡生离死别的。 “难怪师父要让我修无情道。”唐时锦看着萧宴,笑说道,“王爷,你坏了我的道。” “对不起阿锦。”十九王爷轻轻拥着她,“本王不想放开你,亦不会放开你。” 坏了阿锦的道,无论要他拿什么弥补,他都愿意。 萧宴如何不知,若阿锦自在修道,不被世俗情感牵绊,也许,她会做个云游世外的高人。 唐时锦轻轻靠着他,拍了拍他的背,“逗你玩的,是我自愿入红尘道,你顶多就是拉了我一把,诱我入道。” 第413章 人心易变 安国公进门来,“夫人,听闻你找了外来人来瞧御龙,外面那些自称会道术的,那都是骗人的,御龙本就身子不好,该好好静养着,下次就不要让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进府了。” 国公夫人偏头按了按眼角的泪珠,然后才看向国公道,“你难道没看到,玉龙能陪我说说话了吗,我找的人是不是骗人的,我自有决断,国公整日繁忙,今日怎么有空关心起玉龙来了。” 她这话带着埋怨。 他这才注意到,小儿子的脸色确实好了许多。 不似之前那般冷白,全无血色,半点不像活人。 现在御龙的脸色竟透着红润了。 莫非那唐时锦真有此道术,能起死回生? “御龙既然已有好转,那就该让太医来多瞧瞧。” 国公夫人听出他这话茬,不许再让唐时锦来。 “我自有分寸,国公忙于大事,玉龙的事,就不劳国公操心了。”她声音冷漠的说。 安国公见她油盐不进,眉头也是狠狠皱紧。 夫妻相见,每次都是话不投机半句多,闹的不欢而散。 谁也不搭理谁。 每每冷战大半个月,他才来看一眼儿子。 安国公不耐烦再呆下去,甩袖就走。 “父亲!”床上的少年叫住他,“父亲刚来就要走吗?” 安国公脚步一顿,回头看到夫人冷着脸,便道,“你好好休息,为父过两日再来看你。” “站住!” 不想,夫人又喝止他,她冷声道,“我给玉龙改了名字,他现在不叫御龙了,御龙这个名字太大,我儿子负担不起,我不希望让玉龙再背负你的野心和罪孽。” 安国公眼神微闪,面色铁青,“你简直不可理喻!” 说完,他冷冷离开。 “母亲……”玉龙想安慰母亲,但他嘴笨,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人。 只能紧紧地抓着母亲的手。 国公夫人拍了拍他的手背,“母亲无碍,你父亲这样,我早就习惯了,对他来说,什么都不及他的权益要紧。” 玉龙心中自责,“是我连累了父亲母亲,父亲母亲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 是他的病,磋磨了父母之爱。 “不怪你,人心易变罢了。”国公夫人摇头,“唐时锦说了,你是被人所害,才会病弱,拿着唐时锦给的符,等找到害你之人,你便能好起来,玉龙,你答应母亲,莫要灰心。” 玉龙不忍母亲失望,他微微点头,“我答应母亲。” 国公夫人欣慰的扯了扯嘴角。 这时,嬷嬷出声道。 “夫人,几个庶出的少爷小姐来了,说是听闻小公子醒了,要来看望小公子。” 国公夫人皱眉。 “母亲,我不想见外人。”玉龙低声说。 纵然是兄弟姐妹,对他来说,与生人无异。 “那便不见,让她们回……”国公夫人话音顿住,“等等,你得见。” 玉龙抿唇。 “唐时锦说过,你要多见见人,才能找到害你之人,嬷嬷你去将她们带进来,玉龙也该见见人了。” … “如何?符纸有没有反应?” 见过府中庶子女,简单寒暄慰问过几句之后,国公夫人便以郭玉龙身体还需静养为由,将人都打发了回去。 “母亲……”郭玉龙从怀里摸出符箓,只见追魂符上的符文发出阵阵红光。 国公夫人倒吸一口凉气,眼神骤然冷彻下来,“竟然是他们!害你之人,竟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她忍不住,就要去将庶子女和妾室拖出来狠狠质问。 被郭玉龙拉住,“母亲,您别冲动,我不确定是谁。” 刚才,几个庶子女都站在他身前,他不确定是符纸是因为哪个才有反应的。 国公夫人双目猩红,强忍着怒气,“你说得对,不能打草惊蛇,这些年,我放任妾室得宠,自问从未亏待过她们,她们竟来害你,此番查出来是谁,我必要他不得好死!” 要说无怨无恨,那是假的。 郭玉龙不是圣人。 少年清亮的眼中,亦多了一丝冷光。 第414章 聚阳阵被破 书房内。 安国公诧异道,“道长,你要撤了聚阳阵?” 道尊标志性的一身黑斗篷,看不清脸,“唐时锦已经找上了国公府,国公以为,她真是为了救你儿子来的吗,她是奔着紫气来的。” “可……”安国公面露迟疑,“若撤去聚阳阵,玉龙他……” 道尊说过,玉龙就是靠聚阳阵的阵眼吊命的。 而那阵眼,便是灵珠里的紫气。 “聚阳阵是我设下的,紫气也是我保存在灵珠里的,我保你儿子多活了这么多年,还不够么?他本就是早夭的命格。” 道尊声音平淡如水。 却叫国公心里一凉。 夫人因为玉龙的病,本就埋怨他,若是撤了聚阳阵,岂非要了玉龙的命。 只怕夫人,此生都不会原谅他。 安国公还想再争取一下,“道长,既是唐时锦坏事,不若我们将她留在国公府如何?” 道尊凉薄的扫他一眼。 没说话。 国公又道,“我夫人会请唐时锦来为玉龙续命,我可在府中布下天罗地网,等她治好玉龙,便将其一举歼灭!如此,道长也不必撤去聚阳阵。” 道尊眯起眸子,“你舍不得紫气,怕我将紫气取走?” 国公眼神闪了闪。 紫气的运势,谁不想要。 安国公府祖上是有过功勋,可一代一代下来,那点功勋早就消耗完了。 国公府听着尊荣,其实早就无权无势。 到安国公头上,也仅仅只继承了一个空有头衔的爵位罢了。 是道尊,在国公府布下聚阳阵,以紫气养魂转运,国公府才日渐恢复了往日荣光。 他当然不想道尊取走紫气。 “你莫不是以为,紫气在你府上放置了几年,就是你家的了?”道尊语气很轻,带着淡淡的讽刺。 若非安国公府位列七星,连存放紫气的资格都没有。 他已经对锦宝宽容了太多回,这一次,紫气不能任她夺走。 “道长误会了,我并无此意,只是我儿玉龙……” 国公连忙解释,可道尊并不想听,“本座说了,你儿子本就是早夭的命数,不该强求的时候,便不能强求,本座能让国公府复兴起来,亦能让你回到求救无门之时。” 安国公一僵。 当初,玉龙刚生病时,他也曾四处求医,他求到那些太医跟前,他们却以忙碌为由,万般推辞。 将他拒之门外。 背后摇头说安国公府不行了,无需浪费他们的时间跑一趟。 宫里宫外还有很多贵人等着他们瞧病呢。 那一刻,安国公感受到了世态炎凉。 你无权无势,连个太医都不将你放在眼里。 道尊就是在那时出现的,在他最愤恨,最无助的时候,给国公府带来了希望。 此后,他便一直为道尊卖命。 道尊抬手间,强大的灵力溢出,空气中仿佛传来一阵一阵的波动。 “道长,求您再宽容一二……” 安国公垂着头求情。 想为玉龙再多争取些时间。 可道尊并未留情。 国公抬头时,看到一颗灵珠,出现在道尊手掌中。 他浑身一凉。 道尊召回了灵珠。 灵珠中,紫气流转,宛如游龙,灵珠光华四溢,又仿佛吸收了日月精华,只是看着,便给人无限生机。 国公知道,这紫气其实并不属于道尊。 它是属于十九王爷的。 道尊是担心紫气被唐时锦夺了去,才强行将灵珠召回。 “玉龙!你怎么了?你别吓母亲……好好地怎么会吐血了,来人!传府医来……” 那头,国公夫人惊恐的呼叫。 郭玉龙不知怎的,突然喷出一大口血来。 侍女匆匆进门,“夫人不好了,屋顶……屋顶上的珠子不见了!” “什么?”国公夫人一惊,“怎么会不见了?” “奴婢不知。”侍女急道,她刚听到夫人的叫声,不经意间抬头看了眼,珠子就不见了。 郭玉龙倒在国公夫人怀里,他仿佛能感觉到,他的生命力,在快速流失。 他低声道,“母亲,我可能等不到唐时锦来了。” “玉龙,你坚持一会儿,对,唐时锦定能救你,母亲去找她。”国公夫人满脸泪痕,去仍是镇定道,“去请国公爷过来!” “来人,备马车,去请唐时锦……” 国公夫人颤声吩咐。 只是话未完,便听见了清脆的声音。 “不必了,我来了。”唐时锦随之出现,国公夫人顿时看到了救星,“唐姑娘,快救救我儿,他这是怎么了?” “聚阳阵被破,他仅剩的一魂一魄在消散,若不找齐魂魄,神仙难救。” 唐时锦语气紧迫。 有人强行破了聚阳阵。 倒是她大意了,她没想到,国公府,这么不要儿子的命! 她是察觉到给郭御龙的护身符有反应,才赶过来的。 少年这回清楚的看到了唐时锦,那个小姑娘,好似一道光,照进了他眼中。 他攥在手里的护身符,在微微发烫。 可护身符似乎也挡不住他生命枯竭。 护身符确实挡不住,如果不是这张符,他在吐出那口血的时候,就直接毙命了。 唐时锦立时祭出一张聚魂符,将少年逐渐消散的一魂一魄,凝聚在体内。 少年感觉,他好像没有那么疼了。 他似乎是想说话,可无力发出声音。 明知自己濒临死亡,他却连句遗言都做不到。 他并不怕死,反而他平静的眸中尽是释然。 死,亦是一种解脱。 “小公子,倒也不必这么悲观,我既然接了这笔生意,便不会让你死的。” 唐时锦轻轻抬眸,对其微微一笑。 她都收了国公夫人的银子,要是人死了,岂不是砸了自己的招牌吗。 随即,她又几张符箓,围着少年,形成一个小小的金光法阵,“小型聚阳阵,应该能顶一阵子,我再从冥府借点阴寿让你多撑一段时间。” 少年听着,眼眸微动。 阴寿…… 少年不知道她是怎么借阴寿的,他只看到,唐时锦结了个手印,然后轻轻把手放到他头上,“别怕。” 她声音很轻。 好像在哄小孩子。 然则在唐时锦看来,这可不就是个小孩子么。 十五六岁的小少年。 当唐时锦把手摸到他头上的时候,仿佛有一股力量,注入到他身体内。 第415章 魂灯 “唐时锦……” 他有力气说话了。 开口念了她的名字。 “嗯。”唐时锦淡淡的应了声,渡完阴寿后,她移开手,问道,“给你的追魂符起效用了么?” 少年点头,他拿出追魂符道,“你要找的人,应该就在国公府。” 唐时锦挑眉,“倒也不是很意外。” 能夺走他魂魄的,想来不会是外人。 国公府的嫡子,外人谁能轻易近身? “你们在这里守着他,我去找他的魂魄。”唐时锦说。 “我跟你一起去!”国公夫人眼神含泪,却异常冷,“你对国公府的路不熟悉,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害玉龙。” “夫人!”侍女跑了回来,带着哭腔说,“国公爷说……说他有事要忙,不过来了。” 国公夫人心头又是一冷。 只觉得全身都冷。 心寒莫过如此。 她冷嘲一声,“不来就不来了吧,你在这守着玉龙,不许任何人靠近。” “是。” 然后,唐时锦拿着那张追魂符,根据上面的气息,让纸人带路,为了节省时间,她祭出瞬移符,带着国公夫人去找魂魄。 “娘,那个病秧子好像真的好起来了!他要是痊愈了,还有我们的出头之日吗!” “别慌,让我想想,你们真的确定病秧子好了?” “我觉得,应该是要好了吧,病秧子气色看起来好像不错……” 唐时锦带着国公夫人,出现在一处院子里,听见有人说话。 “是她们!”国公夫人眼神一冷,顿时气上心头,快步走了过去。 哎? 唐时锦想阻止都来不及。 砰。 国公夫人一掌推开房门。 屋子里的人听见声音,吓了一跳,看到来的是国公夫人,眼神闪烁。 “夫人,您怎么来了?”柳氏扬起笑脸。 ‘啪!’ 国公夫人一巴掌,把柳氏的笑脸打没了。 她捂着脸,满眼震惊,“夫人,您为何要打妾身,妾身做错了什么?” 柳氏就是府里的妾室。 她的一双庶子女,也是吓了一跳,上前护着亲娘,“夫人,我们姨娘不知道哪里惹怒了夫人,纵然姨娘位份不如夫人,可平时我们对夫人都是恭恭敬敬的呀,夫人为什么要打姨娘!” 国公夫人愤怒的指着她们,眼睛里都是杀气,“你们,你们敢在背后害玉龙,我便要你们不得好死!” 她的戾气很重,柳氏母子吓白了脸,“夫人说的什么话,妾身听不懂,妾身从未有过害人之心啊……妾身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夫人,夫人要这般冤枉妾身?” 她纵然不想嫡子好起来,可也没胆子去谋害嫡子啊。 柳氏心知,纵然夫人跟国公爷夫妻离心,可国公爷心里还是有夫人的。 夫人不理国公,也不见国公来她房里。 国公夫人此刻是被怒气冲昏了头脑,她扬起手就要打柳氏,突然,手腕被人抓住。 “夫人,冲动了。” 唐时锦语气轻然,好似能抚平她心中的怒火,“不是她们,这里没有小公子的魂魄气息。” 国公夫人一愣。 随即,她想到了,“是章氏?” 隔壁还有个院子,住的是章氏。 也是府里的妾室。 柳氏与章氏,都是她给国公爷挑的妾。 唐时锦指了指纸人,纸人乖巧的趴在墙头,“夫人走的太快,小公子的气息应该在那里。” 两个妾室住着西边最大的院子,中间隔着一扇拱门,方便她们来往。 这也是国公夫人特意安排的,住的近了,才好争斗。 哪有正妻是真的喜欢妾室的。 妾室争宠,她才有精力去照顾儿子。 柳氏一脸委屈,半边脸都红肿了,国公夫人是用足了力气打的,她深吸一口气,“对不住,是我误会了,等我解决了府里的害虫,再来向你赔罪。” 说完,她转头就走。 穿过拱门,走进隔壁院。 柳氏直觉出大事了,她想跟上去瞧瞧。 却见唐时锦回头,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然后一挥手,柳氏的房门自动关上。 “你是国公府三公子?” 安静的房中,有一男子在低头看书。 突然听到声音,他抬头,露出一张温和的脸。 瞧见唐时锦,男子略微诧异,“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以为你会问我是谁。” 唐时锦歪头一笑。 男子蹙眉。 这时,房门开了。 国公夫人沉着脸进门,“郭玉桥,我可曾亏待过你们母子?” 三公子,名郭玉桥。 郭玉桥彬彬有礼,连忙站起身,“夫人仁厚,从未苛待过我们这些庶子女,对姨娘们亦是宽厚。” “那你为何要害玉龙?” 国公夫人厉声质问。 她眸子里,充满怨气与怒气。 郭玉桥似是不解,“夫人何出此言?玉龙是我弟弟,我怎会害他?我盼着他好起来都来不及。” 国公夫人紧紧盯着他的脸。 几个孩子中,郭玉桥是个温和的,读书又有出息,都说来年科举,他最有望考上状元郎! 郭家族老还说,玉龙不成了,便让她将郭玉桥记在名下,当亲生的好好教养,将来郭玉桥有出息了,也是她的风光。 国公夫人是曾动过记养他的心思的。 他没有柳氏那两个孩子的心眼多。 她怀疑过柳氏,怀疑过章氏,怀疑过柳氏的庶子女,唯独没有怀疑过这个孩子。 郭玉桥谦逊有礼,时常还会往她那送些东西,给她解解闷,以表孝心。 她甚至想过,即便将来由郭玉桥继承爵位,她也是没有异议的。 可现在,现实却狠狠地打了她一记耳光。 “这是魂灯吧。”唐时锦平淡的语气从后方传来,郭玉桥回头,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他的书桌那去了。 “姑娘是何人?什么魂灯,这就是一盏普通的油灯罢了。” 唐时锦勾唇,抬眸凝视他,“是吗,这灯芯里燃的,是人的魂魄吧。” 郭玉桥眼眸微动,“姑娘说笑了。” “我从来不说笑。”唐时锦呵笑,轻轻捻了捻灯上的火苗,那火苗晃了晃,忽明忽暗,“你这盏魂灯做的不错,让魂魄在里面燃烧照明,可见你是恨毒了你口中的弟弟啊。” 第416章 照亮我儿前程似锦 “我听不懂姑娘在说什么。” 唐时锦拿起那盏灯,郭玉桥暗中握紧了拳。 “你是说,我儿的魂魄,在这盏灯里?”国公夫人颤抖着。 “嗯,他在用你儿子的魂魄,给他照亮呢。” 国公夫人险些支撑不住,“我儿岂非日日都在受煎熬……” 唐时锦点头,“可以这么说。” 魂魄日日都在受灼烧之苦。 国公夫人心如刀绞。 她怒不可遏的着郭玉桥,“来人,把这个白眼狼给我绑了!” 有侍卫进门。 郭玉桥面色微沉,“谁敢!没有父亲的指令,谁敢抓我!” “你谋害嫡子,我看谁敢包庇你!”国公夫人怒斥。 便是国公爷来了,她也不怕。 “我看过郭玉龙的面相,是个有灵气的孩子,若不是魂魄不全,将来或有一番造化,而你,不仅在燃烧他的魂魄,还在吸纳他的福运,所以你变得聪慧,崭露头角,你嫉恨他?” 唐时锦声音清脆。 郭玉桥面色紧绷,“我为何要嫉恨他?” “嫉恨他是嫡子,你排行三,上不是庶长子,下并非嫡子,夹在中间不上不下,没有出头的机会,点魂灯是极其阴毒的法子,我猜这术法,应该不是你想出来的,你背后还有人?” 唐时锦意味深长的目光,自他腰间扫过。 国公夫人立时明白过来。 她儿子病了十几年,郭玉桥比玉龙大不了几年,当年他也只是个孩童罢了。 如何知晓这样阴毒的算计。 背后定是有人教他的。 “魂灯是我点的,与玉桥无关。”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女人的声音。 “章氏,这么些年,我究竟哪一点对不起你,你为什么要害我儿子!” 国公夫人恨不得现在就杀了她。 章姨娘像是早有预料,事情败露,她幽幽叹了声,“我以为能等到玉桥考上状元,再熄灭这盏灯呢,没想到,夫人这么快就发现了。” 国公夫人双目猩红,一巴掌打过去,“贱人!” 章姨娘被打偏了头,她不恼不怒,反而是笑了笑,“夫人不是问我为什么吗?这位姑娘说的不错,因为我儿既不上长子,也不是嫡子,两头不占,我能有什么法子呢,只好替他另求法门,听人说燃魂灯,可以照亮人的前途一片坦荡,所以只好牺牲你儿子,来照亮我儿前程似锦。” 国公夫人气的手抖。 郭玉桥看着唐时锦手里的那盏灯,神情复杂。 那里面燃着他弟弟的魂,日日夜夜与他作伴。 陪他读书。 从不曾熄灭过。 闲了,他偶尔还会与魂灯说上几句话。 “找到魂魄,我的任务就完成了一半,剩下的私仇,你自行处理,时间不多,你儿子等不了多久。” 唐时锦的声音提醒了国公夫人。 她忍者杀人的怒意,转身道,“章氏,好好珍惜你剩下的时光吧,今后你就见不到你儿子了。” 章姨娘浑身颤了颤。 等国公夫人离开后,她才像是脱力般,瘫软下去。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她扯了扯嘴角,交代郭玉桥,“你速去找国公爷,将一切罪责都推到我头上,你是国公府的公子,魂灯是我点的,国公爷即便迁怒,也会留你一命。” 郭玉桥冷笑,“这么做,值得吗?” 章姨娘淡淡笑开,“做人,总是要争一争的。” 然后,她面色平静的回房,坐在铜镜前开始梳妆。 唐时锦双手结印,调动体内的灵力,从魂灯里取出魂魄,灯芯随即熄灭。 只是,她看着手中的魂魄,面色凝重。 国公夫人着急,“唐姑娘,你怎么不动了?不是说找回魂魄,就能救玉龙了吗。” “现在恐怕是不行了。”唐时锦语气沉重,“这魂魄在魂灯里燃烧太久,破损的太严重,就算把它放回肉身里,这孩子醒来也只会变得痴傻。” 国公夫人闻言,脸色煞白,眼中含着热泪,颤声闻,“还,还有别的办法吗?” 玉龙病着,她就已经够痛苦了。 若再变得痴傻,那不是在剜她的心吗? “办法倒是有,不过……” 哪怕有一丝的希望,国公夫人都不会放弃,“不过什么,唐姑娘直说无妨,哪怕是要我的命,我也绝无二话。” “倒也无需夫人的命,我得将魂魄带回去,疗养三个月,待魂魄上的破损养好,方能重新投入这孩子体内。” 唐时锦眨眨眼,“不过这疗养魂魄,不便宜哦。” 国公夫人顿时明白了,“好,好,要多少银子,唐姑娘开口就是!” “这次我不要银子,我要夫人帮我做一件事。” 唐时锦笑意吟吟。 国公夫人却嗅到了算计的味道。 唐时锦带着那孩子的魂魄,离开了国公府。 “夫人,章姨娘……章姨娘自缢了!” 侍女匆匆来报,神情慌乱的说,“章姨娘吊死在房里了,夫人可要……可要去看看?” 国公夫人面色如常,问道,“郭玉桥呢?” “三,三公子在国公爷那……” 国公夫人冷笑,“走吧。” 对面安国公,她不卑不亢,“国公爷是打算包庇自己的儿子吗?” 她语气太过冷淡,仿佛透着一股子的威胁。 郭玉桥就跪在国公爷面前。 “魂灯一事,乃章氏所为,老三并不知情,就罚他跪在玉龙床头请罪,直到玉龙康复醒来为止。”国公沉声道。 “你是嫌他没有害死玉龙吗!”国公夫人眼神骤然一冷,“庶出谋害嫡子,当诛!” 国公望着她,一时有些恍惚。 他与夫人年少夫妻,究竟是怎么走到现在这一步的? 她是从什么时候起,变得这般疾言厉色的? “咱们的儿子……还活着吗?” 细听,国公的声音,似乎还带着丝丝哽咽。 道尊破了聚阳阵,取走紫气,侍女来报,说玉龙不好了,让他去看看,他不敢去…… 不敢去看玉龙的死,怕听见夫人凄厉的指责。 国公夫人眉眼微动,“若玉龙不在,国公爷以为,我还会这么平静的在这里听你为你的庶子求情吗?” 若玉龙真有个万一,她早就疯了。 她只怕,会拉着整个国公府一起陪葬。 国公爷背后在谋划些什么,她一清二楚。 第417章 我是你亲生的吗? “那你想如何?”国公爷揉了揉眉心。 他已然没什么耐心了,想不起是从什么时候,他与夫人,话说不过三句,就得彼此冷着。 “国公没听见?我说当诛。”她语气平平,冰冷异常。 国公眉头皱的死紧,“玉龙还活着,你要杀了他哥哥,不怕折了他的福运吗,还是为他多积些阴德吧。” 这话,可谓是拿捏到了国公夫人的死穴。 同时,也在她伤口上撒盐。 玉龙,可不就是被人折了福运,才会如此的吗! 杀人诛心,这便是她的好相公啊! 郭玉桥垂着头,瞧着似乎有无尽的悔意,愧疚,惭愧的无法宣之于口。 国公爷扫了他一眼,终究是没有狠下心。 “就当我求你。”国公爷深深的叹了口气,“夫人,好吗?” 为了庶子,堂堂国公爷,求她。 那她的玉龙呢? 在他眼里,究竟算什么? 她想笑,“好,只要国公爷答应我一件事,我可以放过你的庶子。” “你说。” “和离。” “你说什么?” “与我和离,我便不再看你国公府的肮脏。” 啪! 安国公一巴掌拍在桌上,下一秒,径直到了她面前,面容薄怒,“纯阳,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纯阳看着他那双愤怒的眼睛,一字一句,稳如玉盘的说,“我们和离,我不杀你的庶子。” 安国公一把抓起她的手,面容从薄怒变成盛怒,“你忘了,成亲时说过,此生,死生不离,你现在把和离的话收回去,我可以当做没听到。” 纯阳并不惧,她靠近安国公,声音冷若冰霜,“你做的事,我都知道,你对皇家不忠,为了玉龙,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为了庶子,要放弃我们的嫡子,便是触及了我的底线,国公爷,是你先背弃了我们的誓言。” 成亲时说过的,只她一人。 他没做到。 吵架不论谁错,他永远都会先低头。 他也没做到。 此类种种,她就不一一说了。 和离,也不是一时兴起。 安国公不忠,他做的事,是要抄家灭门的,她不能把玉龙搭进去。 她要带着玉龙,脱离国公府。 “我没有要放弃玉龙!”安国公低吼。 他面色隐忍,眸子里好似要喷出火来。 纯阳不理,甩开他的手,“和离书,我会让人送来,明日我便会带着玉龙,离开这里。” … “原来安国公夫人还有这样的出身。” 天擦黑,唐时锦回了家,饭桌上,听魏氏说起了国公夫人。 安国公夫人,竟是郡主出身,母亲是大长公主。 魏氏瞥了眼埋头喝汤的唐二郎,“你今后要是成了亲,若是敢三心二意,朝秦暮楚,我便让你的妻子休了你,再将你的腿打断。” 莫名躺枪的唐二郎:…… 他嘴角讪讪。 有他什么事? 他就喝了口汤,都没吭声好吧? “阿娘,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唐二郎放下碗,一脸认真,“我是你亲生的吗?莫不是,你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捡来的吧?” “噗!” 唐时锦和唐令仪都是笑出了声。 魏氏瞪他一眼,“阿娘这是防止你,以后变成薄情寡义之徒,毕竟你身上有一半寡廉鲜耻的血脉,也是阿娘糊涂,当年瞎了眼了。” 嘴角疯狂抽搐的唐二郎:…… 他无言的看着自家阿娘。 半响,憋出令他心疼的气音,“您可真是我亲娘!” 他闷闷的喝掉一大碗汤,胸口的气连带着汤水一起顺了下去。 虽然但是…… 他并不生气。 反而是摇头笑笑。 这样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便已经是胜却人间无数。 唐二郎觉得温暖。 第418章 本王求之不得 唐时锦无事时,将郭玉龙的魂魄,安置在了魂戒里。 魂戒魄戒都是可吸纳天地灵气的法宝,将那孩子被灼烧的残魂放在里面疗养最合适不过了。 还能省却唐时锦许多力气。 不必浪费自己的灵力去日日温养。 否则魂魄受损,现在放回体内,勉强醒过来,人也会是个傻子,在魂戒里养上一段日子,等养好魂魄,再把它放回肉身。 次日。 唐时锦便听闻了国公夫人与安国公和离的消息。 流珠绘声绘色的说着,“奴婢今早就在门口转了圈,安国公夫人和安国公和离的消息,就已经传遍大街小巷,这会儿恐怕已经人尽皆知了!” 唐时锦略微有些诧异。 不过很快她就明白了国公夫人这么做的意图。 她轻笑道,“纯阳郡主一片苦心,全因爱子啊。” 她没看过安国公的面相,但听萧宴说过,安国公不简单,背后还跟道尊有勾结。 国公府的紫气,也被道尊先一步取走。 安国公府,必将成为弃子。 纯阳郡主这是想跟安国公撇清关系,免得将来国公府出事,连累到她们母子头上。 “王爷来了!” 流珠一抬头,便看到一道风光霁月的身影缓缓走来。 她微微行了个礼,然后便识趣的退下。 留下唐时锦和十九王爷单独说话。 “王爷这是刚下朝就过来了?”唐时锦抬眸望去,十九王爷俊美的容颜在阳光下,就那么映入她眼中。 她眸子里笑吟吟的。 十九王爷穿着紫金蟒袍就过来了。 他面容矜贵冷峻,这身朝服的装扮,使他看上去愈发威严。 迎上唐时锦的笑脸,萧宴才缓缓笑开,那笑容仿若初晴化雪,清冽又迷人。 唐时锦好似看呆了。 她并未起身,而是撑着头,如痴如醉的看着他。 十九王爷笑容加深,“嗯,有件趣事,想说与阿锦听。” “哦?什么趣事?” “安国公被休了。”萧宴道,“今日下朝时,安国公遇到本王,对本王多有埋怨,本王对他也没客气,贺他被休。” 唐时锦眨眨眼,“不是和离吗?” 流珠刚说,安国公两口子和离了呀。 “国公爷不同意和离,他夫人便甩了他一封休书。”萧宴嗓音低醇。 现在外面都在说,连国公都被休了。 这都是魏氏开的好头啊! 若非唐时锦去国公府走了两遭,纯阳郡主何至于要跟他和离! 安国公心里有气,刚好遇到萧宴,便忍不住阴阳怪气的说了几句。 谁叫萧宴与唐时锦定了亲呢。 唐时锦忽然有些好笑,“外面都在传,王爷是被我用道法迷惑了,所以才会跟我定亲,也是委屈王爷了。” “本王不委屈,本王求之不得。” 他眸光深邃,却十分宠溺的盯着她看。 唐时锦都要被他看的不好意思了,她强迫自己移开眼,不然就要沉浸在小仙君的美貌之中了,唐时锦清了清嗓音道。 “有件正事要与王爷说,安国公府位列七星,王爷应该也知道了,不过国公府的紫气,已经被取走了,我猜想,十有八九是道尊干的。” 萧凛那家伙,怕她拿到紫气。 便不顾郭玉龙的生死,率先破了聚阳阵,取走紫气。 说来,萧凛日日披着道尊的马甲,那家伙已经很久没来找她了。 紫气被他取走。 是个麻烦。 得想个法子夺回来。 十九王爷神色依旧平淡,“道尊利用这些人,以紫气来满足他们的私心,最后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唐时锦微微挑眉,“王爷好像一点都不着急呀。” “无需着急,横竖本王一时半刻也死不了,紫气分离,或许是上天给本王的劫。”他说道,“倒是另有一件事,迫在眉睫,本王兴许要离开京城一阵。” 唐时锦立时坐直,“离开京城?王爷要去哪?” 萧宴面色有些凝重,“随州发生天灾,山体崩塌,埋了一村之人,受难百姓不下百户,朝廷要派人前去救援,不出意外,此事不是本王去,就是祁王去。” 唐时锦观他神色,便明白,“王爷心系百姓,不忍百姓蒙难,又怕别人办事不牢靠,救不出这些受灾的百姓?” 说话间,她便蹙眉低头,手指快速掐算。 “自古天灾人祸,必是尸横遍野,朝廷即便出钱出力,可真正实惠落到百姓头上的,素来寥寥无几。” 萧宴声音低沉。 “嗯……” 唐时锦垂眸应着,忽的…… 停下了掐算。 抬头,眸光清冽的与萧宴对视,“不是天灾,是人祸。” 萧宴眸色一沉,“随州上来的折子里说,死了不少人,整个村子都被埋了,竟是人祸?” 唐时锦微微颔首,面色亦是无比沉重,“被埋的那个村子,多是无辜横死之人,这件事,需要好好查查,给这些死去的人一个交代。” “若查出来真是人祸,决不轻饶!” “主子!”这时,高枫前来,“陛下派了祁王前往随州赈济受灾的村落和百姓。” 萧宴敛眸,他没说什么,只是摆摆手。 高枫便退至一旁。 “皇帝是有意想让祁王在朝堂上出头,他日好立他为太子。”唐时锦轻哼,“不过这事,祁王可未必能解决。” 说不准,最后还是得求到萧宴头上来。 … 安国公回到府上,纯阳就在命人搬东西。 院子屋子都搬空了。 她真打算离开! 安国公气的胸口疼,面色阴沉,“你当真要与我和离?” “不是和离。”纯阳淡淡的看他一眼,“休书不是给你了吗,是我要休了你。” 安国公脸色发黑,“纯阳,你怎能学着那魏氏之流,干出这等违背伦常之事来,莫不是唐时锦与你说了什么?你才执意要与我和离?” “不必牵扯旁人,我要走,跟别人没关系。”纯阳冷笑,“我们母子走了,你不就可以庇护你的庶子了?” “我已经将玉桥狠狠地罚了一顿,难道非得他偿命,你才解气吗?他也是我的儿子!”安国公磨了磨后牙槽。 第419章 干的是抄家灭门的大事 纯阳已经铁了心要离开。 安国公用力的吼道,“玉龙也是我的儿子,你要带他走,往后便不要让他姓郭!” 他会将郭玉龙从族谱上除名! 安国公双目猩红,死死地盯着他的发妻。 纯阳脚步顿了顿,侧身回眸,“那便最好不过。” 她便与安国公府,彻彻底底断了关系! 安国公双拳紧握,没想到她竟如此绝情! 断亲都威胁不了她! 他身形微颤,似乎是要去追,但突然有个小厮上前,在安国公身边低声说,“国公,那位来了。” 安国公脚步顿住,那位他不敢怠慢,她既执意要走,那便让她走! 于是他转身,去见那位贵客。 纯阳走了几步,停了下来,侍女问她,“郡主可是落了什么东西?” 她摇头。 回头看着安国公的背影,微微眯起眸子。 “道尊,清水村一事乃意外……” ‘啪!’ 安国公刚开口,一个响亮的巴掌就扇到了他脸上。 他眼底闪过一抹羞辱。 他堂堂国公,竟被人掌掴! 他心中怨愤,却不敢多言。 “是不是想杀了本座?”道尊声音冷冽。 “不敢。” “可本座要杀你,犹如碾死一只蚂蚁,易如反掌。” 安国公察觉到道尊的杀意,他低头赔罪,“是我的疏忽,道尊罚的是。” “你的一句疏忽,便坏了本座的事,还让本座被萧宴和唐时锦盯上,你觉得一个巴掌足矣惩罚你吗?” 安国公不敢辩驳,在他面前乖的像孙子,“山体崩塌,臣确实始料未及,但道尊请放心,最新一批的兵器都运了出来,我们并无多大的损失。” 道尊冷冷的看他一眼,“并无损失?被萧宴盯上就是最大的损失,私挖铜矿,若被陛下查出来,是抄家灭族的大罪,罪同谋反,这些不需要本座提醒国公爷吧?” 安国公顿时冷汗直冒。 道尊这是在警告他,如果挖矿炼兵器的事情被发现,他就是替罪羊。 “不要觉得你是替本座顶罪,你是在救你儿子。”道尊冷漠的声音击穿他心中所想。 他替道尊卖命,道尊帮他布下聚阳阵,延续玉龙的性命。 “此事,我必定办妥,如若不然,我提头来见。” 安国公保证道。 好在,陛下是将救援清水村的任务交给了祁王。 祁王瘫了多年,即便现在炙手可热,但在朝堂内外,并无什么根基。 只要将那批兵器运出随州,便不会有事。 矿都被埋了,想来不会有人发现。 “道长。” 这时,纯阳领着郭玉龙折返回来。 “父亲。”郭玉龙清醒的时间并不长,不过好在,他现在身上有了些力气,能走动几步,他看了眼道尊,行礼道,“道长……” “你怎么回来了?”安国公皱眉。 纯阳并不看他,这时便有侍女奉上茶水,纯阳接过茶盏,上前两步,旋即,跪到了道尊面前。 安国公眼神闪了闪。 “道长,若不是你布下阵法,我儿玉龙恐怕活不到现在,银钱俗物,怕是入不了道长的眼,我便以清茶一盏,谢过道长的救命之恩。” 纯阳诚心感谢。 郭玉龙也跟着跪了下去,“多谢道长救命之恩。” 道尊眯起眸子,目光在郭玉龙身上一扫而过,“他得贵人相救,自是他的机缘,这功劳不是本座的。” “玉龙有此机缘,虽说是他的运气,但,道长的阵法,助玉龙多活了这些年,道长亦是我们母子的恩人。” 纯阳字字恳切。 她手中还捧着那盏茶。 能让安国公夫人跪拜的,除了当今陛下,道尊是第一人。 “你可知,是本座破了聚阳阵,取走阵眼上的灵珠,险些害你儿子没命。”道尊语气平平。 纯阳一愣。 她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 手中的茶盏也抖了一下。 竟是道尊破了聚阳阵? 纯阳从地上站起来,“一码归一码,道长破了聚阳阵,我儿却另得机缘,不见得就是祸事,唐姑娘还说,与道长是师出同门呢,聚阳阵保佑我儿平安,这盏茶,理应俸给道长。” 道尊微眯眼睛,“师出同门么。” 锦宝聪明的让他头疼。 他看着纯阳郡主手中的茶盏,露在外面的眼眸更是深不见底。 “不怕道长笑话,我与国公爷,已经断了情分,今后我便会带着玉龙离开国公府,听闻道长来了,临走前,我想带着玉龙来谢一谢他的恩人,还请道长接受我们母子的谢意。” 她非常谦逊的颔首奉茶。 她是大长公主的女儿,从未对谁如此客气过。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接住了茶盏。 纯阳心底微微吐了口气。 道尊闻了闻茶香,在纯阳注视的目光下,又慢慢将茶盏放下。 他没喝! 纯阳面色微僵。 “本座辟谷,这茶本座闻过,便是尝过,郡主此时休夫和离,很明智。” 道尊的语气里似乎带着一丝赞赏。 他真容上施了障眼法,头戴斗篷,不想让人窥探真面目,所以才不喝那杯茶吧。 “道长睿智,纯阳一介妇人,只想儿子能平安,告辞。” 说完,她便带着玉龙离开了。 这一日。 谢家带着十里红妆,登上魏家门,前来下聘。 引得不少人前来瞧热闹。 当日在雅集上见过谢寻打人的同窗们纷纷感慨,“谢寻还真上魏家提亲去了,他真倾慕那唐令仪?” 第420章 我可以抱抱你吗? “我觉得唐令仪没什么不好的,姿容清丽婉约,宛若出水芙蓉,弟弟妹妹又有出息,哎,怎么就让谢寻那小子捷足先登了!” “嘁,你这是眼红了吧!人家唐大姑娘可未必瞧得上你。”同窗们起哄。 谁说只有女人爱八卦,男人更爱! 那公子哥哼的一声,甩开折扇轻摇,端的是翩翩君子模样,“你说的这叫什么话?论家世,我难道比谢寻那小子差?论样貌,就更不用说了,我甩谢寻几条街,比浪荡,我倒是比不过他,莫非唐令仪就爱那浪荡的?” “你小子皮痒了?忘了魏乾的下场了!”同窗提醒他,“你耍嘴炮可别连累我们,我们可不想招惹谢寻那个疯狗!” 那人面色讪讪。 顿时闭紧嘴巴。 谢寻警告过他们,若有人敢在背后说唐令仪的坏话,他便要挟私报复! 听说魏乾死了,同窗们纷纷心底猜测,是不是谢寻私下寻仇,把人弄死了? 谢尚书领着谢寻亲自上门,聘礼堆满了院子,魏将军看出,好些箱子是他送去谢家的,谢尚书又送了回来。 这些聘礼,都会添进令仪的嫁妆里。 谢尚书是个明事理的,谢家如此郑重,舅舅表示很满意。 两家商量了婚期,决定定在年前,因为年后就该忙着小锦与十九王爷的婚事。 谢尚书觉得,“定在年前,会不会太仓促了些?” 他是怕,怠慢了唐令仪。 舅舅想了想,“那不如,定在来年冬日……” “不,就定年前!”谢寻轻咳一声,道,“年前挺好的,还有两个月,来得及。” 谢尚书嘴角抽抽,瞥了眼自家儿子。 这小子,猴急成这样? 之前还死活不愿成亲呢。 哼。 舅舅也笑了笑,“那便依谢公子的。” “舅舅不必客气,叫我谢寻就好。” 谢尚书:这小子倒会讨好人。 舅舅开怀一笑,“好,谢寻,等你成婚后,就来魏家军吧,虽不能给你多高的官职,但好歹也算个历练。” 谢寻眼神一亮,欣喜答应,“多谢舅舅!” “将军如此抬举他,是他的福气啊。” 谢尚书合不拢嘴。 这门婚事,真结对了! 谢寻高攀了啊。 魏家军,仅次于十九王爷的镇北军。 魏家,掌十万魏家军兵权。 兵力雄厚。 莫说去魏家军混个一官半职,就是去里面打杂,那都是有前途的。 谢尚书欢欢喜喜的离开了魏家。 谢寻则多留了一会儿。 舅舅非常体贴,同他说令仪今日在家。 让他去见。 房中。 唐令仪十分忐忑,她紧张的揪着手指,小拇指都被她揪红了。 ‘咚’ 就在她坐立不安的时候,窗户响了一下。 有人砸窗。 唐令仪去开了窗户,看到谢寻手中拿着一颗石子,正要扔下来。 “你,大可以走门的。” 何必翻墙。 谢寻从墙上跳下来,唐令仪也开了门。 抬眸间。 四目相对。 一时无言。 这时候,相顾无言,并非情意绵绵。 而是越沉默,越尴尬。 唐令仪抿唇,微微偏移了视线,蹙眉揪着小拇指,鼓足勇气开了口。 “你可会后悔?” “你可会后悔?” 二人,是异口同声。 唐令仪抬眸,见谢寻认真的凝视着她,嘴角似乎带着一丝不确定的笑意,“唐令仪,你可想好了?真的不后悔选我?我这人没什么好名声,也,没什么出息。” 他心中亦是忐忑。 “我名声也不好,那你呢?当日我舅舅灌醉你,哄的你答应……” “当日我并未喝醉。” 谢寻打断她,他眼神坚定的看着她,“我只是顺水推舟,占了你家的便宜,我是不是很恶劣?” 唐令仪微愣。 然后摇摇头,“我不过问你从前有多少女人,但我想知道,你心里,有我吗?” 她对谢寻动心是真的。 谢寻望着她,明眸皓齿,清丽中不失妩媚,她眼尾有颗小痣,好似钩子一般,钩住他的心魂。 谢寻自认,他见过不少美人,却从来没为谁沦陷过。 直到遇到唐令仪。 “我不瞒你,我曾警醒过我自己,不可对你上心,你于我来说,与旁的女子并无不同。” 谢寻轻声说着,脚步缓缓朝她走近,“我可以与旁的女子逢场作戏,但与你,不行,你太干净了,干净的仿佛我与你说上两句话,都是在亵渎你。” 唐令仪,是他见过最温婉,最干净的女子。 “我自知,像我这样的臭鱼烂虾,配不上你。”谢寻嘴角带着笑,站到了唐令仪面前。 唐令仪抬眸凝视着他,“那你为何又会答应?” “我……” 他一时语塞,轻声说,“我可以抱抱你吗?” 唐令仪没说话。 他慢慢伸出双臂。 动作很轻很轻的将唐令仪揽在怀。 好似她是个易碎的泥娃娃。 舍不得,想这样抱抱她。 这些,大概都是理由。 最大的理由,就是他扛不住自己的警醒,唐令仪悄然跑进了他心里。 “令仪,我心悦你。” 唐令仪眼眸睁大。 谢寻略带沙哑的声音钻入她耳中。 她眼底闪过一丝水汽,嘴角轻轻弯起。 唐令仪终于安心的将头枕在了他肩上。 … “主子,属下已经查明,黑锋山之所以坍塌,是因山体内部被挖空,几日前又下了一场暴雨,山体土质不牢固,所以才会崩塌,埋了清水村。” “黑锋山有什么?”萧宴眸光冷沉。 “是铜矿。”高枫说,“属下还查到,黑锋山里有冶炼过的痕迹,清理出来的山体中,有断裂废弃的兵刃。” 萧宴当即明白了,“是私铸兵器,安国公在替道尊做事,他的野心昭然若揭,并且还做了两手准备,一来夺本王命格,二来私铸兵器,意图夺权。” 第421章 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 “主子,安国公昨日称病告假在家,昨夜已经悄悄出城了,暗线来报,安国公去的是随州方向。” 萧宴眯起眸子,“让人盯紧安国公,若祁王查到黑锋山有矿,有人在那私造兵器,本王担心有人会狗急跳墙,对祁王不利。” 高枫闻言,撇撇嘴,“主子何必关心祁王,他是皇帝的儿子。” 萧宴瞥他一眼。 高枫默默闭了嘴,“属下多言,属下会传令下去的。” 十九王爷便不再多言。 纵然祁王是皇帝的儿子,到底也是他侄儿。 对他这个皇叔,并无杀心。 夜深。 安国公府空寂无人。 郭玉桥为生母章氏守孝,一身素白衣袍,深夜挑灯夜读。 书桌上,摆满了书籍。 忽而…… 烛火微动,一缕黑气从他腰间的香囊中钻了出来。 慢慢爬上他的胸口。 “嗬!” 等他反应过来,黑气已经缠上了他的脖颈。 郭玉桥瞪大眸子,手中的书掉在地上,他双手去抓脖颈上的黑气,“救,救命……” 黑气像蛇,越缠越紧。 他脸色很快就胀的青紫,喊不出声音来。 挣扎中,他打翻了桌上的烛台。 灯油流到桌面,火苗顺着灯油燃起,很快就点燃了桌上的书。 火势迅速蔓延。 顺着桌角,从地上爬到书架上,窗纸上。 郭玉桥瞳孔瞪大,地上是玉石地板,没有助燃物,火势是怎么燃过去的? 那火像有灵识般,四处引火,浓烟瞬间灌满房间。 郭玉桥余光瞥见紧闭的门窗,他心中充满惶恐。 外面的人,好似全然没发现他屋里的火光和浓烟。 “成为弃子了啊。” 就在郭玉桥呼吸困难,感觉要咽气时,听到了清脆的声音。 他感觉眼前有淡淡的白光闪过,下一秒,新鲜空气争先恐后的涌入他口鼻,钻进喉咙肺管里。 他猛地咳嗽起来。 呛的泪光都出来了。 缠在他脖子上的黑气瞬间混入浓烟中,失去踪迹。 一时间,分不清是浓烟还是黑气。 郭玉桥看清了出现在眼前的人,“唐……唐时锦?” “认识我啊?”唐时锦眉目清冷,“郭三公子,你还好吗。” 郭玉桥喉咙生疼,说不出话来。 唐时锦呵笑,“看起来不太好。” 郭玉桥没想到,来救他的会是唐时锦。 只见唐时锦从布袋里掏出几张符箓,她先是用了避火符,在她和郭玉桥周围,火势便烧不到她们身上。 浓烟也呛不着了。 “水符,借冥河水来灭个火。”唐时锦又祭出一张水符。 郭玉桥瞧见,淡淡绿光的水好似从天上来,凭空出现,并且只针对火势,眨眼间,便扑灭了屋子里燃烧起来的熊熊火光。 “还想跑。” 随即,唐时锦轻呵一声,便见一团黑气,从湮灭的火光中蹿了出来,黑气朝窗户窜逃,被唐时锦扔出一道符镇住。 浓烟消散,火光水光一并褪去。 唐时锦摆手,弹了弹衣裙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郭三公子,我们谈谈吧。” “谈,谈什么?”郭玉桥无力的垂着手,眸子里带着后怕。 “谈是谁把魂灯给你的。”唐时锦眸光清冽,“或者说,谁把郭玉龙的魂魄给你的?说说呗。” “此事,还有说的必要吗?父亲已经责罚过我了,我娘也赔上了性命,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苦笑一声。 唐时锦歪了歪头,“看来我刚刚应该晚点再出手,让你先去阎王爷那喝杯茶,再来谈,也许你就肯爽快点说了。” 郭玉桥抿唇。 他脸上染了黑灰,瞧着灰头土脸,好不狼狈。 但他的腿,却在打颤。 唐时锦似乎看出了他的害怕,“知道我那张符箓里镇住的是什么吗?邪气,你背后的人已经放弃了你,它要杀你呢,你对一个要杀你的人如此衷心吗?” 郭玉桥攥紧了拳头。 “其实我有很多种办法,让你说实话。”唐时锦眉眼间多了一丝不耐烦,“真言符,听过吗,或者,我可以让你房间里的这场火重新燃起来。” 郭玉桥眼睛里闪过害怕。 “我不知他是谁,我,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听他的……”迟疑片刻,郭玉桥很干脆的说了,“我只记得,他好似是个和我一般大的少年,魂灯是他给我的,他说只要将那盏灯点在我身边,我就能才思敏捷,过目不忘,我不知道……那是玉龙的魂。” 他语气中带着歉意。 脑子里的记忆似乎很混乱。 他分辨不出,给他魂灯的那人是谁。 也记不清,自己是何时见过那人? 他只知道,那盏灯点在桌上,他读书确实没有丝毫障碍,文章内容一目了然,过目不忘。 自己脑中一片清明。 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 他都觉得,他能考上状元。 郭玉桥这意识不清的模样,怕是被人下了障术。 导致记忆紊乱。 不过,这团邪气倒是很熟悉,唐时锦露出一抹冷笑,“你身上也有那块佛牌吧?” 玉衡的手,伸的够长,藏的够深。 求过那块佛牌的人,都有可能被他蛊惑。 玉衡与道尊掌控着安国公府,也许只是为了拿捏安国公,为自己卖命。 郭玉桥愣了愣,然后颤抖着手,垂头从腰间取下那个香囊。 从里面倒出一枚佛牌。 鬼首佛身,格外诡异。 “这是我娘为我求的。”可此时再看,那佛牌漆黑阴冷,哪里像是能保平安的物件? 唐时锦面上没什么表情,“邪气寄居在佛牌里,背后有人操控,你没什么用处了,就会让你成为邪气的养分。” 郭玉桥嘴唇颤了颤,眼珠子惊恐的打转。 他颤颤巍巍的抬手,将佛牌交给唐时锦,“这东西……就交由唐姑娘处置吧,我不敢再拿……” 唐时锦没有拒绝。 她一招手,被镇邪符镇压的那团邪气,瞬间回到了她手心,邪气在符箓形成的光圈中拼命冲撞,企图冲破镇邪符。 唐时锦一巴掌,就把邪气拍回了佛牌里,然后,她掌心燃起冥火。 就要焚烬佛牌。 下一秒,一把匕首刺向她腰侧。 第422章 功德—1 郭玉桥眼神平静而冷漠,用尽力气捅唐时锦一刀。 只是,他的力道落了空。 就在匕首要捅在唐时锦腰子上的时候,唐时锦消失了。 “我好歹救你一命,你怎么还嘎我腰子呢。” 唐时锦冷淡的清声出现在他身后。 郭玉桥立即回头。 噗呲。 五帝剑刺入他的左肩。 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素白的袍子。 “你!”郭玉桥震惊的看着唐时锦,唐时锦用了瞬移符,他语气颤栗,“你早知道我会出手?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唐时锦手持五帝剑,轻呵一声,“你这话说的怪自作多情的,我又没相信过你,谈何怀疑呢。” 郭玉桥笑了笑,“难怪连神主都在你手上受了伤,唐时锦,你的确聪慧,但我可不是郭玉龙那样的废物。” 说着,他冷冷笑了起来,身子往后退了一步,将自己的左肩从五帝剑上生生抽了出来。 唐时锦听见他闷哼一声。 然后郭玉桥像是扔出了一张符纸,人就化作黑烟,隐去了身形。 唐时锦眯起眸子,环视一圈房间,“操控你的人也很聪明,故意让我看出你身上的邪气,引起我的怀疑,大约算到我会来,再让你跟邪气自导自演一出点火烧房子的戏,为了降低我的防备,噶我腰子。” “你也是邪教的信徒,你跟你父亲都是道尊的走狗吧。” 她冷哼道。 发现魂灯时,她便察觉到,郭玉桥身上有邪气的气息。 当时没声张,不过是想确认一下,他是不是邪教成员。 也想看看,能不能顺藤摸瓜,查出玉衡的踪迹和邪教的同伙。 “唐时锦,你打伤神主,还敢侮辱神教,该死!”潜藏的郭玉桥似乎是被她激怒了,化作一股厉风,狠狠地朝她袭来。 唐时锦手腕翻转,五帝剑一剑挥出,剑气将厉风劈裂,唐时锦目光冰冷。 砰。 郭玉桥重重的摔在地上,猛地喷出一口血来。 唐时锦提剑走进,他捂着胸口,蜷缩着后退,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惧。 唐时锦的实力,果真强悍。 难怪连神主都在她手上吃了亏。 “一个修炼邪术,操控人心的邪教头头,也好意思自称神主,小小年纪不学好,说吧,玉衡藏在哪?你们的教众有多少人。” 郭玉桥喘了口气,忽然嗤笑起来,“别白费力气了,你休想从我这里打探到任何消息,有神主庇佑,神教教众便可神魂不灭,就算你杀了我又如何,唐时锦,你知不知道,你得罪的,是千千万万的神教弟子,只要他们遇到你,都会在背后捅你一刀,你防不胜防,哈哈哈!” “是我无能,没能完成神主给我的任务。” 没能……杀了唐时锦。 他不怕死。 他死了,会有很多人,为他报仇。 唐时锦根本不知道,她得罪了些什么人? 任务失败,他愧对神主。 但,神教弟子万众一心,神教的力量,是唐时锦不可阻挡的! 郭玉桥癫狂的大笑,面容扭曲,“唐时锦,你就等死吧。” 唐时锦脸色清冷,她甩手,一剑挥出,“功德—1,哎,邪教弟子,活着不过害人害己,阴天子,我这算是替天行道吧?” 此时身在冥府无间地狱惩处恶鬼的阴天子:…… 她杀人,扯我干嘛? 郭玉桥脖子上一条红痕,他瞪大眼珠,嘴里发出‘嗬嗬’声,“愿……将神魂献于神主……” 神主保我神魂不灭! 然后,身体倒了下去。 唐时锦冷嗤,魂魄成了邪术的养分,还对邪教头头感恩戴德。 玉衡洗脑的功夫真是厉害。 那么多人,甘愿为他去死。 将灵魂交给他。 以为神魂不灭,其实连渣渣都不剩。 唐时锦上前检查了尸体,果然,魂魄没了。 冥火在掌心燃起,焚了佛牌。 唐时锦拍拍手,掏出一张瞬移符,便离开了国公府。 此时,躺在庆王府地下宫殿的少年缓缓睁开眼,叹了声。 “哎,信徒又少一个。” 不过,他伤势已经好了大半。 郭玉桥的灵魂,已经被他吸收了。 助他疗养伤势。 驭魂术还差一点,少年微微蹙眉,有些不满意。 是魂魄吸收的不够吗? “罢了。”少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脸纯真的笑,“也不急于这一时,总归还会有很多信徒,愿意为我献出生命的。” 他将信徒们的灵魂炼化,与他的驭魂术融为一体,也算是保它们神魂不灭了吧。 “玉衡,你怎么样?” 萧凛走来,依旧是一身黑袍,但真容上没再以障术遮掩。 “我伤势已经痊愈,你为我疗伤,耗费了不少修为,我会补偿你的。” 玉衡笑意吟吟,像个乖孩子。 “你因我受伤,我费一点修为不算什么,重要的是你没事。” 萧凛叹了声,“我要离京几天,你好好养伤,不要出去招惹唐时锦和萧宴,你打不过他二人联手。” 少年蹙眉,“是担心我对唐时锦不利吧。” 萧凛没说话。 他想过锦宝下山后的各种可能。 唯独没想到,她会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会和萧宴定亲。 想想,他心口便密密麻麻的疼。 “你现在是不是肠子都悔青了?” 玉衡还要在他心口上插刀子。 萧凛苦笑,“我确实后悔,我自诩算尽一切,却算不透她,算不到她会被十九皇叔骗了感情,这些年,我和师父将她保护的太好了,加之她丢了情魄,感情就像一张白纸,本是想让她下山,寻回情魄,以补全自己的魂魄,结果……” 结果情魄归体,情窦初开,却被萧宴骗了去! 第423章 帝星命格,我没兴趣 萧凛忍不住咬牙切齿,死死握拳。 玉衡拍了拍萧凛的肩,瞧他一脸失落,安抚道,“我明白你的心情,明明是自己养大的童养媳,却被别人捡了去,若是别人,杀了便是,偏偏是十九王爷那样难啃的骨头,杀不得,打还打不过,你这心里能不难受吗。” 萧凛:…… “别胡说。”萧凛好没气训诫道,“她是我妹妹。” 他拿锦宝,一直是当妹妹的。 “哦。”玉衡不以为意的吭声,“自欺欺人,我懂的。” 萧凛无奈,他默了默道,“玉衡,不若,你回南楚吧。” 少年闻言,瞬间收敛的笑意,一脸严肃,“我不回去!我走了,你就没有帮手了,而且,你不是跟我约定好,等你当上了皇帝,我再回南楚的吗,你还要助我拿下南楚的呢!你是要违背约定吗?” “我只是怕你再受伤。”萧凛面色凝重,“十九皇叔已经怀疑到我们,你留在京城不安全。” “放心,他抓不到我的!”少年嘴角又扬起笑意,十分自信。 “也罢。”萧凛知道,玉衡看着听话,实则是个执拗的性子。 他决定的事,旁人很难说动他。 “这颗珠子,你拿去傍身。”萧凛说话间,掌心多了颗灵珠。 灵珠中紫气流转,宛若蛟龙。 “紫气啊。”旁人见了紫气,必定惊讶的合不拢嘴,面露贪欲,可玉衡面色平平,丝毫不觉得稀罕。 “怎么把紫气拿回来了,帝星命格,我没兴趣。”玉衡轻笑,清澈的眸子里带着志在必得的笑意,语气透着丝丝狂傲,“帝王宝座,我能靠自己的实力抢到手,不对,我是夺回属于我的东西。” “你比我有志气。”萧凛笑了。 却还是将灵珠交给他,“留着吧,我安心些。” “那好吧,我最听哥的话了。”玉衡没再拒绝,他把玩着灵珠,随口问,“哥离京要去哪?” “随州。” 玉衡抛珠子的动作顿住,“要去收拾烂摊子了啊,哥哥,老皇帝已经是我们手中的傀儡,我觉得你应该善良一点,把老皇帝的儿子送去给他作伴,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的。” 萧凛读懂他的意思,他揉了揉少年的头,“此事我心里有数,你就别操心了。” “我走了,你不要招惹萧宴。”他低声叮嘱。 少年撇撇嘴,“你是让我别招惹唐时锦吧。” 萧凛叹了声,留下紫气离开了。 他一走,少年脸上明媚的笑意一点点沉寂下去。 “我怎么能看着你有这么大的软肋呢。” 少年盘腿而坐,手指结印,祭出几张符箓,在自己周身设下一层禁制。 保护好自己的肉身。 他的魂魄,从肉身中走了出来。 肉身便陷入了沉睡。 寻常人魂魄离体,非死即残,但他修炼的驭魂术,能随心所欲的操控自己和他人的灵魂。 并且不会给肉身带来损伤。 少年的魂体正欲离开,走了两步,他又回头,往禁制内的肉身上扔了一道隐身符。 肉身被隐去了痕迹。 如此,双重保险,他可以安心了。 … 夜里,郭玉龙看了会书,便觉得有些疲累。 “公子,奴婢备桶热水,您泡泡澡,解解乏吧?”侍女贴心道。 郭玉龙点点头。 他素来爱干净。 泡在热水里,舒缓了疲乏,他面色微红,身子轻快不少。 因为沐浴,要褪去衣裳,所以他的护身符,也取了下来,搁在了浴桶边,怕被水打湿。 可他没看到,一个人影,出现在他身后。 那影子微微偏头,似乎看了眼护身符,嘴角不屑的泄出声轻哼。 “谁?” 郭玉龙隐约听见声音,他回头,没瞧见人影。 听错了? 他泡在水里,忽的…… 有人将他按进了水里。 洗澡水呛进口鼻。 水里吐出了泡泡。 他双手挣扎拍打着。 可按着他脑袋的力气太大,郭玉龙感觉到,洗澡水呛进心肺。 好疼。 他在水中,骤然看到一个影子。 一个少年面容的影子。 它在对着自己微笑。 郭玉龙胸腔疼,可要说害怕,他没有。 就是有点闹心。 没病死,被洗澡水淹死,真够难看丢人的。 他还想问一问,水里的东西是鬼还是邪祟? 但口鼻灌水,开口就只能吐泡泡。 挣扎了片刻,水里的动静变小了。 渐渐地,水面不再有波动。 泡澡的人似乎沉了下去。 第424章 你现在就是叨扰我 “公子?”侍女在外面敲了敲门,“公子,郡主交代,公子不宜久泡,泡久了会晕的。” 然而,里面没响动了。 无人回答。 小侍女迟疑再三,怕公子出事,“公子,奴婢进来了?” ‘哗啦。’ 侍女推开门的瞬间,水桶里的人冒出头来。 一只手搭在浴桶边。 并一只手,则抓紧了护身符。 “你这小丫头,怎么一点都不知道避嫌,我泡澡你也要盯着,是想瞧我病体?” 小侍女顿时低下头,面颊微红,“奴婢不敢,奴婢是怕公子出事。” “我现在有了些力气,能出什么事,你去叫个小厮来服侍我吧,即便你看了我的身子,我也不会对你负责的。” 他轻轻笑开,语气调侃。 侍女更是红了脸,“公子莫要打趣奴婢……” “好了,去吧。”郭玉龙慵懒的摆摆手。 他两条雪白的胳膊,搭在浴桶上。 公子实在养的太好。 那肌肤,比女子还白。 郭玉龙微微蹙眉,脸色有些嫌弃,“这白白嫩嫩的,当小姑娘养呢。” 郭玉龙嘴角扬起丝丝笑意。 忽的…… 神色一僵。 魂魄抽动了两下。 少年皱眉,偏头看了眼握在手里的护身符,眸子里溢出黑红的光,邪气肆虐。 “别挣扎了,这身皮囊虽养的不错,但太娇嫩了些,我不太喜欢,用完便还你。” 那不安分的一魂一魄在邪气的压制下,没了动静。 护身符有了灼烧感。 郭玉龙微微挑眉,嘴角噙笑,“我也是生魂啊,可不是阴鬼,你再看仔细些?” 护身符隐隐发热,似乎真的在认真感应。 最终,归于平静。 它不发光发热了。 少年瞧着,上面的朱砂符文略有褪色。 他撇撇嘴,“唐时锦画的符,也就这样。” 次日。 唐时锦瞧着面前的母子,嘴角抽抽,“我们的生意里,不包括我帮你带孩子。” 郭玉龙脸色抽搐了一下。 孩子? 她瞧着,还没他大吧? “玉龙昨晚遇到了邪祟,万幸有唐姑娘给的护身符,这才没出事。”纯阳郡主声音恳切,说着便就红了眼眶,“我思来想去,只有你这里是最安全的,唐姑娘不是还要为我儿疗养魂魄吗,等我儿魂魄齐全,我便让他回去,绝不会叨扰唐姑娘的。” “你现在就是叨扰我。”唐时锦皱眉,她扫了眼郭玉龙,这孩子瞧着文静温和,其实浑身透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纯阳郡主倒是会做甩手掌柜。 把儿子丢给她。 她养魂魄不算,还得养娃? “我能有什么办法呀……”纯阳郡主呜的一下就哭了出来,拿帕子抹泪,“唐姑娘,你就当可怜可怜我,我实在是无力护他平安啊……玉龙他很听话的,可以让他跟谢公子一起打杂,他的吃穿住行,都算在我身上,不要唐姑娘掏银子,唐姑娘开个价就是。” 郭玉龙抿唇,面色有些闷。 似乎是心疼母亲如此求人。 大徒弟谢恒则有话说,“我不是打杂的!夫人,我是师父的大弟子!” 国公夫人,难道是想拐弯抹角的将儿子送来给他当师弟? 那他必须表明一下,他是大师兄! 察觉到大徒弟的心思,唐时锦扶了扶额,她这徒弟,脑子确实不太聪明。 唐时锦却盯着郭玉龙的脸瞧了两眼,他身上确实有被邪气侵扰过的痕迹,虽不明显,但她能察觉到。 不过他那一魂一魄,倒还安稳。 但隐约,似乎还有点别的气息? “留下可以,要给生活费。”唐时锦面无表情。 “行,没问题!”纯阳一口答应。 “我新研究了一种符,可以借日月精华养魂,顶多一个月,你的魂魄就能养好。” 唐时锦又说,“姑且就叫养魂符吧。” “师父真厉害,我什么时候能有师父的天资就好了。”谢恒羡慕的眼睛都圆了。 这才一个晚上,师父就研究出了养魂符。 唐时锦看着自家大徒弟,十分仔细的说,“你这辈子好好修行,多攒点功德,说不准百年后能贿赂一下冥府的领导们,争取下辈子投个天赋好点的胎。” 师父这一本正经的模样,谢恒恍惚真以为师父在给她出主意呢。 大徒弟哭笑不得,“是,我一定好好修行,跟师父一样,同冥府那些鬼差打好关系,为下辈子多谋些福祉。” 纯阳母子嘴角抽抽。 这对师徒,认真的吗? “那个,唐姑娘……冥府鬼差真的可以贿赂的吗?”她不禁有些好奇。 唐时锦摇摇头,特别板正,“不可以,黑白无常二位阴差可正直了!” 第425章 像傀儡 纯阳:她怎么不太信呢? 不过听到儿子的魂魄只要一个月就能养好,缩短了康复的时间,纯阳自是高兴的。 “唐姑娘天赋异禀,为我儿研究出养魂的符箓,一万两不算什么,我应了,玉龙就拜托唐姑娘了。” 养魂符可不是为他研究的。 她是为了节省时间。 不过唐时锦也并未解释,她懒得多说。 就这么,郭玉龙就留在了卦店里。 唐时锦低头画符,一道目光直直的注视着她。 她蹙眉抬眸,“我好看吗?” 少年愣住。 “你盯着我做什么?”她声音清脆。 郭玉龙抿唇,他平静的眼神中带着复杂,复杂背后似乎又藏着探究。 “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少年脸上透着丝丝羞赧。 “为了钱。” “……” “还有问题吗?” 少年摇摇头。 唐时锦垂眸,淡漠的摆摆手,“靠边,你挡着我的光了。” 少年更是涩然。 不好意思的往旁边挪了挪。 低眉顺眼,像个小媳妇似的。 养魂符。 不愧是唐时锦。 画符对她来说,仿佛穿衣吃饭那般简单。 这样的天分,很难不叫人羡慕。 少年暗暗赞叹。 唐时锦笔尖微顿,眼底掠过一丝冷光,笔下符箓一笔画就。 就这么,郭玉龙留在了卦店,为期一个月,直到魂魄养好。 … 日子一晃,大半个月过去了。 这天,唐时锦听到舅舅带回了朝堂上的消息。 祁王遇刺,生死不明。 祁王奉命前往随州,救援清水村,结果刚到受灾的村子时,就遇刺了。 “据快马加鞭传回的消息说,黑锋山下整个村子都被埋了,连进出的官道也被毁了,祁王遇刺时,还发生了二次崩塌,祁王也被埋了,生死难料。” 舅舅面色凝重道。 唐时锦抿唇,“有人想要祁王的命,并不奇怪,我听王爷说,山土下面挖出了断裂的兵器和青铜,黑锋山应该是被挖空了,所以才会发生山体崩塌。” 埋了整个村子。 可怜村里的百姓。 都是无辜遭难。 舅舅自然也听到了风声,“有人私自开采铜矿,铸造兵器,所谋恐怕不小。” 祁王遇刺,前去救援的人只怕也乱套了。 朝廷应该会再派人前去。 “最奇怪的,是皇帝。”舅舅面色犹疑,似乎是在怀疑什么,“我总觉得,陛下不对劲。” “哦?哪里不对劲?” 舅舅想了想,说,“太冷静了些,虽说陛下是该沉着冷静,但我觉着,冷静的有些不似常人。” 听到祁王遇刺,下落不明的消息时,皇帝只是静静地坐在龙椅上。 不激动。 不惊慌。 亦不过问。 好似祁王只是个微不足道的陌生人。 皇帝的反应,不仅仅是冷静,甚至冷静的有些冷漠。 要说陛下就剩祁王一个子嗣,作为正常人,皇帝怎么可能不担心祁王的安危? 唐时锦眯起眸子,片刻后,大抵是猜到了什么。 “舅舅的怀疑或许是对的,皇帝有可能不是皇帝了。” 舅舅蹙眉,“小锦是说,有人冒充陛下?” “不。”唐时锦摇头,“壳子还是皇帝的,但壳子里面就未可知了。” 舅舅瞬间明白了,他眉头皱的更紧,“难怪,今日见到的陛下不似常人,倒像是……” “傀儡。”唐时锦补充道。 舅舅点头。 不错,就是像傀儡。 没有感情,没有情绪的傀儡。 “这么说,陛下有危险?有人在背后操控陛下?”舅舅有些忧虑。 为臣者,理应尽忠君上。 纵然皇帝不是什么仁德明君,但毕竟是君王。 若是皇帝被人操控,朝堂岂非要乱? 然而,唐时锦只是神色淡淡,“皇帝并非长寿之相,若非有人以非常手段替皇帝续命,皇帝早死了,被人操控也不奇怪。” 皇帝实惨。 以为道尊是他的帮手。 结果把自己玩成了对方手中的傀儡。 她这话,过于直接。 舅舅抬头瞧了眼屋外四周。 好在,没外人。 “事关朝堂安危,百姓安稳,倘若陛下真的……能统领大局的,也只有十九王爷了。”舅舅压低声音,叹了句。 “嗯,王爷是帝星命,天命所归,不出意外,下一任皇帝应该会是他,这是北离国的国运,王爷的命运也该走上正轨了。” 唐时锦语气平淡。 说的理所当然。 舅舅看着她,好一阵沉默无言。 唐时锦眨眨眼,“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舅舅叹了声,“这些话,你在我面前说说便罢了,在外人面前,切不可提,舅舅知道你修行,不在意这些争权夺利的俗事,但要当心祸从口出,被人揪住话柄就不好了。” 小锦这话,每个字都是大不敬。 就她刚才那几句话,便可以判为杀头大罪的逆言。 唐时锦虽不参与争权夺势,但不代表她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她诚实的点点头,“舅舅的教诲,我记下了。” … “唐令仪,这是你成婚用的盖头,我娘让我给你送来的。” 谢薇摆手,让丫鬟将一方红盖头摆在唐令仪面前。 唐令仪微微抬眸,“多谢了。” “过两日就要嫁进我们谢家了,你还来这绣坊抛头露面,都说唐大姑娘最是知书达理,我看也不过如此,进了我们谢家的门,就得守谢家的规矩,这绣坊,往后你是不能再来了。” 谢薇哼声,她语气颇为傲慢。 唐令仪凝视着她,“这话是你说的,还是谢寻说的?” 谢薇抿唇,眉眼间尽是不悦。 自然是她说的。 谢寻现在拿唐令仪当眼珠子似的宝贝着,不许她和母亲说唐令仪半句不好。 所以谢薇才不服气呢。 “如果是你说的,我听听便罢了,不会放在心上,如果是谢寻说的,那便让我亲自到我面前来说。” 唐令仪语气平静。 “你!”谢薇瞪眼,“你是不是很得意,谢寻那样风流的一个人,竟能为你折腰,唐令仪,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唐令仪沉默片刻。 见她不说话,谢薇还以为自己略胜一筹,她轻哼道,“就连这红盖头,都是谢寻自己亲手绣的,你看这歪歪扭扭的针线,你也看得上?” 第426章 我命确实比你好 唐令仪眼神微闪。 手指轻轻抚摸过红盖头,勾了勾唇。 针线确实不好。 但这份心,很好。 “他为了你,不惜跟我娘翻脸,哦,也是他娘,你未来的婆婆,唐令仪,你究竟是怎么蛊惑了谢寻?让他连爹娘都不要了!” 有这事? 唐令仪表示不知。 她没听谢寻提过。 “所以呢?”唐令仪声音很轻。 态度可谓冷淡。 如果谢薇想用小姑子的身份来教训她,恕她不奉陪。 见她这么不咸不淡,完全没有要讨好她的意思,谢薇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所以还是你厉害,谢寻拿你当心肝宝贝,不惜与我娘翻脸,也要护着你,他还要跟爹娘分家呢,唐令仪,你可真有能耐,还没进门,就撺掇着谢寻分家,我娘就剩他一个儿子,能有什么办法,自然是妥协他了。” 唐令仪眸光微动。 他竟要分家? 是因为她吗? 谢寻这么护着她,她心中自然是感动的。 “过两日你就要进谢家的门,我娘正在家里给你们筹备婚事呢,你命可真好。”谢薇酸溜溜的说。 其实,她与唐令仪也没什么深仇大恨。 不过就是以前闹过几句龃龉罢了。 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低个头道个歉就好了。 谢母让她来送盖头,也是这个意思。 让她跟唐令仪化干戈为玉帛的。 毕竟唐令仪以后就是她的嫂子。 可谢薇就是忍不住酸几句,低不下这个头。 “谢薇。” 唐令仪起身,面对面平视着她,正儿八经的叫她名字。 “做什么?”谢薇有些防备。 这样清清冷冷的唐令仪,好像要教训她似的? “我命确实比你好。”她语气平淡。 可在谢薇听来,她这就是炫耀,“你……” “我上有外祖父,舅舅和阿娘撑腰,下有弟弟妹妹庇护,我嫁进你们谢家,不是我高攀你们,而是你们高攀了我。” 谢薇瞪大了眼睛。 你你你! 是谁说唐令仪温和有礼的! 温和在哪?有礼在哪? 她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谢寻知道她这副嘴脸吗? 谢薇冷笑一声,谢寻自以为阅人无数,肯定没想到,他看上的女子,确也有两幅嘴脸吧? 唐令仪心叹,明知自己与谢家母女有龃龉,她还是选了谢寻。 难道她没想过,未来婆婆和小姑子会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她想过的。 只是,她更在意谢寻罢了。 “我要谢谢你。”唐令仪说,“你将谢寻的态度带给我,而他在家的态度,无疑加深了我的底气。” 谢薇嘴角抽搐。 “不要以为你在谢家就能站稳脚跟,做当家主母了!”她咬牙切齿。 唐令仪笑了笑,“夫唱妇随,谢寻要分家,我自是听他的。” “你这是在威胁我们?”谢薇磨了磨后牙槽。 谢寻听她的。 她让谢寻分家,谢寻就得分家! 唐令仪就是在耀武扬威! 谢薇气鼓鼓的离开了。 出了绣坊,丫鬟说,“小姐,夫人是让你来跟未来嫂嫂缓解关系的,免得日后难堪,你怎么……” 谢薇冷哼,“是她处处针对我,你没看见吗!她以为她做了我嫂嫂,就能压我一头么,我就是不服气,谢寻凭什么那么宝贝她!” 丫鬟叹气,“明明是小姐你先针对未来少夫人的……” 谢薇一瞪眼,丫鬟立马闭嘴了。 … 一晃眼,年关将至,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下了一场初雪。 唐时锦不太喜欢冬天。 因为太冷。 夏天热,她可以画个清凉符。 可冬天,就只能抱着暖手炉,围着火炉取暖。 要不,研究个发热符吧? 唐时锦琢磨着。 当晚,唐时锦就画了一道加强版的护身符,来到了唐令仪房中。 “小锦,我身上装着你给的护身符呢,怎么又给我送符来了?”唐令仪笑着将她拉进去,姐妹二人坐到了暖炕上。 “这与你揣在身上的护身符不一样,我新画的,大姐明日就要离开我们了,我不在大姐身边,得在大姐身上多下一道符才能放心。” 唐时锦说话间,指尖掐出一点灵力,将刚画的护身符拍入了唐令仪体内。 符箓化作一道金光,庇佑她的灵魂和肉身。 如此,唐时锦加倍放心。 离开二字,让唐令仪心中一酸,“小锦,我忽然……不想成亲了。” 唐时锦抬眸,眸光明亮,带着打趣的笑意,“大姐是要悔婚吗?” 唐令仪面露惆怅。 “是我说话太快,大姐别难过,你不是要离开我们,只是以后会多个人保护大姐,爱护大姐,大姐随时可以回来看我们,谢寻他要是敢拦着你,这不还有我呢吗,我找他谢家老祖宗说话!” 唐令仪被她这话逗笑。 唐时锦心知,大姐是舍不得离开她们。 唐令仪眼眶湿润,“小锦别哭,以后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我忙绣坊,你忙卦店,咱们分工合作赚很多银子。” 唐时锦眨眨眼。 她哭了吗? 睫毛湿湿的。 好像是哭了。 唐时锦笑了起来,她窝在大姐身上,“大姐,你此生富足,将来造福一方,会很幸福很幸福的。” 唐令仪心中暖洋洋的,“要不是小锦,我现在不知道成什么样子呢。” 魏氏到了门口,又默默离开。 含着热泪,笑的欣慰。 次日天没亮,魏氏就来了,叫醒了窝在暖炕上熟睡的两姐妹。 唐令仪睁开清亮的眸子,“阿娘……” “该起身梳妆了。”魏氏笑吟吟的,“小锦还困着,先去床上再补一觉,你可不能睡懒觉了。” 唐令仪忽然有些羞涩,“阿娘替我梳妆吗?” “我和秦夫人一起为你上妆,秦夫人替你梳头。” 秦夫人儿女双全,为人和善,魏氏特地请来为唐令仪梳头的。 唐时锦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看见个和蔼的妇人迎面走来,“夫人替我大姐梳妆,会有福报的。” 说完,她又歪头倒了下去。 大姐要漂漂亮亮的化妆,她不用。 她还有时间,继续睡。 魏氏笑的宠溺,“这是我小女儿,夫人见笑。” “魏夫人几个孩子都生养的好,叫人羡慕呀。” 唐时锦的名号,秦夫人也是听闻过的。 她懂道法。 那便是金口玉言啊! 第427章 善待我大姐 此时。 谢家的迎亲队伍也已经准备好了,只等新郎官出来,就能出发。 结果,新郎官在房中手忙脚乱的穿衣。 “错了错了,你个木头脑袋,没替我穿过衣啊!”谢寻一拍侍从的脑袋,一脚将人踹开,“我自己来!” 这新郎礼服,里三层外三层,怪繁琐的。 他心想,令仪今日穿的,也这般繁琐吗? 穿半天,脱不也得半天…… 谢寻忽而被自己的急躁气笑了,他深吸一口气,转头坐下,喝了口冷茶,躁动不安的心平静了些。 “公子,这衣服还穿吗?”侍从问。 他瞧着,谢寻一副摆烂的样子。 不会是不想成亲了吧? 谢寻可干过不少临时反悔,叛逆张扬的事啊。 “废话,当然要穿,赶紧,脱了脱了,重新来。” 侍从手忙脚乱的重新帮谢寻更衣。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地面上,初雪渐融,谢寻终于神采奕奕的坐在了马背上。 喜庆的唢呐声响彻整条街道。 初雪暖阳,映照在谢寻风度翩翩的俊脸上,虽是寒冬腊月的天,可他脸上的笑,却仿佛如沐春风。 谢恒作为大哥,自然陪着一起去迎亲。 他的任务,就是洒喜糖。 喜糖从谢家,洒到了魏家。 唐令仪拜别了魏老将军和舅舅,魏氏背过身去抹泪。 “大姐,若日后谢寻敢欺负你,你只管回来告诉我们,不必为了任何人委屈自己。” 唐二郎背着大姐,声音微涩。 红盖头下,唐令仪只觉得二弟的肩膀宽厚,稳稳当当的背她出门。 “好。” 唐令仪笑着答应。 新娘子出门。 炮竹噼里啪啦的点燃。 人声鼎沸,热闹极了。 唐二郎亲自将姐姐送上花轿,他面容温润,与谢寻对视,“善待我大姐。” “我会的。”谢寻声音坚定的保证。 吉时到了。 迎亲队伍离开了魏家门前。 魏氏抹泪叹气,她原本没想这么快将令仪嫁出去的。 她舍不得啊…… “阿娘别哭,三日归宁,大姐也就回来了。”唐时锦安抚道。 魏氏拍了拍她的手背,父兄就站在她旁侧。 魏老将军也是眼眶微红,眼含不舍。 舅舅则一脸欣慰。 “父亲,兄长,多谢。”魏氏站到父兄跟前,郑重的道谢。 是父兄给了她容身之所。 给了令仪出嫁的底气和体面。 魏老将军横她一眼,“跟你爹见外什么,令仪身上也有我魏家一半的血脉。” 以魏家嫡女的排场出阁,那是应该的。 舅舅也说,“一家人何须客气,今日来了些宾客,我就不替你招呼了,你是魏家的嫡女,来的亲戚宾客就无需我介绍了。” 魏氏心中慰贴。 莫说孩子们。 她的体面和底气,都是父兄给的。 谢府这头。 迎亲队伍停下。 花轿被人掀开,一只手伸到了唐令仪面前。 唐令仪认得,那是谢寻的手。 她伸手握住。 从花轿里走出。 “呀!” 她小声惊呼,谢寻突然将她打横抱起。 “别怕,新娘子脚不沾地,我抱你进去。” 他稳稳地抱着唐令仪。 “这……谢公子,这不成啊,新娘子还得跨火盆儿呢。”喜婆惊讶道。 谢寻挑眉,“我抱她跨。” 就这么,他抱着唐令仪,马鞍,火盆,都跨过。 观礼的宾客纷纷祝贺调侃。 谢薇攥紧了拳头,她觉得,唐令仪幸运的让人嫉妒! 谢寻那样的风流鬼,都能为她收心。 进了正厅,谢尚书和谢母坐在高堂上。 谢尚书满脸笑意,欣慰的直点头。 谢母僵硬的扯着嘴角。 心中苦闷。 总觉得儿媳妇比她得宠,往后要怎么跟儿媳妇相处啊? 谢尚书仔细提点了她,不许她给儿媳妇立规矩。 这不是明摆着,不让她教训唐令仪吗? “你若是想让谢寻入赘魏家,你尽可跟儿媳妇过不去!” 这是谢尚书的原话。 谢母拳头放在胸口,瞧着感动,其实她胸闷气短啊。 拜过天地,高堂,新娘子便被送去了新房。 谢寻则被亲朋好友留下来灌酒。 扬言今日不灌醉他,不许他回去洞房。 天色渐暗,房间里燃着龙凤烛,唐令仪在房间依稀能听见前面酒席的喝彩声。 “小姐一天没吃东西了,肚子饿了吧,吃些水晶饺垫垫肚子吧。” 半夏作为陪嫁丫鬟,跟着她来了谢家。 唐令仪迟疑片刻,“这盖头我能揭吗?” “那奴婢喂你吃?”半夏说,“盖头还是得姑爷来揭比较好,免得谢家的人说我们没规矩……” 唐令仪想了想,还是揭了盖头。 不过只揭一半,露出那张宛若芙蓉,精致的脸庞来,她将盖头轻轻搭在了头顶的凤冠上。 方便她吃东西。 “你对谢家人生地不熟,水晶饺从哪拿来的?”唐令仪确实饿了,她轻轻咬了口,汤汁很鲜,水晶饺的面皮晶莹剔透,鲜香有嚼劲。 是她喜欢的。 “是姑爷让人送来的,姑爷对小姐真贴心。” 唐令仪眉眼带笑,心中慰贴,盼着她与谢寻两情不移。 … “怎么趴下了?不是要灌醉我吗?就这点酒量,也想拦我入洞房?” 前头,一桌子的人都被谢寻干趴了。 谁也不能阻拦他洞房! 大部分的宾客,吃饱喝足后,都被谢尚书送回去了。 谢寻扔下酒杯,拍了拍小厮的肩膀,“让我爹叫人把这些公子哥都送回去,我要回房了,谁也不许来打扰我。” 小厮心领神会,“是,公子放心,祝公子与少夫人洞房喜乐,百年好合。” “好,有赏!”谢寻大手一挥,步伐轻盈的往新房去。 “谢公子。” 小厮乐的合不拢嘴。 新房外,谢寻正要推门,伸出去的手忽然顿住。 他浑身的血液仿佛一下子就往头顶冲去。 谢寻只觉得有些头重脚轻。 还有些口干舌燥。 醉了么? 方才还全无醉意的。 他深吸一口气,别紧张,你不是迫不及待想入洞房吗。 推开门,唐令仪正在床头端坐着。 “姑爷。”半夏微微屈膝行礼。 谢寻摆摆手,“你下去吧。” “是。” 半夏出去,关好了房门。 “令仪,我揭盖头了。”他轻声说。 新娘子点点头。 谢寻手指很长,骨节分明,很好看的一双手。 他手心沁出些细汗。 缓缓揭起了红盖头。 瞬间…… 第428章 春宵一刻值千金 一团黑雾喷到了他面上。 猝不及防,谢寻被黑雾击中。 红盖头下,不是唐令仪。 是一个漆黑,空洞的骷髅。 周围黑压压的一片,谢寻仿佛坠入了一个无尽的黑洞。 魏家这边。 十九王爷今日也来了将军府做客。 直到夜幕降临,唐时锦从将他送出魏家。 十九王爷上了马车,唐时锦朝他挥挥手,“王爷,我就不送你了,记得我交代你的事。” “阿锦放心,本王去办。”萧宴应着。 忽然。 她笑意顿住。 “小锦,谢家出事了!” 是传音符。 大姐在给她传信。 “怎么了?”十九王爷察觉她脸上不对。 唐时锦眯起眸子,“我得去一趟谢家。” “我带你去……” “不用,我比较快。” 说完,她掏出瞬移符,人就走了。 十九王爷呆了片刻。 高枫试探的问,“主子,回府吗?” 十九王爷叹了声,“本王应该多画些符。” “主子要画什么符?”以主子的天分,画符还不是手到擒来吗。 “能跟得上阿锦的符。”十九王爷叹了声,“谢家今日大喜,阿锦匆忙赶去,想必是出了什么事,去城南。” “是。” 高枫调转车头,往城南去。 “大姐。” 唐时锦出现在谢家厅堂时,谢家人个个满脸忧虑。 “小锦你来了。”唐令仪抓着她的手,眼中带着焦虑,“谢寻不见了。” 唐时锦蹙眉,“大姐别着急,你仔细说说,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唐令仪还穿着嫁衣,表情苦闷,她微微摇头,“宴席散了,谢寻一直没回房,我便让半夏去问问,他身边的小厮却说他回房去了,可我并无未瞧见。” 唐时锦看了眼围上来的谢尚书,“谢寻什么时辰不见的?” “莫约戌时一刻,距离此刻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这话,是谢尚书跟着说的。 唐令仪有些自责。 新婚夜,谢寻迟迟没回房,她不好去催问。 等她让半夏去询问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若她不顾及那些脸面,早些去找谢寻,也不会让他失踪了半个时辰才被发现。 “小锦,他会不会有什么危险?”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了唐令仪脸上的急切与担忧。 唐时锦面色冷肃,她抬手,掐了掐手指,表情一定,“大姐放心,你们的姻缘线很长,谢寻并非短命之相,他不会有性命之危的。” “那,小锦知道他在哪吗?” 唐令仪的手很冰冷,她穿着单薄的嫁衣,并不保暖。 唐时锦微微皱眉,她动手从布袋里,取出一件加绒加厚的斗篷来,披在唐令仪身上。 “大姐,天气太冷,你穿的太少了,当心染上风寒。” 唐时锦贴心为她系好斗篷,扫了眼在场的人道,“今日我大姐新婚,怎么能没有新郎官呢,谢尚书,你们不必太担心,我会把谢寻找回来的。” 谢尚书点点头,“好,好,那就拜托唐姑娘了,来人,送少夫人回房,再多烧几个火盆,天寒地冻,是我疏忽了。” 险些冻着儿媳妇。 唐时锦那一眼,便是在责怪他们谢家人粗心啊。 唐令仪眼角有泪,她脸颊鼻尖还有指尖,都冻的通红,吸了吸鼻子道,“小锦,对不起,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唐时锦塞了张驱寒符到唐令仪手中,暖意瞬间驱寒了她身上的寒气,唐令仪只觉得连指尖都是温暖的。 “你是我大姐,我不会让人破坏你的洞房花烛,等我把你的新郎官送回去,再给你出气。” “谁知道是不是自己命里带煞,刚成亲,谢寻就出事了。”谢薇轻哼的嘟囔了声。 唐时锦瞟了她一眼,谢尚书立即呵斥道,“闭嘴,你哥哥失踪了,你在那嘀嘀咕咕些什么呢,没事就给我回房去!” 他生怕,谢薇触怒唐时锦。 她要是不救谢寻了怎么办? 谢家,得好好对唐令仪啊。 谢薇颇为恼怒,一跺脚,哼的一声扭头就走了。 … “令仪!” 谢寻一个鲤鱼打挺,猛地惊醒。 只觉头疼欲裂。 他看到从前逢场作戏的那些红颜知己缠着他,唐令仪对他满眼失望。 他怎么甩,都甩不开那些人。 惊出一身冷汗。 清香的脂粉味扑鼻,四周红烛暖帐。 却不是他的新房。 “是幻觉?”谢寻胸口的衣襟是敞开的,一只柔软的手,从后背摸到他胸口,他能感觉到,女子娇嫩的身躯贴在他背后。 谢寻立即躲开,头皮发麻。 可那女子,像蛇一般缠绕着他。 他竟没甩掉。 身穿薄纱的女子趴在他背上,手指妩媚的划过他的脸颊,“奴家就知道,谢公子舍不得奴家,你是不是不喜欢你娶的那妻子,所以来找奴家洞房。” 谢寻面色冰冷,他一把抓住女子的胳膊,往下一甩,“下去。” 女子并不恼,她身若无骨的往谢寻身上贴,声音娇媚,“谢公子,你年轻气盛,可别憋坏了呀,姐妹们等急了呢。”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谢寻闭上眼,只要心志坚定,就不会被幻境所迷。 这玩意儿他有经验啊。 “谢公子,你睁眼看看我们啊,以前你不是最喜欢我们陪你喝酒嘛。” 有更多的手,爬上他的身。 摸上他的脸。 在他耳边发出娇喘声。 是个男人听了,都得血脉喷张。 谢寻仍旧闭着眼,不看不听,心中默念,他有令仪了,这都是幻觉。 “谢寻。” 是令仪的声音。 谢寻睁开了眼,女子吹了口青烟,娇媚的拉起他的手,“春宵一刻值千金,谢寻,你不想与我共赴人间极乐吗?” 谢寻眼神有片刻的呆滞。 等他挣扎过来,人已经被压回了床上。 第429章 只能一饱眼福,干不了别的 他眸光骤然冷彻,“滚下去!” 角落中,有一单薄瘦弱的身影,含笑看着谢寻被压。 不妨…… 谢寻额间青筋暴跳,爆发了惊人的爆发力,那压在他腰腹的女子被他一脚踹了下去。 “啧。” 暗处的身影发出一丝不耐。 女子的力气终究不如男子,谢寻三两下,便将几只蜘蛛精扔下床。 “谢公子,你摔疼奴家了……” 谢寻垂眸,眸光冷若冰霜。 女子似乎被他眼含杀气的眸子惊到,捂着傲人的雪峰,娇媚动人的从地上爬起来。 此刻谢寻已经走到门边,要去开门。 “没用的,谢寻,你走不了,今夜只能由我们姐妹与你洞房。”女子动情说道。 谢寻试了,门确实打不开。 像是被下了禁制。 谢寻回头,房中一共五个女子。 个个身姿曼妙,袒胸露乳。 他忽的笑了,“你们都是邪教信徒?五个人,你们背后的主子真不怕我精尽而亡啊。” 女子们:…… 是神教! 女子眼中露出一丝愤然。 不许他侮辱神教! 与十九王爷成为连襟的好处,就是能得十九王爷提醒。 十九王爷早提点过他,邪教信众遍布的事,任何人,哪怕是他亲爹,都有可能是那什么鬼邪教的信徒。 让他多加防范。 当心被邪教算计。 结果倒好,十九王爷一语成谶。 女子娇媚一笑,指尖从自己雪白的胸脯上划过,“谢公子,你瞧我们姐妹,哪一个不比那唐令仪有身段儿?我保证,唐令仪会的,我们都会,唐令仪不会的,我们也会,保管让你度过一个难忘的洞房花烛夜。” “令仪是天上月,你们也配跟她比?我不杀女人,但也不是不可以破例。” 他语气冰冷。 “就算你杀了我们,你也走不出这扇门,你的洞房花烛只能跟我们过了。” 不论是活着的她们,还是死了的她们。 神主的指令,便是死,她们也会无条件服从。 忽的…… 谢寻身上变得燥热。 体温骤然上升。 他扫了眼角落里的香炉。 目光冷寒。 混迹过风月场的,他岂会不知这是什么香。 “谢公子发现了吧?你中了催情香,我们姐妹对你来说就是板上鱼肉,雨后干霖,眼下你还能拒绝我们吗?” 大家都中了催情香。 谢寻视线迷迷糊糊的。 几个女人媚眼如丝,饥渴的望着她,开始脱自己的衣裳…… 谢寻咬咬牙,他隐约看到,角落里似乎有个人影。 他走过去一瞧。 那人消失了。 他扬手,掀翻了桌角的香炉。 “若你不那么心浮气躁,这香也不会发作的那么快……” 女子娇柔的靠近他,碧藕似的双臂攀上他的肩,在他耳边呵气如兰,“何必压抑自己,你是个浪子,难道还要为了一个女人守身如玉吗?” 这个女人,她很香。 又媚又香。 再加上催情香,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得住。 谢寻暗暗咬破了舌尖,企图用疼痛来换取一丝清明。 他眼中满是情欲,但眼底却死死的守住一寸理智。 他不能……不能对不起令仪。 令仪还在等他。 “使这等下作手段,我要是你师父,第一个把你赶出师门,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砰! 有人一脚踹开了房门。 金光掠过。 门上的禁制破了。 谢寻咽下口中的腥甜,呵笑一声,“三妹妹,又要劳烦你来救我了。” 唐时锦挑眉,“你倒是会认亲。” “我脸皮厚你是知道的,再说,如今我叫你一声三妹妹,不过分吧。” 谢寻哼笑。 好赖,他是唐时锦的大姐夫了呀! 一家人,就无需见外了。 唐时锦进门,嫌弃的摆摆手,“味道真重。” 女子们看到唐时锦破门而出,既不羞臊,也不闪躲。 “你是谁?”女子喘息的问她。 催情香实在厉害。 哪怕是她们这种烟花场所里的老手,闻惯了各种香,也难以抵抗得住。 “几位姑娘身材确实极好,不过不好意思了,他是我大姐的人,你们不能碰,我不能让我大姐新婚之夜独守空房,就只好委屈几位姑娘再忍耐一下了。” 说罢,她掏出一张符,砸在谢寻身上。 下一秒,谢寻就不见了。 “你把谢公子弄哪去了?”女子吃惊的望着他。 神主交代,要让谢寻同她们缠绵到天亮。 不能放他回谢家洞房! “自然是去他该去的地方。” 唐时锦十分体贴,“需要我找件衣服给你们遮一遮么?” “用不着你假好心!” 女子咬牙切齿。 有两个撑不住,直接软在了地上。 唐时锦叹气,“可惜我是个女的,只能一饱眼福,干不了别的,不能为几位姑娘排忧解难了,让你们的神主来解救你们吧。” 说完,她转身就走。 可却有一个黑影从眼前晃过。 唐时锦开门的瞬间,好似进入了一方漆黑的空间。 她自然知道,这是对方的小伎俩。 “唐时锦,这样就想走了?” 只闻声,不见人。 唐时锦眼前一片漆黑。 不过这声音,她认得。 手下败将,玉衡嘛。 她轻轻呵笑,“不然呢?出来打一架?” “不打,打不过你。”对方十分坦诚,“但我也不想让你好过呀。” “所以呢?要打架吗?” “……” 对方似乎一阵无语。 唐时锦轻笑,“现在连面都不敢露了呀?” 对方不语。 唐时锦甩手,五帝剑握在手中,“不露面就给我滚远点,别挡路。” 她提剑,一剑就要破开这漆黑幻境。 “唐时锦!你不想要紫气了吗!” 对方立时喝止。 细听,颇为咬牙切齿。 唐时锦动作顿住,“道尊将紫气留给你了?” “不错,我哥哥对我好吧?”对方轻哼,语气带着炫耀和探究,“你知道我哥哥是谁吧?” 第430章 地狱里的恶鬼仰望人间 “不知道。”唐时锦神色淡淡,她垂眸瞧着自己的五帝剑,一时叫人瞧不出她在想什么,“不如你跟我说说?” “哼,你这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对方似乎并不买账,冷哼道,“想要紫气吗?” 她怎么听着,这屁孩子像是在哄小孩儿呢? 唐时锦勾唇,“我想要你给么?” “你去砍萧宴几刀,我出口恶气,便给你紫气如何?” 唐时锦微微抬眸,眸光平静的直视黑暗。 一时无言。 就在玉衡以为她不会开口时。 “你在说什么屁话?脑子是不是不好使?上次把你打傻了?你哥哥怎么放心把你一个傻子扔在外面,嗯?” 唐时锦眸光冷冽,眼底露出嘲讽,欢快的道了声,“谢谢。” 给她带来了紫气的下落。 沉默。 沉默。 再沉默。 唐时锦仿佛能感觉到对方暴躁又隐忍的气息。 气坏了吧? “看在哥哥的面子上,我对你总是礼让三分,唐时锦,我对你太客气了些,你真以为你能赢得了我吗!” 玉衡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冰冷又磨牙。 “气急败坏啦?你赢过我吗?”唐时锦讥笑,“你倒是挺能忍。” 气成这样还躲着呢? 出来打一架啊。 黑暗中,玉衡一双眼睛冷如寒冰,哥哥说让他这段时间别招惹唐时锦,但他就是忍不住。 唐时锦和萧宴一样,太过优秀的人,生来就让人讨厌! 唐时锦也懒得跟他废话,五帝剑就要劈下,一团黑雾朝着她攻击过去。 她迅速挥剑,一剑劈散了黑雾。 可黑雾如烟,化作空气被唐时锦吸入鼻腔。 钻入她的识海。 唐时锦并未停手,又是一剑劈下,破开了漆黑幻境。 火红幽绿的光映入眼帘。 唐时锦眸光一颤。 是冥府? 耳边传来万鬼哀嚎。 冥府的鬼魂,正四处逃窜。 忽的…… 脚下一阵晃动。 唐时锦垂眸看去,瞳孔骤缩,她脚下犹如万丈深渊,下面是岩浆地火,里面万鬼焚烧,不断有鬼魂坠入地底。 在岩浆中魂飞魄散。 这是…… 最原始的冥火。 唐时锦心口一颤,她攥紧五帝剑,无意识的伸出手,想拉住那些坠入冥火的阴鬼。 怎么会这样? 冥府怎么乱成这样? 阴天子呢? 突然,察觉到头顶有响动,唐时锦抬眸,只见头顶的巨石坍塌下来。 她目光一颤。 冥府的天要塌了。 来不及思考,唐时锦足下一点,纵身一跃,提剑挥出,一剑将坠落的巨石劈裂。 她身形极快,只见几道金光闪过,从巨石中泄出亮光。 砰。 冥府的天,被她几剑下去,劈成了渣渣。 若巨石坠入地下,岩浆倒流,恐怕冥府将无一活口,后果不堪设想。 唐时锦回到地面,再抬头,冥府的天出现一个巨大的窟窿。 像是有阳光照射进来。 她看到,许许多多的阴鬼,争先恐后的往头顶的那破洞飞蹿出去。 地狱里的恶鬼仰望人间。 唐时锦脑子里,当时就想到了这句话。 冥府,乱了。 阳间,只怕也要乱。 唐时锦面色冷肃,是幻觉? 可她为何觉得这样真实。 真实的仿佛她亲身经历过,眼前毁灭性的一幕,仿佛她曾亲眼见过。 她狠狠捏紧了五帝剑,她脚下的深渊,便是冥府最深的地狱,无间地狱,民间也称十八层地狱。 那里关着的,都是十恶不赦的恶鬼,厉鬼。 可现在,那些恶鬼都逃出了无间地狱。 借着头顶破开的窟窿,涌入人间。 身边无数阴鬼惨叫窜逃,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唐时锦瞳孔中,泛出赤红的光,如同地底岩浆。 她提剑,拦下一个逃窜的鬼,声音冰冷威严,“冥府如此大乱,大帝何在?” 那鬼眨眨眼,看到唐时锦一双赤火的瞳孔,顿时全身颤抖,跪伏在地,“大,大帝……什么大帝,冥府没有大帝啊……” 唐时锦蹙眉。 没有大帝? “冥府现在是谁管事?” “是,是娘娘。” 什么娘娘? 唐时锦死死的皱着眉头,没有阴天子酆都大帝,却有娘娘? “娘娘饶命……我不敢逃了,再不敢了。”那鬼跪伏求饶。 唐时锦垂下剑,识海中似乎有什么画面闪过。 忽然…… 有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那笑声,猖狂至极,耳膜险些震碎! “后土,你终于来了,本神还以为你怯了,不敢出来见本神。” 一张极其丑陋的脸,出现在虚空。 就在唐时锦脚下的深渊之上,头顶的窟窿之下。 他,就是冥府祸乱的罪魁祸首! 唐时锦心中万分清醒,她眯起赤火眸,口中无需思考,便吐出了一个名字,“阿修罗王,罗睺。” 罗睺现出身形来,他高大的身形几乎要顶破冥府的天。 身有六臂。 手可遮日月。 罗睺一出,天地失明。 他自诩魔祖,封魔神。 唐时锦忍不住心颤,传闻阿修罗王不是千年前就被众神联合诛灭了吗? 怎么会出现在冥府? “后土,你封印我数千年,这笔账,该如何算?” 罗睺一双硕大的眼睛紧紧盯着她。 唐时锦左右瞧瞧,四下无鬼,她确认阿修罗王是在跟她说话。 “这只是幻境罢了。”她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罗睺只是传说中的人物,不可能会出现在冥府,我倒是小瞧了那国师弟子的邪术,能制造出如此身临其境的幻境。” “哈哈!后土,你什么时候如此胆怯了,本神纵只剩一缕神识,要让你冥府为本神殉葬,还是做得到的,日夜颠倒,百鬼夜行,人间炼狱,好好享受这一切吧。” 罗睺声音尖锐道。 唐时锦心神为之一震,眼前的虚影虽只剩一缕残魂,但唐时锦仍能感受到其威严的力量。 难道,真是魔神罗睺? “封印之仇,非你死不可报,后土,拿命来偿!”只见罗睺一臂捶下,带着地动山摇之势,朝唐时锦砸来。 唐时锦不敢大意,纵身一跃,提剑挡住。 铛。 强劲的力量震荡开,唐时锦扛不住后退了两步。 她咬紧牙关,自她修道以来,从未碰到过如此强大的对手。 在魔神罗睺面前,她的灵力迅速耗尽,也只堪堪抗下那只手臂。 第431章 别叫我娘娘 唐时锦额头冒出冷汗,罗睺的手臂在她的五帝剑上擦出火花,只一臂,她便难以招架,若罗睺六条手臂悉数落下,她不得去见阎王? 哦,此刻好像没有阎王。 阎王来了也扛不住这一击! 五帝剑被手臂压的往下,往下,再往下。 剑刃压到了唐时锦肩上。 见了红。 这是神力,唐时锦摸出几张符箓,朝着罗睺的身形投掷过去。 砰砰砰。 几声爆破声,符箓炸开,平时可以诛鬼灭妖邪的符阵,却没能伤到罗睺分毫。 “符箓?后土,你什么时候只会耍这些小伎俩了?”他似乎很好奇,同时也很不屑。 唐时锦咬紧后牙槽,五帝剑还在她肩膀上奋力抵抗着,“谁是后土,我就只会这点小伎俩怎么了。” 你是魔神,我是人。 人的力量如何能与魔神抗衡。 罗睺似乎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正要说点什么,就在这时,有一股仙力破空劈来,仙力化出的白光,一招斩断了压在唐时锦肩膀的那条手臂。 罗睺大怒。 举起另外几条手臂。 就要捶打下来。 唐时锦只看到,一道白衣如谪仙的身影,在与罗睺对战。 “小仙君……”她眼神微闪,似是喃喃自语。 “娘娘。”身边骤然传来声音,唐时锦侧目,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对方似乎很担忧的看着她,“娘娘,你没事吧?” 唐时锦动了动嘴,“别叫我娘娘。” “娘娘息怒,有恶鬼不服管束,偷偷潜入冥府禁地,损坏了封魔印,罗睺这才逃脱。”阴天子低头请罪道。 不对,他现在还不是阴天子。 似乎只是她手底下的一个下属? 对她态度很是恭敬。 唐时锦抿唇,她眸光颤动的望着半空中与罗睺交手的仙君,原来罗睺被封印在冥府? “他是谁?”唐时锦缓缓抬手,指向仙君问。 阴天子似乎迟疑了一下,说,“那是凤宴仙君。” 唐时锦眸中的赤红好似要溢出来,“他是凤族?” 理智上,她是清醒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但神智上,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些。 仿佛,是无意识脱口而出,又仿佛,是想确认些什么? “他是凤族少君,修为不凡。” 阴天子注意到她肩膀上的血红,“娘娘,你受伤了?” “我没事,一会儿就痊愈了。” 唐时锦神情淡漠,冷然,话音刚落,肩膀的伤口果然就愈合了。 她赤红的眸子,不怒自威,漠然的盯着阴天子瞧。 她想,阴天子会找上她做游走阴阳两界的使者,帮着冥府收鬼抓鬼,不是没有理由的对吗? 此时还不是大帝的阴天子,被她直勾勾的目光盯着心里发毛,“娘娘为何这样看着属下?” “你为什么不去帮他?”唐时锦回眸,转看仙君与罗睺的交战,“你是大帝啊。” 未来大帝似乎没听清,不过前半句,他听见了,“凤宴仙君能赢,无需属下帮忙。” 果然,便见凤宴仙君,祭出一柄凤尾剑,剑身燃着赤火,一剑刺入了罗睺心口。 他手腕一翻,剑刃在罗睺心口中画出一个法阵。 下一秒,罗睺胸口溢出白光,仿佛刚才炸开的巨石般,砰的一声,爆破了。 “吾与仙冥两界势不两立。” 罗睺身形粉碎前,怒声大吼。 最后,化为烟尘。 “娘娘无需担心,罗睺只是一缕残魂出现,以凤宴仙君的实力,用不着咱们操心。”阴天子语气颇有些酸溜溜的。 唐时锦瞥他一眼,他默默地不吭声了。 这时,小仙君回到她身边。 他仿佛是踩着云端,走向唐时锦。 唐时锦看清了他的脸。 是那个小仙君。 只不过,比她初见时,容貌上,更为惊艳了些。 清隽中带着一丝妖冶,俊美中又透着一丝邪魅,仿佛将他凤族的妖魅尽数展现了出来。 自古凤族出美人。 果然不假。 “阿土,别怕,我会护着你的。”小仙君开口。 唐时锦嘴角抽抽,“别叫我阿土。” 真够土的。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凤宴仙君弯了弯嘴角,“你想让我叫你娘娘?” “闭嘴!” 冥府的乱象,让她忧心。 凤宴仙君则安抚道,“罗睺的封印有松动,我得去加固封印,阿土别担心,冥府,我会帮你恢复如初的。” 罗睺的残魂虽湮灭了,但冥府的灾难并没有过去。 地府大乱,成千上万的阴魂恶鬼窜逃人间…… 唐时锦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满目清明,“大帝,不管这一切是不是幻觉,我都该回家了,冥府现在是你管事,你是大帝,你说了算。” “娘娘你在说什么?” 大帝不解。 只见唐时锦提剑,在他与凤宴惊愕的目光下,一剑劈下,眼前的景象顷刻被劈裂。 “啊!饶,饶命……” 老鸨惊叫。 幻境破开,唐时锦仍在房间门口,五帝剑挥出正架在老鸨脖颈上。 老鸨惊慌失措的看着唐时锦,“你,你是何人呐,我们怡情楼不接待女客……” 唐时锦云淡风轻的收剑,“误会,走错地方了。” 漆黑的角落中,一双清亮的眸子不可置信的瞪大。 唐时锦,竟有如此过往? 难怪,她能从冥府得到许多便利。 原来,她与冥府关系匪浅! 方才唐时锦经历的幻象,虽说是他布造的,但却是因唐时锦脑海深处的记忆而形成的。 少年的身影,默默匿于黑暗,消无声息的离开。 唐时锦走后,老鸨听到房间里有呻吟的喊叫声。 她正要推门进去看看。 不妨,竟推不动门。 房间里。 女子们难受的趴在地上,露着翘臀和丰乳,“神主……救我们……” 无人回应她们。 她们只觉得身子都要烧起来了。 却见有几团黑雾飞出,笼罩在她们头上。 几个女子瞬间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嘴里泄出一声声低吟。 仿佛身体上的燥热得到了疏解。 老鸨在门口听着,饶是她干了一辈子的妈妈,都觉得脸红。 “这些死丫头,竟敢背着我接客?不好好调教调教是不行了!” 竟还玩的这么花! 听着是有三五个人一起。 反锁着房门,不叫人进去。 纵是开妓院的,可老鸨也忍不住骂了句:伤风败俗! 第432章 有我在,你还要冰水? 唐时锦面色幽冷的离开,她之所以没动那几个女子。 是因为她们身上并无邪气。 她们是自愿成为信徒的。 没被邪气控制的信徒,那就是普通人。 她杀不得。 也没法收。 玉衡那小王八蛋,将谢寻掳到花楼来,无非是想败坏她大姐的名声。 新婚之夜,新郎官舍弃新娘,与花楼的姑娘同房。 传出去,大姐不得被人笑话死。 往后还有什么脸面在谢家立足? 一来打击大姐,二来挑拨大姐和谢寻的夫妻感情。 若再传出些谢寻厌弃大姐的流言,大姐一辈子可就毁了。 … 谢寻突然出现在谢家厅堂,瞥到唐令仪的脸,他顿时卸下了所有防备,往唐令仪身边倒去。 “谢寻!”唐令仪眼疾手快扶稳他,“你没事吧?你身上怎么这么烫?是不是受伤了?哪里受伤了?” 谢寻却把头埋在她的肩膀,深深嗅了嗅她身上淡淡的清香。 身子愈发燥热了。 这对他,更是折磨。 “令仪,带我回房。”谢寻几乎是磨着牙道。 唐令仪蹙眉,“你……” 她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不自觉红了耳根。 “谢寻,发生什么事了?你好端端的在家里,怎么就突然失踪了?” 谢母围上来,语气却不见得有多关心,“你说,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她余光还若有似无的瞥了眼唐令仪。 有个与阴鬼邪祟打交道的妹妹,就是不吉利! 谢寻非不听,非得娶她进门! 唐令仪心思何其敏锐,岂会察觉不到婆婆的眼神。 她蹙眉抿唇,谢寻却严肃的看了眼谢母,“府里确实有不干净的东西,父亲,明日还请你仔细查问府中的下人,凡是去过千佛寺的,一律逐出府!” 谢尚书楞了一下,千佛寺邪祟佛牌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他也听闻过。 “好,明日我便彻查府里的人。” 谢母面露不悦,“我也去过千佛寺,你是不是要把我也赶出去啊!” 谢寻赖在唐令仪身上,却不会真的把自己的重量压在她肩上,“今日我新婚洞房,就不陪父母说话了,孩儿告退。” 他拉着唐令仪的手,唐令仪微微颔首,“令仪也告退。” 谢尚书没说什么,谢母不乐意,让谢尚书拦了下来。 “人家小两口洞房花烛,你闹什么?非得搅的她们夫妻不睦你就高兴了?” 谢尚书甩袖离去,谢母气红了眼,肚子里满是委屈,“我闹什么了!我不就说了几句话吗!我关心一下自己儿子不行吗!” 气得她扭头回房,锁上门。 不叫谢尚书回房睡觉。 新房里。 谢寻的体温越来越热,他鬓角流下汗来,双目泛红,眼中满是情欲。 他不断的调整自己的呼吸,想缓解体内一浪高过一浪的燥热。 “我这样是不是吓到你了,你,你帮我去准备一桶冰水可好?” 他极力克制,但说出口的呼吸,都是滚烫的。 唐令仪定定的看着他,“有我在,你还要冰水?” 这冰天雪地的天气,他还要泡冰水? 是不想碰她? 谢寻怔住,盯着她的眸子里更是炙热。 好似燃起了两团浴火。 “谢寻,我们已经拜堂成亲,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 她的话,好似崩断的弦,让他脑子里苦苦抑制的理智彻底被浴火燎原。 他目光如狼,好似要将她拆入腹中。 唐令仪被他的目光烫的浑身发热,突然打起了退堂鼓,“要不,我还是去给你备温水沐浴吧。” 不等她转身,谢寻就拽住了她,唐令仪撞进了一个如沸水般滚烫的怀抱里。 耳边是他炙热的呼吸,“温水解不了催情香,令仪,我们是夫妻了,我可以的,对吗?” 唐令仪感觉,他想吃了她。 却仍在努力的克制着,征求她的同意。 她没有扭捏,也没有抗拒。 轻轻抬手,抚上他的后背。 无疑给了他回答。 谢寻再也忍耐不住,他一把抱起唐令仪,将她轻轻放在床上。 一挥手,红色的窗幔落下。 “令仪,我有没有说过,你穿嫁衣真好看,就是,太繁琐了。” 他嫌嫁衣碍事。 只听‘撕拉’一声,好好的一身嫁衣,毁于他手。 唐令仪好没气的捶他,却被他按住了手腕儿。 屋外寒风凛冽,屋内春宵暖帐,床上的青铃摇了一夜,断断续续持续到天明。 … 唐时锦回去的路上便一直在想,冥府当真发生过那样的灾难吗? 娘娘? 唐时锦嘴角抽抽,那可是执掌阴阳的幽冥之神啊。 “阿锦。” 低醇的嗓音入耳,唐时锦抬眸,凤宴……不,萧宴来了。 她眸光微动,嘴角轻轻上扬,阿锦,果然是比阿土好听多了。 凤宴。 萧宴。 是转世吗? 凤族少君这是下凡历劫来了? “阿锦,你脸色不太好,是有什么烦心事么?”萧宴看她眉眼间带着愁容。 唐时锦端详着他的脸,“王爷,是不是我在哪里,你都能跟来?” “嗯……我,我确实能找着你。”她语气有些低沉,十九王爷话中带了一丝紧张,“阿锦说的那地方,我找到了,不过那里设下了禁制,旁人进不去。” 唐时锦微微颔首,并不意外,“我给王爷多画几张符,破了那禁制就能进去了。” 萧宴点头,表情有些犹豫迟疑,“可是发生什么事了?阿锦能与本王说说吗。” 她看起来,不太开心。 “我好像在一处幻境中,瞧见了你的前世。”唐时锦想了想说,“王爷,听说皇家藏书阁里藏着许多古籍记载,我能去看看吗?” 第433章 我会报答你的 如果冥府真的发生过祸事,那么多恶鬼窜逃人间,势必会对人间造成影响,阳间应该会有过记载。 她想去翻翻那些记载。 看看是不是真的? 唐时锦总觉得,那不全是幻觉。 “藏书阁确实珍藏了很多古籍,阿锦想看,本王便陪你去。”萧宴不错眼的看着她,“只是,我的前世,是什么样的?” 他与仙君一模一样的脸,唐时锦微微一笑,“我不是说过,你是个小仙君呀。” “可是与阿锦有关的仙君?”他又问。 唐时锦想了想,“你好像,于我有恩。” “所以我们是前世的缘分,今生注定会遇到。”十九王爷缓缓笑开。 “是呀。” 前世的缘分。 今生注定相遇。 唐时锦眸中带笑,“所以我会报答王爷的。” 十九王爷轻轻牵着她的手,“我不想要你报答,只想你别嫌我。” “我怎么会嫌你呢。” 这么好看的小凤君。 她喜欢都来不及呢。 阿锦不嫌他烦,他便放心了。 “我带你去藏书阁。” 唐时锦用力点头,“走!现在就去!” 藏书阁修成了一座高塔的模样。 上下五层。 除去最顶层。 四层楼都是放书的。 唐时锦环视一圈,当真是数不清的书籍。 若不是萧宴领路,门口的守卫都不让她进来。 “阿锦想找什么书,我帮你翻。” 这里面的书籍,都有分类存放的。 虽多了些,按着分类找,也不是十分难。 “我想找与冥府有关的记载,或是阳间闹鬼,因鬼而酿成过大祸的,有可能是朝代更迭,兴许是几百年前的记载也说不定。” 她也不太确定,只好大致概括的说一说。 萧宴拧眉,然后上了二楼。 “阿锦要找的记载,应当在上面这层。” 唐时锦跟了上去。 于是从天黑到天明,她和萧宴埋在书堆里一整晚。 唐时锦眼睛都看花了,只觉得书上的字都在跳动。 最后没抗住,歪在萧宴腿上,脸上盖着一本书,徜徉书海去了。 萧宴笑了笑,将她脸上的书拿开,将腿放低,让她睡的更舒服些,然后继续翻书。 许是心里想着冥府灾祸这事,思虑过重,唐时锦便又梦到了。 这次不是冥府。 而是人间。 正如她猜想的那样,冥府大乱,恶鬼出逃,阳间尸横遍地。 许多普通人命丧恶鬼之口。 百鬼夜行,为祸人间。 人间,成了另一个炼狱。 唐时锦面色冷凉,眸中溢出悲痛。 这都是她的过错。 唐时锦满脸自责,眼下能救这些凡人的,能化解这场浩劫的只有她。 唯有她散去神魂,以神魂为代价,才能挽救这些无辜枉死之人的性命。 才能驱散阳间的污浊晦气。 还人间一场春暖花开,万物复苏。 “我便知你会这样做。” 一声低低的叹息掠过耳畔,那嗓音轻柔带着安抚,“你是幽冥之神,执掌阴阳,自然见不得众生枉送性命,会自责,会难过,可我亦不想你丢了自己的神魂。” 那便由我来吧。 替你抹平这场罪孽。 往后,你便无需自责愧疚。 凤宴仙君修长的指尖,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别哭,别忘了我是凤族,任何劫难于我来说,只是一场涅盘,我会回来的。” 唐时锦痴痴地望着他。 她哭了吗? 她想摇头。 想说不要! 想叫他停下来,不要! 这是她的劫,不是他的。 可她喉咙像是灌了铅水,堵满了泥石,任她如何用力,也开不了口。 她的脚,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又像是被人施了定身符,她想拉住他,阻拦他,却是动弹不得。 她的神魂,好似一并被钉住。 直到,一声凤鸣响彻云霄。 “等我。” 唐时锦眸光仿若泣血,天空中有强大的仙元散开,那仙元化作数不清的星辰荧光,带着生命力,落入大地,融入人们身上。 凤宴仙君散尽仙元,自毁神魂,净化了大地上的浊气,拯救了因冥府过失而丧命的百姓。 大地复苏,她却再也见不到那个说心悦她的小仙君。 唐时锦眼角落下泪来,“不可以,阿宴。” “阿锦?” 唐时锦骤然睁眼,小仙君的容颜近在咫尺,“怎么哭了?阿锦做噩梦了?别怕,我在你身边。” 她眼角还挂着泪珠。 唐时锦却顾不得,她猛地挺身而起,微凉的唇瓣贴上了萧宴的。 萧宴半抱着她,本是让她安心睡着的,这突如其来的吻,让他整个人怔住。 身子狠狠一僵。 唐时锦轻轻吻了一下,便一把抱住了他,双手圈住他的脖颈,把头埋在他领口,声音闷闷的,“你回来了。” 萧宴拍了拍她的后背,声音安抚,“我一直在。” 阿锦好像在发抖。 是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竟让她如此惊惧。 唐时锦吸了吸鼻子,她总算知道,为什么她从一开始,就拒绝不了萧宴。 为什么见到他便觉得欢喜。 为什么会心悦他。 是她欠他的。 萧宴柔声哄着她,“阿锦想找的书,应该是这本,书中记载了前朝因一场浩劫覆灭,那场浩劫便是阴鬼作祟,病魔肆虐,非人力可力挽狂澜。” 唐时锦埋在他胸口摇头,“不看了,我已经知道了。” 阿锦这般与他亲近,粘着他,萧宴自是欢喜,他放下古籍,“既然不看了,我送你回去?” 唐时锦闷闷点头。 她并没打算松开他。 萧宴眸子里带着宠溺的笑,毫不费力的将她抱了起来,稳稳地抱出藏书阁。 萧宴将唐时锦抱上马车,她缓缓平复了下心情,仰起头来,认真的说,“我会报答你的。” 第434章 权势迷人眼 怎么又说一遍? 萧宴笑了笑,想了想问,“阿锦为何执意要报答我?” “因为……你为我豁出过命去。”唐时锦眸光怜惜的凝视着他,“大姐成亲了,小仙君,我也想成亲。” 萧宴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 阿锦可知,这话对他的杀伤力。 他轻轻叹了声,“不着急,阿锦还小,年关将近,几个月而已,我能等。” 唐时锦歪在他身上,“你真的不着急啊?” 萧宴:…… 着急有什么用,他也得等阿锦正式嫁给他的那一天啊。 过完年,阿锦虚岁便十七了。 到那时,也不算太小。 他比阿锦虚虚大了五岁,自是比她着急的…… “王爷,你心跳有些快。”说着,她微微一僵,无辜的眨了眨眼睛,“王爷要不要回去洗个冷水澡?” 她感觉到,十九王爷的雄伟。 萧宴颇有些哭笑不得,“阿锦先坐旁边去,本王无事。” 他心中默念清心咒。 唐时锦则默默挪开。 不敢再撩拨他了。 念了几遍清心咒,萧宴平静下去,他其实大概猜到阿锦为何会说他有恩于她。 结合阿锦说的前世。 若他真是个仙君,那便有可能是古籍中记载的,以自身仙元净化世间的那位凤族少君。 阿锦睡梦时,他便阅览了古籍。 根据记载,前朝那场浩劫,恶鬼遍地,导致生灵涂炭,死人太多,带来了一场瘟疫,滋生了病魔邪祟,疫病肆虐,牵连几座城池,百姓几乎没有留下活口。 阴阳两界秩序大乱。 人鬼不分。 最终,有为仙君挺身而出,散尽仙元神魂,解救了芸芸众生。 古籍记载,这莫约是五百年前的事了。 阿锦说要报答他,她又与冥府关系不错。 想来古籍中记载的灾祸根源,便是冥府恶鬼作乱由来。 阿锦前世,定是与冥府有关。 见唐时锦不欲多说,萧宴便转移话题,“阿锦可听过,皇帝有异的事?” “嗯,听舅舅提过。”唐时锦点头。 “祁王遇险,尚未找到人。” 祁王的队伍在山路上,被二次坍塌的山体埋了。 至今没挖到人。 唐时锦无需掐算,便知,“祁王不会死的,他可是天道的备胎,倒是皇帝的事,据我猜测,皇帝恐怕已经不是皇帝了,就是个空壳子,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傀儡术。” 十九王爷沉默片刻,“他操控皇帝,想乱主,本王便容不下他。” 他,指的是萧凛。 唐时锦如何不知。 “他或许没有动摇江山社稷根基之心,但谋害帝王,是死罪。” 萧宴语气低沉。 唐时锦抿唇。 其实她一直在逃避萧凛的罪责与处决问题。 若有一天爆了他的马甲,擒住了他,又该如何处置? 唐时锦想过替萧宴夺回紫气,却没想过要和萧凛不死不休。 他毕竟是她一起长大的哥哥。 庆王府,于她有养育之恩。 她要如何与庆王夫妇交代? 唉。 唐时锦叹了声,面色淡然,似乎有了决断。 萧宴问她,“阿锦打算如何处置?” 唐时锦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说,“让我再多逃避一阵子吧。” 十九王爷:…… “等寻回你全部的命格,我会想好怎么安置他的。” 细听,她语气中带着一股商量的意味。 想让萧宴再宽松一段时间。 横竖,帝星命还缺了两个角才算完整。 就让她,再想想吧。 唐时锦决定,先解决玉衡,夺回他身上的紫气再说。 最后,就剩金家的。 待帝星命融合完整,她和萧宴的婚期也近了。 想想,还是有些期待呢。 “阿锦想留他一命,也需他自己珍惜,清水村的灾祸,阿锦觉得是因为谁?” 唐时锦闻言,眉头狠狠一跳。 她算得出那个村子被埋,山体崩塌是人祸。 可这场人祸背后的主谋,何须掐指算。 如果真是萧凛干的,那么他身上将背负那些死去村民的罪与孽。 唐时锦忍不住皱眉,暗骂一声,萧凛,你糊涂啊! “密探来报,安国公秘密去了清水村,黑锋山塌了半座山,山体掩埋下,有冶炼与兵刃的痕迹,那里醒是开采过一个铜矿。” 听得这话,唐时锦眼皮又是狠狠一跳。 挖矿。 挖空了山体内部。 导致山体崩塌! 这就是发生灾祸的原因! “安国公替他卖命,私自锻造兵刃,这是诛九族的大罪,罪同谋反。” 萧宴语气沉稳,很平静的跟唐时锦阐述事实,“却连累了一村之百姓,不下百户人口。” 唐时锦嘴唇微动。 “祁王生死难料,想必也是安国公的手笔。”他道。 安国公的手笔,便是道尊的指令。 糊涂。 太糊涂了。 忒不争气! 枉费他悟道! 唐时锦忍不住骂了又骂。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口气,舒了出来。 “清水村,王爷想是要去的,到时候我同你一起去。” 她说道,“那些埋在土里的人,需要有人超度。” 祁王遇险,想必朝廷派去的主事队伍现在是群龙无首。 抢险救灾也不会多上心。 最终还是缺个有威严,能主事的人。 没人比十九王爷更合适,他能威慑下面那些人。 “阿锦可会怪我?”他突然问。 “怪你什么?” “怪我,对他不宽容,他毕竟伴你长大,以你兄长自居。” 唐时锦眸光微动,扯了扯嘴角,“王爷没做错什么,我谈何怪你,我就是可惜……” 说着,她顿了顿,喉咙有些涩,“在道观时,他成天不务正业,不好好修炼,修道也是个半吊子,可我不知,他天分竟那样好,他是道尊啊,是我的师兄。” 可他偏偏,误入歧途。 有这样好的天分,若萧凛潜心修道,道术绝不在她之下。 甚至,还会远超她。 唐时锦咽下喉咙里的酸涩,问他,“是不是权势真的迷人眼?连我师兄也参不透?” “问鼎天下,执掌皇权,自然迷人眼。” 萧宴声音低沉,“天下没有几人能抵得住这诱惑。” “那王爷为何不沉迷于此?”她问。 她看的出来,萧宴并不执着于皇权。 他并不沉迷权势。 从见到他开始,唐时锦并没有在他身上感受到当皇帝的执念。 第435章 日常嫉妒唐时锦的天赋! 萧宴只是笑了笑说,“我只想要天下安定,当皇帝是个苦命活,若昏聩,则天下臣民骂你,若无能,还是被骂,皇帝不好当。” “噗嗤。” 唐时锦被他逗笑。 好一个皇帝不好当。 全天下恐怕也只有他会这么说。 当皇帝权柄多大啊,他却说是个苦命活。 不过想想也是,当皇帝有批不完的奏折,操不完的心。 做的不好,就得被天下人指摘。 看似是天下人的领导,其实就是天选打工人。 唐时锦拍了拍十九王爷的肩,“难怪王爷没将老皇帝拉下马,原来是不想当打工人!” 十九王爷似懂非懂,他余光瞥见唐时锦手上的戒指。 察觉到魂戒中有一缕异魂。 唐时锦注意到他的目光,勾起嘴角,“王爷信不信,玉衡会将紫气送到我们手上的。” “阿锦说的,我都信。” 魂戒中泛起淡淡幽光。 “瞧,它也不高兴有人霸占了他的身体呢。”唐时锦轻笑,从布袋里掏出几张符箓,交给萧宴,“这符可以破了那处的禁制,王爷,我们就在这分道扬镳吧,半个时辰后,我们在魏家会合。” 十九王爷微微蹙眉。 “怎么了?王爷还有什么顾虑?”唐时锦注意到他细微的表情。 以为他还有什么想说的。 萧宴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衣袖,“阿锦,我们不是分道扬镳。” 唐时锦微愣。 他居然还在意这个? 就是随口的话语罢了。 唐时锦笑了笑,“好,那我换个说法,我们分开走,一会儿见。” 十九王爷松开了她的袖子,“对方狡诈,阿锦要小心。” 唐时锦点点头。 然后下了马车。 此处距离魏家很近,街头拐个角就到了。 十九王爷的马车则往相反的方向去。 “唐姑娘……” 唐时锦刚到门口,就听到少年温和的声音。 她抬头,看到郭玉龙,微微挑眉,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你这是要出去,还是刚回来?” “我正要去寻你,想再跟唐姑娘请教一下符箓的画法。” 他非常谦虚的说。 唐时锦含笑,“你这是想偷师?” 郭玉龙刚来时,见过唐时锦画符。 那时他便大为惊艳。 问了她几个画符的问题,唐时锦也解答了。 郭玉龙觉得受益匪浅。 不过此刻,他不是想请教画符,是想搞偷袭吧。 唐时锦打趣的笑意似乎带着淡淡的嘲讽,郭玉龙微微抿唇,“是玉龙僭越了,我并未拜唐姑娘为师,确实不该觊觎姑娘的技艺,玉龙唐突了,还请唐姑娘见谅。” 唐时锦静静地看着他。 少年,你很能演啊。 不过她并未戳穿,“你来的正好,我刚好有事要找你。” “姑娘有何事?” “你的魂魄养好了,今日便为你渡魂吧。” 郭玉龙明显一愣,“养好了?” “嗯,养好了,怎么你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唐时锦淡淡看他。 身体里多了一个魂魄,当然不高兴了。 哼。 就算用术法掩盖了,却也瞒不过唐时锦的眼睛。 她虽为郭玉龙度了些阴寿,延续他的性命。 但他终归是少了魂魄,只有一魂一魄的人,哪有他这般灵光? 阴寿又不是仙丹,能叫人好起来。 唐时锦眼底含着冷笑,少年,真不知道该说你是太心急,还是太自负。 怎么就认为,她看不出郭玉龙身体里多了一个不属于他的魂魄呢? “没有,我很高兴,可你不是说,至少要养一个月吗?”郭玉龙少年的脸庞很快恢复平和,瞧不出异样。 唐时锦摸了摸手指上的魂戒,微笑道,“我的戒指有疗养魂魄的功效,再加上养魂符,时间上缩短了不少,进来吧,我将魂魄渡给你,你便能痊愈,以后也就用不着赖在我这里了。” 她那戒指,确实是个法器。 郭玉龙眼神平淡,站在原地没动。 他没跟上,唐时锦回头瞧了眼,“愣着干什么,不想要你的魂魄了?” 少年暗中攥紧了拳头,犹豫片刻,跟了上去。 郭玉龙的魂魄在魂灯里灼烧的残破不堪,她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将魂魄养好了? 日常嫉妒唐时锦的天赋! 见少年跟上,唐时锦转身时,嘴角挑起戏谑的笑意。 少年眼底,掠过一丝漆黑的杀机。 唐时锦用符纸,在院子里忙活一阵,摆了个法阵,回头对少年抬了抬下颚,“进去阵法中间坐着。” 竟然是还魂阵! 少年内心疯狂震惊,不可思议的看着地上的阵法。 多少人想施还魂阵而不得其法! 她竟这么简简单单就摆出来了! 唐时锦是要用这阵法让郭玉龙还魂么? 以她的道行,难道不能直接将魂魄投入郭玉龙体内? “你发什么呆?不要浪费我的时间,想要魂魄就进去阵法中央!”唐时锦冷声催促,同时掐了个手印,从魂戒中取出一缕魂魄。 少年眼神微闪,那魂魄完好无损,她果然将魂魄养好了。 不等他先踏入法阵,唐时锦已经进去了,“快点,这阵法只是为了以防万一,防止有人在我渡魂的时候偷袭,若出了什么岔子,这阵法能辅助你还魂。” 唐时锦的天赋,实在是令人嫉妒! 郭玉龙走进法阵,她便开始着手为他渡魂。 魂魄在灵力的护送下,一点点融于郭玉龙肉身。 可就在她毫无防备之时…… ‘噗嗤’ 匕首刺入皮肤的声音。 唐时锦狠狠蹙眉。 不可置信的低下头。 一把匕首刺入她的小腹。 而匕首的另一头,握在少年手中。 唐时锦眸光清冷,中断了渡魂,“郭玉龙,你就不怕我捏碎你的魂魄?” 魂魄尚在她手中。 她只需稍稍用力,便能捏碎那团魂魄。 “唐时锦,你天赋异禀,难道没看出,我不是郭玉龙?”少年对她露出一抹纯真的微笑。 “你……” 嗯哼。 匕首转动,在皮肉里翻转,疼的唐时锦脸色煞白,没了声音。 “是你!”她缓缓抬头,力气虚了几分,像是认出了郭玉龙身体里的人,“你什么时候占了他的肉身,你是活人,魂魄离体,就不怕自己的肉身出事,回不去了吗!” “认出我了?可惜晚了。”少年轻轻笑开,“纵你火眼金睛,不还是被我骗了。” 他得意的哼笑。 猛地抽出匕首,唐时锦捂着小腹,险些站不稳。 第436章 他才应该是最尊贵的皇子 她忍着疼痛,上下打量着他,“这就是你修炼的邪术,操控活人魂魄,包括自己的魂魄,让那些百姓听你号令?” “我非常不喜欢听你说邪术二字,修道之人修的是术法,何来的邪术一说。” 少年面无表情的纠正她,“道术没有正邪,只有强弱,人也是一样的,你在山里道观长大,又被你师父归虚老头子保护的太好,恐怕不知道这个道理。” 她怎么会不知道。 弱肉强食,自古有之。 唐时锦缓缓呵笑,“少年,你还是太嫩了些。” 见她笑了,郭玉龙……不,是玉衡,他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 “阿锦!” 下一秒,听见十九王爷冷肃的声音。 玉衡顿感不妙,他毫不迟疑的动手,只见他手中的匕首,眨眼间变成了一把利剑,横在唐时锦面前。 “若再敢往前一步,我杀了她!” 他声音不再天真,而是充满阴冷,恶狠狠的要挟萧宴。 他对萧宴的讨厌,那是毫不夸张的从脸上表露出来。 萧宴停下脚步,可玄影卫却将四周围了。 “你若束手就擒,本王可以饶你一命。”十九王爷声线冰冷,“放了她!” 少年并不受他威胁,单纯傲慢的神色根本不将萧宴放在眼里,“想要我放了她,好啊,师弟,我给你一个选择怎么样?” 一声师弟,叫萧宴眸色沉了沉。 “师父苦苦为你寻药,他老人家不想你死,我也不好违背师父的心愿,你自毁心脉,我就放了她如何?” 少年语气嘲讽。 唐时锦白着脸,“你在放屁,自毁心脉与自缢有何区别!王爷别听他的,堂堂国师,教出你这样阴毒的弟子,我都替他蒙羞!” “住口!”少年眸色阴沉,“不许对我师父不敬!” “对国师最不敬的就是你,你简直就是有辱师门。” 唐时锦冷声讽刺。 少年的剑划破了她的皮肤,恶狠恶的说,“你想死吗?” “只会偷袭,卑鄙无耻不要脸哇,一定是你师父没教好你,略略略!” 唐时锦并不惧,反而朝她吐舌头,做鬼脸。 少年当即意识到,“你不是唐时锦!” 他一剑抹了她的脖子。 “哎呀!” 宝宝要替主人骂死你个臭不要脸的! 少年眼看着‘唐时锦’变成了一张纸人,轻飘飘的从半空中飘落下来。 他咬紧了牙齿,脸色逐渐扭曲。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凌厉的剑气,他甚至来不及躲避,那剑气便狠狠劈在他背后。 铛。 他的剑,插在了地上,他半条腿跪在地上,双手扶剑,才勉强稳住了自己的身形。 “这一剑,是替我的小黄还了你刚才那一刀。” 唐时锦清冷的声音响在背后。 纸人飘飘摇摇的落在她手心,“主人最好啦,宝宝爱你,飞一个,木马…” 唐时锦笑吟吟的将纸人收进布袋里,五帝剑指着少年,“你都说我是火眼金睛了,怎么还觉得你能骗得了我?” 少年攥着剑,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你早就看出来我不是郭玉龙却不拆穿,是等着将计就计,好算计我?” “说你不要脸一点都没冤枉你,你拍着你那黑了的良心说说,究竟是你算计我,还是我算计你?” 唐时锦翻了个白眼,“你不仅算计我,你还算计我大姐,占着郭玉龙的肉身,企图破坏我大姐的婚礼,将谢寻扔去花楼过夜,想让我大姐难堪被人笑话,真是恶毒!” “这笔账,我们今天一起算!” 此事,瞒不过唐时锦,少年并不意外。 她说的不错,他便是想让唐令仪丢人。 新婚夜被冷落抛弃,唐令仪还有什么脸面抬起头来做人? “谁叫她是你大姐姐呢。” 谁叫,他打不过唐时锦呢。 只好从她家人身上讨点利息回来。 要怪,就怪唐令仪倒霉。 同唐时锦是姐妹。 萧宴上前,与唐时锦并肩而立,“交出紫气,本王给你个痛快。” 少年凝望着贵气逼人的十九王爷,忽的笑了,“我若不交,你能把我怎么样?” “本王会让国师府供奉的牌位变成真的,且北离不会再有国师府。” 萧宴嗓音淡漠,凉到了骨子里。 少年眼神变了变,“他也是你师父!” 不再有国师府,便不再有国师。 萧宴是要废了师父? 然而,萧宴只是冷淡的说了句,“是你辱没了国师威名,令国师府蒙羞。” “萧宴,你凭什么指责我?”少年不服,背后鲜血直淌,他嘴角溢出血迹,冷冷呵笑,“师父原本是我一个人的师父,是你分走了师父的宠爱,我们都是师父的徒弟,凭什么你就是帝星命,我却只能隐姓埋名,这都是你父亲的错!” 他嫉妒萧宴,分走了师父的疼爱。 更羡慕萧宴,权势滔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萧宴的父亲,便是先帝。 若不是先帝将公主远送南楚和亲,他何至于一出生就受迫害? 他身上流着南楚与北离两国皇室的血脉,他才应该是最尊贵的皇子。 萧宴早知他身份,懒得与他辩驳。 玉衡擦去嘴角血迹,瞧着唐时锦与萧宴讥笑起来,“想渡魂,想要紫气,想杀我……” 他抬手,将剑架在自己脖子上。 笑的轻狂,“我偏不让你们如意。” 横竖这具肉身不是他的。 抹了脖子,看唐时锦还怎么让其还魂! “传送符!” 剑刃擦过脖子的瞬间,玉衡祭出一张传送符。 魂魄想借传送符脱离。 “定!” 唐时锦打了个响指。 那把剑贴在郭玉龙皮肤上,见了一丝红。 不过并未深入。 玉衡拧眉,试图冲破定身符。 定身符而已,也想困住他? “这是定魂符。”唐时锦甩手,五帝剑拍在他手背上,似乎是吃痛,他松开了手中要自刎的剑刃。 咣当一声响。 剑刃掉在地上,发出清脆声。 这柄剑,是青铜炼制的吧? 下一瞬,郭玉龙嘴里呕出一口血来。 玉衡仍占着他的肉身。 他浑身邪气肆虐。 想冲破定魂符。 “就算你解了定魂符也走不掉的。” 话落,只见高枫命人,抬了一个担架来。 上面盘腿坐着一个人。 第437章 再耍心机,嘎了你! 玉衡顿时放弃了挣扎,邪气缓缓散去,他慢慢平静下来,看向萧宴道,“十九王爷,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与你又是什么关系,我娘,是你姑姑,杀了她的孩子,你要怎么同她交代呢。” 唐时锦翻了个白眼,少年,你变脸比翻书还快啊。 硬钢刚不过,这又开始打起感情牌了。 不惜自爆身份。 虽然萧宴已经查到了他的来历。 “我姑姑的皇子早已夭折,天下皆知,国师难道没教你,不要乱攀亲戚。”萧宴面色冷淡。 玉衡咬了咬牙,他会服软,全因高枫抬来的,是他的肉身! 他明明藏的那样好。 肉身藏在禁制和隐身符之下。 萧宴是怎么发现的? “瞧见了吧,这就叫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唐时锦一副苦口婆心的口气,“我刚才是不是提醒了你,活人魂魄离体,若是回不去了可怎么好?你的肉身落到了我们手里,你觉得你赢得了我们吗。” 玉衡后牙槽都要磨平了。 气死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叫唐时锦这种气人的东西! 肉身落到了萧宴手里,他自然逃不掉。 魂魄跑了,肉身怎办? 趁他犹疑之际,唐时锦也没客气,她掐了个手诀,一掌拍在他胸口。 金光闪过,将郭玉龙体内的魂魄拍了出来。 魂魄离体,郭玉龙瞬间失去意识,软了下去,唐时锦手速极快,放出从魂戒中抽出的魂魄,拍进郭玉龙身体里。 正主的魂魄归体,郭玉龙眼睫动了动。 唐时锦往其眉心点了一道安魂符,郭玉龙这会儿已经稳稳的躺平了。 唐时锦望着生魂状态的玉衡,微微一笑,“要紫气还是肉身,你选一个吧。” 玉衡死死地盯着她。 他有的选吗? 刷。 萧宴拔剑。 七星剑对准他的心口。 当然,是肉身的心口。 仿佛要将他的心剜出来。 玉衡眼皮子狠狠跳了跳。 “你的驭魂术,应该不包括死而复生吧。”唐时锦含笑,“不选,就要跟你的肉身说拜拜咯。” “我,我见过你。” 这时,躺平的郭玉龙苏醒过来,他魂魄刚融合,记忆有些乱,许是气运差,瞧见了玉衡的生魂。 他记得,那张少年脸庞,他沐浴时在水桶里见过。 并且,强占了他的身体! 生魂并不看他,“我选肉身!” “很识时务。”唐时锦勾唇,“归还紫气,肉身给你。” 生魂不情不愿的,掏出一颗灵珠。 里面的紫气光泽熠熠。 “你们先将肉身还我。”它捏着灵珠道。 七星剑没入心口半分,萧宴面色冷淡,“你没资格提要求。” 唐时锦耸耸肩。 表示赞同。 再耍心机,嘎了你! 生魂看到自己流血,但它魂体感觉不到疼痛,它双目阴沉,可它也知道,十九王爷杀它不会心软。 一咬牙。 它只得妥协。 一道抛物线扔出。 它丢出灵珠。 唐时锦准确无误的接着,确认灵珠里的紫气没问题,她才对十九王爷点点头。 “紫气给你了,将肉身还我!”生魂咬牙切齿。 “好说。” 唐时锦甩手,扔出一张符箓。 下一秒,肉身消失了。 生魂双目阴沉,“唐时锦,你不讲道义!” 唐时锦笑了,“跟你一个阴险无耻的邪教喽啰,讲什么道义。” 她用传送符,送走了玉衡的肉身。 他这么阴险狡诈的。 万一给了他肉身,他反过来杀她们一刀怎么办? 生魂仿佛气的心痛,他恶狠狠的看了眼唐时锦,当下唐时锦有两个人,它只有自己,敌强我弱,不宜硬碰硬,跑路才是明智之举。 而玉衡素来明智。 于是它果断选择跑路。 一转身,生魂化作一缕黑烟,消失在原地。 “阿锦,你把他的肉身扔哪去了何处?”萧宴笑吟吟的问了句。 “不知道。”唐时锦耸耸肩,无所谓的说,“尽传送符最大的能力,有多远送多远呗,就让他自己去寻吧。” 高枫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三小姐。 七星剑尖上沾了一点血迹。 萧宴一甩手,将血迹甩干净。 方才他确有杀玉衡之心。 “王爷,玉衡修炼驭魂术,它没那么好杀,它还有很多信徒,并且那些被它蛊惑的信徒都愿意为它献出生命,即便杀得了它的肉身,也难擒它的魂魄,只怕它会害更多的人。” 唐时锦似乎看出他所想,语气带着几分安抚。 萧宴颔首,“本王明白,它随国师修道,实力不弱,要杀它,就得是神魂俱灭。” “好在我们拿回了紫气,不算全无收获。”唐时锦握起萧宴的手,将珠子放在他掌心,“王爷自己渡了紫气吧,我给你护法。” “好。” 一刻钟后,萧宴成功摄取了灵珠里的紫气,融合自身。 当他睁开双眸的瞬间,眸中紫光熠熠,紫光中还夹杂着一缕赤火,像是凤凰火。 片刻后又恢复了正常的瞳色。 灵珠失了紫气,变得平平无奇,再无光泽。 萧宴起身,走向唐时锦。 听到脚步声,唐时锦便转了头。 眸子里,闪过惊艳。 十九王爷五官本就精致绝伦,像是上天精心雕刻的艺术品,与生俱来的贵气无人能及。 此刻他紫气归拢大半,帝星的气运更衬得他宛如天人。 唐时锦似乎还发现,他的神魂上,带着一缕仙气。 她嘴角上扬,小仙君越来越勾人了。 “阿锦。” 他一开口,嗓音低醇,富有磁性。 听的唐时锦心头酥酥的。 “王爷!” 唐时锦张了张嘴,正要说话,突然被玄影卫的声音打断,“王爷,宫里来传旨了。” 唐时锦侧目,瞧见一个太监打扮的人。 她记得,是老皇帝身后伺候的老太监。 老太监皮笑肉不笑的说,“原来王爷您在这儿啊,叫老奴好找。” “何事?”十九王爷负手而立,神色淡漠。 老太监抬头看了眼,这一眼,便愣住了。 随即,微微皱起了老眉头。 他怎么觉着,十九王爷变样了? 倒不是说容貌变了,而是……通身的气度变了。 仅是站在那里,无其他动作,那一身的气度,便叫人不由自主的想臣服。 第438章 你王爷不想带我去? 与十九王爷幽深凛冽的眸光对上,老太监更是心中一凉。 十九王爷是越来越好了,而陛下却日渐昏沉,身子骨和神智是一日比一日差。 如此鲜明的对比,陛下如何能斗得过十九王爷啊! 老太监惊叹连连,语气更是恭敬,“陛下有旨,王爷接旨吧!” “念吧。” 萧宴淡淡。 老太监嘴角微动,看十九王爷这姿态,也没有要跪下接旨的意思。 虽说先帝免了他跪拜大礼,但圣旨当前,怎么的也得低个头,才算有规矩! 老太监心中愤愤,然,嘴上半个字不敢说。 他清了清嗓音,夹着一口的公鸭嗓,“王爷无需下跪行礼,其余人见陛下旨意,还是要跪下听旨的。” 这话,明显就是在说唐时锦了。 因为她瞧见,高枫等玄影卫都是跪下了的。 只有萧宴和她竖立着。 只是,不等她开口,萧宴便冷冷的睨了眼老太监,“阿锦是本王的王妃,与本王一体,不必跪。” 唐时锦嘴角上扬,缓缓笑开。 “这……”老太监面色讪讪,“王爷,您和唐姑娘还没成亲呢。” 言外之意,唐时锦还算不得十九王妃! “若不想念,公公就请回宫吧。” 萧宴一个眼神,高枫立即起身。 “公公请!” 高枫目光轻嘲。 他和玄影卫下跪听旨,已经是给皇帝面子了。 老东西还想得寸进尺。 老太监纵然在宫里太监宫女们前面威风,可在真刀实剑的玄影卫面前,他讨不到便宜。 所以敢怒不敢言,“陛下的旨意,自是要宣的。” 唐时锦已经猜到,这份圣旨的内容。 必是命萧宴去收拾烂摊子的。 老太监念出圣旨内容,果不其然与她猜测一致。 随州天灾,殃及百姓,皇帝表示深感心痛,祁王遇事无经验,自己反倒遇险,命萧宴去救灾救祁王呢。 唐时锦冷笑,她就说,最后还是得求到萧宴头上来。 “本王领旨。”萧宴语气淡淡,他伸手,老太监只得恭敬的将圣旨奉上。 然后,他面不改色,“公公可以走了。” 老太监一辈子不知道宣过多少圣旨,却只有在十九王爷这,受过冷待! 不怪陛下容不下他呢。 此等傲慢,目中无人的态度,谁做皇帝能容得下他? 唐时锦眯起眸子,似笑非笑的冷声道,“公公,还不走么?” 深宫呆了一辈子的太监,那都是越老越敏锐。 老太监登时感受到了威胁,唐时锦清冷的目光,看似看穿了他心中腹讥。 他讪讪赔笑,“老奴自是要走的,王爷就请即刻动身吧,务必要将祁王殿下平安带回来,老奴告退。” 四周,玄影卫的刀皆已出鞘半寸。 再不走,可能真就不能全须全尾的回去了。 老太监顿时脚底抹油,溜了。 舅舅等老太监走了才出来,“王爷要前往随州?” “圣旨已下,是要走一趟。”萧宴低声道。 舅舅蹙眉,“陛下已然神志不清,为何还会下这道旨意?” “这就要看是谁想让王爷去随州了。”唐时锦勾唇,“王爷在京城有王府和玄影卫庇护,不好对付,去了随州,天高皇帝远,王爷孤身一人,也许对方就觉得,比在京城好对付呢。” 舅舅闻言,面色严谨,“王爷需多带些人手,黑甲军不在京中,王爷手下除了玄影卫,无可调之兵,魏家军中……” “舅舅,魏家军不得擅动。”十九王爷打断他,“舅舅好意,本王心领,但魏家军终究不姓魏,无诏而动,会牵连魏家。” 道理他都懂。 魏家军的兵权虽在魏家。 但这天下,终究是皇帝的。 魏与泽沉默片刻,“也罢,王爷定要小心谨慎。。” “舅舅放心,王爷哪会真的孤身一人前往随州啊,他会带上我的。”唐时锦笑眯眯的,“我跟王爷一起去,舅舅不必担心了。” 萧宴抿唇,一时没有说话。 舅舅也瞧着她。 无声胜有声。 唐时锦嘶了声,哈了口热气,“王爷不想带我去?” 十九王爷捏了捏她的指尖,“随州路远,山路奇多,眼下年关将近,外出天寒地冻,阿锦就不必跟着本王奔波了,留在家陪舅舅和未来岳母过年吧。” 唐时锦挑眉,“为什么舅舅是舅舅,岳母就是未来岳母了?你这是区别对待啊。” 萧宴:…… 舅舅:…… “是岳母,是我口误。”萧宴笑了笑,“过年我应是赶不回来的,以后每个年,我都陪阿锦过。” “没有我,王爷也未必解决得了此次的事。”唐时锦双手环胸,轻哼道。 如果随州只是天灾,萧宴自是能处理好的。 可背后还有道尊和安国公,还有那被埋的整村人,要粉碎这天灾背后的阴谋,没她未必行。 再说,她不放心萧宴一个人去。 对方在暗,他在明,道术上许多阴险招数防不胜防。 她怕萧宴会吃亏。 舅舅斟酌了一下,“既如此……” “既如此,你就陪王爷去吧。” 魏氏走了过来,“过年我们在家也是一样的,王爷的安危要紧,小锦给我们留几张对着镜子能瞧见人的符箓,等过年那日,我们一样能听见瞧见彼此。” 第439章 她被一匹马嫌弃了 唐时锦挽着魏氏的手臂,靠在她胳膊上,“阿娘,对不起,我尽量在年前赶回来,陪你们过年。” “不打紧,以后多的是年头,你只管放心去,铺面有我和令仪给你看着,自古天灾人祸,遭殃的都是无辜百姓,也不知那埋的村子还有没有活口。” 活口只怕是没有几个了。 唐时锦眸中冷沉,抿唇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临走前,唐时锦留下几张天眼符给魏氏。 想见她的时候,只要找个镜子贴上就行。 魏氏了然。 萧宴拿她没办法,只得带上她,随即便命人准备了马车。 “不用马车,骑马就行。”唐时锦拒绝他。 马车多慢啊。 萧宴蹙眉,“骑马颠簸,阿锦骑过马吗?” 他本是想,坐马车舟车劳顿,就够辛苦阿锦的,所以不想带她去。 “王爷不要小瞧人,骑马而已,有何难?”唐时锦昂起脑袋,自信的说,“骑马也慢,其实我可以画个传送阵,这样最快。” “传送符太费灵力修为,骑马也慢不了几日。” “那就骑马吧。” 十九王爷无奈叹息,他是拿阿锦一点办法都没有。 谁知,当高枫牵来一批骏马,唐时锦就被打脸了。 她翻身上马,那马儿就撅起蹄子,跳了起来。 高枫攥着缰绳,抚了抚马鬃,安抚道,“这马可能有点认生。” 唐时锦:…… 她被一匹马嫌弃了。 萧宴将自己的爱驹牵出来,“阿锦,你试试这匹。” 唐时锦一看他那匹马,浑身毛发乌黑,四肢强健,马眼里还能看到几分倨傲,一看就是名贵品种的马。 高枫给她找的,是一匹通体白毛的马。 那马瞧着温顺,其实一点都不温顺。 但在玄影卫的爱驹中,这匹是脾气最好的了,不会动不动就撂蹶子。 “不必,我能驯服这马儿!”唐时锦从高枫手中牵过缰绳。 高枫担心这马又撂蹶子,“还是我来牵吧。” “你能帮我骑么。” 不能。 高枫往后退了退,却也防着那马撂蹶子踢到唐时锦。 唐时锦轻轻摸了摸马鬃,马儿不安分的哼气起来,却见她拍了拍马肚子,然后在马耳朵边说了句什么。 那马儿顿时就安静下来了。 唐时锦勾唇,抓着马鞍,动作利索的翻身上马,马儿乖乖的驮着她。 她居高临下,冲着萧宴和高枫眉头一挑,神情颇为得意。 萧宴眉眼带笑,与她并驾齐驱。 高枫等玄影卫在后,一行人骑马出城。 “三小姐,你方才跟马说了什么?让它这么听话。” 路上,高枫闲来问了句。 唐时锦一笑,“我看它还是单身,便说它若肯听话,我就给它介绍个母马。” 高枫:…… 这训马方式,第一次见。 高枫表示,学到了。 就在唐时锦一行人离京后,一辆行驶了两个月的马车入了京城。 马车乍看极不起眼,便是与唐时锦等人擦肩而过,也不会引起注意。 但若是细看,便会发现,那马车的外壁,是用玄铁打造,极其坚固,防御性高。 “王子,停一下。” 唐时锦开口,白马很温顺的停了下来。 高枫嘴角抽抽,“你管这匹马叫王子?” “有问题吗?” 白马王子。 多接地气的名字啊。 萧宴瞧她面色有疑,便问,“阿锦,怎么了?” 唐时锦回头看了眼,若有所思。 “刚刚好像感觉到一抹熟悉的气息。” 城门内人来人往,并无异常。 “是谁?” 萧宴跟着问。 唐时锦抿唇,“感觉不到了。” “兴许是我想多了,王爷,我们抓紧时间出发吧,灾情刻不容缓。” 萧宴颔首,“若是骑马累了,本王带着你骑。” “好。”唐时锦笑着应下。 一行人策马离去。 那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了十九王府门外三米远的地方。 一只纤细的手,挑开了马车上的珠帘,一双杏眸望着十九王府威严的大门,嘴角缓缓上扬。 “走吧。”珠帘撤下,马车上的人并未下车,只听见很轻灵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马车不动声色的缓缓离去。 … 萧宴是奉命去随州的,加之他自身的威望,一路上路过州郡城池,很顺利的便过了关卡。 “你就是十九王爷?” 邺城外。 萧宴一行人被拦住了去路。 来人,是个女子。 他们前面的城池,便是邺城。 过了邺城,便是随州。 而唐时锦瞧见前来的女子,眸中一闪而过的惊奇。 眼底透出丝丝探究和打量,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看打扮,应该是个女将军。 十九王爷眸色平淡,“蓝缨?” 女将军朗爽一笑,“正是在下!我与王爷有过一面之缘,难得王爷还记得我。” “不记得。”不想,萧宴语气平平,“只隐约记得,邺城守将世代传女不传男,自先帝时期便默许这一规则,所以有些印象。” 女将军:…… 王爷真直接。 倒显得她好像自作多情似的。 数年前,她随父亲一起进京述职时,在朝堂上,见过十九王爷一面。 那时她便觉得,十九王爷惊为天人。 就是可惜,她在京城呆的时间太短了。 父亲述职完,她便跟随父亲回了邺城。 “好奇怪的规则。”唐时锦看着这位女将军,笑说,“女子为官,我还是第一次见,一路走来,看到的都是男子为官。” 蓝缨的视线与她对上,“王爷身边竟有女子跟随,可比我这女子为官稀奇多了。” 唐时锦挑眉,“有道理,将军又美又飒,乃女中豪杰!” 蓝缨楞了楞。 似乎没想到,唐时锦会这么夸她? 第440章 脸吧 她认真审视着唐时锦,见其眼神透亮,眸中带着赞赏,并无讽刺和虚假之意,蓝缨才略略笑开。 “十九王妃也是巾帼不让须眉,不怪十九王爷能将你带在身边。” 很显然,她知道唐时锦是谁。 “那是自然。” 唐时锦毫不谦虚。 心安理得的领受这声‘十九王妃’的称谓。 两个女人,突然就互相赞赏起来了。 眸子里都是带着对对方的欣赏。 “本王需前往随州,开路吧。” 萧宴语气冷淡。 这女人,怎么突然跟阿锦对上眼了? “王爷赶去救人,蓝缨自是不敢多加阻拦,我让人备了快马,王爷的马跑了这么久,怕是不够快,还有些干粮,王爷带着路上吃……” “不必。”萧宴沉声打断,“本王不是来游山玩水的,让开。” 说着,他一马当先,跃过了城门。 蓝缨:……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还停留在原地的唐时锦,满脸无语,“十九王爷这样的男人,你看上了他什么?” 不近人情,又冷漠,脾气还臭。 就这样的男人,别说是王爷了,就是皇帝,她也不要! 蓝缨毫不掩饰的嫌弃。 唐时锦想了想,说,“脸吧。” “……” 蓝缨呵呵,挑眉道,“十九王爷能看的,也就那张脸了。” 唐时锦眉眼弯弯,她又说,“清水村的百姓还在等着你超度,村民无辜,该死的不是他们,唐姑娘,拜托了。” 邺城与随州相邻。 此次清水村蒙难,邺城也派了支援过去。 只不过,山体崩塌的太严重,官道和山路都被毁了,救援的人,迟迟无法深入。 就连祁王,都遇险了。 现在外部的人,根本进不了清水村。 蓝缨心想,若唐时锦真会道法,定是可以让遇难的村民入土为安的。 她说超度,而不是解救,就说明这位蓝缨将军知道,清水村几乎没留下活口。 她似乎也知道,这场灾祸背后另有内情。 所以才会说,该死的不是村民。 “将军仁义,王爷此番前来,就是来还受难者一个公道的。” 唐时锦语气坚定。 蓝缨轻轻颔首,“等你与王爷返程,我必定备上好酒,为你们送行。” “好,将军,我们还会再见的。”唐时锦看她一眼,便策马追上萧宴。 蓝缨看着她的越来越小的背影,总觉得她那个眼神有些意味不明。 似乎……是瞧出了点什么? 过了邺城,快马加鞭,不出半日,就入了随州边界。 玄影卫的马,不愧都是汗血宝马,如疾风闪电,马蹄践踏,烈风刮面,路上扬起了飞飞扬扬的纸钱。 纸钱沿着山路和官道,铺垫了很长一段路。 萧宴等人急着赶路,自然是没因为路上的纸钱而放慢速度。 “下官见过十九王爷,王爷亲临,下官有失远迎……” 随州刺史和县令两位父母官得到十九王爷前来的消息,早早就在半路等候。 刺史姓王,县令姓吴。 两位父母官一起跪拜迎接萧宴。 萧宴只是淡淡的睨了要他二人,“不必多礼,黑锋山情形如何?祁王可找到了?” 两位大人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垂着头对视一眼,王刺史道,“回王爷,黑锋山是我们随州最大的山体,一朝崩塌,整座山毁了大半……下官有罪,请王爷责罚……祁王,祁王也未曾找到。” 说着,王刺史扑通一下,又跪了下去。 吴县令则诚惶诚恐的低下头。 不敢言语。 萧宴眸光凛冽,心中陡然有股不好的预感,“说说吧,你何罪之有?” 王刺史犹疑片刻,还是咬牙说了,“黑锋山面积太大,坍塌之下,山脚下的村子……都被埋了。” 唐时锦闻言,脸色一沉,“你们隐瞒了受灾人数和受灾情况?” 她几乎是立刻就猜到了。 在自己的管辖内,发生了这么大的灾害,死了太多人,怕影响自己的政绩,怕担责,所以便报了虚假人数? 又或是,干脆隐瞒不报! 这么做,很符合官场的行事作风。 “说!”十九王爷语气冷厉。 王刺史本来还在好奇,这女子为什么可以在十九王爷面前说话,随意插嘴,冷不丁瞧见十九王爷冰冷的目光,他心中一抖。 “王爷恕罪,并非下官刻意隐瞒……实在是,实在是下官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遇难,官道都被毁了,下官派去的人,还有祁王带来的人,皆无法进去施救。” 王刺史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不知道埋了多少人,埋了多少地方刺史大人总该知道吧?” 萧宴声音冰冷。 他哪会不知道王刺史的狡辩之词。 王刺史心虚的垂着头,声音越来越抖,“埋了……按地积来说,除清水村外,应是还埋了两个村子……” 萧宴陡然面如寒霜,“三个村子,你却只报了一个,隐瞒实情,欺君罔上,刺史大人看来是不想要你这身皮了!” 扑咚。 王刺史跪伏在地,脑袋磕的咚咚响,言辞恳切的狡辩道,“王爷,下官不敢欺君啊……实在是因为黑锋山崩塌倾泄,毁了进出的路,下官不知道山中的情况,并未有意隐瞒,还请王爷明察……” 黑锋山占地面积极广,崩塌过后,山脚下的村子都未能幸免于难。 “去黑锋山。”萧宴沉声下令。 此处,距离黑锋山还有四五里地,隐约能看到黑锋山坍塌的山头。 两位大人垂眸对视一眼,不敢违逆十九王爷,只得应声。 就在这时…… 前方传来一阵阵的哭声。 极为悲哀。 远远的,瞧见一行人从山林雾气里走了出来,朝着这边过来了。 纸钱洒的纷纷扬扬,白帆被风吹起。 哭丧声不断。 八个壮汉抬着一副棺材,为首的孝子捧着牌位哭泣,披麻戴孝的队伍在雾气若隐若现的环境下,平添几分阴森。 唐时锦定睛看去,俨然是一支送葬队伍路过此处。 王刺史也发现了,他冷汗连连,连忙上前呵斥,“放肆!速速停下,十九王爷在此,不可冲撞!” 送葬队伍见到官爷,当即就跪了下去。 砰的一下。 那棺材砸在地上。 唐时锦眼皮一跳。 第441章 把棺材里的人捞出来 “大人恕罪,我等不知道王爷在此……绝无冲撞王爷之意。”孝子求情道。 “王大人,这是下官管辖的迷雾村村民。”吴县令开口道,他对着萧宴微微作揖,语气恭敬,“王爷有所不知,这迷雾村与蒙难的清水村相邻,两个村子就跟隔壁邻居似的,此次山体崩塌,这迷雾村也受了牵连,虽不至于全村覆没,但也有不少百姓伤亡啊,这些人想必就是受灾蒙难过世的……” “县令大人说的不错,我爹就是被山上落下的巨石砸伤了腿,家里贫寒,买不起好药,我爹的伤势恶化,才会送了命。” 那孝子哭诉道,“你是王爷……王爷是来救我们的吗?” “本王会还受难百姓一个公道。”萧宴郑重道。 送葬队伍给萧宴磕头,“多谢王爷!” “好了,王爷既承诺了你们,定会解救你们的,王爷可是奉了圣命来的,你们不可冲撞,速速退至一旁,等王爷先行!” 王刺史指挥道。 孝子和抬棺匠纷纷起来,就要退避。 不妨,唐时锦开了口。 “王爷,死者为大,不如让他们先行。” 萧宴颔首,“本王正有此意。” 王刺史一听,瞧了眼唐时锦,然后按十九王爷的意思,摆手道,“那你们先走吧。” 路只有一条。 只能一方先过。 另一方就得退避。 萧宴抬手,玄影卫纷纷避让。 抬棺匠又将棺材抬了起来,孝子继续哭,送葬队伍缓缓从唐时锦等人面前经过。 ‘咚!’ 高枫耳朵尖,听到了声音,“王爷……” 他正要开口,萧宴朝他看了过来。 他顿时闭了嘴。 唐时锦也嘴角噙笑。 显然主子和她都听见了! 是棺材里发出的声音。 抬棺匠的脚步走的更快了,孝子偷偷回头瞄了眼,见唐时锦等人并无异样,才微微松了口气,随即连忙招手,“快点!” “王爷仁德,给死者让路,下官钦佩,王爷请。”王刺史赔笑道。 萧宴神色淡淡。 “呀!大人先别忙着钦佩,王爷,我有点小麻烦。”唐时锦突然惊讶一声,萧宴问她什么麻烦,王刺史也朝她看了过来。 她说,“王爷,你给我打造的那支金簪不见了!” 她摸了摸头上的发髻,表情一脸苦闷,“那可是纯金的,是王爷特意为我打造的,不见了,会不会掉在来时的路上了?” 她颇为委屈。 十九王爷当即开口,“高枫,你带人沿路回去找找。” “是。” 高枫领着人,回去找簪子。 王刺史低头扯了扯嘴角,“王爷对姑娘真是疼爱啊。” 一支金簪,也能劳动十九王爷言听计从。 刺史不由得多瞄了唐时锦两眼。 唐时锦扬起大大的笑脸,“多谢王爷,大人,就劳烦你先带我们去黑锋山吧,等他们找到了自会赶上来的。” “是。”王刺史这会儿察觉到,唐时锦的地位不一般。 “高大哥,主子不是让我们来找簪子吗,我们为什么跟着送葬的?” 玄影卫不解。 高枫并没有带着他们折返回去。 而是跟在送葬队伍后面。 高枫瞥了眼问话的弟兄,“你什么时候见过三小姐头上戴了金簪?” 玄影卫一愣。 “三小姐素来不爱戴那些贵重的首饰,我猜她肯定是怀疑这送葬队伍有问题。”高枫道。 唐时锦支走他,才不会为了找什么金簪呢。 “不错,高枫,你变聪明了。” 耳边传来唐时锦赞赏的声音。 高枫并不诧异。 这是传音符。 他知道的。 “嘿嘿,跟着主子和三小姐,属下自然能学聪明了。”高枫不动声色的拍了个马屁,“三小姐想让我们做什么?尽管吩咐!” 此时,唐时锦和萧宴正骑着马,与王刺史等人同行。 用传音符联系高枫,不会有人发现。 她笑吟吟的看了眼十九王爷,她家王爷与她打配合,这就叫默契。 萧宴自然知道,她头上并未戴过什么金簪。 唐时锦清冽的眸中含笑,“跟上那支送葬队伍,把棺材里的人捞出来。” 人? 意思是棺材里的不是鬼? “是。”唐时锦的命令,就是主子的命令,高枫和玄影卫还在悄悄跟紧送葬队伍。 “捞到人之后呢,村民要留活口吗?”高枫暗暗请示道。 传音符的好处就是,密谋的同时,不影响他们的行动。 “高枫,刚夸了你聪明,你仔细看看,那些人真的是村民么?” 唐时锦的声音敲打在他脑海里。 这时,送葬队伍走进密林深处,为首的孝子举手握拳,示意队伍停了下来。 “就埋在这吧。” 只见那孝子扔了手捧的牌位,随意指了个位置。 抬棺匠将棺材放了下来,然后训练有素的从棺材底下,抽出几把铁锹,就在孝子手指的位置,开始挖了起来。 高枫这才看清,那些人面相黝黑,身形魁梧,下盘极稳,一看就是练家子。 果然不是寻常村民。 哪有孝子会扔了老子的牌位的。 还是三小姐眼毒。 一眼瞧出这些人不对劲。 “高大哥,你看他们那动作,像不像挖矿的老手?”玄影卫也瞧出了端倪。 高枫点头,确实像。 看来这些人,与黑锋山崩塌都有关系。 山矿都能被他们挖空,何况是挖个坑。 不一会儿,抬棺的几个人便挖出一个大坑,为首的下令,“把棺材抬下去埋严实了。” 几个壮汉合力,将棺材扔进了坑里。 正打算填土。 高枫扬了扬手指,玄影卫看懂手势,默契的散开。 悄悄从四周,分别绕到了抬棺匠身后,下一瞬,一股厉风从头顶落下,伪装孝子的首领察觉到不对,猛地抬头。 一缕寒光划过瞳孔。 高枫一剑,便抹了那人的脖子。 不等抬棺匠反攻,玄影卫动作利落的割喉。 三秒结束战斗。 玄影卫出手,便是快准狠。 高枫跳进坑里,推开棺盖,瞧见棺材里的人,他瞳孔瞪大…… 越接近黑锋山,阴气越重。 空气中仿佛都带着土腥味。 直到道路已经完全不能行走,王刺史上前说道,“王爷,前方的路已经不能走了,若是进山只能从这碎石废墟上践踏过去……王爷贵体,还是让下官去给王爷探路吧。” 这话,听的唐时锦冷笑,“清水村受灾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刺史大人没亲去探过吗?” 第442章 它们在哭 “这……”王刺史听的心里咯噔一下,“下官自是去过的,只是这路被毁的厉害,下官纵使有心也趟不过去,只得派人日夜开路,这才靠人力踩出了一条泥路呀。” 山体滑坡,就已经够危险的了。 可这里是山体崩塌,整座山都坍塌了,直到亲眼见到,唐时锦才敢想象,这灾害有多严重! 放眼望去,只剩一片废墟。 到处都是碎石。 清水村的屋舍,不见半点痕迹。 山崩地裂,也不过如此。 瞧之触目惊心。 相邻的两个村子,也被山体泥石掩埋了大半。 唐时锦凝眸眺望废墟,“王爷,听见了吗?” 萧宴面色冷肃。 眸中带着沉痛。 王刺史不解,“听见什么?” “哭声。”萧宴沉声道。 王刺史认真听了听,“下官并未听到……” 他当然听不到。 那些被埋在地下的百姓,它们在哭。 唐时锦抬眸,阳光晃的睁不开眼,“那一片地,连太阳都照不进去。” 那里的怨念极重。 怨气从泥土下弥漫出来,遮天蔽日。 纵然艳阳高照,可清水村被埋的那一片,是阴黑的。 王刺史突然发现,确实如此。 太阳没有照到那片地,那里分明没有山体的遮挡,可仍旧没有阳光。 他心里突突两下,“不会是……那些被埋了的村民在哭吧?” “跟随祁王而来的人何在?”萧宴又问。 “回王爷,祁王殿下失踪后,他的人便四下搜寻,要找回祁王才罢休。”王刺史汗颜道。 “等于说你们这些多人,没人第一时间进去救里面的百姓。” 唐时锦语气幽冷。 扑通。 王刺史先跪为敬,“不,并非如此……实在是山体崩塌的严重,路都会毁了,如何进去救人……” 他深知唐时锦这话中的罪责。 “路被毁了,你们就不会重新辟出一条路吗?” 她眼神冰冷。 分明就是一群贪生怕死,枉顾百姓性命之人! 王刺史心虚的不敢吭声。 整座山都塌了,他们怎敢轻易靠近。 万一发生二次灾害怎么办? 祁王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祁王执意要进山去救百姓,结果遇到了二次崩塌,一行人都被埋了。 至今下落不明啊。 王刺史认为,横竖里面的百姓都已遇难,救肯定是救不回来的,何必再搭上他们的性命。 不如一点点的挖,将路挖开,若挖到尸体,再好好安葬便是。 萧宴面色冷沉,“如此不作为,你枉为一方父母官,脱了你这身皮,你知道该怎么定罪,不需要本王提醒你了吧?” 闻言,王刺史惊出一身冷汗,连忙磕头,“王爷恕罪,此等天灾,下官也是没法子啊,实非下官之过啊……” “不是你的过错是谁的过错?发生灾害,你没有第一时间搭救百姓,不论是幸存者还是尸体,你都应该将人救出来,而不是贪生怕死,这么久了连条路都挖不出来。” 唐时锦从马背上翻下来,冷冷看了眼王刺史,王刺史想辩解,但对上唐时锦那双幽冷的眸子,愣是噎不出话来。 “将刺史大人带下去。” 萧宴下令。 随行的官差面面相视,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动起来,直到玄影卫拔刀,横在王刺史脖颈上,“你们胆敢违抗王爷之令!” 高枫并没有将全部的玄影卫带走。 总归是要留下几个人保护王爷安危的。 王刺史吓得浑身一哆嗦,嘴唇抖了抖。 有了玄影卫震慑,官差再不敢迟疑,将王刺史羁押下去。 “王爷饶命……此乃天灾,并非下官之罪啊……下官不服,下官要见陛下,王爷!” 王刺史的声音被越拖越远。 吴县令暗暗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胆战心惊的不敢抬头。 “县令大人。”不妨,唐时锦还是叫到了他头上,“除了清水村受灾最严重,你管辖的邻村,灾害发生后,可有第一时间疏散百姓,可有弃百姓于不顾?” “绝无此事!”吴县令吓得腿软,颤颤巍巍的跪地,“下官……我,我管辖的村子虽受了些牵累,但所幸伤亡不大,我一早便将县衙的人派去,将百姓带离了村子暂避,绝无弃百姓不顾之举,望王爷明鉴!” 他可不想像王刺史一样被拖下去。 唐时锦眸中清冽平静,听着地底的哭声,还有那漫天的怨气,她面色凝重的皱眉,“或许你所言是真的,不过谋害祁王,你也有一份,你觉得你跑得掉吗?” 吴县令震惊的呆住。 她怎会知道…… 唐时锦正要用真言符让他说实话。 “谋害祁王,下官怎敢,下官并未……” “安国公何在?” 萧宴冷声打断。 吴县令一愣,差点没反应过来,眼中飞快闪过心虚,“国公……国公爷不是在京城吗,下官并未见过国公,国公爷怎会来这里。” “是吗。”萧宴抬眸,吴县令迅速低头,不敢与之对视,十九王爷冷声下令,“一并拖下去。” 他懒得跟这群还害虫废话。 事实如何,他早已查清。 无需浪费阿锦的真言符。 祁王遇险,是因为有人在山里埋了炸药,导致二次坍塌,埋了祁王一行人。 “等他们将路挖开,肯定是不行的,太费时间了。” 眼前的路,都被碎石巨木泥土堵死了。 这个时代,又没有大型挖掘的机器,靠人工挖掘,不知要挖到什么时候才能辟出一条路。 唐时锦摸出一张传送符,“王爷,我先带你进去。” “好。”萧宴颔首。 “王爷,卑职知道有条路可以进入清水村!” 萧宴听到声音。 唐时锦祭出符箓的动作一顿。 抬眸望去。 官差中有个人站了出来。 “卑职就是清水村的人,我爹娘和弟妹都没能逃出来,卑职知道有条捷径,可以绕过被毁的官道,进入清水村,只求王爷能将我家人的尸骨挖出来,让卑职可以安葬他们……” 此人,是跟着吴县令的捕快。 本是清水村的人,在县衙混了个差事。 因他在衙门里当差,所以发生灾祸时,才躲过一劫。 可他的爹娘和幼弟幼妹,却没能躲过…… 他上前跪在萧宴面前,低头时眼泪掉在地上,重重的给萧宴磕了个头。 第443章 阴兵借道 萧宴亲手,将他扶了起来,“本王会将埋在土里的每个人带出来,进入的路在哪,你且带路。” “谢王爷,进去清水村的捷径就在迷雾村,迷雾村的后山,有一条小路,可以绕开黑锋山,直通清水村!” “不可!” 不妨,吴县令听了,甩开官差,立即大声阻止,“吴蒙,你疯了!那路是不能走的,你忘了那地方……你怎么能叫王爷往那里走!” 机会来了。 他要将功折罪。 阻拦王爷走那条危险的路! 这样就能稍稍抵消谋害祁王的嫌疑。 若十九王爷能帮他美言两句,他就能脱罪了呀! 天爷明鉴,他顶多就是在安国公的威胁下,出了一份火药而已,并不知道他们要炸的是祁王啊! 安国公还威胁他,不可将见过他的事告知王爷,否则就要杀他全家啊。 吴县令狠狠地瞪了眼吴蒙。 也就是那捕快。 眼神里充满警告。 “你敢将王爷带去那处,你不要命了!”他一听,就知道吴蒙说的是什么地方! 这倒是引起了唐时锦的注意,“我倒要看看,什么样的路是不能走的?吴蒙是吧?你带路便是。” 吴蒙点头。 可吴县令硬着头皮也要阻止,“不能啊……王爷,那路不能走啊,姑娘,你就听下官一句劝,那里真的不能去啊!” “让开!” 唐时锦声线冰冷。 她连黄泉路都走过,阳间还有路是人不能走的? 何况清水村若还有幸存者,定是在苦苦等着救援。 “不能去啊……真的不能去,王爷,您就听下官一句吧,那地方去不得呀!” 吴县令急的冒汗。 “你这么阻挠我们,莫非那地方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比如,藏了谋反用的兵器? 又或是青铜? 黑锋山都被挖空了,里面采的铜和炼的兵器应该还来不及运走吧? 唐时锦眸光犀利,吴县令拼命摇头,“不是……姑娘有所不知,吴蒙说的那地方,闹鬼啊!” “哦?闹的什么鬼?” 鬼,她熟啊。 “吴蒙没说实话,迷雾村的后山,确实与清水村相连,可那里是条阴路,每晚都有阴兵借道……这是村民亲眼所见啊,不信姑娘可以问吴蒙,他是知晓闹鬼的……凡是撞见了阴兵借道的人,都是有去无回啊……那后山上堆满了尸骨,不能去啊!” 听着,吴县令倒是苦口婆心。 吴蒙随即又跪了下去,迟疑道,“县令大人所言属实,那地方确实不干净,乡亲们都说那是座鬼山,卑职欺瞒王爷,甘愿受罚。” 鬼山确实有条阴路。 常有阴兵借道。 他只是……想让王爷救出他家人,所以有意欺瞒。 然,十九王爷只是淡淡的看他一眼,“起身带路。” 吴蒙一愣。 “是。” 吴县令懵逼了,“王爷,下官都是为了王爷您的安危着想啊,那地方它真的闹鬼啊!” 迷雾村中,人烟稀少,铺天盖地的纸钱洒的到处都是,青天白日,便是家家关门闭户的景象。 棺材铺倒是开着门,一路走过来,好几家棺材铺。 可见这个村子白事很常见。 阴风阵阵,卷起七零八落的纸钱,瞧着阴森诡异。 “这地方看起来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 瞧着像个荒村。 吴蒙回道,“迷雾村原来不像这样的,以前很热闹,可自从闹鬼之后,大部分的人户都搬走了,剩下的都是些穷苦人家,没地方去,只得紧闭门窗,怕遇着不干净的东西……” 唐时锦颔首,“你们见过阴兵借道么?” “卑职未曾亲眼见过。”吴蒙摇头,“不过村子里很多人见过……而且,见过阴兵的人都死了,所以村民们才这么害怕,白日尚且不敢出门。” 哎。 唐时锦叹了声,鬼表示很冤。 她说,“鬼是不会无故害人的,阳间有许多东西,都比鬼毒。” 比如人心。 吴蒙似乎懂了,又似乎没懂,他犹疑的问,“卑职方才见姑娘手里拿着符箓,姑娘莫非会抓鬼?” 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害怕鬼。 听到迷雾村有阴兵借道的时候,她并未劝十九王爷退缩。 “鬼并不可怕,只是千百年来,人们根深蒂固的认为鬼可怕。”唐时锦语气清幽。 任何地方,只要传出闹鬼的传闻,必会荒废。 就好比这个村子。 死寂沉沉。 其实这里并无鬼气。 却将村子搞的像个鬼村。 吴蒙其实也怕鬼,怕遇到阴兵借道,但不知怎的,听唐时锦这么说,他突然就觉得安心不少。 似乎也不那么害怕了。 “王爷,这里就是后山,穿过林中小路,就能到清水村。”吴蒙指着山林说到。 唐时锦抬头望去,山里的树并不算高,也不茂密,却不见什么光亮。 层层阴云笼罩,致使这山中常年阴暗。 “将这张符带在身上,不要踩地上的尸骨。”唐时锦指尖夹着张符箓,给吴蒙。 半响,没反应。 她瞧了眼,“不想要?这是护身符,林子里有瘴气,还有些死气,应该有不少村民命丧于此。” “不,不……卑职多谢姑娘。”吴蒙有点不敢相信,符纸是给他的。 他连连道谢,毕恭毕敬。 唐时锦一边走,遇到尸骨,便将附着在上面的死气消除。 这些死者的魂魄,早已入了冥府。 只是死前惊吓过度,又有很重的怨气,所以死气残留在尸骨上。 长年累月下来,这地方便怨气聚集,形成了遮林蔽日的阴云。 吴蒙惊奇的发现,那些尸骨,变得不再阴黑,包括他们来时走过的路,头顶阴云也逐渐散开。 露出了光亮来。 唐时锦只是随手往尸骨上扔了张符箓而已。 竟有如此功效。 他更是紧紧握着手里的护身符,心下安定的往前走。 “姑,姑娘……” 突然,吴蒙变了音调,“鬼,鬼火!” 他白着脸,求助唐时锦。 明明十九王爷当前,他却下意识的觉得,唐时锦更可靠。 唐时锦眯起眸子。 只见前方密林中,冒出一团团绿色的火焰。 像极了鬼火。 鬼火跳动着,依稀能听见盔甲碰撞的声音。 “阴,阴兵借道!”吴蒙吞了吞口水,脸色煞白,“姑娘,阴兵借道,我们过不去了。” 第444章 见识过死亡,才知道死亡的可怕 没想到这么倒霉! 还真就遇到了阴兵! “本王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阴兵。”萧宴甩手,祭出七星剑。 正要挥剑,却被一只手拦了下来。 “不急,王爷,我们若在此与阴兵纠缠,只会耽误时间,还是先去清水村救援要紧。” 唐时锦冷笑,阴兵? 阴兵归冥府官。 大帝没发话,哪来的阴兵敢在阳间行走? “等解决了清水村的事,我们再来抓这些鬼。”唐时锦给了萧宴一个眼神,萧宴秒懂,“听阿锦的。” 他顺从的收起七星剑。 “鬼火消失了!”吴蒙道,“阴兵过去了?” 过去的可不是阴兵。 眼下不是抓鬼最好的时机。 心有灵犀的默契让唐时锦和萧宴并未多言。 只是淡淡的说了声,“走吧。” 出了鬼山,唐时锦才发现,原来被埋的清水村就坐落在黑锋山和鬼山之间。 听吴蒙说,山脚下原本还有条河流,但都被黑锋山崩塌给填平了。 正好,也方便了唐时锦等人过河。 “有人来了!大家快过来看,有人进来了!” 突然,唐时锦听到了急切的喊声。 “爹!娘!”吴蒙急忙跑过去,原来在鬼山的山脚下,有个天然的岩洞,有些老弱妇孺正站在洞口望着外来人。 “我的儿啊,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爹娘,你们还活着,太好了!” 吴蒙搀扶着两位老人。 唐时锦走过去,吴蒙欣喜的说,“姑娘,这些都是清水村的百姓。” 唐时锦颔首。 清水村果然还有幸存者。 只是这些有幸活下来的村民应该饿了很久,个个面黄肌瘦,嘴唇干裂,河流被填平了,若岩洞里没有水,那便没有解渴充饥的。 唐时锦立即从随身布袋里掏出了水囊和吃食。 吴蒙惊讶极了,“姑娘你这小小的布袋里,竟能装下这么多吃的?” 饿了几天的村民拿到馒头和烧饼,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唐时锦勾唇,“还有很多,大家别着急,慢慢吃,你们多日未进食,也不可一次吃得太多,怕会撑破了胃,水也要少喝,馒头吃下去,遇水会发胀,对胃不好,先缓解了饥饿感,歇一阵再吃。” 可饿了几天的村民见到吃食,哪里还能听的进去。 只恨不得将肚子胀满才好。 有人觉得唐时锦这样说,是不想给他们吃食。 怕他们吃的多了。 故意让他们少吃。 吴蒙听了唐时锦的话,及时拦下自己的双亲,“爹娘,你们先缓缓,姑娘说不能吃多了,若是伤了胃就不好了。” “你,胡说!我们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你连顿饱的都不让我们吃!” “就是啊,我们家没了,人没了,连馒头都不让我们吃,没准儿这就是最后一顿饱饭了!” “都是一个村儿的,吴蒙啊,你就让我们再多吃两口吧,实在是太饿了。” “我宁愿撑死,也不饿死!” 吴蒙的爹娘不乐意。 其余村民更不乐意。 吴蒙皱眉,严肃道,“姑娘的话,必须得听!她是来救你们的!” 村民们纷纷看向唐时锦。 眼睛里带着质疑。 这姑娘真的是来救他们的吗? 官府都不管他们,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要怎么救他们逃出生天? “不是不让你们吃,是缓缓再吃,你们的胃饿的太久,若是陡然撑破了,很有可能会当场没命的。” 唐时锦声音轻轻柔柔的说。 本就是死里逃生的人,听到会没命,村民们便露怯了。 毕竟见识过死亡,才知道死亡的可怕。 “这位是十九王爷,是守卫咱们家国的战神,乡亲们难道还不相信王爷吗!” 吴蒙十分豪气的介绍了萧宴的身份。 “他是王爷?王爷来救我们了,你们为什么不早点来啊,村子里就剩我们几个活下来,其他人,人全没了,村子没了,家也没了。” 村民们痛哭起来,“人没了不说,连尸骨都挖不出来了啊,我全家都埋里面了,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有妇人痛哭流涕的捶打胸口。 悲痛欲绝,险些背过气去。 黑锋山塌下来时的画面,是她们此生的噩梦。 而她们几个妇人,是因为外出劳作,才逃过一劫。 村子回不去了,路都被毁了,她们几个侥幸活下来的,只能躲在鬼山。 可鬼山闹鬼的事,方圆十里人尽皆知。 就算知道这里有条路,也没人敢走啊。 无人来救她们。 她们想出去啊,也曾鼓起勇气,往鬼山寻找出路。 可天杀的,偏偏叫她们撞见了阴兵借道! 几个妇孺险些被吓得魂飞魄散。 连滚带爬的逃了回来。 好在,鬼山底下,背靠清水村这头,有个岩洞,可以让她们藏身。 可几日水米未进。 若再无人来救,她们也撑不了多久。 是以此时看到十九王爷,她们便看到了活路。 “大家别怕,我们会安全的把你们带出去的。” 唐时锦声音带着安抚,“你们再稍稍休息一会儿,恢复些体力我们再走。” “村子里的人怎么办?”妇人泪眼婆娑的问,“那都是我们的至亲啊,就算人没了,我们总得为他们收尸啊,不能让他们做那孤魂野鬼。” “我会引渡它们入冥府投胎的,你们放心。” 唐时锦望着那被埋平的村子。 废墟狼藉,已经看不出村子的痕迹了。 废墟上漂的团团青烟,便是遇难者的鬼魂。 它们或哭,或咆哮,或不甘,迟迟不愿离开。 怨气,也愈加浓重。 若无人超度,长久下去,恐怕这里真的会变成一座鬼山。 “王爷,你先带乡亲们下山,我处理完这里的事就来。” 唐时锦说。 萧宴叮嘱她,“要小心。” 唐时锦点点头。 萧宴便说,“还能站起来吗?本王带你们下山。” 妇孺们相互搀扶着。 “娘,我阿弟阿妹他们……”吴蒙红着眼眶,声音发涩,带着一丝丝的期盼。 “他们……她们在家午睡,也没能逃出来,我的儿啊!” 吴母险些哭晕在吴蒙怀里。 第445章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乡情? “王爷……我的脚被滚下来的石头撞了,怕是……走不了路了。” 开口的,是个年轻点的小娘子。 姓张,村子里都叫她张娘子。 丈夫也在这场灾祸中没了。 山塌时,她在河边浣衣,便跟着她们跑过了河。 山崩太快,石土滚下压到了她的腿。 萧宴看一眼,腿上确实有伤,“本王背你。” 张娘子眼神一亮,激动的差点口吃,“谢,谢谢王爷……王爷你真好!” 萧宴只当对方是幸存的伤者。 可对方的行为,似乎引起了其他幸存者的鄙视。 唐时锦瞧在眼里,倒也没有计较。 先救幸存者下山要紧。 吴蒙抹了抹眼眶,抬头就瞧见了唐时锦淡然的脸色。 他突然福至心灵,将自己的老娘扶到十九王爷跟前道,“王爷,还是我来背她下山吧,就劳烦王爷扶着点我娘。” 吴母年纪大了,见到十九王爷,本就敬畏,惊惧的有些手抖,“儿啊……” 她一把年纪了,哪敢让王爷扶她啊! 张娘子也不乐意,“王爷都说背我了,有你什么事儿!顾好你自己的老母亲吧!” “王爷何等尊贵的身份,你敢让王爷背你?”吴蒙在县衙当差,说话也是带着几分气势的,震住这些村里的妇人根本不成问题。 张娘子想让十九王爷背,可毕竟是农村妇人,纵然在村里有些姿色,可终究是没什么胆量,不敢反驳吴蒙的话。 没看到王爷身边有人吗? 未来的十九王妃,她敢得罪? 就算吴蒙不认识唐时锦,但他也猜到了唐时锦的身份。 吴蒙上前,在张娘子面前弯下腰道,“若不想要我背,你就自己走下山。” “你!”张娘子气呼呼的瞪他一眼,两相比较之下,她还是选择让吴蒙背。 “便宜你了!”她哼的一声,爬上吴蒙的后背。 要不是村子蒙难,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他才懒得背呢! 路过唐时锦身边时,唐时锦拍了拍他的背,“吴捕快,有前途啊。” 她嘴角带着浅浅的笑。 吴蒙听出来了,他笑笑,“应该的!” 唐姑娘还给了他护身符,他当然要知恩图报了! 萧宴倒没说什么,与唐时锦对视一眼后,便扶着老人家原路返回,下山。 妇孺还是忍不住担心,“王爷……你会抓鬼吗?” “不会。”萧宴老实作答。 妇孺们更担心了,“可,可这鬼山有鬼啊……有阴兵的!我们怎么过去啊……” “是啊,要是再遇上阴兵借道可怎么好啊……” 萧宴扶着吴母道,“无妨,我会诛杀阴兵。” 妇孺们一愣。 不会抓鬼,会杀鬼? 阴兵难道不是鬼吗? 十九王爷说话怎么前后不搭呢? 那他到底是会还是不会啊? “娘,你们就放心跟着王爷走吧,肯定会没事的,鬼不敢靠近王爷!” 吴蒙喊话道。 十九王爷天潢贵胄,阴鬼定是不敢近身的! 吴蒙已经不惧怕这条阴路了。 就算碰上阴兵,有王爷在,怕什么? “哎。”听儿子这么说,吴母放心多了。 “你走稳当点,颠死我了!”张娘子不满的在他背后发出抗议。 她都不能好好的靠会儿。 吴蒙这背,也太不稳当了。 她忍不住望向十九王爷的背部。 肩宽腰窄,丰神俊朗,那背靠起来一定很舒服。 都怪吴蒙,坏她好事! 那可是十九王爷啊! 这辈子都未必能瞧一眼的人! 既让她遇到,这便是天赐的缘分啊! 死吴蒙,她与王爷亲近的机会,就这么被他搅黄了! 张娘子是越想越气。 她男人死了,她死里逃生,不得为自己的将来谋划谋划呀? 王爷这样的人物,哪怕是做他的小妾,那她下半辈子,也不愁荣华富贵了呀! 这么一想,她盯着十九王爷的背影,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呸!我儿子辛苦背她,她还嫌弃,真当自己是什么花儿月儿了!她就是个寡妇,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我儿子没嫌她晦气就不错了!” 萧宴听到他扶着的老太太吐槽。 老太太似乎看不惯那个张娘子,骂骂咧咧的,“男人勾搭了一个又一个,也死了一个又一个,我看呐,就是天生的寡妇命!” 萧宴:……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乡情? “可别想勾搭我儿子,我儿子才瞧不上你呢,也就是我儿子心善,才肯背你下山。” 萧宴领着老太太在前面开路,中间是妇孺,吴蒙走在最后。 相隔不远。 张娘子耳朵尖,听着了,忍不住叫嚷道,“吴婶儿,你在那嘀嘀咕咕说什么呢!背后说人坏话,当心闪了舌头!” 那老婆子,在十九王爷跟前儿说她什么坏话呢! 吴蒙一顿,“再敢说我娘,信不信我扔你下去。” 张娘子咬咬牙,“不说就不说,你可别把我掉下去了,用点力啊,没吃饭纳!” 她夹着声音,哼唧哼唧的,听着就怪做作的。 吴母抓着十九王爷的胳膊,回头看了眼,“张寡妇!你别想勾引我儿子!你这样的寡妇,我老吴家瞧不上!” 张娘子,平时在村里,也被人叫张寡妇。 她比较年轻,平日里又爱打扮的花枝招展,从不下地干活,只靠男人养活。 村里人对她风评很不好。 又死了两任丈夫,说她天生寡妇命。 张娘子气红了眼,“你们就是嫉妒……” 忍一忍,不跟这群老婆子计较! 这群老婆子就是嫉妒她年轻貌美。 哼。 要不是怕骂了吴老婆子,吴蒙真把她丢下去,她才不忍呢! 又不是没跟这群老婆子吵过架! 谁叫她伤了脚呢。 识时务者为俊杰! 她可比这群老婆子要聪明。 否则哪能让全村的老少爷们儿为她驻足呢。 她可是村花啊。 老吴家瞧不上她,她还瞧不上老吴家呢! 谁稀罕! 她的目标,是像十九王爷那般的男子! 果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以前她觉着,吴蒙就不错,好歹是个身强力壮的,在那方面肯定能满足她。 毕竟现在的男人,大多都是软脚虾,真正能让女人舒坦的没几个。 但跟十九王爷一对比,就有点不够看了。 张娘子羞涩做作的冲着十九王爷抛媚眼儿。 第446章 还请皇叔指教 吴母忍不住破口大骂,却被萧宴拦了下来,“您老息怒。” 一句话,老太太火气平息不少。 王爷说话真好听。 方才还觉得十九王爷威严不可冒犯,这会儿老人家便觉着,王爷也很亲近。 “王爷,你可别被她给骗了,仗着自己有几分颜色,咱村里的汉子,就没有她不勾搭的,谁还没年轻过啊!” 吴母苦口婆心的劝着十九王爷。 吴蒙嘴角抽抽。 这口气,怎么跟训他一样? 那可是十九王爷啊。 吴蒙正要叫老娘不可对王爷不敬,不防就听到十九王爷说,“听您老人家的。” 此时此刻,吴蒙觉得,十九王爷跟传闻中的不太一样。 传闻王爷冷漠不近人情,还有传王爷凶神恶煞,心狠手辣的。 今日一见,王爷分明很亲民。 甚至,陪他老娘站着听这些乡下村民的污糟话,王爷竟没动怒。 瞧着,还有几分乖觉。 吴蒙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他竟在十九王爷身上看到了‘乖觉’二字。 “吴婶儿,要不我们还是先下山吧!有什么事下山再说也行啊……” 中间的妇孺说道。 这林子里怪渗人的,尤其路上时不时的还能瞧见白骨…… 瞧不上张寡妇,等下山再说也不迟啊。 “你们的公道会有人帮你们讨的,阳间已无你们的路,走吧。” 唐时锦双手结印,开启冥道,将清水村的亡魂渡往冥府。 其中,有一部分亡魂入了冥道,可也有一部分亡魂还在漂浮着。 舍不得离开。 “留在阳间对你们并无好处,你们的死不是意外,我向你们保证,有罪的人定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她声音清脆,带着一丝威严。 剩下的一部分亡魂,随之也入了冥道。 送走所有的亡魂后,唐时锦撤下手印,关闭冥道,然后又寄出几张符箓,形成一个阵法。 清除亡魂留下来的怨气。 法阵消除后,在地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密密麻麻的小点。 像是标记。 做完这一切后,唐时锦才离开。 县衙内。 吴县令暂且没被羁押,清水村的善后工作,需要人主持,吴县令负责召集人手,将清水村的遇难者挖出安葬。 “凡是有尸体的地方,我都做了标记,你们照标记刨就行。” 唐时锦说道。 “是。”吴县令是戴罪立功,自然不敢再懈怠。 “记得,是刨,不是硬挖。”唐时锦叮嘱。 避免挖坏死者尸身。 好歹留个全尸。 “下官记下了。” 吴县令领着人,麻溜的去做事。 人走后,县衙内便安静了下来,萧宴之前问吴蒙要了一份黑锋山一带的地图。 此时正在看图。 黑锋山和鬼山就像一个峡谷,将清水村包裹其中,所以清水村受灾最严重,村民几乎无人逃生。 迷雾村背靠鬼山,有山体阻挡,所以那几个幸存者才能侥幸活下来。 活人救出来了,死人只等刨出厚葬,清水村的重建工作,短时间内是无法完成的,后续还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 萧宴现在想的是,要怎么抓住安国公等人。 “王爷,他们既然铸造了一大批兵器,灾情又发生的突然,就算他们想转移兵器,想必一时半会儿也运不完,我们能抓住他们的!” 唐时锦安抚道。 萧宴眸色幽冷,“鬼山的路有齿痕,想必是长年累月碾压留下的,他们借着鬼山闹鬼的传闻,在偷运造好的兵器。” “王爷观察的果然仔细。”唐时锦说,“阴兵借道是假,制造闹鬼传闻,让人不敢靠近那里才是真!” 萧宴面色冷肃。 “主子!” 就在这时,高枫回来了,“主子,人捞回来了。” 他侧身,身后走来一人,“皇叔……” 正是失踪的祁王殿下。 “祁王殿下看起来有些狼狈啊,棺材睡得舒服吗?” 唐时锦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一双眸子是洞察世事的清亮。 “遭难时,我便想过,能救我的,或许只有皇叔和唐姑娘了。” 祁王苦笑,带着几分自嘲,“原以为抢险救灾不是什么难事,却是我大意了,非但没帮上任何的忙,险些连自己都搭进去了,实在惭愧。” 说着,他对萧宴与唐时锦弯腰作揖,郑重道,“多谢皇叔和唐姑娘的救命之恩。” 他欲往清水村救援,却不想,路上被人算计。 有人在半路埋了炸药,险些死于山崩。 后有人将他挖出来。 祁王昏昏沉沉的,被人装进棺材里。 那日他隐约听到皇叔的声音,才在棺材里垂死挣扎,弄出点响动。 原以为皇叔没发现,那些人要将他活埋。 不想,高枫救了他。 “道谢就不必了,又不是第一次了。”唐时锦不以为意的摆手,“希望你日后不要忘恩负义就行。” 这话,颇有几分深意。 “皇叔,你才是最适合打理天下之人,侄儿从未想过要与皇叔争些什么。” 祁王声音平缓和真挚。 表明他的态度。 “清水村的后续事宜就交给你去处理,无事你可以走了。”萧宴淡声道。 祁王迟疑了下,“皇叔,侄儿想问,是谁想害我?” “你觉得呢?”萧宴抬眸,“你可查到黑锋山冶炼与谁有关?” “冶炼?” 祁王面露诧异,萧宴蹙眉,“来之前,难道你没查过这天灾人祸的由来?” 祁王沉默了。 他以为,只是天灾。 可听皇叔的意思,分明另有深意。 萧宴也沉默了。 片刻后,他道,“祁王,我以为你是个聪明的,不想你还挺单纯。” 在朝堂上的单纯,就是愚蠢。 祁王深知其意。 他虚心请教,“还请皇叔赐教。” 他尚未来得及细查黑锋山崩塌一事,就被人算计。 如今怎会不知,这里面有猫腻。 “黑锋山中有铜矿,有人暗中开采,用于铸造兵器,这些,就有你去查。”萧宴语气低沉。 祁王听了面色微变,私铸兵器,等同于谋逆。 “是谁?” “你觉得会是谁?”萧宴凝眸看他。 祁王抿唇,“侄儿不知,还请皇叔指教。” 他确实不知道。 他瘫了太多年,不问朝政太多年,也曾自暴自弃太多年。 以至于他猜不到,会是谁有此等谋逆之心! 第447章 不费一兵一卒,拿下它们 萧宴正要开口,不妨听见阿锦说,“亲闻不如亲见,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如祁王去亲眼见见吧?” 十九王爷抬眸,秒懂阿锦的意思。 唐时锦笑笑,“黑峰山对面的山里闹鬼,扰的百姓苦不堪言,我和王爷打算去抓鬼。” “这跟清水村的事有什么关系?” “清水村的幸存者已经救出来了,剩下的后续工作,王爷不是交给你了吗。” 唐时锦看他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心想,难道是炸到头了?她道,“你不是问,是谁想害你,又是谁私铸兵器吗?” 祁王微顿。 这下,他听明白了。 … 夜半,鬼山。 阴风呼啸。 傍晚的时候,天上飘起了绒毛雪。 本就寒冷的天更加冻人。 “真冷啊,这林中似乎连雪都透不进来,可却比外面冷多了,殿下,我们这样……别人真的看不见我们吗?” 石夜很好奇的跟在祁王身边。 “唐姑娘的符,自然是有效用的。” 石夜点点头,语气钦佩道,“唐姑娘确实厉害。” 殿下遇难,他几乎翻遍了整座山,可怎么也找不着殿下。 唐时锦一来,便将殿下救了出来。 就是可惜,唐时锦不喜欢殿下。 石夜表示,替他们殿下惋惜。 吴蒙有些激动,跟在唐时锦她们身边,他也想问,此刻他难道真是隐身状态? 只因唐时锦给了他们每人一张隐身符。 说是贴在身上,便能隐身。 旁人瞧不见。 “殿下,若是恶人得到这张符,用来为非作歹,我等非但无法制止,还会抓不着人?” 吴蒙非常耿直的问。 这个问题,祁王早就想过,他道,“唐姑娘不会将符箓卖给作恶之人。” 吴蒙点点头,看向唐时锦的眼神更加钦佩。 “若我们有了这些符纸,并加以善用,则逃犯落网的几率上升一大半啊。” 吴蒙两眼放光。 他虽只是个小小捕快,但也想尽职尽责,抓尽天下罪犯! 他的梦想,是当天下第一的神捕! “噤声。” 神捕的热情,被一道低沉的声音打断。 十九王爷淡淡的看着他。 吴蒙顿时收敛梦想,严阵以待。 “来了。”唐时锦眯起眸子,紧盯着前方,声音幽冷。 吴蒙握紧了腰间的佩刀,吞了吞口水,不错眼的盯着林子里,满脸紧张。 人,他抓过。 鬼,没抓过。 跟着唐时锦,还能体验一把抓鬼。 吴蒙全身紧绷,紧张的神情中带着一丝兴奋,他身边便是高枫等玄影卫! 能跟玄影卫合作共事,回去能跟县衙那些捕快吹一辈子的牛! 只见密林中,燃起一团团幽绿色的鬼火。 那鬼火一跳一跳的,似是在探路。 若寻常人见了,必定吓得落荒而逃。 随即,便有一支阴兵从林子里现身。 林中刮起了阵阵阴风,寒气凛冽,吴蒙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周围,大家都面色淡定,只有他,全身紧绷。 说明什么? 说明只有他没见过世面! 见到阴兵借道,玄影卫无一人惊慌。 殊不知,跟着唐时锦,玄影卫他们见怪不怪了。 石夜悄悄握紧了剑柄。 吴蒙心想,看来他也是紧张的。 这就好了,不止他一人没见过世面。 阴兵身穿盔甲,鬼火围绕在四周,光线阴暗,戴着头盔,看不见脸。 竟然还有战车! 为首的阴兵,像个将军,牵着战马,竖立在战车上开路,同时警惕四周。 身后的阴兵,发出盔甲碰撞的脚步声。 队伍中间,像是押运了几车物资,由阴兵护送。 阴兵将军领头,似是要去上战场! 时不时的,好像还能听见两声鬼叫。 ‘咕咚’ 高枫偏头,瞥了眼吴蒙。 这是他第几次咽口水了? 小县衙的兄弟,平时抓的大抵都是些偷鸡摸狗的小贼,怕是没见过这场面! 害怕是正常的。 他拍了拍吴蒙的肩,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无需惧怕,小小阴兵而已,三小姐根本不放在眼里。 吴蒙读懂高枫的眼神,紧绷的神情略有缓和。 高枫的眼神,像是在说,跟着唐时锦,就算身在地府都不怕! 这阴兵,害得山下的村子苦不堪言。 百姓死的死,走的走。 被逼得背井离乡,迷雾村原本是方圆十里的大户村,现在变得人丁稀薄,荒无人烟。 今日定要除了这些阴兵,还百姓一个清净! 祁王却觉得,不对。 阴兵不该是这样的。 虽说他没见过阴兵借道。 他侧目看了看唐时锦和萧宴。 皇叔面色冷然,唐时锦则一脸戏谑的对他说,“王爷,它们来了。” 萧宴抬抬手,玄影卫做好准备,随时拔刀。 不想,唐时锦握住了他的手,眉眼噙笑,“王爷,我有办法,不费一兵一卒,拿下它们。” 说话间,她笑着瞧了高枫和吴蒙等人。 萧宴便停了指令,阿锦的要求,他没有不应的。 虽然早就见过,十九王爷很听唐时锦的话。 但此刻吴蒙觉得,有唐时锦这样厉害的女子在前,十九王爷倒显得……有些弱了? 唐时锦抬眸,恰好对上吴蒙的目光。 她眸光清冽,吴蒙竟一时有些慌张,好似被她看穿了心思。 他心虚的垂眸,不敢再对十九王爷不敬。 只一眼,唐时锦便移开了视线,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抬头动作,她摸出几张符箓,两指轻点,口中念了句法咒。 下一秒,周围的阴寒之气更甚。 “……!” 吴蒙惊吓的张大嘴巴! 却是说不出话来! 他才发现,原来人在极度的惊恐之下,真的会失声! 而他此刻就切身体会到了! 只见唐时锦身后,出现了一队人马! 吴蒙看的清清楚楚,他们身披甲胄,手持长枪,脸上或溃烂,或有疤,还有……还有失去一只眼睛和……和一只耳朵的! 吴蒙心惊肉跳,因为他觉得,这才像是一支军队! 经历过真正战场厮杀的军队! 将士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脸色脏,白,干,烂,伤…… 总之很差! 但他们极有气势,训练有素! 同时,更像是……没有生命力的活人。 第448章 怯场可以,逃则必死 “他们……” 吴蒙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刷。 将士们齐齐扭头朝他看了过来。 他甚至能听到脖子转动的声音。 那一瞬间,吴蒙只觉得冷汗都下来。 “它们只是闻到了活人的大喘气,放心,它们是自己人。” 唐时锦声音清凉。 吴蒙立即闭紧了嘴巴。 屏住呼吸,压低了气息,不敢再有喘息。 将士们又齐齐把头扭了回去。 目视前方。 仿佛唐时锦就是它们的领袖。 此刻吴蒙明白了,这支军队,都不是活人! 他腿肚子都在打哆嗦,整个脊背都汗湿了。 但兴许是近朱者赤,纵然惊慌,他面上能学着十九王爷他们,维持着镇定。 “既然他们这么喜欢扮阴兵,那就让他们见识一下真正的阴兵。” 唐时锦冷笑,她素手纤纤,轻轻一摆,却极具威严,“去吧!” 阴兵口中呵出鬼气,眨眼间,便从唐时锦身后消失了。 众人心知肚明。 唐时锦召来的,才是真正的阴兵! 祁王的震惊,不亚于吴蒙,只是,他比吴蒙稳得住罢了! 眼底藏着深深地情动和惊惧。 这两者不同的情绪却并不冲突。 唐时锦这样的女子,很难不让人痴迷。 这样的实力,亦很难不让人恐惧。 他盯着唐时锦的侧颜,神情复杂。 直到,十九王爷侧目看他看了过来,那一眼,淡漠又凉薄。 可祁王明白皇叔眼中的警醒,以及宣示主权。 待皇叔与她成婚。 他便得称她一声皇婶。 唐时锦不是他可以肖想的人! 两个男人的眼神交流之下,祁王败下阵来,默默收敛了目光。 “阴,阴兵!是阴兵!有鬼啊!” 那头,林子里不出意外的传出惨叫。 只见那队押运物资的阴兵乱作一团。 慌乱之下,鬼火掉在地上,熄灭了。 什么鬼火,不过就是举着火把,用了点小伎俩,让火苗变成绿色的罢了。 唐时锦眸光嘲讽。 嘴角噙着冷笑,“阴兵可不会像这样跳脚。” 假扮阴兵,便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阴兵。 “不要慌!不要自己吓自己,世上哪来的阴兵,都给我杀!” 战车上的假阴兵将军第一个拔剑,下地指挥。 很显然,他是假阴兵的主心骨。 有他发话镇场,假阴兵们虽害怕,却不至于那么慌乱。 个个从战马车上抽出刀来,冷静防守。 “何人挡路,速速退让。” 真阴兵的声音迟缓,僵硬,空灵又阴森,响彻在林子里回荡,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 假阴兵人人自危。 他们扮阴兵,可没说不怕阴兵! 只是假扮阴兵,谁知道会出现真的阴兵借道啊! “你们是何人?少在那装神弄鬼,敢拦我的路,活腻了!” 假阴兵首领冷哼,“都不许退缩,谁敢做逃兵,我斩了他,让他做真正的阴兵!” 此话一出,那些活人假扮的阴兵,哪个还敢再退缩。 便是再胆怯,也不敢逃。 首领自己都胆怯,他咬紧牙关,怯场可以,逃则必死。 他看了眼后面的车队,眼神阴沉,口中下令,“杀!” 逃也是死,不逃未必死,横竖都是死,不如拼了! 活人阴兵心一狠,个个举起刀,奔上前厮杀! 他们手中有最锋利的刀,怕什么? 喊杀声壮胆,他们气势汹汹。 然而,他们忘了,对面是真阴兵。 真阴兵,是杀不死的。 已经死过的兵,普通兵刃,任它如何锋利,也杀不了死人。 当锋利的刀穿透阴兵的身体,而它们仍然面无表情时,假阴兵慌了。 “找死!” “吼!” 真阴兵吐出鬼气,假阴兵便痛哭的倒地不起。 脸被鬼气腐蚀。 那头的战斗毫无悬念,碾压性的进行。 “是他!” 祁王赫然出声,他眉头皱的死紧,脸色冷寒。 他认出了对假阴兵下令那人的声音。 “知道是谁了?”唐时锦挑眉看他。 “安国公!” 祁王冷着脸吐出一个名字。 唐时锦勾唇,“意外吗?” 祁王不语。 确实意外。 安国公府一直安分守己,承袭着祖上的蒙阴,又娶了纯阳郡主这样的贵女,虽无多大的实权,可也算富贵无极。 国公府乃京城上等门庭。 可他万万没想到,竟会是安国公! 如此说来,半路害他,挖矿塌山,私铸兵器,连累那么多百姓命丧黑锋山之下的元凶,也是安国公! 安国公,是想谋反吗! 祁王面色暴怒。 真阴兵很快结束战斗,假阴兵个个被鬼气攻击,倒在地上痛苦的哀嚎。 安国公不敢置信,难道真是阴兵? 任凭他如何费力砍杀,都无用。 阴兵死不了,也伤不了! 他心中陡然一凉,然后探视四周。 阴兵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这。 这座山,早已是他的地盘。 山里根本就没有阴兵借道! 定是有人操控…… 忽的…… 他好似听到了一声轻笑。 “什么人装神弄鬼,给我滚出来!” 安国公提剑怒道。 “装神弄鬼的是你吧?国公大人!” 这声音…… “来的果然是你,唐时锦!”安国公似乎并不意外。 “猜到是我,看来国公大人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败绩呀。” 唐时锦并未现身,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国公大人想必是料到了自己的下场,才这么毅然决然的赴死吧?” 知道萧宴和她来了清水村。 他不知道缩起尾巴做人,还敢出来扮阴兵。 不是找死是什么? “唐时锦,你少猖狂,即便你猜到是我又如何?就算本公今日败了,一死而已,本公有何惧!” 安国公不畏死的说。 “是吗?”唐时锦轻嘲。 她不信有人真的不怕死。 若不怕死,安国公又何必顶风作案? 不就是受制于他背后的主谋吗? 用脚指头都能猜到,道尊必会命其将黑锋山冶炼的兵器运送出去。 安国公才会铤而走险,深夜假扮阴兵。 借此运输兵器。 “这些年,你们都是以这种手段将偷铸的兵器运走的吧?” 安国公瞧不见她的人,只听到唐时锦冷然的声音,“假扮阴兵,吓走百姓,若被人察觉,你们便杀人灭口,抛尸山林!安国公,你罪不容赦!” 第449章 她在给他留退路呀 她语气冷厉,话落,十九王爷轻轻抬手,“拿下。” 旋即,突然出现许多玄影卫。 将安国公的人团团围住。 他知道,他败了。 果然是唐时锦在操控真正的阴兵! 她的道术,只怕不输道尊! 果不其然,便见十九王爷和唐时锦出现在面前。 唐时锦撤去了隐身符,“人赃俱获,国公还有什么想狡辩的吗?” 安国公有一瞬间的无言。 只目光阴冷的盯着唐时锦。 随即像是放弃了抵抗,“我想过你们会来,没想到你们来的这样快。” 他语气平淡,带着几分自嘲,“落在王爷手里,本公自知已没有生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 堂堂国公,一副摆烂的样子。 “王爷,姑娘,果然有很多武器!” 吴蒙上前查看。 车队上押运的,都是青铜铸造的兵器。 月凉如水,那些兵器都泛着寒光。 一看就十分锋利。 都是上等兵器! 高枫等玄影卫控制了车队,就在要检查车上的兵器时…… 一枚三角小刀‘咻’的一声,破空射来。 带来一股厉风。 高枫察觉到风声,立即缩回了手臂。 铛。 小刀直直的钉在运送兵器的板车上。 高枫脸色一变。 这力道…… 差一点他的手就废了。 唐时锦眯起眸子,“高枫,退下,你不是他的对手。” 一道漆黑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冷寒的月色下。 标志性的黑斗篷,淡淡的月光将他的身形拉的很长…… 高枫依言退到了她和萧宴身后,唐时锦微微抬头,“你终于来了。” 萧凛。 “到现在还要用障眼法隐藏自己的真容,有必要吗?道尊。”唐时锦目光清冽,直勾勾的看着他。 “听你的口气,好像很想我?”道尊语气不明,“又或是,你想看我的脸?” 唐时锦冷笑,“你敢露脸吗?” 对方,迟疑了。 “不敢就不要废话。”唐时锦看着他,“你若肯自己认罪,从此不问世事,避世山野,我可以……” “可以怎么样?” 道尊问她。 唐时锦暗暗攥紧拳头,“可以留你一命。” 道尊笑了,“是吗,你此话,可问过十九王爷,他会听你的吗?” 锦宝还是关心他的。 她在给他留退路呀。 萧宴眸光冷肃,“本王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庆王府对阿锦有恩。 阿锦终究是不忍要了萧凛的命。 萧宴明白她,也理解她。 自然,也支持她。 只需萧凛认罪,回道观不再出世。 对唐时锦,他态度还算好,但对十九王爷,他便是满满的不屑,“若我不答应呢?” “认罪伏法,神魂俱灭。”萧宴露出杀机,“本王答应会给遇难村民一个交代。” “神魂俱灭,凭你也配?”他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道尊轻蔑一笑,毫不在意,“十九王爷想要交代,你们不是抓到安国公了么,他是幕后主使,王爷只管将他带回去定罪就是。” 是顶罪吧! 安国公成了替罪羊,唐时锦一点都不意外。 她生气的,是萧凛的态度! 他,毫无悔意! 甚至还将罪责都推到别人身边,挑衅萧宴! 安国公闭上了眼睛,早就料到逃不过,终究是要他承担因果啊。 “道尊,请您莫要忘记答应过我的!” 说罢,他提剑就要自刎。 “定!”唐时锦甩下一张定身符,他抹脖子的动作僵住,“你不配自尽,太便宜你了,你要为你做下的孽,犯下的罪承担后果!” 想自杀,想得美! 他得受到律法的制裁和天下人的审判,才能还那些遇难者们一个公道。 当然,幕后主使道尊,也得付出代价! “既说他有罪,他想赎罪,为何不成全他?”道尊语气微叹。 安国公自刎,此事便可画上个句号。 能暂且告一段落。 挺好的。 唐时锦眸光冷凝,“你也有罪,你要如何赎罪?” 这话,问的道尊又沉默了。 片刻后,他声音压抑,开口道,“相比我的罪,我的功德足以抹平,而且,你是以什么身份认定我有罪?” “功德?”唐时锦突兀的笑了,“你好歹也是修道的,你好好看看,你身上从头到脚,哪有半分功德?” 道尊蹙眉。 将来的功德也算功德。 将来他开创盛世,留下千秋万代的后世,造福天下人,天下几人能有此功德? 唐时锦掏了掏耳朵,“幻想和痴心妄想看似是两码事,其实就是一回事,以你的天分,大可做个云游世外的道长,才不枉你自称道尊,何必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做个云游世外的得道高人,一样受人尊敬。 自在修行,无拘无束,它不香吗? 道尊默了默,倔强的仍是那句话,“你凭何认定我有罪?你又是以什么身份认定我有罪的。” “就凭我是唐时锦,这身份够了吗,师兄!” 终于。 她道破了他的身份。 不再遮掩。 唐时锦眉目清冷,语气异常威严。 对方是良久的沉默。 “哎。”萧凛轻轻叹了声,“锦宝,你是从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他视线与唐时锦对上的瞬间,面上的障眼法消失了。 露出了真容。 “现在问这些,还有意义吗?”唐时锦脸上没什么表情。 心中却是沉痛。 “锦宝,你要怎么办呢?帮着萧宴杀我吗?杀了与你一起长大的哥哥?” 萧凛好似抛给她一个难题。 他嫌恶的看着萧宴,道,“哥哥难道不比一个外人亲?” “你现在是将责任推到我身上吗?” 唐时锦眼中露出失望,她有些红了眼眶,语气却更为严厉,“是你走错了路,入错了道!师兄,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你夺帝星,不过是为了你心中对权利的贪欲,你说你要造福天下人,可你低头看看你的脚下,一村百姓因你而死,你葬送了他们的安居乐业,还说什么造福天下,难道他们不是天下人吗?” “他们的死,会变成你的罪,你的孽,会损你的道心!这些,难道师父没教过我们吗!” 她一字一句,愈发冷厉。 咬牙切齿的盯着他。 第450章 都是不听劝的人 萧凛张了张口,一时无法辩驳。 锦宝伤心了。 是他伤了锦宝的心。 “阿锦不委屈,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一双有力的臂弯,轻轻揽着她。 萧宴温暖的手掌,拍了拍她的后背,像是给她顺毛。 她委屈吗? 唐时锦眨眨眼,把脑袋搭在他胸口,偷偷把眼泪抹在他衣襟上。 她就是有些恨铁不成钢。 她的师兄不该是这样的。 哪怕他只知摸鱼猎鸟,可他道心未损。 萧宴知道她生气,生气便委屈,他轻轻抚慰唐时锦的同时,冷冷看向萧凛,“阿锦想要留你一命,给你机会,劝你回头,你可认罪!” 黑斗篷下,萧凛死死的握紧拳头。 看到锦宝躲在他心口哭,他心如刀绞。 要放弃吗? 放弃一直以来的谋划,放弃父王母妃受的委屈和不甘? 只是因为萧宴是帝星,他庆王府就该被赶去那风沙苦寒之地吗? 他不甘。 崇王,瑞王,包括现在的傀儡皇帝,他们都不配为君! 不配掌握天下权利! 若受了委屈而无鸣不平,则会一直受委屈。 而他,不想一直受委屈。 “锦宝,你无错,我从未怪过你。” 他声音清幽,手中却祭出了诛仙剑,“有错的是他,锦宝以为,只有我想算计他吗?” 唐时锦回过头来,算计萧宴的,不止他? “有错的人,往往不会承认自己有错。”她语气平静下来,自嘲笑笑,“若你是因为庆王府被贬,从而怨恨萧宴,那你恨错人了,归根结底,此事因唐啸铭换了我跟唐娇娇而起,你觉得,庆王府与萧宴相克的,是我还是唐娇娇?” 萧凛面色沉沉。 是她还是唐娇娇? 毕竟唐娇娇才是庆王府亲生。 可唐娇娇如何比得上她? 萧凛不欲多言,只说,“可惜唐啸铭已死,锦宝想劝我认罪,也不是不可以,我也想让锦宝答应我一件事。” 萧宴挡在唐时锦身前,“你没资格提条件!” 他有股不好的预感。 萧凛不理他,只瞧着唐时锦微笑,“我若离开京城,锦宝需随我一起离开,陪我回道观清修,如何?” 唐时锦抿唇,略有些迟疑。 萧宴眸色冷沉,“冥顽不灵!” 心底里,他在担心。 他怕阿锦心软,真的答应了他。 唐时锦轻轻拉了拉萧宴的手,眸光清冽道,“等我寻回阿宴的命格,我可以陪你回道观清修。” 萧宴心口一紧。 却感觉,阿锦轻轻挠了挠他的掌心。 横竖道观那么大。 大不了,到时候她跟萧宴成亲后,带萧宴回道观住一段时间就是。 道观也没规定,不许带人回去。 许是心有灵犀,萧宴读懂她的心思,嘴角便弯起浅浅的笑意。 她答应了? 萧凛微楞,似乎有片刻的不敢置信,锦宝应该明白他的意思。 可瞧着她与萧宴大手握小手,他便知锦宝的心思。 是了,锦宝怎么舍得离开萧宴? 萧凛突然嘲弄的笑了起来,“萧宴不死,你就永远不可能是我妹妹,站在我这边。” 他话中杀机毕现。 唐时锦拧眉。 萧凛已经提剑攻了过来。 眨眼间,萧宴纵身掠过,亮出七星剑,二人交手起来。 萧凛的剑气太强,杀气太重,激荡开的威力普通人难以抵抗。 几乎两把神剑碰撞上的瞬间,唐时锦祭出几张符箓,形成一个金光罩,将身后的祁王等人笼罩在内。 剑气扫荡在金光罩上反弹回去,“呆在里面别出来。” 话落,唐时锦头也不回的出了保护罩,仰头望着对战的二人。 他们身形极快,林子里刮起狂风。 “竟会是他。”祁王低声嘀喃。 表情从诧异,震惊,到不敢置信。 道尊是他,他是唐时锦的师兄,是她的哥哥…… 没记错的话,唐时锦的师兄,陪她一起在道观修行的,是庆王叔之子! 他是萧凛? 祁王满眼震惊,是他挖矿炼器,害了这一村百姓? 父皇亦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好一个萧凛!好一个道尊! 萧凛以为唐时锦会跟萧宴联手,但她没有。 她只是默默看着,并未出手。 他举起诛仙剑,释放出大量灵力,凝聚出一招杀机,“皇叔,我早该杀了你!” 萧宴手握七星剑,只脸色冷淡的问,“回头吗?” 回答他的,是萧凛的一声嗤笑。 诛仙剑杀气肆虐,不留半分情面。 可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 诛仙剑上的灵气,突然消失。 萧凛目光惊诧,他的灵力……没了。 什么时候? 被算计了? 他试图调动体内灵力,可体内丹田空空如也。 灵力被稀释了! 诛仙剑没了灵力加持,力量明显不如七星剑! “是不是很好奇,自己什么时候中招的?” 唐时锦敏锐的发现了他的异样,她声音清冽,语气平平,“师兄,不是只有你会算计人。” 萧凛蹙眉,“锦宝,我千防万防,还是没能防住你,你是什么时候对我下手的?” 他许久没在唐时锦面前露面。 她是怎么算计到他的? “还记得国公夫人那杯茶吗?”唐时锦看了眼安国公,语气没什么起伏。 安国公一愣。 他就说,以纯阳那高傲的性子,怎会突然给道尊道谢敬茶。 原来是在算计道尊? 萧凛眉目沉沉,“那杯茶……我怀疑过。” 所以并未喝下。 难道…… “我知道师兄谨慎,不会相信别人,所以就是你想的那样,只要你闻过,便相当于喝下。” 这就是她让安国公夫人帮她做的事。 她早料到,道尊未必会喝下那杯茶。 所以,她这次炼的药比较特殊。 即便是闻了,药性也会随着气味进入呼吸道。 萧凛忽的笑了,“你不愧是我最骄傲的妹妹,锦宝能告诉我,这稀释灵力的是咒术还是药物?” “我炼的药。”唐时锦没有隐瞒,“姑且就叫回头丹吧。” 是她特意为了道尊研究炼制的新药。 与化功散效用异曲同工,只不过化去的是修道者的灵力,却不会伤及身体。 萧凛缓缓垂下诛仙剑,嘴角苦笑,“锦宝想劝我回头呀……” “你会听劝吗?” 回头吧。 师兄…… 萧凛似乎叹了声,“锦宝,其实很多时候,我们很相似,都是不听劝的人。” 第451章 他的生命力正在流失 就像我劝你,不要跟萧宴在一起。 你也不听我的呀。 所以,不要怪师兄不听劝。 唐时锦闭了闭眼,再睁开,眸子里一片清冷,“你的灵力只是暂时稀释,以你的修为,要不了多久就能恢复,师兄,认输吗?” “没了灵力,我还有道术,锦宝如何就认为我输了呢。” 萧凛祭出符箓,来提升诛仙剑的力量,足以与萧宴一战。 只要杀了萧宴就好了。 此刻,他对萧宴的杀心达到了顶峰。 他要萧宴死! “没有灵力,你便不是王爷的对手。” 唐时锦声音有些涩,平静的陈述一个事实。 “不试试怎么知道?”萧凛却并不放弃。 “试试就逝世。”唐时锦仍旧抱着一丝希望劝他,“放弃吧,师兄。” 挥出的诛仙剑代表萧凛的回答。 唐时锦沉痛的闭眼,心口仿佛压了块巨石。 不出意外,他被十九王爷一剑挡了回来。 七星剑的神威从萧凛心口穿过。 “呕……” 他猛的呕出一口血来。 唐时锦喉咙干涩,声音有些哑,“师兄,放弃吧!” 同样的话,她又说了一遍。 若再冥顽不灵,阿宴不会手下留情的。 萧凛漠然的擦去嘴角血迹,“锦宝,我回不了头了。” 走到这一步,要怎么回头? 他背负着庆王府和玉衡的冤屈,也背负着他们的希望。 黑锋山一事,又害了这么多人的命。 他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 纵然没了灵力,可萧凛并非到了穷途末路之时。 他抬手,掌心溢出一团黑气,诛仙剑的仙气瞬间变了! 阴黑的气息缠绕在剑上,萧凛周身邪气涌动。 “道术与邪术并修,哥,我没有理由再为你求情了。”唐时锦眼中沉痛与失望交织。 一声哥,听的萧凛心中酸楚。 那团邪气,她太熟悉了。 那是吞噬了数不清的灵魂练成的。 她早该想到的,玉衡与他那样亲厚,神教背后的人,又怎么可能只有玉衡? 萧宴举剑,七星剑神威汇聚,用尽全力的斩出。 唐时锦默默偏过头。 剑芒神威仿佛化作一条巨龙,破除了邪气,穿透他的身体。 萧凛有些怔楞。 而后大口大口的鲜血呕出。 他半跪在地上,眼睛里满是不甘。 唐时锦走到他面前,他身子朝唐时锦歪了过去。 在他倒下之前,唐时锦伸手接住了他。 修道以来,唐时锦自认洒脱,可此刻她却体会到了失去至亲的痛楚。 “师兄……” 萧凛的心脉断了。 他的生命力正在流失。 他歪在唐时锦臂弯里,嘴里都是血,却扯着笑,“锦宝,我还是……更喜欢听你叫哥……” 那样,显得更亲近。 “哥。”唐时锦喉咙发酸,“我愧对你……” 萧凛呵笑,“立场不同罢了。” 他仿佛又是那个在山里摸鱼猎鸟的闲散郡王,扯着带血的嘴角笑的没心没肺,“锦宝,你一直比我强……你守得住自己的道心,我的道心与你不同,即便身死道消,我也不认为我的道心有错,成王败寇……而已。” 唐时锦说不出话来。 萧凛最后摸了摸她的头,像小时候无数次摸过的那样。 唐时锦乖乖让他摸了。 “锦宝可从来不喜我揉你的脑袋……” 小时候,她会说,摸头长不高。 从小萧凛就觉得,他的锦宝妹妹像个小大人一样。 “以后……摸不着了。” 萧凛气息微弱。 手臂垂落下来。 唐时锦一动不动,直到怀里人没了生息。 她很沉默。 也很平静。 甚至没有哭。 而是挥了挥手,撤掉了保护祁王等人的金光罩,“你们把抓到的人和兵器带下山吧,后面的事,用不着我了。” 祁王迟疑片刻,侧目给了石夜一个眼神。 石夜会意,默默的带着人,将活抓的安国公,以及车队上的兵器通通带下山。 留下的,只有萧宴。 “阿锦……”细听,萧宴声音有些不稳。 他亲手了结了她哥哥的命。 萧凛虽是罪有应得,可他怕阿锦难过…… 也怕,阿锦会怨他…… 萧宴内心深处,始终有些患得患失。 “王爷,你也走吧,我想送师兄最后一程。” 唐时锦抬眸说。 她眸中平淡,并无责怪之意。 萧宴喉结动了动,“好……” “王爷留步。” 就在萧宴离开时,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随即,一个身穿白色道袍的老者出现。 “师父……”唐时锦喊了声。 有些委屈,有些心酸,更多的是愧疚。 “徒儿,为师闭关时突然一阵心痛,一算才知,你师兄有此劫难,他既已认罪伏法,就将他的尸身交由为师带回去安葬,为师会为他超度,送他入地府。” 唐时锦没说话。 归虚又看向萧宴,微微作揖,行了一礼,“可否请王爷卖老道一个薄面,让我将这孽徒带回去,也算全了老道与其师徒一场的缘分。” 萧宴也认出了来人,正是归虚道长。 他看了眼阿锦,道,“道长请便。” “多谢王爷。”归虚道谢之后,就要去抱萧凛的肉身,“徒儿,把他给我吧。” 唐时锦鼻子发酸,抬起头满脸委屈,“师父,你知道他是道尊吗?” 归虚哼的声,“为师若知道他有这么高的修为,做梦都要笑醒了。” 说罢,他又深深的叹了声,“可为师更希望他只是那个修为不精,连符箓都画不好,只知道气为师的逆徒。” 唐时锦放了手。 “徒儿,你要多保重啊。”临走前,归虚不舍的看了眼唐时锦,然后带走了萧凛。 林子里寒风吹过,一丝冰冰凉凉的东西落在了唐时锦脸上。 她轻轻抬手,“下雪了。” “阿锦……” “王爷放心,我不怪你,更不怨你,这是萧凛的因果,是他选的路。” 我们劝过,已是仁至义尽。 萧宴放心了,他牵着唐时锦微凉的双手,“我们下山吧。” “好。” 接下来的事,就交由祁王全权处理。 次日,萧宴和唐时锦便先行返程。 再次经过邺城,唐时锦想到了那位蓝缨将军。 她与萧宴傍晚入城,却发现城中百姓行色匆匆,摊贩开始帮忙收摊,商铺纷纷关门闭店。 不一会儿,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瞬间空无一人。 风吹过,唐时锦感觉自己脑门儿上飞过一只乌鸦。 还是带省略号的那种…… 第452章 她会用实力打脸 “王爷,你有没有觉得情况不对?太阳还没下山,就关门打烊,生意都不做了?” “嗯,确实有些不对劲。”萧宴颔首。 这时,整齐的脚步声传来。 “唐姑娘!你们回来了!” 蓝缨将军带着一队人来接应她们,“我说过,待你们返程归来,我定好好招待你们。” 又美又飒的将军,唐时锦很喜欢,“将军盛情,我们就却之不恭啦!” 蓝缨笑了,“阿锦这边请。” 唐时锦挑眉。 蓝缨又说,“我唤你阿锦,你不介意吧?我这个人比较直,我喜欢唐姑娘。” 萧宴黑着脸。 蓝缨全程无视他。 唐时锦噗嗤一笑,“不介意,将军随意。” “王爷脸色不太好,是累了吗?不若本将军让人先送王爷去驿馆休息,我给阿锦接风洗尘就行。” 萧宴瞥了她一眼,“将军应该接风洗尘的人是本王,离阿锦远点。” 他口气毫不掩饰的嫌弃。 蓝缨笑眯眯的,“王爷是怕我抢了你的人吗?没想到堂堂十九王爷,对自己这么没自信啊。” “将军,这城中百姓似乎关门闭户早了些,邺城莫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唐时锦适时的转移话题。 她发现,家家户户的门窗上,还贴了符纸。 虽无甚效用,但看的出来,是保平安的符箓。 说到这,蓝缨脸上的笑意便沉了下去,她叹了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阿锦,我们换个地方细说。” 唐时锦点头,“我最喜欢听故事了。” 邺城将军府。 唐时锦还没走进去,就听到了摇铃铛的声音。 有人在念咒。 “王爷请。”蓝缨请十九王爷先行。 进府后,唐时锦便见有人在做法,“这是……” “正如阿锦猜测的那样,邺城出事了,最近城中不安宁,我便请了无妄道长来做法。” 唐时锦眯起眸子,“出了何事?” 蓝缨正要开口,无妄道长便做法完毕,上前说道,“将军,城中确有恶鬼作祟,贫道已经算出那恶鬼踪迹,今夜便可捉鬼!” “太好了!那便有劳道长了!”蓝缨松了口气,“若道长能捉了恶鬼,本将军必有重谢。” “将军言重了,只需等着贫道的好消息就是。” 无妄道长说话间,拿眼尾余光瞥了眼唐时锦,神态颇为高傲,“这二位是……” “这是十九王爷,和他未来的王妃。”蓝缨大方的介绍,“道长捉鬼若是缺什么,尽管跟本将军说。” 听闻是十九王爷,无妄道长眼神闪了闪,“竟是王爷,请恕贫道眼拙,未能认出王爷王妃,王爷王妃见谅。” 萧宴并未与无妄道长客套,而是问蓝缨,“邺城为何会有恶鬼?” 蓝缨动了动嘴,略有些迟疑。 随后道,“此事容蓝缨稍后与王爷细说。” 从蓝缨的面色来看,事情似乎还挺严重。 唐时锦笑着同无妄道长请教,“道长知道是什么恶鬼吗?” “恶鬼便是恶鬼,王妃放心,贫道定会替邺城百姓除了它!” 无妄道长口气有些狂妄。 未来的十九王妃,听闻也是个修道的。 京城都传她道法了得。 竟会问这么无脑的问题。 恶鬼就是恶鬼,还需解释什么是恶鬼不成?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姑娘,想必是仗着姿色好,攀上了十九王爷,京城的人才捧着她罢了! 无妄道长可不会将她放在眼里。 唐时锦嘴角抽抽。 单是他那一脸的傲慢神情,唐时锦便知,她又被人瞧不起了。 没关系。 她会用实力打脸的。 “将军若无事,贫道就先告退了,等午夜子时,那恶鬼出来,贫道再来捉鬼!” 无妄道长语气铿锵道。 蓝缨颔首,“来人,送道长。” 无妄一甩佛尘,走起路来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阿锦你别介意,他是紫云观的观主,道法不弱,所以难免有点脾性,瞧着眼高于顶,其实就是个牛鼻子老道。” 蓝缨说道,“希望他真能捉了那恶鬼才好。” 唐时锦笑笑,“将军跟我们说说,邺城怎么会有恶鬼的?” 蓝缨叹了口气,缓缓与她们说了。 原来是邺城前几日斩首了一个将军。 是蓝缨亲自监刑的。 那将军死后,城中便闹鬼。 有人看到被斩首的将军半夜出来找它的头。 “此事闹得邺城百姓人心惶惶,有人说裴将军是冤枉的,它有冤屈才化作恶鬼,我甚至怀疑是不是真的冤枉了它,难道真是我斩错了人?” 蓝家世代守卫邺城。 蓝缨口中的裴将军,便是那被斩首的人。 “那位裴将军,他犯了什么罪?”唐时锦问。 “贪墨。”蓝缨面色冷肃,“他贪了二十万两军饷。” 贪墨是大罪。 贪军饷更是重罪。 “贪墨的军饷可找到了?”十九王爷淡淡开口。 蓝缨摇头,“没有,裴将军至死咬定自己是冤枉的,可我们有证据,是他拿了军饷。” “什么证据?” “丢失军饷本就是重罪,在我们严查的过程中,裴将军的夫人拿着军饷在外花销,从而发现了端倪。” 萧宴眉头一皱,“二十万两军饷,不是小数目,没找回军饷,你们便如此武断的定了罪?” 蓝缨默然。 军中士气激愤,纷纷要求严惩裴将军。 贪墨军饷,乃死罪。 所以……判了斩首。 唐时锦也觉得,“这罪定的有些草率。” 倒像是,急着找人背锅一样。 不过这是邺城的内政和军纪,唐时锦也不好多说。 入夜后。 邺城陷入一片死寂。 无妄道长倒是准时前来。 他左手拿着一个罗盘,右手握着一柄佛尘,背上背着桃木剑,道袍还是防火的,可谓是装备齐全。 第453章 可莫要枉送了性命! 唐时锦和萧宴只是从旁瞧了几眼,并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先来后到是规矩。 她不会抢别人的生意。 无妄道长手持罗盘,脚踩七星步,根本罗盘确定方位,道,“将军,贫道这便去擒了那恶鬼。” 蓝缨身披盔甲,英姿飒爽道,“本将军随你一起去,我倒要看看,恶鬼究竟是谁!” 无妄道长并未阻拦,默许她跟着。 唐时锦挑眉,睨了眼萧宴。 “阿锦想去,我们便去。”萧宴眉眼带笑的说。 唐时锦嘿嘿一笑,“我也想看看,是什么样的恶鬼。” 无妄道长拿着罗盘,一路追踪,终于停在了一处民宅门外,罗盘指向屋内,无妄道长匆匆上前,一脸踹开了木门。 “大胆鬼畜,竟敢伤人性命,贫道今日便收了你!” 无妄道长一声吼,便掏出一个类似葫芦的法器,手指在葫芦口结了个法阵,便要收鬼。 唐时锦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看戏,“鬼气确实重。” 只见屋子里,一个身形高大的阴魂,正掐着一个瘦个子的中年男人。 眼看那瘦个子就要断气,无妄道长将葫芦扔了出去。 阴魂察觉到危险,在葫芦砸过去的瞬间,消失了。 可无妄道长并未就此放弃,“鬼畜,哪里逃!” 他拿着收鬼的葫芦和罗盘,追了出去。 “何主簿,没事吧?”蓝缨将差点被鬼掐死的何主簿扶了起来。 何主簿惊魂未定,“鬼……是鬼!他回来复仇了,将军,他会杀了我们几个的!” “何主簿,你看到了什么?”蓝缨冷声问。 “是裴将军啊……是他回来了!” 何主簿是军中记账的,她还有几个副将,都和军饷丢失有关! 蓝缨气势旺盛,是以她并未看到方才的阴魂。 她只看到何主簿像是被人掐着脖子吊了起来。 蓝缨冷沉的目光,落在何主簿脖子上。 那里果然有一条黑色的掐痕。 难道真是裴将军回来索命了? “来人,送主簿去我府上,找府医给他看看。” 既然阴魂想要他们的命,难保不会去而复返。 “是。”士兵把何主簿带走了。 蓝缨走出屋外,面色严肃的对唐时锦道,“我得去另外两个副将家里看看,方才险些遇害的,是我军中主簿,他说裴将军回来复仇,想杀了他们。” 唐时锦勾唇,“确实有个无头将军逃走了。” 刚才那阴魂,身穿盔甲,身上怨气很重,但少了头。 应该就是被斩首的裴将军了。 蓝缨担心另外两个副将会遭恶鬼报复,当即就带人赶去副将家中。 唐时锦歪了歪头,“王爷,你说那道长能抓到无头将军吗。” “道行浅了点。”萧宴语气平平。 唐时锦一笑。 果不其然,一夜过去,天蒙蒙亮的时候,无妄道长回来了。 “将军,是贫道无能,没能收服恶鬼,反倒叫它害了人,贫道惭愧……” 无头将军昨晚杀了两个副将。 无妄道长和蓝缨赶去时,副将已经断了气。 并且死相极为恐惧。 眼珠暴出,张大嘴,舌头被人拔了,是活活被吓死的。 那恶鬼,像是在跟他们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而那老鼠,便是她们。 蓝缨死死的皱着眉头,“道长可还有别的法子能降服恶鬼?” 不若,找唐时锦帮忙吧? “啊!” 蓝缨刚这么一想,就听到了惨叫声。 是在她府上。 蓝缨顿时站了起来,“何主簿!” 她认出,这是何主簿的声音。 果不其然,等她赶来时,何主簿已经倒在了地上,唐时锦和萧宴也在。 “阿锦,这是怎么回事?” 何主簿昨夜被安排在客房。 唐时锦神色淡淡,“死了,我们听到声音过来,人已经断气了。” 连魂魄都被撕碎了。 可见行凶者是恨极了这个主簿。 现场有很重的鬼气。 下一秒,外面响起了打更的声音。 六更天了。 无头将军赶在天亮之前,杀光了它的仇人。 “听闻姑娘你也会道法,为何不拦住那作恶的鬼!” 无妄道长出言呵斥。 语气很是质疑。 蓝缨蹙眉,却并未制止无妄道长的无礼行为。 她想,如果唐时锦出手,恶鬼定是逃不掉的…… 唐时锦只是冷淡的看了道士一眼,“你的生意,我为何要插手?” “你!”无妄道长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大义凛然的指责道,“同为修道之人,你怎能如此市侩!这可是一条人命!” “与我何干?”唐时锦淡淡,“将军请你来捉鬼,难道你没收钱?没能抓到鬼,那是你办事不利,你不怪自己本事不济,却要怪我不拦住鬼,你觉得这合适吗?” 无妄:…… 他简直被怼的哑口无言! 大家都是同道中人,谈钱办事,怎么还来指责她呢? 唐时锦表示,这冤屈不能受。 她暗暗翻了个白眼,无妄道长觉得她那眼神就是在骂人,并且骂的还很脏。 给他气的一阵胸闷气短,吹胡子瞪眼! “阿锦,你可否能帮我们抓到这个鬼,不让它作恶?” 蓝缨开口。 “能。”唐时锦语气淡淡,仿佛在说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 “贫道尚且捉不住它,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能捉住?” 无妄道长发出质疑。 并且极为轻蔑。 “正如道长所说,你一把年纪了也不见你捉到鬼,可见道法高低,与年龄无关。” 无妄道长又是一噎。 被她怼的脸色发青。 好!他倒要看看,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能有多大能耐! “那太好了!”蓝缨并不看无妄道长,只要唐时锦开口帮忙,这事便不算难,“阿锦要如何抓住那个恶鬼?” “对症下药。” “如何对症下药?” 唐时锦一笑,正要开口,无妄道长哼了声,“捉鬼又不是看病,何须扯什么对症下药!” 蓝缨蹙眉。 唐时锦道,“鬼也有想要的,知道它想要什么,不就能对症下药了?将军不如想想,那位无头将军想要什么?” 蓝缨脸色变了变。 “荒谬!”无妄道长又插话道,“鬼都是极其阴邪之物,你不想着如何诛灭它们,竟还想它们要什么?若它们想杀人,难道要任由它们作恶不成?” 他一副长者的口气教训唐时锦,“若不懂捉鬼,姑娘可要趁早说啊,那是恶鬼,可莫要枉送了性命!” 第454章 阿锦你要挖我家祖坟? 语气极其轻蔑。 哪有捉鬼还管鬼想要什么,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么! 若真有能耐,直接诛鬼便是。 唐时锦勾唇,“无妄道长是吧?你的道行要是有你嘴上一半会叭叭的能耐,也不会抓不住鬼。” “你!”无妄道长气歪了嘴,这黄毛丫头,竟敢如此瞧不起他! 可无妄终究是修行多年,多少也有些稳重老成,不会因为唐时锦几句话就跳脚。 他甩了甩佛尘冷呵,“那便希望姑娘莫要只会嘴上叭叭,就请将那恶鬼捉回来吧!” 蓝缨适时打断,“阿锦,你可知恶鬼如今在何处?它可会再害人?” 唐时锦抬手,掐指一算,“它在与你有关的地方。” “与我有关?”蓝缨没听明白。 当唐时锦将她带到一片坟地。 她明白了! 这是蓝家祖坟! “无头将军还在找呢。”唐时锦抬眸。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地方阴气重的原因,蓝缨一眼就看到了浑身黑气,缺了一颗头的鬼影。 她脸色变了又变,嘴唇微微颤抖。 无头将军像是在她家祖坟地里找些什么? “它在找什么?”蓝缨声音微颤。 “将军觉得呢?” 蓝缨对上她似笑非笑的视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找头?” 无头将军缺了头。 它被斩首,城中百姓都说它在夜间游荡,便是在找它的头颅。 唐时锦未语。 蓝缨深吸一口气道,“它的头不在此处,阿锦可否让它离开,我不想让它扰了我家祖先清净!” 砰! 一声巨响。 只见无头将军一拳打碎了一个厚重的石碑。 蓝缨眼皮狠狠跳了跳。 那是她先祖的墓! 眼看无头将军就要刨坟。 “好说。”唐时锦指尖一动,打了个响指,坟地里的无头将军好似便不能动了。 蓝缨松了口气。 若叫人刨了祖坟,她如何与列祖列宗交代! 唐时锦慢步上前,站在那鬼面前,看清无头将军的身影。 头被砍下。 切面整齐。 源源不断的怨气从脖子上的切口里溢出来。 戾气极重。 蓝缨小心翼翼的跟上来,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直观的面对鬼魂! 看到无头将军的瞬间,她确认,这就是裴将军! “阿锦,裴将军如果是想找它的头,我知道在哪,斩首后,是我替它收敛尸身。” 唐时锦看到,无头将军脖颈上碗口那么粗的洞口里,冒出的怨气更重了。 她摇摇头,“它想找的不是头。” 蓝缨一顿,“那是什么?” 唐时锦盯着无头将军的阴魂看了片刻,忽而抬手一指,说了一个字,“挖。” “挖什么?”蓝缨楞了楞,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脸色大变,“阿锦你要挖我家祖坟?” 她身后跟来的将士们,纷纷拔刀。 蓝家世代培养了很多小将,纵没有多高的官职,但多半都在军中混了个一官半职的,对蓝家十分衷心。 所以蓝缨才能稳稳守着邺城。 此时听到唐时锦说要挖蓝家祖坟,蓝家守将们第一个不答应! 抓鬼就抓鬼,为什么还要挖祖坟? 这是对蓝家先祖的大不敬! 唐时锦扫了眼,小将们个个冷着脸,表情严肃,仿佛她动了他们家祖坟一样。 “将军不想收服这只恶鬼吗?”唐时锦挑眉,“你就不怕它搅的你家祖先不得安宁?” “我这么做,就是不希望它扰我先祖安宁!” 蓝缨声音冷沉下来,“阿锦不能直接除了它吗!” “不能。”唐时锦拒绝,“我从不滥杀无辜。” “可它是鬼……”蓝缨眼神微闪。 “人有人的冤屈,鬼也有鬼的冤屈,想要度化它,便只能化解它身上的怨气,找出它想要的东西。” 唐时锦语气淡淡。 蓝缨却听出了淡淡的嘲讽,她眉头紧锁,“非挖不可吗?我家先祖的坟里究竟有什么?” “挖开不就知道了。”唐时锦面色平淡的说。 “不可啊将军!” “老将军,还有上几辈的老将军,穷尽必生心血,都在守卫邺城,怎能刨坟!” “是啊!这是人干出来的事吗!将军莫要听信小人谗言!我看她分明就是危言耸听!” “能说出要刨死人坟的,我看多半不是什么好人!其心可诛!” 守将们不同意。 纷纷出言阻拦。 面色不善的瞅着唐时锦。 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 唐时锦并不在意,只说,“找不到它想要的东西,它不会走的。” 蓝缨蹙眉。 面色凝重。 守将们却不信,“它贪墨军饷,本就是罪有应得,将军不过是依律处斩,将军没错,错的是他裴照。” “它若真有冤屈,去阎王爷那告状便是!” 唐时锦嘴角抽抽。 你们好像在耍流氓哦。 “蓝将军,这坟是挖,还是不挖,将军自己决定吧。” 唐时锦没什么表情的说。 只见蓝缨重重的对着那碎裂的石碑跪了下去。 然后磕了个头。 “先祖在上,不肖子孙蓝缨,今日要扰你们清净了,求先祖莫怪。” 她在坟前叩首请罪。 第455章 不挖我们都得死 “头来了!” 这时,一个副将大声喊道,“将军,头拿来了。” 蓝缨来时,便让人去了趟安葬裴照的墓地。 将它的头颅取来。 她以为,裴照是想要它的头。 却不想,唐时锦说,它要的不是这颗头。 “把头给我。” 副将奉上头颅,蓝缨望着无头将军的背影,决定再试探一番,“裴照,你的头颅在此,我会请人为你超度,也会重新彻查军饷一案,十九王爷就在邺城,我以十九王爷的威信作保,你速速退下!” 唐时锦:…… 咋不用你蓝家的威信作保。 蓝缨是想让阴魂离开蓝家祖坟! 无头将军背对着她们,没动。 “它怎么不说话?”蓝缨皱眉,“是不答应吗?” “我施了定身符。”唐时锦嘴角抽抽,“它没头,怎么说话。” “头颅给它便是!” 下一秒,蓝缨直接扔出头颅。 那颗头掉在无头将军脚下,蓝缨说,“阿锦,你解开它的定身符,让它拿了头颅走吧。” “你确定?”唐时锦挑眉。 “我总是要保一保我家祖坟的。”蓝缨苦笑。 万一它拿了头就走了呢? 她内心祈祷。 “既然你们想试,那便试试吧。” 唐时锦打了个响指,定身符得解,无头将军便动了! “吼!” 它怒吼一声,抬起脚,一脚踩在头颅上。 顷刻间,那颗头碎成了渣渣。 蓝缨和众副将心中大惊,满脸惊骇! 它竟踩碎了自己的头颅! “冤枉!”无头将军转过身,怒发冲冠的朝他们走来。 它脚步极重,每走一步,地面都在颤动。 “它是在说,你们冤枉了它。”唐时锦声音清幽。 无头将军从她身边路过,竟未曾伤害她! 而是一脚踩扁了蓝缨身边的副将! “将军救我……噗!” 那副将在无头将军脚下,口吐鲜血。 听声音,肋骨尽断。 唐时锦摇头叹了声,定着它不好吗? 非得叫她解了定身符。 解了就得承受无头将军的怒火。 它踩扁之后,一脚踢开,副将像摊烂泥摔在土里,没了生息。 “死!” 无头将军发出阴气冲天的吼声。 蓝缨面色铁青,阴魂在攻击她,而她的反击,却伤不到阴魂分毫。 它是魂体。 普通兵刃对它没有攻击性! 可它手里的武器,却能伤到人! 蓝缨的胳膊上,被无头将军的长剑划伤,臂甲缝隙里渗出血来。 “它说,它要你们死。”唐时锦淡然看戏。 蓝缨只能被迫挨打,闪身躲避,颇有些气急败坏,“阿锦你就别翻译了!不是说它没头不会说话的吗!它到底想怎么样?” “你不让它刨坟,还让人去刨了它的尸,本就死无全尸,拿走它的头颅,只会让它戾气更重,蓝将军,你不该动它的坟土。” 唐时锦语气变得冷淡,“它想要什么,蓝将军真的不知道吗?” 蓝缨眼神微闪,“我不知道会这样……” 她咬牙道,“我答应了会重新彻查军饷案,还不够吗?” 无头将军高举长剑的动作顿住,似乎是听懂了蓝缨的话。 从而有瞬间的犹疑。 蓝缨捂着受伤的手臂,迅速退避,她面容还算镇定,沉声道,“裴照,我以邺城主将的名义起誓,若你真是被冤枉的,我一定还你清白!” 长剑缓缓落下,无头将军没再攻击。 蓝缨松了口气,可无头将军周身的戾气不减。 它侧身,刷的一下,剑指墓碑。 意思很明显。 挖坟! 蓝缨脸色一沉,“裴照,你是我父亲一手提拔上来的,如今你竟要挖我父亲的墓!” “挖吧。”月色下,唐时锦眸色清冷,说话时呵出寒气,“挖开就知道它为何执着挖墓了。” 蓝缨忍了又忍,最后痛心下令,“挖!” “将军……” 众副将还想再劝,蓝缨打断他们,“不挖我们都得死。” 副将们顿时哑口无言。 眼睛里带着对无头将军的恐惧。 几个副将用自己手里的刀,充作铁锹工具,挖坟! 蓝缨跪在坟头,向在天之灵的父亲请罪。 唐时锦心道,坟里的人早就入冥府投胎了。 里面就剩一堆尸骨罢了。 不对…… 或许还有点别的。 “将军,有东西!”挖坟的副将突然出声,他用刀背拍开泥土,发现是口箱子。 上面还贴着封条。 “是,是军饷!”副将震惊大喊,“将军,军饷找到了!” 竟然,埋在了蓝老将军的墓里! 难怪翻遍了邺城,也找不着军饷。 原来藏在了这! 这谁能想到啊! “将军,这边还有……” 一共三口箱子。 整齐摆放。 刚好是一个墓穴的长度。 蓝缨猛的站起,“我爹的棺材呢!谁动了我爹的棺材!” 众将面面相觑,回答不出。 她爹的棺材不见了,蓝缨面色冷寒,怒气值瞬间拉满,“我爹的尸骨呢?谁敢动我爹的尸骨!我宰了他!” 蓝缨是出了名的暴脾气,见她爹的墓被糟践成这样,连尸骨都没了,她气的想杀人! 什么人胆子这么大!敢拿她爹的墓来藏银! “老将军尸骨……” ‘咯吱’ 什么声音? 哦,踩到骨头的声音。 副将立马弹开,小心翼翼的刨出一截腿骨,“将军……尸骨,在这……” 蓝缨目光冰冷。 蓝老将军的尸骨,被压在了箱子下面。 军饷太重,以至于尸骨被砸碎了不少。 所以一时间没发现骨头。 棺材,很明显被人丢了。 蓝缨拳头硬了,“把军饷抬出来,彻查此案!我要知道是谁把军饷藏在此处!” 她声音发哑,忍着怒火,又重重的给砸碎的尸骨磕了个头。 挖到了军饷,无头将军便安静了下来。 唐时锦知道,它是想证明自己的清白。 贪墨军饷的,并非是它。 她抬手,祭出一张附魂符,“跟我走吧,你的冤屈会大白于天下的。” 无头将军不再抗拒,化作一缕黑烟,附在了符箓上。 唐时锦把它带了回去。 天亮时,一行人回到府中。 “阿缨,救我!” 蓝缨怒火未歇,回来却看到令她心疼的一幕。 厅堂中,五花大绑着一个男子。 而绑人者,正高坐在堂,慢悠悠的喝茶。 正是十九王爷。 蓝缨立即上前,“王爷,这是怎么回事?王爷为何绑金霖?” 金霖瞧着像个读书人,长得文质彬彬的。 不过唐时锦瞧着,这人的面相却有些不太好。 属于奸猾那一挂的。 十九王爷并未看蓝缨,而是径直走到唐时锦面前,“阿锦,过来坐,累了吧?” 唐时锦摇摇头,“他是谁啊?” “蓝将军的姘头。”萧宴说。 唐时锦挑眉,还不等她说什么,蓝缨先跳了起来,“王爷,还请你慎言!金霖是我的未婚夫,不是王爷口中的姘头!” 十九王爷这么说,就是不尊重金霖。 不尊重金霖,就是不尊重她! 虽然他贵为王爷,但也不能随意侮辱人! 金霖眼底闪过一丝得意,面上却是一副深情又为难的模样,“阿缨,听说你外出捉鬼,我不放心,便想去紫云观为你祈福,拜个平安,可不知……是怎么得罪了王爷,王爷毫无缘由将我抓来。” 第456章 按律当斩 蓝缨听的心疼极了。 金霖眼里心里都是她,她断不能让他在邺城受此委屈。 “金霖你别怕,王爷许是有什么误会,我替你松绑,手疼不疼?” 蓝缨低头就要为他解开手上的捆绑。 金霖心里得意的不行,在邺城,他便是可以横着走。 这个粗鲁愚蠢的女人,舍不得他受一点伤。 却不想,萧宴抬掌,蕴含内力的掌风打出,震在蓝缨身上。 蓝缨还没来得及解开绳子,加之她胳膊上又有伤,萧宴只使了三分力,她就被震倒了。 但她是将军,骨子里上有傲骨的,就算倒下,也是一只膝盖跪地,支撑着自己的身子,脊背却还是挺得笔直。 她捂着震痛的胸口,错愕不已,“王爷,你这是做什么?” “军饷丢失是大事,事关朝廷,本王正好无事,有空闲帮你查了查。” 萧宴扶了唐时锦坐下,然后才看向蓝缨等人,幽深的眸光落在金霖身上,“人不能放,金霖贪墨军饷,按律当斩。” 此话,听的蓝缨瞪大了眼睛。 不可置信的看了眼自己的未婚夫,“不可能,王爷,金霖并无武力,单是那军饷的重量,便是他承受不起的!” “你是在质疑本王?”萧宴面色冷肃,“高枫。” 旋即,高枫领着人,押了三个人上来。 蓝缨认识这三人。 是何主簿及其昨夜另外两个遇害的副将家属。 “将军,我们错了,求将军看在我们已经死了男人,家里失了顶梁柱的份儿上,原谅我们这次吧。” “我知错,只求将军看在我男人曾随将军出生入死,守卫邺城的情分上,饶了我们吧。” “求将军宽恕,将军,您也是女子,我们死了男人,后半辈子已经是没有指望了,难道这惩罚还不够吗。” 蓝缨一脸懵逼,心中却有极不好的预感,“你们这是何意?把话说清楚了!” 金霖看到这三个妇孺被带上来的时候,脸色肉眼可见的慌了。 “将军不知道么?”几个妇人也懵了。 她们以为,是自家男人的事败露,才会招来杀头之罪。 原来竟不是将军的意思? “主子,查问过了,她们三家都得了新田地和宅子,赠她们宅子的,就是金二公子。” 高枫替她们解答,冷酷的瞥了眼金霖。 金霖浑身一抖。 看的出来,他极为害怕萧宴以及高枫等玄影卫。 军饷被翻出,金霖知道事情败露,他想趁蓝缨这老女人回来之前,逃离邺城。 谁知,刚到城门口,就被十九王爷抓了起来! 玄影卫更加过分,将他从马车上拖了下来,绑在马后,一路拖走回来! 蓝缨闻言,面色凝重。 她最不愿意怀疑的人,就是金霖。 “阿缨,我送她们宅子,不过是代表你给她们的补偿及慰问罢了,她们的丈夫都是你手下的副将,又被恶鬼所害,我这么做,是想替你分忧啊!” 蓝缨脸色略有缓和。 是了,金霖一向心善。 “阿缨,对不起,是我擅作主张,给你惹麻烦了。” 金二公子一副自责的样子。 “无妨,你也是为我考虑。”蓝缨看向十九王爷道,“金霖是有错,我自会惩治,既然军饷找回来了,我会还裴将军一个清白!” 唐时锦嘴角抽抽,“蓝将军是想息事宁人?” 她语气清冷,“将军难道没想过,那些田地宅子,是金公子用来封口的?” 蓝缨蹙眉。 “将军只是不愿深想罢了,对吗?” 蓝缨不愿往深了想,唐时锦非要刨开了说,“将军能忽视金公子的嫌疑,说明你真的喜爱他,可你别忘了,他挖了你家祖坟啊。” “你胡说!挖了阿缨家祖坟的分明是无头将军!”金霖大声反驳道。 唐时锦挑眉,“你并未跟我们出现场,又是怎么知道,挖蓝家祖坟的是无头将军?难道是蓝将军告诉你的?” 金霖眼神闪烁,她在诈他? 他咬牙切齿的瞪着唐时锦。 昨夜抓鬼,除了蓝缨和她身边的副将,行踪都是保密的。 她想,就算蓝缨喜爱他,应该也来不及告诉他,恶鬼在蓝家墓地吧? 蓝缨表情凝重,声音有些涩,“金霖,你是从哪听来的。” 军中的机密,她是不会跟金霖说的。 “我,我……”金霖垂下眼,努力想借口。 “因为你知道,军饷就埋在蓝家祖坟里。” 唐时锦替他说,“你见事情败露,想逃,所以才会被抓回来,而且你是蓝将军的未婚夫,你要进出蓝家墓地,应该有的是理由吧?” 金霖嘴唇哆嗦着。 根本不敢回话。 “所以我说,是你挖了蓝家祖坟不为过呀,毕竟是你把军饷埋在那里的,因果在你。” 她知道了。 她竟然都知道了! 金霖面目扭曲。 “不,阿缨,你信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这只是她的猜测,并没有证据!” 金霖愤恨的怒吼,“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将军饷埋在那的!” 在唐时锦眼里,他不过垂死挣扎罢了。 蓝缨痛苦的闭了闭眼,她冤枉了跟随自己多年的裴将军,为了金霖,真的值得吗? 因他是自己的未婚夫婿,所以他进出蓝家祖坟祭拜,不会有人阻拦,也不会有人怀疑。 这都是蓝缨默许的。 是她给金霖的特权。 可这份特权,却搅了先祖的安宁! 金霖怎么敢……怎么敢动她父亲的棺! 第457章 比被狗咬了一口还恶心 “主子,属下的话还没说完,属下请这几位妇人来对质时,还从她们家中搜出了白银一万两,银子上有刻印,都是军饷,想必是有人用来做收买之用。” 高枫补刀道。 他冷冷的瞥了眼金霖,这下看他怎么狡辩。 蓝缨的心,仿佛被人狠狠地扎了一刀,“真的是你?” 金霖只觉得自己冤枉,他大骂道,“你这是污蔑,我根本就没有给过她们银子……一万两军饷,这些妇人也配?我只恨没早些杀了她们,才叫十九王爷顺藤摸爪,抓到我!” 话喊出口之后,他自己都傻眼了。 不可置信的看着唐时锦,“你对我做了什么!” 唐时锦似笑非笑,“金公子别紧张,只是能让你说真话的符箓而已。” 他背上,甩了张真言符。 “金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对你不够好吗?” 蓝缨痛心极了。 金霖还想向从前那样哄骗她,可真话却忍不住脱口而出,“蓝缨,我恶心你,你一个男女不忌的老女人,以为我真的喜欢你吗?要不是看你在邺城权利大,我岂会跟你虚与委蛇!看到你这张粗糙的脸,我都恶心!成天与一群军中汉子厮混在一起,谁知道你被多少男人玩过……啊! 说到最后,蓝缨忍无可忍,一脚踹在他心口。 铮。 蓝缨拔剑,剑指金霖,“庶子,我杀了你!” 她眸中一片血红。 他一介庶子,身无长物,遭家族厌弃。 是她将他捧在手心,给他身份地位,让他在邺城脱胎换骨,做一个有才学,有体面的读书人。 他怎么敢……怎么敢玩弄她的感情? 金霖喊出真话之后,真言符便自动化为灰烬。 蓝缨要杀他,他惊恐的闭上眼。 滴。 “什么味儿?”高枫摸了摸鼻子。 滋滋…… 一股难言的酸骚味儿混在空气里。 众人往金霖下半身看去。 有水流滴在地上。 尿裤子啦? 就这胆子,也敢贪污军饷? 蓝缨的剑只划伤了他的脸,并未要他性命。 或许是被他的尿骚味熏到了,蓝缨后退一步,怒气未减,“金霖,我不杀你,你得为裴将军的死付出代价!” 从尿裤子的那一刻,金霖的面子里子体面统统没了。 他忽然大笑起来,面容扭曲又癫狂,“蓝缨,别搞笑了,裴照难道不是你杀的吗,你爱我,所以让裴照替我顶罪,现在又来装什么公正大义!” 蓝缨闭了闭眼,“本将军误判,自会领罪受罚,但你,需游街示众,处以极刑,掉在城墙上三日以儆效尤!” 金霖抖了抖,“你这个没人要的老女人,你舍得这么对我吗!别忘了是谁不嫌弃你粗鄙,愿意跟你谈情说爱的!要不是我,你就是整个邺城的笑话,你知道邺城有多少男人在背后耻笑你吗,人前你是将军,人后你就是个笑柄!” 威风凛凛的女将军,在邺城男儿的眼里,就是个没人要的男人婆。 他们都在背后嘲笑,说将军不如妓子。 妓子好歹风情万种。 将军有什么? 从头到脚,只有臭男人的汗臭味。 没有半点女人味。 一个女人混迹军中,只怕早就和那些军中汉子睡过了。 私生活混乱不堪。 金霖和她在一起,与邺城男儿打交道,无不同情他。 每每与这贱人在一起,他都嫌恶心。 可他在邺城并无根基,只得靠她的权利往上爬。 蓝缨怒极反笑,她蹲下神,掐着金霖的脸,眼睛猩红,“金霖,本将军的红颜知己,蓝颜知己都很多,当初要不是看你真心跪伏在本将军脚下,愿意当本将军的狗,本将军岂会看你一眼?” 金霖大概是忘了,当初是如何跟她表白的? 他说此生只要她一人,即便他配不上她,也愿意当她身边的一条狗。 他说想将这辈子的时间都给她。 蓝缨起初并未将他放在眼里。 可他锲而不舍,足足哄了她半年,每日都会带着新鲜的花来见她。 她随口一句喜欢昙花,金霖可以彻夜不眠,只为守着昙花开。 花开的瞬间,他欢喜的将昙花捧到她面前,那时深更半夜,他差点被当做刺客砍杀。 或许是这点点滴滴的小细节,蓝缨最终被他感动了。 允许他留在身边。 唐时锦感叹,真诚才是永远的必杀技啊。 蓝缨十八岁,便跟随父亲上过战场,她是真正的将军,一旦眸子里染上的杀意,便会使人忌惮。 她目光犀利,金霖下颚吃痛。 这个老女人,下巴都要被她捏断了! “老女人,你肯定没想到,会被我这样的狗咬一口吧。”金霖好似不怕死的哼笑,“你这样男女不忌的老女人,跟我在一起时,我从来没碰过你,你对我颇有怨言吧?” 唐时锦眯起眸子。 好一个恶心男。 遇到这样的男人,简直比被狗咬了一口还恶心。 别说蓝缨,她都想教他做人。 ‘咔嚓’ 蓝缨力气之大,直接卸掉了他的下颌骨,她嘴角挑起一丝冷笑,“金霖,你踩着本将军的势,在邺城混的人模狗样,人人称你一声金公子,但你就像楚风馆里面的妓子,不,说你像妓子,都侮辱了妓子,妓子不像你,当了婊子又要立牌坊, 当狗委屈你了,想涨一涨你那可怜的自尊是吗?金霖,你大概是忘了,傍上本将军之前,你是怎样的境地?” 怼得好。 唐时锦忍不住给蓝将军拍手叫好。 最瞧不起这种明明自己一无是处,却又看不起女人的男人。 何况这个女人还带给他丰厚的好处。 从金霖的面相来看,就是个自私虚伪,极度自卑,却又虚荣心极强的人。 跟那种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人没什么两样。 等等…… 金家? “是那个在京城有着太尉门面的金家么?”唐时锦忽然问。 蓝缨笑的讥讽,“他就是个卑贱的庶子罢了。” 哦,就是那个金家。 唐时锦瞧着金霖的眼神,多了一丝戏谑。 “怎么?阿锦与京城金家有什么来往么?”蓝缨问。 该不会,是想给这个庶子求情吧? 唐时锦摇头,“庶子而已,我要找的不是他。” 第458章 怎能不叫人心寒 她要找的,是京中的金家。 唐时锦抬眸,默契的与萧宴对视上,彼此相视一笑。 帝星命只差最后一格,便可完整。 这最后一份气运,便在金家! 没有蓝缨的提拔,他金二公子才是条与狗争食的狗! 金霖眼球颤动,大概是想起了自己那段悲惨的过往。 庶子二字,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痛。 他最恨别人说他是庶出! 金霖的生母,只是个洗脚丫头。 因为爬上了主家的床,才有了金霖。 可金家的当家主母,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一个卑贱的洗脚丫鬟爬床,她岂能容忍? 金霖尚未出生,差点便死在金家主母的手段上,金太尉不想闹出一尸两命的下场,传出去不好听,于是便将洗脚丫头送回了老宅。 也就是邺城。 金家的祖籍,便在邺城。 金霖自出生后,只回过一次京城的金家。 那是金太尉五十大寿的时候。 在邺城,没人将他当做金家二公子看待,就连家里的仆人,都敢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夏天,他的饭菜是馊的,冬天,饭菜就是冰冷的。 甚至为了一口吃的,去和狗抢食。 直到,金太尉五十大寿,京中来人,接他入京去给亲爹祝寿。 他第一次,见到了威严的太尉,见到了金家的富贵。 金霖以为,他就此能过上好日子! 可现实给了他狠狠一个耳光。 在金家,照样没人把他当人看。 金家的子嗣,对他除了侮辱就是打骂。 骂他有个卑贱的娘,不配做金家的少爷。 他身上的金家血脉,是对金家的玷污! 就在金太尉的大寿上,他被人一脚踹出门外。 宾客问太尉:他是谁? 金太尉却只是看他一眼,说是外面的乞丐。 那一刻,金霖只觉得抬不起头来,他像条狗一样,趴在金家门外,他多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周围人的嗤笑,让他无地自容,自尊心被人狠狠地踩在地上践踏! 从出生,金霖便活在无尽的羞辱中。 太尉亲爹看他的眼神,满是厌恶。 他恨,他怨,他不甘! 明明都是金家的儿子,为什么金家嫡子能受人吹捧,他却要被嫡子踹出门外,受尽羞辱! 最后,他还是被金家赶出门,重新回到了邺城,继续过着摇尾乞怜的日子。 直到,他看到了蓝缨。 身穿盔甲,骑着战马的蓝缨,好似天上的一道光。 她是那样的耀眼。 那样夺目,自信。 金霖脑子里就想,若能娶到邺城的将军,他便能借蓝家翻身! 后来,他打听到更多关于蓝缨的传闻。 她风评不太好。 邺城百姓对她褒贬不一。 男人瞧不起她,她的强势权利,让许多男人都无地自容。 金霖为了能出人头地,下定决心,就算蓝缨是头母猪,他也要追到手! 事实证明,只要功夫深,任你怎样烈性的女子,都能被他软化。 成功拿下蓝缨后,果不其然,他的身价开始水高船涨。 衣食住行更是有了质的飞跃! 往日那些眼高于顶的同窗,都开始巴结他。 渐渐地,金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现在,蓝缨要将他打回原形,他忽然就慌了…… “不,蓝缨,刚才那都不是我的真心话……是她!对,一定是她用符箓控制我,我才说了违心的话,阿缨你信我……” “闭嘴!”蓝缨目光如刀,“再让我听见你叫我阿缨,我活剐了你!” 金霖吓得哆嗦,一双怨毒的眼睛却不知道该看向谁。 唐时锦笑吟吟的,“这么重要的时刻,怎么能少了它呢。” 它可是关键人物。 只见她摸出一张符箓,甩手将符箓扔了出去,顷刻间,周遭便布满了阴寒之气。 “裴将军,真相大白,你可还有怨气?”她将无头将军放了出来,语气轻然,“设计陷害你的虽是金霖,但你的死,蓝将军也有一份责任,她包庇了金霖。” 蓝缨脸色煞白。 她身形僵硬的回头,这回她看见了。 无头将军的阴魂就站在她背后。 “裴照……” 她声音发哑,“是我对不起你。” 扑通。 她面朝无头将军,跪了下去。 “将军!”副将们纷纷制止。 蓝缨却不理,她眼中带着自责,愧疚,承认道,“唐姑娘说的不错,是我包庇了金霖,裴照,你若想要我偿命,我绝无怨言。” 军饷丢失,有太多的漏洞,十九王爷初来乍到,尚且能查到有人以田地宅子收买人心,难道她就查不到吗? 邺城可是她的地盘啊。 斩杀裴照,看似是顺应军心,其实不过是她不想彻查罢了。 她对金霖不是没有过怀疑,只是不想他担责罢了。 她的罪,比金霖更重。 蓝缨只觉得可笑,她竟为了这么一个虚伪无耻的男人,杀了跟随她多年的将军。 怎能不叫人心寒啊。 金霖收买何主簿及她身边的两个副将,朝廷发下来的军饷,便是由裴照及其何主簿三人负责押运。 半途中,军饷丢失。 裴照担首责。 被羁押下狱。 裴夫人担心丈夫,便在外四处打点,想见丈夫一面。 就这样,被人发现了她所用的银两,正是那批军饷。 这无疑是给了裴照致命一击。 奠定了他贪墨军饷之罪。 裴夫人也在事后悬梁自尽。 裴照被判了斩首。 “吼!”阴魂一声嘶吼。 像是在发泄自己的冤屈。 然后,它转身,身形化作一缕黑烟,离开了。 “它原谅你了。”唐时锦语气没什么起伏的说。 谁说鬼无情? 无头将军就是念着与蓝家的情义,才离开的。 蓝缨落下泪来,裴照,欠你的,来生必偿。 她起身,擦干眼角的泪,目光中泛着杀意,“来人,将金霖拉下去,凌迟处死!” “不!蓝缨你不能这么做,不能这么对我……金家不会放过你的!” 金霖惊恐的大叫起来,“我爹很快就会来接我的!你只是个小小邺城守将,难道想和京城金家为敌吗!” 唐时锦挑眉。 他不是早就被金家抛弃了吗? 除非…… 第459章 阿锦,节哀 “将军!不好了!” 就在金霖要被拖走时,副将匆忙来报,“将军,出事了!军饷……” “军饷怎么了?” “呵呵……哈哈哈!”金霖突然大笑起来,颇有几分猖狂,“老女人,你以为你们赢了么,你们输了哈哈哈!” 蓝缨心头有股不好的预感。 一个巴掌打在金霖脸上,“闭嘴。” 金霖脸色扭曲,呸的一声,吐出一颗牙来。 可见蓝缨下手之重。 “说,怎么回事?”蓝缨又问副将。 副将说,“找回的军饷,都是假的……” “什么?” “银子外面是一层银漆,里面……里面是木头,箱子下面是石头,重量相当,所以我们抬回来时,没发现不妥。” 而今一一清点,才发现军饷是假的! 全是用木头刻成了元宝的形状,外面刷了一层漆。 以假乱真。 蓝缨冰冷的目光骤然看向金霖,一把揪住他的领口,“是你掉包了军饷?说,你把军饷藏哪去了?” “蓝缨,你现在是在求我吗?”金霖得意的笑,“给我松绑,放了我,否则你永远也别想知道军饷在哪,丢失军饷乃大罪,就算把裴照推出去当替罪羊,你也难逃一个玩忽职守之罪,等朝廷降罪,你们蓝家人都得下狱!” 从得知十九王爷来邺城开始,他便猜到,十九王爷会插手,所以他一早就做了两手准备。 真当他那么蠢么? 这么轻易就被人翻出军饷? 真的军饷,早就被他运走了。 墓地里挖出来的木头银子,不过是为了吸引十九王爷的注意,调虎离山罢了。 蓝缨并不是莽夫,并不被他激怒,她冷笑,“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阿锦,你方才那符,还有么?” 唐时锦勾唇,“真言符,要多少有多少。” “那便再给他试试。” 金霖眼神闪烁,眼底闪过一抹狠辣,“你们休想再逼迫我说实话!” 噗。 他嘴角溢出血来。 唐时锦蹙眉,“他咬舌了。” 为了抵抗符箓,不说真话,竟然咬破自己的舌头。 是个狠人。 金霖满嘴的血,却笑的猖狂,仿佛自己赢了。 “看不出来,你对金家有这么深的情怀呢,做梦都想回到金家吧?” 唐时锦微微叹息,“金家这么对你,弃你厌你,你还想回去,说明你骨子里是个爱家的人,你想回家,心向往之。” 金霖沉默了。 纵然金家将他赶出家门,他也还是想回去。 他想回家。 正如唐时锦所说,那是他的心向往之。 蓝缨冷嗤,“想回家?等你变成游魂,兴许还能回家,活着,是不可能回了。” “蓝将军难道没听出来吗,他既然想回家,你猜金家为什么会接纳一个庶子?” 唐时锦一笑。 刚才金霖还叫嚷着,金家要来接他呢。 人在情急之下,说的未必是假话。 那么,他一个被驱赶厌弃的庶子,金家为什么会来接他呢? 蓝缨当即明白了,“你不愧是金家养的狗,本将军养不熟你,金家没养你,你倒是会摇尾乞怜,没想到你还为金家尽忠呢。” 金霖,在替金家做事。 换言之,军饷十有八九,在金家。 这就不好办了。 金家远在京城,要跟金家扯皮,此事就得闹上朝堂。 蓝缨自然有她的担忧。 她倒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担心朝廷怪罪,蓝家基业不保。 金霖气的咬牙切齿,“泥……泥操我褂!” 他恶狠狠的盯着唐时锦。 一开口,血沫都飞出来了。 唐时锦淡淡点头,“嗯,我套你话。” 其实咬破舌头,真言符也能用。 除非把舌头咬断了。 那种自杀行为,想来金霖不会做。 他怕死。 “把他押下去,游街,鞭挞,凌迟,一样不能少!” 蓝缨沉声下令。 “是!”副将把人拖走。 结束这场闹剧,沉默寡言的十九王爷起身,“阿锦,我们该回京了。” 唐时锦点头,“好啊,没想到能在年前赶回去,不用天眼符也能陪阿娘过年了!” 她很高兴。 眉眼弯弯,眸子里都是笑意。 年前赶回去,肯定能给阿娘一个惊喜! 蓝缨本想说,留她们在邺城过年。 现在看来也不合适了。 她道,“王爷,我可否随你们一起上京?” 丢失的军饷要寻回,她得去向朝廷请罪。 “随你,只是朝堂恐怕无力管你的事。”十九王爷没什么表情说。 “为何?”蓝缨不解。 “朝廷,要变天了。”十九王爷嗓音低沉。 蓝缨听着心下一沉。 京城要出事了吗? 唐时锦眸色黯然了些。 萧凛死了。 恐怕皇帝也活不成。 没了傀儡术的加持,老皇帝连具行尸走肉都算不上。 “我这便去准备快马。”蓝缨说。 “不必了。”唐时锦拒绝道,“快马赶不上,我想……” 用传送符。 “乖徒儿,为师要走了,你要好好修行啊,为师飞升的心愿,只能靠你完成了。” 是师父的声音。 唐时锦手一顿,心一紧,“阿宴,你听到了吗?” “阿锦听到了什么?”他并未听到。 是她神识里的声音,“是师父……” 师父在跟她告别。 可话未完,她整个人便僵住了。 表情凝重又痛苦,“阿宴……” “我在,怎么了?”萧宴拧眉陪在她身侧,阿锦的脸色很不好。 “我师父……”她喉咙酸胀,眼眶竟是红了,“我要回一趟道观,你和蓝将军先回京吧……” 萧宴似乎意识到什么,紧紧握着她的手,“我陪你去。” 蓝缨没明白,唐时锦已经祭出传送符,带着萧宴消失了。 归虚老头子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她识海中。 她感觉不到师父的气息了。 蓝缨蹙眉,“这就走了?” “你自行上京。” 萧宴留下一句话。 回到道观,唐时锦恍惚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明明她下山才一年。 道观中,也没有师父的气息。 唐时锦心里有些慌,她熟门熟路的进入道观,当看到在祖师爷金身下打坐的师父时,她整个人都麻了,只觉得手脚冰凉。 “师父……” 萧宴轻轻揽着她,声音带着安抚,“阿锦,节哀。” 归虚,坐化了…… 第460章 冥府的神回来了 “不会的……我师父修为那么高,他是要飞升的人,怎么会坐化呢。”唐时锦不愿相信师父死了,她眼泪再也绷不住的落下,“那老头子能活到一百八呢。” 老头子可是一直吹嘘,他要飞升成仙的! 他怎么会死呢! 可归虚的肉身,就在祖师爷脚下,没了生息。 地上还躺着萧凛的尸身。 萧宴上前查看归虚的肉身,没有中毒,没有受伤,确实是自然死亡的。 唐时锦沉默的看着地上模糊不清的印记,“是还魂阵啊。” 她微微仰头,果然,祖师爷头顶上被灼烧过的痕迹。 是天雷。 老头子是想救回萧凛,逆天而为,启用还魂阵,引来了天罚么? 他自己,也遭到了还魂阵反噬? 唐时锦抹了一把眼泪,“阿宴,我要去趟冥府。” “我留下等你。” 萧宴知晓,她是要去地府瞧瞧归虚。 唐时锦抬手结了个手印,冥道大开,她踏上冥道,黄泉路上的阴魂瞧见她,无意识的纷纷避让。 唐时锦不知,此刻她身上的气势变了。 仿佛就像冥府的神。 浑身透着神威。 可令万鬼见之臣服。 黑白无常正在羁押鬼魂,冷不丁瞧见她,鬼脸变了变,“唐姑娘,你怎么又来冥府,这次是有何贵干啊?” “活人擅闯冥府,你这是在坏冥府的规矩,大帝他老人家可在冥府呢。”大白幽幽看她。 唐时锦抬眸,眸中闪过一缕赤红,“哦?大帝在么,那便让他来见我吧。”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从前她虽然说话直来直去,但对大帝,还是保持着敬意的。 怎么这回听着,像是命令的口吻? 不对劲。 “唐姑娘……” “不应该叫我娘娘吗?” 黑无常话没说完,就彻底怔住。 她赤色的眸子,让黑白无常心底大惊。 扑通。 两位鬼差当即下跪,诚惶诚恐的低下鬼头,“范无咎/谢必安,拜见娘娘。” “起来吧。” 唐时锦淡淡从它们面前走过。 黄泉路上的这一批阴魂里,没有她师父。 黑白无常起身擦了擦头上莫须有的冷汗,“她想起来了?” 谢必安牵着鬼魂,继续赶路,“冥府的神回来了。” 再次踏入冥帝殿,这里的一切都是她所熟悉的。 这一次,她看清了墙上的壁画,女子手持五帝剑,万鬼在她脚下臣服,哀嚎,画的正是她。 当阴天子匆匆赶来时,唐时锦背对着他,欣赏着壁画,他试探性的出声,“唐时锦?” 唐时锦转过身来,微微勾唇,语气似乎带着几分娴熟和怀念,“大帝,别来无恙啊。” 阴天子虎躯一震,眼睛里说不出的震惊,欣喜道,“娘娘,你恢复记忆了?” “差不多吧。”唐时锦面色平淡,“我来是想问一个人,他坐化之后可有入冥府。” “何人?” “我师父,归虚道长。” 大帝蹙眉,他手一摊,掌心多了一本册籍,然后亲自查阅了生死簿,道,“娘娘要问的人,并未来冥府,不过……” “不过什么?” “有一个与娘娘相关的人,倒是来了冥府。” 唐时锦眼眸微动,“难道是……” “萧凛。”大帝说,“娘娘与他似乎是敌人?” 唐时锦摇摇头,轻叹道,“算不上敌人,只是选择的道不同罢了。” “此人来的有些蹊跷,他祸害帝星,谋害凡间的皇帝,且因他而死的人命不下数十条,死于凤宴少君剑下,按理说,他会神魂俱灭,是没有机会入冥府的,似乎是有人用功德抵了他的罪孽。” 原来如此。 唐时锦明白了。 师父用他的功德,换取了萧凛魂魄凝聚,得以转世的机会。 所以,师父不在了。 “我师父即便以命换命,他的魂魄未入冥府,还能去哪?”唐时锦声音酸涩。 老头子总不会做个游魂吧? 大帝迟疑片刻,道,“死后不入冥府的,非妖即仙。” 妖,不可能。 归虚不是妖。 那便是仙了? 那老头子,难道真是仙家? “千年前修罗族作乱,娘娘虽联合众仙家封印了阿修罗王,但五百年前,罗睺的封印松动,致使冥府蒙难……连累阳间,娘娘想起来了,想必还记得,是凤族少君抹平了这场浩劫,那之后,凤族大怒,便斩断了人间与仙界的桥梁,从此人间几乎不再有飞升者。” 凤族在仙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其他仙家也不愿跟凤族过不去,所以便默许了凤族霸道的做法。 唐时锦眸子里闪过一抹自责,“此事因我而起,凤族该迁怒的是我。” “他们怎敢迁怒娘娘!”大帝威严凛凛。 娘娘是幽冥之神,掌阴阳,福泽大地,天上地下,有几人敢迁怒娘娘? “终究是我的过失,未能及时察觉罗睺封印有异,才有了人间的灾难,又连累了小凤凰。” 大帝动了动嘴,终究没说什么。 “眼下追究过往,已无意义,欠小凤凰的,我会还的。” 大帝颔首,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娘娘要见见你师父救下的魂魄吗?” 萧凛啊。 唐时锦沉默片刻,“见吧,将他带来。” 萧凛由鬼差押着,来到冥帝殿。 它已是魂体状态。 却直直的看着大殿上的冥帝,脸色与活着时一样,表情淡然,“你就是执掌冥府的阴天子?” 寻常鬼魂见了大帝,哪个能直的起腰来。 没有鬼魂敢直视大帝。 萧凛却不卑不亢,甚至还戏谑得打量着大帝。 仿佛对阴天子很是好奇。 “萧凛,有人要见你。”大帝开口,极具威压。 鬼怕冥帝,是自然法则,萧凛暗暗咬牙,忍着腿肚子打哆嗦,语气玩味道,“我其实更想见见冥府大帝,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问大帝,好不容易见到大帝,大帝可否为我解答?” 萧凛注意到,大帝身后的王座上,似乎还有个人? 只是冥帝殿光线昏暗,萧凛看不清王座上的人。 大帝微微偏头,似乎请示了身后的人,得到应允,才说,“你问。” “为何我画的冥火符,一直借不来冥火,而有些人不仅可以随意借取冥火,连阴寿都能随意外借,莫非……是有什么背景吗?” 第461章 徒儿不要脸面 大帝:…… 这是什么问题? 大帝只有四个字送给它,“与你何干?” “与我确实不相干,我就是好奇,冥府难道也逃不过见人下菜碟那套?”萧凛是真不怕死。 不对。 它已经死了。 若是换了别的鬼,如此不敬大帝,大帝一挥手,便叫它灰飞烟灭。 见大帝吃瘪,萧凛似乎心情极好。 “你直接报我的名字得了呗,冥府大帝给我开后门了。” 清脆的声音传来。 萧凛神色一僵。 抬眸紧盯着大帝身后的王座。 然后,便见一抹纤细的身影,从大帝身后走来,与大帝并肩。 不,她站在了大帝身前。 代表着,她比大帝更加尊贵? “锦宝……”萧凛声音微颤,“怎么会是你?” 唐时锦立于高台,垂眸凝视着它,“师兄,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冥府吗?” 萧凛闻言,沉默了。 “是师父那老头,用毕生功德换你一个转生的机会,你心里可内疚?” 唐时锦平静的从高台上慢步走下来。 周身仿佛带着神威。 这一刻,萧凛仿佛知道,锦宝为什么能借冥火阴寿。 冥府大帝随侍她左右。 此刻站在阴天子身前的锦宝,不像人。 像神。 萧凛恍惚有了一种认知,锦宝是冥府的神。 她走到萧凛面前,眸如赤火,语气却是它从未见过的威严,“萧凛,到现在你还觉得自己没错吗?” “我……”它魂魄颤栗,垂下头,“我没错……” “看着我的眼睛,当真无错吗!”唐时锦威严更甚,清冽的声音响彻整个冥帝殿。 萧凛看不到,冥帝殿外,所有的鬼魂,鬼差听到这声音,纷纷下跪。 冥神一怒,万鬼伏拜。 大帝很欣慰,娘娘终于回来了。 “师父死了,萧凛,我们之间的师兄妹情分,到此断了。”唐时锦失望的收回目光,不再看它。 萧凛却慌了,“锦宝……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师父会……” “你不知道什么?不知道你逆天而为?不知道你所作所为是错?不知道你害了人命?”唐时锦冷冷道,“萧凛,你只是不想承认你错了。” 萧凛痛苦的捂着头,“不是的……我没想到我会输,我不知……不知师父会为我损耗功德,我从来不愿师父如此!” “萧凛,你是真不懂,还是装糊涂,归虚死了,我们的师父,那老头子死了。” 唐时锦语气平静,却字字是责怪,“你以为只是损耗功德吗,归虚用他的命,为你换来一丝生机,不然你以为你为什么会入冥府?其实师父一直知道,你就是道尊吧?” 归虚甚至默许他的所作所为,为什么? 唐时锦想不明白。 “你好自为之。”说罢,唐时锦不再看它,萧凛却一把抓住了她,“锦宝,师父他在哪……” “冥府没有那老头子的魂魄。” 唐时锦没回头。 甩开萧凛径直走了。 大帝路过萧凛身边时,露出一抹笑意,“萧凛,你不是自诩天赋高吗,在人间以道尊自封,本帝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天分,把它扔进畜生道,看它几时修出人形。” “是。”鬼差应了声。 萧凛失魂落魄,被鬼差押走。 “娘娘,你要走吗?”大帝追来问她。 “嗯,我要回去,既然师父不在,我便不过问了,兴许我师父真是哪位仙家吧。” 大帝皱眉,“娘娘回来,理应留在冥府。” 唐时锦浅浅一笑,“不了,小凤凰还在等我。” 这一世,她还有家人。 还得回去和家人过年呢。 大帝似乎有些失落。 好不容易盼得娘娘回来,她却又要走。 唐时锦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你才是冥府的掌权者,你做的很好,将冥府治理的井井有条,比我强多了。” 她做幽冥之神时,也是个懒散的性子。 冥府的事,大多都是由他去处理。 “是娘娘栽培的好。”大帝苦笑的说。 “不必吹捧我,你就还当我是个修道的,下次见面还是叫我唐时锦吧,叫娘娘显得我老气。” 成长为大帝,是他自己的努力。 唐时锦摆摆手,离开了。 回到道观,唐时锦和萧宴一起,将归虚的肉身安葬了。 至于萧凛…… 唐时锦将他的尸身收敛了。 并未下葬。 “阿宴,我还要去趟庆王府。”她轻声说。 萧宴明白,“过完年,你会见到他们的。” 唐时锦颔首。 她要将萧凛的尸身送回去,理应让庆王夫妇见上一面。 离开时,唐时锦没看到祖师爷正在头顶看着她呢。 “师父!” 归云山上。 响起一道哭声。 惊的林中鸟儿振翅高飞! 归虚感觉一个重物撞到了他腿部。 长相清秀的少年抱着他的腿,放声大哭,“师父,你终于回来了,徒儿苦守寒窑十八载,终于把你盼回来了!” 归虚:…… 他想一脚踹开这货。 想了想,小徒儿守着山门,挺听话的。 值得安慰安慰。 “瞎说,我们归云山可是四大仙山之一,怎么能跟寒窑相比呢。”归虚揉了揉小徒弟的脑袋,“乖,把眼泪擦一擦,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不嫌丢人啊。” “要丢人也是师父丢人,我不管,师父不能再丢下我独自下山。” 少年说什么都不肯放开师父的腿。 归虚叹了声,“为师不走了,你先起来,哭哭啼啼像什么话!” “师父说的话没有半分可信度,上次您还不是偷偷跑了。” “你!”归虚哼声,“为师不缺腿部挂件儿,云逸啊,你好歹是我归云山大弟子,稍微顾及点咱们师徒的脸面行吗。” “徒儿不要脸面。” “……” 归虚气结。 “听说师父又收了个小师妹,我什么时候能去见见小师妹啊?” 云逸突然转移了话题。 “别去。”不想,归虚一口拒绝。 “为什么?” “因为为师怕真死。” 云逸眨了眨眼睛,泪眼婆娑的望着他。 归虚叹了声,这个徒弟哪哪都好,就是这一哭就抱大腿的习惯至今改不掉。 从小就这样。 “你小师妹性格孤僻,不喜见生人。” 这一听就是借口。 云逸才不信呢。 归虚避开徒弟的视线,要是乖徒弟知道他诈死,那丫头还不得追着他打? 恐怕连金身都得给他拆了。 再缓缓吧。 归虚盘算着,等她与十九王爷成亲后,心情最好的时候,再告诉她真相也不迟。 第462章 有外祖父撑腰,令仪不怕 大年三十。 京中的炮竹不绝于耳。 家家户户挂起了红灯笼,烟花绚烂,照亮夜空。 极具过年的氛围。 魏家。 灯火通明。 一家三口,加上唐二郎一个小辈,枯坐在饭桌上,面对满桌的美味佳肴,却似乎没什么胃口。 “都吃啊,坐着干什么,动筷吧。” 魏老将军率先发话。 “今年,家里有些冷清了。” 舅舅一开口,就被老父亲瞪了回去,“往年你妹妹没回来,也不见你说冷清。” 舅舅:…… “外祖父,舅舅,这不是还有我陪你们吗!”唐二郎及时站起来替舅舅解围,“我祝舅舅与外祖父如松柏长青,福寿绵延。” “好,还是二郎懂事,你坐下。”魏老将军笑的合不拢嘴。 “父亲,今日就不限制你忌口了,大过年的,让您老吃的高兴。” 魏氏给老父亲添菜。 “这话听着,怎么像是你苛待了我这个做父亲的呢。”老将军好没气的说。 人至暮年,儿女在侧,子孙绕膝,这便是最大的满足。 “我哪敢苛待父亲,只盼着父亲能多陪我们几个年头才好。”魏氏笑着说。 “我没那么快闭眼。”老将军中气十足的说,“我得看到二郎他们娶妻生子,老夫我还想抱重孙呢,你兄长我就不提了。” 无辜躺枪的舅舅:…… “阿娘。” 突然听到女儿的声音,魏氏愣了愣,“令仪?” 唐令仪领着谢寻回家,“外祖父,舅舅,令仪想回来陪你们过年,可以吗?” 依规矩,外嫁的女儿,是不让回娘家过年的。 唐令仪有些忐忑。 揣揣不安的看了眼谢寻。 谢寻牵着她的手,谦逊有礼道,“外祖父,令仪想家了,我便带她回来看望您老人家,贺您新年。” 在谢家吃团圆饭时,令仪便有些心不在焉。 尽管她没说,谢寻也知道,她定是想家了。 所以在谢家吃完团圆饭,便带着她回家来。 “好,回来就好,外面风雪大,快进来坐下。”魏老将军笑呵呵的招手。 谢寻牵着唐令仪落座。 似乎是看出唐令仪的紧张,老将军发话道,“我魏家不讲究那些虚礼,纵然是嫁出去的姑娘,身上还流着我魏家的血脉,想回来随时回便是,无需瞧别人的脸色。” 唐令仪说不出的感动,“有外祖父撑腰,令仪不怕。” 老将军点点头。 魏氏拉着女儿的手,“令仪,你回娘家,你婆母那边……” 唐令仪明白阿娘的意思。 她低声说,“是谢寻带我回来的。” 魏氏看出,谢寻是替唐令仪撑腰的。 她欣慰的点点头,感激的看了眼谢寻,“有劳你了。” “应该的。”谢寻微笑道,“只要令仪想回来,我随时都可以带她回来小住,还望岳母和外祖父不嫌弃小婿就好。” 唐令仪看着饭桌上的亲人,露出了明媚的笑意,与阿娘闲话家常起来,“小锦随王爷去了随州,还没有消息传回来吗。” 说到这个,魏氏便拿出一张天眼符,“宝珠,你去拿面镜子来。” “是。” 宝珠拿来梳妆镜。 魏氏便将符纸贴在镜面上。 “阿娘。” 魏氏狐疑,镜子上画面还没显现,怎么就听见小锦的声音了。 第463章 纳个妾吧 魏氏盯着镜子,“怎么没瞧见人?小锦不是说,这符纸贴上便能相见的吗。” “阿娘,我在这。” 唐时锦出现在魏氏身后。 魏氏听到声音,回头惊喜不已,“小锦,你回来了?” “嗯,回来陪阿娘过年呀。”唐时锦眉眼弯弯。 魏氏高兴过了头,“王爷不是说,过年赶不回来的吗。” 萧宴与她一道,笑了笑说,“事情办完了,便回来了。” “好,好,小锦你们还没吃饭吧,正好一起吃团圆饭。” 魏氏拉着唐时锦,忽而迟疑了一下,“宫里头……” “无妨。” 萧宴轻笑,“本王喜欢岳母的手艺。” 按规矩,过年所有的皇亲国戚,是要进宫吃团圆饭的。 听闻,宫里陛下不好了。 “好。”魏氏自是高兴,拉着唐时锦,与唐令仪一左一右的坐在她身边。 唐时锦与大姐相视一笑,大姐脸上带着幸福的光泽,她就放心了。 谢寻打趣的笑,“难得与十九王爷同桌吃饭,这辈子想都没想过。” 十九王爷淡淡瞥他一眼,“朝中局势如何?” “王爷不知道?”谢寻挑眉,低头凑近他,压低了声音说,“听闻陛下病重,就这两日的功夫了,我以为王爷是听到消息才赶回来的?” 宫中局势紧张。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吃完饭后,魏老将军便将萧宴和舅舅叫去书房议事。 议的自然是宫里的事。 老将军顿了顿,回头道,“谢寻,你也来。” 谢寻一愣,心下明白老将军和王爷是要商议朝廷大事,恐怕还与下一任的帝王有关,他无官无职的,外祖父竟让他参与? “外祖父,这恐怕不妥。”谢寻十分有分寸。 不妨老将军说,“听听无妨。” 他又看了眼十九王爷,见十九王爷颔首默认,谢寻才放心跟上,“是。” 男人们去议事,唐时锦和唐令仪就陪着阿娘放烟火。 … 太尉府。 灯火通明,却异常安静。 家中并没有因为过年的喜庆而热闹起来。 金太尉一家如往常一样,安静的用餐。 直到,侍从进了餐厅,给了金羽一个眼神。 金羽放下筷子,“爹,我去去就来。” 金太尉微微颔首。 金羽便起身离席。 “大公子,邺城那个小杂碎死了。”侍从低声道。 金羽闻言,微微蹙眉,“怎么死的?” “被蓝将军给杀了。”侍从道,“死的极惨,听说用了鞭挞和凌迟之刑,尸体还吊在了城墙上。” “死就死了吧,横竖只是个杂碎。”金羽不屑道,“倒是没想到,蓝缨这么快就发现了。” “可要为那杂碎收尸,还请大公子示下。” “一个杂碎,怎么你还想给他找块风水宝地?”金羽挑眉。 “小的明白了。” 金羽摆摆手,侍从便退下。 金羽再次回到餐厅,与金太尉交换了一个眼神。 金太尉心神领会,“随我去书房。” 金羽颔首。 金夫人皱眉,“羽儿,你没怎么吃,有什么事吃饱肚子再说也不迟啊。” “母亲,我吃饱了,孩儿先告退。” 金夫人叹了声。 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 “母亲,这松鼠桂鱼是你喜欢吃的,已经挑好刺了,母亲尝尝。” “还是姝儿贴心。” 金姝笑了笑。 再贴心,她也不如哥哥呀。 书房里,金太尉还没坐下来,金羽便开口道,“父亲,金霖被蓝家处死了。” 金太尉面色一沉,“无用之人,死了便死了。” 父亲的反应,意料之中。 “我是担心,他会不会供出我们金家?” 金太尉自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略一沉思,道,“军饷是批大数目,运来京城不好藏匿,若是被人察觉到就不好了。” 顿了顿,他又道,“那个废物虽没什么用,却是能躲会藏,就依他信上所说,把军饷留在外头,派人严加看守。” “是。”金羽领命。 金家有了亏空,急需这批军饷填补漏洞。 金太尉摆摆手,“你去吧。” “是。” 金羽回到房间,正碰上丫鬟将饭菜端出去。 他叹了声,“夫人又一口没吃?” 丫鬟摇摇头,“夫人说没什么胃口。” “退下吧。” 房中燃着奇异的熏香,闻着这香,娇娘好受了些。 “夫君,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陪父亲母亲用过年夜饭了没有?”娇娘从榻上起来,又被金羽按了回去。 “用过饭了,你怎么又不吃饭。” 金羽温柔的摸着她垂下来的青丝。 干枯的发丝让他手指微微一僵。 而后不动声色的挪开手,坐在榻上,轻轻抱着她,娇娘苦笑,“我这怪病一直也不见好,夫君,不若年后你就听母亲的,纳个妾室吧。” 她一直没能有子嗣。 母亲已经颇有微词。 “你想让我纳妾?”金羽眼底满是阴影,他的手在娇娘背后轻轻抬起。 指尖挂着几根头发。 娇娘又在掉头发了。 第464章 丧钟响,帝王崩 娇娘窝在他怀里,带着哭腔,“我不想,世上有几个女人想让夫君纳妾的,可我,不能耽误夫君延续金家的香火啊。” “我只想要娇娘给我生孩子,纳妾的事不要再提。” 金羽声音坚定。 娇娘感动的在他怀里哭泣。 金羽怜爱的摸了摸她的头,视线看向床边的那盏香炉,里面燃着寥寥青烟,“娇娘别怕,天下名医那么多,我定能寻到名医,治好你的怪病。” 仔细看,那香炉里的烟,是淡紫色的云雾状。 娇娘轻轻颤栗,金羽搂紧她,“冷吗?” 他扯过榻上的绒毯,裹紧她。 娇娘摇摇头,她觉得冷,但她已经习惯了。 这怪病,她自知是治不好的。 … 大年初一。 唐时锦正在给外祖父和舅舅拜年,说了几句吉祥话,外祖父和舅舅便笑呵呵的给她红封。 突然。 听到了钟声。 “这是……”唐时锦眯起眸子。 舅舅和外祖父神色凝重,当即起身,父子对视一眼道,“是丧钟!” 果然,老皇帝没挺过去。 丧钟响,帝王崩。 宫里敲响丧钟,臣子们都得赶进宫去。 “陛下驾崩,京城应先戒严,怎么丧钟响的如此之快。”舅舅狐疑道。 “锦丫头,在家照看好你母亲,叫上二郎,我们进宫一瞧便知。”魏老将军道。 “外祖父,舅舅。”刚好,唐二郎忽闻钟声,赶来了。 三人便一起进宫。 新年第一日,京城便响起新丧。 丧钟声传遍每个角落。 百姓们纷纷出门眺望,百官匆匆往宫里赶。 大臣们发现,一路上都有玄影卫镇守,防止京城动乱。 同时只怕也代表着,京城已在玄影卫的掌控之下。 “太傅大人,这是怎么回事,陛下怎会突然……” “陛下久病不愈,是我北离之殇啊。” 姚太傅感叹,“速速进宫吧。” 魏老将军进宫一瞧,原来丧钟响的如此之快,是十九王爷的意思。 宫里有十九王爷坐镇,魏老将军就放心多了。 “老将军,你看这朝堂往后的运势如何?”太傅突然问起。 魏老将军面色平淡,“老夫又不会算命,哪知道什么运势,老夫都是要告老还乡的人了。” 太傅自是明白,老将军不愿多言。 望着立于百官之上的十九王爷,姚太傅似认清现实般轻叹,“这天下,终究是他的。” 大殿上。 文相第一个站了出来,“敢问王爷,陛下怎会突然驾崩,为何,臣等毫不知情。” “问太医。” 萧宴语气平平。 文相一噎。 十九王爷早就命太医在一旁候着了。 太医上前,声音有些磕巴道,“回诸位大人,陛下久病不治,其实早已是油尽灯枯,强撑到如今,已经是十分不易,诸位大人上朝时,想必也发现了陛下精神恍惚,病体沉疴实在是药石难医了。” 大臣们面面相视。 陛下前段日子状况确实不太好。 甚至还有流言,说陛下是傀儡。 大臣们自然也是将信将疑。 “王爷,陛下驾崩乃国丧,一应事宜不知王爷属意谁来处理。”文相又问。 “本王已通知祁王,由他回京举丧。”萧宴声音平淡。 文相点头,迟疑片刻,又道,“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生前也没来得及册立太子,不知这未来国君,王爷又属意谁?” 第465章 该来的总会来 萧宴眸光幽深,瞥了眼文相。 无声的气势极为压迫。 文相默默地垂下头。 一时间,大殿中死一般的安静。 群臣们低着头,实则个个竖起耳朵,眼角偷瞄十九王爷的脸色。 萧宴敛眸,似乎是在沉思,幽声道,“丞相觉得,这未来国君应该是谁?” “这……” 这带刺的皮球怎么又踢回他这来了? 文相恭敬道,“臣以为,陛下虽未来得及立下太子,但这国君之位,理应由……” “咳!” 姚太傅咳了声。 文相顿时一激灵。 他偏头,看向自己的老师,“太傅……” 姚太傅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 文相微愣,老师不想让自己的外孙继承皇位吗? 祁王是陛下……现在应该说是先帝了,先帝就剩下祁王这一点血脉,皇位理应由祁王承继啊。 “王爷,老臣有事要奏。”姚太傅站了出来。 替文相解个围。 “太傅请说。”萧宴面上看不出喜怒,但其实他在想,这天选打工人的位置,他要吗? 要了,他可能就没那么多时间陪阿锦了。 不要,祁王终究是稚嫩了些。 眼下朝局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内忧外患,玉衡和萧凛的势力,连国公这样的勋爵人家都渗透了。 放眼这朝堂上,又有多少人是干净的? “丞相方才所言极是,国不可一日无君,老臣请王爷代为监国,以保朝堂安稳。” 老太傅虽年迈,声音却铿锵有力。 此言一出,空气又是死一般的安静。 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文相惊愕。 老师的意思,是属意十九王爷? 朝堂上大部分文官,都是姚太傅的门生。 所以姚太傅开口,文官几乎没有站出来反对的。 “老臣也觉得太傅言之有理,老臣附议,请王爷为大局着想!” 这时,魏老将军竟也站了出来。 如果说姚太傅是文官之首,那么魏老将军则在武将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分量。 两位老臣政见相同。 群臣心知,十九王爷继位,恐怕是大势所趋! “朝政本王会处理,立太子一事,待祁王归来再议。”半响,萧宴开口,“先帝的丧仪,由文相协助祁王料理,无事散朝。” 出大殿时,金太尉心事重重。 若由十九王爷登基掌权,于他金家是大大不利啊。 十九王爷路过邺城,便翻了军饷案。 只怕会查到金家头上。 “太尉大人留步。” 忽然,低沉的嗓音叫住了他。 金太尉脚下一僵,扯了扯嘴角,回头道,“王爷有何吩咐?” “太尉可知,邺城军饷丢失一案。” 果然,此事有十九王爷插手! 金太尉眼皮狠狠一跳,表露出无知,“竟有此事?臣未曾听闻……” “哦?太尉死了个儿子,竟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吗。”十九王爷语气淡漠,幽深的双眸如冰似霜,“金家有一子,养在邺城,太尉大人不会不记得自己还有个儿子吧?” 金太尉心一抖,“这……” 他垂着脑袋,眼睛不停的转,金霖死了,十九王爷顺藤摸瓜,只怕终究是怀疑到了金家。 权衡之下,索性承认道,“臣惭愧,王爷不提,臣倒确实忘了还有一子养在老宅,说来这是臣府上的家丑,不宜外扬,那庶子的母亲算计臣,臣一怒之下,便将她们母子赶回了祖宅,不知王爷为何会突然提起这个孩子?” 萧宴听他狡辩,嗓音淡漠的说,“金霖偷盗军饷,已被邺城守将蓝缨处死,如太尉所说,金霖一介庶子,太尉认为,他何来的胆子,敢偷窃军饷?” 金太尉眼珠子一颤。 当即一掀官袍,跪的十分干脆,“臣不知,那孽子竟敢做出此等胆大包天的事?请王爷明察,那孽子与我金家并无往来啊。” “金霖是你儿子,金太尉说不知情,说无来往,说出去又有谁会信呢?” 萧宴冷笑,气势凛冽,“本王若信了,只怕人人都要笑本王愚蠢,何况处决金霖时,本王亲耳听见他说,太尉大人将要去接他归家啊。” 金太尉头上的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 心中大骂金霖那个废物,连累金家! “绝无此事,王爷明鉴,臣已经有许多年头,不曾见过那孽子了!” 砰。 金太尉为表清白,脑门儿重重的磕在白玉铺成的地板上,“臣实在不知他在邺城做了些什么,还请王爷明查!” “本王纵然想相信太尉,可太尉应该明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那金霖毕竟出自金家,是太尉的儿子,贪墨军饷,是抄家灭门之罪,此事查清之前,也只好委屈一下太尉了。” “王爷……” “就请太尉在大理寺住一段日子,待找回丢失的军饷,若查清金家确实与此案无关,本王自会还太尉大人清白。” 萧宴语气没什么起伏,却叫人不敢反驳。 宫中一日便传遍了。 十九王爷当政第一天,便不痛不痒的将金太尉扔进了大牢! 百官听闻消息,个个惊若寒蝉,生怕黑锅哪天从天而降,砸到他们头上。 “不愧是阿宴,处事雷厉风行。”唐时锦听到消息,笑的眉眼弯弯。 “三小姐,高侍卫来了!” 流珠的声音传来。 唐时锦抬眸,便见高枫迎面走来,她微微挑眉,“有事吗?” “主子有政务要忙,恐不能时常来陪三小姐,特命属下来跟三小姐说一声。”高枫恭恭敬敬的说道。 唐时锦点头,“知道了。” 心里却在想,萧宴要是当了皇帝,岂不是会更忙? 哎,天选打工人逃脱不了的宿命啊。 “还有一件事。”高枫又说,“主子让我告知,庆王夫妇已经启程,最迟一月,便会抵达京城。” 唐时锦微愣,“他把庆王夫妇找来的?” “先帝驾崩,举国同哀,庆王身为宗亲,理应进京悼念。” 唐时锦抿唇,她明白阿宴这么做的用意。 一来她要见庆王夫妇。 二来,他大约也想瞧瞧,萧凛的筹谋,庆王府可知情? 唐时锦望着阴霾的天,该来的总会来。 第466章 走下龙椅,便代表为臣 这一日。 祁王回京了。 他押着安国公的囚车,一入京便赶进宫去了。 先帝的灵柩,置于大殿之上。 “父皇……” 祁王来不及更换衣裳,径直跪到了灵柩前。 姚贵妃在宫人的搀扶下,快步过来,“快让母妃看看,有没有伤着哪里?” 听闻祁王遇险,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姚贵妃担心的食难下咽。 生怕祁王有个好歹。 再加上先帝突然驾崩,贵妃整个人都憔悴了一圈。 “母妃,儿臣无事。父皇他……” 贵妃擦了擦眼泪,“没事就好,你父皇他……昨日便走了,眼下还不是伤心的时候,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祁王对着灵柩磕了个头,贵妃说,“如今是十九王爷代为监国,皇儿,纵你不想争,可你是陛下唯一的子嗣,是可以名正言顺的……” “母妃,父皇尚未下葬,我们便要想着夺位了吗。” 贵妃听出,他语气有些凉薄,透着一股嘲弄。 可她又有什么法子? 寻常人家,尚且会为了几分薄产,争的头破血流。 生在皇家,总归是想争一争的。 眼看龙位近在咫尺,祁王当真舍得放弃? 祁王为先帝守灵七七四十九日。 姚贵妃看着心疼。 这些时日,祁王一直不愿谈及继位的问题。 他不配合,贵妃也有心无力。 姚太傅劝她,“贵妃娘娘,有时候不争也是一种始终。” 贵妃不解,“父亲难道也……” 要劝祁王放弃吗? 那可是几辈子投胎都未必能触碰到的帝位啊! “娘娘可听闻,国师曾有言,十九王爷乃帝星命数,纵帝星蒙难,终有一日,这天下终将回到他手中。” 老太傅感叹道。 贵妃如何没听闻过。 先帝的皇位,尚且是从十九王爷手里抢来的。 有传言说,是先帝迫害了十九王爷,害得他险些在腹中夭折! “如今王爷得遇贵人相助,命数归拢是迟早的事,援救清水村一事便可看出,祁王终究是稚嫩了些,天下的重担,祁王未必扛得动。” 贵妃沉默须臾。 最后深深的叹息一声,“父亲都这么说了,本宫又能执着些什么呢。” 既然父亲和祁王都无意,她便也没什么好强求的了。 或许,祁王并不适合做皇帝吧。 “可父亲能保证,十九王爷不会对祁王不利么?”贵妃声音严谨道。 万一十九王爷要斩草除根怎么办? 先帝下葬之后,她便不再是贵妃,而是太妃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太妃听着尊贵,其实就是寡妇,不及贵妃权势大啊。 “十九王爷若是那等不容人之辈,这天下恐怕也不会安定这么久。” 姚太傅此话,无疑是对十九王爷的肯定。 也罢。 她好歹当了半辈子的贵妃,享了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儿子又平安归来,值了。 此刻姚贵妃释然了。 皇位谁爱要谁要。 她们母子,不稀罕要了。 守灵四十九日后,先帝下葬了。 祁王扶灵送葬。 翌日,祁王穿戴整齐,出现在朝堂上。 依旧是由十九王爷监国。 只不过,今日的气氛有些微妙。 “诸位大人若是得病了,今日可早些散朝。” 十九王爷淡漠的声音从上方传下。 群臣面面相视,似乎没明白十九王爷这话的意思,然后异口同声道,“臣等无病,谢王爷关怀。” “是吗,本王以为你们都得了斜眼病呢,个个歪着眼。” 萧宴语气淡淡。 反应过来的众臣:…… 打从祁王上殿,这些人就眼珠子斜到眼角,个个斜眼偷瞄。 心里都盘算着,祁王是不是来夺位的? 他们叔侄会不会争个你死我活? 群臣面色讪讪,“臣等知错……” 祁王也站到了萧宴身边,萧宴不着痕迹,往旁边挪了半寸,“祁王,今后由你监国,是要册封太子,还是直接登基,你自己决定。” 说罢,他转身便要下台阶。 走下龙椅,便代表为臣。 祁王微愣。 群臣也愣住了。 王爷这是…… “皇叔留步!”不想,祁王叫住了他。 他走到萧宴身侧,颔首作揖,“皇叔,侄儿年幼,也没有治理江山的经验,恐怕要辜负皇叔的厚望。” 萧宴的目光一直是平静的,仿佛无喜无悲,“你想好了?” “想好了。”祁王扯出一个淡然的笑脸,说出了震惊天下臣民的一句话,“侄儿不想做皇帝,只想当个闲散王爷即可。” 嘶。 明显听见群臣倒吸一口凉气。 祁王,莫不是被人下蛊了? 哪有皇子不想做皇帝的?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不想当皇帝的皇子,不是…… “殿下,可得慎言啊,这话说出口,可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文相惊愕的劝他。 “丞相,我连一个村子小小的灾害都解决不好,还险些搭上自己的性命,你觉得我能治理好这天下吗?” 祁王反问。 文相一时哑言。 “皇叔,只有你做皇帝,才镇得住那些藏在暗处的牛鬼蛇神,才能威慑边疆,让那些对我们北离虎视眈眈的人不敢轻易进犯,也只有皇叔,能保天下安定。” 祁王语气严肃。 目含真挚。 这些话,皆出自真心。 萧宴眸光幽深,他没有再推辞,而是看向下面的群臣,“你们呢?可有意见。” 新帝继位这些大的事,从十九王爷嘴里说出来,轻飘飘的。 好像只是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姚太傅明白,方才王爷已经给过祁王机会了。 若祁王想当皇帝,十九王爷便不会相争。 祁王拒绝,便是做出了抉择。 姚太傅颤颤巍巍的第一个下跪,“臣无异议。” 群臣面面相视,太傅认可,文相跟着跪拜,“臣无异议。” 文官纷纷伏地叩首,“臣等无异议。” “臣等无异议。” 武将以魏家为首,跪地参拜。 先帝下葬,新帝登基,转眼已至三月。 天气回暖,开春了。 桃枝爆出了花蕊。 萧宴登基那天,宫里举办大宴,唐时锦进宫了,并且被新帝安排在凤位上! 有朝臣劝阻,说这不合规矩。 唐时锦毕竟还不是皇后,与新皇并未成亲。 唐时锦也觉得不妥,打算一个人去旁边轻松轻松,老实讲,她不太喜欢这样严肃的场合。 萧宴却拉着她,握紧她的手,向天下人宣告,“唐时锦,就是朕的皇后。” 第467章 我带王妃去见他 群臣哑然。 唐时锦眉眼弯弯。 护犊子的小凤凰越看越讨人喜欢。 “礼部尚书。” 萧宴一开口,礼部的官员就站了出来,“臣在。” “朕与皇后的婚期定在五月,一应事宜由礼部操办,礼部侍郎从旁协助。” “是。” 礼部尚书心道,唐家……不,是魏家,魏家这下要飞黄腾达了。 礼部侍郎,正是未来皇后的二哥哥,唐玉延。 唐二郎出列道,“微臣领旨。” 有探究的目光落在唐时锦身上,唐时锦抬眸看去,视线与一双浑浊的眼睛对上。 是个大臣。 从对方的面相,唐时锦看出,他有大哀。 “君上。” 这时,小太监匆匆低头禀报,“庆王爷携王妃在殿外等候召见。” 唐时锦闻言,眸光微闪。 抓着萧宴的手紧了一瞬。 萧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声线沉稳道,“请庆王兄进来。” “是。” 不多时,庆王夫妇进殿,庆王身形挺拔,虽人至中年,面庞却依旧英气。 “臣参拜君上。” “臣妇参拜君上。” 庆王夫妇一同行了礼。 “免礼。” 萧宴登基,不喜人称他陛下,下令称君上即可。 “谢君上。”庆王不卑不亢,“臣贺君上大喜,天下的运势,终究是要靠君上拨乱反正。” 这话,听着倒不像恭维。 庆王妃抬眸,柔和的目光与唐时锦对视上。 眼中是说不尽的疼爱。 她的小锦宝…… 唐时锦扬起笑脸,眼眶却微微红了,庆王妃还是记忆中温柔可人的模样,但其实,她已经很久没见过王妃了。 庆王夫妇定居西北,离京城千里之遥,她在道观修行,后来,唐家来寻,她便回了唐家。 “王兄觉得朕是拨乱反正吗?”萧宴适时的松开了唐时锦的手,知晓她定是想去跟庆王妃说说话的。 “君上继位乃众望所归。”庆王开口。 唐时锦慢慢挪到了庆王妃身边,垂着头,她忽然有些近乡情怯了,“王妃……” “你……罢了。”庆王妃眼眶也红,“小锦宝长大了,我差点没认出来。” “王妃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年轻漂亮!” 唐时锦笑吟吟的。 鼻子酸酸的。 庆王夫妇是回京来祭奠先帝的,新君继位,按理他也该来贺一贺。 庆王意味深长的看着龙椅上的萧宴。 终究是小十九坐上了那个位置。 看来真的是天命难违啊。 那头萧宴与庆王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这头庆王妃拉着唐时锦,找了个位置坐下说话。 “小锦宝,你见着阿凛没?那小子几个月前便说要上京来寻你,你可有见过他?” “见过……”唐时锦声音有些涩。 庆王妃似乎并未察觉到,“阿凛在哪?他也不说陪着你,是不是又偷溜出去玩了?在山里修行这么多年,还是改不掉他那副玩性。” 话语间,满是对萧凛的疼爱。 唐时锦喉咙酸胀,“他,在这,王妃想见他吗?” “在哪?”庆王妃四处张望了下,宴席中并无萧凛的身影,“阿凛平时最爱凑热闹,这次的大宴如此丰盛,竟不见他人?” 唐时锦盯着王妃瞧了瞧,拉起王妃的手臂,“他不在大宴上,我带王妃去见他。” “怎么还神神秘秘的。” 庆王妃笑说。 来时她还担心,见到小锦宝,若是她与庆王府生疏了怎么办? 如今见她还同自己亲近,庆王妃心头松了口气。 小锦回到亲生母亲身边,她就怕再见面会觉得尴尬。 庆王妃一直悬着心呐。 “小锦宝等等。”庆王妃驻足,面朝萧宴盈盈一拜,“君上,臣妇同小锦多年未见,有些体己话要说,容臣妇先行告退。” 萧宴看了眼唐时锦。 她微微点头。 萧宴才颔首,“王妃自便。” 唐时锦带她来到了凤仪宫。 庆王妃感叹,“这是历代皇后住的宫殿,君上让你住在这,看来我们小锦宝很快就要做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了。” 母仪天下。 是多么大的殊荣啊。 唐时锦摇摇头,“我暂时还没住在这里。” “那也快了,我是过来人,我瞧君上看你的眼神,是非你不可的,没想到,我们小锦宝还有如此机缘。” 十九王爷那样铁血冷情的男儿,都会为小锦倾心。 庆王妃觉得不可思议,但又好像是情理之中。 毕竟,小锦宝自身已是十分优秀。 “说了这么多,阿凛呢?这是皇后的寝殿,那小子难道赖在此处不成?越发没规矩。” 唐时锦却很沉默,只见她缓缓走向矮榻,在庆王妃狐疑的目光下。 她轻轻甩手。 有金光掠过。 矮榻上似乎多出个人来。 庆王妃瞧见一双靴子。 一时间并未瞧清面容。 因为唐时锦遮着了…… 庆王妃不知为何,心口突然有些压抑,她默默上前,从唐时锦身侧,看清了榻上之人。 那瞬间,她心脏狠狠一抽,“阿,阿凛……” 儿子没有回应她。 庆王妃心口骤缩,眼神温柔中透着慌乱,“阿凛这是怎么了?他病了吗……” “他死了。” 唐时锦平静的声音犹如尖刀狠狠刺向庆王妃。 她心口刺痛,颤抖的蹲在榻边,想伸手摸一摸,都不敢……顷刻间悲从心来,庆王妃泣不成声。 “是谁……是谁杀了他,为什么,阿凛得罪了谁……” 王妃哭声悲痛,唐时锦不忍的偏过头,“我想着王妃应该是想见他一面的,所以保留了他的遗体,没有同师父一起下葬。” “你师父?”庆王妃含泪,“归虚道长也遇害了?” 这话表明,庆王妃疑心萧凛与归虚是被人所害。 以归虚道长的修为,若非遇到了强劲的对手,怎么会死? “师父为了救他,散尽功德。” 散尽功德几个字,让庆王妃目光黯了黯。 “小锦知道,是谁杀了阿凛吗?”她轻声问。 唐时锦动了动唇,艰难吐字,“是萧宴。” 庆王妃愣住了。 不敢置信的看着她,“阿凛犯了什么罪,君上……为什么要杀他?” 她竟然,向杀子仇人参拜! 庆王妃心如刀绞。 第468章 你为何,不能救一救他? “王妃听说过道尊吗?”唐时锦盯着庆王妃的脸。 她面露不解,“我们夫妇常年居于西北,哪里知道京城的事。” “那我说给王妃听吧。”唐时锦没问她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语气平淡的说道,“道尊谋害先帝,想要现今君上的命格,来满足他的野心,先帝的死,他要负一半的责任。” 庆王妃瞳孔微微颤栗。 唐时锦还没说完,“不仅如此,他还勾结安国公等人,私自采矿炼兵,挖空山体,致使山崩,埋了一村百姓,这些罪孽都会算在他头上。” “可这些和阿凛有什么关系?” 唐时锦深深看了眼庆王妃,直白道,“萧凛就是道尊。” 庆王妃瞳孔放大,“这不可能,阿凛同你一起在山中清修,他有多少道行,你不是最清楚的吗!” “是啊,我们一起修道八年,我却从来没看清过他。”唐时锦苦笑,“他连我都骗过去了。” 可见道尊多会隐藏自己。 “所以小锦是说,君上杀阿凛,是他罪有应得?” 庆王妃擦去眼角的泪,神色平静下来,“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与阿凛会反目成仇,小锦,纵我不是你生母,可我把你看作我的亲生孩子,不舍你在道观清苦,便将阿凛赶去陪你,你为何,不能救一救他?” 唐时锦抿唇。 眸中闪过一抹自责。 “纵使阿凛误入歧途,你不能,拉他一把吗?” 庆王妃没有声嘶力竭。 相反,她声音平和。 可就是这种近乎平和的询问,却比声嘶力竭更戳人心。 “对不起……” 庆王妃是理智的,面对儿子的死,她没有发疯,也没有失了礼数,“小锦,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陪陪阿凛。” 她把头靠在萧宴胸口。 悲痛落泪。 她再也听不见儿子心脏跳动的声音。 唐时锦听出,庆王妃不想见她,她没有强求,转身道,“萧凛的遗体,你们带回去安葬吧。” “小锦。” 庆王妃喃喃的叫住她,“你见过他的魂魄吗?能不能让我再见见他。” 唐时锦沉默片刻,低声道,“他已经入冥府投胎了。” 她没说,大帝将萧凛的魂魄丢进了畜生道。 免得庆王妃听了更加伤感。 说完,她便走了。 偌大的殿内,断断续续传出庆王妃隐忍悲痛的哭声。 “母妃,你要节哀,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兄长在天有灵,也不想看到你这么伤心的。” 有一人,从背后轻轻抱住了庆王妃。 庆王妃悲痛欲绝的靠在她臂弯里,“苒苒,我那么疼她,阿凛将她当做最疼爱的妹妹,是为了什么啊。” 庆王府,将小锦宝捧在手心,为什么,她不救阿凛? 看着萧凛死在她面前,“她难道就不伤心吗?” 庆王妃流泪满面。 “母妃,小锦她对十九王爷很在乎,她与十九王爷之间的感情,恐怕早就超出了与兄长之间的兄妹之情。” 这话是在说,唐时锦只喜欢萧宴。 只要是和萧宴作对的,就算是陪她一起吃苦修道的哥哥,她照样可以视而不见,见死不救! “母妃如今可相信,没有血缘的羁绊,终究是不那么亲厚的,就像唐家对我……”萧苒说着微微一顿,面上露出几分苦涩,苦笑道,“唐时锦对她二哥和大姐姐便很维护,因为他们才是血亲。” 庆王妃悲痛的闭了闭眼。 萧苒心下冷哼,母妃现在知道了吧,唐时锦就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亏得母妃和萧凛一口一个锦宝的叫着她。 瞧着萧凛的尸身,萧苒并不伤心,兄长从来就瞧不起她。 不过不可否认,唐时锦挑男人的眼光,确实比她强。 当初谁都不看好十九王爷,认为他是个短命鬼,却不想短短一年,他就从短命鬼变成了皇帝! 萧苒眼底闪过一丝暗芒。 君临天下的男人,就不该是某一个女人的。 否则也太不公平了。 萧苒勾了勾嘴角,又很快压下,“母妃,你别难过,你还有我,我们才是血亲,我会一直站在母妃这边的。” … 大宴上。 庆王和萧宴聊的不错,而萧凛的罪行,萧宴却并没有急着兴师问罪。 庆王似乎还不知道萧凛的死讯。 表面和颜悦色。 酒过三巡,庆王忽然起身,“君上登基,福泽四海,臣有个义女,名唤萧苒,愿献给君上,助君上充实后宫,繁衍子嗣,保君上千秋万代,臣亦会替君上守着西北边境,绝不叫北疆踏足边境半步!” “好一番豪情壮志。” 许久没说话的崇王笑了声,表情带着几分戏谑,“王兄,君上和皇后刚成婚,正是新婚燕尔的时候,你往新婚小两口房里插人,不道德吧?” 萧宴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崇王冲他一笑。 十九弟啊十九弟,只有为兄我,是真的疼你啊。 唐时锦恰好在殿外听见了这话,她停下脚步,并没有急着进去。 萧苒? 义女? 唐时锦勾唇,冷然的呵笑一声。 “王兄,你不仅不道德,话说的也不对。”崇王又打岔道,“难道君上不收你的义女,你就不替君上守西北了?” 第469章 朕的后宫只会有一人 好一个崇王。 这软刀子扎的好。 文相颇为赞赏的吃了颗葡萄。 先帝在时,只觉得崇王低调做人,不想也是个能言善辩的。 庆王两次被怼,脸色也不太好,“崇王,你这是在挑拨为兄与君上之间的情分吗?” “臣弟哪敢啊。”崇王笑笑。 “你!” 庆王气结。 他这是不敢吗? 他分明是敢的很! “庆王府怎么说也养过唐时锦,难道不知她的性子?她可是个连厉鬼都不怕的人,你还想找个人去跟她分享君上,怕是第二天她就得送那女子去见厉鬼了,劝你们还是打消了那份心思。” 崇王似笑非笑的扫了眼大宴上的人。 殿外,唐时锦缓缓勾起嘴角。 崇王会说多说点。 群臣面色讪讪,谁还没点小心思呢。 崇王这话,哪是说给庆王听的,分明就是说给他们听的。 新君继位,便是朝中权势重新洗牌的开始。 他们的女儿,若是能入后宫,得到君上的宠爱,于家族是大大有利。 庆王冷笑,“君上还没开口,崇王便要替君上做主了吗?” 这是在暗示崇王以下犯上。 崇王无所谓的耸耸肩,雪酒入喉,他咂咂嘴,“好酒。” 神情颇为得意。 萧宴身穿黑色龙袍,上面用金线绣着龙纹,领口袖口是金红两线绣的祥云纹,黑红两色的搭配在视觉上本就极具威严。 他没戴龙冠,单手撑头,神态淡漠,更加衬得他矜贵俊美,浑身的威势叫人不敢直视。 他不像先帝那般,在位时坐的板正严肃,萧宴坐姿随性,却仿佛给人一种人间帝王本该如此的感觉。 萧宴轻抬眼眸,一个眼神,犹如神君睥睨凡人。 “朕的后宫只会有一人,朕的皇后也只有一人。” 他嗓音低沉,凛冽,面色淡淡的凝视庆王,“若不想守西北,尽可直言,朕不怪罪,京城庆王府的宅子,依旧是留给你们的。” 庆王微愣。 崇王却是眼神亮了亮。 庆王不守正好,他立马就把萧洵踢去顶上。 萧洵也是时候该历练历练了。 “阿嚏!” 后排的萧世子吃瓜吃的正起劲,突然就感到一阵毛骨悚然的寒气从尾椎骨蹿了上来! 注意到崇王两眼放光。 萧世子手里的瓜瞬间不香了。 完犊子。 父王是想让他去抢庆王叔的饭碗啊! 虽然但是…… 西北那地方,听说风沙能吹死人,他这么养尊处优,娇生惯养,细皮嫩肉的,能受得了风沙之苦吗? 但庆王在西北经营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拱手让人,他垂首道,“臣僭越,君上恕罪,臣身为皇亲,理应为北离江山出一份力,臣定当誓死扞卫西北边境,免君上后顾之忧。” 还好还好。 萧世子拍了拍胸脯。 不用去吃风喝沙了。 一低头,对上崇王幽凉的眼神儿,萧洵扬起笑脸,送来一块瓜,“父王,吃瓜不?” 崇王面色淡淡。 “这瓜只有七分甜,吃着正合适,父王尝尝。”萧世子卖力讨好。 “本王不喜欢吃瓜。” 崇王冷淡拒绝。 那行吧。 我自己吃。 萧世子心情大好,继续吃瓜。 直到大宴散去,唐时锦才有了能和萧宴单独相处的机会。 萧宴正在批折子,头顶一道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他。 他忍不住笑了笑,“阿锦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两眼含春,面带桃花,眉如墨画,君上满面桃红,是要走桃花运了啊。”唐时锦抬手,轻轻勾着他的脸。 萧宴任其施为,眸子里含着笑意,“怎样的桃花运?” 今日阿锦在殿外,都听见了吧? 唐时锦慢慢凑近他,近到两人的鼻息缠绕在一起,眼中只有彼此,她并未松开萧宴的脸颊,而是将他下颚轻轻抬起,贴上她的唇。 唐时锦轻轻吻了一下,然后偏头贴在他耳边,低声说,“小凤凰,你的桃花运只能是我。” 萧宴幽深的眸中仿佛燃起了一团火,她这般撩拨,真不怕他忍不住? 唐时锦只觉得腰间一紧,一条有力的胳膊缠住她,下一秒,她便坐到了萧宴腿上。 他抬手,手指摸上了她的耳垂,轻轻揉搓。 他的指腹上,有一层薄薄的茧,摸上去酥酥痒痒的感觉,唐时锦不禁歪了歪脖子。 “别,唔。” 她要开口,声音就被吻住。 萧宴的吻,比她霸道,带着一股掠夺。 他吻的很深,仿佛唐时锦蜻蜓点水的一吻不能止渴。 直到唐时锦的喘息都要被他吸去,感觉大脑开始缺氧,她才轻轻捶打了两下他的胸口。 萧宴慢慢松开了她。 结束这一吻。 此时,唐时锦已经面色绯红,比桃花还红。 眼睛染上了一丝迷离的情欲。 差点就要被亲的憋过气去。 唐时锦颇有些羞恼。 她怎么这么没有经验啊? 萧宴怎么这么有经验? “我是你的,朕的皇后什么时候想要都可以。”萧宴嗓音带笑。 唐时锦耳垂都红透了。 不知道是被他捏红的,还是羞红的。 她一把拍开男人的手,“你好会,下次我肯定比你会!” “好,下次皇后来亲朕。” 萧宴搂紧了她。 他眼底满是情欲,唐时锦怎会看不到。 但他却极力克制着。 “需要我来帮你吗?” 唐时锦拿出一张符。 她心道,大腿不能随便坐。 变化很明显。 萧宴失笑,忍不住又在吻了吻她的耳垂,“阿锦的好意朕心领了,符就不必了。” 他很喜欢阿锦的耳垂,小巧玲珑,耳垂肉肉的。 摸起来手感极好。 唐时锦有点痒,她缩了缩脖子,说,“冷水澡洗多了对身体不好。” 第470章 借尸还魂 “朕不常洗冷水澡。”阿锦脸红的样子真是可爱。 越看,眼中的欲火越是难以压下。 萧宴低低叹了声,没成婚就是难熬啊。 再熬上两个月! “君上,魏将军差人来问,皇后娘娘什么时候回府。” 门外传来宫人的禀报。 虽然还没册封皇后,但君上金口玉言,已经定下了唐时锦的皇后之位。 所以宫里都已经开始用皇后的尊称来称呼她。 唐时锦在他耳边轻轻一语,旁人看来便是耳鬓厮磨,然后从萧宴腿上离开,“我要回家了,你慢慢忙吧。” 萧宴哭笑不得。 再不走,阿宴真要洗冷水澡了。 唐时锦撇撇嘴,等成亲后,他就不用憋得难受了。 “皇后娘娘。” 唐时锦刚出勤政殿,便听见有人叫她。 她回头,眯起眸子想了一下,“是你啊。” “娘娘认得我?” 唐时锦摇头,“不认识,不过有印象。” 他不正是大宴上那位盯着她的大臣吗。 此时近距离看他面相,子女宫灰暗,有丧子之痛啊。 “娘娘……” “我还不是皇后。”唐时锦打断他,“大人有什么事,直说便是。” 誉侯微愣,而后郑重参拜,“臣雷誉,听闻唐姑娘懂道法,画的符更是灵验,臣有一事想求唐姑娘相助。” 雷誉? 唐时锦勾唇,“誉侯爷啊,好说,你的事出宫后可以来我的卦店细说。” “唐姑娘知道我想说之事?”听她口气,似乎是知晓他所求为何? 唐时锦笑笑,“你所求之事已成定局,也不急于这一时,我的事再不处理,会出大事。” 誉侯愣愣的。 唐时锦说完,便走了。 誉侯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很好奇,出宫不是往那个方向。 “君上。” 萧宴折子没批改完,唐时锦又回来了。 他刚将她撩拨起来的热火压下去,“你怎么也唤我君上了。” 唐时锦笑了笑,“就想叫了试试嘛,阿宴不觉得,我这么叫你,别有一番滋味吗。” “撩拨了朕,你可知会有什么后果?” 萧宴嗓音低沉,眸光直直的盯着她。 他的眼眸,生来幽深,眸光沉下去的时候更是幽暗,仿佛就像一口千年古井,透着致命的诱惑和危险。 唐时锦忍不住疯狂心动,她目光痴迷,靠近他,“我能撩拨你,难道不能负责吗?” 萧宴眸光暗沉下来,凛冽的眼神好似一支利箭,要射穿她的心。 可她却甘之如饴。 他拥有最俊的脸,现在又有至高无上的权力,这样的男人,怎么不让人为之疯狂。 “阿宴,我今日不想回家,你让我留在宫里可以吗?”她双臂如蛇,就要缠上萧宴的脖子。 眼含秋波,媚眼如丝,盈盈一握的身段儿就要坐上萧宴的大腿。 “当然不可以了。” 清脆的声音陡然响起。 下一秒,她便看到萧宴带着杀气的眸子。 紧接着,萧宴一巴掌拍在桌案上,内力震动之下,茶盏飞起,他一挥手,茶盏带着极强的力道射向她。 小腹中招,腹中传来剧痛,她惊惧的捂着肚子,猛地呕出一口血。 这还不算完,萧宴刚出手,又有一股极强的金光将她震飞出去。 身子撞上盘龙柱,狠狠摔在地上。 “噗!” 这次,她吐出一大滩血来。 痛苦的卷成一只虾米,震惊的看着突然出现在萧宴身边的人,“你……你是谁?” 这问题,问笑了唐时锦。 “你问我是谁?”唐时锦冷笑,“不过是用了张易容符,跑来我这个正主面前问我是谁,不如你说说,你又是谁?” 满嘴是血的‘唐时锦’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她柔弱期盼的眼神望向萧宴,“阿宴你别信她,我才是你的阿锦,她是冒充我的!” 唐时锦看着她。 像在看一个无脑白痴。 萧宴如果认不出她,她不得把他脑壳打爆? “凭你,也配。”萧宴眼神冷如寒冰,一挥手,‘唐时锦’再次撞上盘龙柱,这次,肋骨断了。 她痛的咬牙切齿,泪流满面。 眼中,溢出一丝惊恐。 她自认,易容符天衣无缝,即便是真夫妻,都未必能认出真假! 何况,萧宴和唐时锦还未成亲! 没到最亲密的时候呢! 君上的打假能力,唐时锦表示很满意,她笑眯眯的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 然后走向冒充者。 ‘唐时锦’颤颤巍巍的站不稳,面上露出一丝慌乱,踉跄着后退,牙齿间满是血,“你没有出宫?” “我走了啊,我不走,哪有你下手的机会呀。”唐时锦嘴角噙笑,眸子里却一片冰冷,“说说吧,你是谁,顶着我的脸勾引我男人,活腻了吗。” 她语气很轻,笑吟吟的,却叫‘唐时锦’忍不住心底发寒。 “阿锦何必与她废话,杀了便是。”萧宴嗓音冷寒。 行刺君上,杀无赦。 唐时锦挑眉,眸中划过一抹思虑。 此人的气息,她似乎在哪见过? “不!君上你不能杀我,我……是父王让我来服侍君上的。” 唐时锦闻言,眸光骤然凛冽,“你是萧苒?” 萧宴脸色亦是冷的发寒。 庆王的手,未免伸的太长。 萧凛的事,他尚未追究庆王府,庆王倒先来恶心他了。 “对,我是萧苒!”萧苒再抬头,易容符便褪了,她恢复了原貌,“我是庆王妃收养的义女,王爷王妃想让我来伺候君上,可又知君上对你情深,王爷便给了我易容符……” 萧苒心里懊恼极了。 只差一点,差一点她就是君上的人了! 只要和君上发生点什么,她就能入君上的后宫。 就算当不成皇后,至少能做贵妃! 她不信,她争不赢唐时锦! 或许她都没注意到,她看唐时锦的眼神里,泄露出一丝嫉恨。 而这种眼神,唐时锦莫名熟悉。 她想起来了,“你不是萧苒。” 萧苒一愣。 唐时锦声音清幽,“你是唐娇娇。” 萧苒瞪大双瞳。 她瞳孔微微颤栗,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眼睛里碎裂开。 唐时锦凝视着她,“是萧凛带走你的魂魄,替你还魂。” 这不是一个疑问句。 而是肯定句。 难怪,会觉得她气息熟悉。 是唐娇娇的魂魄气息。 那日在城门口,她便察觉到这抹气息,只不过稍纵即逝,她便没有多想。 看着萧苒与唐娇娇没有半点相似的脸,唐时锦冷笑,“借尸还魂,萧凛替你选的这个皮囊不错,可惜,没有下一次了。” 第471章 唐时锦,我们一起去死吧! 萧苒嘴唇颤抖,失了血,脸色惊惧煞白,唐时锦的意思是说,她没有第二次借尸还魂的机会了! 没人再帮她还魂! 唐时锦想杀她。 不,她还不想死。 “死过一次,可你还是学不乖,唐娇娇,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自己找死。” 如果她不出来作死,老实龟缩着,兴许她不会这么快注意到她。 可她偏偏要出来找死。 萧苒胸前的衣裙上都是血,可她顾不得,“你不能杀我,我是庆王府的郡主,庆王为君上守着西北,你杀了我,就不怕庆王在西北做点什么吗!若是边境不安稳,到时候,你就是整个北离的罪人!” “君上不会让你这么做的对不对?君上刚登基,正是需要稳固权势和边境之时,他不会让你为所欲为的!” 唐时锦闻言,沉默了一瞬。 萧宴则面色寒霜,眸如冰刀剐着她。 犹豫就是忌惮! 萧苒只觉得,她的话起了效用,她忍不住嗤笑起来,“君上,你好不容易坐上这个位置,肯定不想因为一个女人弄的边境不稳对不对?若是杀了我,可就给了庆王出师有名的机会呀。” 唐时锦忽的笑了。 清冽的眸光中满是讥讽,“你怎么会觉得,君上怕庆王?” 萧苒扯出的笑脸一僵。 唐时锦居高临下,冷眼看她,“你刚才说的每句话,可都是谋逆之罪啊,所以你是在以庆王府的郡主身份告诉君上,庆王想谋反?” 用这个来威胁萧宴。 是有多蠢? 她怎么就会觉得,她能威胁得了萧宴? 因为她身体里有个愚蠢的灵魂吗? 萧苒整个僵住。 她没想到,唐时锦居然一点都不怕! 她的恨意,从骨子里,从灵魂里渗透出来,双目血红的瞪着唐时锦。 “其实你有的不是桃花运,而是桃花煞。” 这句话,是唐时锦离开时,在萧宴耳边悄悄说的。 二人早已是心有灵犀。 阿锦一说,萧宴便明白,有不干净的东西要靠近他。 萧宴起身,带着凌迟般的目光逼近萧苒,“这些话,是你想说的,还是庆王教你说的。” 萧苒白着脸,“是,庆王!一切都是庆王的意思,他在西北有反心!王爷……不,君上,你放了我,我,我愿意做你的眼睛,在西北替你盯着庆王府!” 她毫不犹豫,把庆王卖了。 唐时锦冷嗤。 这才像是唐娇娇的本性。 忘恩负义,自私阴毒。 “你做朕的眼睛。” 萧苒拼命点头。 “那朕该自掘双目。”萧宴嗓音威严,“你自己了断,还是朕叫人帮你。” 萧苒惊恐摇头,“不,君上饶命,饶了我吧,我以后呆在西北,再也不出现在你和唐时锦面前,求君上放过我这一次吧。” 萧宴面上无动于衷,“高枫。” 如今高枫已经是宫里的侍卫统领。 “君上。” “处理了。”萧宴声音冷漠。 “是。” 高枫就要把人拖出去杀。 免得脏了地板。 碍了君上的眼。 萧苒见求饶无望,眼神一狠。 扑起来冲向萧宴。 “唐时锦,我们一起去死吧!” 她袖中藏着一把尖锐的匕首。 声东击西,就要行刺唐时锦。 不等唐时锦做什么,萧宴挥手一挡,匕首只碰到了萧宴宽大的衣袖,人就被强劲的内力再次掀飞。 彼时,高枫拔了剑。 噗嗤。 萧苒倒退的身子正好撞在剑上。 剑尖从她的腹部穿出。 萧苒低下头,看到自己被刺穿,一口一口的血往出呕,眼睛里的不甘是那样浓烈。 高枫抽回剑,萧苒的身体便抽搐的倒了下去。 “唐时……锦,我诅咒你。” 带着浓烈的恨意和不甘,萧苒咽了气。 “诅咒我?”唐时锦冷笑,“你要拿什么诅咒我呢,灵魂吗?可你的灵魂,带着罪恶,没有丝毫价值。” 说话间,她双指结印,生生将她的灵魂抽了出来。 那黑漆漆的灵魂,在她掌中跳动。 似乎还在表达它的愤怒和恨意。 果然,连灵魂都是臭的。 她嫌弃的五指一捏,那团散发着恶臭的灵魂顷刻间爆掉了。 碎的连渣渣都不剩。 魂飞魄散才是她该有的下场。 至于萧苒。 这具肉身早就死了,是唐娇娇的魂魄寄居,瞧着才像活人。 魂魄抽离,只见那具肉身迅速腐败下去。 眨眼间,就变成了一具腐尸。 尸骸上还露出了白骨。 萧宴嫌恶的皱眉,“弄干净了,阿锦,宫里太臭了,朕送你回去,随你出宫住一晚。” 唐时锦拦住他,“别了,你现在是正儿八经的君上,出宫住哪啊?折子批完了吗?君上。” 萧宴:…… 唐时锦笑嘻嘻的走了。 “君上,折子还批吗。”君上不高兴了,高枫默默降低存在感。 “尸骨给庆王送过去。”萧宴冷声吩咐,转头又去批折子。 “是。” 高枫默默收敛尸骨。 又叫人把地板洗干净。 还专门去折了几个花枝回来,净化空气。 不能让腐尸味影响到君上的心情。 … 庆王前脚刚踏出宫,便脸色一变。 他急忙从袖中摸出一张符纸,没来得及看清,符纸就自燃起来,灰烬落在他掌心。 “萧苒,出事了……” 这张符,与唐娇娇的魂魄紧密相连。 用来控制她的魂魄。 符纸自燃,说明唐娇娇的魂魄没了。 庆王攥紧拳头,面目阴沉,只怕萧苒也保不住。 他没有回头,径直离开。 此刻庆王不知,等着他的,是更大的噩耗。 “谁在哭?” 庆王回府,就听见了哭声。 “回王爷,是王妃……”下人们面露哀伤。 庆王立马察觉到情况不对。 他快步走进去,却看到他的王妃,趴在一口棺椁上哭。 “怎么回事?”庆王只觉心口一沉,脚步仿佛有千斤重。 棺盖未合上。 “王爷,你回来了。”庆王妃泪流满面,神情却异常平静,平静的有些吓人,“过来看一眼阿凛吧,该封棺了。” 第472章 身在皇室,哪个没有野心? 庆王嘴唇哆嗦了一下。 他艰难上前。 棺材里躺着的,是他儿子,萧凛。 庆王顿时怒从心来,双手狠狠地拍在棺材上,怒目而睁,“是谁!是谁害死我儿!” “王爷以为还有谁,谁能杀得了阿凛?”庆王妃眼底续满恨意。 庆王眼眶猩红,丧子之痛化作怒吼,“萧宴!” 庆王妃平静起身,“先帝为他贬你,我认了,可他杀我阿凛,我不认,我以南楚公主的名义起誓,绝不会让他稳坐高台!我要让北离为阿凛的死偿还代价!” 她贵为一国公主,前来和亲,贬了她的丈夫,她认了。 随丈夫远赴西北,从未有过怨言。 因为她知道,和亲关乎着两国和睦。 可她的退让,并没有换来该有的尊重。 “夫人,我知道你伤心,可你切莫冲动,眼下我们在京城,萧宴此举,定是知晓了阿凛的筹谋,他今日未曾在大殿上问罪,定然是想试探我们是否有反心。” 庆王忍不住冷汗直冒。 若是萧宴当众问罪,只怕他们回不去西北。 十九弟这么做,未尝不是留了一丝情分。 给庆王府留了条退路。 或许,是看在庆王府养育过唐时锦的情分上。 可庆王妃已经听不进去别的了,她神情冷淡,“阿凛为了你的大计,赔上了自己的性命,为人子,他对得起你,王爷……” 她话音停顿。 庆王却心凉无比。 他直觉,她要说出绝情话来。 果然,庆王妃不再留恋的开口,“你放我回南楚吧。” 放我回南楚吧。 平静如死水的一句话。 叫庆王心沉到了谷底。 她要走? “夫人你别这样,我不会放你走的,你怎舍得我们多年相伴的感情啊,阿凛的死,我会为他报仇的,夫人你打我骂我都行,我知道这些年委屈了夫人,随我在西北受风沙之苦,可我们的筹谋已有成效,只要回到西北,我们就能……” “就能怎么样?”庆王妃打断他,“就能挥兵北上,杀入京城吗!” 庆王一怔。 她语气凌厉,“王爷就不要自欺欺人了,你根本没有那样的权势,也没有那样的兵力,更没有那样的胆色!” 庆王面色沉沉。 可庆王妃却是不再顾忌,“你想要帝位,却只能让我们儿子替你去争,替你去筹谋,如今阿凛没了,你的仰仗没了,你还争得过当今君上吗!” 庆王被逼问的说不出话来。 兄弟几个,他向来不是资质最好的那个。 不如十九弟聪慧,天命好。 亦不如驾崩的先帝心狠,为了那个位置,谁都可以牺牲。 又不如崇王闲散。 崇王倒是真的不在乎那个位置。 所以他能低调的缩在京城,做个闲散富足的王爷。 他是长子,娶了和亲公主,被先帝忌惮,贬至西北,庆王如何不知,先帝此举,便是无意将皇位传给他。 可他心有不甘啊。 万幸,他有个争气的儿子。 阿凛说要将原本就属于他的帝位交到他手中。 “阿凛从来都知道,他身上留着南楚皇室的血脉,先帝是不会将君上的位置传到我们这一门的,说来也是本公主误了你,若你当初娶的,是个世家贵女,没准儿先帝就不会贬你,你以皇长子的身份,未必不能封太子。” 庆王妃嘲弄道。 庆王落下泪来。 第一次直面自己的无能。 瘫软在棺材旁。 庆王妃缓缓蹲在他面前,“和亲公主只是颗棋子,王爷,你是个好人,嫁给你,我不悔。” 纵然他智谋才能不是最好的,可在她眼里,他是个好人。 待她极好。 可惜,他的智谋配不上他的野心。 有野心也没什么。 身在皇室,哪个没有野心? “是我没用……不能给你和阿凛更好的生活,就连女儿也……” 庆王此刻哭的泣不成声。 而庆王妃,又多了一层打击,“苒苒怎么了?” “夫人,萧苒她回不来了。” 庆王妃心口仿佛被尖刀刺破,她连呼吸都是刺痛的,“我早该想到的,君上眼睛里只有唐时锦,哪里会瞧得上她。” 她就不该默许萧苒留在宫里。 糊涂啊。 苒苒甚至不能算一个完整的活人,她怎么能色诱得了君上呢。 何况萧宴身边还有个唐时锦。 她曾经引以为傲的小锦宝。 怎么会成这样? 苒苒借尸还魂的秘密,寻常人根本发现不了。 只有唐时锦。 只有她,道法出色。 “王爷,王妃……” 这时,门外下人颤声来报,“宫里,宫里来人了,他们还,还……” 下人磕磕巴巴。 庆王妃似乎想到了什么。 眼神一颤。 当即走出门外。 来的是高枫,“卑职见过王妃,君上让卑职将此人送回,此人声称是庆王派她去刺杀君上的,君上想听听王爷的解释?” 庆王妃面色隐忍。 高枫带来的,是一具腐尸。 烂的连容貌都瞧不出来了。 “这定是刺客蓄意栽赃,王爷与君上的亲兄弟,又是在君上的眼皮子底下,怎会派人行刺君上。” 庆王妃深吸一口气,忍着悲愤与恶心,“以这尸体的腐败来看,像是已经过世有些年头了,她怎么会是刺客呢!” “这个卑职就不知道了,兴许,是被鬼附身了?” 高枫似笑非笑。 庆王妃面上镇定,“侍卫大人说笑了。” “人已送到,卑职告辞。” “慢着!” 高枫要走,庆王妃叫住了他,“烦请你转告君上,就说羲和公主求见君上。” 高枫神色一动。 羲和公主。 是庆王妃的本名。 她在以南楚公主的身份求见君上。 “卑职定当把话带到。” 高枫走了,庆王才出来,“夫人,当真要走到这一步吗?” 庆王妃没理他,而是蹲下身,去摸萧苒的尸身。 “尸体都烂了,别碰了,当心染上病菌。” 怪晦气的。 庆王眼睛里闪过一丝嫌弃。 “她好歹叫了你那么久的父王,难道不该给她收个尸吗。” 庆王妃声音平淡。 可在庆王听来,异常凉薄。 凉薄中还透着淡淡的嘲讽。 庆王妃忽而嗤笑,“罢了,魂魄都没了,收不收尸又有什么要紧。” 庆王面色微动。 十九弟果然狠,杀了人连魂魄都不留! 第473章 吃饱了好上路 庆王妃闭了闭眼,似乎接受了这个事实,再睁开,眼底一片冰冷,“我要将阿凛带回南楚,这里没人疼他,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夫人……” 不等庆王开口,庆王妃已决然转身离去。 此时此刻,她恨极了萧宴。 北离朝廷,让她感到厌恶! … 金太尉下狱之后。 金家就乱了套。 “君上登基,理应大赦天下,为何要关着你父亲?我金家并未得罪过十九王府啊,君上为何要拿你父亲下狱啊?” 金夫人担忧不已。 金羽也是愁容满面,心中已有猜到,“恐怕是与军饷有关。” 金夫人心一紧,“君上难道……” 怀疑到了金家? “那该如何是好啊?”金夫人想想就忍不住发狠,“都怪那个贱种,定是他出卖了金家,君上才怀疑你父亲,贱种死了就死了,还要连累金家不得安生,我就不该容忍他多活这些年!” 她就该,早点捂死金霖那个贱种! 死在邺城,便宜他了。 “母亲,现在说这些于金家无异,母亲就算杀他一万次,也救不出父亲啊。”金羽头疼道。 “羽儿,眼下我们该如何是好……” “君上拿不到那批军饷,恐怕是不会放了父亲的,若是查出军饷丢失于金家有关,就不止是父亲一人下狱了,贪墨军饷,是满门死罪。” 金羽声音阴沉。 金夫人胆战心惊,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如何是好…… 金姝在门外听着,忍不住轻轻插了嘴,“大哥,倘若交出军饷……君上会不会放过父亲?” 金羽蹙眉。 满脸不耐,“你懂什么,军饷只是个由头,君上要动我们家,就算没有军饷……他也不会放过我们的。” 金姝似乎没听明白,“可母亲刚才不是说,我们家并未得罪过君上吗。” 既没有得罪过君上,为何要置金家于死地? 金羽冷笑,“谁说我们没有得罪过君上?” 金家得罪君上的,可比贪军饷要严重的多。 金羽的脸色,给了金姝一种不安的预感。 “羽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与君上并无仇怨呐!” 并无仇怨? 家中有帝星运势,算不算仇怨? 不过金夫人并不知晓此事。 金羽也没打算告诉她。 在金家,向来是男人当家。 女人只是陪衬。 哪怕是母亲,也不许过问父亲的事。 所以这也导致了,金羽瞧不上金姝,就算是他亲妹妹,在他眼里,也是低人一等。 女人,不过是讨好男人的玩意儿。 只不过,玩意儿分两种,一种是有名分会招人心疼的。 一种就是字面意思上的玩意儿。 “可惜你姿色平平,又不会讨男人欢心,不然将你送进宫,讨好君上,没准儿还能换回父亲。” 他不满的看向金姝。 眼神中满是轻蔑和看不起。 金姝垂眸,暗暗捏紧了拳头,在金家,女人就是没有地位可言的。 “瞧你一天到晚丧着个脸,真是晦气!难怪家门不幸!” 金羽骂骂咧咧的走了。 金姝白了脸,身子微微颤抖。 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却又因害怕金羽,不敢出声反驳。 金夫人叹了声,“姝儿,你大哥也是忧心家里的境况,他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不过你大哥说的也不无道理,若你姿色再好些……” 哎。 姿色平平无奇的女儿,又能为家族带来什么利益呢。 金夫人摇着头走了。 金姝低着头,一滴泪珠砸在地上溅开,眸中却无半点委屈,嘲弄的重复一句,“姿色平平……” 金羽,你既然这么瞧不起女人,被你假惺惺捧在手心的娇娘又算什么呢? 她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 处决安国公这天,引来全城百姓围观。 安国公挖矿炼兵,意图谋逆,害死一村百姓。 君上下令,查抄安国公府,一应财物通通上缴国库。 安国公被判斩首示众。 其余亲眷流放三千里。 由祁王负责监斩。 正月里斩首,北离开国以来头一遭。 君上亲自下令,可见这个犯人罪孽深重。 百姓们纷纷指责安国公丧尽天良,拿烂菜叶子和臭鸡蛋砸他。 监斩前,囚车要游街示众。 安国公坐在囚车里,一条街游过来,就已经是一脑门儿的臭鸡蛋和烂菜叶子了。 可谓是满身狼藉。 等到了刑场外,安国公已经是个蓬头垢脸,浑身散发着臭鸡蛋味的狼人形象。 人群中,安国公不经意间瞥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他顿感羞愧,难堪的低下头,背过身去,用臭烘烘的头发遮住脸。 “今日我来给你送饭,吃吧,吃饱了好上路。” 曾经的安国公夫人,来给他送饭。 断头饭。 纯阳平静的看着他,“玉龙,给你爹磕个头,算是送他最后一程。” 郭玉龙跟在纯阳身侧,面容悲苦。 扑通一声。 他径直跪下,“父亲……” 安国公忍不住颤抖,早已是泪流满面,他咬着牙,不看她们母子,冷冷道,“你早已不是我郭家的人,家族之上已除名,不必叫我父亲!我不想看见你们,给我滚!” 尽管马上要被砍头,安国公绝望之中,却有一丝庆幸。 庆幸纯阳带着儿子离开。 与国公府断绝了关系。 如今,才没有受他牵连。 她可以带着玉龙,安安稳稳的过一生。 “你看看这人,死到临头了还不知忏悔,夫人儿子来看他,给他送饭,他反而叫人家滚,要我说,男人真是一点用都没有,瞧着就糟心!” “就是,呸!男人真晦气!” 围观的几个大娘大妈吐口水。 郭玉龙低头垂泪。 “玉龙,起来。”直到纯阳开口,他才磕了个头,“孩儿送别父亲,您一路走好。” 安国公:…… 听着,儿子好像也没有多伤心。 罢了,不伤心才能过好往后的日子。 安国公想回头再看一眼夫人孩子,想嘱咐儿子,要好好照顾你母亲…… 可他既说了绝情的话,便要断的干净,不能回头。 他拖着手铐脚镣,一步步的登上斩首台。 然后,他看到了唐时锦。 她就站在人群前。 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她是来让自己下地狱的吗? 第474章 人,贵在能守得住自己的本心 安国公突然有种死后要被她打下十八层地狱,受尽折磨的感觉! 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心底发毛。 多可笑啊,他都快死了,却在害怕,死后下地狱。 “小锦,你说他放着好好的国公不做,为什么要干那些抄家灭族的事啊?” 徐燕陪着她。 准确的说,是徐燕拉着她来的。 唐时锦本来是想等行刑之后,再来看看。 防止安国公的亡魂作乱。 刚好碰上徐燕,便被她拉来看热闹了。 “有些人觉得,富贵险中求,为了财富权势,铤而走险,而有些人就算一开始有苦衷,也弥补不了做下的罪孽。” 唐时锦声音平平。 徐燕似懂非懂,“安国公难道有什么苦衷吗?” 苦衷么? 一开始,或许他确实是为了救儿子,才和道尊同流合污。 但后来,未必不是被是利益迷了眼。 人,贵在能守得住自己的本心。 “纯阳郡主还来送他,当真是有情有义。”徐燕感叹道。 “呀!” 有人跌在徐燕面前。 像是被周围人挤着推出去了。 “哎,小心!”徐燕是个眼疾手快的。 一把拽住那跌倒的人。 是个姑娘。 “是你啊,你怎么每次都这么不小心啊。” 徐燕笑了笑。 上次她也是被人挤下水去的,这次差点又挤摔了。 哎,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就是柔柔弱弱的啊。 风一吹就倒。 “谢谢徐小姐,你又救了我。”金姝两个眼睛弯成了月牙。 上次在贵妃的花卉席上,她落了水,也是徐燕救了她。 “举手之劳罢了,你是……”恕徐燕眼拙,没认出她是哪家千金? “徐小姐叫我金姝就好。” 徐燕恍然大悟,“你是金家小姐?” 金姝点点头。 像是突然注意到了徐燕身边的唐时锦,“这位姑娘是……” 徐燕见周围人多,便压低了声音,说,“她是魏将军的外甥女,未来的皇后娘娘!” 金姝眼瞳放大。 诧异的看着唐时锦。 惊愕的表情就差要给唐时锦行礼了。 徐燕语气颇为自豪。 她和未来的皇后娘娘是朋友哈哈! 她运气可真好! “原来是唐姑娘,幸会。”金姝略略屈膝,微微一拜。 “你认识我?”唐时锦挑眉。 金家的人啊? 有意思。 金姝摇头,“只是听过唐姑娘的大名……” “时辰已到。” 上头,刑场的人报时。 纯阳眼底有过一丝湿润,深深看了眼安国公后,带着郭玉龙头也不回的离去。 安国公被人押着跪在砍头的桩子上,刽子手的大刀在阳光下泛着寒光。 祁王大手一挥,扔下令牌,“行刑!” 刽子手手起刀落,斩首台是人头落地。 鲜血喷洒。 百姓吓的不敢看。 金姝更是吓的脸色惨白。 “呕……” 从刑场离开后,她吐了又吐。 “金姑娘,你还好吧?要不要送你去医馆看看?” 徐燕拍了拍她的背,让她能好受些。 怎么吐成这样? 金家小姐见不得血腥,怎么还来刑场凑热闹呢? “不,不用了……徐小姐,对不住,给你们添麻烦了。” 金姝拿帕子压了压嘴角,满脸歉意的说。 “人没事就好。”徐燕笑呵呵的,“金姑娘叫我徐燕就行。” “好,燕燕你两次救我,我都没来得及好好谢谢你呢。”金姝说着,对她郑重一拜,“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她这么郑重其事,徐燕反而不好意思了,“不用客气,还是叫我徐燕吧!” 叫她燕燕,她想起了齐浠。 她现在有了被害后遗症。 谁要叫她燕燕,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唐时锦摇头,轻轻拍了拍徐燕的肩膀,“少交些朋友,早点回家吧。” 徐燕眼皮一跳,“小锦你这么说,是我又有什么霉运吗?” 她不自觉,离金姝远了些。 她是真的怕了! 她对这个世界真诚以待,为何这个世界不能少一些欺骗! 呜呜…… 她都不敢结交朋友了。 小锦又说,让她少交些朋友,早点回家! 这不就是她要倒霉的意思么? “倒也没有那么严重,不算霉运吧,就是你没什么朋友缘,至于这位金姑娘……” 徐燕:“金姑娘怎么了……” 难道要倒霉的是金姝? 金姝似乎因徐燕刻意疏远的小动作有些受伤,她低着头,眼底划过一缕暗色。 把金家姑娘晾在这里,似乎也不太礼貌,于是徐燕冲她扯出一个笑脸。 “没什么,就是瞧着金姑娘身上,似乎有些不正常的气息。”唐时锦说。 徐燕嘴角抽了抽,“什么不正常的气息?” 小锦说不正常,那肯定是非常不正常。 莫不是,金姝身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死气。” 简单两个字,让金姝脸色煞白。 嘴唇哆嗦着。 徐燕害怕的挽着唐时锦的胳膊,“难道金家有死人吗?” 唐时锦勾唇,“这就要问问金姑娘了。” “我家……没有死人。”金姝小脸惨白,声音颤栗。 徐燕苦笑两声,表示不想沾边,“金姑娘,你还是早些回家吧,你一个人,在外不安全!” 早知道,她就不救金姝了。 表面看起来人畜无害,柔弱娇软的世家贵女,怎么一个比一个可怕啊! 徐燕都要有心理阴影了。 “我,我们顺路,可以一起走吗?”金姝提出。 “我们不顺路!”徐燕大声。 “可以。” 唐时锦却答应了。 徐燕瞪大眼睛,“小锦,你不是说她身上有死……不正常的气息吗!” 怎么还让她同行! “害怕的话,你先走。”唐时锦淡淡。 金姝都送上门来了,也不好让她一个人唱独角戏啊。 金家姑娘可不是来偶遇的。 她是来借力打力的。 再说,金家可是有大秘密,等着她去挖掘呢。 卦店。 进门时,唐时锦脚步一顿,偏头往旁边看了眼。 “小锦,你看什么呢?”徐燕问。 “看你看不见的人。” 徐燕顿时打了个寒颤,“你别吓我……” 唐时锦收回目光,看她一眼,吓你做什么? 徐燕嘴角抽抽,提起裙子连忙跑了进去。 卦店里都是符箓法器,她看不见的‘人’应该不敢进来吧? 第475章 我手上没有沾它的血 “又不害怕了?”唐时锦好笑。 徐燕闷声摇头,“我有什么好怕的……我不放心你!” 金姝咬咬唇,迟疑片刻,也跟了进去。 徐燕隐隐不安。 她得盯着,看看金姝究竟想做什么? 总觉得,金姝是通过她,才来到唐时锦身边的。 万一,这次她又看走眼了,金姝也不是个好的…… 要对唐时锦不利怎么办? 徐燕有种自己给唐时锦惹了麻烦的感觉。 唐时锦笑了笑,徐燕有一颗淳朴的心,且面若桃红,这是要走桃花运了啊。 “师父,你回来了!”大徒弟谢恒守在店里,匆忙来说,“誉侯爷等了你两个时辰。” 唐时锦挑眉。 “唐姑娘,我拜托你的事,你可有为我测算一二?” 不等唐时锦说什么,誉侯爷已经开了口。 “是我让侯爷在宫中拜托姑娘的,我听闻姑娘道法奇高,想求姑娘,帮我们算一算,我愿意以重金酬谢!” 誉侯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就要对唐时锦下拜。 看的出来,誉侯夫人身子很不好。 唐时锦及时拉住她,“夫人不必如此,夫人想找女儿,它一直在你们身边。” 誉侯夫人四十出头的年纪,却已是生出了白发。 她摸索着抓住唐时锦的手。 像是抓住最后一丝希望。 听唐时锦说女儿就在她身边,她才擦干了片刻的眼睛又开始流泪,“她在哪?我的娇娇在哪?唐姑娘,娇娇真的在我身边吗?为何……我看不见。” “夫人莫哭,你的眼睛再哭,真就瞧不见我们女儿了。”誉侯心疼的劝道。 他的夫人,因为女儿失踪,哭瞎了眼睛。 如今看人已是模糊不清。 大夫说,若是再哭下去,眼睛真要瞎了。 誉侯夫人哭着点头,拼命想止住眼泪,想再看看她的娇娇! 唐时锦指尖捻起一点金光,往誉侯夫人眼前划过,随即低声道,“进来吧。” 誉侯夫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门口有个身影,颤颤惊惊的扒在门框上。 谢恒修道,如今已小有所成,所以他看到了门外的阴魂。 它就是誉侯的女儿吗? 或许是因为店里有符箓加持的原因,徐燕和金姝也见到了! 金姝第一次清晰直观的见到阴魂,她眼睛里充满震惊! 但却没有害怕。 徐燕因为有过经验,她只是紧张的吞了吞口水,表面倒还算镇定。 细看,她比金姝更害怕! 而门口的阴魂,像是害怕卦店的符,迟迟不敢进去。 “娇娇!我的娇娇!”誉侯夫人看清门口的身影,激动不已,哆嗦着就想去抱一抱它,“娇娇,娘终于见到你了,快到娘身边来……” “你无需害怕,有我在,这里的符箓不会伤你。” 唐时锦开口,阴魂才敢慢慢挪进来。 阴魂白衣长发,鬼影单薄,“娘,爹,女儿不孝,让你们痛心了。” “快起来!娇娇,你……”誉侯夫人想要扶起它,她的手指,却穿透了它的身体,誉侯夫人大惊,“这是怎么回事!娇娇,娘怎么碰不到你!” 阴魂悲痛的说不出话来。 “因为它只是魂体,活人是触碰不到阴魂的。”唐时锦说。 誉侯夫人面色惊颤,“这是什么意思……我的娇娇明明就站在这,她就在我面前啊,我看见她了!” 你看见是因为我给了你一缕灵力。 誉侯夫人或许心里明白,只是她不愿相信,女儿已经不在了。 所以下意识的自欺欺人罢了。 “它已经死了。”唐时锦叹息的道出事实。 哄骗她没有意义。 阴魂并不能活过来。 誉侯夫人泣不成声,“娇娇,你别怕……娘要不了多久就来陪你。” “不,娘,你要好好活着。”阴魂一哭,卦店里阴风四起,吹的符箓哗哗作响。 誉侯亦是痛心疾首,“闺女,你为谁所害?尸,尸骨又在哪啊?” 为父的不能看着女儿做孤魂野鬼啊! 娇娇失踪后,便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连尸骨都未曾找到。 却不想,阴魂似乎突然感应到什么,它赫然扭头,因动作幅度太大,脑袋硬生生的在脖子上转了一圈。 脸朝后背,注视着金姝! 金姝心中一惊,这个鬼居然把头转过来了! 金姝甚至听见了骨头咔嚓咔嚓的声音。 阴魂的注视,让她头皮发麻! “是你!”阴魂似乎认出了她,顷刻间凶相毕露,“拿命来!” 它刮起狂风,张开血盆大口,扬起鬼爪要撕了金姝。 “啊!不要!不是我!”金姝捂着脸,惊恐的大叫。 就在鬼爪即将要抓上金姝的脸时。 一缕金光掠过。 符箓掷出。 金光将阴魂束缚住,却并未伤它魂体。 “为什么?为什么要阻止我!她是金家的人!”阴魂动不了,只能发出哀怨的怒吼。 “冤有头债有主,她是金家的人不错,但她手上没有沾你的血。” 唐时锦声音平淡,却极具威严,“若滥杀无辜,你会被打入冥河。” 阴魂抖了抖,对唐时锦不自觉的臣服。 不敢起违逆之心。 “不要伤害娇娇……唐姑娘,我求你,别伤害我的娇娇!” 誉侯夫人连忙求情,愤然的看着金姝,“你是金家人!” 金姝眼睛里惊恐未退,“小女金姝,见过侯夫人……” “哼,少在我面前惺惺作态,你来这干什么!” 誉侯夫人怒声质问。 “我……我就是碰巧遇到唐姑娘。” 金姝白着脸,怯怯的说。 “你不是碰巧,你就是来找我的。” 唐时锦淡淡看她,“金姑娘不防直接说明你的来意,不必拐弯抹角。” 金姝抿唇,神色黯然。 反倒是誉侯夫人像是明白了什么,“是你们?是你们金家害死了娇娇!你还我女儿!” 誉侯夫人疾言厉色的指着金姝。 金姝摇头,“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唐姑娘也说了,我手上没有沾它的血!” “那也是你们金家,是金羽对不对?定是他不满我女儿拒绝他,所以对她痛下杀手是不是?我可怜的娇娇啊……” 誉侯夫人悲痛的哭了起来。 第476章 人渣确实该死 “我本名雷娇娇,及笄那年,金羽上门来提亲,我拒绝了他。” 她是侯府的嫡小姐,父母老来得子有了她,自是对她千娇万宠。 及笄那年,金羽说对她一见钟情,带人来侯府下聘。 金羽是个纨绔,真正的纨绔。 不仅如此,他还是个恶霸。 坊间早就传遍了。 爹娘不同意,它也不喜欢金羽。 于是便一口回绝了他。 可谁知,金羽怀恨在心,在她外出时,将她掳走。 那是一个荒郊野外。 在一个杂草丛里。 金羽夺去了它的清白。 它永远也忘不了金羽那副恶心的嘴脸。 他说,“你敢打我的脸,让我颜面扫地,我就得从你身上讨回来,既然你不肯做我的妻,那就做我的妾吧!你这身段儿冰清玉洁,我很喜欢。” 它不堪受辱,投河了。 金羽慌了一瞬,赶忙跳下去捞。 只捞起了它的尸体。 “晦气!”他瘫坐在尸体旁,骂它晦气。 化作阴魂的它,当场就要撕烂他! 可金羽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庇护着他,又或许是它刚死,力量低微,杀不了他! 因为舍不得爹娘,又怨气难消,所以它藏在了侯府门口挂的灯笼里。 听到女儿的经历,誉侯夫人更是泣不成声,“我可怜的娇娇,天杀的金家,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金羽奸杀良家女子,草菅人命,誉侯爷可以去官府递诉状了。” 唐时锦语气冰冷,“侯夫人,你们先回去吧,夫人伤心过度,最好请个大夫在侧。” “我不走,我的娇娇,我要去杀了金家的,为我娇娇报仇!” 侯夫人情绪激动。 “两位放心,消解完它的怨气,我会送它回去见你们的。” 誉侯看了眼唐时锦,他知道他和夫人留下,帮不上什么忙。 闺女成了阴魂,事已至此,只有唐时锦能帮它。 “夫人,咱们先回去,回去等消息,听话。” 誉侯搀扶着夫人。 夫人哭着不肯走,他只好道,“夫人难道忍心看着咱们的娇娇怨气难消吗?” 誉侯夫人心痛不已。 最后,誉侯夫妇还是离开了。 侯夫人哭肿了眼睛,步履蹒跚,背影佝偻,瞧着头上的白发更多了。 一个母亲,得知女儿遇害,该是多么绝望啊! 金羽,必须得死! 誉侯两口子离开后,卦店就剩下唐时锦和徐燕,以及金姝三人。 还有个谢恒。 “大徒弟,画张瞬移符给为师。” 唐时锦吩咐,清幽的目光却看着金姝,“在我徒弟画好符之前,你有一炷香的时间说出你想说的。” 她的来意,她还未讲。 谢恒见师父面色严肃,自是不敢耽误。 立马坐到桌后,拿起朱砂笔,画起了符。 如今寻常符箓,难不倒他。 金姝眼睛里闪过一丝迫切,她咬紧牙,在谢恒画好最后一笔的时候,鼓足了勇气喊道: “我觉得我嫂子不是人!” 谢恒刚好停笔,“师父,符画好了。” 唐时锦颔首,似乎对金姝的爆料有了丝兴致。 “那你觉得她是什么?” “我不知道。”金姝摇头,“我嫂嫂……平日不爱出门,不,她是不能出门,金羽说,嫂嫂得了怪病,见不得强光,嫂嫂胃口也很差,几乎不怎么吃东西……” 金姝白着脸,紧张的扣手,吞了吞口水继续说,“可有什么怪病,是不能见光,又不能吃东西的呢?所以……” “所以你怀疑你嫂嫂不是人。” 金姝白着脸点头。 唐时锦冷笑,意味深长的看着她,“你出门前,去过你嫂嫂那里?” 金姝再点头,“我是去过,唐姑娘怎么知道?” “你身上的死气,应该就是在那里沾到的。” 闻言,金姝脸色又白了几分。 身子软的险些站不稳。 唐时锦拿起徒弟画的符,嘱咐大徒弟好好看店,她要去趟金家。 “金姑娘,麻烦你带个路。”她晃了晃手中符箓。 “唐姑娘等等,等等……”金姝战战兢兢的说,“你要带它去吗?” 唐时锦不置可否,“它同你们金家有怨,当然要去。” 没算错的话,它的尸骨,还在金家呢。 金姝面露迟疑。 “怎么,它不能去?”唐时锦眯了眯眸子。 金姝摇头,“也不是不能去,只是……我嫂嫂与她长的有些相似,我怕它会不高兴……” 金羽自诩情深。 娶了个替身回来。 真是可笑! 金姝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嘲弄。 “我只想要金羽死!有什么不高兴的!” 阴魂阴冷的看她一眼。 语气极为阴寒。 金羽在迫害它之后,很快又娶了个美娇娘。 说是像极了誉侯之女。 听说金羽很是宠爱那个美娇娘。 可阴魂不信。 金羽那样的人渣,怎么可能钟情于一个女子? 它要去撕碎那个人渣! 因为有金姝带路,瞬移符准确的将她们带到了金家。 出现在金家正厅的时候,金姝只觉得神奇,一张符纸真的有如此奇效! 一抬头,对上一双阴冷的眼睛,金姝脸上闪过一丝畏惧,“大哥。” 这就是金羽? 果然是个阴险的小人面相。 “你带客人回家的方式有点特别啊。” 金羽笑着,语气嘲弄。 却叫金姝心头一紧,“我……” “啪!” 吃里扒外的东西! 金姝话没说完,金羽一巴掌扇在她脸上,她捂着脸,又羞又愤,不敢吭声。 金羽当着人面掌掴她。 便是将她的脸面自尊踩在脚下摩擦! 唐时锦眯起眸子,她明白为什么金姝想让金羽死了。 人渣确实该死。 金羽笑呵呵的看着她,“这位姑娘是……” “大哥,她是……” 啪! 又是一巴掌。 扇在金姝脸上。 金姝屈辱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我问的是这位姑娘,你插什么嘴,规矩都学到哪去了?”金羽阴恻恻的瞪她。 第477章 那是它的皮囊! 敢把唐时锦找回来! 翅膀硬了啊? 是想跟他这个做哥哥的作对? 唐时锦蹙眉,她明白金姝的难堪,瞧着金羽丑恶的嘴脸,声线清冷道,“金公子,我会算命,还会看相,免费给你算个命吧。” “哦?姑娘还会这种本事呢?不过我不信这些,姑娘似乎也不是我金家的客人,我还要教训这个不懂事的妹妹,就不留姑娘了,姑娘请吧!” 金羽揣着明白装糊涂。 想赶走唐时锦。 他怎会不知唐时锦是谁。 唐时锦并不理他,只淡然道,“你面带血煞,死劫将至,死后恐怕是要入无间地狱受尽折磨。” “是吗。”金羽咬紧牙,阴冷的看向金姝,“你带回来的朋友,似乎跟你一样,不怎么懂礼数啊。” 金姝忍不住浑身哆嗦。 唐时锦笑了笑,“我确实有个朋友,想见一见金公子。” 金羽挑衅的看她。 啪! 响亮的耳光声响起。 不过这次,是打在了金羽脸上。 他被打的头一歪,眼神骤然阴狠,“是什么人……” 没瞧见人? 唐时锦和金姝都没动手。 金羽眼瞳颤了颤。 啪! 又一个巴掌,扇在他另外半边脸上。 金羽目光颤栗,怒火中烧,“谁敢戏弄本公子,给我滚出来!” 打得好! 金姝心里出了口恶气! 打他的,肯定是誉侯府那只女鬼! 金羽只觉得,身边有一股极阴寒的气息,叫人忍不住浑身发寒。 阴魂就站在他身后,目光阴森的盯着他。 “你看不见她吗。”唐时锦勾唇,“她就在你身后。” 金羽猛地回头。 身后什么也没有。 他面目狰狞,“唐时锦,你休要在这装神弄鬼!这是我家!你敢带一些不三不四的东西进来!” “你说谁是不三不四!”阴魂怒了,亮出鬼爪就要撕他。 “夫君!” 突然,替身来了。 鬼爪顿了顿,阴魂看到娇娘,顿时怨气暴涨。 “金羽,你该死!” 那是它的皮囊! 它要咬断金羽的脖子,娇娘急忙跑上来,不顾危险的一把抓住阴魂的鬼爪,“别伤害我夫君!” 阴魂震惊,它的手臂迅速爬上一层寒冰,它一把甩开娇娘,“你是什么东西!” 竟然能冰住它? 娇娘摔在地上,肢体看上去有些僵硬,她爬起来,顶着一张和阴魂有九分相似的脸,“我是娇娘,你若要伤害我的夫君,我便跟你拼命!” 娇娘? 阴魂突然笑了。 笑声阴森恐怖。 周围阴风大涨。 它慢慢垂下手臂。 笑着笑着,眼睛里却流出了血流。 它的皮囊,说要跟它拼命! 为了这么一个人渣! 真是可笑! 只不过,如今它成了阴魂,面容自然不及皮囊鲜活。 “稍安勿躁。”唐时锦走到阴魂面前,安抚一句,随即走向娇娘身旁,拉起她的手,声音温和,“你觉得金羽对你好吗?” “夫君自然待我极好!”娇娘毫不犹豫。 按理说,唐时锦是个陌生人,夫君是不让她跟陌生人接触的。 可不知怎的,唐时锦给她一种很亲和的感觉。 仿佛她说话,带着魔力。 唐时锦抬眸看她,“那你知道你这身美人皮是从何得来的吗?” 娇娘皱了皱眉头。 似乎不理解她这话。 她眸光清冽,娇娘仿佛能从她眼中看到自己的倒映,可那一瞬间,她慌了神。 惊恐的甩开了唐时锦。 迅速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从唐时锦眼中,看到自己没有皮囊! 就像…… 就像一个怪物! 不,定是她看花眼了! 娇娘声音带着惊颤,“这就是我的皮囊……你为什么这么问?” “你的皮囊,为何与它那般相似?”唐时锦指了指阴魂。 娇娘下意识的看清阴魂。 确实很相似。 几乎是一模一样。 只不过阴魂是死的,面目阴森死白,可眉眼五官,分明与她是一样的。 “怎么会这样?”娇娘不敢置信,求助的望向金羽,“夫君,它为什么这么像我?” 她仿佛,看到的是自己死后的模样。 金羽阴着脸。 并未回答她。 娇娘抓着他的胳膊,“夫君,它是谁?它怎么会与我如此相像?” 金羽深深地看了眼她的皮囊,她从金羽眼中,看到了一丝惋惜,以及厌烦。 夫君厌烦她了吗? 娇娘只觉得浑身发冷。 唐时锦声音清脆道,“不是它像你,是你像它,你的皮囊,本就是从它身上剥下来的。” “什么?” 娇娘的脸色瞬间惨白。 白的像阴魂一样。 她甚至觉得有些恶心,胃里翻涌,干呕起来。 “你没有内脏,如何吐的出来。”唐时锦从拉她手的那刻,便知她没有脉搏。 体温极低。 见不得强光,吃不下东西,因为她根本就不是人。 娇娘脑袋疼,她似乎是意识到什么,她肢体僵硬,情绪难以表达,她一直以为,是自己生了怪病的缘故。 却从来没想过,她……有可能不是人! “那我是谁?我是什么?”娇娘眼中开始流出水来。 皮囊不是她的。 没有内脏。 那她究竟是什么? 她眼中的水越流越多…… 冰化了。 “你是娇娘,但你的躯体是金羽精心雕刻出来的,他将你和誉侯之女融为一体,实在是恶心又变态。” 唐时锦声音冰冷。 用娇娘的魂,娇娇的皮囊,揉合成一个人,养在身边玩弄! 这他妈的什么心理变态! 唐时锦捉过这么多鬼,第一次忍不住骂娘。 得知真相的娇娘崩溃了,她发疯似的抓挠自己的皮囊。 似乎要将这层皮囊扯下来! 唐时锦指尖弹出一点金光,融入娇娘眉心,她便忆起了,“我是娇娘……” 她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和老父亲在茶楼里弹琵琶卖艺为生。 一日,金羽点了她,让她单独去弹给他听。 本以为弹完琵琶就可以走,可金羽并不规矩,抓着她的手便要轻薄她。 “琵琶弹的不错,名字也不错。”金羽手指在她脸上不规矩的抚摸,“就是这皮相差了点,换了皮囊会更完美。” 她当时还不理解是什么意思。 后来,她便没了记忆。 醒过来金羽便告诉她,她是他的夫人…… 她不记得自己换了副皮囊。 第478章 我的条件,你答应吗? “你应该懂点歪门邪道的术法,先后害了誉侯之女和娇娘,将她们的尸体归拢到一处,剥下誉侯之女的皮囊,用冰雕刻出一具你满意的躯体,可雕出来的躯体是死物,于是你便将娇娘的魂魄抽出来,置入冰雕,为冰雕披上誉侯之女的皮囊,满足你变态的心理,对吗?” 啪啪啪! 金羽给她鼓掌,既然已经藏不住了,他索性就不藏了,“全对!你不愧是唐时锦,说的分毫不差,就好像亲眼见着我将她们合二为一。” 变态的笑容显露无疑。 他就喜欢自己做一些完美的作品。 阴魂这才知道,原来娇娘也是受害人,对她不再有敌意。 该死的是金羽! “当然,仅靠你那点蹩脚的歪门邪道,是不能维持住冰雕的生命现象,所以你手上还有另外一样东西,紫气。” “不错!”金羽兴奋的承认,“你来找我,不就是为了那份气运吗?紫气就在我手里,娇娘可以交给你处置,紫气也可以给你,但我有一个条件!” 唐时锦冷呵,“你说。” “我要你……不,我要当今君上,放过我和金家!” 唐时锦眯起眸子。 谈条件,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不可以!”不等唐时锦说话,阴魂怨气森森,“不能放过他!” 娇娘一步步走到外面,今日艳阳高照,她站在阳光下,微微仰头,最后一次享受阳光。 “嫂子……呕!” 金姝再也忍不住,趴在椅子上呕吐起来。 太恶心了! 从唐时锦是说出冰雕人的真相,她胃里就一阵一阵的翻涌。 恶心到她头皮发麻! 娇娘脚下开始渗出水来,地面很快出现一滩水。 阳光下,冰雕会化。 她目光痛恨,抬手,扯上了自己的头发,“金羽,我恶心你,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然后,生生将那层皮囊扯了下来! “呕……”金姝连苦胆水都吐出来了。 吐的脸色青白。 可她眼底,隐隐闪烁着兴奋! 然后,继续吐…… 娇娘撕下了自己的皮囊。 只见一具冰雕的躯体,暴露在阳光下! 冰惧烈阳,阴魂也惧烈阳。 烈日下,融化的不仅是冰雕,娇娘的魂魄也会燃尽。 “不好!” 唐时锦立即弹出一张符箓,在娇娘魂魄暴露在阳光下的瞬间,将魂魄席卷起来。 卷成一颗黄纸丸子。 庇护了魂魄。 冰雕很快散架,肢体碎了一地。 一点一点的融化。 地上化开一大摊水。 唐时锦将黄纸丸子召回,松了口气,“还好没伤着。” “为什么要救我,这里的一切都让我恶心,何必救我。” “纵你对这个世界失望,可你也不该放弃自己,我会送你去投胎的。”唐时锦将符纸收起来。 “啊!啊呀!怎么这么多冰啊,羽儿,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呀!” 金夫人突然跑了出来。 瞧见地上一堆融化的冰,散发着一股恶臭,只觉得恶心。 “你们又是什么人,为什么在我金家……” 金夫人注意到了唐时锦,金姝吐完,忍着恶心,连忙拉住金夫人,“母亲,大哥他疯了,他杀了人!” “你胡说!”金夫人呵斥她,“羽儿是你亲哥哥,你怎么能说他杀人呢!” 知晓母亲偏心,金姝见怪不怪,但这次,她声音坚定的说,“金羽就是杀了人,地上那滩水,就是我嫂嫂!母亲你不知道他做了些什么,你听见也会吐的!” “胡说八道!”金夫人根本不信,他拿金羽当眼珠子似的宠着,就算他杀了人,也容不得金姝来说! 他可是她哥哥! 金夫人不悦的瞪了她一眼,“姝儿,母亲养你这么大,你可不能胳膊肘朝外拐!当着外人的面,怎能说你哥哥的不好!” 即便金羽错了,她也要说他是对的! 里外不分的东西! 金姝咬唇,“母亲,他杀了誉侯之女,它的鬼魂就在这里,母亲还要为他辩解吗!” 啪! 金姝又挨了一巴掌! 金夫人毫不留情的掌掴,“混账!你对你哥哥有什么不满的,冲着我来便是,何必在外人面前编排他!” 老爷尚在狱中。 这混账东西居然还巴不得她哥哥不好! 是想金家垮掉她才高兴吗? 没了金家,谁给她衣食无忧的日子! 真真是拎不清的蠢货! 金姝咬碎银牙,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忽然就释然了,是了,母亲向来如此,偏心又是非不分,重男轻女,眼里只有金羽。 若是金羽死了,母亲该怎么活啊? “你又是什么人?我金家不欢迎你,还请你离开!”金夫人转头呵斥唐时锦。 金羽的状态瞧着十分不好。 像是被这些人逼急了! 金夫人担心极了。 金姝还说有什么鬼魂,笑话! 鬼在哪? 有鬼怎么不出来见她? “好啊,我出来见你。”阴冷的声音伴随着阴风吹过,下一秒,金夫人就看到一个披头散发,面目阴森,眼睛还流着血的女鬼出现在面前。 “啊啊!” 她顿时尖叫起来。 “不是你让我出来见你的么,你们金家没一个好东西,都该死!”阴魂亮出鬼爪。 金夫人吓得全身抽搐,“儿子救我!” 喊了一声,两眼一翻,人就晕了过来。 唐时锦挑眉,“吓唬吓唬她得了,杀了她,你也要在冥府受罚的。” 阴魂哼的声,“听姑娘的。” 反正它能杀了金羽就成! 金姝捂着脸,慢慢蹲下身,“你儿子自身难保,他救不了你。” 她面色嘲弄,抓起金夫人一条手臂,“唐姑娘,我把我母亲带走,你们随意。” 一拖。 拖不动。 金姝蹙眉,“愣着干什么?过来帮忙。” 丫鬟们早就呆了,“是,是……” 金夫人被抬了下去。 金羽知道,他是斗不过唐时锦的。 那个人只交了他一点蹩脚的道术,剥皮取乐还行,和唐时锦比道法,没有胜算。 所以他一早就做好了打算。 唐时锦来,他直接认输。 用紫气跟她讲条件! 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金羽冷呵,“怎么样?我的条件,你答应吗?” “你觉得呢?”唐时锦幽幽反问。 “你会答应的,如果你不答应,我就带着这个炉子自焚!” 金羽露出扭曲的笑容。 第479章 我以祖师爷发誓 紫金炉。 他展示给唐时锦看。 只有巴掌大小。 在他手中。 唐时锦眯起眼眸,方才她便在娇娘身上察觉到了微弱的气息残留。 是这香炉的气息。 想来他是日日熏着这香炉,借助里面的紫气,维持娇娘三合一的身体,来满足他变态的心理! 片刻后,唐时锦勾唇,“好啊,我放过你,你把炉子给我。” “当真?”金羽显然不信。 唐时锦竖起三根手指起誓,“我以祖师爷发誓。” “好!我信你!”金羽爽快的将炉子抛出。 唐时锦没要炉子,只抽取了里面的紫气。 “你们可以离开金家了!” 砰。 炉子摔碎了。 唐时锦手握紫气,“恐怕还不行,我还有些事没做。” “唐时锦,你想出尔反尔?” 唐时锦勾唇,“我发了誓,不会动你。” 但不代表别人不会。 金羽松了口气,只不过一口气没松完,金家就被大批玄影卫包围! 身穿黑甲的玄影卫径直闯入金家大门,威严的给主子开路。 唐时锦眉眼弯弯,“君上来的正好,金家就交给你了,我得去找它们的尸骸。” 萧宴颔首,“辛苦阿锦了。” 唐时锦嘿嘿笑,“不辛苦。” 赚钱嘛。 辛苦一点是应该的。 何况她也没费什么力。 这不是有君上善后吗。 “唐时锦!你说话不算数!你可是发了誓的!” 金羽咆吼起来。 唐时锦转头,不解的看着他,“我几时违誓了?我没有动你啊。” 她耸耸肩。 现在要动你的是萧宴。 金羽面容极度扭曲! “金公子没什么事的话,我就要去刨尸了。” 她眨眨眼。 唐时锦! 金羽恨得牙齿都咬出血来! 却被玄影卫羁押起来,一脚踢在他膝窝,金羽腿一软,跪在君上面前,他满脸不服气。 玄影卫刀架脖子,他才不敢乱动,“唐时锦答应我放过我和金家!君上,你不是要封她做皇后吗?君无戏言,皇后答应的事,当场违逆,不怕被人耻笑吗!” 萧宴垂眸看他,那目光冰凉,仿佛在看一个死人,“皇后答应放过你,皇后做到了,朕抓你,是因为金家私贪军饷,不干你与皇后的约定。” 金羽懵逼了。 一整个呆住。 他忘了…… 金家死罪太多,以至于他忘了军饷之事! 只想着要如何以紫气保全自己! “不,军饷……军饷藏的严严实实的,你不可能会找到!” 金羽不信。 君上定是诈他的! 他不可能找到军饷。 “你们藏军饷的地点,是金霖告诉你们的吧。” 萧宴嗓音平平。 “你怎么知道?”金羽眼神一闪,瞬间恍然大悟般,“是那个杂碎告诉你的?他果然出卖了金家,我就该把那个杂碎剁碎了喂狗!” “是我告诉君上的。”唐时锦已经找到了两具尸骨,将它们收敛好。 藏军饷的地点,是她测算出来的。 金霖似乎热衷于刨人祖坟。 金家如法炮制,把军饷藏在自家祖坟地里。 金羽以为那地点绝对安全,谁也想不到,更找不到! 可他忘了,唐时锦能掐会算。 藏在坟里,她也能给你刨出来! 他以为那批军饷会是金金家最后的生路,没想到会是压垮金家最后一根稻草! 金羽脸色扭曲到变形,“你们……刨了我家祖坟!” “不是你们先刨的吗?”唐时锦一脸无辜的表情,“明明是你们这群不肖子孙挖了自家祖坟,我要是金家祖宗,少不得要把你们这群不孝子都带走。” 金羽:…… “金家贪军饷,罪不容赦,金家祖坟也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萧宴一句话,便定了金家的罪。 “不过我觉得你的猜测是对的。”就在金羽要被押下去的时候,唐时锦忽然说,“金霖未必不是想报复金家。” 金羽阴笑,“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没有意义,只是让你们心里不舒坦而已。” “……” 金羽被押走了。 阴魂跟了上去。 “消解完怨气回来找我,我送你们入冥道,尸骨我会交给你们父母安葬。” 阴魂回头,感激道,“多谢姑娘。” 萧宴亲自下令,抄了金家。 财物统统上缴国库。 着实将自己的国库充盈了一把。 君上心情极好,“阿锦,陪我回宫吧。” “我还有事,君上先回宫吧。”唐时锦眨眨眼。 萧宴蹙眉,“朕不想当君上。” 玄影卫:…… 君上说什么? 没听到。 什么都没听到。 唐时锦噗嗤一笑,抓着他的胳膊,晃了晃,哄道,“阿宴乖,等我忙完,就去看你。” 萧宴还是闷闷的。 当了君上,就不能时刻陪在阿锦身边了。 朝政上有批不完的折子。 金姝被玄影卫‘请’出来,就看到唐时锦哄着萧宴的画面,她眼神微动,原来一国君上,也有使小性子的时候。 而唐时锦,会耐心哄着他。 她扯了扯嘴角,不免羡慕,“君上要如何处置我和我母亲?” 萧宴抬眸看她,“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金家除太尉及金羽,其余人流放北境。” 金姝浑身一抖。 险些没站稳。 北境…… 最偏远的苦寒之地,听闻时常与北疆起冲突。 幸有十九王爷……君上的黑甲军镇守,否则北境百姓苦不堪言。 去到那里,过惯了好日子的母亲如何受得住。 金姝含泪,“谢君上。” “求仁得仁,金姝,去北境或许会受些苦,但我觉得,你是开心的,比在金家开心。” 金姝抬头,看到唐时锦清亮的目光,好似能看穿人心。 她微微笑了笑,“北境……比金家好。” 金家,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她在这个家里,不舒心,不自在。 没人关心她过的开不开心。 从有意找上唐时锦的那一刻起,她想求的便是这个结果。 她宁愿去北境,即便苦,却自在,不用日日看到金羽那张丑恶的嘴脸! 金姝磕了个头,欣然接受流放之刑。 倒是金夫人,哭哭咧咧的被人押走。 路过唐时锦身边时,听见她说,“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以金姝面相,此去,她另有一番机缘。 金姝微顿,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第480章 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儿 西街,积云巷。 身形佝偻的老人家提了个木桶,走路并不利索,枯瘦的手推开一扇门,正要进家门。 “爹!” 突然…… 听到了闺女的声音。 老人家不敢置信的望去,见闺女就站在院里。 “娇娘,是你吗?”老人家加快脚步,迫不及待的走过去,“你这丫头,跑哪去了!娇娘,你让爹担心啊,哎哟……” 他腿脚不稳,情绪激动险些摔着。 “爹小心!”娇娘想扶他,但伸出去的手触摸不到。 一只手扶稳了老人家,“当心。” 老人家这才注意到,他闺女身边,还有一个人,“姑娘,你是谁啊?” “我是娇娘的朋友,送她回家的。” 老人家点头,“有劳姑娘了,我……老汉家中贫寒,也没什么能答谢姑娘的,老汉给姑娘磕个头吧。” “老人家,不必如此,有什么话,您跟娇娘说吧。” 唐时锦默默退至一旁。 娇娘含泪,“爹,女儿以后不能在你身边尽孝了,爹要照顾好自己,你有风寒腿,女儿给你做的护膝,你要戴着,这些银子,爹你拿着,以后好好地颐养天年。” 闺女一回来,就塞给他一大包银子。 老人家一看,有些惊到了,“娇娘,你哪来这么多人银子哪?” “这是……我挣来的。” 它用命换来的。 是它该得的。 “你去哪挣了这么多银子啊?”老人家絮絮叨叨的问。 娇娘以往在茶楼里弹琵琶,一天也就挣几个铜板。 突然给他这么多钱,他拿着不安心呀。 “爹,你就别问那么多了,以后想吃什么,就去买点,不必省钱,银子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爹不必留着。” 娇娘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爹,我要走了,你多保重。” 然后老人家便看到。 娇娘流了血泪。 “娇娘!” 他大惊一声,从梦中惊醒。 老人家揉了揉自己酸涩的眼睛,发现他睡在家中的木板床上,“娇娘,是你回来了吗?” 他颤颤巍巍的起身找了一圈。 家中空无一人。 娇娘没回来。 老人家浑浊的眼中续满泪光,他擦了擦眼睛,回头却看到刚刚躺过的木板床上,多了一个金线织的钱袋子。 拿起来一看,里面都是银子。 “这不是娇娘给我的袋子吗。”他梦到娇娘,给他这些银子。 让他好好养老。 老人家颓废的坐在木板床上,贫寒的土泥房里,显得那样孤苦。 他的闺女,还能回来吗…… “姑娘,谢谢你,让我能再见我爹一面,也让我爹能安度晚年。”娇娘只剩阴魂。 唐时锦带它回家见亲人最后一面。 “你的尸骨,可要交给你爹?” 娇娘摇头,“不了,就请姑娘替我埋了吧,或是随便找个地儿,扔了也行,不要让我爹看见,免得我爹再受打击。” “好,依你。”唐时锦答应,“我开冥道,送你走。” “不等等娇娇姑娘吗?” 唐时锦:“……你想等它?” “等等它吧,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儿,没准下辈子投胎还能做姐妹呢。” 唐时锦:…… 随你。 这点小要求,可以满足。 誉侯夫妇就不一样了。 他们哭着要闺女的尸骨。 “唐姑娘,你有没有把我家娇娇带回来……我还能再见到她吗。” 誉侯夫人的眼睛又不好了。 她看不清。 唐时锦这回没有借她灵力。 “娘,我在这…”阴魂站在她身侧。 她听见声音,眼泪又下来了,“娇娇……” “娘,你们二老不要太伤心了,今生我们母女缘尽,来世我还做你们的女儿……” 阴魂哽咽的说。 它一哭,周围就阴森森的。 誉侯夫人却并不害怕,“娇娇,你要走了吗……娘还没来得及再看看你…” “娘,唐姑娘已经为我报了仇,我该走了。” 眼睛看不清,誉侯夫人双手胡乱抓着,“娇娇……” 她的手,从阴魂身上穿过,无法触碰到它。 “爹,保重……” 最后道别之后,唐时锦留下了雷娇娇的尸骨,离开了。 “你们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两个阴魂摇头。 “那我送你们离开。”唐时锦双手结印,开启冥道,“去吧,黄泉路上不孤单。” 两个阴魂对视一眼,“多谢姑娘。” 然后一齐进了冥道。 随即,唐时锦身上有金光入体。 她微微勾唇。 是功德啊。 随后,她关闭冥道。 “等等!” 突然,冥道内有声音传出,“娘娘且慢!” 唐时锦一顿。 黑白无常两位阴差站在冥道入口。 “你们有事?”她随口问。 黑无常说,“娘娘,阳间皇帝嚷嚷着要见你!” “嗯?” 白无常纠正它,“老范,你说错了,是上一任阳间的皇帝阴魂想见娘娘。” 唐时锦:…… “老谢,你这话也不对,应该说是上一任北离国皇帝的阴魂要见娘娘。” 唐时锦:…… 她嘴角抽抽,听明白了。 “老皇帝还没投胎呢?”她勾唇冷笑。 “投胎?那皇帝在位时,一没有造福百姓的功绩,二没有平定天下的战绩,反而荼毒亲子苟活续命,谋害帝星,它哪有投胎的机会。” 白无常冷嗤。 老皇帝的功过不能相抵。 其入冥府,要受刀山火海之刑! 要不是道尊死的早,老皇帝的魂魄恐怕要在他的邪术之下灰飞烟灭。 唐时锦淡淡,“冥府按规矩办事就是,找我做什么。” 黑无常吐槽说,“还不是那老皇帝,嚷嚷着它是皇帝,冥府不得对它动刑,天天叫着你的名字,还说什么它有秘密要告诉你,搞得别的鬼都对它有意见!” 唐时锦无语。 嚷嚷?拔了舌头便是。 拔舌地狱是摆设吗? 这点小事还要来跟她说? 白无常轻哼,“老皇帝就是认不清现实,到了冥府,还当它是皇帝呢,耍皇帝威风,我把它按在冥河里游了几圈,立马老实了。” 唐时锦:“说完了?” “说完了!” 唐时锦摆摆手,“回吧。” 黑白无常默契点头,好勒! 两位阴差正要返回冥道,唐时锦突然道,“回来!” 第481章 还阳!朕要还阳! 两位阴差:…… 调头。 回来。 “娘娘还有何吩咐?” 唐时锦瞥一眼黑无常,“你刚说,老皇帝有秘密?” 黑无常想了想,“它是这么嚷嚷的,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毕竟鬼话不可信。” 唐时锦没有关闭冥道,而是跟随两位阴差进入冥道,“去看看。” 踏入冥道后,漆黑幽绿的冥道入口便消失了。 黑白无常将她领到冥河岸上,恶鬼哀嚎遍河,在冥河中苦苦挣扎。 “老皇帝呢?” “在下边儿呢,鬼太多了看不清,娘娘稍等,我去捞一捞。” 有鬼差撑着小船,载着黑无常去捞鬼。 河里的鬼见到小船,伸手来扒,想扒上船,度它们上岸。 黑无常手中的铁链化作一条黑鞭。 啪嗒! 一鞭子下去,鬼声惨叫。 “若再敢上前,打的你们魂魄开花!” 河里的鬼再不敢扒船了。 “听说娘娘要当皇后娘娘了,娘娘在哪里都是娘娘,恭喜娘娘。” 唐时锦:…… 她瞥了眼身侧的白无常,“你在说绕口令吗?” 白无常:…… 它在恭维娘娘,看不出来吗? “你还是适合做个铁面无私的白无常。”唐时锦轻笑。 阴差不用恭维人。 白无常扯了扯嘴角,“娘娘说的是。” 不多时,黑无常便从冥河中捞了个鬼魂上来。 啪叽扔在船上。 像扔一坨狗屎。 带回岸上。 “娘娘,老皇帝带来了。”黑无常把狗屎提下船来,“话说回来,这老皇帝叫什么?一直叫它皇帝,它还真以为自己还是皇帝呢。” 唐时锦:“不知道。” 白无常:“你没翻翻生死簿?” “没啊,就它这样罪孽满身的阴魂,用得着翻册子吗,冥府刑罚都过一遍,熬个几百年再说!” 白无常面无表情,“老黑,你这话显得我们很不公平公正。” 虽然你说的都对。 “是吗?我们黑白无常可是冥府出了名的公正,老谢,你要对自己的公职有信心。” 白无常:…… 老黑有时候看起来脑子不太好使。 “连娘娘都说我们最是公正无私!对吧娘娘?” 黑无常求夸奖的表情看向唐时锦。 白无常: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唐时锦:“小黑,你憨的有点可爱。” “嘿嘿,我也觉得我平易近鬼,不像老谢,拉着个鬼脸,鬼都怕它。” 白无常翻了个白眼。 闭嘴吧! “唐……时锦!”被黑无常捞上来的阴魂缓了好久,才有了抬头看她的力气,“你终于来见朕了!” “还当自己是皇帝呢?”唐时锦勾唇,“冥河里的水滋味如何?” 阴魂浑身哆嗦。 那水蚀骨,比死还痛苦! 来了冥府它才相信,唐时锦真的能自由出入冥府! 并且此时的唐时锦极具威严,似乎连黑白无常二位阴差都听她的! 阴魂眼睛亮了起来,浑身颤抖,似乎很激动,“唐时锦,你救朕出去,朕便告诉你一个秘密!” “救你出去?”唐时锦呵笑,“你想去哪?” “还阳!朕要还阳!”阴魂情急的喊! 它再也不要下冥河里去扑腾了! 它是皇帝。 怎能与这些鬼一样! 唐时锦垂眸睥睨着它的脸,鬼脸都被河水腐蚀了,难看又吓人,她噗嗤一笑,“萧景,你都死了,怎么还认不清现实呢?” “若非萧凛以非常手段替你续命,你的寿数早就尽了,想还阳,你的肉身早已下葬,你往哪还阳啊?醒醒吧,你的尸体已经凉透了。” 冰冷威压的声音,让阴魂不得不认清现实。 它已经死了! 皇帝梦已碎! “萧,萧凛?”阴魂鬼眼里闪过一丝狐疑。 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 是了。 萧凛是庆王之子。 为何说是萧凛替他续命? 阴魂鬼眼一动,难道…… “你到死都没见过道尊真面目吧,他就是萧凛。”唐时锦淡淡补刀,“被人耍的团团转的滋味儿如何?” 阴魂眼珠子差点瞪了出来,“萧凛……竟是他?” 它赫然看向唐时锦,“庆王让萧凛随你一起入道观清修,你们是一伙的?” 原来它早就中了唐时锦的奸计? 它鬼眼咕噜咕噜的转着,凶狠的仇视唐时锦。 “萧凛比你更早来了冥府,它入了畜生道,你不如想想,你能不能入得了畜生道?”唐时锦眸色幽冷。 阴魂一愣,“你杀了道尊?” 唐时锦懒得回答。 可阴魂却有太多疑问,“如今北离是谁继位?是老十九还是祁王!” 唐时锦依旧没兴趣回答。 阴魂情绪暴涨,“回答朕!是谁坐上了那个位置!” 它近乎疯狂的质问唐时锦。 “帝星归拢,人间的皇帝,自是帝星。”黑无常好心,为它解惑。 是老十九? 阴魂面目扭曲,整个鬼都不好了,“废物!朕就知道,祁王守不住这江山!” “江山是天下臣民的江山,不是你一个人的江山,不明白这点,你就不配做皇帝。” 唐时锦冷冷道。 阴魂仰起腐烂的脸,面目可怖,“朕可以不做皇帝,但朕要回去,以你道法,定能让朕还阳!唐时锦,你是能做到的对不对?朕相信你,没有朕的肉身,便重新为朕寻一副身躯即可,朕……” “娘娘的意思是,让你别做梦了,你怎么还痴心妄想。”黑无常冷嗤。 “娘娘用得着你相信?你算什么东西。”白无常翻白眼。 狗皇帝怎么听不懂人话呢。 想还阳,做梦呢? 还想重新择一副身体,白日做梦。 两个嘴替不错。 唐时锦勾唇,“如果你要说的只是这些废话,可以回冥河里了。” 她摆摆手,黑无常就要将它丢回河里。 “唐时锦!事关萧宴,难道你也不想知道吗!” 阴魂急忙大喊。 唐时锦一顿,“慢着,把它拉回来。” 黑无常又拖回去。 仍在唐时锦脚下。 唐时锦蹲下身,瞧着曾经的帝王,此刻腐败惊惧,充满不甘的脸,“说吧。” “替朕还魂……” “你脑子里的冥河水装少了,下去洗洗吧。”唐时锦没了耐心。 见唐时锦软硬不吃,阴魂冷笑起来,“十九弟一直以为,害他的是朕吧?可朕并未修道,又怎么夺他命格呢。” 第482章 君上原来也会说情话 扑通。 黑无常像丢垃圾一样,将它丢回冥河。 没扑腾两下。 就沉了下去。 … “公主要回南楚?” 议政殿上。 萧宴召见了庆王妃。 “是,我儿亡故,我要带他回家,此处已经没有值得我留恋的了。” 庆王妃很直白的说。 语气带怨,亦是毫不掩饰。 “以什么身份回去。”萧宴平静的看着她。 庆王妃顿了顿,没有犹豫,“以我南楚公主的身份。” “不再是庆王妃?”萧宴又问。 “不错,请君上允我与庆王和离!” 她语气坚定。 掷地有声! “为何不是庆王来与朕说。”萧宴淡淡。 “君上以为呢?”庆王妃目光是冷的,嘴角带着丝丝嘲弄,“王爷在君上面前,向来是胆怯的。” “公主与庆王乃先帝亲自赐婚,意在两国和睦,萧凛之罪,朕并未累及庆王府,朕为了两国百姓,也希望公主莫要因一己之私,连累南楚百姓,身受战火。” 他在威胁她。 亦是警告。 不要做破坏两国和睦的事。 否则战火再起,遭殃的便是南楚百姓。 庆王妃唇色微微发白,她死死咬着唇。 “回去吧,萧凛的罪,朕不牵累庆王府,便是偿还了庆王府教养过阿锦的恩情,西北兵力,朕会派人接手。” 萧宴不再看她。 此言,便是断送了庆王回西北的路。 往后,便只能囚于京城! 庆王妃是理智的,她能洞察局势,眼前的局势,她没有说不的权利。 “臣妇告退。”她安静的离开。 萧宴回到寝宫,见唐时锦趴在桌上,撇嘴皱眉,好不可爱。 “阿锦。”他顿时笑开,“忙完了?饿不饿?我陪你吃饭?” 唐时锦摇摇头,“我不饿,你陪我说说话吧。” “好。”萧宴陪她安静的坐着,“阿锦去了冥府?” “你怎么知道?”她诧异。 萧宴想了想,说,“阿锦每次入冥府,身上的气息似乎都会有些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唐时锦看了看自己,她没察觉有什么不同的气息,“难道是沾上了冥府的阴气?” 萧宴摇头,“是神威之气。” 一种,说不出来的神秘气息。 既神秘,又闲散,还威严。 唐时锦被他逗笑,顺着他的话茬说,“还记得我说过,你是小仙君吗。” 萧宴颔首。 “那阿宴知道我是谁吗?” 萧宴早有猜测,他轻轻笑了笑,“阿锦能在冥府来去自如,想必与冥府关系匪浅。” 唐时锦点头。 “阿锦是冥帝?”萧宴大胆猜测。 唐时锦笑笑,“不全是,我是……娘娘。” 恢复前世记忆的事,唐时锦没瞒他。 萧宴轻轻捏了捏她的耳垂,眉眼带笑,眸中是说不出的深情,“原来我的阿锦是幽冥之神啊。” 唐时锦耳根有点痒痒的,蹭了蹭他的手背,“如今的冥帝是阴天子,他将冥府治理的很好,你的命格归拢,帝星归位,我好像没什么事可做了。” 唐时锦突然有一丢丢惆怅。 “谁说你无事可做。”萧宴改为牵着她的手,“你要做我的皇后,与我并肩看天下安定,度岁月无忧。” 唐时锦微微一怔,“君上原来也会说情话。” “只想与你说。”他道。 唐时锦:完全招架不住啊! 好像喝了糖水,甜到心坎里。 “做了皇后,我得住在宫里,做什么都不方便了啊。”她突然又叹了口气。 “你是皇后,可以随时出宫,不会有人阻拦。” “是吗?”唐时锦怎么这么不信呢,“皇后不守在后宫,天天往宫外跑,不合规矩吧?” 唐时锦颇为苦恼。 萧宴做皇帝什么都好,就是这做他的皇后,没自由。 皇后是什么? 是给天下女子做表率的。 是做标杆的。 唐时锦觉得,她做这个标杆,恐怕要翻。 第483章 场面必须隆重,排场必须大! 萧宴安抚她,“阿锦不用担心,谁敢说你,拔了他的舌头便是。” “嗯…”唐时锦想通之后,眸光熠熠,“你说的对,我们赶快成亲!婚礼什么的你不是交给我二哥了吗?让他抓点紧!” 等她和小凤凰成亲,生个小小凤凰来继承他的皇位不就好了? 她可以带着小仙君游山玩水,踏遍世间去! 萧宴:…… 阿锦怎么突然有点迫不及待了? 不过,正合他意。 “好,明日上朝朕便催催唐二郎。” 他笑了一下,垂下眸子,指尖摩擦着她的手指,唐时锦察觉到,他似乎有话想说。 “阿宴,不论什么时候,我希望我们可以不为任何事隐瞒对方。” 萧宴看懂她眼里的深意,领悟过来,他轻轻捏着她的手说,“今日庆王妃来过。” “庆王妃以南楚公主的身份求见朕,请朕允她与庆王和离。” “和离?” 她想到庆王妃会来见萧宴,没想到是为了和离? “她要回南楚,带着对朕和北离的恨意回到南楚。” 唐时锦喉咙有些干,“那你答应了吗?” 萧宴摇摇头,“朕自是不会答应,庆王妃是和亲公主,关乎两国边境和睦,朕可以宽宥庆王府的罪,免两国再起战火。” “就将庆王夫妇留在京城,修身养性吧。” 这是最好的结局了。 唐时锦眸子里多了一丝惋惜。 萧宴应了她,“时候不早,宫门要下钥了,阿锦留在宫里吧。” 唐时锦点头,“好。” 萧宴眸子一亮,他以为阿锦会拒绝。 “正好我想在宫里布个法阵,可以防阴鬼,诛邪祟,我四处去看看,你忙你的去吧,我明早再出宫,明天我舅舅大喜,你也会来吧?” 萧宴颔首,“自然。” 唐时锦一笑,“我先去布阵!” 说罢,她摆摆手,自己出去了。 她早看到高枫搬了一堆折子杵在门外,等着萧宴批阅呢。 她走的利索,萧宴哭笑不得。 次日。 魏家四处张灯结彩,挂满红绸,好不喜庆。 外祖父和阿娘在门口迎宾客,人太多,唐时锦用瞬移符,穿墙进去。 “老将军,恭喜恭喜啊。” 魏家,柱国将军府,高门显赫,虎父无犬子,魏家一门双将,魏将军大喜,文武百官都会来凑个热闹。 况且,君上下令休沐一日,让他们去贺魏将军新婚大喜。 君上的面子,谁敢不给。 魏家门庭,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门外还有玄影卫驻守。 人越多,秩序越不能乱,不然容易发生乱子。 这话,是唐时锦昨日在宫中说过的。 于是,萧宴大手一挥,玄影卫负责秩序。 魏将军高头大马,面容冷酷威严,但若是细瞧,便能发现他眸子里隐含的笑意,以及丝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期待。 崇王府更是天没亮就忙碌起来。 虽忙碌,但人并不多。 崇王放话,王府不办酒宴,宾客不必上门送礼,礼都送到魏家去便是。 由魏家忙去。 他乐得清闲。 崇王父子向来闲散,不拘小节,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 所以,魏家忙的脚朝天,崇王府倒颇为安静。 伺候欣然郡主上妆的,是宫里有经验的老嬷嬷,办事井然有序,半点都没出错。 “时辰差不多了,魏家该出发了吧?” 萧世子突然有些惆怅。 他妹妹就要出嫁了啊。 “嗯。”崇王声音平平。 萧洵瞥一眼,“父王,以后家里就剩我们两个,没了欣然叽叽喳喳,剩下我与父王大眼瞪小眼,想想真是冷清无趣呢。” 崇王抬眸,淡淡瞧他。 萧世子以为父王要说点什么。 崇王确实说了,“你以后少出现在本王面前。” 就不必大眼瞪小眼。 萧洵:…… 好在他不受父王打击,“孩儿以后会常来陪父王下棋的,免得父王独自在家寂寞。” 崇王没搭理他。 嘴角却是弯了弯。 “嫁妆可都准备好了?” “父王你都问过不下三次了。”萧洵道,“依父王的意思,都置办好了,父王放心吧。” 生母居于小佛堂清修,为欣然备嫁妆,就得由他这个做哥哥的来了。 崇王府家产,分了一半给欣然做嫁妆。 今日他妹妹出嫁,场面必须隆重,排场必须大! 他要让欣然嫁的比谁都风光! 第484章 唐时锦:自己多余站在这! “你母亲那边可有派人通知。”崇王又道。 萧洵沉默了下,笑了笑说,“孩儿昨日便去说过了,母亲她来的。” 尽管生母平时不出佛堂,但欣然出嫁,她肯定会来的。 崇王颔首,便不再言语。 等着魏家上门迎亲。 “郡主,老奴给你梳头。” 嬷嬷拿着梳子,欣然微楞,然后微微点头。 “我来吧。” 门口传来轻微的声音,欣然眼睛一亮,赫然回头,“娘!” 陈氏一身素衣,头上只用了一根木簪,将头发挽了上去,看上去极致素雅,但落落大方。 “娘,我还以为你不来送我出嫁了呢。”欣然挽着陈氏的胳膊,撒娇道。 陈氏笑了笑,“你出嫁,娘怎么会不来呢,娘给你梳头吧。” “好!”欣然乖乖坐着。 嬷嬷极有眼色,将梳子交给陈氏。 这崇王侧妃经年不露面,没想到是这么个清丽淡雅的好颜色。 崇王府只有她留下了一双儿女来。 虽说儿女曾被记在了嫡母名下,但崇王妃不是过世了吗,有儿有女,这位侧妃便是崇王府唯一的女主人了! 当真是最大的赢家呀。 嬷嬷对陈氏的态度极好,“侧妃娘娘是有福之人,为郡主梳头再合适不过了!” 陈氏笑着,没说话。 她素来话少。 念的最多的是佛经。 陈氏手中,还拿了串佛珠。 佛珠质地光滑,富有光泽,一看就是被陈氏长年累月摸着的。 “一梳梳到头,娘祝你和魏将军白发齐眉。” “二梳梳到尾,娘祝你们和和美美。” “三梳梳到脚,娘祝你们两心不移,儿孙满堂。” 陈氏安静的说着吉祥话。 她这吉祥话,虽略有改动,却是一个母亲对女儿最大的祝福。 陈氏眼眶微红,“欣然,你定要过得幸福,娘有愧于你,好在,你父兄将你的婚事办的极好,魏将军是个不错的男子,你嫁到魏家,娘没什么不放心的,将来有父兄给你撑腰,想来魏家不会有人欺负你。” 欣然也红了眼睛,她转头握着陈氏的手,“娘,魏家人都很好,他们不会欺负我的,娘你放心,倒是娘,一个人在佛堂孤苦无依的,不如搬出来住吧?” “有菩萨作伴,娘不觉得孤苦,再说娘已经习惯了。” 欣然知道劝不动母亲,也只好作罢。 喜乐吹吹打打,欣然听着了,忍不住眉飞色扬。 “魏将军来迎你了。”陈氏怜爱的拍了拍欣然的手背。 眸中闪过一丝不舍。 却也觉得欣慰。 欣然穿戴的凤冠霞帔,上面绣的雁纹。 大雁是忠贞之鸟,来的路上听下人议论,欣然的嫁衣都是魏将军筹备的。 如此看来,魏将军对欣然确实是一心一意。 因为没有宾客,没人拦亲,魏与泽很顺利的进了门。 正厅里。 崇王坐着,魏与泽站着,大眼瞪小眼。 “魏将军是不知道要怎么叫人么?”崇王端着盏茶,语气淡淡。 魏与泽默然,“岳父。” “嗯。”崇王应着。 萧洵好想笑,憋着。 他还等着魏将军叫他大舅哥呢! 崇王心道,魏与泽与他同辈,将欣然嫁给他,他还没说是魏与泽占了便宜呢。 他反倒觉得扭捏。 叫人之后,魏与泽便笔直的站着。 他肩宽腰窄,身姿匀称,面容俊朗严酷,瞧着确实不像三十好几的人。 罢了,欣然好像也没怎么吃亏。 魏与泽这样肥沃的土地,才能滋养欣然那朵娇花。 萧洵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魏与泽喊一声大舅哥…… “新娘子出阁咯!” 倒是听见了喜婆的声音。 新娘子出来了。 魏与泽脸上才有了一丝笑意。 陈氏在身边,握着欣然的手,盖头是薄纱的,隐约可见人。 “你愣着做什么,叫人啊!” 欣然语气娇嗔,魏与泽当即猜到她身旁妇人的身份,垂首作揖,行礼道,“岳母。” “将军不必多礼。”陈氏虚虚一抬手,“欣然往后就交给你了,望你好好待她。” 她将欣然的手,交到魏与泽手中。 魏与泽郑重道,“多谢岳母,我的命不及她的命重要。” 此话便是说,他会把欣然看得比他的命还重要! 陈氏放心了。 欣然出门前,还要给父王敬一盏茶。 崇王喝了,淡然看了眼她二人,“受了委屈,尽可回来告状,不论什么时候,你都是我崇王府的郡主。” 欣然眼眶鼻头一酸,声音略略哽咽,“是,谢谢父王!” “去吧。”崇王摆手。 眼底的湿润一闪而过。 欣然上了花轿,八抬大轿又浩浩荡荡的往返魏家。 “父王,去喝喜酒么?”萧洵挑眉。 “太吵,你自己去吧。”崇王没什么表情的说。 “那孩儿告退。” 今日他得好好灌一灌魏将军,听他喊一声大舅哥! 这次,迎亲队伍比来时长了两倍不止。 十里红妆的嫁妆犹如长龙,见头不见尾。 百姓啧啧称奇,王府嫁女就是气派! 之前还有人觉得魏将军年纪大了,娶个小娇妻,真是占尽了便宜! 这会儿又觉得,年纪大的知道疼人呀! 欣然郡主深谙其道啊。 婚礼的流程很顺利,魏老将军高坐在堂,受了新人拜礼。 受拜礼的还有一人。 “君上亲临,实是我魏家荣焉。”魏与泽低声道。 “将军乃肱股之臣,今后与朕就是一家人,今日将军最大,无需多礼。” 萧宴开口。 拜堂行礼之后,新娘子便被送回了新房。 魏与泽便被宾客拉去灌酒! “令仪,小锦,你们替我去陪郡主解解闷儿,怕她一个人觉得无趣。” 舅舅成亲这样大的喜事,唐令仪自是要回来贺舅舅大喜的。 她回来,谢寻自然陪着她。 “是,舅舅放心。”唐令仪笑着。 “舅舅还是想想,今日能不能清醒着洞房吧。” 唐时锦俏皮的眨眨眼。 好些人都等着灌舅舅酒呢。 谢寻大气的说,“三妹妹不必担心,我替舅舅挡酒,保证让舅舅直着入新房。” 唐令仪嗔了他一眼,“你也不许喝醉。” “是,听娘子的。”谢寻眸光柔和。 唐时锦:自己多余站在这。 个个有夫君。 个个柔情蜜意。 她就是个大灯泡? 第485章 骂人就是你的不对了 唐时锦默默往前挪,默默牵起君上的手,哼,她才不要做电灯泡。 她也有对象。 萧宴眸中带笑,反客为主,五指相扣,紧紧握住她的小手。 赵光宗喝多了,要如厕,唐二郎与其是同窗,便叫来丫鬟带他去厕房。 丫鬟垂着头,“赵公子这边请。” 赵光宗醉醺醺跟着走了。 唐二郎也没有多想。 直到,眼前的光线开始亮堂起来。 赵光宗打了个酒嗝,“将军府果然气派,连茅房都这么大呢?” 丫鬟抬眸,嘴角噙着一丝浅笑,“进去吧。” 赵光宗点点头,正要进去。 忽然觉得不对。 他迷迷糊糊的好像看见雕花门上贴了个大红囍字。 “这不是茅房吧?”哪有茅房贴囍字的? 赵光宗转过头,醉的迷迷糊糊的,“你带错路了吧,我要去的是茅房,这,这是新房。” 当他傻吗?分不清茅房和新房? 闯进魏将军新房,他是嫌命长吗! 赵光宗调头就要走。 却不想,被人一把揪住后领。 “你要去哪啊?” 身后,传来一道少年男声。 赵光宗觉得不对,左顾右盼的扭着脑袋往后看,“你,你不是女的吗。” 丫鬟怎么变成个男的了? “你扯我衣服干嘛,松开!将军府的下人真是好没规矩!”赵光宗不耐烦道。 “赵光宗,今日便让你光宗耀祖一回。”耳边传来少年的浅笑,赵光宗直觉不妙,但他确实喝多了,脑子里晕晕乎乎的,根本没力气反抗对方。 砰! 少年一掌推开了房门。 揪着赵光宗就要丢进去。 “你也给我一起滚进来!” 不想,赵光宗反手拽住他,用尽力气将他拖了进去。 嘎吱一声。 房门关上。 “哼,想算计小爷我,真当小爷我傻啊!现在你跟我一起,要是闹出点什么动静,魏将军找过来,咱两就一起死。” 谁知道这人跟魏将军有什么仇什么怨。 要伪装成丫鬟来将军府干坏事! “来人!抓贼!有坏人!有人想对将军夫人不利啊。” 赵光宗摇摇晃晃的喊。 “真是个没用的废物。” 少年冷笑。 赵光宗一瞪眼,竭力想看清少年的脸,“你说谁是废物!” 骂人就是你的不对了! “等魏将军找过来,你就死定了!”赵光宗威胁道。 “我先送你去见阎王。”少年嗤笑。 似乎是被他惹恼了。 失了耐心。 少年五指成爪,阴狠的掐住赵光宗的脖颈。 很快,赵光宗就透不过气来,“放,放开!” “你的灵魂倒还算干净,献给我吧。” 少年露出享受的表情。 他指尖缠绕着黑气。 一点点吸食赵光宗的魂魄。 就在这时,一道极强的灵力夹杂着剑气劈来。 少年眼神一变,骤然松开了赵光宗。 赵光宗有幸捡回一条命。 “咳咳!”他跌在地上,面色胀的青紫,捂着喉管剧烈的咳嗽起来。 “跑来我家杀人,玉衡,你怎么就是学不乖呢。” 唐时锦提剑,撤去隐身符,似笑非笑的凝视着少年。 玉衡这才注意到,里面坐着的新娘子,只是个人偶。 这里不是新房。 中计了! “你家?”玉衡冷笑,“这话不对吧,这是魏家,你不过只是寄人篱下罢了,唐时锦,你算到我会来?” “不。”唐时锦摇头,语气真诚,“我猜到你要来,你这么苟,怎么办呢?打又打不过我,只能趁这样的机会故技重施,干些阴损之事。” 玉衡没了笑容,面目阴冷,“你杀了萧凛,我当然要倾尽所有,找你讨命!” “那你大可正大光明的来,我倒还看得起你,你专搞这些龌龊下作的手段,算什么男子汉?” 唐时锦一副教训坏孩子的口气,“你破坏我大姐姐的洞房花烛不算,又想来破坏我舅舅的大婚,玉萧凛就是这样教你的吗?是他教你做人这么恶心的么?” “闭嘴!你有什么资格提他!”玉衡杀气暴涨,浑身邪气肆虐,“唐时锦,今日我就要让你偿命!” “你以为你今日走得了吗!” 唐时锦双指结印,地上的符阵显现出来。 她早料到玉衡会来捣乱,两日前便同舅舅商量,将真的新房转移了。 又留下这个假新房,做鱼饵。 她暗中布下隐形法阵,只等着请君入瓮! 玉衡并不惧。 他释放出大量邪气,攻击着地上的符阵。 很快,符箓就被他撕开了一个缺口。 源源不断的邪气攻击缺口,往外涌动,唐时锦当即祭出一张符箓,将缺口堵上,但她发现,邪气已滋生了灵识。 是邪灵。 是他吞噬了数不清的灵魂,养成的邪灵,为他所用。 金光闪动,唐时锦就要祭出诛邪符。 那邪灵窜逃很快,当即就冲破了房门。 星芒划过,是七星剑的剑气。 ‘咚!’ 邪灵被剑芒反弹回来,像团皮球一样砸在地上,蹦的老高,咻的一下,躲回玉衡身后。 似乎很畏惧门外的力量。 “外面的法阵,我出不去。”邪灵可以与主人通灵。 刚撞上法阵的屏障,就被人劈了回来。 邪灵龇牙咧嘴,又委委屈屈的。 唐时锦嫌恶的蹙眉,“你这宠物养的真恶心。” 萧宴手握七星剑慢步进门,唐时锦又转换笑脸,“君上来的真及时。” “你怎么知道,我是要让它出去,而不是让外面的人进来呢?” 玉衡冷笑。 别忘了,他的信徒,比比皆是! 第486章 太公太奶保佑我! 玉衡通过邪灵,以驭魂术驱使那些信徒的灵魂。 即便萧宴查封了千佛寺,可他的教众早已受过点化,邪气种在了信徒的灵魂深处,等待他的召唤! “给我杀光魏家人,一个不留!” 外面的宾客当中,便有他的信徒。 玉衡驱使驭魂术,给信徒下令。 风,轻轻吹过。 空气,安静异常。 唐时锦与萧宴面不改色。 玉衡蹙眉,再次下令,“血洗魏家,不留活口!” 风,静静地。 空气,也静静地。 玉衡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你做了什么?” “你能操控他们,我自然也能救他们。”唐时锦勾唇,“魏家的每一位客人,都会收获一张符箓作为回礼哦。” 玉衡:…… 唐时锦几乎能听见他磨牙的声音。 她叹了声。 真当她昨晚在宫里睡大觉么? 她画了一整晚的符。 手腕到现在还酸呢。 今天来魏家贺喜的宾客,每人一张驱邪符带在身上。 唐时锦猜想,很多人成为信徒,或许自己都不知道。 千佛寺毕竟曾经香火鼎盛,很多人去寺里上香,无意间被种下邪气的也有。 并非人人都愿意成为他的信徒。 而一旦神不知鬼不觉的被种下邪气,就会在自身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玉衡的信徒,为他驱使,被他操控神智。 但现在,她用驱邪符压制住了那些体内有邪气的人,他的操控自然无效。 玉衡死死咬着牙。 恶狠狠地瞅着她。 “你是不是在想,即便有些人无知,拿了我的符箓,但也有些人,是甘愿做你的信徒,他们要么不会拿符,要么会将符箓悄悄扔了?” 唐时锦轻轻抛出他心中的一个疑问。 心甘情愿信奉他的信徒,自然会对他忠心耿耿。 即便拿了魏家给的符,也会偷偷处理掉才对。 除非…… “没错,就是你现在猜测的那样,那部分人,不单有符箓的压制,还有玄影卫的镇压哦。” 咯吱咯吱。 他咬碎牙齿的声音。 玉衡面容几乎扭曲。 安心带着符箓的宾客,正吃好喝好,酒席上半点波澜没有。 不带符箓受玉衡召唤的宾客,刚离席就被玄影卫拿下。 此刻正抱头蹲在玄影卫的刀下呢。 “难道你真有天道庇佑?”玉衡似乎不解。 他自认,拼修为,他未必会输唐时锦。 可唐时锦每次都能赢。 缘何? 思来想去,也只有她运气好罢了。 唐时锦轻笑,她何须天道的庇佑? 她是地下的。 她面带微笑,眸光冷而威严,轻轻抚摸着五帝剑,“萧凛去了畜生道,你猜你能不能入得了此道?” 玉衡表情狰狞,“你怎知萧凛入了畜生道!” 唐时锦不语。 笑意幽冷。 “是你!”玉衡顿时明白,“你与地府阴差好,是你贿赂阴差,让他入了畜生道!” “随你怎么说。” 谁要跟你个黑心少年解释。 唐时锦提剑,“你不如想想,我会如何贿赂阴差,让它们给你穿小鞋。” 这话就是要他死咯? 玉衡心头顿慌,面上却强装镇定,唐时锦一剑挥出,有人跳了出来。 “杀了他,杀了他!” 赵光宗欢呼着,但在唐时锦眼里,他此时跳出来,他就不叫赵光宗,而叫送人头! 不等他欢呼半句,一团黑气就缠住了他的脖子,下一秒,送人头就被拽到了玉衡面前。 生生把自己送到了鬼门关。 替玉衡挡剑! 唐时锦猛地皱眉。 五帝剑若劈中凡人,必死无疑! “啊!杀错人了!杀他不是杀我啊!” 赵光宗成了活靶,当即吓的腿软。 完了完了。 他要成人肉挡剑牌了。 每年清明重阳,他都有上香啊,太公太奶怎么不保佑他呢! 他被邪灵拽过去时,只看到玉衡嘴角令人头皮发麻的微笑! 清风掠过,在剑气劈上赵光宗面门的时候,他被人一把拽开。 “找死呢?”清冷的声音对他来说简直是天籁之音! 赵光宗睁开眼,摸摸自己的胳膊腿儿,“我没死,哈哈,太公太奶还是保佑我的!” 唐时锦翻了个白眼。 真想送他下去跟他太公太奶团圆! 五帝剑若斩杀凡人,于她功德有损,差点就害她背了罪孽。 看到唐时锦冷寒的眼神,赵光宗意识到自己可能惹祸了,他干笑两声,“人呢?那什么玉什么横的,他怎么不见了?” 面前哪还有玉衡的身影? “逃了。” 赵光宗知道自己闯祸了,他扯了扯嘴角,一脸赔笑,“那,那怎么办?” “你这么想见你太公太奶,会如愿的。”唐时锦语气平淡,不再看他,转而道,“那一剑虽未命中,但他受了伤,跑不远,我们去追。” 低头。 地上有几滴血迹。 玉衡的血。 他受伤了。 在她救下赵光宗的瞬间,萧宴还补了一剑。 唐时锦眸色幽冷。 萧宴应声,两人都不看赵光宗,寻着血迹的气息去追。 赵光宗心跳砰砰的,君上离开,他才敢放开了喘气,“还好还好……君上没怪罪,太公太奶保佑。” 他阿弥陀佛的念着。 不过,唐时锦说他会如愿的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会见到太公太奶? 赵光宗连忙阿弥陀佛,“太公太奶,只求保佑,不求相见!” 一条漆黑的巷子里,能听见微弱的喘息。 玉衡抬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消除了自己的气息。 防止唐时锦追上来。 “国师弟子,却混的这么狼狈,像条丧家之犬。” 嘲讽的声音顿时让玉衡心生防备。 “谁?” 漆黑修长的身影陡然出现,玉衡怔了一瞬,“哥?” 身影一顿,“可惜,我没有弟弟,我的弟弟,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黑衣黑斗篷,身长玉立,看不清面容,像极了萧凛。 可玉衡在他开口之后,清晰的意识到,他不是萧凛。 玉衡失落的表情又冷硬起来,他面色发白,眼睛里充满警惕,“你又是谁?” “可以救你的人,唐时锦她们很快就会追上来,若没人帮你,你逃不掉。”黑影说道。 玉衡默了默,忽然笑了,“阁下不就是来救我的么?看来我命不该绝啊。” 第487章 奉我为主 黑影蹲下身,这回玉衡看清了,他眉眼柔和,五官俊朗,但眼中有一层化不开的阴郁,不是哥哥。 哥哥比他好看多了。 他在庆王妃那,见过萧凛的遗体。 那一刻,玉衡只想要唐时锦死。 与唐时锦有关的一切,都得死! 他心中积满恨意,却还是败给了唐时锦。 “你挺聪明。”黑影似乎笑了声,“你和你哥哥,一个自诩神主,一个自诩道尊,却都不是唐时锦和萧宴的对手,现在你想活命,便只能依附于我,我可以救你,毕竟有命在,才能机会图谋报仇。” 玉衡伤的不轻,他瘫坐在巷子里,身下鲜血直流,但他脑子里还算清醒,“阁下想让我做什么?” “奉我为主。” 对方并不将他的试探放在眼里。 玉衡眼神闪了闪。 好狂妄的口气。 他感受到了一丝威严。 玉衡盯着他的脸,眼神变了又变。 对方似乎并不意外他的表情变化,声音透着丝丝愉悦和戏谑,“你修过道,应该也会看相吧,你觉得我的面相,能否让你心甘情愿奉我为主?” 玉衡抿唇。 面相……极好。 除了萧宴之外,他是他见过的第一个有乘龙之相的人! 但心甘情愿,奉他为主,不可能。 “想让我奉你为主,阁下又能给我些什么呢?”玉衡嗤笑。 “我不救你,你会死。”对方语气玩味。 “那就死吧。” 玉衡不以为意。 黑影挑眉,反骨少年就喜欢跟人对着干,没有能打动他的利益,就想拉拢他,未免也太瞧不起他了。 他玉衡,不对任何人臣服。 除了哥哥。 他无力的勾唇,尽管面如白纸,气息微弱,但他没有半点对死亡的恐惧,“阁下应该知道,死对我来说,不过是失去一具肉身罢了,我的灵魂,不死不灭。” 黑影缓缓笑开,“你果然是我想找的人,够狠,我喜欢,若你肯奉我为主,将来封王拜相,一方诸侯,随你挑如何?” 玉衡也笑了,“就凭你?” 他胸口被七星剑所伤,是贯穿伤。 伤口在滋滋流血。 狼狈,却轻狂。 是个够狠,够独特的少年人啊。 “就凭我,你还有一炷香的时间考虑,我已经嗅到唐时锦追来的气息了。” 黑影慢慢说着。 玉衡眼底划过一丝暗芒,“封王拜相,一方诸侯,都不是我想要的。” “哦?那你想要什么?”黑影似乎来了兴致,“你是南楚人,难道你想要南楚的皇位?将南楚给你做封地也未尝不可。” 当真是,好大的口气! 可这已经不是他最想要的了。 玉衡抬眸,眸光阴沉的凝视着他,“我要北离国从这个世上消失。” “你口气不小。”黑影眯了眯眸子,随后呵呵笑开,“不过这也是我要做的事,北离,尔等小国,确实没有存在的必要。” 不单单是北离。 南楚,北疆,还有那远在沙漠的西州,都没有存在的必要。 天下不该因这些小国而四分五裂。 这个人,比萧凛更加猖狂。 玉衡从他阴郁的眸子里,看到了灭世的恨意。 他似乎,也很痛恨这个国家。 “玉衡,我们志同道合,这很好。”从对方的语气,玉衡知道,此人早就盯上了他。 故意在此时出现,在他濒死之时伸出援手,便是想利用他。 “我有万千教众,他们都是我的信徒,奉我为神,阁下救我,不亏。” 少年即便濒死,却依旧那么自信。 黑影扬眉,笑容和煦,“如此,我便当你答应了。” 他大手一扬,便带着玉衡消失在巷道里。 留下一道黄符,将巷道里的气息消除的干干净净。 “血气到这里没有了。” 似乎有人救走了玉衡? 是谁? 唐时锦认真感应。 空气中有一丝异样气息。 但很稀薄。 很快就消散了。 她忍不住蹙眉,“阿宴,看来我们又遇到高人了。” “当胸一剑,按理说他活不了。”萧宴沉声道。 唐时锦却摇摇头,“不能按理,若换做是我,被人当胸一剑,我也未必会死。” 萧宴:…… 他幽幽瞥着她。 唐时锦眨巴眼,“好吧,这个比喻不好,下次不比喻了。” “君上,四周都查过了,并无异样。”高枫带人来报,“京城今日戒严,也未发现异常。” 萧宴面色稍显凝重。 京中还有高人。 卧虎藏龙,这才像是京城。 萧宴眸光冷肃,他必将拔除这些隐藏在阴暗中的毒瘤! “先回去吧。”唐时锦说,“还有一批神教信徒等着处理呢,把人通通押走,不能打扰了我舅舅洞房花烛。” “是。”高枫立即去办。 正常吃席的宾客,散席后被魏家和和气气的送走。 吃的尽兴而归。 但有一部分人,获得更高级别的待遇。 由玄影卫亲自送走。 “为什么抓我们!我们可是朝廷命官!你们魏家想干什么!” “君上!我要见君上!我犯了何罪,魏将军,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放开我,本官乃兵部尚书!你们魏家这是鸿门宴呐!” 玄影卫押着几个宾客出来。 大大小小十数人,都是当朝大臣。 个个嘴硬嚷嚷,实则心里门儿清。 他们都收到了魏家给的避邪符,只不过悄悄将符丢在地上,踩在脚下。 方便神主随时召唤他们。 谁知,当场被抓。 眼下,也只能拼死狡辩。 决不能承认! 魏与泽一身喜袍,面色严肃,“有什么话,留着去跟君上说吧。” “等等!等等!” 赵光宗着急忙慌的跑出来,拦在玄影卫和魏与泽面前,“将军,为什么抓我爹?我爹是来贺将军大喜的,不知是哪里得罪了将军?” 魏与泽垂眸瞧他一眼。 赵光宗站在下首。 他刚从玉衡手里捡回一条命,就听说他爹被抓了。 着急忙慌跑过来就想问清楚。 为什么要抓他爹? 难道…… 赵光宗眼神闪烁,眼睛里透着几分心虚,魏将军难道知道了他闯新房之事? 所以迁怒于他爹? “赵公子不知道吗?”魏与泽声音冷淡。 赵光宗抬头,与兵部尚书对视一眼。 完了完了。 魏将军真的知道了。 要是没了兵部尚书的爹,他的好日子就没了! 他坐牢,老爹还能在外疏通疏通关系。 要是老爹坐牢,他去哪疏通? 权衡之下,赵光宗当机立断,大胆承认道,“将军,是我闯进了你的新房,但我也是被人算计了,将军若要怪罪,我愿领罪,还请将军不要连累我爹!” 第488章 再磨人一些也无妨 魏与泽冷着脸,在赵光宗看来,这就是动大怒了,他更加真挚的赔罪道,“我是无意中闯进去的,但我绝没有任何不轨的行为,我以我家太公太奶发誓,就连新娘子,我都没敢多看一眼……” 兵部尚书:…… 他家傻儿子,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赵光宗内心:他甚至根本就不知道那新房里有没有新娘子! 一进去就被那个疯批少年掐住了脖子,吓都吓死了好吗。 哪还有心思乱看啊! “赵公子请回吧。”魏与泽懒得跟他废话。 傻大个根本就不知道赵尚书因何被抓。 若非知道赵光宗进的,是小锦提前准备好的假新房,当他喊出第一句话时,他就不能站在自己面前说话了。 魏将军转身就走。 赵光宗还想拦,玄影卫拔刀,他惊的险些跌下台阶! 再不敢多言。 赵尚书被押走。 赵光宗焦急的跟在后面喊,“爹,你别担心,我会救你的!” 魏与泽快步回房,推开门见女子端坐在床上,他心头放松下来。 “欣然,没事吧?” 床上的人儿微微晃了晃脑袋,“我没事呀,你怎么才来!我等了你好久,快把盖头掀了,我脖子疼!” 魏与泽笑了笑。 他上前拿起床头摆的如意秤杆,挑起红盖头,露出盖头下明艳灵动的脸来。 欣然注视着他,冲他明媚一笑,“将军,我肩膀酸,这凤冠重的很,脖子也酸。” “我给你揉揉。”魏与泽眸色有些深了。 声音变得暗哑,压抑着他心间的燥热。 “将军伺候我,当然好呀。”欣然笑眯眯的,侧着身子,让他揉肩。 魏与泽先是将她头上的凤冠取了下来,然后轻轻给她捏着肩膀。 缓解疲累。 欣然微眯着眼睛,露出享受的表情,“重一点,再重一点,嗯,舒服。” 魏与泽动作一顿。 她这一声嘤咛,听的他心火好似燎了起来。 欣然扭扭肩,“别停啊,将军一看就没伺候过人吧,这么生疏。” 她回头,看到魏与泽眸色沉沉。 突然明白了点什么。 她缓缓勾起唇角,眸子里带着狡黠的笑意,声音呷着一丝娇软,“将军,你太重了,弄疼我了。” 魏与泽面色隐忍,眼神紧紧锁着她,“你,不要乱动。” “我舒服当然要动了。” “……” 门外,唐时锦和萧宴对视一眼,默默走开。 咱就说,原来你是这样的小郡主。 小妖精。 磨人的小妖精。 舅舅如何顶得住哟。 唐时锦内心啧啧,听的她面红耳赤。 却也不是故意要偷听的。 只是不放心欣然这边的情况,过来看一眼。 确认安全,她就走开。 不打搅舅舅洞房花烛。 萧宴低眉,看到她羞红的耳朵,他轻咳一声,“阿锦成婚,可会这般磨人?” 唐时锦脚步一顿,回头看他,“你在说什么东西!” 萧宴低笑起来,嗓音透着一丝愉悦,“再磨人一些也无妨。” 唐时锦:…… 你,你居然是这样的萧宴! 羞的她耳朵像辣炒虾。 不仅红。 还火辣辣的。 连脖子都红了。 羞恼从眼睛里爬到脸颊上,“我才不会这么磨人呢!” 我只会更磨人! 哼。 唐时锦鼓着腮帮子,羞答答的走了。 “将军累不累?”欣然挑眉看他。 魏将军喉结动了动,声音暗哑,“不累。” “红烛过半,洞房时间也过半,将军还要矜持的跟我按摩捏肩,浪费春宵吗。” 她翻身起来,将魏与泽压在身下。 郡主眉目娇俏。 勾人的紧。 她故意坐在将军腰腹上,手指在他心口轻轻打着圈,“你再不主动,我就要怀疑你行不行。” 转瞬间。 天翻地覆。 位置颠倒过来。 将军轻而易举的将她压在身下。 大掌覆在她腰上,火热的气息烫的她轻哼,将军声音沙哑的厉害,“郡主不必怀疑,长夜漫漫,郡主会感受到的。” 红烛燃了一夜。 直至天明方才燃尽。 郡主沉沉睡去,魏与泽倒是神清气爽,半点不觉得累。 安顿好欣然,天亮他便起身,也没睡懒觉。 吩咐丫鬟们不要打搅郡主睡觉。 “可郡主今日还要给老将军敬茶。”丫鬟迟疑道。 新媳妇进门,第二天都要给长辈敬茶的。 这是规矩。 “我去与父亲说。”魏与泽道。 丫鬟们抿嘴笑,“是。” 魏老将军正在擦拭长枪。 魏与泽过来直接说,“父亲,郡主昨夜睡得晚,今日我来给父亲赔罪,恐怕不能来给父亲敬茶了。” 魏氏也在旁边。 听得这话,眉头一挑。 眼睛里闪过了然。 她嘴角露出一丝笑。 魏与泽瞥一眼,当做没看到。 “老夫不甚在乎那些虚礼,就让郡主好好歇着吧。” “谢父亲体恤。”魏与泽颔首。 “嗯,可还有力气陪为父练练手?” 第489章 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魏与泽:“自然。” 他还没到腰酸腿软的地步! 魏氏忍不住笑出了声,“父亲,兄长,我有事与你们说。” 父兄看向她。 她道,“兄长如今也成婚了,家里有了主母,日后就要辛苦郡主打理内宅了。” 父兄微顿。 拧眉看她。 瞧着父兄一致的表情,魏氏笑着,“我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今日便搬出去。” 之前就说好了。 等郡主嫁进来,她就带着孩子们另立府邸。 如今令仪去了谢家,小锦又即将嫁入皇宫,她只需带着二郎就行,东西倒也不是很多。 且府邸早就找好了。 二郎也打扫过。 只需入住就行。 父兄迟疑片刻,魏老将军开口,“即便住到外面去了,也不必同你爹见外。” 魏氏明白这话的意思。 随时可回家来。 “是,横竖都在京城,我会时常回来监督父亲吃食的。” 老将军哼的声,“那你倒是不必常回来。” 魏氏笑盈盈的。 兄长也说,“二郎近日要忙君上大婚的事宜,过几日再让他随你回新宅子住吧。” 魏家离礼部近。 方便唐二郎当值。 省的他跑远。 魏氏想了想,“听兄长的。” 她有些犯难,“父亲,小锦入宫,我要给她准备些什么吗?” 令仪出嫁,尚且算是门当户对。 嫁妆准备的也算丰厚。 可小锦是要封后的。 魏家没出过皇后,这嫁妆规制上,不知要如何准备才算妥帖? 老将军略一思索,“君上,你怎么看?” 魏氏一愣。 回头,萧宴迎面走来。 “君上。”魏氏屈膝行礼。 该有的礼数不能废。 “自家人,岳母不必多礼。”昨夜舅舅大婚,天色已晚,萧宴便没回宫。 在魏家客房住了一晚。 就当提前陪阿锦回娘家小住了。 萧宴住的十分自在。 恰好听见了魏氏刚才的问题。 “我与阿锦大婚,一应事务由礼部负责,岳母不必操劳。” 魏氏挑眉,“这么说,我什么都不用管,不用做?” “嗯。” 魏氏看了眼老父亲,老将军说,“这是宫里的规矩。” 成吧。 “依君上和父亲的。”魏氏应下,“小锦呢?” “阿锦去了大姐房里。”萧宴道,“谢寻可在家里留宿?” “在呢。”魏氏点头。 昨日家里大喜,令仪也在家里住了一晚,谢寻自然陪她留宿。 “昨日多喝了些喜酒,估摸着还没醒呢。”魏氏道。 萧宴毫不见外的落座,“叫他过来,有事相商。” 女婿是君上。 魏氏当即明白。 君上这是有大事要商议。 “好,我去唤他来。”魏氏离去。 舅舅和老父亲留下。 等着君上议事。 谢寻很快赶来,“君上,外祖父,舅舅。” 他一一见礼。 魏老将军点头,“君上,我们去书房说吧。” 萧宴点头。 一行人又去了书房。 老将军心知,君上恐怕是要商议西北之事。 听闻君上将庆王留在了京城。 这便是一种监禁。 说明君上不放心庆王回西北。 自然,西北边境,也需要人去接手。 谢寻坐了半天,也没见君上开口。 一抬头,君上正盯着他。 “君上若有吩咐,谢寻上刀山下油锅也会领命。”谢寻心里很激动,他建功立业的机会终于要来了吗? 萧宴开口,“把你眼角的眼屎,擦擦。” 谢寻:…… 外祖父:…… 舅舅:…… “岳母说君上要见我,我爬起来就过来了,没来得及洗漱,君上见谅。”谢寻面带微笑。 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谢寻那叫一个镇定自若。 默默抠了抠眼角。 “都是一家人,朕就不拐弯抹角了,朕想让舅舅和谢寻去西北,整肃西北边境。” 萧宴开门见山,“朕给你们三天的时间考虑,若不想去,朕也不勉强,朕会再另行派人前往。” “身为人臣,领朝廷俸禄,身为将军,带兵打仗,驻守边关是本职,没有什么想不想的,君上之命,自当遵从。” 他是将军。 将军就是要上战场的。 “谢寻,你若不放心令仪,便留在京中,让君上给你另行安排个差事。”舅舅道。 谢寻不是将军。 他还有选择的机会。 萧宴没说话,但是默许舅舅此言。 谢寻沉默片刻,缓缓笑了,“我不是当官的料子,若想有一番所为,挣军功反而来的容易些。” 言下之意,是他也愿同去。 舅舅抿唇。 便没再说什么。 “此去并非因战事,无需上战场,只是替君上整顿西北,还没到上阵杀敌的时候呢。”老将军发话。 这二人都处在新婚燕尔的时期,这时候谈及分离,气氛自然是不太轻松。 老将军便道,还没到生离死别的时候呢。 将军百战死。 尤其是上战场的将军,便要随时做好觉悟。 “外祖父说的是,我就先去熟悉熟悉边关环境,君上需要我,我随时等候传召!”谢寻玩味的说。 垂眸,眼中藏着不舍。 他要怎么舍下令仪啊。 要怎么同她说,他要去边关。 另一头。 唐时锦大早上跑到唐令仪房间,赖在她床上。 问一些,她回答不了的问题。 “小锦,这个吧……就是这个,你怎么想到来问我,这个我如何教你,成婚前,想必会有宫里的嬷嬷来教你的。” 唐令仪缩在被窝里,面红耳赤。 小锦居然来问她床笫之事! 这让她如何说。 “大姐成亲了,有经验啊,我这不是没经验吗,所以想向大姐请教一下。”唐时锦半点不脸红。 说的直白露骨。 唐令仪支支吾吾,“这个我真教不了你呀,我自己……也没经验呀!” 大姐脸都羞红了,唐时锦叹了声,“你跟谢寻在一起的时候,也这么害羞的吗?” 唐令仪:…… 小锦当真是,半点都不羞涩。 哪有闺阁女子,请教床笫之欢的! 第490章 我太奶要来带我走了 “行吧,我看出来了,你跟谢寻,多半是谢寻主动的,这方面的事,郡主应该比你主动,我回头去问问她。” 唐令仪眨眨眼,不知想到了什么,“其实,我也是主动过的。” “哦?大姐快跟我说说,让我学习一下。” “就瞧着他欢喜,便……” “压倒?在上?” 唐令仪眼睛都羞红了,皮肤上带着一层淡粉,“嗯,差不多吧。” 带颜色的话题,总是听的格外让人兴奋的,唐时锦嘴角咧到了耳后根。 “大姐,你跟谢寻是合法夫妻,闺房之乐,那都是情趣,郡主肯定比你更大胆,不过今日,郡主怕是起不来的。” “你小声些,叫人听见多羞人啊。” 欣然睡到下午才醒。 浑身酸软的厉害。 她暗暗骂了魏与泽两句。 “郡主醒了。”丫鬟进门,端来了清水,欣然一问才得知,自己睡到了下午。 “郡主,魏夫人她要离开了,郡主要去送送她们吗?”丫鬟伺候她梳洗,突然说道。 “小锦也要走了吗?你怎么不早说!”欣然立马催促,快些整理好仪容。 “郡主嫁进来了,以后便是当家主母,魏夫人就要搬出去了呢,魏家对郡主真是极好的。” 魏氏住在娘家,虽说是自己家,帮着魏家打理内宅。 但毕竟是外嫁过的女儿。 如今府上有了女主人,魏氏这是在让放权呢。 一个家里,不能有两个女主人呀。 “我又不傻,我当然知道她们很好。”欣然穿戴好,便匆忙出了门。 她其实没想让魏氏搬出去住的。 但奈何魏氏主意已定,她也不好说什么。 欣然赶到门口的时候,魏氏要搬的东西已经装上车了。 魏与泽在送她们母女。 “怎么不多睡会儿?”见到欣然,舅舅便伸手扶了扶她。 他昨夜,确实有些不知克制了。 导致她没睡好。 眼下还有乌青呢。 欣然瞪了他一眼,“小锦要搬出去,你也不跟我说!” 舅舅低声,“想让你多睡会。” 欣然狠狠地嗔了他一眼。 你晚上收敛点,我不就能多睡会了! 舅舅自知理亏,默默呆在她身边不吭声。 瞧着兄长竟是一副乖巧的模样,魏氏笑了笑,“郡主,以后魏家就辛苦你了。” “你没必要一定要搬出去。”欣然皱眉,“小锦,你劝劝你娘,将军府这么大,又不是住不下你们!” “我听阿娘的。”唐时锦也很乖。 惹的郡主白了她一眼,“行,搬吧搬吧,你不来找我,我去找你便是。” 告别之后,魏氏上了马车。 送走了小锦,她该回去补觉了。 “你,什么时候走?” 突然的,欣然问了句。 魏与泽脚步一顿。 嘴角笑意微微一僵。 郡主比他矮了一个头,他低眉,看到郡主眼睛里有笑意,有不舍。 “你知道了?”魏与泽声音压了又压。 “我猜得到,皇叔将庆王叔留在京城,便是不放心他回西北,能让皇叔放心的武将,想来想去也只有你了。” 欣然含笑望着他,“谁让你是大将军呢!” 谁让,她嫁的是个大将军呢。 她追魏与泽的时候,唐时锦曾说过,她与将军,将来或许会有分离。 就是没想到,新婚第二天,就要应验了吗? 皇叔也真是,好歹多宽限几天啊。 西北暂且,不还是安定的吗? “欣然,对不起,我……”他以为欣然不舍,刚成婚就要分离。 他也心疼。 “你还是去边关吧。”不妨,欣然推开他,直接走了。 魏与泽懵逼一瞬,缓缓笑开。 … “跑!快跑!你个不孝子孙,还不快跑起来!” 赵光宗被人打,可疼了,他不爽的捂着头,听到一道苍老的声音,还没看清对方的脸,就骂,“哪来的死老太婆,敢打我!” 一回头,看到一张皱纹叠加,面色幽绿的脸。 他傻眼了,“太太太奶……” “跑!快跑!” 太奶一个劲儿叫他跑。 “我往哪跑啊……”赵光宗苦着脸。 太奶扬起小拳头又要打他,他立马抱着头跑了。 赵光宗心下狐疑,回头看了眼,居然看到太奶站在李家门外,冲他摆手,让他跑快点! 好像身后有鬼追他似的! 赵光宗心里发毛,他清楚的知道,太奶不是人! 砰! 赵光宗慌不择路的跑,突然撞上了人。 “嘶。”对方揉了揉鼻头,露出痛苦的面具,“光宗,你……跑什么?” 对方声音温和。 赵光宗抬起头,看到对方,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二郎,救命啊!” 他像个八爪鱼,死死地抱住唐二郎。 唐二郎:…… 他只是路过。 被赵光宗撞的鼻血眼泪差点下来了。 他还先哭上了。 “呜呜,二郎,你要救我啊!”赵光宗扒着他哭。 唐二郎嘴角抽抽,“你先放开,有什么话慢慢说。” “我太奶要来带我走了。”赵光宗不肯撒手,悬起的心在遇到唐二郎之后,沉了回去,“二郎,你带我回家吧,看在同窗一场的份儿上,你救我一命啊!” 第491章 买命钱 唐二郎:…… 他朝赵光宗身后瞧一眼。 一切正常。 没有他太奶。 不过,小锦给他护身符,似乎有些发烫。 唐二郎掏出瞧了眼,符箓隐隐发光,他看了眼赵光宗,“确实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救命啊唐二郎!”赵光宗哭的更大声了,他眼巴巴的瞅着唐二郎手里的符纸,“这是你妹妹画的符么?” “嗯。” “二郎,你身负正气,这符纸能不能先借我一下啊。”赵光宗眼珠子一转,“卖!卖给我也行!” “不能。”唐二郎面无表情的拒绝,“要买符找我妹妹去。” “那你带我去找你妹妹!我不想离开你!” 他改为扒着唐二郎的胳膊,紧紧地,不松手。 唐二郎身上有符,安全! 唐二郎无语一瞬,“先说好,我妹妹卖不卖你符纸,全看她愿意。” “我给银子就是,你妹妹没有不卖的道理。”赵光宗嘟囔。 唐二郎没说什么。 “年轻人,谢谢你了。” 耳边传来一道苍老飘零的声音。 唐二郎似乎能感觉到,有阴灵道谢。 他脚步微顿,“不谢。” “什么?”赵光宗迷糊,他在谢谁? “应该,是你太奶吧。”唐二郎淡淡。 赵光宗嘴角一抽,脸色白了几分,他深吸一口气,警惕四周,“你妹妹在哪,有没有符纸能让我们立刻见到她!” “没有。” 瞬移符,他没有。 见到唐时锦的瞬间,赵光宗腿一软。 扑通。 笔直跌在她面前。 唐时锦微笑,“倒也不用行这么大礼。” 赵光宗不仅跪,他还爬上去,抱着唐时锦的腿,爆发出求生的哭喊声,“唐姑娘,救命啊!” “二哥,把他丢出去。”唐时锦面无表情。 “不,别把我扔出去,唐姑娘,我是来找你买符的,我见到我太奶了!”赵光宗哭着。 “再不松手,送你去跟你太奶团聚。” 赵光宗立马弹开。 一脸哀怨的望着唐时锦。 唐时锦瞧着他眉心的一缕阴气,戏谑道,“倒也不用送,你的确要跟你太奶团聚了。” 赵光宗:“啊?” 反应过来,他立马哀嚎,“我太奶不会真的要来带我走吧,唐姑娘,我还年轻呢,不想这么快跟我太奶团聚,唐姑娘,你看在我跟你二哥同床共枕过的份儿上,救救我吧。” 唐二郎:…… 那只是在书院同寝过。 什么同床共枕。 合该请老师再教教他,怎么说话的! 唐时锦挑眉,“你眉心缠着阴煞之气,这是要替人赴死,不出三天,你太奶就真该来接你了。” “什,什么意思?”赵光宗结巴了。 “我妹妹的意思是,三天之内,你必死。”唐二郎打击他。 赵光宗哭丧着脸,“还,还有得救吗?替人赴死又是什么意思?” “你从哪过来的?”唐时锦声音清凉。 却好似能抚平他心中的恐慌。 赵光宗慢慢镇定下来,仔细想了想,突然,他想到什么。 “是李家!”他略显激动道,“我看到我太奶在李家门口!” “你太奶为什么会在李家门口。” 赵光宗一愣。 太奶,为什么会在李家? 不对啊。 他为什么会在李家门口? 他不是在家睡觉吗? 赵光宗只觉得浑身发寒,他不记得自己为何会在李家门口,咕咚一下,他吞了吞口水,“我好像,是被我太奶打醒的。” “不错。”唐时锦低头收拾工具,今天刚搬到新宅子里,她还有好多东西没整理呢。 二哥就带着赵光宗上门了。 “若不是你太奶,你此刻就命丧黄泉了。”唐时锦弄了一碗清水,洗了洗她画符的笔。 赵光宗腿软的抓着唐二郎,“那我怎么办啊?” 唐时锦抬眸,从上到下瞄他一眼,“你捡了不该捡的东西,就得替人赴死,简单来说,你成了活人替身。” 赵光宗腿麻了。 脸色吓的惨白。 活人,替身? “我,我要替,替谁赴死?”他绝望的问。 唐时锦看他一眼,“还是先想想,你捡了什么?” 捡了什么? 赵光宗苦着脸。 他每天开心自在,哪记得捡过什么啊? 等等! 赵光宗眼睛一亮,“我昨日捡了一百两银子,算吗?” 唐时锦挑眉,“银子呢?” “花,花了。” 一百两银子虽不多,但也够他一场酒钱。 所以…… 他拿去请朋友花销了。 “买命钱你也敢花,难怪你太奶要来打你。”唐时锦看他的眼神,死了半截儿,”那银子里面应该有张符纸,符纸呢?” 买,买命钱? 赵光宗嘴唇不停地哆嗦,“没,没看到有什么符纸,可能一起花销出去了。” 当时他捡到的。 是个钱袋子。 打开里面是一百两银子。 他乐呵一下,便拿着银子去请了朋友去乐坊听曲儿。 根本没注意到里面有符纸啊。 就算有,也可能是跟钱袋子一起丢出去了。 他当时非常大气,将钱袋子往桌子上一丢,可豪气了。 谁能想到,丢出去的是自己的命啊。 “回吧。”唐时锦面无表情的摆手。 回去准备后事。 赵光宗听出了这层意思,“真,真的不能再抢救一下吗?” “捡了买命钱,就得替人去死。”唐时锦淡淡。 第492章 你若不见钱眼开便不会有事 路边的银钱,不能瞎捡。 因为你也不知道,捡到的会是什么后果。 赵光宗绝望了,却又咬紧牙,“死就死吧!我想知道,要替谁去死?” “你不是看到了吗。” 赵光宗眼神一闪。 难道。 是李家? 他磨了磨牙,“我拿李丛当兄弟,李家为什么要害我?” “不,并非李家要害你。”唐时锦瞧他一眼,“是你运势低,走霉运,捡了那买命钱,不过……” 唐时锦打量着他的面相,“你这死劫中倒另有一番机缘,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真的吗!” 听她口气,赵光宗觉得自己还能再挣扎一下,“唐姑娘,你开卦店,不就是替人消灾解难的吗,我把私房钱都给你,你帮我破掉霉运,这样我们都好啊!” “姑娘,我这孙子虽无用,但他心地不坏,没干过什么坏事,求姑娘救他一命吧,我这里有一颗佛珠,愿意赠予姑娘。” 门外,有一佝偻背影求情。 正是赵光宗的太奶。 那佛珠,被太奶捧在手心。 佛光四溢。 却没有伤及太奶阴灵半分。 说明太奶是有阴德傍身之魂。 是个好东西。 她微微眯起眸子。 “老人家,我答应你。” 赵光宗微愣,他觉得瘆得慌,“你在跟谁说话?” 唐时锦收回目光,“你太奶。” 赵光宗:…… “你有个好太奶。” 赵光宗悻悻,“逢年过节,我一定给太奶多烧点纸!” “走吧。”唐时锦背起她的小布袋,昂首道,“等摆平了你孙子的事,我再回来收取我的报酬。” 太奶收起佛珠,消失了。 … 砰砰砰! 当赵光宗带着鬼火敲响李家门的时候,开门的李丛愣住了。 “赵兄,怎么是你?” 赵光宗冷哼一声,“我不敢你个忘恩负义的人说话,你家要买命的人呢,让他出来见我!” 李丛一愣。 他这才注意到。 赵光宗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心中,陡然一沉。 赵光宗怎么把她找来了! “我是唐时锦,赵光宗请我来买命哦。”唐时锦微微一笑。 李丛皮笑肉不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少装蒜!”赵光宗来了火气,“李丛,亏我把你当好朋友,请你去听曲儿,结果你就是这么坑我的!不是想让我替他去死呢,你看着我捡了那买命钱,却一声不吭,我算是瞎了眼,拿你当好兄弟!” 李丛:…… 他眼皮子跳了跳。 赵光宗捡那钱的时候,他也在场。 亲眼见着赵光宗将那买命钱捡走。 “我说你当时怎么表情怪怪的呢,原来你早知道那是买命钱,捡不得的!”赵光宗咬牙切齿的说。 李丛有口难言。 “他不是早知道,那买命钱就是他扔的。”唐时锦替他说。 李丛目光闪烁。 他一直在那蹲着,看谁捡走那钱。 谁知道,被赵光宗瞧见了钱袋子。 偏他手欠。 捡了起来。 这货捡了钱,还非得拉着他去听曲儿,他可不得表情怪怪的吗。 赵光宗气的不行,“李丛,我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哪次不想着你,就连捡到钱,都想着请你去喝酒,你呢,你就是这么对我的,你对得起我吗!” 他骂的李丛好像是个渣男。 李丛嘴角抽搐,“谁叫你手痒,要捡路边的银子,赵家缺你那一百银子花吗,你若不见钱眼开便不会有事。” 赵光宗气死了。 他居然反过来怪他? 这么多年兄弟白当了! 眼瞅着两人就要打起来,唐时锦进门道,“不必掐架,带我去看看买命之人,说不得你们两家都不用挂白帆。” 李丛神色一变。 唐时锦果真能未必先知? 赵光宗冷嗤,“李丛你是害怕了吗,我捡了那劳什子的买命钱,我都不怕,你怂个什么!我倒要看看,你们李家谁要买我的命!” “我带你去。”李丛迟疑片刻,便道,“若你能救她,便能救得了赵兄。” 赵光宗哼哼,“少假惺惺。” “李公子,你从哪得来的买命符?”唐时锦眯起眸子,这李家,阴气极重。 李丛未语。 赵光宗咬牙,“说话啊!装什么哑巴呢,等我死了,看我不化作厉鬼,缠着你李家!” 李丛无语,“是个女子。” 唐时锦等着他的下文。 他叹了声,“那女子,是我无意间遇到的,是她告诉我,可以拿钱买命的法子,买命符也是她给我的,她说符纸加上银子,丢于岔路口,若是谁捡了这钱,便能替死。” 迎上赵光宗气愤的冷眼,李丛默默偏开视线。 唐时锦盯着他的眉眼,阴气聚顶,他遇到的恐怕不是人。 “到了。” 李丛伸手拦下赵光宗,“你不能进去。” “为什么不能进去,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赵光宗冷嗤。 “这是我妹妹的闺房,你不能进。”李丛脸色不太好。 赵光宗才不管呢,他一把甩开李丛的手,“你替你妹妹买我的命?我凭什么不能看,我偏要看,你妹妹凭什么买我的命替她去死!” 砰! 他粗略的推开了房门。 一股阴风刮了过来,赵光宗刚进门,腿就在发软,这房间里,好阴寒啊。 他忍不住寒毛都竖起来了。 第493章 百年厉鬼 房中,阴气极重。 赵光宗默默退了回来,扯出一个干笑,“唐姑娘,你先请。” 唐时锦面无表情的走进去。 丝毫不受阴气影响。 “哥,今日怎么带这么多人来看我。”床上的少女看向他们。 少女肌肤冷白,一双大大的眼睛好似会说话,脸上带着点婴儿肥,看起来很可爱。 这就是李丛的妹妹? 别说,还别说……跟李丛玩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他这个妹妹。 他还有个这么可可爱爱的妹妹呢。 赵光宗脑袋一热,突然又冷静下来。 可爱有什么用? 她要买自己的命。 赵光宗冷着脸,语气也不太好,“就是你要死了?” 少女抿唇。 然后失落的低下头。 “你住口!”李丛心疼妹妹,推开赵光宗,“你怎么跟我妹妹说话的!” “我,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赵光宗脸色有点别扭,跟女孩子这么说话,好似是不太礼貌,但他嘴硬,“她还想买我的命呢!” “你说什么?买你的命?”李妩一脸不解,“你是我哥的朋友?我什么时候买了你?” 赵光宗皱眉,“你不知道?” 李妩摇摇头。 他突然觉得没那么生气了。 小姑娘不知道这回事。 是李丛干的! 重妹轻友的东西! “唐姑娘,现在该怎么办?”赵光宗无奈看向唐时锦。 “李姑娘阴气缠身,确实命不久矣,买命符是用她的精血画就的,要破除只需她的一滴指尖血,不过……” 唐时锦语气一顿。 “不过什么?”赵光宗紧张的看她。 “破了买命符,你可以活,她就不好说了。” 唐时锦语气平淡。 赵光宗沉默了。 他看着李妩,小姑娘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怪可怜的。 他突然觉得有点不忍心。 “赵兄,我对不住你,可我不能让你取走我妹妹的指尖血!” 李丛道。 唐时锦挑眉,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李妩,“其实你想买的,是我二哥的命吧?” 李妩一顿。 李丛一愣。 赵光宗莫名,难道他又替人背锅了吗? 唐时锦清幽的目光看向李妩,“扔钱的那个路口,是我二哥每日的必经之路,你想让我二哥捡到那卖命钱。” 李妩露出一脸懵懂的表情,“这位姐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李丛也护着妹妹,“唐姑娘,我妹妹并不知道此事,是我偷偷取了她的指尖血,掺到朱砂里画了符,也是我将银子丢到那路口的,不关她的事……” “是吗?”唐时锦并不理他,而是站在床头,垂眸睥睨着床上的小姑娘,“李公子,你妹妹,不长这样吧?” 她话音刚落。 李妩身子抖了抖。 表面楚楚可怜的脸上,唐时锦却看出了另一层凶悍的表情。 李丛愣了愣。 不等他反应过来,唐时锦手速极快,五指一抓从李妩身上抽出个东西。 她一甩手,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砸了出去。 ‘啪!’ 房间里的八角桌被砸散架了。 “啊!啊啊啊!它它它是什么东西啊!” 赵光宗第一个爆发出惊人的叫声。 “百年厉鬼。”唐时锦声音幽冷。 被她砸出去的,此刻现身,是个红衣厉鬼。 李丛也白了脸,“是它附在我妹妹身上?” 他此时再看,这红衣女鬼确实不像李妩! 唐时锦将厉鬼拔出来时,李妩就晕了过去。 赵光宗感觉脑袋里嗡嗡的,“李李兄,原来你想买的是唐二郎的命,这么说你并非想害我……” 李丛:“我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 那女子只告诉他,将银子丢在路口便是。 谁捡到便是买谁的命。 他以为赵光宗捡到,只是意外…… “你再仔细看看,让你丢卖命钱的,是它吗?” 唐时锦抬了抬下巴。 李丛壮着胆子,多看了两眼红衣女鬼。 顿时,大叫起来,“是她!就是她!” 红衣厉鬼面目阴冷,眼睛里带着血光,“你居然看得见我?看来你有点道行,难怪能让主上对你生出两分忌惮。” “你主上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你也敢在我面前猖狂?” “放屁!我主上……” 话一出口,红衣厉鬼便止住了话头,眼神阴冷,“你套我话?” “嗯。”唐时锦勾唇,眸光是冷的,“看来我没见过你口中的主上呀。” 厉鬼:…… 它目光轻蔑,主上的名讳,你还不配知晓! “从你身上百年道行来看,你是被人圈养的鬼,杀过不少人吧,怨气那么重,今日我便代表冥府审判你,灰飞烟灭。” 最后几个字,如有神威。 红衣厉鬼心头一慌,“想审判我,凭你!” “嗯,凭我。”唐时锦淡淡。 “去死吧!” 厉鬼扬起长长的血红指甲,阴风肆虐,朝着唐时锦的心脏抓去。 它要把她的心挖出来,吃掉! 还要囚禁她的灵魂,永世奴隶! 看这臭丫头还敢在它面前猖狂不! 鬼气如罡风,这厉鬼毕竟有百年道行,鬼气已经可以化作实质性的伤到人。 “臭丫头,你这张脸也让我讨厌!”厉鬼冷哼一声。 它讨厌比它长得好看的人! 但凡碰到比它美貌的,它都要把她们的脸皮剥下来! 血气腾腾的鬼爪,一爪掏心,一爪抓脸,动作熟练凶狠,看的出来,这是它独特的杀人方式。 李丛和赵光宗两人傻眼了,害怕到失声。 想提醒唐时锦小心! 却发不出声音来。 就在鬼爪要抓上唐时锦的脸时,唐时锦只是歪了歪头,“你这双爪子,我也不喜欢。” 她素手一扬,五帝剑握于掌中。 一剑劈出,金光由上至下,像切萝卜一样,斩断两只鬼爪。 “啊!” 紧接着,便是红衣厉鬼的惨叫,它惊恐的看着唐时锦,“你是谁,你竟能伤我,你到底是谁?” 唐时锦握着五帝剑,神威淡漠。 “你的审判,便是灰飞烟灭。”唐时锦提剑。 五帝剑,让红衣厉鬼感到畏惧。 它想还手,可它的手被斩断,掉在地上,散发着阴黑鬼气。 下一秒。 红衣厉鬼瞳孔剧烈。 唐时锦抬脚。 轻轻踏过它的鬼爪。 ‘咔嚓。’ 鬼爪碎了。 碎成渣渣那种。 拼都拼不起来。 唐时锦还在逼近,红衣厉鬼步步倒退,它声音尖锐刺耳,“为什么……为什么我的手长不出来,我有百年道行,怎么可能长不出来!” 第494章 吃瓜姿势已就位 就算双手被斩断。 可它是鬼! 它有百年道行的! 肢体断了也能长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长不出来了? 红衣厉鬼看着自己被切断的两只手腕,急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寻常法器根本伤不了它。 除非…… 那是把神剑? “算你有点眼力,冥府万千阴魂,能死在五帝剑下的,却没几个。”唐时锦眸光幽冷。 五帝剑只斩十恶不赦的鬼。 “不,别杀我……” 逃! 红衣厉鬼当场就想跑。 只是,没等它化作黑烟,五帝剑已经挥出。 金光掠过,从厉鬼魂体上穿透。 “你的主上,怎么不来救你呢。” 厉鬼惊恐的表情,一点点裂开。 从脸开始,裂痕迅速扩大。 蔓延至全身。 “我主上定会为我报仇,你等死吧!”厉鬼凄厉的大喊。 没想到,它会败在一个臭丫头手里! 不应该是它宰了这个臭丫头,回去跟主上领赏吗! 它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高看自己,小看唐时锦。 “我等着。”唐时锦勾唇。 就怕你主上不来。 随即。 厉鬼惨叫一声。 金光炸开,黑雾如墨,散布在整个房间里。 唐时锦祭出一张符箓,黑雾瞬间散尽。 如唐时锦所说。 厉鬼灰飞烟灭。 “我妹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诛了红衣厉鬼之后,唐时锦又出手将房间里残留的阴气清理干净。 但李妩并未醒来。 而唐时锦指尖一点,贴了张定魂符在她眉心,金光一闪,符箓融入体内。 “她魂魄要离体了。”唐时锦语气没什么起伏。 却叫李丛听的心一紧,“厉鬼不是除了吗?我妹妹……” “厉鬼只是附身,并不是给她续命,你妹妹运势低,这是被什么东西冲撞到了。” 李家,还有不干净的东西。 李妩魂魄不稳。 “可,可我不是散了买命……”李丛看了眼赵光宗,“符吗。” 咯吱咯吱。 赵光宗磨牙的声音。 “嗯,本来他是要死的,由于他找到了我,我灭了厉鬼,买命符不攻自破,现在只要用一点你妹妹的指尖血,就能彻底清除赵光宗身上留下的晦气。” 赵光宗闻言,眼睛都亮了,“这么说我可以不用死了?” 唐时锦点头。 理论上是这样。 “不行!”不想,李丛拦着,不许人靠近李妩,“我不会让你取走我妹妹的指尖血,唐姑娘,我听过你的名声,也知道你做的是收钱消灾的生意,赵光宗的命是命,我妹妹的命就不是命吗,他都捡了我妹妹的买命钱!” 唐时锦嘴角抽抽。 这理论,没毛病吗? “捡了买命钱,是他倒霉,找活人替身,你也不是没错处,其实赵光宗和你……” “李丛!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唐时锦话未完,便被赵光宗打断,他陡然拔高了音量,感觉自己满腔真心喂了狗,居然拿姓李的当兄弟! “你妹妹的命是命,怎么?我的命就不是命了!你兄弟的命就不是命了!” 赵光宗气的面色铁青。 李丛一脸愧疚,“是我对不住你,赵兄,你想要什么补偿都可以,但我不能看着我妹妹去死。” “那你就能看着我去死?我可是拿你当最好的兄弟啊!” 赵光宗的口气,好像在骂一个负心的渣男。 唐时锦眼角微抽。 其实她想说,此事并非没有解决的办法。 “我都说了会补偿你,你还想怎么样?”李丛有些恼了。 “补偿?”赵光宗气笑了,“我命都要没了,你拿什么补偿我。” 李丛沉着脸。 赵光宗看他恼怒的表情,忽然哼笑起来,“让我给你妹妹替死,可以啊,把你妹妹嫁给我,就算是补偿我了。” 不是心疼妹妹吗? 他偏要李丛不好过。 赵光宗有心跟他较劲。 唐时锦嗑着瓜子,微微挑眉,原来机缘在这。 “你放屁!”李丛却是大怒,“赵光宗,你都要赴死了,还想让我妹妹嫁你守寡不成?做你他娘的什么美梦呢!你撒泡尿照照,你配得上我妹妹吗!” 李丛,是个正儿八经的妹控。 他的妹妹,最宝贵。 平时虽跟赵光宗他们吃喝玩乐,但绝不会让他妹妹跟着他们学坏。 这群狐朋狗友,没一个是可堪托付的。 “我怎么配不上,李丛,你摸着你的良心说,我样貌家世,哪一样不比你强,你不是说要补偿我吗,行啊,把你妹妹嫁给我,指尖血我不要了。” 赵光宗摆手。 一脸玩味。 李丛知道他耍无赖,冷声哼笑,“你要是能活着,我就招你做妹夫。” 唐时锦:好像两只斗鸡眼在吵架哦。 她拍拍手,“这门亲事,我看行。” 李丛:…… 赵光宗:…… 她一笑,“桃花运有时候可以改运哦。” “真的吗?你,你不是骗我的吧?”赵光宗吞了吞口水,小声逼逼,“我其实就是开玩笑,故意恶心他的,没想要他妹妹。” 人家一个清清白白的小姑娘。 大家都是朋友,不能糟蹋了朋友的妹妹啊。 赵光宗对自己有着非常深刻的自我认知。 他就不是什么认真负责的好男人。 李丛也说,“唐姑娘,你不是在说笑吧?” 唐时锦特别认真,“我从来不说笑。” 李丛一脸不赞同,“我不同意!” “你妹妹的面相,并无什么福运,唯一的福运,便是姻缘,若能把握好,她今后的路会走的顺遂。” 李丛就差把‘不情愿’三个字刻在脸上了。 他极为嫌弃的看了眼赵光宗。 后者,同样嫌弃他。 昔日的好基友,疑似情断。 第495章 她被嫌弃了 然则,唐时锦话还没说完,“反之,若李姑娘没把握好唯一能带给她福运的姻缘,以后恐怕会经常遇到类似的事情,你妹妹的运势,真的挺低。” 李丛:…… 他欲言又止半天,最后持怀疑态度看着唐时锦,“唐姑娘不会是收了赵光宗的银子才这么说的吧?” 唐时锦默了默,“不是,赵光宗的太奶是有大福运的人,这份福运也延续到了他身上。” 她说的特别坦荡。 反倒叫李丛一时无言。 赵光宗听了,但又好像没听懂。 不过唐时锦说,他有福运。 这份福运还能传给李丛妹妹的意思? 他瞬间有了底气,“唐姑娘,我可没说要他妹妹……” “哥。” 赵光宗话音一顿,差点咬到舌头。 李妩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只见她满目天真,带着婴儿肥的娃娃脸上充满善意,她看起来虚弱的很,好似一个随时都会破碎的水晶娃娃。 她伸出自己的小手,“我的指尖血可以救你吗?那你拿去吧,我不知道我哥做了什么,但希望你别怪他,我哥都是为了我。” 她语气沙哑却依旧不难听出甜美音。 妥妥的一个甜妹啊。 赵光宗,好福气啊。 他太奶,曾在佛前侍奉,为佛祖渡了金身。 福运绵长,也福泽子孙。 李丛忍了又忍,“小妹,你别被他骗了,这小子不是什么好人!” 赵光宗:…… 唐时锦动作麻利,赵光宗犹豫时,她便拿出银针,取了一滴李妩的指尖血。 又拿出一张符箓,将血滴在符纸上,两手结印,口中默念了句法咒。 随即。 符箓便化作一缕白光,笼罩在赵光宗身上,洗涤买命符及买命钱留下的晦气。 赵光宗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有种如沐春风的舒畅感。 白光消失,他整个人都轻松了。 “好了,我的事完了。”唐时锦说,“既然李家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你们的意愿,赵光宗没事了,可以走了。” 李丛蹙眉,“那我妹妹呢?” 唐时锦瞧了眼,小姑娘灵魂是纯净的,说明她的心也纯洁,“我说了呀,李姑娘是被什么东西冲撞到了,找出那东西,消解上面的阴气就行,但这并不能改变她的运势哦。” 赵光宗却连连摆手,直言道,“我对你妹妹可没什么非分之想,不必看我!” “是什么东西,冲撞到我妹妹?”李丛有点不服气,干脆转移了话题。 赵光宗这样文不成武不就,只知道喝酒听曲儿,连首好诗都做不出来的人,能有什么福运? 说好听了是书生,说难听了就是个一事无成的公子哥! 唐时锦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说,“不在这里,但肯定在李家。” “我带你四处看看!”李丛道。 唐时锦倒也没拒绝。 事关妹妹的安全,李丛很积极的给唐时锦带路。 这就走了? 赵光宗愣了一瞬,突然间视线就跟李妩对上了。 空气,有一瞬间的尴尬。 他迅速避开,“没我的事,我先走了!” 他脚底抹油。 走的飞快。 那避之不及的背影,好像有人拿针扎他似的。 李妩感觉到,她被嫌弃了。 她垂下眼睛,若有所思。 这个人,福气很好么? “那是什么?” 李家正厅。 摆着一盏奇特的灯。 青铜质地的。 上面的花样纹路也很奇特。 平常不常见到。 唐时锦指着那盏青铜灯问。 “那是垂耳灯,似乎是陨铁造的,是个有年头的物件儿。”李丛说着忽然一顿,“是这盏灯有问题吗?” 这盏灯说是前朝物件。 里面有灯芯。 但很奇怪,他们试了很多次,灯芯怎么点都点不燃。 是盏废灯。 只能放在家里当个观赏的摆件。 这青铜垂耳灯是个古董。 当摆件也是十分难得的。 垂耳灯上挂了几个小铃铛,平时不会响,像是哑铃,但奇怪的是,唐时锦伸手轻轻一碰,那铃铛便发出清灵的响声。 像是,女子曼妙的歌声。 李丛露出认真倾听的表情,眼神迷惘。 他好像看到个美丽的女子在翩翩起舞。 他忍不住靠近。 突的。 眼前有水渍。 “下雨了?” 他擦了擦眼睛上的水,看到的是唐时锦淡然的脸,她手中还拿着一杯茶水,“醒了?” “我……”李丛发现,他的手竟然抱在那盏灯上。 唐时锦用茶水泼醒了他。 “这灯的铃声有迷惑人心的作用,上面阴气很重,从哪得来的?” 李丛闻言立马弹开。 脸色不太好的说,“这灯是……” 话到嘴边,他突然卡主了。 “不记得了?”唐时锦瞧他神色,便了然,“看来不是平白无故到你家来的,这灯在你家释放大量阴气,你妹妹应该是触碰过这盏灯,才会被里面的阴气冲撞,没看错的话,这盏灯是墓葬品。” 上面还带着泥土的腥气。 必定是从地下挖出来的。 而李丛不记得,记忆模糊,恐怕给他这盏灯的,不是人。 辟如附在李妩身上的厉鬼。 百年道行的厉鬼,可以幻化出实体,蛊惑人心不在话下。 李丛恐怕就是被蛊惑了。 “你是说,这灯是陪葬品?”李丛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想来他妹妹确实是从这盏灯摆在家里之后,才生病的。 “这盏灯我拿走,你家的阴气我替你清理干净,行么?”唐时锦觉得,这盏灯上面的纹路,她好像在哪见过? 拿回去,好好研究一下。 “行!唐姑娘拿走便是!”李丛毫不犹豫,巴不得唐时锦把这脏东西处理掉,“那我妹妹,不会有事了吧?” “暂时不会有事。”唐时锦说。 “暂时?” 唐时锦眸光清幽,她拿起垂耳灯,顷刻间,那灯中仿佛有狂风鬼啸,极为刺耳,有浓郁的怨气破灯而出! 第496章 你想起前世记忆了 怨气涌出。 哑铃叮铃作响。 疯狂抗拒唐时锦的触碰。 铃声形成的气流,使地面微微抖动。 李丛胸腔一阵剧痛,耳膜好似要炸开。 “唐姑娘救我!” 他捂紧耳朵,大喊一声。 “驱阴符。”唐时锦祭出符箓,金光掠过,怨气被打退回去。 鬼啸停了。 李丛耳朵里流了一丝血。 他面色惨白,“刚刚那是……” “这灯确实有些年头了,又在地下聚阴太久,逐渐有了自己的灵识,暂时还未成气候,否则你们家,恐怕不会留下活口来。” 唐时锦声音清冷。 这灯现在只是聚阴,若等它成了气候,只怕要食人。 李丛浑身冒冷汗,“拿走,赶快拿走!我就不送唐姑娘了。” 砰! 李家大门重重关上。 唐时锦被‘请’出来,她手里还拿着那盏垂耳灯。 像是两个扫把星被扫地出门。 离开前,她倒没忘记提醒李丛。 想要他妹妹转运,就得找个冤大头,将福运传给她。 “阿锦。” 玄影卫开道,华丽的马车驶来,唐时锦心道,当了君上以后,再也无法低调了。 瞧着从马车上下来的萧宴,唐时锦扬起笑脸,“你怎么出宫了?” “体察民情。”萧宴说。 唐时锦:…… 这,好简洁的借口。 高枫嘴角抽抽,什么体察民情,君上就是想见唐时锦。 “今日朝政,不忙吗?”瞧着偷懒的男人,唐时锦有些好笑。 萧宴想了想,“忙的过来。” 忙,但忙得过来。 “刚好我新得了个稀罕物,阿宴你见多识广,帮我一起看看?”唐时锦拉着他的手,爬上马车。 萧宴眉眼带笑,随着她坐上马车,“好。” 又是不想做君上的一天。 这样陪在阿锦身边多自在。 唐时锦拿出那盏垂耳灯,“阿宴你看,你可曾见过这个东西?我总觉得,这灯的图样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萧宴却在看到那盏灯的时候,眼神狠狠一震。 他的一句话,也让唐时锦一怔。 “这是前朝之物。” 前朝之物? 难怪,她觉得眼熟。 是在藏书阁查阅古籍的时候,在古籍上翻到过这盏灯的图画。 当时只是匆匆一眼,是以她印象并不深。 萧宴面色稍显凝重,“这灯阿锦从哪得来的?” “李家。”唐时锦毫无隐瞒,“李家有厉鬼,不仅是这盏灯有问题,还有人养鬼,养的还是百年厉鬼!” 现在又出现了前朝之物。 “阿宴对前朝了解多少?”唐时锦思绪凝重的问。 萧宴想了想,说,“前朝因一场浩劫覆灭,不下五百年,北离开国皇帝,是从乱世中立国,重定国法秩序,南楚、北疆亦是如此,这灯。” 他看了眼那盏垂耳灯,凝重道,“像是前朝皇室之物。” 前朝皇室。 “前朝既已覆灭,时隔五百年,前朝皇室的东西,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唐时锦眯起眸子,“要说巧合,我不太信,阿宴你信么?” “世上哪来那么多的巧合。” 唐时锦沉默一瞬。 马车行驶缓慢,气氛稍显凝重。 旋即,像是想到什么,唐时锦抬眸,恰好与萧宴四目相对。 她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角,“难道前朝皇室还有人活着?” 这个想法很突兀。 但唐时锦直觉,未必不现实。 “活了五百年?那还是人么。”萧宴抓着她的手,“正常人养不了厉鬼,想要朕的位子,背后的鬼总会现身的。” 唐时锦笑笑,“君上说的是。” 她反握住萧宴的手,与他十指紧扣。 “前朝覆灭,与我有一定的干系,说不得,对方是冲我来的。”唐时锦垂眸。 眸中一闪而过的忧虑。 语气也多了一丝怅然。 萧宴似乎能感受得到,他轻轻揽着她,“阿锦,这不怪你,人间运势,自有注定,前朝的浩劫未必不是注定的。” 萧宴即便没有前生的记忆。 但他在古籍上看到过前朝的覆灭。 那个强盛的国家,君臣贤明,让人惋惜。 唐时锦顺势轻轻靠在他怀里,声音有些闷,“前朝叫什么?” “凤翎。” 凤翎国? 时间太久了,即便那时候她掌管幽冥,却也记不得这个国家了。 “姓什么?”她闷闷的,随口问。 “龙。” 古籍上记载,前朝皇室为龙姓。 凤翎,是侍奉神族凤族的国家。 所以他们的国家,以刻凤羽图纹为多。 这盏垂耳灯,刻的便是凤鸣图样。 藏在里面的灯芯,如同凤凰涎在口中。 萧宴眸色幽深,古籍中,正是因为前朝那场浩劫,凤族少君散尽仙元,挽救人间,才导致凤族迁怒于侍奉神族的凤翎国。 自此不再庇护凤翎。 断了与人间的来往。 凤翎彻底覆灭。 阿锦时常说,他是小凤凰。 “阿锦。”他轻轻抚摸着唐时锦柔顺的长发,嗓音低醇,“我与那凤族少君可有关系?” 唐时锦一愣。 歪着脑袋从他怀里翻起来,“你想起前世记忆了?” 第497章 阿锦这是因公徇私? 萧宴摇摇头,“我是凡人,不比阿锦修道,可看透前世今生。” 唐时锦抬眸,笑着看他,“你就是那个傻唧唧的小凤凰。” 若无小凤凰自散仙元,恐怕她也不会遇到萧宴。 凤族少君仙元散尽,散落在大荒四海,她,或者说是她的前世,在最后一刻,保下了他的一缕神魂,投入轮回,或许能让小凤凰有转世的机会。 她则随着他转世。 将冥府交给阴天子打理。 “前世你护我,此生有我护你,谁也别想伤你。”唐时锦语气轻然。 却十足郑重。 萧宴一笑,“承蒙阿锦庇护,有阿锦在,朕便心安。” 唐时锦嘴角咧到了耳后根。 “君上,到了。” 马车停了下来。 高枫的声音传来。 “阿宴你在这等我,我很快回来。”唐时锦跳下马车,他让高枫将马车停在了赵家门口。 唐时锦没进去。 因为赵光宗就在门口伸长脖子等着。 “唐姑娘,这是我全部的私房钱,都给你!”他二话不说,一股脑的将怀里抱的个匣子塞给唐时锦。 唐时锦没收,“我找你太奶。” 赵光宗:“我太奶……在吗?” 他忽然感觉身后一凉。 阴气森森的。 “在呢。”唐时锦笑笑,“老人家,不负所托,你孙子平安回家。” “谢谢姑娘了,答应姑娘的,我记得。”身形佝偻的太奶满脸皱纹,但面目慈祥,双手捧出一颗佛珠,交给唐时锦。 唐时锦手中,凭空多了一颗珠子。 看到珠子的刹那,赵光宗瞪大眼睛叫了起来,“这珠子不是我太奶陪葬的东西么!真的是我太奶给你的?这是我们赵家祖传的宝贝呀!” 唐时锦直接将珠子拢在手心,“我们之间的交易清了。” 说完,她回到马车上。 高枫驾车离去。 唐时锦摊开手心,眉眼弯弯,“阿宴你看,佛骨舍利,这东西少说几百年了,赵家居然有这好东西。” 萧宴瞧一眼,眸中闪过了然,“听闻赵家祖上,是前朝大臣。” “啊?” “这应该是皇室的赏赐。” “……” 又是前朝皇室的物件。 唐时锦眯起眸子,“要不你先回去,我回趟冥府,查一下前朝皇室还有没有人?” 如果前朝皇室成员殒命,死后都会过冥府。 生死簿上自然会有记载。 萧宴似乎笑了声,“阿锦这是因公徇私?” 唐时锦眨眨眼,“我这叫溯本清源。” 萧宴被她逗笑,“时隔五百年,即便是冥府,只怕也不好查了,既在凡尘,朕便能查。” “好吧,听君上的……嗯?” 马车突然一个急刹,因为惯性,唐时锦往萧宴怀里栽去,萧宴大手护着她的脑袋,“当心。” 然后向外看去,“怎么回事?” “主子恕罪,有个妇人突然冲出来,险些撞到人。”高枫说道。 “我的儿子呢,有谁看见我的儿子,我的儿子不见了。” 有妇人在路上哭喊。 见人就问,见过我儿子没? 看样子是丢了儿子。 “高枫,去问问怎么回事。”萧宴拧眉道。 “是。” 很快,高枫就打听回来了,“主子,都说那是个疯妇,她儿子丢了之后就疯了,逮着人就问有没有看见她儿子。” 也是个可怜人。 “有没有见过我儿子,啊?你有没有见过我儿子,他长得很可爱的。”疯妇突然扑了过来,死死地抓着高枫的胳膊,眼神疯狂的说,“有人偷了我儿子,他才三个月大,他还那么小,他不会走路,不会走丢的,是不是你?是你偷走我儿子的!” 如果换了别人,扑上来高枫早就拔刀了。 但这妇人实在可怜,高枫便多了几分同情,“丢了孩子,可以去报官。” “报官没用,他们不帮我找儿子,你有没有看见我儿子,他这么大,长得很像我的。”妇人疯疯癫癫的。 跟高枫比划她儿子的大小。 她满脸污垢,根本就看不清脸。 因为儿子丢了,她疯了之后,就被丈夫赶出了家门。 日日就在街上流窜,人人都当她是个疯妇,不予理会。 三个月大的婴儿,尚且还在襁褓之中。 自然不会是自己走丢。 难道真有人偷孩子? 高枫看向马车里,唐时锦便率先钻出了马车,她走到妇人面前。 指尖掐出一点金光,往妇人眉心轻轻一点。 妇人情绪稍稍平静了下来,却还是盯着她问,“你有没有见过我儿子?” 唐时锦眸光闪过一抹惋惜,低声道,“高枫,叫人把她送回去,若她家人不要她,便将她送到锦绣坊。” “是。”高枫听出,唐时锦的语气冷了几分。 不想,妇人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抓着唐时锦的手不放,“我儿子不见了,求求你,帮我找找我儿子,他还那么小,他不会走丢的。” 笃定有人偷走了她的孩子。 唐时锦抿唇,拍了拍妇人的手背,语气安抚,“听话,先回去,或许你还能,见到你的孩子。” “真的吗?”妇人满脸欣喜。 尽管不认识唐时锦,但只要有人说,她还能见到她儿子,她就信! 唐时锦抽回手,返回马车,眼神冷彻下来,“阿宴,京城的官风该改一改了。” 第498章 喝吧,有你吐的时候 萧宴眸色也冷,从妇人说,官府不帮她找孩子时,他就想到了要处置这些不作为的官。 随即,一道圣旨下达京兆府。 罢黜府尹,流放岭南。 唐时锦神情凝重的叹气,“她的孩子,回不来了。” 从刚才那妇人的面相,子女宫灰暗,说明她的孩子,可能已经遭遇不测了。 再加上那妇人确实有些失心疯,时而疯癫,时而清醒,官府便更有理由置之不理。 “这事必须好好查一查。”唐时锦板着脸。 “阿锦与朕回宫,朕亲自叫人去查。”萧宴沉声道。 唐时锦没有拒绝。 回宫之后,萧宴就传召文相进宫。 “陛下召臣,不知有何事要议。”文相颔首道。 此间并非上朝的时辰,陛下单独将他叫进宫,想必是另有要事。 文相是老太傅的学生,为官还算清流,就是有那么一点古板迂腐。 “丞相大人可听过,京城有婴幼儿失踪之事?”开口的,却是唐时锦。 文相微微蹙眉,“唐姑娘,恕臣直言,君上虽要封你为后,但尚未册封,且即便你封了皇后,也不该参与朝政,后宫不得干政。” 果然迂腐。 萧宴眸色幽冷,“丞相与其在这说这些废话,不如想想那些失踪的婴孩去了何处。” 文相一噎。 “君上的意思,是京城里有人拐孩子?” 君上登基后,律法严明,先后斩了安国公和金太尉父子,威慑四方,竟还有人敢顶风作案? “恐怕不是拐,是偷。”唐时锦眸光清冽的瞧着文相,面色带了一丝凝重,“丞相,你进宫时喝酒了?” 文相神色一滞。 以为是自己身上带了酒气,遂,跪下请罪,“臣不知君上突然召唤,所以下朝后回家喝了点小酒,匆匆进宫,还望君上恕罪。” “什么酒?” 文相扯了扯嘴角,“这个,跟君上所说之事有关系么。” 意思是,唐时锦问的真多,管的真宽! 他下职在家喝点酒怎么了? 她难道是想在君上面前挑拨。 “阿锦问你什么,你回答便是。”萧宴语气不太好。 文相一口憋气堵在心口,“是,就喝了点药酒,听闻药酒养生,所以……” “什么药酒?” “酒水是家中内人采买,臣不知是什么酒水,只说是药酒,每日小酌一杯,可有延年益寿之效,臣觉着此酒味道好,便多饮了两杯。” 唐时锦以为深长的打量着他,“这酒丞相还是不喝为好。” 文相皱眉,“唐姑娘,即便你是皇后,也无权管臣喝不喝酒吧?这跟朝政无关,更不干后宫的事!” 唐时锦淡淡收回目光,喝吧,有你吐的时候。 “朕让高枫去查了,婴孩失踪一事,京城已有多起,此事交给你去查,三日内,朕要知道结果。”萧宴沉声开口。 文相想说,他是丞相,查案应该交给大理寺和刑部! 但君上指令已下,他终究是没敢反驳。 “臣领旨,君上若无其他事,臣就先告退了。” 萧宴摆手。 文相退了大殿。 这婴孩失踪的案子,君上看来并非心血来潮,他得好好查一查。 他刚刚怎么没向君上提议,找大理寺借些人手? 查案还得专业的人,效率才高啊。 “丞相大人。” 刚想着,高枫便来了。 “高侍卫有什么事吗,可是君上又有什么吩咐?” “君上说,丞相大人若需要帮手,可去大理寺暂调。” 文相笑开,“臣遵旨,谢过君上。” 君上果然英明神武。 “阿锦,丞相有什么不对?” 文相离开后,萧宴问她。 唐时锦幽幽冷笑,“他身上气味不对。” “什么气味?” “你有阴阳眼,应该看的出来,他身上有一股血腥气。” 萧宴:…… 阴阳眼如何看得出血腥气? 他有些好笑,“阿锦是不是怀疑到了什么?” 唐时锦摇头,“暂时还不确定,但丞相身上的血腥气不一般,似乎还夹杂着些尸气。” … “又有三家报案,又失踪了三个孩子,这这这……我这青木椅还没做热乎,怕是又要回去种地咯。” 新任府尹到任三天。 又发生了三起婴孩失踪的案子。 罗大人这个心哦,就跟在油锅上煎一样。 好不容易从地方官熬到了京官,一来就要接手这么个烫手山芋。 “大人,这案子是君上亲自下令,丞相大人负责彻查,我们这一点线索都没有,要如何跟文相交代啊。” 师爷也跟着苦兮兮的。 这不纯纯火上浇油吗。 “人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怎么到我这刚上任三天,屁股没坐热就要熄火了?也罢,师爷,你跟我,罢官回禹州种地吧!” 第499章 君上,口味这么奇特的吗? 师爷:“君上严令,置百姓疾苦于不顾,没有作为的官员,轻则罢官,重则流放。” 不多时,文相来了。 罗大人连忙迎了上去,“丞相。” “可有线索?”文相愁容满面。 “丞相恕罪,那偷婴孩的人来无影,去无踪,实在是难以抓到人,还有目击者称……” “称什么?” “称偷走孩子的不是人。”罗大人垂着头,“说是妖怪掳走了孩子!” “罗大人,君上登基以来,律法严明,你这些话若叫君上听到,只怕你就该脱了这身官袍,回家种地了。”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哪来的妖怪? 归咎于妖怪,便是当官的无能! 罗大人心虚的嘟囔,“我还不如回家种地呢。” “你说什么?” “没,下官是说,世上虽没有妖怪,但……这掳走婴孩的歹徒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实在不像人为啊。” 罗大人心虚的说。 就是有目击者称,是妖怪抓走了孩子,妖怪要吃人心的! 尤其婴孩的心最嫩。 说是大补。 文相瞅他一眼,突然想到了唐时锦,“难道真的要请她帮忙吗。” “丞相说的是谁?”听着文相的嘀咕,罗大人一脸好奇。 文相摆摆手,“请皇后娘娘。” 罗大人:…… 文相说罢,便自顾自的走了。 罗大人回头看师爷,“君上有皇后了?没听说啊?” 君上还是十九王爷的时候,没听说他成亲了啊? 难道是他们在禹州种地,耳目闭塞了? 师爷高深莫测的捋了捋胡须,“我倒是听说,君上要娶的这位皇后娘娘非同一般,好像是个道姑,从道观里出来的?” 罗大人:“君上,口味这么奇特的吗?” 喜欢道姑? … 夜深人静。 连狗叫声都没有。 不过有人说话,“唐姑娘,那个偷婴的贼真的会来吗?” 文相声音压的很低很低。 唐时锦眸色和夜幕一样黑,“不确定。” 文相:…… 白天他去求助了唐时锦,晚上她却带着他们来埋伏。 高枫带着禁军和玄影卫,在这条街上暗中蹲守。 “这户人家有新生儿,极有可能是偷婴贼的目标。” 唐时锦盯着对面的屋舍。 是一户普通民宅。 里面还亮着灯。 时不时能听见哄孩子的轻哼声。 听说带娃日夜难眠,若是再遇上个闹腾的孩子,那更是合不拢眼,这深更半夜,却只闻女子游离的哼唧声。 唐时锦即便没进去,也能听出那哄睡的声音很困倦。 婴儿似乎陷入了沉睡。 女子哼唧的声音渐渐小了。 又过了半柱香,空气更是安静,没发生什么动静儿。 文相忍不住打起了瞌睡。 罗大人蹲守的有点远,“师爷,你可看清了,皇后娘娘长啥样?” 师爷困得揉眼睛,“大人,这黑灯瞎火的,我又不是鹰眼,哪看得见啊,倒是大人,一把年纪了何必跟着来,这下怕是要熬鹰似的熬一夜。” “你懂什么!文相比我虚长两岁,他都亲自来了,我能不来吗!” 再说了,男人四十,正值壮年。 他只是看着比文相老。 实际他比文相还年轻呢! 他这种穷乡僻壤升迁出来的地方官,都得亲自下地去种地,哪有不显老的。 罗大人默默在心里吐槽。 “啊!宝儿……我的小宝……我的小宝不见了!” 突然。 屋舍里传出妇人惊恐的叫声。 文相只感觉一阵风掠过,唐时锦便不见了踪影。 再抬头,她已经踹开了对面屋舍的门。 对方家中有院墙。 她是怎么穿过院墙进去的? 文相那点睡意陡然惊醒了,偷婴贼来了? 他迅速跟上。 埋伏起来的玄影卫顷刻间包围了房屋。 妇人在床榻上惊慌失措的翻找,“小宝……孩子,我的孩子呢?小宝怎么不见了!” 唐时锦却清楚的看到,一条大蛇将婴儿裹住,从窗户爬了出来。 “畜生,将孩子留下!” 她抬手,弹出一缕金光,打在蛇尾上,却没对大蛇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大蛇皮糙肉厚,很快爬上屋檐,消失在唐时锦视野中。 “那是蛇!京中怎会有这么大的蛇!” 外面,是文相惊诧的叫声。 “丞相,你瞧见了吧!偷孩子的真的不是人啊!” 罗大人扑哧扑哧的跑到文相身边,正好看到了一条蛇尾,“下官从未见过这么大的蛇,会不会是蛇精呀!” 文相嘴角抽抽,一时无言。 那蛇头比碗口还粗,还冲他们龇牙呢。 文相等人,甚至在一条蛇头上看到了轻蔑的神态。 “剧毒啊!” 罗大人腿抖,手也抖,指着屋顶,“快救孩子!” 大蛇卷起蛇尾,将婴儿高高举起,文相等人吓得肝胆俱裂。 生怕那婴孩甩下来。 唐时锦脚踩窗户,一跃而起,扬手祭出镇妖符,打在蛇尾上发出爆炸的火花。 ‘嘶!’ 大蛇凶狠吐着信子,蛇尾被炸,它吃痛的松开尾巴,婴孩从屋顶上掉落下去。 “该死的人类!”大蛇龇牙,没有开口,但唐时锦却听懂了它的话。 “小心!” 文相和罗大人在下面,张开双臂,想接住掉下来的婴孩。 不及唐时锦速度快,动作稳。 她从屋顶一跃而下,稳稳的将婴孩抱在手中。 第500章 不是你一个人的宝贝 文相松了口气,刚想开口,唐时锦就把孩子塞到了他手里,“先抱着。” 紧接着,她手一甩,五帝剑握在手中。 清冷的目光望向屋顶的大蛇,“你这畜生少说也有近百年道行,却杀孽满身,妖物修炼不容易,可你不珍惜啊。” ‘嘶嘶!’ 大蛇幽绿色的蛇眼极为凶悍。 这世间灵气稀薄,妖物这种东西,几百年前就不常见了。 这条蛇修出灵智不容易,造了杀孽,无异于自毁修行。 可在大蛇听来,她这就是大言不惭,“臭丫头,敢灼伤老子的皮,找死!” 蛇尾带着极重的破坏力,朝唐时锦砸来。 “小心呐,唐姑娘!” 文相在下边喊。 若是伤了唐时锦,他有什么脸面跟君上交代啊。 让一个小姑娘来对抗蛇精。 文相急不过,“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帮唐姑娘!” 禁军们像是反应过来。 立马就要上前帮忙。 “别来添乱。”唐时锦声音清脆。 只见她挥剑,凌厉的剑气劈在蛇尾上。 下一秒。 一截蛇尾被整齐切下。 大蛇暴躁的扭曲起来。 屋顶的瓦片啪啪往下掉。 文相及禁军们纷纷躲闪。 文相护着臂弯里的孩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声音太大了。 吵醒了熟睡的婴孩。 婴孩哇哇大哭起来。 “怎的哭了,罗大人,你可会哄孩子,这孩子要如何哄?”文相着急忙慌的问。 “啊?”罗大人不解的反问,“丞相没有孩子吗?没有带孩子的经验吗?” “孩子有,经验没有。”文相说。 罗大人嘴角抽抽。 想想也是。 文相这样的人物,带孩子这样后宅妇人的事,自然是丞相夫人去做。 “把孩子给我吧,瞧丞相抱孩子,同手同脚,姿势僵硬,确实像是没经验的。”罗大人小心翼翼的抱过婴孩,轻声哼着小曲儿哄。 别说,婴孩还真不哭了。 罗大人得意的冲着文相一笑,可自豪了。 文相比较担心唐时锦,却见她笑吟吟的提起自己的剑,“此剑诛过恶鬼,但妖物还是第一次碰到,不知道除妖能不能攒些功德。” 大蛇‘嘶嘶’的吐着蛇信,听不懂蛇语的文相等人,只能看出大蛇很暴躁,被唐时锦斩断了蛇尾。 不过在唐时锦耳中,它骂的很脏。 它断了一截蛇尾,再不敢轻视唐时锦。 唐时锦手腕一翻,五帝剑寒光凛凛,大蛇绿幽幽的眼珠子一颤,扭头就跑。 哗啦一下。 蛇身就爬下了屋顶。 往漆黑的巷道外窜逃。 文相等人围了上来,“唐姑娘,你没事吧?” 唐时锦摇摇头。 文相又说,“不去追吗?” “不追,先等它回老巢。” 她刚刚,在蛇精身上打了追踪符。 等它回到老巢,再来一锅端。 “皇后娘娘威武!”罗大人走上来,笑呵呵的拍马,“我见娘娘道法奇高,威震蛇妖,拯救这弱小的婴孩于蛇口,真真是……” “打住。”唐时锦嘴角一抽,“你是谁?” 罗大人抱着孩子,赶忙介绍自己,“下官新任京兆府尹。” “上一任府尹是如何离任的,大人应该有所听闻,要引以为戒啊。” 罗大人:…… 感觉拍马没拍到。 “娘娘教训的是,下官必定引以为戒。”罗大人顶着一张老实人的脸,非常谦虚的说。 “你哄孩子哄得不错,且双目清正,看得出来你在地方上是个好官。” 罗大人闻言一愣。 他已经听师爷科普过了,上一任京兆府尹之所以会被贬黜,君上就是听了这位未来皇后的建议? 他甚至还在心里脑补过,未来这位皇后娘娘,是个妖妃的角色。 所以有意奉承一二。 不想,未来皇后竟一脸坦荡的夸他。 罗大人黝黑的老实脸顿时有些脸红,他其实不擅长恭维人,否则也不会为官十多载,一直只是个地方上不起眼的小官。 没有任何升迁机会。 这回还是靠着陛下严选,他靠着十多年的政绩,才被选上提拔来接任京兆府尹。 他悻悻的,“娘娘谬赞了。” “小宝,我的小宝,吓死娘了……”屋里的妇人冲了出来,看到罗大人手上的婴孩,立马冲上来抢过去,紧紧地抱在怀里,失声痛哭。 “你的孩子无事,不必担心,那蛇精被皇后娘娘打跑了。”罗大人安抚妇人道。 妇人这才含泪看向唐时锦,“皇后娘娘,你是皇后娘娘?谢谢皇后娘娘救了我的孩子。” “不必,快起来,一个人带孩子很辛苦,你应该将孩子爹叫起来,替你分担一二,不是你一个人的宝贝。” 唐时锦将妇人连同婴孩扶了起来。 心里想的却是,要是她生了小凤凰,萧宴不帮她分担带娃,小凤凰也别想要了。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这妇人的家人愣是没半个人起身。 睡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在屋外都能听见这家人的鼾声。 妇人愣了愣,心酸的连连点头,“好,谢谢娘娘。” “我去追蛇,高枫留下,其他人都回去吧。”唐时锦摆手。 文相跟了上来,“唐姑娘,我跟你去!” “你?”唐时锦浅笑,“没准那大蛇有一窝蛇崽子呢,丞相大人不怕?” 文相吞了吞口水,但他是丞相,不能这点胆色都没有,“君上命臣彻查此事,臣岂敢阳奉阴违,让唐姑娘冲锋陷阵,那臣这张老脸倒真是没地方搁了。” 唐时锦想了想,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行,丞相大人一起去。” 文相总觉得,唐时锦笑的,叫人头皮发麻。 他却浑然不知,他眼睛里泛着绿光。 第501章 妖物受死 “丞相,你怎么了?”罗大人似乎觉得文相不对劲,“莫不是咬到了舌头?” 文相竖起脖子,“胡说!” 罗大人一怔。 似乎意识到自己语气过激,文相缓了口气,“罗大人,夜深了,你带人回去吧,今晚辛苦了,罗大人尽职尽责,我会同君上说的。” “下官明白,那就谢过丞相了。”罗大人领着师爷回去。 “孩她娘,大半夜的你不睡觉,抱着孩子站在外头干什么,孩子这么小,万一着凉了可怎么好,你怎么这么不会看孩子!” 唐时锦等人离开后。 妇人的丈夫总算揉着眼睛醒了过来。 出来看了眼。 他困倦的打哈欠,嘴上却在怪妇人不会看孩子。 自从有了孩子,她就没睡过一个整觉。 刚打了个盹,孩子还差点叫妖物掳走,丈夫却在责怪她没看好孩子。 难道她不害怕,不心慌吗? 想起唐时锦说的,孩子不是她一个人的,凭什么她一个人彻夜的熬,孩子爹却可以睡大觉? 她心里不禁委屈又气愤。 妇人冷呵一声,“既然我不会看孩子,以后我们就轮流来照顾小宝,我一夜,你一夜,这样才公平,小宝不是我一个人的孩子,做什么你就不用带孩子?” 丈夫那点睡意立马惊醒了,“孩他娘,你说什么疯话呢,哪有男人带孩子的!相夫教子那是女人的本分,你让我带孩子,我哪会啊。” “不会你不能学么,谁也不是天生就会!”妇人抱着孩子进屋,“凭什么我日日不敢合眼,你却日日睡得舒坦,还要反过来怪我不会看孩子。” 丈夫满脸不高兴,“你发什么疯呢?谁不让你睡了?孩子睡了你也睡不就是了。” “哼,说的轻巧,孩子睡了你也睡,那你来带一夜试试!”妇人没再惯着他,“也不必跟我说什么相夫教子,你也不是什么世家大族,既然给不了我奴仆成群的日子,就不要给我那些世家大族的规矩,我跟着你吃苦,也要吃的值!” “你,你……”丈夫觉得她无理取闹,“你不可理喻!” 丈夫跟进屋,就要拉着妇人理论,不想,一贯顺从的妇人此时却十分硬气的凝视着他。 这一对视。 反倒叫丈夫泄了三分气。 “这是皇后娘娘的旨意,你敢不从?”妇人声音严厉起来。 丈夫懵逼了,“什么皇后娘娘?你疯了吧!” “小宝刚刚差点就叫人掳了去,你呢?你却在蒙头睡大觉!幸好是皇后娘娘及时救下小宝,否则,你就等着绝后吧!” 丈夫浑身一震。 还有这事儿? 一抬头。 这才发现,他家屋顶被掀了? 漏了一大个洞! 瓦片碎了一地。 “这这这……怎么搞成这样!难道真有贼人来偷小宝?”丈夫心痛啊。 修补这个大洞,要花多少银子啊! 妇人将熟睡的婴孩放在床上,底气十足,“皇后娘娘说了,孩子不是我一个人的孩子,孩子爹理应替我分担!你如果不听,就是违抗皇后娘娘的旨意,等着官府来抓你吧!” “你,你……这这……”丈夫目瞪口呆。 这婆娘确定不是在说疯话吗! 皇后居然会说这种荒谬的话? “君上好像还没有皇后吧,你……”等等,君上虽然没立皇后,但是内定了皇后啊! 据说君上没登基之前,就定下了! 听说未来皇后做过道姑,懂道法…… “你敢质疑皇后娘娘!” 丈夫:…… 这婆娘,吃错药了? 三更半夜的怎么这么吓人呢? 丈夫不敢再惹她。 后半夜,他老实守着婆娘和孩子,妇人总算合眼,睡上一觉。 …… “九龙山,这是九龙山啊。” 追踪到一座山下,文相大为吃惊。 “这山有什么不一样?”嘴上这么问,但唐时锦的眼神却很不一样。 只见山中,云雾缭绕,看着很仙,其实雾气中透着一股妖异。 “唐姑娘不知道?”文相解释,“余太妃和先帝的七公主住在九龙山的行宫之中。” 余太妃? 七公主? 想起来了。 余妃和萧落嘛。 也算熟人了。 “先帝的妃嫔不多,先皇后被废,患了疯病,幽禁冷宫,余妃生育了七公主,君上便恩赦她们母女住在行宫,贵妃……现在应该称姚太妃,则出宫住在祁王府,与祁王同住。” 文相捋着胡须说道。 君上对先帝的嫔妃,还是厚待的。 唐时锦从布袋中摸出两张符,夹在指尖,“这是辟邪符,你们两个带在身上,我瞧着这山里有不同寻常的气息。” 见识了唐时锦打跑蛇精,文相再不敢质疑唐时锦的道法不靠谱了。 他小心翼翼的把符揣在怀兜里,顺口问了嘴,“什么气息。” 唐时锦凝望着山中腾起的云雾,“妖气。” 文相:“!” 他眼皮狠狠跳了跳。 那大蛇,还真成妖物了! 他摸着胸口的符,“山中当真有妖物?” “不确定。” “若是遇到妖物,这符箓能……挡得住么?” 唐时锦瞥一眼,“质疑我?” “不敢……”文相讪讪。 “把符还回来。” “……” 都说文相是最像姚太傅的学生,遇事沉稳,处事严谨。 愣是在唐时锦面前没了话说。 “丞相大人质疑谁都不要质疑咱们皇后娘娘!”高枫非常得意的说。 你可以质疑君上。 但不能质疑未来皇后的能力! 捉鬼画符,就没有唐时锦办不到的。 她给的符,高枫宝贝的不得了。 文相立马顺坡下驴,“高侍卫说的是。” 唐时锦哼的声,转看山道,“上去吧。” 文相默默擦了把虚汗,跟了上去。 他突然想到,行宫在这山间,山里有妖物,那余太妃和七公主…… “唐时锦!” 一道声音,自妖雾中穿透出来。 文相大惊。 妖物来了? “唐时锦。” 声音越来越近。 文相抓紧了避邪符,在那身形穿出云雾时,他抢先一步,挡在唐时锦身前。 随即,猛地将符箓砸了出去,“妖物受死!” 第502章 唐时锦,你少吓唬人! 从雾里跑出来的七公主:…… “妖物,是说我吗?”萧落嘴角抽了抽。 “七公主,是你啊。”文相松了口气,作揖行礼,然后赶忙上去捡起掉在七公主脚下的符纸,又默默地揣回兜里,“没什么,臣失态了,公主见谅。” 丞相,怎么怪怪的? 萧落没再看他,看到唐时锦,她眼神亮晶晶的,意外又欣喜,“唐时锦,真的是你!听侍从说有人上山了,不知道为什么,我预感就是你来了,没想到还真是你!” 唐时锦勾唇,“七公主,好久不见。” 萧落笑了笑,笑容多了些苦涩,“是好久不见,再见面,已经是物是人非了,我现在,是不是该称你皇后娘娘?还是皇婶?” 唐时锦耸耸肩,“暂时还不是,还没到成婚的日期。” 萧落看了眼她身后的人。 当朝丞相,都随侍她左右。 她这个皇后是板上钉钉的了。 “早叫晚叫都一样,今后恐怕是没机会见面了吧,叫也叫不着呀。” 她和母妃,被安排在这行宫,皇宫已经没有她们的容身之地了。 萧落虽只是公主,却也明白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 唐时锦颔首,“那你叫吧。” 萧落微楞,噗嗤一笑,“这才像你,不扭捏,你来行宫,不是来看我和我母妃的吧,有什么事吗?” 她知道,唐时锦必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若无事,她恐怕不会记得自己。 “你和余太妃住在这,有发现不同寻常的吗?”唐时锦开门见山,直接问。 “不同寻常的。”萧落想了想,摇摇头,“这山里雾气蛮重的,行宫墙面都是潮湿的,嗯……蛇虫鼠蚁也多,这个算不寻常的吗?” “多大的蛇?有碗口那么粗吗!”文相紧跟着问。 萧落愣了一下,“丞相莫不是在开玩笑?碗口那么粗的蛇……那不得吃人!” 可不就是吃人嘛! 萧落似乎注意到了文相的表情,她露出一丝胆怯,“唐时锦,不会真有那么大的蛇吧?你别吓我,我跟母妃还要住在这里的。” 唐时锦看着她,“你见过么?” “开什么玩笑,真有碗口那么大的蛇,我见到了还不得被一口吞了!”萧落无语。 可不是碗口那么大。 文相心道,他说的委婉了。 实际那蛇,比碗口还粗! “公主没见过,会不会那蛇藏在山中,没露面?”文相不解。 唐时锦笑笑,“公主这么细皮嫩肉的,蛇能忍住不下口?” 萧落:…… “落落,是谁啊?”余太妃走了出来。 文相率先颔首,“见过太妃娘娘。” 余太妃哼了声,“原来是丞相啊,丞相大人跑来这深山老林里做什么,总不会是来君上又想起了我们娘俩,来瞧我们的吧。” 萧宴得了帝位,便将她和落落安排在这行宫里来,实在是欺人太甚。 她好歹为先帝生了公主。 君上理应让她安心养老,颐养天年。 余太妃心里有怨,说话自然有点阴阳怪气。 “唐姑娘,恭喜啊,本宫以前可真就是眼拙了,竟没瞧出唐姑娘有皇后命呢!连丞相大人都唯你马首是瞻了。” 余太妃主打一个无差别攻击。 萧落拦着她,“母妃,您别说了。” “本宫说的不对吗。” 反正她都是太妃了。 又被送到这偏僻的行宫里。 还怕得罪人吗? 摆烂了。 至少让自己痛快了。 “太妃娘娘,您误会了,我们前来,是有要事!” 文相打断。 “这行宫里能有什么要事,不必问本宫,本宫不知道。” 文相:…… 女人,不可理喻! 尤其是上了年纪的女人! 文相甩袖一哼,“臣不问太妃便是,容臣进行宫搜查一番总行吧!” “搜查行宫,凭什么?”余太妃不肯,“行宫如今是我与公主住,相当于后宫,你想搜我们的住处,你安的什么心思?” 文相:…… 被余太妃这么一说,倒显得他龌龊? 文相也来了脾气,语气不那么恭敬了,“臣是奉君上的旨意行事,太妃娘娘阻拦,是想违抗君上之令吗!” “少拿君上来压我,你领了君上的旨意,干本宫什么事?本宫说不许搜就是不许搜,否则本宫便参你个不敬先帝妃嫔,居心不良之罪!” 文相气的吹胡子瞪眼。 又不能真的对余太妃做些什么。 她毕竟是太妃。 这个时候,就该唐时锦出马了,“太妃真的不要我们进去看看?” 她一说话,余太妃就皱眉。 唐时锦一开口,不是恶鬼就是狗! “太妃,你没觉得你最近脖子有点酸吗?肩膀经常使不上力气吧?就像有只手压在你肩上一样。” 余太妃眼皮狠狠一跳,“唐时锦,你少吓唬人!” “其实不是手,是个小婴儿,他就坐在你肩膀上,扒着你的脑袋呢。” 余太妃:“!” “他的手,就放在你的眼睛上,小手指正一点一点的抠进你的眼珠子里。” 余太妃眼角疯狂抽搐。 她突然觉得眼睛有点刺痛。 像是真有只手在抠她眼珠子。 “啊!”她捂着眼睛,颤声道,“婴儿在哪,哪有婴儿!” 萧落拧眉,面色凝重,“母妃,她是吓唬你的,哪有什么小婴儿,您别自己吓自己。” 文相被唐时锦说的发毛。 忍不住看了眼自己的左肩,他平时肩膀也疼,该不会也有东西骑在他脖子上吧? 余太妃半信半疑,咬着牙道,“本宫让你进去就是了!快让那些不干净的东西离本宫远点!” 唐时锦勾唇,“公主说的对,我是吓唬你的,没有小婴儿。” 余太妃脸色一沉,“唐!时!锦!” “你们爱搜就搜,本宫看你们能搜出点什么!” 说完,她扭头一哼,回了行宫。 萧落叹了声,“两位请进吧。” 她保持着该有的礼数和周全。 行宫里伺候的人并不多,只有余太妃从宫里带出来的几个宫人。 “此处原先是修来狩猎用的,平时不常有人来。” 文相顺嘴同唐时锦解释行宫的来历。 余太妃心哼:以前不常来人,现在她可是常住在此! 她喝了口茶。 想怼,但忍住了。 文相又说,“唐姑娘,可看出了妖物的行踪?” 唐时锦看了看余太妃母女,又扫了眼空旷的行宫,摇摇头,“暂时没看出什么。” 萧落松了口气。 余太妃却额角直跳,“妖物?什么妖物?唐时锦,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了,你不会又想故意吓唬本宫吧!” 行宫外。 有东西爬过墙壁。 唐时锦竖起耳朵,“听见了吗?” 第503章 妖气 萧落与余太妃对视一眼,“听见什么?唐时锦你别这么神神叨叨的行不行!” 余太妃沉着脸,没病都要被她吓出病来了! “唐姑娘,我四处去看看。”文相道。 “本宫总算知道,什么叫虎落平阳被犬欺了。”余太妃哼的声。 唐时锦淡淡,面无表情的说,“太妃,你是虎吗?” “你!”余太妃咬咬牙,本宫看你才是虎。 你可真虎啊。 她翻了个白眼,扭头不看唐时锦。 不多时,高枫搜查回来了。 “属下并未发现异常。” 唐时锦似乎并不意外,妖物最会隐藏自己了,“丞相呢?” 高枫这才发现,文相没回来。 “不会出事了吧!”高枫一惊,连忙去找文相,唐时锦抬脚跟上。 余太妃目光微动,无意识的抓紧的萧落的手,惊疑的与萧落对视一眼。 萧落拍了拍她的后背,无声安抚,贴心道,“母妃不放心,我们也是看看?” 余太妃点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本宫就是好奇,丞相能出什么事!” 于是也跟了上去。 “属下搜的南半宫,文相去了西半宫。” 高枫说。 唐时锦点头,心想一个行宫还挺大的。 “娘娘有没有觉得,这里不太对?” 高枫把手握在剑柄上,警惕的观察四周。 唐时锦笑了笑,“你这个娘娘倒是跟他们一样叫的顺口。” “早晚的事,下个月你与君上大婚,就是名正言顺的娘娘。” 说的对。 想到很快就能和萧宴成亲,早日实施生小小凤凰的方案,唐时锦眸子里带了一丝甜蜜的笑。 “感觉到了?”她又回到正题。 “这里似乎比外面更加阴冷。” 唐时锦勾唇,“不错,不过这不叫阴冷,这叫妖气。” 高枫一惊,“丞相大人难道……” 遇害了? 唐时锦摇摇头,“还活着。” 高枫松了口气。 ‘咯咯…’ 高枫耳朵一动,什么声音? 穿过偏殿长廊,在西侧的红墙下,高枫看到了文相。 他正蹲在红墙下,拿屁股对着他们。 “丞相大人,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高枫正要上前,被唐时锦一把拽住。 “站着别动。” 高枫不解。 但很听话。 “藏在那里,会死的。”唐时锦突然开口。 她声音平静,清冽,好像山涧里的清泉。 带着一股仙力,让人听了平心静气。 文相动作一顿,缓缓转过头来,瞬间,吓的高枫脸色一变。 只见文相手里抓着一只鸡,母鸡拍着翅膀,鸡脚乱蹬,咯咯的叫。 高枫嘴角抽抽。 文相……是想埋鸡吗? 地上掉了一地鸡毛,鸡脖子上秃了一块,文相嘴角沾了点鸡毛。 疑似行凶者……文相! 高枫高度警惕,文相不是想埋鸡,是想吃鸡。 “你你你!你放下那只鸡,那是本宫留着给落落补身子的!” 余太妃斥责的声音,像是惊醒了文相。 他陡然一惊,松了手,母鸡扑腾两下,捡回一条鸡命。 文相似乎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恐怖的事,他擦了擦嘴角,抖了抖袖子起身,“唐姑娘,你们怎么来了,我这边没发觉什么不妥的。” “是吗?”唐时锦挑眉,“我还以为丞相是饿了,想吃了那只鸡呢。” “怎么可能?那是只活鸡,我怎么可能吃活物。” 文相义正言辞。 要不是你刚才嘴角的鸡毛,我们差点就信了。 文相刚开口,就听余太妃呛了声,“本宫说了行宫里什么都没有,现在信了吧!还拿妖物来吓唬本宫,本宫看异常就是你们,还觊觎本宫的鸡!本宫都沦落到要养鸡的地步了,你们还来欺负本宫,简直是欺人太甚了!” 余太妃说着突然委屈了起来。 “你们就是没安好心!” 萧落给她顺气,“母妃息怒,搜宫也是为了我们的安危着想。” “公主说的是。”文相立马接茬。 唐时锦一琢磨,说道,“既然妖物不在行宫,文相,我们下山吧。” 说罢,唐时锦便转身离开。 文相觉得不对,连忙追上,“我们不是来抓妖物的吗?这就走了?” 第504章 去尝尝丞相喜欢的酒吧 唐时锦没说话。 “我总觉得这行宫不对劲,为什么不继续找了!” 唐时锦脚步微顿,清冷的眸子透出一点戏谑,“丞相,你嘴角的鸡毛没擦干净。” 文相面色讪讪,撸起袖子,使劲儿擦了擦嘴。 他确定,干净了。 高枫表情复杂,丞相大人没发现,最不对劲的就是他自己吗。 “嗯,是不对劲。”唐时锦说。 文相眼睛一亮,“对吧!我便是觉得不对劲儿。” “太妃如此宝贝一只鸡,不对劲。” 再落魄,她也是太妃,为了一只鸡那么激动,不正常。 唐时锦似笑非笑,“丞相你说对吗?” 文相:…… 怎么又扯到鸡身上去了? 这跟鸡有什么关系! 文相觉得,唐时锦的表情,不像在说余太妃不对劲,也不像在说鸡不对劲。 “唐姑娘,是你说,妖物在这山上,怎么这……” 又放弃了呢? “因为你。”唐时锦叹了声。 文相一噎,“因为臣?” “丞相爬这么高的山,渴了吧?” “什么?” 他跟不上唐时锦的脑回路。 唐时锦抬脚下山,“去尝尝丞相喜欢的酒吧。” 文相一脸懵。 “这里不急了。”唐时锦淡定的走,“丞相喜欢的酒,哪家酒楼有?” “……” 不是鸡毛就是酒。 能不能想他点好的? 唐时锦一走,萧落的笑脸缓缓压下。 “落落,你快来!这些小畜生又跑出来了!” 里面传来余太妃气急败坏的喊声。 “是吗。”萧落淡淡应了声。 行宫内殿。 余太妃气的跳脚。 是真正意义上的跳脚。 她面色青白,目光惊悚,胃里是一阵一阵的翻涌。 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两只脚,艰难的踩在一把椅子上。 满地都是滑溜溜,爬行的蛇! 这简直就是个蛇窝。 若是唐时锦没走,此刻见到这么多小蛇,只怕也会觉得头皮发麻。 “母妃,你怎么还没习惯。” 余太妃一张嘴,就忍不住想胃里恶心,想吐! 她一边捂着嘴,一边又怕自己从椅子上掉下去。 反观萧落,倒是淡定如常,似乎见怪不怪。 “这么多的子孙,都要拿来泡酒吗?” 她声音平静。 ‘嘶嘶…’ 一条比碗口还粗的大蛇,扬起头颅,高傲的从门口缓缓爬行。 里面的小蛇纷纷避让。 很显然,这条大蛇是蛇王。 蛇王低下头,在地上快速滑行,很快就来到了萧落身边。 它整条蛇,缠在萧落身上。 巨大的舌头对着她的脸,吐露蛇信。 “啊!落落!”余太妃差点吓晕过去。 她想伸手,去救她女儿,可她没敢。 那是条蟒蛇啊! 余太妃吓得泪流满面。 “你吓到我娘了。”萧落声音冷淡。 透着一丝嫌恶。 冰凉黏腻的触感缠在身上。 并不好受。 很容易引起不适。 让人反胃。 再加上,两只绿色的蛇眼盯着你,莫说恶心,寻常吓都吓死了好吗! 萧落也恶心,但她忍得住,面上不露丝毫。 这条蛇,拿她当交配对象,黏她黏的恶心! “你被人发现了。” 第一次见到这条蛇。 萧落确实吓晕了。 谁能想到,这行宫里有个偌大的蛇窝。 里面大大小小,数不清的蛇。 萧落想想,便忍不住头皮发麻。 这条蟒蛇,很恶劣,吓晕她之后,将她叼回了蛇窝,似乎是想跟那些蛇子蛇孙分享她的血肉! 她永远也忘不了,醒过来四面八方,头上脚下都是蛇的场景。 她就睡在蛇台正中央。 仿佛自己是个祭品。 供一窝蛇分食。 她当时吓得魂都飞了。 她太害怕了。 手指慌乱的触摸,摸到了冰冷的鳞片。 巨大的蛇头,从她身后抬起,围绕在耳边的,只有阴冷的‘嘶嘶’声。 大约,是那条巨大的蟒蛇正在交配期,她又莫名其妙摸到了什么部位? 那蛇,竟没有吃她。 萧落当时两眼一闭,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谁知道,那无耻的蟒蛇,竟将唾液舔在她脸上! 萧落吓坏了,也恶心坏了。 最后,她被那条蟒蛇送出了蛇窝。 但这条蛇没有放过她。 夜里睡觉都要爬上她的床,用蛇尾缠着她。 她,已经麻木了。 ‘嘶嘶…’ 那蛇又想舔她。 萧落一巴掌扇在蛇头上,“臭死了。” ‘嘶!’那蛇,似乎是怒了。 地上密密麻麻的小蛇纷纷立起头。 “你要咬死我吗。”萧落并不怕。 她其实,挺想死的。 她堂堂公主,竟被一条蛇轻薄! 大蛇并没有咬她。 “你的尾巴怎么断了?” 萧落这才注意到,它的蛇尾,竟断了一截。 大蛇目露凶光。 萧落猜到了,“是唐时锦?她道法高深莫测,你最好别惹到她。” ‘嘶嘶!’ 大蛇不服气。 这画面何其诡异,一人一蛇虽语言不通,但可以无障碍沟通交流。 … “这酒,是你在售卖?” 唐时锦没想到,卖药酒的是陆貅。 整个酒楼里都笼罩着一股奇异的酒香,唐时锦心下一沉。 第505章 吐得绚烂 “小锦定也是仰慕我这药酒而来对不对?” 陆貅见她来,更是亲自招待,先是吩咐厨房,上一桌酒菜,然后坐下陪唐时锦聊天。 “小锦,你好久没来找我了,下次见你,就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陆貅叹了声。 她马上就是皇后了。 住在深宫。 想见一面都难。 陆貅看着她,“你以为你向往修道,喜欢自在,真的甘心守在后宫啊?” “君上说我可以随时出宫。”唐时锦不以为意。 “咳咳!”文相喝茶呛到,“君上真这么说?恕臣直言,这不合规矩。” 哪有皇后不用遵守宫规的! 非但要守。 还要做后宫的表率。 要严于律己,宽于待人才是。 要给天下女子做表率呀。 “陆貅,你这里有鸡吗?”唐时锦微笑。 “有啊!你想吃鸡,我让厨房做了道炉火烧鸡,叫花鸡,童子鸡,白斩鸡也是有的,可要叫人加上?” 唐时锦笑容加深,“不是我想吃,是丞相大人喜欢。” 文相:…… 他这辈子,再也不吃鸡啊! 感觉嘴里还有一股鸡毛味儿。 “丞相喜欢啊。”陆貅淡淡,“那便不上了,小锦不是说,浪费可耻么,菜多了也吃不完。” 文相:我谢谢你! 陆貅并不知道唐时锦是在揶揄丞相,暗地里打击报复,文相默默地闭上嘴巴,再不说她不守规矩了。 陆貅狐疑的看了眼丞相,他拿着折扇做遮挡,压低了声音与唐时锦说,“你怎么把这种酸腐老臣带来了?” “别岔开话题。”唐时锦瞥他,“这药酒你哪来的?” 他哪有岔开话题?这不是她先说的吗。 陆貅倒也没隐瞒,“这酒不是我们酒楼酿的,是我在外面购得。” 药酒的香气扑鼻,文相没忍住端起小杯,想尝一口,解解馋。 “你最好不要喝。” 抬头。 唐时锦正冷冷的盯着他。 文相手一抖,有些心虚的放下,“臣失礼了,菜未上桌,不宜先动杯。” 唐时锦收回目光,不怕你失礼,就怕你呆会儿吐的太狠。 整个酒楼,都充斥着一股妖气。 源头,便是这酒。 陆貅直觉,唐时锦的神情不太对,“一杯酒而已,小锦,你怎么了?” 她不就是来品尝这酒的吗? 陆貅贴心介绍道,“这药酒香味独特,酿造工艺不一般,不瞒你说,我陆家也有自己的酒坊,但却酿不出这种味道的酒。” 唐时锦垂眸看着那暗红色的酒水。 你当然酿不出来了。 你缺少原材料。 “这酒不仅味道好,功效也不差,每日小酌一杯,可延年益寿,还能美容养颜呢,一些风湿劳疾的小病,虽不见得能治愈,却可以缓解许多。” 陆貅夸赞之后,又叹了声,“可惜,我琢磨不出这酒的配方。” 唐时锦瞧着他红润的面色,“你喝了这酒?” “当然。”他是老板,什么菜色酒水不得亲尝,觉得味道不错,才能在酒楼里售卖。 这是负责。 “小锦你也尝尝,别拘着了,我们这么久没见了,喝酒叙叙旧挺好。”陆貅劝她喝,真心道,“不好的东西,我不会拿到你面前的。” “不了。”不想,唐时锦轻声拒绝,“我不想吐。” 陆貅没听明白。 小锦难道是不习惯药酒的味道? 很快,伙计来上菜,香满楼的酒菜,色香味俱全,闻着便叫人胃口大开。 文相吞了吞口水,他确实饿了,“娘娘,恕臣失礼,臣就先动筷了。” 他迫不及待的夹起一块肉。 就要咬上。 “你最好别吃。”唐时锦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文相蹙眉,“为何不能吃?” “不是人吃的。” 陆貅看了眼桌上鲜香的菜色,小锦定不是瞧不起这些酒菜,那么就是这些酒菜有问题? 他微微拧眉,看向文相,“小锦的话,你最好听。” 文相:…… 却见唐时锦起身,走出雅间。 雅间在二楼,一楼是大厅,坐无缺席,陆家的酒楼,生意向来好。 那些人大块朵颐,满口满足,吃的一脸享受,每个桌上都配上了一壶药酒。 却见唐时锦一脸凝重。 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 “陆貅,你家倒闭一间酒楼,应该损失不大吧?”唐时锦低声问。 陆貅没听懂,却也老实答,“没什么损失,我陆家又不靠一间酒楼发家。” 他语气十分豪气。 “那就好。”唐时锦从布袋里,摸出一张黄符,抬手结印,口中念了法咒,随即,在陆貅疑惑好奇的目光下,符箓骤然变大,飞在酒楼半空。 散发出的金光,笼罩在酒楼里。 金光下,陆貅仿佛看到,有许多青黑的气体乱窜,最后都被金光消灭。 陆貅揉了揉眼睛,“那些是什么?” “妖气。”唐时锦一挥手,符箓燃尽,化作流行似的小光点,落在一楼吃饭的每个人身上。 没等陆貅明白,一楼的人突然都不动了…… 陆貅眉骨突突的跳,直觉告诉他,大事不妙。 “呕……” “哕……” 果不其然,下一秒,楼下的人,都趴在桌角呕吐! 刚吃的有多欢,现在吐的就有多狠。 陆貅瞬间白了脸。 他有一种预感,小锦的话不是白问的,这间酒楼要倒闭了。 瞬间,酒楼里的味道变了。 一个人的呕吐物或许味道不明显,但这么多人一起呕吐,那味道充斥起来,就很上头了。 什么酒香药香,都盖不过从食道出来的味儿…… 文相脸色一阵青白,看到这么多人吐,他生生刺激起一阵反胃。 差点也吐了。 唐时锦的符箓,消除了这些人身上沾染的妖气,吐干净就没什么大事了。 “高枫,把他们分别送去医馆,找郎中给他们看看。”唐时锦又吩咐说。 吐的太狠,怕他们伤了肠胃。 “是。”高枫屏住呼吸,下楼救人。 陆貅这才看清,那些人呕吐出来,竟还有能动的! 扭曲的……动弹的,大肉虫。 每个桌上没吃完的菜,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变成了一盘盘……蛆。 “呕!” 陆貅直接没忍住,扒着栏杆吐了。 “哕!”文相扒着另一边,两个人臀对臀,吐得绚烂。 第506章 人间的包容性是很强的 唐时锦默默地后退一步,防止这二人的呕吐物溅到她身上,“我等你们吐完。” 人太多,高枫一个人扒拉不完。 于是,他立即放出信号弹。 不出片刻,玄影卫出现在门口,“高大哥,有什么指示?” 高枫一指酒楼内,“将里面的人送去医馆。” 玄影卫不解,就这么点小事也值得高枫动用紧急信号弹? “是。”但玄影卫是绝对服从命令的。 一进去。 就响起接二连三的,“呕……哕……” 高枫咬紧牙关。 玄影卫一般不吐,除非忍不住。 辛苦了兄弟们。 半响,陆貅吐得差不多了,旁边有人递过来一块帕子,他擦了擦嘴角,“谢谢。” “好点了吗?”唐时锦同情的看着他。 陆貅缓了口气,吐的他胃里都是酸水,“小锦,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沾了些妖气,这酒水有问题,带我去看看你购来的药酒。” 她的话,让陆貅吐过的脸更加难看,却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我带你去。” 文相吐完,拿袖子擦嘴,虚弱的喘气,“臣也去!” 陆貅直起身,目光不经意间,又瞥向了雅间里的餐桌。 顿时,一股酸水自胃里涌上喉咙,他连忙捂紧嘴。 万幸听小锦的,一点没吃。 不然,他得把胃吐出来才算完! 丞相手脚都在发抖,脊背发寒,豆大的冷汗从额头滑落,心中被深深地恐惧填满。 回想起唐时锦第一次在宫里,劝他不要喝那酒。 他还嫌唐时锦管的太多,怀疑她有意在君上面前挑拨…… 如今,他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为什么不听劝? 因为这药酒味道不错,陆家酒楼生意又好,需求量非常大,所以陆貅一次性购买的药酒量很大。 满满一酒缸。 就放在酒楼后厨的地窖里。 陆貅带她路过厨房,就听见里面传来七七八八的呕吐声…… 看来整个酒楼都中招了! 可他竟毫无察觉。 陆貅忍不住汗流浃背。 “到了。”带唐时锦来到地窖,里面光线比较昏暗,陆貅指着一个大酒缸,“就是那个。” 地窖里,酒味浓郁。 可唐时锦闻到的,是腐臭的味道。 “这一缸酒,可花了我五百两银子呢。”陆貅忍不住吐槽。 文相这会儿已经恢复了些力气,劝他,“陆公子,人没事便是最好的,银子都是次要的。” 何况陆家这么有钱。 还在乎这区区五百两银子? “虽说关闭一间酒楼,对我陆家并无影响,可我就是气不过,有人坑我!” 陆貅磨了磨牙。 他可以接受酒楼倒闭,但不能接受自己在做生意被人坑! 这是对他的一种侮辱! 文相:…… 讨厌炫富的人。 陆貅浑身上下,真真是……连一根头发丝都是值钱的味道。 不坑你坑谁? 唐时锦嘴角抽抽,“你还没说,药酒从哪买的?” “我不认识。” 唐时锦无语。 陆貅又说,“我没见过。” 唐时锦:…… 文相:“没见过你是怎么与之做生意的?” “我的意思是,我没见过脸。”陆貅好没气的说,“不过从声音和身形看,是个女的。” 唐时锦挑眉。 “女的?”文相面色凝重,“难道说那妖物是个母的?” 唐时锦:…… 丞相真是,思维独特。 “小锦,真的有妖物啊?”陆貅苦着脸。 闻到酒窖的味道,他又想吐了…… “万物有灵,这世上还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东西,人间的包容性是很强的。” 这句话,意味深长。 陆貅好似听懂了,又好似没听懂。 “知道这酒里有什么吗?”唐时锦笑问。 陆貅摇头。 却见唐时锦素手一甩,祭出五帝剑,单脚后退半步,站成半弓步,扬手举起剑。 剑气劈出,金光化作裂痕,穿透酒缸。 唐时锦垂下手臂,收回弓步,抬了抬下巴道,“自己看吧。” ‘哗啦’ 酒缸猛的破碎。 药酒倾泻而出,酒窖空间有限,瞬间变成一场小水灾。 文相和陆貅连连抬脚退后,淌出来的酒水才没有淋到脚。 “小锦,为什么酒水不往你脚边流?”陆貅疑问。 唐时锦站着没动。 水流像是有意识的避开了唐时锦的脚下。 “哎?是啊,唐姑娘,你怎么没事啊?” 文相也好奇。 唐时锦连鞋面都没有湿一点! 她甩了甩五帝剑,声音平平,“大概是因为它们怕我吧。” 她身上有功德,有神威,妖物自然畏惧。 陆貅:…… 文相:…… 这年头,连水都知道欺软怕硬了? “嘶。” 陆貅听到细微的声音。 这声音,好像蛇哦…… 不过他这里是不可能有蛇的。 酒窖光线昏暗,以至于陆貅和文相都没发现,酒缸破掉的那一刻,有几条爬动的小东西随着酒水游了出来。 “嘶!” 小可爱从酒水里弹了起来,直奔陆貅的面门。 陆貅只看到两颗獠牙,猛的意识到,那是条蛇,他抬起胳膊就要挡住脸,大喊道。 “小锦,有蛇!” 唐时锦轻轻弹剑,金光掠过蛇身。 蛇不大,只有拇指那么粗。 ‘啪叽’一下,小蛇拦腰斩断,掉在地上。 陆貅心跳扑通扑通的,他拍了拍胸口,一低头,脸色变了又变。 好多蛇! 那碎掉的酒缸底下,全是小蛇! “哕……” 陆貅又要恶心了。 浑身一阵恶寒。 他宣布,蛇是他最讨厌的物种! 比鬼还讨厌! “救,救臣啊!”文相也发出了同等的叫声。 唐时锦随手一挥,攻击他的小蛇也被斩断。 文相松了口气,“这蛇是从酒水中出来的?” “丞相以为,这药酒是用什么泡的?”唐时锦勾唇。 “蛇,蛇泡的?”文相险些一口气没上来,“这这……这蛇泡酒,怎还活着?” 所以,唐时锦一早就看出来了? 才在宫里,让他不要再喝酒? 文相又惊又吓,小腿忍不住打哆嗦。 他为什么不听劝呐! 早听唐时锦的,也不会喝了这么恶心的酒! “用蛇泡酒,在药酒中倒也是有的,只不过,这酒的原材料不止是蛇,还有……” 说着,她顿住了。 文相观察道,她面色冷寒,像是隐忍着怒气。 第507章 确实是两袖清风 “还有什么?”陆貅问。 还能有比蛇更恶心的原材料? 唐时锦瞥他一眼,“你还是不知道的好,怕你把肠子吐出来。” 陆貅脸色白了白。 小锦这么说,必定是更恐怖的东西。 他不问了。 就当喝了蛇汤吧。 文相脸色老沉,显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唐姑娘,难道是……” 唐时锦面色冷肃,没说话。 但文相已然从她脸上看出了回答! 他骤然握紧了拳头,面上痛心又愤怒,“臣要回宫,像君上禀明情况!” 太可恶了! 竟用婴孩…… 绝不能饶恕! “你去吧。”唐时锦收起五帝剑,随即祭出一道火符,她要把这些蛇子蛇孙处理干净。 文相要走,忽而又顿住,“唐姑娘没有什么话要带给君上的?” 唐时锦没看他,火符燃起,她说,“不必,你禀了之后,他会来的。” 说话时,她嘴角不自觉弯了弯。 萧宴即便做君上了,却也次次在她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 永远有人给她善后。 文相听明白了,“臣告退。” “等等。” 文相以为她还有什么吩咐,不想她右手持火符,左手掏出另一张符箓,“丞相,买符吗?辟邪符,五百两,可以驱邪避凶,消除邪气哦。” 文相:…… 他忘了,咱们的皇后娘娘,也是生意人。 可五百两,是不是太贵了? “这符你不是给过我吗,就不用再……” 说着,他把手伸进怀兜,然后没了声音。 从怀兜里,摸出一把青灰。 是符箓燃过之后的灰烬。 “要不是这张符,丞相在行宫时恐怕就活吞了那只鸡。” 文相:…… 他嘴唇抖了抖。 面色变了又变。 “高侍卫也拿了那符箓,为何他没事?”文相不解。 “高枫没喝药酒。” 所以辟邪符自然无事发生。 “……”文相噎住。 那符在行宫里便已经替文相挡了一劫。 但文相身上的邪气并没有彻底消除。 不单单是文相,恐怕他家人也有一份。 这辟邪符,一张不够用啊。 “这……”文相面露迟疑,“这是不是太贵了些?臣一个月的俸禄也没有五百两银子,能不能便宜些?” 他自认清正廉明,要做名垂青史的贤臣,绝不搞那些贪污纳贿的事! 所以,他并不富裕,丞相府还有那么大一家子要养活,五百两对他来说不便宜。 他虽信服唐时锦的本事,但总觉得……此刻她像个有能力的奸商! 唐时锦上下看他一眼,“丞相为官清正,确实是两袖清风。” 文相一喜,“唐姑娘谬赞……” “但为官清正是你的本分,我为什么要便宜卖符?这不是我的本分。” 文相:…… “噗!”陆貅忍不住笑了,“小锦,五百两,我买成么?” 唐时锦又看他一眼,“你虽饮了药酒,但都吐了,问题不大,买不买都行,买了自是更好。” 他不像文相,长期喝这药酒养生。 邪气已经慢慢侵入他的神智。 而他不自知。 “我买!”陆貅毫不犹豫。 文相嘴角抽抽,未来娘娘可真没人情味。 罢! 他两袖清风,全身上下也掏不出五百两银子来! 他看着辟邪符,摇头匆匆离开。 赶紧跟君上禀报这骇人听闻的消息要紧。 唐时锦投下火符,酒水本就是助燃物,火蛇很快蹿起,将酒缸里及地上的小蛇烧了个干净。 火势却不会蔓延。 只烧蛇,不烧其他。 唐时锦不紧不慢的收起辟邪符。 这符,丞相迟早会买的。 从酒窖出来,酒楼就空了。 玄影卫的办事效率很高。 高枫在外面等着她,“客人都送去医馆了,这酒楼怕是……” “好。”唐时锦应着,“陆貅说酒楼开不下去也无妨。” 陆貅也明白,发生这种事,香满楼是开不下去了。 吐出些那么恶心的东西,谁还敢来酒楼吃饭啊。 名声臭了,生意也就臭了。 “无妨,我还可以做些别的生意,便是将铺面租出去,也能稳赚不赔,这铺面可是黄金地段啊。” 陆貅不以为意。 高枫也就不再说什么。 “这药酒也不知道有没有别的销路,高枫,你去……” “不必去了,这臭酒的销路我都垄断了。”唐时锦还未完,便被陆貅打断。 他是生意人,药酒卖的好,他当然要垄断,做独一份儿的生意了。 “嗯。”唐时锦拍了拍他的肩,“陆胖,你也算做了件好事。” “真的?” “至少没让这酒祸害更多的人。” 陆貅扯了扯嘴角,“我就当你是安慰我了。” “你可以回去了。”唐时锦道。 陆貅挠挠头,大概是觉得自己帮不上她什么忙,“哦”了声就要离开。 突然,街角的一抹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眼神一变,指着街角方向,“是她!小锦,卖酒的就是她!你快抓住……” 哎? 小锦人呢? 陆貅一转头,唐时锦已经不见。 再看,街角那人影也不见了! 跑了? 陆貅懊恼的捶手。 拐角处。 唐时锦使用了瞬移符,已经挡在那人影身前,“跑什么?你不就是来找我的么?” 那人微顿。 陆貅说的不错,是个女的。 穿着粗布麻衣,戴着围帽,将自己的脸完完全全的遮挡严实。 “你,你知道我会来?”对方有些惊讶。 “我永远不会低估一个母亲想救自己孩子的心。”唐时锦说,“你想救你女儿,对吗,太妃娘娘?” 余太妃愣住。 她都这般乔装改扮了,她竟还能认出自己? 余太妃苦笑一声,这才像唐时锦啊。 她取下围帽,露出脸来,正是余太妃,随即扑通一下,对着唐时锦就跪了下去。 “求你,救救我的落落吧……”她又惊又颤,落下泪来。 “起来慢慢说。”唐时锦道。 余太妃缓缓起身,看了眼外面的酒楼,“你既已查到了这里,想必都知道了?” “还请太妃娘娘详细说说吧。”唐时锦淡淡。 从萧落破坏行宫的符阵,她就知道自己猜测的不错。 余太妃母女,与妖物有关。 或是,与妖物存在某种交易? “从我们搬到行宫之后,就被那蛇盯上了!”余太妃哭着,说起那蛇,她就害怕极了,声音颤抖,“落落……被那蛇缠上了,它威胁我们做这些事,我不敢不听啊,不然……不然它就会伤害落落的!” 第508章 真不是觉得我拖后腿? “太妃是说一条蛇威胁你们,替它们卖酒?”唐时锦角度刁钻。 余太妃摇着头,“我也不知道那条蛇是怎么跟落落沟通的,我听不懂……但这酒,确确实实是那些蛇酿的,我知道这事听起来荒唐,但我真的没骗你啊!” 唐时锦挑眉。 那条蛇有些道行。 威胁萧落和余太妃绰绰有余。 但是不是真的被威胁,还不好说。 见她不说话,余太妃以为她不信,便着急的辩解道,“本宫说的都是真的,本宫可以发誓,唐时锦,你若不信,可以去行宫看看,行宫就是个蛇窝啊!” 她害怕极了。 行宫有蛇窝,唐时锦猜到了。 只是,“三个时辰前,我们去行宫,太妃不是还想支走我们吗,现在又想来找我了?” “我,我是怕落落出事……”余太妃抹着泪,“唐时锦,你可不可以收服那条蛇,你这么厉害,一定能做到的对吗?本宫求你……把落落从蛇口救出来吧?本宫给你磕头……” “磕头就不必了。”唐时锦阻拦她,问道,“行宫只有蛇和药酒么,那些婴孩呢。” 余太妃眼神闪了闪,“什么婴孩,我,我没瞧见什么婴孩。” “太妃,你不坦诚,看来你也不是真心想救七公主。”唐时锦语气冷淡。 余太妃当即就慌了,“不!你要救落落!本宫说就是了……本宫确实见过,那蛇掳来过孩子,可……可本宫不知道那些孩子被蛇弄到哪里去了!” 唐时锦凝眸看她。 余太妃发誓,“本宫真的不知道,本宫发誓!” 她只见过蛇掳孩子,可没见过那些孩子被掳去了哪里。 可余太妃心知,那些孩子定是被带去了蛇窝。 被蛇吃了…… 她没法子啊,她没能力,救不了那些孩子…… 余太妃捂着脸,此刻无助的哭泣。 唐时锦目光冰冷,泛着肃杀,“那些孩子,都遇害了。” 幼蛇幼子酿酒。 妖物虽罪不可赦,但背后操控妖物的人,更该死! 唐时锦当然不会认为,一条蛇,能酿出酒来。 “唐时锦,本宫没有银子可以给你,但本宫可以把命给你!只要你能救出落落。”余太妃决然道。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唐时锦有些好笑,怎么在余太妃眼里,她好像蛇类一样,是冷血动物? “太妃知道,那酒是从哪来的吗?”唐时锦又问。 余太妃摇摇头,“酒水每次都是酿好放在行宫外头的,想来是蛇运出来的吧。” 她没瞧见过有陌生人出入行宫。 “走吧。”问不出别的,唐时锦转身就走。 余太妃反应过来,面上一喜,连忙跟上。 “阿锦妹妹。” 唐时锦到了行宫山脚下。 就见有人冲她挥手,对方满脸笑意,“快来,等你好久了!” “岑南舟?” 岑小侯爷许久不见啊。 岑南舟一双桃花眼,自带风情,顶着一张雌雄莫辨的妖孽脸,真正的妖物都不及他妖魅! 余太妃看呆了,岑小侯爷长这么俊呐? 要是蛇精长他这样,她也能同意…… 呸!想什么呢,长成岑南舟这样也不行啊,那可是条蛇! 捂不热的。 “小侯爷是来帮忙的?”唐时锦勾唇。 岑南舟身后,带了一辆板车来。 “阿锦妹妹要抓蛇,为民除害,我自是义不容辞。”岑南舟轻笑,“后面车上都是雄黄,蛇类最怕这玩意儿,有雄黄酒和雄黄粉,多大一窝蛇都能给它放倒了,雄黄管够!” 来的正是时候。 她以为阿宴会来。 没曾想来帮忙的是岑小侯爷。 见唐时锦脸上了然的笑脸,岑南舟耸耸肩,“好吧实话告诉你吧,是我自告奋勇来帮忙的,君上本来想来,被我以政务繁忙为由,给他按回去了,丞相回宫禀报药酒与妖物有关一事,我刚好在。” 萧宴倒是想来,岑南舟比他更感兴趣。 君上当然要处理繁忙的政务了。 于是岑南舟便抢下了这事。 带了大量的雄黄来。 蛇怕雄黄嘛。 这辈子,蛇见过,蛇妖没见过。 岑南舟想见识一下。 “来的正好,有劳小侯爷了。” 行宫外。 唐时锦同岑南舟交换一个眼神,“让人将雄黄围着行宫洒一圈,防止蛇窜逃。” “听见没,将雄黄粉洒满行宫。”岑南舟带了几个人来。 闻言立马去搬雄黄。 “你们轻些,小心惊动了那条蛇!”余太妃忍不住叮嘱。 唐时锦又摸出避邪符,“小侯爷,看在你帮我送雄黄的份上,拿着防身。” “那就谢谢阿锦妹妹了。”岑南舟欣然收下。 余太妃动了动嘴,却没好意思再开口。 不妨,黄符递到她面前,唐时锦声线轻淡,“拿着防身。” 余太妃眼眶酸了酸,“谢谢!” 她小心翼翼的攥紧符箓,她要把这张符留给落落。 “侯爷,雄黄洒完了。”侍从来报。 “好。”岑南舟看了眼唐时锦,“直接进去么?妖物在里面?” 他两眼放光。 唐时锦扫他一眼,突然觉得岑南舟挺适合修道,他这兴奋的像是要去看仙女。 行宫内寂静无人。 “落落?” 余太妃找了几圈,忍不住心口一沉,“落落不见了!她定是被大蛇抓走了。” 满宫都是蛇腥味。 唐时锦侧耳倾听,有蛇爬行的声音。 吐信的嘶嘶声。 在地下。 “在下面。”唐时锦垂眸。 脚下是大理石铺的地板,光洁照人,蛇窝在下面? “落落不会有危险吧?”余太妃担心。 唐时锦看了眼她的脸,“亲缘未断,七公主还活着。” 余太妃闻言松了口气。 地下应该有个入口。 否则地板早就被蛇破坏完了。 若是有一份行宫建造图就好了…… “行宫图纸,我有。”岑南舟还真掏了出来,将图纸摊开,自认非常聪明,“来时阿宴交给我的,料到你会有需要。” 行宫平面图摊在纸上。 岑南舟指向一处,“这里有个冰窖,原先是用来存冰的,但行宫常年无人居住,所以冰窖并未打造,蛇窝会不会藏在这?” “嗯,很有可能。”唐时锦点头,“蛇喜欢阴暗潮湿的环境,小侯爷,你就不要跟我下地窖了,我需要你留在后方支援。” 岑南舟眉头轻挑,“真不是觉得我拖后腿?” 第509章 她真的虎! “真不是。”唐时锦笑了笑,“确实需要你在后方。” “好,要我干什么,你尽管吩咐。” 就见唐时锦从随身布袋里掏出一捆带引线的小东西来。 岑南舟嘴角抽抽,“这东西你哪来的?” “我自己做的。” 岑南舟:…… 你还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 他拿着那捆杀伤力极强的东西,嘴角忍不住上扬,萧宴啊萧宴,你的这位皇后可不得了啊。 他喵了眼唐时锦身上背的小布袋,她那里面是不是什么都能变出来? “不需要我教你怎么用吧?”这炸药,一点就着。 “有引线。”岑南舟说,“交给我,你放心。” 唐时锦点头,交代完岑南舟,又看向余太妃,“太妃,你先下山吧,行宫以后不能住人了,君上会给你们安排新的住处的。” “可是落落……” “太妃娘娘就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看到这个东西了吗?一会儿想走都走不掉了。”岑南舟道。 余太妃脸色变了变,火药是朝廷严禁品,唐时锦居然随身带着炸药! 她真的虎! 于是她下山去等。 地窖里,阴暗无光,腥风阵阵。 地面凹凸不平,唐时锦脚一动,溅起了水声。 她踩到了一滩水。 有酒香。 还有血腥气。 她从布袋里,摸出一颗夜明珠,照亮了地窖,她走在一个甬道里,两侧墙壁阴湿发霉,地面散落着七零八落的骸骨。 唐时锦眸光冷彻,地上的水滩,便是蛇爬行过,运送酒水偶尔晃出所致。 越往里走,腥气越重。 夜明珠照亮的面积有限,空气中传来动物爬行的声音,若非耳力极好,是听不见的。 因为不是大家伙。 爬行的声音很轻很轻,速度却极快。 唐时锦背后,有密密麻麻的小东西爬向她。 墙壁上,头顶上,到处都是。 却见她丝毫不惧,握着夜明珠往前走。 ‘嘶!’ 小东西龇开獠牙,释放出毒液,跳起来就往唐时锦身上咬。 唐时锦一回头,两指捏住那飞出来的小蛇,“嗯?蛇也会跳?” 她好像真的不解。 白色的小蛇,只有拇指那么细,品种还挺珍贵,比较少见。 可惜了,她指尖一捏,小白蛇就噶了。 此举像是触怒了其他蛇类。 她抬手,祭出一张冥火符,火势以她为中心,从她四面八方燃烧起来。 火势凶猛,很快就烧死了距离她最近的一批蛇。 符火的亮度瞬间盖过了夜明珠。 甬道内,密密麻麻的小东西疯狂掉头窜逃。 爬的慢了,就会被火蛇吞噬。 尽头有水,蛇类爬进水里。 可火势依旧会蔓延到水上,躲在水里的小蛇,瞬间变成了一锅蛇肉。 冥火,不熄不灭。 甬道另一头,视野开阔起来。 是一座地宫。 可唐时锦第一次有了寸步难行的感觉。 地宫内摆放着一排排酒缸。 酒香与血气浓郁。 唐时锦却忍不住眸子发寒。 痛心又愤怒。 浑身散发着冷意。 那酒缸中,沉睡着一个又一个的婴儿。 之所以一目了然,是因为酒缸是琉璃做的。 她眸如赤火,甩手五帝剑在手,声音冰冷,“出来吧。” “嘶嘶!” 最大的那条,在最上方的祭台中间。 “臭丫头,你还敢来,我今天就要咬下你的脑袋泡酒!” 蟒蛇张开血盆大口,愤怒无比。 断尾之仇,它非报不可! 唐时锦看到,蟒蛇旁边还有个大缸,七公主就在里面。 那蛇嘶吼一声,快速朝唐时锦咬来,一股腥臭气从蛇口里喷出,唐时锦身形一闪,迅速避开,眨眼出现在蛇背上,她手握五帝剑,飞在半空,登时一剑劈下。 ‘铛!’ 蛇麟迸发出火花,坚固无比。 巨蟒吃痛嘶吼,调转头来,张嘴就想吞了唐时锦! 唐时锦身形一晃,便轻盈的落在地上。 细看,蛇鳞上渗出了血迹。 唐时锦听到更多的‘嘶嘶’声往外爬。 祭台底下,是个万蛇窟。 无数蛇类往外涌。 数量如千军万马的蛇类,即便是再强的凡人来,只怕都会被吓破胆。 万幸没让岑南舟跟下来。 还好,阿宴也没来。 她可以专心砍蛇。 蛇尾疯狂卷向她,大蛇用狂力,想勒死她。 唐时锦配合瞬移符,它卷了个寂寞。 唐时锦手举五帝剑,人却消失了,大蛇警惕的盯着四周,蛇头蛇尾同时竖起来警戒,以为唐时锦要搞偷袭。 ‘咔嚓。’ 有细小的碎裂声。 紧接着‘哗啦’一响,祭台中间的那口缸碎了。 趁大蛇不注意,唐时锦声东击西,一剑劈开了浸泡萧落那口琉璃缸。 七公主倒在地上,只是昏迷,还有气。 再多泡一会儿,可就真泡死了。 “嗯?” 唐时锦余光瞥见个眼熟的图案。 是凤羽。 唐时锦脸色一沉,脑子里蹦出一句,前朝余孽! 琉璃这个物件,在这个时代很值钱,一般达官贵人才用得起。 寻常人怕是见都见不到。 前朝皇室,未必没有。 “吼!”大蛇怒吼,“你敢动老子的人!” 它狂怒,更加凶猛的朝唐时锦撕咬过去。 同时底下涌出的蛇类越来越多。 几乎爬满了地宫! 第510章 你的罪,容后再议 唐时锦往后扔下一张符箓,将昏迷的七公主保护起来。 然后提剑,一跃而起,与蛇头迎面拼上。 金光掠过,她速度极快,眨眼间便在蛇头上砍了好几剑。 鲜血滋滋的冒。 唐时锦眸光幽暗,自上而下,身姿看似轻盈,却带着磅礴之力,她双手握剑,一剑刺下。 “嗷!” 大蛇惨痛。 蛇身与尾巴不停的乱扫。 五帝剑刺穿蛇眼,唐时锦立于蛇头之上,声音冷厉。 “是谁饲养的你?” 大蛇疯狂扭动着,蛇尾将地宫的支柱砸碎一根。 地面晃了晃。 巨大的蛇尾砸死了不少从底下爬出的小蛇。 “回答我的问题,不然剜了你另外一只眼睛。” 唐时锦剑锋旋转,剜出它一只蛇眼。 巨蟒的嘶吼声,响彻整个地宫。 砰! 蛇头终于撑不住,重重的砸在地上。 它一只眼睛瞎了,蛇头上密密麻麻的满是伤口,蛇血流了一地,巨蟒奄奄一息。 你,你到底是谁…… 巨蟒始终不信,有人类可以杀得了它。 它是吐不了人言的,但唐时锦听得懂。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唐时锦声线冷淡。 手一甩,五帝剑泛起寒光。 蛇眼里有一丝恐惧,它试图抬起头,直起身子,可做不到,脑袋砸回地面。 ‘嘶…’ 你很强,但你是斗不过我主上的。 吐露完这句蛇语,巨蟒便像是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愤然勃起,不遗余力做最后一搏! 然,注定是以卵击石,螳臂当车。 唐时锦只是轻轻一挥剑,金光与剑气穿透七寸,蛇头被整齐切下。 巨蟒死了,但还有很多的蛇。 有的蟒蛇虽没有巨蟒粗,体积却也不小。 数不清的绿眼睛,正围着唐时锦吐信。 但或许是她杀了巨蟒蛇王,其他蛇对她有所畏惧,一时并未进攻。 唐时锦也不慌,她提着剑,慢步走到七公主身边。 她走一步,其他蛇类就往前挪一寸。 要不是她刚杀了头巨蟒,旁人看见,恐怕会以为,她才是这群蛇类的头头。 唐时锦走到七公主身边蹲下,撤去保护她的金光,“我送你离开,你的罪,容后再议。” 萧落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 她看到唐时锦斩杀了巨蟒。 “终究还是你救了我。”她眼角落下泪来,“我终于解脱了。” 浑身湿透,脱力,狼狈不堪。 但她嘴角带着笑。 解脱? 哪有那么容易。 唐时锦祭出瞬移符。 眨眼间,萧落便被送走。 “你们这群蛇类,占据行宫就算了,还荼害人类,罪不可赦。” 蛇群似乎听懂了她的话。 齐心合力朝她龇牙搏斗。 这些蛇只是普通的蟒蛇,灵智尚未开化,根本不费什么力气。 唐时锦一剑斩杀。 可方才,已经有很多蛇爬出去了。 唐时锦垂眸,还有很多蟒蛇,从蛇窟往上爬,密密麻麻,让人恶寒。 她抬手,摸出两张火符,催动灵力,扔下蛇窟。 火符瞬间化做幽绿色的火焰。 熊熊冥火,顷刻间,点燃蛇窟。 “蛇!有蛇!侯爷,好多蛇啊!” 行宫外,侍从惊呼起来。 成群的蛇,从行宫里往外爬。 饶是知道了里面有蛇,可是亲眼见到,岑南舟忍不住暗暗心惊。 他立即指挥,“快,洒雄黄酒!” “是!” 一坛接一坛的雄黄酒,扔进行宫,噼里啪啦碎的到处都是。 蛇群一闻到雄黄的味道,顿时速度慢放了,有的蛇扭曲起来,纷纷乱窜避开雄黄。 岑南舟划起一个火折子,甩手抛出,火折子掉在地上,瞬间蹿起火苗。 火遇酒,火势则迅速燃起。 形成一道火墙,阻挡了蛇群。 侍从们松了口气。 吓死了。 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蛇。 可后面爬出来的蛇越来越多,而且蟒蛇越来越多,试图冲出火势,侍从们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侯爷……蛇要出来了,怎么办啊。” 雄黄酒已经洒完了。 蛇群比预想的还要多! 他以为,只是一窝蛇。 可看这数量,底下怕是有蛇窟! 唐时锦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岑南舟担忧的看了眼行宫深处。 “爬,爬过来了,侯爷!” 侍从惊恐出声。 ‘嘶!’蟒蛇龇牙,冲着人咬过来。 铮! 岑南舟拔剑,一剑斩断蛇身。 蛇血溅到他衣角上。 “退后,都退出去。”岑南舟下令。 侍从们慌忙退出。 险些命丧蛇口! 岑南舟退出宫墙外,蛇群即便躲开大火,一时半会也爬不出来。 因为宫墙下洒了一层厚厚的雄黄粉。 可岑南舟担心,阻挡不了多少时间。 他拿起唐时锦给的炸药,沉声道,“火折子。” 立刻有侍从递上火折。 “阿锦妹妹,你可一定要出来啊,不然君上非宰了我不可!” 他一狠心,点燃引线,用力抛出。 炸药丢进行宫。 岑南舟等人迅速躲避。 片刻后。 一声巨响,响彻山峰。 整座山好似都为之一颤。 巨大的爆炸声使得在京城的百姓都听到了动静。 “那是九龙山,九龙山爆炸了?你们看那黑烟,爆炸的火光依稀可见啊!” 百姓驻足眺望。 宫里,萧宴站在殿外,眉心紧蹙,“那是九龙山的方向,岑南舟带了炸药?” 内侍监摇头,“没有啊,君上只让小侯爷带够雄黄,没说要带炸药呀。” 岑小侯爷,总不会无旨动火药吧。 那便是阿锦了。 “朕出宫一趟。”他不放心阿锦。 “奴才这就去备马车,君上稍后……” 一转头,哪还有君上的人影! 萧宴摸出瞬移符就走了。 内侍监感叹,咱们君上真强,文能治国,武能安邦,旁门左道也不在话下呀! 爆炸声过去后,岑南舟灰头土脸的出来,有刹那间的天旋地转,耳朵里一阵耳鸣。 这炸药,真猛啊! 他甩了甩头,“都没事吧?” 侍从们跟他情况差不多。 不过好在,没有大碍。 “侯爷说什么?”耳鸣了,侍从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岑南舟摆摆手,示意没事就好。 这下看懂了。 再抬头,行宫已成了一片废墟。 满地都是大大小小的碎肉。 蛇群被炸的到处都是。 “阿锦妹妹?” 灰尘特别大,岑南舟摆手扇了扇,被呛的不行,喊了声,没回应。 不会出事了吧? 他心里‘咯噔’一下。 第511章 我不会留她 “岑南舟。” 耳边传来冷沉的嗓音,他心里‘咯噔’两下,扭头就看到萧宴冷峻的脸色,“君上,你怎么来了?” “阿锦呢?”萧宴声音沉沉。 “还,还没出来。”岑南舟有些心虚的说。 炸成这样还没出来? 萧宴哪里放心得下,当即就要进去找人。 岑南舟拦着他,“阿宴你先别急,是她让我炸的,你既然敢让我炸,肯定是有保命的本事,她的道术你还不了解吗!” 这刚刚炸了一波,此时进去不安全。 行宫底下也不知道有多深。 上面的建筑物也没有完全炸毁。 万一又塌了怎么办? 萧宴现在是君王,他的安危,关乎国运,不宜冒险。 “让开。”萧宴怎会听他的。 冰冷的扫他一眼。 岑南舟一哆嗦,“你瞪我也没用啊,我去,我进去找行么,你就别犯险了。” 萧宴根本不理他。 “我在这。” 熟悉的声音传来,唐时锦刚站稳,就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禁锢在怀里。 萧宴力气很大,带着一丝紧张,“没事就好。” 岑南舟这个单身狗,嫌弃的翻了个白眼,然后默默后退。 “我没事,别担心。”唐时锦顺从的让他抱着,安抚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抱了一会儿,萧宴放开了她,敛去心底的后怕,瞧了眼她有些乱掉的头发,轻轻给她拨回耳后。 “不打紧,就是山下山上的跑,被风吹乱了。” 唐时锦笑笑说。 岑南舟扔炸药的时候,她用瞬移符,躲的远远的。 爆炸完了,又用瞬移符回来。 可萧宴哪里看不出,她是被爆炸的余波殃及到的。 “那大蛇成妖了吗?”萧宴牵着她的手问。 “还算不上妖,顶多开了灵智而已,阿宴,我在行宫里发现了前朝的图腾,我怀疑养蛇的也跟前朝有关。” 萧宴拧眉,“我已经让玄影卫去查了,那些孩子……” 唐时锦失落的摇摇头,“都回不来了。” 婴孩的灵魂甚至没有长完整,它们未必能入得了冥府。 只要在阳间登记造册的,冥府才会有名录。 但像这种刚出生的婴儿,冥府很多都来不及备录。 “阿锦妹妹,你有没有什么符箓,可以送那些可怜的孩子一程啊。” 来行宫之前,岑南舟已经知道了大蛇掳走婴儿的始末。 那些婴孩还那么小,怪可怜的。 “我在地宫,没有感觉到亡婴,往生符没用。” 岑南舟叹了声,没再说话。 “行宫废墟,就交给小侯爷善后了,我和君上先回宫。” 岑南舟:…… 他看着发号施令的唐时锦,不由得好笑。 阿宴反倒像是她的陪衬一样。 “交给我,你放心。”岑南舟还是那句话。 回宫的路上,唐时锦思索着问,“阿宴,你为何一开始不给余太妃母女赐府邸,却要安排她们住在行宫?” “七公主要求的。”萧宴道。 唐时锦微微蹙眉。 马车里,萧宴轻轻揽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能轻松些,刚大战一场,阿锦肯定累了。 唐时锦舒舒服服的靠在他身上。 听着他低沉的嗓音。 “我监国时,七公主来找过我。” 他声音不疾不徐,缓缓而道。 “皇叔,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 一日,七公主找到他。 “何事?” 七公主径直跪下,“我想求皇叔,来日,若是皇叔掌权,可不可以放我和母妃出宫?我想带着母妃,找一处清净的地方避世生活,不想再听宫里的纷扰,请皇叔成全。” 当时,萧宴并未登基。 只是代为监国。 七公主到底叫他一声皇叔,萧宴并未为难她,“好。” “谢皇叔!” 于是他登基后,便将九龙山行宫安排给了余太妃母女。 行宫建设与宫中无异,又清净,算是很满足萧落的预期。 萧宴听懂了,“七公主若真与妖物勾结,我不会留她。” 唐时锦赖在他怀里没动,声音懒懒的,“嗯,若她来找你认罪,便不算无药可救。” 突然,唐时锦清醒了,“只怕背后的人不会留活口。” “高枫,你去跟着七公主,别让她死了。”萧宴沉声下令。 马车外的高枫应了声。 “高枫太慢了,我去吧,阿宴你先回宫。”说完,她摸出瞬移符,人就走了。 根本不给萧宴挽留的机会。 君上顿时满脸无奈。 阿锦跑的太快,他追不上。 “君上,我还去吗?”高枫小心翼翼的在外面问。 他还没来得及走呢。 “回宫。”马车里传来闷沉的嗓音。 高枫默默压低了呼吸,“是。” … “啊?你是什么人?你要对落落做什么,放开落落!” 啪嗒! 余太妃惊慌的砸了药碗。 她不过是去给落落熬了碗姜汤。 回来便见有人掐着落落的脖子! 萧落已经醒了过来,面对眼前要置她于死地的男人,似乎并不意外,她早料到,自己的结局会被灭口。 “放过我……母妃。”她窒息的吐字。 男人呵笑一声,“放心,我这人素来见不得骨肉分离,会让你们母女团聚的。” 第512章 那个人更恨我 萧落瞪大了眼睛,挣扎着拍打他的手背,“我母妃……她什么都……不知道,放过她。” 跟他合作的是她。 不关母妃的事。 不该让母妃承受她作恶的后果。 “我跟你拼了!”余太妃勇敢的冲上去,想救萧落。 但对男人来说,她这点冲劲儿,无异于以卵击石。 “母妃不要……” 萧落脸色已经青紫,想阻止却来不及。 男人一挥袍子,余太妃就倒了下去。 杀她们,不费吹灰之力。 “你让唐时锦毁了我辛苦培养起来的宠物,我很不喜欢不听话的人。”男人声音极轻。 甚至听着很温柔。 可他的动作却极狠。 黑斗篷下,萧落看到了一张丰神俊朗,面如冠玉的脸。 这样一张脸,本该是谦谦君子。 可他眼中的狠厉,却生生破坏了这份温和。 若她不破坏唐时锦留下的符阵,唐时锦兴许不会怀疑行宫有问题。 为了斩草除根,不惜炸毁整座行宫。 他精心培育的蛇苗,一个不留。 萧落是故意的。 故意让唐时锦起疑。 “你不是也恨唐时锦吗?为什么要帮她。”男人似乎不太明白。 灭顶的窒息感几乎让萧落动弹不得,“我……” 后悔了不行么? 她不想再被此人蛊惑。 被人掐死,很痛苦。 萧落觉得很痛,但她心里,却感到轻松。 死了就解脱了。 “你还死不了。” 清脆的声音传来,一道强劲的剑气劈来,金光扫过,奔着掐萧落的那只手去。 若不松手,则断一臂。 男人迅速闪退,避开金光剑气。 唐时锦凭空出现,五帝剑已逼近男人眼前。 背后是墙壁,男人无处可退,却在下一瞬,男人背后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漩涡,将他吸入其中。 漩涡消失,唐时锦的剑气在墙壁上留下一条裂痕。 唐时锦眸色幽深,方才那张脸,有龙气…… 此人,有乘龙之相。 “咳咳!” 萧落摔在地上,新鲜空气灌入肺腑,她重重的咳嗽起来。 唐时锦转头,也不急着追问,等她缓过一口气,再说。 萧落抬头,望着唐时锦清冷的面容,面无表情的扯出一抹笑,“唐时锦,你真好看……” 唐时锦不语。 萧落笑着喘气,“你怎么总是那么耀眼啊,你总是那么幸运,身边围满了人,而有的人,只是想要一人,却怎么也得不到,你说,是不是很不公平。” “我赞同你说的,世间本就有诸多不公。”唐时锦神色平淡,她收起五帝剑,慢步坐到了榻上,神情放松,勾着脚,晃了晃说,“就像你出生就是公主,含着金汤匙,但有的人出生,可能连一口奶都喝不上,这不也是一种不公平嘛。” 萧落愣了愣。 似乎没想到,唐时锦会以这种方式跟她聊天? “地上凉,别趴着了,过来坐吧,能站起来吗?”唐时锦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萧落定定的看她。 “要我拉你一把么?”唐时锦歪了歪头。 萧落攥紧了拳头,她有些看不懂唐时锦。 识破自己跟那个人有勾结。 她不应该,杀了自己吗? 为什么还会像两个同龄人,甚至是像朋友一样邀请她聊天? 她是想套自己的话? 不,唐时锦何须套话。 她随便一张符,就能让自己说实话。 萧落颤颤巍巍的爬起来,一步一步走向唐时锦,坐在她旁边。 这一刻,萧落竟觉得全身轻松,好似连灵魂都放松了。 “你不用羡慕我,当然,更不用记恨我,因为我们没有任何利益冲突,七公主,你可能不知道,求而不得的人,是最容易被人蛊惑的。” 唐时锦不轻不重的声音如清风入耳。 萧落歪头看她,“你难道是在替我开脱?” “不,你内心尚有一丝良知与理智,你刚才虽然险些没命,但你不是清醒过来了嘛。” 唐时锦说,“我是来补刀的,顺便问问,知道要杀你的是谁么?至于你的罪,无需我来定。” 萧落‘噗嗤’一笑。 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 “补刀?你要捅我一刀么?”她喃喃问。 “你喜欢唐逆。” 萧落并不否认,“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她是喜欢唐逆。 “你以为唐逆死了,所以你心里产生恨意,那个人是什么时候找上你的?” “皇叔登基之前吧,那个人的实力似乎不比你弱,他在皇宫来去自如,你们却没察觉……”萧落叹了口气,忽然,她顿住了,表情就此僵住,“你刚刚说什么?” “嗯?怎么不继续说了?”唐时锦正听着呢。 萧落却忽然激动起来,抓住她的手臂,“你刚刚说了什么?” 唐时锦挑眉,“我说那个人是谁?” “不!你说你以为……”萧落眼中仿佛又有了亮光,她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唐逆是不是还活着?你告诉我,他是不是还活着!” 唐时锦笑笑,“他一直还活着啊。” 萧落:…… 还活着。 他还活着! 她忽然就红了眼眶,喉咙酸痛,“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也没问过我啊。” 说了她是来补刀的。 萧落眼泪啪嗒啪嗒的掉。 又是哭,又是笑,“他没死,他还活着。” 真好。 她彻底没有遗憾了。 当初老皇帝要唐逆给太子的死背锅,唐时锦只好让他诈死离开。 萧宴将他送去了西南边境。 这会儿应该在黑甲军里被磨砺呢。 七公主却以为,唐逆真的死了。 从而心中滋生了阴暗,被人利用。 “那些酒,是我泡的。”萧落平静下来,承认了。 唐时锦眯起眸子,“你知道这是多大的罪孽么。” 萧落低着头,“我知道……” 那些婴儿,都是大蛇掳来的。 她阻拦过的……但,没什么好辩解的。 她参与了。 那个人和那些蛇虐杀婴儿,她选择了沉默不言。 萧落自知有罪,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唐时锦,那个人似乎很恨君上,你要当心啊。”萧落仰头,将眼里的泪逼了回去,颓废的扯了扯嘴角,她说,“我不会死的,我还有价值。” 该说的都说了,唐时锦起身,语气平淡道,“比起萧宴,那个人更恨我。” 第513章 招鬼游戏 “恨你?”萧落没明白。 恨她,前朝因她而覆灭。 那么此人的身份已昭然若揭…… 萧落目光闪了闪。 唐时锦似乎,认识那个人? “与你无关的事,不必多问,做你该做的事。” 唐时锦说完,便离开了。 她心事重重,不知不觉走到了清源书院。 “前朝余孽,乘龙之相,难道是那位……” “阿姐!” 唐时锦刚一琢磨,忽然一道喊声打乱了她的思绪。 “阿姐,真的是你,弟弟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 见到唐时锦,唐安一个熊抱就要扑过来,唐时锦瞥一眼,“站那别动。” 唐安杵在她面前,委屈巴巴,“阿姐,弟弟正想去找你呢,你就来了,一定是我们姐弟心有灵犀!” 唐时锦嘴角抽抽。 唐文跟在他后面。 从书院出来的,还有几个学子。 另外,唐时锦视线落在唐文身上,歪了歪头,他身后怎么还跟了个呢? “唐安,这就是你说的姐姐?她……你姐姐可是未来的皇后娘娘?”有学子诧异道。 “哼,没错,皇后就是我姐,我阿姐很快就是皇后了!”唐安下巴一抬,非常得意。 “严格来说,我们算不得姐弟。” 便宜弟弟,别来沾边。 “阿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们当然是姐弟了!我们可是同一个父亲,身上流着一样的血呢。”唐安吧啦吧啦。 唐时锦:…… “四哥离开之前,还托阿姐好好照顾我们呢。” 唐时锦:“说重点!” 唐安立马乖巧,“阿姐,我们见鬼了!” 唐时锦抬眼,“嗯,我知道。” “阿姐知道?阿姐是不是看到鬼了?她在哪?现在不是白天吗,她为什么能出来,她不怕日光吗!” 唐安跳起来就躲在唐时锦身后。 几个学子也微微靠拢,挤在一起,“真的有鬼啊?唐安,你没骗我们啊。” 唐安对同窗翻了个白眼,“都说了真的请来了师姐,你们不信!” 学子们瑟瑟发抖。 唐文上前来,“阿姐,真的有……跟着我们?” 比起唐安,他稳重许多。 也谦逊许多。 唐安个破孩子,跟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 唐时锦微微一笑,“有啊,就在你后面。” 唐文:…… 他脸色白了白。 几个同窗立刻远离他! 听到唐时锦的话,唐文身后的那位阴魂抬头看向她,“嗯?你看得见我?” “为什么跟着他们?”瞧着这个鬼,是书院的学姐? 阴魂想了想,不自觉的答,“是他们请我来的。” 唐时锦瞥了眼唐文,“你们请来的,请神容易送神难,它要跟着你们,我没办法,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要走,唐安哭天摸地的拦她,“阿姐,你不能走啊,你走了,弟弟们就没命了,我们只是玩了个游戏,没想真的留下它呀,阿姐,求你把它送走吧!” 熊孩子扒着她的袖子。 “敢把鼻涕蹭到我衣服上你就死定了。”唐时锦啧的声,满脸嫌弃,唐安立马弹开。 “阿姐,唐家没了,我们在京城举目无亲,只有你一个亲人了,阿姐你别不管我们好吗。” 唐文十三岁,唐安十二岁,还是半大的孩子,搁她跟前抹泪。 唐文淡淡瞥他,不是还有二哥大姐吗? 但他也没拆穿唐安的假哭。 唐时锦深吸一口气,“玩的什么游戏?” 唐安一愣,然后快速说,“转盘子。” 破孩子! 玩什么转盘子! 闲得没事干玩招鬼游戏? 书院里没书看了是吗? 唐时锦直接告诉他们,“想要送走它,就得满足它的心愿,否则它会一直跟着你们。” 唐文闻言皱紧眉头。 唐安苦着脸,“它,它有什么心愿啊?” 唐时锦看了看那阴魂,怨气很重,但似乎是被某种东西镇压的太久,导致魂魄不太清醒的样子。 两个破孩子玩游戏,许是机缘巧合,将它召来,他们与阴魂之间便有了羁绊。 若等它缓过劲来,唐五唐六可就要倒霉了。 “你们两个过来。”唐时锦淡淡开口。 唐安立马听话的靠过来。 唐文直觉有东西跟着他,也不敢耽搁。 却见唐时锦抬手,在他们肩上拍了拍,“你俩自己问她吧。” “啊?”唐安一脸懵。 唐文脸色煞白,腿软的险些没站稳。 “啊!是她是她就是她!就是她跟着我们!”唐安一扭头,看到身后站着的阴魂,登时吓得惊叫起来,“有鬼啊姐姐!” 唐时锦面无表情。 破孩子就该给他们点教训。 看他们下次还敢乱玩游戏! 屁大点的年纪,不好好读书,就想着找刺激。 这下够不够刺激? 阴魂长得并不好看。 披头散发,鬼爪又黑又长,身上散发出湿臭,浑身湿漉漉的,应该是常年被泡在水里所致。 面部已经腐烂,它一动,唐安甚至担心它脸上会脱皮! 眼珠子也快掉出来了! 唐文稳着呼吸,声音颤栗,“你,就是高毓师姐?” 阴魂眼珠子转了转,“我是……” “你,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你说出来,我们……我们尽量帮你达成。”唐文道。 阴魂想了想,“心愿?太冷了,我想出来。” 唐安立马接茬,“你已经出来了,可以走了!” 阴魂摇头,“走不了,你们,跟着你们。” 唐安都要哭了。 为什么要跟着我们啊? “姐姐,我叫你姐姐行么,你别再跟着我们了,我们还是个孩子啊!” 唐时锦:…… “走不了,跟着你们……”阴魂不停重复。 唐安欲哭无泪。 早知道真的能招来鬼,说什么都不玩那游戏了。 “她是说,它走不了,它身上有禁制,你们将它召来,它只能跟着你们。” 唐时锦替鬼翻译。 阴魂点点头,因为太用力,啪叽一下。 头掉了下来。 “啊啊啊!头掉了!” 唐安喊的那叫一个大声。 唐时锦嘴角抽搐,“闭嘴,再叫让它把头扔你怀里。” 唐安:…… 瞬间噤声。 比禁言符还管用。 阴魂默默地把头按了回去。 “唐文是吧?你……” “书院门口,不得大声喧哗!” 唐时锦刚开口,就被一道呵斥的声音打断。 第514章 鬼也要被叫家长啊 书院里走出一个长者。 唐文颔首行礼道,“先生。” 心里想的却是,阿姐刚刚,是不记得我的名字吗? 记得,但不确定。 唐时锦摸了摸鼻头,青远书院,听说是仅次于国子监的书院。 嗯? “你二人不是在国子监读书的么?” 什么时候换学院了? 唐文沉默下来。 面上一闪而过的失落。 “阿姐不知道么?”唐安委屈巴巴的说,“我们被赶出来了。” 唐时锦拧眉。 她确实不太关注这两个便宜弟弟。 并不知道他们被赶出书院。 “为什么?”她问。 唐安就算了,唐文一看就是那种好学生,守规矩,知进退,学习又好,没道理会被赶出来啊。 唐文抿唇,阿姐真的不知道么? “还能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唐家落魄了,国子监都是些势利眼,谁家落魄便踩谁,我们没人撑腰,自然就呆不下去了。” 唐安气闷的吐槽,这回是真委屈,眼眶红红的,“阿姐不在,不知道我们受了多少欺负,连老师都……” “好了唐安。”唐文阻拦他再说下去,“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不可背后议论老师。” 纵然被赶出学院,唐文还是那么尊师重道。 唐时锦面色微沉。 阿宴登基后,整肃朝堂,律法严明,倒是还没查到教育这一块来。 贵族恃强凌弱,自古有之,但连学院也如此,这风气便不是一般的差了。 是该好好整肃一番。 “唐文,你是个好学生,你转来我们青远书院,先生们都是对你寄予厚望的,你怎么能跟着唐安一起胡闹,荒废学业呢,你确定他真的是你弟弟?” 老者插话,“还有,我问你们话呢,你们是没瞧见我哪?目无师长,课堂上先生就是这么教你们的吗。” “你又是谁?我们书院不收女学生,女子不得入院,唐文,不得坏了书院的规矩。” 最后,老者看向唐时锦。 唐文有礼作答,“先生,这位是我家姐姐,至于唐安,他确是我弟弟,我也怀疑,当初是不是抱错了。” 唐时锦嘴角抽抽。 唐安立马拉着她的胳膊炫耀,“我阿姐是君上钦点的皇后。” 老者:…… 他诧异的看着唐时锦。 唐安的姐姐是皇后? 老者看了看唐文,又看了看唐安,最后问唐时锦,“姑娘真是他姐姐?” 唐时锦:…… 可以不是。 但两个破孩子眼巴巴的望着她,唐时锦便有些心软,“算是吧。” 唐安顿时笑开。 君上要立后的消息早就传开了,老者并不意外。 他奇怪的是,“姐弟之间竟有如此大的差距?一颗树上能结出三种果子,怪哉!” 唐时锦:…… 唐文:…… 大约也只有唐安没听懂先生的内涵,他得意的哼哼,“有什么奇怪的,我二哥还是前任探花呢!” 老者:“那你还不好好读书,莫要给你家哥哥姐姐丢人!” 唐安:…… 破孩子,焉了。 老者又说,“书院有书院的规矩,即使是皇后,也不能进,还请姑娘见谅。” 何况此时,她还不是皇后呢。 未行封后大礼,便以皇后自居,这也不合礼数。 唐时锦勾唇,“先生说的是,我没有要进去,不过,您恐怕要倒霉了。” 阴魂,站到了他身后。 对他伸出了鬼爪。 老者觉得脖子有些刺痛,背后也凉飕飕的。 他回头看了眼,奇怪,没下雨啊? 他摸了摸脖子,忽然瞧见唐文唐安兄弟俩都默默退后,“躲什么?我是鬼吗!跟你们说的话要用心牢记,莫要荒废学业,尤其是你唐文,来日科举,是极有可能中榜的!” 老者是书院的戒律先生,脾气特别火爆,学生们给他取了个老阎王的绰号。 唐安指了指他背后,“先生,你回头看看,你后面真的有鬼。” “唐安!你怎么屡教不改!” 唐文:“先生,真的有……”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们都是读书人,子不语怪力……”老者边骂边回头,好家伙,还真看到个女鬼站在他身后! 他目光一颤。 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那女鬼还在对着他笑,“先生,你还记得我吗。” 老者面部表情抽了抽,然后破口大骂,“你是哪位学子的家眷?竟敢如此恐吓先生,是不是不想入学了!把你父母找来,老夫要跟你父母说话!若不想读书了就给我卷铺盖滚回家去!” 唐时锦:……论被教导主任支配的恐惧感。 唐安惊呆了。 唐文也嘴角抽抽。 “我,我父母都不在了,家里只有一个哥哥……”阴魂似乎抖了抖,垂下脑袋,鬼也要被叫家长啊! “不在了?不在了你也不能坏了书院的规矩,女子不得入学,别说扮成鬼,你就是扮成王母娘娘都不行,你可记住了?” 老者训诫道。 阴魂乖乖点头,“记住了,可是……我就是这个书院的学生啊。” “你!你哥哥是谁,把他叫来,老夫要亲自问话!”老者气的冒烟。 现在的学生,是一届比一届难带! “我哥哥……”阴魂眼珠子转了转,颓废的摇头,“不记得了。” 唐安:你别摇了! 当心头又掉下来! 他好想上去,按住她的头不许动。 唐时锦却觉得,阴魂的面相有些眼熟,她微微眯起眸子,在脑子里思索一圈,随即走上前去,“唐文,把你腰间的玉佩给我。” “阿姐要玉佩做什么?” 他乖乖将玉佩取下来,给唐时锦。 唐时锦抬手,掐了手印,在玉佩上轻轻一点,玉佩便附有一丝灵力,“你的魂体不稳固,记忆有损,先栖身在这块玉佩里,唐文底子不错,洁身自好,身上的气息也纯粹,跟着他对你没什么坏处。” 阴魂似乎在考虑她的话,然后点点头,便化作一缕黑烟,钻进了玉佩里。 “拿着吧。”唐时锦将玉佩还给他。 唐文:…… 想拒绝,可以吗? “护身符,你拿着,它不会伤你。”唐时锦又道。 这下唐文接受了。 他将玉佩塞进了袖子里。 “谢谢。” 脑子里响起一道声音。 唐文手抖了抖。 是它在道谢? 唐安羡慕了,“阿姐,你的护身符,能不能也给我一个?” 他两眼放光。 唐时锦笑笑,“可以,让阴魂跟着你,就让你拿符。” 唐安:……那还是算了吧。 第515章 龙太子 老者一转头,“你们当着老夫的面,嘀嘀咕咕些什么呢!竟是全然没将老夫的话听进去,方才那装鬼的女子呢?跑的还挺快。” 老先生,眼神不好挺好的。 “我还有事,先走了。” 不过看这样子,她还会回来的。 唐文唐安搞不定这只女鬼。 老者摸了摸胡须,“你们俩有这样的姐姐,何愁家族不能复兴?唐文,你随我来,我单独给你授课!” 若是唐文能高中三甲,他又是未来皇后的弟弟,那便是书院的荣光啊。 “是。”对学习上,唐文从未拒绝。 可袖子里揣着一只鬼,他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 唐时锦去了趟藏书阁。 不想,有人比她早来一步。 “阿锦。” 萧宴眉眼带笑,嗓音低醇,“阿锦总能跟我想到一处去。” 唐时锦眉眼弯弯,“说明我们心有灵犀。” “与前朝有关的记载,都在这了,我们慢慢看?”萧宴已经将她想找的书籍都摆在了桌上。 唐时锦点头,“好。” 不过,她大约已经有了猜测。 只是想再找找书籍记载,确认一下她猜的没错。 藏书阁很安静,偶尔有翻书声。 “阿锦你看这里。”萧宴挪到她身旁,指着书上的记载道,“前朝皇室有一子,出生时天降祥瑞,白鸟来贺,有凤来仪,自出生便被立为太子。” “龙太子天生聪慧,过目不忘,且有慈悲心肠,十岁便能随其父处理朝政,其宽厚仁扇,百姓无不爱戴。” 唐时锦对这个人似乎依稀有些印象。 五百年前,她还执掌冥府时,前朝皇子为民祈求,求病魔妖鬼不要残害他的百姓,那便是龙太子么? “龙太子面如冠玉,温润如月,是个皎皎君子,曾有术士言,龙太子有乘龙之相,乃天命所归。” 前朝那位龙太子的一生,如今只剩下书中记载的寥寥几笔。 唐时锦想到要杀萧落的那个人,与她记忆中模糊不清的画面比对,她沉吟片刻,“大约就是他了。” “阿锦说的是龙太子?” 萧宴其实早就有所怀疑。 “嗯,没猜错的话,十有八九就是他。”唐时锦面色凝重,“我今天和他交手了,我看清了,但好像又没看清,原来他就是龙太子。” 萧宴面色幽深,“龙太子,活了五百年?” “不仅活了五百年,还养鬼养妖,是个不容小觑的角色。”唐时锦拧眉道,“还记得玉衡逃走时吗,龙太子的气息,我曾察觉到,玉衡应该就是被他救走了,恐怕现在已经投靠龙太子去了。” “阿宴,我们还有个很强的敌人啊。”她低声道。 “凡在世间行走,必有痕迹,朕会将他揪出来。”萧宴收起古籍,拉着她起身,一道出了藏书阁。 抬眸。 是蔚蓝的天。 世间虽有阴暗浊息,但亦有光明与纯净。 唐时锦勾唇,“且不论后世如何,至少在你手上,会开创一个盛世。” “是我们手上,阿锦永远都会与我并肩而立。”萧宴握紧她的手。 是啊,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会和萧宴并肩而立。 至于那位龙太子,恐怕也并非没有背景。 凡有帝王相者,皆有来历。 … 须弥山。 山谷大殿中,传出少年的嗤笑,“受伤了?龙厌,现在你知道,唐时锦不好惹了吧?” “你养的鬼,还有那些宠物,都被唐时锦一招斩杀,损失惨重啊。” “你好像很开心?”龙厌目光冰冷。 “很明显吗。”玉衡瞧着他的面相,心底的震惊至今未平复下去。 龙厌将他救回后,便告诉他,“记住,我的名字叫龙厌,不喜而厌的厌。” 玉衡自问跟着国师修道,世间无他看不透之相。 可龙厌的面相,就是看不透的。 他似人非人,似鬼非鬼,似妖非妖,似仙非仙! 玉衡甚至算不出,此人寿数几何? “别算了,我自己都记不清,我活了多少年,大概几百万吧。”龙厌说。 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对你的主上恭敬点,我是什么,早晚有一日,你会知道的,想看到北离覆灭,首先你得活下去。” 龙厌似乎看穿他的内心。 玉衡暗中攥紧拳头。 心中尤为抵触。 向来只有他窥探别人,操控别人的神智,如今被人窥探,他极为不喜。 龙厌也不说虚的,只见他徒手一勾,便有东西覆盖在玉衡身上。 冰冷粘稠的触感。 让玉衡一阵恶心。 险些没一掌拍开。 “她的唾液有疗伤的功效,你最好不要推开她。”龙厌嗓音透着一丝玩味的愉悦。 玉衡忍住了。 同时他身上的东西现行。 是个妖娆的蛇精。 正媚眼如丝,吐着舌头舔舐他的伤口。 他被萧宴当胸一剑,伤口很深,呈黑红色。 萧宴的那把剑是个神器,他的伤至今没有痊愈。 “真丑。” 蛇精嘤了一下,颇有些委屈,“郎君好没良心,奴家这是为你疗伤呢。” 玉衡忍着一巴掌拍死她的冲动,“快点!” “郎君别心急啊,奴家会慢慢舔的。” 她的唾液,可是疗伤圣药呢。 别人想让她舔,她还不乐意呢。 不过这小郎君长得让她想舔。 玉衡两眼一闭,只当自己是个死的。 不一会儿,玉衡胸口上狰狞的伤口变得平滑了。 睁开眼,蛇精在冲他抛媚眼儿。 玉衡:“你知道你的蛇眼并不具备勾引人的魅力。” “嘶!” 没良心的。 “你的蛇子蛇孙死无全尸。 ” “嘶!” 闭嘴! “妖气太臭,离我远点。” “嘶嘶!” 信不信老娘一口吞了你! 给脸不要脸的臭男人。 行宫里的,都是她的子孙啊。 龙厌不仅养鬼,他还养妖! 妖啊,听师父说过,自五百年前,人间一场浩劫之后,仙界便不管人间之事了。 似乎是人间惹了仙界厌恶,从而得罪了仙界。 自那以后,人间灵气稀薄,莫说成仙,便是连妖都灭绝了。 蛇精不满的吐了吐信子,骄哼道,“长得好看的郎君都薄情,你这心与奴家一样冷血呢。” 玉衡懒得理她。 坐起身来,将衣襟拉拢,盖住胸口。 不叫蛇精垂涎。 实际,玉衡无时无刻不在探究所在之处。 此处,富丽堂皇,却也阴暗潮湿。 因为住着各类妖鬼。 但这里的建造,俨然就是一座皇宫! 第516章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玉衡心中惊疑不定。 龙厌,究竟有什么来头? 看这宫里的装饰,似乎……不像北离的风格? 鬼,常见。 妖,则少见。 人首,蛇身,修炼到了口吐人言的地步,少说有百年修为。 蛇尾还在他胸口不安分的勾搭,会响,是响尾蛇? 一双蛇眼是碧绿色的。 獠牙有剧毒。 毒蛇,勾引人。 换你你怕不怕? 若是寻常人,只怕早就吓破胆了去。 但玉衡面上并不慌乱。 蛇尾在他胸口卖力讨好,玉衡面无表情,冷淡的瞥它一眼,“我是人,对动物没兴趣。” “你!嘶!”毒蛇龇开獠牙,恼羞成怒,“不识好歹的人类!老娘看得起你,是你的福气!” 蛇性本淫,她最喜欢把好看的男人拐到洞里,然后缠死他们。 小郎君这么漂亮的脖子,白皙修长,咬下去鲜血四溅,一定很美。 毒蛇嗜血的舔了舔牙齿。 龙厌玩味的瞧着,“九尾说的不错,寻常人她还瞧不上呢,玉衡,能得九尾青睐,是你之福啊。” 九尾的本事,多着呢。 平时眼光也高,多少在她面前邀宠的大妖她都看不上。 能为玉衡舔伤口,说明瞧上他那张脸了。 响尾蛇,想与他求欢呢。 九尾?它当它是狐狸吗? 玉衡抬眸,没错过龙厌眼中的恶趣味,他语气冷嘲,“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龙厌眯起眸子。 玉衡一身反骨。 他不会对自己真的臣服。 不过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只能选择臣服! “你最好注意一下跟我说话的态度,别忘了,我是你的主人。” 龙厌阴黑的眼眸,比蛇还毒。 身旁的九尾也在吐着蛇信,阴冷的盯着他。 龙厌给自己修了一把龙椅,打不过,就得卖乖。 玉衡非常识时务,笑了笑,“主上,你将自己的老巢修的宛如皇宫,看来你也想要萧宴那个位置。” 龙厌。 萧宴。 是巧合吗? 他总觉得,这座皇宫的建造风格有些眼熟。 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听他提起萧宴,龙厌眼中闪过一抹戾气,“君上的位置,我唾手可得,我想要的,何止区区一个北离?” 是了。 他还想要南楚,北疆。 在他口中,这些国家都没有存在的必要。 他,究竟是谁? 玉衡反复观摩,却始终看不透他的面相和命数。 仿佛,超脱了五行之外。 “我救你一命,到了你该为我效力的时候了,见过九尾,你还觉得你的信徒能助你成事吗,不过一群蝼蚁罢了。” 龙厌语气近乎温柔。 却是那样的轻狂不屑。 凡人信徒,在他眼里,不过蝼蚁。 如何比得过他豢养的妖鬼? 他要将那凤族少君和幽冥之神踩在脚下。 让她们伏跪,认罪,忏悔! “我要让京城掀起腥风血雨。” … 从藏书阁出来,唐时锦忽然停住了脚步。 “高枫,你是不是有个妹妹?” 高枫一楞,看了眼君上,然后低头说,“属下确实有个妹妹,不过她……已经过世了,唐姑娘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他神色有些悲伤。 “抱歉,并非有意提及你的伤心事,不过你妹妹,是叫高毓吗?” 高枫点头,“是,你怎么知道……” 他诧异的看着唐时锦。 “果然如此。”唐时锦低声说,“我见过你妹妹。” “什么?”高枫震惊不已。 难道说…… “高毓的鬼魂还在?” 唐时锦颔首,然后大致跟他说了唐安唐文玩游戏召来阴魂的事。 “这么说,他们招来的,就是我妹妹高毓?” 高枫声音颤抖。 第一次眼中有了泪花。 “嗯,你妹妹在书院念过书吧?”唐时锦问。 高枫喉咙哽咽,像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 “高毓过世时,他曾血洗书院。” 萧宴嗓音低沉,替他说。 唐时锦微微诧异。 血洗书院。 是为了给高毓报仇吧? “唐姑娘去了书院?”高枫声音变得哽咽。 “嗯,碰巧路过,高毓的魂魄不太好,像是受到了长时间的镇压,不太清醒的样子。” 唐时锦说。 高枫攥紧拳头,“三年了,我以为她早就投胎去了,她……是否被困在书院?” 他这话中,流露出恨意来。 唐时锦摇头,“应该是,青远书院不许女子入内,我没进去,不太确定。” 但既然是唐安他们招来的,应该就在书院无疑。 高枫冷嗤一声,“青远书院以前没有这条规定,是他们做了亏心事,才不收女学生的。” “是因为你妹妹?” 高枫面色紧绷,“我妹妹高毓,三年前在书院失踪,书院里连个交代公道都给不了我,我不该给他们一个血的教训吗?” 他的妹妹,曾是书院的学生。 青远书院一开始,并没有女子不得入学的规矩。 可他妹妹高毓,却在书院失踪了。 自那以后,书院便传出了闹鬼的传闻。 唐时锦叹了声,“我见到那阴魂时,便觉得它的骨相有些眼熟,与你有几分相似。” 她看了眼高枫道,“高毓的魂魄寄居在唐文的玉佩里,你如果想去看它,自己去找唐文便是。” 高枫含着泪花,“多谢唐姑娘。” 唐时锦给了他一张符箓,便让他走了。 毕竟高枫身上戾气重,阳气足,恐怕不好见鬼。 拿着符,便能见到了。 关于高毓的事,唐时锦并未多问。 因为她身边还有一个呢。 萧宴绝对是知情者。 高枫提起伤心事,肯定伤感。 “上车,路上说与阿锦听。”萧宴声线沉稳。 唐时锦微微勾唇,“知我者,阿宴也。” 马车摇摇晃晃,往皇宫驶去。 路上,便听萧宴说了高枫的过往。 “可怜的高枫,过去竟然混的那么惨。” 唐时锦深表同情,“不过我从看到高枫的面相,便知他亲缘稀薄,世上已无亲人,唯一的运势,便是遇到贵人扶持。” 这个贵人,自然便是萧宴。 年少时,高枫与高毓相依为命。 家中母亲早逝,父亲宠妾灭妻,他兄妹二人在家中艰难求生。 好不容易入了书院,以为是离开了高家那个虎狼窝。 殊不知,是入了另一个地狱。 第517章 禽兽! 直到,高毓失踪,高枫找遍了整个书院,也没找到高毓。 大家都说,高毓跟乡下来的穷书生私奔了。 可高枫不信。 高毓说过,此生绝不嫁读书人! 因为他们那宠妾灭妻,负心薄幸的父亲,就是读书人。 所以,高枫断定,她不会与人私奔。 必定是出事了。 可他找书院讨公道,却被书院搪塞过去。 几次三番之后,惹恼了书院。 书院的先生们,将他赶了出去,再不许他入学。 饶是如此,高枫依旧不肯罢休。 高毓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而高枫当年也只是个势单力孤的毛头小子。 每去书院闹一次,就被毒打一次。 高枫回了家,想让父亲出面,去书院讨个说法。 为高毓讨个公道。 可他那个自私虚伪的父亲,不肯出面,还骂他脑子坏了,高毓与人私奔,丢尽了高家的脸,让她死在外头才好! 妾室也在旁边添油加醋,“一个女儿家,读什么书?读书读的脸面都不要了,还不如为妾的,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父亲越发震怒。 最后,高枫被赶出了家门。 不论高枫怎么逼问,书院一口咬定。 高毓就是跟人私奔了。 极为唾弃的将高枫兄妹俩骂了个狗血淋头。 打那以后,青远书院便放话,不再收女学生。 多了条女子不得入学的规矩。 再后来,护城河里发现了一具女尸。 女尸面部腐烂,身上却穿着高毓的衣服。 官府通知高家去认尸,高家非但无人前往,还放话高毓早就死了。 无人认领的尸体,官府一般都是丢去乱葬岗草草了事。 直到高枫听到消息,他赶去看了。 但他认不出,那是不是他妹妹。 脸已经烂了。 最后,高枫将尸体拖去埋了。 那时的他,只有十六岁,还不是萧宴的护卫。 满腔愤怒的他,不甘妹妹就这么死了,再度跑去找书院理论。 结果毫无意外,他被痛打一顿。 那次他浑身是血,倒在了萧宴的马车下,差点被碾死。 萧宴从他眼中看到了血气,“想变强么?” 那一刻的萧宴在高枫眼中,宛若天人。 他咬着满口血沫点头,“想!” “那就爬起来,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才能变强。” 他被萧宴丢去了黑甲卫。 黑甲卫里的规矩就是,只要不死,就往死里训练。 一个月后,当他能握剑,他便在书院斩杀了当初抹黑高毓,殴打他的教书先生。 吓得书院里人人自危。 后来官府通缉他。 他便回了黑甲卫。 两年后才正式从黑甲卫毕业,一路杀到萧宴身边,成了他的贴身侍卫。 而两年过去,官府早就不记得那桩血案了。 听完高枫的过往,唐时锦更加唏嘘。 同时,她也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阿宴,我有件非常严肃的事要跟你说。”她面色冷然道。 “你说。” “教育是一个民族和国家的基建,如果基建坏了,这个民族与国家就离灭亡不远了。” 她语气冷肃,“高毓的事或许并不是开端,这样的事可能有很多,只是没被人发现而已,京中的教育基建,已经坏了,必须恶改,这是大事,你明白么?” 萧宴紧抿着唇,“明白,那便从国子监开始吧,烂的最深的就是这里了。” 阿宴从来都是一点就透。 或许他早就知道国子监以及教育界的问题。 只是没机会整改罢了。 现在他是君上,相信以他的雷厉风行,要不了多久,便能还教学一片吏治清明。 让那些真正想读书,想功成名就的学子有平等入学的机会。 … 入夜。 唐文挑灯夜读,直到夜深人静,所有人都睡了,他才打了个哈欠,吹了灯回寝室睡觉。 睡梦中。 他依稀听到了读书的声音。 只不过,似乎有女子声? 窗外阳光和煦,课堂上的女子正襟危坐,朗声阅读。 唐文诧异。 书院不是禁止女子入学吗? 怎会有女学生? 唐文站在窗边看了半响,他面前的女子,认真做着笔录,专注听讲,唐文从她的双眼中看到了对求学的渴望。 是个爱学习的姑娘。 他正要看看她课堂上写了些什么,忽然…… 眼前的景象变了。 视线变得昏暗,隔着一扇屏风,一盏微弱的烛火下,唐文有些看不清屏风后的人影。 “不要……求您,不要这样……” “高毓,你不是想求学吗,过来我身边,我慢慢讲给你听。” “我不问了,这样是不对的,你是我的老师!” “正因为我是你的老师,所以才要好好疼你啊。” 唐文听出了不对劲,他立马绕过屏风,“你们在干什么!” 随即,他瞪大了眼眸。 “畜生!放开她!” 他看到,那老师竟对女学生用强! 强迫她发生关系。 禽兽! 唐文怒从心起,他上去就推开老师。 可却扑了个空。 他的身体,直接穿透了那老师。 女学生被压在书桌上,禽兽撕破了她的衣裳,将她压在身下。 唐文颤抖不已。 这是书院啊! 教书育人的地方,竟有人行此禽兽之事! 可恨他却阻止不了。 为什么? 唐文看着自己的双手,为什么推不开那禽兽? 女学生被人侵犯,面如死灰,她歪过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 唐文心里一痛,“对不起,对不起……” 他救不了她。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侵害。 唐文痛心的撇开眼,不敢再看。 画面一瞬间又变了。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强迫,同样的侵犯,同样的禽兽行为不断地发生…… 不同的是,施行禽兽行为的人在变。 唐文认得那些人脸,是书院授课的先生。 他们似乎,比现实中要年轻许多? 被侵犯的女学生不再爱笑了,甚至还有其他女学生欺负她,孤立她。 “勾引老师,高毓,你要不要脸啊!” “你个贱货,要是敢败坏老师的名声,看我不打死你!” “贱人,你这么喜欢勾引男人,不该来书院啊,该去勾栏院才是,那里才有你发挥的地方!” 一群女学生围堵着她,侮辱谩骂。 说的极为难听。 第518章 我可不可以请求换个死法? 唐文在一旁看的着急,“住口!同窗之间,应该互相友爱……” 没用。 他根本触碰不到这些女学生。 摸不到任何人。 他就好像是个透明人。 没人看得见他。 也没人听得见他。 画面又是一转,他看到,那名女学生,割腕死在了床上。 可怕的是,还有畜生在对她行禽兽之事! 那先生正在兴头上,骤然发现女学生身下都是血,吓坏了,连忙起身提好裤子,“死人了,来人啊,有学生自尽了!” 唐文站在床边,看着女学生身下一大片血迹,鲜血染红了她。 曾经那双求学的眼睛,只剩死寂与灰白。 唐文浑身发寒,心仿佛沉到了深渊之中,咽喉好似被人扼住,他想叫救命,想叫人来救这个女学生。 可他发不出声音来。 “五哥,你醒醒?唐小五,醒醒啊!” 有巴掌拍在他脸上。 唐文骤然惊醒。 “五哥,你醒了!”唐安见他醒来,顿时松了口气,“你怎么回事?睡觉一直叫……” 床头有亮光透进来,唐文意识到天亮了,他吐出口浊气,起身揉了揉额头,“叫什么?” “还能叫什么,叫那女鬼的名字!”唐安感到不安,看了眼他的袖子,“五哥,要不咱们去找阿姐吧,我担心那女鬼会害你!” 唐文却沉默了。 他从袖中摸出那块阴魂寄居的玉佩,“是你么?” 他想起自己在梦中看到的。 那受侵害的姑娘,是它么? “五哥,我打听过了,高毓师姐死后,书院就不再招收女学生,传闻女子学堂那边闹鬼啊!” 唐安吞了吞口水道。 唐小六此刻非常懊悔。 他不该不信邪。 玩那劳什子的招鬼游戏。 还真把女鬼招来了! 要是因此害了五哥,他会内疚一辈子的。 “唐文,你怎么还没起身,马上到上课的时辰了,快起,要迟到了!”有学子喊道。 唐文拧眉,“今日,我不去了。” 学子惊呆了,“你莫不是要逃课?” 不会吧? 唐文这样的三好学生,也要逃课? 唐安也感到诧异,“五哥,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去给你请大夫!” “是啊唐文,你要是身体不舒服,我去同先生说,给你请个病假?” 就说嘛。 好学生怎么可能逃课。 唐文脸色确实不太好。 好学生请病假容易。 一说先生准同意。 “那就麻烦赵兄帮我请个假,多谢了。”唐文顺势道。 “客气。”赵光宗麻溜的走了。 他突然知道了唐文唐安是唐时锦的弟弟。 可不得跟他们打好关系嘛。 唐安陪着他,“五哥,你真没事啊?” “没事。” 然后唐安便看到,唐文将那枚玉佩,小心翼翼的收到了胸口! “五五五哥……”他结巴了,“你你怎么把它放上去了!” 多危险啊! 万一那女鬼会掏心怎么办? 放袖子里,多少安全些啊! “有阿姐的符,无事。”唐文轻声道。 他只是,有些可怜这个女鬼罢了。 … “君上,七公主来了。”内侍监禀报。 “让她进来。”萧宴头也没抬。 “是。” 内侍监退下后,不多时,萧落便进来了,“见过君上。” “你的罪,朕已知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萧宴语气平淡。 萧落跪着,皇叔越是平淡,说明她的罪无可饶恕。 她扯了扯嘴角,“求皇叔饶过我母妃,她什么都不知道,还请君上能看在过去的情分上,让我母妃安享晚年。” 情分? 虽是叔侄,却无甚情分可言。 但萧宴也没说穿,“好,赐死吧。” 内侍监暗暗心惊。 君上真的要赐死七公主? “皇叔,我可不可以请求换个死法?”萧落笑了笑。 萧宴终于抬头看她一眼,“你想怎么个死法?” “我想……死的有价值些。” “……” 内侍监恭恭敬敬的将她送出勤政殿。 “七公主,您慢走。” 萧落抬头,望着皇宫的天,跟外面也没什么不一样。 但她心情极好,她还能多陪母妃一段日子。 “叫文相来。”萧宴又道。 内侍监当即又去传话。 很快,传话的内侍监就回来了,“君上,文相病了,来的是文相之子,文涛大人。” 文涛也是中了举的,现在任翰林院纂修。 萧宴微微蹙眉,“让他进来。” “是。” 随后,一个身穿暗红色官袍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文涛面相周正,文家一脉,算是清官。 “父亲身体不适,不能前来,忧心君上有要事商议,故而让微臣来见君上,君上召见,不知有何事商议?” 文涛朗爽道。 不妨,萧宴瞧着他,没说话。 文涛不确定的看了看自己,“君上为何这样看着臣?是臣的衣装有什么不妥吗?” 盯着他,有点毛毛的。 “朕记得,你是国子监的学生?”萧宴忽然道。 文涛点头,“是,臣曾在国子监读书,君上为何问起这个?” “国子监如何?” 这…… 文涛微顿。 他瞧了眼君上的脸色。 似是不解君上这么问的用意? 国子监,如何? 然,萧宴神色淡漠,瞧不出息怒。 文涛只好谨慎道,“国子监教书育人,为君上和朝廷培育栋梁人材,每年科举不少中榜的学子,皆出自国子监,乃书香圣地也。” “废话一堆。” 文涛:…… 这一堆马屁,确实废话。 “朝中如今有几个栋梁?国子监若真培养出那么多人材,真正能为朝廷出力的在哪呢?去年中榜的,只剩一个探花郎,你是去年的榜眼?” 君上点评犀利。 文涛汗颜,“臣是前年榜眼。” 萧宴淡淡,“今年科举提前,丞相生病,你对国子监熟悉,那便由你负责,六月初,便开科。” 文涛:…… 这么草率的吗? “君上,让臣负责?” 他诧异。 “你不行?”萧宴抬眸看他。 文涛:“臣,是担心自己没经验……” 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呢。 “你不是参加过科考吗,没经验你是怎么考过来的,还是说,你这榜眼也并非自己的真才实学,是靠你爹的关系进来的?” 第519章 要取缔国子监? 文涛嘴角抽抽。 这话可不敢瞎说。 他扑通一下跪地,“君上明鉴,臣的功名绝对是自己考出来的,绝无仰仗父亲的关系走后门!” 细细想来,国子监虽说是最好的学院。 但其实,真正有才学的学子并不多。 真正靠自己真才实学考出来的,没几个。 唐二郎算一个,他,算一个。 其他的,不是作弊就是翻车。 之前那状元郎,姓宋的,姓梁的,不都翻车了嘛。 国子监的门槛很高,但里面的文采,却很烂! 称得上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既然没走后门,科考就由你负责,只是监考,最后的殿试朕会亲自看。” 君上都这么说了,他还能说什么。 “是,臣领旨。” “朕不希望再看到那些关系户站在殿试上,明白吗?” 文涛愣了愣,萧宴面色严肃。 他知道,君上绝非儿戏。 “臣明白。”他郑重颔首。 往常能上殿试的,十个有八个都是关系户。 只有世家贵族,能入国子监。 曾有戏言,国子监便是平步青云的阶梯。 许多的寒门学子,即便有真才实学,可能也会因为某种原因被刷下来。 君上这是,要整肃教学风气? “若国子监交不出满意的答卷,也不必再办学下去了。” 就在文涛怀疑君上要严查教学的时候,萧宴的又一句话,让他倍感吃惊。 “君上的意思是,要取缔国子监?”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萧宴。 满意的答卷,以国子监那些人的尿性,怕是不足以让君上满意。 现今君上,比过往历代君王都要严苛。 所以,提前开放科举是假,取缔国子监才是真? “既教不出好的人才,那便没有留着的必要。”萧宴抬眸,眸光幽深的凝视着他,“你在国子监呆过,那里面的阴暗,你应该比朕更清楚。” 文涛嘴唇蠕动。 一时却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 教书育人的地方,其实捧高踩低,恃强凌弱,甚至,里面还存在许多犯罪。 而君上拿国子监开刀,便足以威慑整个教育界。 君上整肃了朝纲律法,终于要轮到教学头上了。 终于要轮到他们这些清官发挥了吗! 往年科举,都是朝中老臣把持。 君上这何止是整肃教育,还有那批世家贵族的老臣以及奸臣! 好好好! 先帝在时,朝堂勾心斗角,腐败不堪,正需要一位雷厉风行,杀伐果断的君王来力挽狂澜。 文涛顿时热血上头,“臣必不负君上嘱托,只是君上,科举学子众多,臣一人恐看顾不过来,可否派个帮手给臣。” “你想要谁。” “探花郎,唐玉延。” 萧宴略一思索,“准了。” “谢君上。” 从勤政殿出来,文涛只觉得通体舒畅,似乎今日的天都格外缓和些! 他抬头望了望日头,刺的人睁不开眼,他忽然晃了一下神,正觉得浑身都是干劲儿,下一秒,砰的一声响。 人就砸在勤政殿门口。 “哎哟,文大人,这是怎么了?怎么磕门框上了,莫不是绊倒脚了?” 内侍监吓了一跳。 赶忙去扶。 结果发现,文涛已经不省人事了。 “怎么回事?”萧宴听到动静出来一看。 “君上,文大人不知为何,突然晕倒了。” 萧宴蹙眉,“传太医。” “他这不是病,找太医没用。”唐时锦刚好路过。 “阿锦要出宫?抬下去。”唐时锦一来,萧宴就懒得管别人了。 内侍监要把人抬走。 “哎,等等,急什么呀。”她拦下内侍监,“长得像文相,文相的儿子?又一个被药酒荼毒的,不严重,但若不及时治疗,妖气侵蚀,会渐渐妖化的,你就要失去一位清官啦。” “阿锦有办法救他?” “有。”只见唐时锦摸出一张辟邪符,拍在文涛脑门儿,那符箓金光一闪,竟融入他体内,“人没事了。” 她话音刚落,文涛就醒了过来。 一睁眼,看到唐时锦清冷明艳的面容,他怔住了,“我是看到仙女了吗?” 萧宴俊脸一黑,“没死就滚起来。” 文涛瞬间惊醒。 “哎哟,文大人,这可不是什么仙女,是咱们君上下个月要娶的皇后娘娘呀。” 内侍监笑盈盈的给文涛提个醒儿,“是皇后娘娘救了你呀。” 文涛连忙站好,拘谨的行礼,“臣见过娘娘。” “免了免了,还没册封,不必急着叫皇后,免得又要给人留下话柄。”唐时锦不以为意的摆手。 又? 萧宴眉头动了动。 难道有人说了阿锦的闲话? “是。”文涛早听父亲提过,唐时锦道法了得,君上得此贤后,乃朝廷之幸! 没忍住,他偷偷看了两眼未来皇后。 下一秒,就迎来寒冰般的眼刀子。 他瑟缩一下。 “臣告退。” 识趣走人。 “等等,一起走吧。”不妨,唐时锦出声。 “阿锦。”萧宴凝眸看她,嗓音低沉。 唐时锦笑了笑,“时辰不早了,我该出宫了,一会儿宫门该下钥了,乖,过两天再来看你,你好好打工,等册封后,咱们就能名正言顺的赖在一起了。” 萧宴默然。 到底是哪个在背后嚼舌头? 阿锦同他怎么就不是名正言顺了? 要不是大婚,封后太繁琐,礼部准备了数月,他恨不得现在就下令,将婚礼提前! 唐时锦噗嗤一下,“好啦,你乖,等咱们成亲后,我还要给你生小凤凰的。” 君上的脸色总算阴转晴,没那么冷沉了。 内侍监:…… 文涛:…… 这话,是他们能免费听的吗? 原来唐时锦竟是如此挑拨君上! 然后,唐时锦跟文涛一路出宫了。 内侍监瞧着君上弯起的嘴角,忍不住也跟着笑,唐姑娘说要走,君上委屈巴巴的,唐姑娘一哄,嘿,君上立马好了! 竟是如个孩童般好哄。 “你笑什么?”萧宴睨他一眼。 内侍监一怔,然后道,“奴才觉得,君上您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萧宴挑眉。 “像个……”内侍监想了想形容词,道,“像个得了糖果的孩童,很容易满足。” 是么? 他容易满足。 但前提是,那个人是阿锦。 也只有阿锦。 他心想,若阿锦想要,天下江山,他都能拱手相送。 这么一想,他其实也挺适合做昏君的。 第520章 君上没给你银子花吗? 笑完,萧宴面色便冷了下去,“去打听一下,什么人在背后说阿锦的闲话。” 阿锦都不肯在宫中留宿了。 “是。”内侍监心领神会。 … “唐姑娘请便,在下就先告退了。” 出宫后,文涛同唐时锦道别。 “相府在哪边,我们顺路,可以一起走。” 唐时锦淡然说。 文涛愣了愣,她的不知道相府在哪个方向,就说顺路。 “一起走吧,省的你还要再跑一趟。” 再跑一趟? 文涛是一句也没听明白。 就在他开口想问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 “大人!” 文家的小厮匆匆跑来,气喘嘘嘘的说,“老爷不好了!夫人让大人赶紧回去!” 文涛眼皮子一跳,心里突突两下,“父亲怎么了?不是让郎中在床前守着吗?怎会出事?” “郎中,郎中都被老爷打伤了,我们根本拦不住老爷啊!”小厮着急道。 文涛急的不行,连忙就要回家。 突然…… 他脚步顿住。 回头看了眼唐时锦,“唐姑娘方才所言,莫非指的是此意?” 父亲说过。 唐姑娘道法了得。 全靠她炸了行宫的蛇窟。 救了七公主和余太妃。 为那些遇害的婴孩出了口恶气。 唐时锦勾唇,“说了我们顺路,免得你多跑一趟。” 文涛抿唇。 其实,他是读圣贤书的人。 自诩不信鬼神之说。 但父亲也是读圣贤书的人。 父亲信了她。 说明他现在不信,以后也会信。 刚刚在宫里,内侍监也说是她救了自己。 所以就不用拖延墨迹了,“唐姑娘,请你跟我回家,救我父亲。” “好说,要收费哦。”唐时锦眉眼弯弯。 清官难得。 她得替阿宴留住几个清官呀。 父亲说的果然不假。 文涛嘴角抽抽,“尽我文家所能。” 父亲说,唐姑娘的符好是好。 可惜,太贵。 他没舍得买。 没想到,最后还是要请她。 文涛担忧的眉心紧皱,莫非,唐姑娘早就知道父亲会出事? 所以一早卖符给父亲。 父亲嫌贵,没买。 这才出事? “出事的不仅是你父亲,你们全家都中招了。”唐时锦清脆的声线打断他的想象。 文涛只觉得浑身血液一凉,他看着唐时锦清冷淡然的脸,紧绷的心却反而沉了下去,“唐姑娘这么说,想必是还有得救?刚才在宫里,你已经救了我。” 唐时锦勾唇,“要付钱的,一会儿一起算。” 文涛:…… 看来,她真的很爱钱。 “君上……没给你银子花吗?”他八卦了一句。 未来皇后,会缺钱么? 唐时锦微微摇头,“我跟萧宴还不是合法夫妻,还没到名正言顺花他钱的时候。” 文涛:…… 这话瞬间给他一个读书人整不会了。 似乎,说的又极有道理。 文家。 文涛一回来,文母就扑了过来,眼中含泪,身形颇为狼狈。 “涛儿,君上召你进宫所为何事啊?你父亲没去,君上没责备吧?你父亲他……他不好了。” “父亲在哪?我去看看。” 文相自从发病后,精神就不太正常。 “他在……”文母抹着泪,突然看到儿子身后还多了一个人,“这位姑娘是谁啊?” 文涛这才想起,“母亲,她是唐姑娘。” 文母一楞,“难道是君上要娶的那位……” 文涛点点头。 文母立马推开他,快步挪到唐时锦身边,直接就要下跪,“姑娘,还请你救救相爷!” 瞬间被抛弃的文涛:…… 相爷说过,唐时锦是有真本事的。 “夫人不必如此,带我去看看吧。”唐时锦及时扶着下跪的文母。 “好,好,我带姑娘去!”文母连忙点头。 然后匆匆调转脚步。 领着唐时锦进门。 文涛:他就被这么抛下了? “母亲,等等我!”文大人立即跟上。 却在后厨房找到了文相。 厨房忙碌的下人都被迫停手,被文相吓了出来。 守在厨房外头。 文涛一来,便见文相背对着他们,蹲在厨房,“父亲,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试图去拉文相。 “别过去。”唐时锦开口,“他现在神志不清,未必认得你。” “姑娘,我家相爷这是怎么了?”文母不住的抹泪。 唐时锦道,“后遗症罢了。” “后遗症?”文母哭的一楞,“难道是……是那药酒留下的后遗症?” 唐时锦微微颔首。 文母哭的更加痛心。 “相爷,是我害了你啊!” 那药酒,是她买回来的。 谁知道……药酒不干净。 唐时锦给了文家母子一个眼神,让他们在外等候,然后自己进了厨房。 她脚步很轻,但文相的听觉似乎变得很敏锐。 他啃咬的动作一顿,回头露出凶悍的表情。 像是怕人与他抢食! 文母险些没吓晕过去,文涛扶着她,她才站稳,相爷他…… 他手里竟抱着一只鸡! 是活鸡! 他满嘴的血与鸡毛,瞧着就恐怖。 文涛大惊,“父亲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出门时,父亲只是发病,也没疯啊! 文相将厨房里采买的活鸡,都咬死了。 要不是喉咙不允许,他便要整只活吞! 唐时锦注意到,文相眼睛带着绿光。 她眯起眸子,“同化的还挺严重。” 文相应该是最早接触药酒的人,那酒用蛇苗和婴儿酿成,里面有大量妖气与尸气,文相每日小酌几杯,自然受影响最深。 渐渐出现同化症状了。 文相扔了手中的鸡,目露凶光的朝唐时锦撕咬过来。 吓得文涛和文母都变了脸色。 若是伤到她,君上会不会让他们家卷铺盖滚蛋? 却见唐时锦不紧不慢的掏出一张符。 文相扑过来时,一巴掌贴在他脑门儿上。 “驱邪辟邪,神思清明。” 她口中轻念,下一秒,便见符箓发出金光,似乎有无数黑气被挤出文相肉身。 文相脸色并不好看。 双颊凹陷,双目似蛇,皮肤灰白,脖子上仿佛隐隐长出了鳞片。 在符箓的作用下,那些鳞片正慢慢消褪。 驱邪符燃尽,文相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父亲!”文涛立马冲了进来。 文母紧随其后。 母子二人皆在看向她。 唐时锦勾唇,露出个微笑,“丞相大人没事了。” 文家母子送了口气。 随即又让人七手八脚的将文相抬回房间。 一刻钟后。 文相醒了过来。 一醒来,就不对味儿。 第521章 夫人连我的席面都想到了? “醒了,醒了!相爷,你可算醒了!”文母险些又喜极而泣。 文相嘴里有股难言的味道,醒来第一句话就问,“夫人,你给我吃了什么?” 呃…… 文母一顿,“相爷不记得了吗?” 文相想了想,似乎是在回味嘴里的味道。 霎时,脸色一沉。 “我又吃鸡了?”他咬牙切齿。 嘴里一股鸡味儿! 又臭又腥! 还有股血腥味! 是鸡血。 文母点点头,“相爷方才吓坏了我和涛儿,你,厨房几只活鸡,都叫你咬死了!” 文相:…… 大可不必解释。 他不想听! “唐姑娘说你是被妖气同化了,想是蛇喜欢吃鸡,所以你也受到影响了,要不是你这嘴不大,怕是那鸡也要被你活吞下去。” 文相面色铁青。 眼角突突的跳。 “夫人,别再说了。”文相头疼,“以后厨房不许采买鸡!夫人刚刚是说,唐姑娘来过?” 文母不语。 文相捶胸,“夫人,我问你话呢。” “不是你让我别再说的吗。” “……” 夫人,能别再气我了吗! 年纪大了,容易一口气上不来! 文母给他顺气,“好了好了,唐姑娘还在咱们府上呢,多亏她救了相爷,否则我们家怕是要吃席了。” 文相:…… 夫人连我的席面都想到了? “父亲,你没事了?” 文涛在门外向唐时锦问了些文相养病要注意的事项。 父亲的身子,还是能调理好的。 文涛放心多了。 “为父无事,吓着你和你母亲了吧。” 文相叹了声。 “儿子无碍,倒是母亲很担心您,流了不少眼泪,您没事母亲才能安心。” 文相拍了拍夫人的手背,“让夫人受惊了。” 文母摇摇头,人没事就是最好的。 唐时锦随后进门,瞧见这一家子的氛围,觉得很不错。 有爱,和睦,夫妻恩爱,父慈子孝。 很完美的家庭。 而且听闻,丞相没有纳妾,府上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 是个好男人。 “唐姑娘,你又救了我一命。”文相感激的看向她。 说着就要下床道谢。 唐时锦摆手,“丞相大人刚恢复神智,还是好好歇着吧。” 闻言,文相没再下床。 他正要说些什么,却见唐时锦掏出了一张符,“夫人,你身上的妖气虽不及丞相重,却也会影响你的健康,我这里有辟邪符,夫人要吗?” 文相嘴角抽了抽。 她是不是要卖符了? 文母毫不犹豫,“要的!唐姑娘还有其他符吗,镇宅符,平安符,护身符,我都要!” 唐时锦挑眉,嘴角上扬,生意这不就来了吗? 文相哑着嗓子说,“夫人哪……我们买那么多的符箓做什么,如今我已经没事了……” 他拼命给文母使眼色。 唐时锦的符,可贵了! 夫人,为夫囊中羞涩,怕是掏不出那么多银子来。 文涛注意到了父亲的窘迫,他笑了笑,没说什么。 他的目光,忍不住落在唐时锦身上。 清冷明艳,却不失狡黠灵动,古道热肠又如有神威,这样的女子,难怪连君上都为之倾心。 他嘴角忍不住微微弯起。 而文母显然没注意到文相的眼色,她为求稳妥道,“你现在是没事了,不代表以后不会遇到脏东西,多准备些符纸总归是没坏处的。” 文相还想再争取一下,“夫人,要不,咱们就买一张平安符,护佑家宅平安即可。” “相府时运和风水都不错,一张平安符足够,比之前那个相府好多了。” 唐时锦轻声道。 文相一楞,他还以为唐时锦会推销夫人买符呢。 随即笑开,是他小人之心了。 “不成!这些符我都要!”不想,文母全想要,“我便是当买个心安,也好过再遇到这样的事,涛儿,这平安符你拿着,务必要随身带着知道吗!” 文涛:…… 为让母亲安心,文涛没拒绝,“多谢母亲。” 文母点点头,儿子比相公听话多了。 文相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夫人你不知道这些符纸的价钱,我这一个月的俸禄都不够买一张符的。” 那辟邪符,镇宅符,平安符,护身符加起来,又得多少银子呀? 文母奇怪的看他一眼,“你那点俸禄当然不够,这偌大一个相府,单靠你那点俸禄怎么养得活?” 文相:…… 哎哟,他有些心绞痛。 外人面前,夫人给我留点面子。 文涛轻咳一声,默默转头,当做没看到。 文相面红耳赤,干脆别过头去,不看他夫人。 唐时锦嘴角噙笑,“夫人的面相,一看就是不缺钱的。” 文母笑笑,“嗐,也就是家中有几分薄产罢了,说来,姑娘似乎与陆貅关系不错?” “夫人认识陆貅?”唐时锦仔细看了看她的面相。 原来如此。 便听见文母说,“我是陆貅的姑姑。” 唐时锦一笑,“夫人是有福之人。” 与陆貅有关的,两个字概括,有钱。 丞相夫人这么有钱,丞相还扣扣搜搜的? 文相嘴角抽搐,满脸无奈。 得。 明白了。 大男子主义,不想用媳妇的钱。 不愧是丞相。 就是清流。 真男人也。 这些符,她决定给文母打个八折。 最后,文母爽快的给了钱,唐时锦痛快的走人。 “你呀,一辈子就顾着你这点面子,生怕别人说你用了岳家的钱,你就当我给你求了张符纸,不算你花我的钱,答应不?” 文母好没气的吐槽,细心的将护身符塞到了文相手里。 文相不吭声。 “说话!”文母瞪他,“我给你买符,你不高兴,莫不是在外头有什么人替你求过了?” 文相无语,“夫人,孩子还在呢,你这说的什么胡话。” 他默默收好护身符。 文母这才满足。 父母恩爱,所以文涛才能持身周正。 谁能想到,堂堂丞相,私底下其实是个妻管严! … 提前开设科举的消息一出,整个京城都沸腾了。 却也有些人觉得是小道消息,先观望观望。 直到,开科的圣旨颁下,允许天下所有学子参加。 不论出身。 一时间,各地寒窗苦读的书生纷纷赶往京城。 本就热闹的京城,更是人满为患。 寒门学子纷纷盼到了曙光。 怀揣着出人头地,科举中榜的梦想来到天子脚下。 眺望那巍峨屹立的皇宫,无不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走进那里,实现自己的价值! 第522章 如狼似虎的皇后 “你瞧,现在不论是百姓还是学子,都很爱戴君上呢,君上这一遭,算是笼络了天下人心。” 茶楼上,陆貅啧啧道。 唐时锦垂眸,学子遍地,都是些年轻朝气,且斯文儒雅的面孔。 每个人都在结交新朋友。 好多……小奶狗呀。 唐时锦嘴角含笑,眉眼弯弯,眼睛不停的扫视下面的年轻人。 两眼放光,像是……在挑最帅的那个。 “你这是,在欣赏美色?”陆貅挑眉。 唐时锦正儿八经的点头,美色这个词用的好。 “不怕君上知道了吃醋?”陆貅一脸八卦。 唐时锦想了想萧宴吃醋的表情。 大概也是冷着脸。 心里委屈巴巴的。 她忍不住轻笑,“阿宴很好哄的。” 陆貅:…… 感觉被喂了一嘴狗粮。 “你找我来就为了陪我看进京赶考的学子?” 唐时锦收回视线。 暂时没发现什么问题。 真当她是来看小奶狗的吗。 她是来看看有没有潜在危机的。 京城人变多了,尤其学子涌入京中,更需要提高警惕。 多方提防。 阿宴已经派禁军轮流巡防值守了。 城门口也加强了防守。 玄影卫驻守考场及考官考题。 但凡有作乱作弊者,玄影卫绝不会手软。 而最让唐时锦担心的,是一直没再冒头的龙太子。 她总觉得,科举这样的盛况,对方不会什么都不做。 要一举歼灭龙太子,或许这是个机会! 唐时锦眸光清幽,眼神带着坚定的冷光。 “找你来,当然不是看人头的,我娘让我来谢谢你,特地给你备了份厚礼。” “谢我?”唐时锦不解。 “你不是救了我姑姑一家吗?我娘听说了,非得让我来谢你,还让你铆足了劲儿请你回家吃饭呢。” 陆貅不禁哼笑,“我娘这是想巴结你呢,我若跟你关系好,以后我陆家的皇商地位不就无人可撼动了嘛。” 唐时锦:…… 这方面,她还真没想到。 不过现在想到了。 “这下子我家祖坟该冒青烟了,我爹在下面应该没什么不放心的,不会再来找我了。” 唐时锦:…… 陆家的财富,是几辈人积累下来。 “你家的财运,只要这辈子不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下辈子都吃不完。” 谁会嫌弃跟财神爷做朋友啊! 听她这么说,陆貅咧嘴一笑,“小锦放心,为了下辈子能继续做有钱人,我此生绝不伤天害理,我连鸡都不杀,路上看到蚂蚁我都抬脚让道。” 如此,够不够诚心? 唐时锦好笑,“文相家的报酬已经给过了,厚礼就不必了,跟我就不用见外。” 陆貅撇撇嘴,不置可否。 还叹了口气。 听起来颇为惆怅。 “为什么叹气?” 唐时锦看着窗外,随口闲聊。 陆貅说,“人太多了,我陆家几间客栈都住满了,生意太好,赚不完的钱,我嫌累。” 唐时锦:…… 你再狂! 再炫富会被打的信不信? 她无语,富人的快乐和忧愁,果然跟凡人不在一个世界。 “听说下个月君上就要大婚了,封后大典结束后,便会科考,没想到我们还能赶上这样一桩盛事!” “你们可听闻,君上要册封的这位皇后,不简单!” “哦?怎么个不简单法?” 旁边,有桌读书人在议论。 有什么比喝着下午茶,听点八卦更舒坦的呢。 唐时锦撑着头,兴致阑珊的歪头看了过去。 陆貅也听到了。 唐时锦淡定,他也淡定。 “听说,这位皇后通阴阳,能见鬼,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就连那阴间地府,也是来去自如啊……” “张兄,你这是不是太夸张了?还阴间地府,来去自如,皇后是鬼不成?” “一来你就是新来的!满京城谁不知道,未来皇后懂道术,都说她是以道法迷惑了君上呢……” “嘘嘘嘘!你不要命了!这话你也敢说!” 同桌的几人东瞟瞟,西看看,生怕被人听见! “听闻君上十分爱护这位皇后,你敢说皇后的不好,不怕被君上砍头啊!你还想不想参加科考了,你们不知道此次监考的正是皇后的亲哥哥么?” 几人闻言,立即闭上了嘴。 心想,未来皇后的靠山还真大! 如今四月底,君上大婚定在五月中旬,六月初科考,甚至有小道消息称,君上提前开设科考是假,让天下来贺皇后册封是真! 唐时锦噗嗤一笑。 大概是因为心虚,隔壁桌寻着她的笑声看了过来,“姑娘笑什么?” “笑你们把皇后说的如狼似虎,怎么她是猛兽吗?这么吓人呀,万一,君上真是被她迷惑了怎么办?”唐时锦眨眨眼。 她眸光清幽,嘴角噙笑,眼尾带着淡淡的打趣,几个读书人被她看的不好意思,“我,我们没说皇后是猛兽……” “那,若君上真被她蛊惑了呢?”她调笑道。 几个读书人略显迟疑,有一人道,“若我等有机会入朝,若那皇后真……真如姑娘所说,我们读圣贤书,便有责任谏君。” 同伴纷纷低下头。 虽然,他这话说的不错。 但,从他们几个身无长物的寒门学生嘴里说出来,便是大逆不道! 他们,未必有机会站上君上的大殿。 唐时锦点头,“有志气。” 是个做清官的料子。 她淡淡起身,“也得有实力才行。” 若没有真才实学,只会动嘴,是没用的。 说罢,她便走了。 几个读书人面面相觑,不会闯祸了吧? 京城遍地是贵人。 方才那位姑娘,虽穿的素雅,但气质清冷矜贵,难道是世家小姐? “你们知道她是谁么?”陆貅起身,走到读书人那桌停了下。 几人摇头。 陆貅勾唇,“她啊,就是你们口中如狼似虎的皇后。” 说罢,还恶趣味的朝几人眨眨眼。 然后哈哈笑着走了。 几人:…… 风吹过,凉嗖嗖的。 茶瞬间就不香了。 “我说过的吧,来了京城,定要谨言慎行。” “我们,刚刚好像没说皇后是猛兽吧?” “也没说皇后如狼似虎吧?” “是她自己说的吧?” 几人对视一眼,苦着脸,焉了。 第523章 长得像的不一定是夫妻 出了茶楼,陆貅笑道,“小锦,你现在是京城的热议话题,以你的气度,应该不会跟几个寒门学子计较吧。” 唐时锦瞥他一眼,“我为什么要计较。” 吃瓜嘛。 谁不爱。 不过是吃瓜吃到了自己。 挺有意思。 有整齐的脚步声过去。 “那是高枫?”陆貅瞟了眼。 带着一队玄影卫过去了。 那是去青远书院的方向,唐时锦道,“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下次我请你。” “哎?要不要去我家吃饭呀。” “不了,替我谢过陆夫人好意,我还有事要忙。” 唐时锦说着一顿,“早点回家吧,你眉心有点黑,运势不太好。” 陆貅:…… “我走了。”唐时锦挥挥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得赶着去救人呐! “小二,再给我一壶酒。”陆貅砖头要了壶酒,去了京郊一处陵园。 陵园修的挺豪华,他站在一座石碑前,把酒壶放下,“现在也只有我会来看你了。” “虽然我知道你魂魄早就不在了,但有时候无趣,还是想来找你说说话。” 陆貅想敬逝者一杯酒,想了想,“灵魂都没了,敬了你也喝不到,还是我自己喝吧。” 他咂咂嘴,弯腰用袖子扫开石碑前的落叶,然后坐在那自言自语般,“阿凛你后悔么?哎,问了你也不会答,我要是你,铁定肠子都悔青了,我知道,你对对小锦有超出师兄妹之外的感情,你别不承认,不承认就是你对!” “我就是觉得吧,就算做不成恋人,做师兄妹也挺好,前提是,你得活着啊。” “你看现在除了我,还有谁记得你?” 陆貅仰头灌了一大口酒。 吐槽完,他起身拍拍屁股就准备走人。 “谁说我后悔?” 然则。 陆貅听到了冷淡的声音。 他脊背僵直,一时没敢回头。 “谁说我对唐时锦有超出师兄妹之间的感情?陆貅,你未免也太自以为是了!” 幽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夹杂着一股恼怒。 阴寒的气息靠近,陆貅咽了咽口水,“阿凛,是你么?” 背后的声音没作答,但陆貅能感觉到,那东西就在他身边! 不是说,萧凛的魂魄没了吗? 为什么还会出现? 不,不是萧凛! 陆貅赫然回头看去,一团黑雾攻击了他。 视线模糊,失去意识之前,他好像看到张少年郎的脸。 在对着他冷笑。 瞧着倒在身边的人,玉衡居高临下的垂眸,眼睛里满是戏谑和鄙夷。 要不是看你来祭拜萧凛,我早杀了你。 … 青远书院。 一队玄影卫手握利刃,堵在书院门口。 有学子认出,“他们是君上的亲卫!” 黑甲,重剑,十九王爷的亲卫无疑! “君上的亲卫怎么来咱们书院了?” “你觉不觉得,他们很凶?” “不会是来找麻烦的吧?” “别胡说,这是书院,就算是君上的亲卫,也不敢在书院乱来的!” “对对对,快去告诉先生们!” 学子们战战兢兢,一哄而散。 最近君上要整改教学的风声传的厉害。 学子们也都提心吊胆的。 不少书院都草木皆兵。 望着青远书院的招牌,高枫眼底闪过冷光,攥紧了手中佩剑,大步跨了进去。 玄影卫紧随其后。 路上,学子们见之避让,也有人大胆问,“你们是什么人?外人不得擅闯书院!” 不过,当高枫拔剑的时候,大胆的学子就叫不出来了。 “唐文在哪?”高枫冷冷问。 他的剑,横在那学子肩膀上。 学子瞬间满脸惊惧,“唐,唐文今日没来上课……” 高枫眼一横,“他在哪?” 学子被他泛着杀气的眼神吓的腿抖,“在,在……唐文今天请了病假,应该在寝室!” 高枫毫无表情的垂下剑,走了。 学子差点吓尿了。 瘫软在地上。 “没事吧?他是君上身边的人,你说你招惹他干什么!” 同窗扶起吓坏的学子。 学子后怕的吞口水,“我怎么知道……” “唐文有麻烦了。” “……” 玄影卫,学生们不敢招惹。 “你们有没有觉得,方才那人有些眼熟?”有人望着高枫的背影喃喃道。 “那么凶悍的人,鬼才觉得他眼熟!”学子气闷道。 可,就是觉得眼熟啊? 尤其是背影。 似乎带着一股肃杀。 好像,曾在书院见到过? 但凡这些人记性好点,应该就会记得,几年前曾有一人,杀了书院的先生和学生,血洗书院。 高枫到了寝室外。 唐安从寝室里走出来,恰巧跟高枫面碰面,他一顿,“你找谁?” “唐文住这里?”高枫目光猩红,握剑的手微微颤抖。 他身后跟着好多玄影卫。 瞧着穷凶极恶的。 并且高枫这样子,好像要杀人似的。 “你找唐文做什么?”唐安警惕的问。 “有事,他在哪?”高枫声音嘶哑,眼神又急又凶,显然没多少耐心了。 他难道要对唐文不利? 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 唐安咬咬牙,脖子一挺,“我就是唐文。” “你是唐文?”高枫眼神一变,拧起眉头。 “我我就是啊!”唐安都想好了,对方要是动手,他就大喊救命。 不信有人敢在书院行凶! “就是你玩游戏招来了鬼?”高枫眼中闪过热意。 嗯? 来问鬼的? “你找鬼有事吗?”唐安诧异看他。 “我可以见见她吗?”高枫喉咙哽咽。 她? 是说鬼? 想见鬼? “你是说高毓师姐?” 高枫点头。 妹妹的魂魄果然还在! “不能。”唐安拒绝。 因为女鬼栖身的玉佩不在他这里。 高枫蹙眉。 唐时锦说,高毓的魂魄在他身上。 他为什么不让自己见? “我是……” 高枫正要介绍自己是说,寝室里就传出另一个温和的声音,“唐安,你在跟谁说话?” 高枫顿时明白,“你不是唐文。” 唐安嘴角抽抽,“我是唐安,唐文是我五哥。” 高枫沉着脸,“看在唐姑娘的面子上,我不打你,让开!” 唐安缩了缩脖子,听话的挪开,这人好凶! 看到高枫,唐文楞了一下,他胸口的玉佩似乎震了一下。 “你是……高毓师姐的,恋人?” 瞧着,与他在梦中见到的女学生,颇有几分相似。 高枫抿唇。 “你们有夫妻相。”唐文说。 高枫:…… 他瞥了眼对方,“长得像的不一定是夫妻。” 第524章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都该死! “多谢你将玉佩借它栖身,能让我见见它吗?我是它兄长。” 唐文愣了愣。 反应过来,有些尴尬,“抱歉,是我失言。” 长得像的,还有可能是兄妹。 “无妨,我想见见高毓,劳烦你。” 高枫语气柔和不少。 带着感激。 “公子客气了。”唐文颔首。 随即,他将玉佩从怀兜里摸了出来,交给高枫。 高枫双手颤抖的接过,玉佩质地冰凉,他眼中闪过泪光。 “你们兄妹慢聊,我先告退。”唐文很识趣。 只是他一走,还没走出寝室门,那枚玉佩便诡异的从高枫手里飞走。 摔到唐文背后。 砸在地上。 唐文回头立即捡起来,似是不解,“这是……” “还请唐公子留下吧。”高枫猜测,许是玉佩里的魂魄离不开唐文。 唐时锦说过,是唐文将魂魄招来的。 可能形成了某种牵制。 唐文显然也想到了,他微微垂首,“好。” 然后,他又将玉佩交到高枫手里。 自己则退至一旁。 在角落里默默捡了本书看,不打扰阴阳相隔的兄妹俩叙旧。 懂礼数,知进退,唐文确实不错。 妹妹的魂魄跟着他,高枫放心不少。 玉佩里飘出一缕青烟。 “兄长。”阴魂现行。 悲戚的看着高枫。 高枫眼眶红了,忍着泪,“你果真还在,是我不好,这些年,让你受苦了。” 阴魂摇头,“不怪兄长,他们将我囚在书院,我无法离开,意识也越来越模糊,我差点忘了,我还有个兄长的。” 阴魂眼角,落下血泪。 高枫想给它擦擦眼泪,一抬头,阴魂便后退半步,“兄长,你阳气重,身上还有符,我不敢碰你。” 角落里的唐文闻言,抬眸看了眼。 似乎不解。 鬼怕阳气?不敢靠近它哥,却敢靠近他? 难道他阳气弱? 不过,女鬼的面相似乎变了…… 没有之前那么恐怖。 之前面皮腐烂,连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现在脸色虽然死白,但却五官清晰。 “那我不碰你,符纸是唐姑娘给我的,你放心,不会伤到你。” 阴魂摸着自己的脸,“我这模样,可会吓到兄长?” 高枫摇头,“你是我妹妹,我难道还怕你吗。” 阴魂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但又不敢太用力,怕扯破了面皮,吓坏兄长。 笑的很僵硬,“多亏了唐公子,借助他的玉佩,他纯粹的阳气疗养了我,否则我怕是不能用这张完好的脸皮来见兄长。” 原来如此。 唐文默默低头。 敢情他的阳气,喂了女鬼。 不过,此鬼可怜,他倒也不气恼。 高枫表示明白,“我会好好谢谢他的。” 顿了顿,他又道,“妹妹,跟我说说,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会失踪?” 阴魂摇头,“我不是失踪!” 它身上,鬼气骤然增涨。 寝室里爬满阴寒之气。 阴魂脸上怨气翻涌,眼睛里的恨意仿佛带着血光。 滴答。 一滴水掉在了唐文的书页上。 他目光一颤。 抬头,房顶竟生出了水滴! 四周仿佛布满绒冰,好像打了霜。 冰霜蔓延到房梁上到处都是。 源头,是它…… 他低头看去,阴魂脚下,淌出一大片水渍。 房间里的温度骤然下降,唐文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高毓,你没事吧?”高枫也注意到了它脚下的水,连忙安慰她道,“你别怕,有哥哥在,我会将欺负你的人通通送去地狱!” “可是哥哥,就算你把他们都杀了,我也回不来了,我活不过来了。” 阴魂的血泪越流越多,恨意急剧增加,鬼气也越来越重。 “兄长,你知道我受了多少委屈吗,我好疼,我不得翻身,凭什么我受尽屈辱,他们却能恣意活着!” 阴魂声音越来越尖锐。 高枫心口一沉。 心脏像是被人撕开一个大口子,他的妹妹,受尽屈辱? 他们该死! 青远书院的人,都该死! 高枫眼中亦满是杀气,“我去杀了他们!” “就算杀光他们,我也不解恨。”阴魂恨道。 这对兄妹俩,疯了? 唐文察觉到不对,女鬼明显是要暴走了,他瑟缩着,来到高枫身边,想劝它,“我知道,你受了很大的委屈,你冷静一些,讨公道的事,就交给我们活人来做,我听闻……若鬼魂杀了人,则会断送自己转世投胎的机会,你想想值得吗?” “你从哪听来的?我不信,若非我意识混沌,我早就让青远书院不得安宁!” 阴魂咆哮,阴风如刀,顷刻间,震的唐文耳膜疼。 高枫也觉得阵阵耳鸣,但他心比耳朵更痛。 他注意到,它身下的水渍越来越多。 那些水,是从它身上流下来的。 高枫不敢相信,它受了多少苦? 他心疼极了。 唐文捂着耳朵,面露痛苦,“我其实……是在书上看到的,阴魂杀人,则会在幽冥鬼界受罚!不信……” “不信你去问我阿姐,你忘了是她让你恢复清醒的,你总该感激我阿姐吧!” 阴魂沉默。 它不喊,阴风则停了。 没有刺耳的鬼啸,唐文好受多了,他吐了口气,松开耳朵道,“你若还不信,可以问你兄长,我阿姐真的能收鬼,她肯定也会渡鬼!” “他说的不错,妹妹,唐姑娘定能渡你的。”高枫也劝它,“你的仇,我会替你报。” 唐时锦说过,怨气越重,鬼气越重,就会变成厉鬼。 他不想高毓变成厉鬼,那样它就没法投胎了。 可怨气这种东西,往往是劝别人容易。 到自己身上,遭遇过的悲惨,却没那么容易释怀。 “兄长,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我好冷,好疼……” 阴魂情绪极为不稳定,它双眼变得血红,又怨又哭又恨的看着高枫及唐文。 最后,怨恨盖过了理智,它阴冷的盯着唐文,“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都该死!” 唐文:…… 能别看着我说吗。 我好歹……收留了你。 它扬起鬼爪,猛的朝唐文胸口抓去! “五哥小心!”唐安大叫。 他刚探头进来,就看到女鬼要剜他五哥的心! 第525章 对方撤回了一排学生 唐安登时脸都白了。 “妹妹!”高枫赫然挡在唐文身前,他并未拔剑,不想伤到阴魂。 它的鬼爪,不过片刻,就长长了。 又黑又长。 十分可怖。 不好! 他身上有唐时锦的符! 阴魂攻击他,会灼伤的。 高枫立马就要掏出符纸,扔掉。 可鬼爪已经到了眼前,下一秒就要剜心! “忘了告诉你们,不能刺激鬼。” 清脆的声音响起,先闻声,后见人。 唐时锦人随声现,抬手就是一张符,拍到了阴魂面门上。 鬼爪停在高枫心口。 他松了口气,又是担心,“唐姑娘,这符……” “镇鬼符,不会有事。” 只是让它不那么暴躁。 她又看向唐文,“看来你已经知晓了它的过往,劳烦你,跟他说说吧。” 唐文抿唇。 看了眼高枫。 阴魂没来得及细说,就失控了。 高枫郑重其事的对他一拜,“还请唐公子直言。” 他要知道,高毓究竟发生了什么。 唐安跑了过来,“五哥,没事吧?” 刚刚吓死他了! 他就说,女鬼会掏心吧! 还好阿姐来的及时。 “无事。”唐文摇摇头,示意他安静,一旁等候,然后才看向高枫。 压着声音,缓缓说出了自己在梦中所看到的。 他不确定,那是不是高毓的过往。 又或者,只是他做的个梦。 他希望只是自己的梦,因为梦中的女学生实在悲惨。 高枫听完,身上的杀气已不能压制。 他死死握剑,压抑着想杀人的恨意,“唐姑娘,容属下先告退。” 唐时锦明白,他要去杀人。 要再次血洗书院! 这阴魂,确实可怜。 书院的禽兽,确实可恨! 唐文只是诉说梦境,便揪心不已。 无奈自己却无能为力。 救不了那个女学生。 唐安听着女鬼的故事,上一秒还满脸惊恐,下一秒就满面同情。 唐小六听的眼泪都差点下来了。 呜呜,太可怜了…… 女鬼生前原来这么惨! 高枫带着剑离开,却不想,被唐文拉住了,“我明白你想为妹妹报仇的心情,可杀人是触犯律法的,科考在即,若是伤及无辜,纵然你是君上身边的人,恐怕君上也保不了你。” 高枫冷冷瞥一眼那只抓在他小臂上的手,这只手,一看就毫无缚鸡之力。 只适合翻书写字。 要不是看在他滋养了他妹妹的份上,他早甩开了。 他眼神带着戾气,唐文顿时瑟瑟的缩回手,“那个我觉得……眼下处理你妹妹的事情要紧,待真相大白,便可名正言顺的……处死有罪者。” 他声音越来越弱,磕磕巴巴的。 实在是,高枫想杀人的目光太凶! 他一个读书人,实在是怕。 但又忍不住想劝两句。 杀人,是有违律法的。 这样……不对。 唐时锦:突然有点好嗑! 咳咳,她清了清嗓音,“唐文说的有道理,有罪的人是跑不掉的,高枫,你妹妹说它冷,还有这地上的水,你没想过是哪来的吗?” 高枫的怒气压下去了些,他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毛头小子。 等超度了妹妹,他便求君上,让他亲自行刑! 但凡是伤害过高毓的,一个都逃不掉! “他他他……我我我……” 门口,躲着偷看的赵光宗吓瘫了。 他想起来了! 高枫,不就是曾经杀了书院先生和学生的人吗! 他记得,当年好像是他妹妹失踪了? 他几次三番跟书院过不去,被书院赶了出去。 很不巧,赵光宗刚好是青远书院毕不了业,长老级别的老学生! 当年高枫杀先生时,他还是躲在床底下,才觉得自己逃过一劫。 那时候的高枫,跟疯了一样,见人就杀! 死去的回忆涌上心头,赵光宗脸色惨白。 完了完了! 他肯定还想再血洗书院! “你认识他?赵兄,你脸都吓白了,他不就是个玄影卫吗,你这么怕他干什么?” 有学生不解。 赵光宗却只想逃,跟这群有眼无珠的人说不清! “你们要是信我,就赶紧走,离开书院越远越好!不信我的,就等死吧!” 说完,他扒开学生们,逃一样的跑了。 学生们被他搞得有点忐忑,纷纷也离开。 不成想,他们连书院的门都出不去! 玄影卫守在门口,面无表情的拔剑,“高大哥吩咐了,一只苍蝇都不许飞出去,想出去,便只能横着抬出去,你看你们谁想出去?” 想离开的学生们纷纷退避三舍。 “赵兄,他们不让我们出去,怎么办啊?” “你还有什么好办法没有?你逃课的本事呢,都拿出来啊!” 赵光宗:…… 我谢谢你啊! “跟我来!”不过他倒也不谦虚,带着学生们来到书院侧面,这里的墙比较矮,墙边有颗歪脖子树,可以踩在树上翻出来! “这能行吗?”学生质疑。 赵光宗才不理他,“不敢爬就留下来等死吧。” 学生们:…… 赵光宗第一个撸起袖子爬树。 随即,便有学生陆续跟上。 赵光宗回头看了眼,呵,都跟上了。 好学生都跟着他翻墙了。 这要是平时逃课,啧啧,不敢想。 他得多威风啊! 其实,想起高枫在书院杀人的,不止赵光宗一人。 他们中有些人,甚至当年也说了高毓的坏话。 说她跟野男人私奔了。 没想到,当初被赶出书院的穷小子,居然变成了君上身边最得力的左右手! 逃! 必须得逃! 不逃等着他秋后算账吗! 结果……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爬上树,翻到墙头,就看到刚刚在门口拦他们的玄影卫,此刻似笑非笑的站在墙外。 仰头瞧他们,“想出来何必翻墙,同我说一声便是,我帮你们啊,都是读书人,这么高的墙,要是摔下来,摔断了胳膊,科举时可就写不了字了。” 对方晃了晃手里的剑。 赵光宗:…… 学生们:…… 玄影卫,为什么这么阴魂不散! 赵光宗嘴角抽抽,“大人说笑了,我们……我们就是上来看看风景的!” “对对对……我们是看风景的!” 玄影卫点头,“那你们慢慢看。” 转头,叫来玄影卫的弟兄,吩咐道,“看好他们,若是谁掉下来,便补一刀。” 学生们:…… 让你们补一刀,还有命在么! 玄影卫守在墙下面。 大家默默的把头缩了回去。 然后。 对方撤回了一排学生。 第526章 女子学堂 而高枫已然想到,“高毓的尸体,在水里?” 所以它身上才会有这么多水? 所以,它才会说冷? “嗯。”唐时锦点头,阴魂都泡的发白了。 “是女子学堂那边?”高枫赫然想到,“是那口井?” 女子学堂有一口井,是唯一的水源。 “去看看就知道了。” 唐时锦语气冰冷。 不妨一出门,就碰到了戒律长老。 老者一看到唐时锦,就吹胡子瞪眼,“姑娘,怎么又是你?老夫不是告诉过你,女子不得入书院吗,你怎么不听劝呐!纵你是皇后,也不能坏了学院的规矩!” 老者不苟言笑。 唐文拧眉。 他在女学生的记忆中,倒是没看到庄老。 戒律长老,姓庄。 庄老看了眼唐文,“听学生说,你今日病了,请了病假没去上课,老夫瞧你,不像是有病的样子啊。” 唐文默然。 “唐文呐,你是个好学生,怎么也跟着他们一起胡闹呢。”庄老叹息道。 “学生对不住您的教诲。”唐文赔礼道。 唐时锦笑笑,“老先生,你知道书院有人丧命吗?” 庄老一听,立即呵斥,“胡说!我们书院戒律清明,姑娘,你是要做皇后的人,将来你的一言一行,皆为天下表率,要知道谨言慎行啊!” “那不知,青远书院为何不收女学生了?” 唐时锦眸色冷然。 庄老一噎。 面露迟疑。 “这是书院的规定,不便为外人道!”庄老板着脸,拒绝回答。 “好,那我再问一个问题,书院取缔了女子学堂,那些女学生又都去哪了?” 庄老皱眉。 她哪来这么多问题? “学生离开书院,自然是回家了!”庄老沉声道。 “是吗?”唐时锦表示质疑,“可据我所知,回家的只有一部分学生,还有一部分学生,并没有回家吧?” 庄老花白的眉头拧的死紧。 “你到底想说什么?学生离开书院之后,行踪书院概不负责。” 言下之意,若是学生离了书院,却没有回家。 那便不关书院的事。 客观来说,这理论没毛病。 但,若是女学生没有离开书院就失踪了呢? “老先生,你该庆幸,你没有参与,否则,上次见到我,便是你最后一面。” 庄老一惊。 她知道了什么? “上次高毓碰了你,你回去应该生了场病,夜不能寐,看老先生的脸色,病还没好吧。”唐时锦瞧着老人家青白的脸色。 满脸病气。 体力不足。 不过是强撑一口气。 必定是夜夜噩梦。 庄老心惊不已。 她怎知他夜不能寐…… “老先生,纸是包不住火的,即便你极力隐藏,罪恶也终究会见天光。”唐时锦严肃道。 唐文也说,“庄老,错了就是错了。” 不能用教书育人的美名,掩盖书院犯下的罪过。 唐安嘟囔,“亏你们还是先生呢,却连是非对错都分不清,怎么配教我们读书。” 高枫直接拔剑,“跟他啰嗦什么,总归是要死的。” 阴气围绕着庄老,他似乎看见高枫身边多了个影子,庄老定睛看了看,“你……” 他表情微变。 这女子似乎有些眼熟? 就是这脸,太白了。 比他这个老头子脸色还差。 “老先生,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阴魂萋萋艾艾的冷笑,“我是高毓啊。” 名字也耳熟。 庄老琢磨了一下。 赫然神思一凛,“你,你是……” 当年那个自杀在书院的女学生? 庄老大惊。 险些没站稳。 不知是吓的还是太激动,庄老扯到心肺,瞬间剧烈咳嗽起来。 他没想到,书院真的有鬼! 高枫冷眼逼人,“老先生这是心虚了啊,还敢说你们书院戒律清明么,不过是一群真小人,伪君子,还有脸立足高台,教书育人?” “看看你们那颗肮脏的心吧,为了不让你们继续误人子弟,君上有令,彻查青远书院。” “你们一个都跑不了,我会把你们的心挖开,让世人看看究竟有多黑。” 唐时锦认识的高枫,向来是人冷话不多的。 这是他说的最多的一次。 可见真的是恨入肺腑。 “高侍卫,手下留情!”唐文弱弱阻拦,“等……等他们定罪了,再,再挖不迟!” 高枫瞥他一眼。 没说话。 不过倒是把剑从庄老眼前移开了。 唐时锦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高枫,稍安勿躁。” “好。”高枫平和了些。 唐时锦又看向庄老,“老先生,烦请你带个路吧。” 一息之间,庄老似乎苍老了十来岁,原本挺直的脊背也佝偻下来。 目光不如之前清明,似乎看人也没了焦距,“去,去哪啊?” 他声音瞬间变得老迈。 “老先生猜不到吗?”唐时锦眸光似乎看的很幽远,“去被你们封闭的,女子学堂。” 庄老眼珠子颤了颤。 良久,终是颓废的叹了口气,“老夫以为能忘记,终究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唐文,你过来……” 庄老面容苍老,仿佛连脸上的褶子都变深了,与寻常老人家无异。 唐文还是很有礼貌,“庄老有何吩咐?” “老夫走不动了,你扶着老夫过去。”庄老道。 他疲累的叹口气,确实,没力气了。 “ 是。”搀扶老人这种事,三好学生的唐文自是不会拒绝。 尤其这个老人,还是单独给他补过课的先生。 女子学堂在书院的西侧。 与男子学堂这边,隔了一道高高的墙。 墙高约两米,之所以修的这么高,是防止有的男学生不规矩。 高毓出事之后,书院便遣散了女学生,将女子学堂这边封闭起来。 不许人靠近。 后来更是传出了闹鬼的传闻。 这里就成了书院的禁地。 长久下来,墙内墙外早已荒废。 杂草野藤,爬满墙壁。 唐时锦抬眸,望着墙那边的天,她听见墙那边的怨咒声。 混在风里。 阴冷凄厉。 无助绝望。 不得解脱。 墙那边的天,阴霾无比。 如同墙里面的怨恨,冤屈,屈辱,窥不见天光。 墙下面,有个圆形的拱门,门上落了锁。 叮铃。 叮铃铃…… “什么声音?”唐文侧耳聆听。 好像有细碎的银铃声,从里面传来。 唐时锦眯起眸子,“有人在里面做法。” 说着,她抬眸看了眼庄老,“书院请了道士来?” 第527章 贫道诛鬼,何人捣乱! 庄老摇头,他不知,老人家颤颤巍巍的掏出一把钥匙来,“唐文,女子学堂落了锁,你去打开。” 递出钥匙的那只手,只剩皮包骨。 庄老,没有这么瘦吧? 正当唐文要去接钥匙的时候,一股阴风吹过,“少在那里假惺惺,滚开!” 砰! 高毓一掌,打开了老旧的木门。 唐文一看,原来门上的锁是开的。 挂着锁倒像是用来掩人耳目的。 “爬出来了!道长,快将它打回去!这些怨鬼,就不该留它们在世上!” “道长,还请你速速诛鬼!还书院一个安宁!” 女子学堂早已荒废。 里面杂草丛生,更加荒凉。 枯井旁,站着个身穿黄蓝道袍的道士。 手中高举镇鬼的法器,“怨鬼,当诛!” 井里的怨鬼速度极快,已经爬出了井口。 后面还有怨鬼,不断爬出,鬼爪扒着井口,那画面,像贞子出场。 所有人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唯独唐时锦脸色冰冷。 道长率先将八卦镜对准了欲爬出井口的鬼,金光照射,抓在井口的鬼爪被灼烧,贞子……怨鬼掉回井里。 “吼!” 已经爬出来的那只怨鬼,趁机咬上道士的胳膊。 道长面色铁青,“孽畜,竟敢伤贫道!” 他另一只手,扬起拂尘,就要打在怨鬼身上。 这拂尘带了修为,道士用足了力气,这一下便要将怨鬼打散。 千钧一发之际。 金光掠过。 怨鬼不见了。 “啊!”道士咬着牙,拂尘落了空,死死捂着被鬼咬过的胳膊。 道袍很快被鲜血染红。 胳膊上,生生被咬下一个血窟窿。 无妄道长怒极,“贫道诛鬼,何人捣乱!” “它们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为什么要诛它们?” 唐时锦冷笑。 无妄道长眼神一闪,“是你?十九王妃?” 在邺城的功劳和风头就被她抢了。 导致紫云观什么也没捞到。 此刻她又来捣乱! 无妄道长眼底闪过一丝怨毒。 唐时锦歪了歪头,想起来了,“是你啊,技不如人的道长。” 无妄:…… 黄毛丫头,好生狂妄! “贫道诛的是怨鬼,要何理由,阴鬼作祟,贫道诛杀它们乃天经地义!” 无妄冷哼,“贫道这是替天行道。” 老道士先是给自己用了张止血符,然后看向唐时锦身后的人,她莫非也是为了这里的怨鬼而来? 先来后到。 她懂不懂规矩? 这里的怨鬼,归他。 青远书院请他来诛鬼,给的香油钱十足多。 “你哪只眼睛看到它们作祟了?”唐时锦冷嗤,“有些披着人皮的,里面的芯子,却比鬼还毒。” 无妄一噎。 她这话,莫不是在讽刺他? 青远书院的老师们,纷纷低下头,不敢与唐时锦对视。 因为她的眼睛,太冷,太毒! 对上一眼,好像连灵魂都在不自觉的颤抖。 仿佛自己做过的那些恶事,将要被刨开。 “我说呢,书院的先生们都哪去了,原来都窝在这里,正好,省的我们一个一个去找,今日所有的罪恶,便在此终结。” 唐时锦声音冷肃。 透着威严。 老师们作威作福惯了,纵然心虚,却仍有人站出来硬气的指责,“哪来的黄毛丫头,也敢在书院大放厥词!不知道女子不得入书院的规矩吗,谁让你进来的,去去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唐文,你来这里做什么,你闯的祸还不够吗,老师们这是在替你擦屁股,你非但不反省自己,还带着外来女子入书院,你可知你错在何处!” 另外一位老师也站出来点名批评唐文。 唐文蹙眉,面色严肃,“学生不知何错之有?书院有鬼,难道是学生杀的人吗?学生为何要反省自己?需要反省自己的,难道不是……有罪的人吗?先生们并非在替我擦屁股,而是正义终究会来!” 正义虽然会迟到,但终究会来临。 有错的不是他,也不是这些可怜的女学生,而是口口声声指责她们有错的先生们! “你!”老师们被他怼的哑口无言。 愤恨的甩着袖子。 要不是唐文等人胡乱玩闹,能招来鬼吗! 这些女学生,根本逃不出封禁! 如今还要连累他们。 这几位老师,已经连续几个晚上没睡好觉了。 一闭上眼睛,就做噩梦。 梦到当年死去的那几个女学生,一个一个从井里爬了出来,面目丑陋,向他们索命! 于是几个老师一合计,连夜便请了紫云观鼎鼎大名的无妄道长来。 由无妄做法,再次封禁这些怨鬼。 谁知,怨鬼成了气候,凭道长的能力,封禁不起效用,怨鬼一个接一个的从井里爬出。 无妄道长只好,诛灭它们! “畜生,拿命来!”高毓认出,指责唐文的,就是当年玷污她的那名老师。 它当即就亮出鬼爪,要他偿命! 阴气肆虐,那名老师吓的瞳孔发白,“道长,救命!” 无妄一甩拂尘,打在鬼爪上,高毓凄厉一叫,下一秒,无妄拂尘又是一甩,面露凶狠。 “好大的鬼胆,敢当着贫道的面害人!” 拂尘如细丝,便要绞掉高毓的脑袋。 就在拂尘缠上阴魂脖子时,唐时锦面色冰冷的抬手,扔出一张符纸。 “火来!” 符箓砸在拂尘上,瞬间燃烧起来。 烈焰顷刻间吞噬了拂尘。 无妄赶忙掐着手印,嘴里念着法咒,想灭掉火。 却发现,这火竟无法浇灭! 他心中讶异,眼底闪过震惊,她用的什么符? 召来的火竟如此厉害! 寻常火符绝没有这么大的威力。 无妄道长着急灭火的同时,唐时锦伸手搭在高毓身后,将它拽回了自己身后,“老实呆着,老道有点道行,你们不是它的对手。” 高毓很听她的话,只是,心里的怨恨丝毫不减。 鬼眼阴森大的盯着无妄。 “高姐姐,她是谁?”另一个被唐时锦救下的怨鬼问。 高毓和它们一样,都是从这口井里爬出来的难姐难妹。 “她是神!”高毓崇拜的语气说。 在它心里,唐时锦就是神! 是能帮它们讨回公道的神! “唐姑娘就是我心目中的女神!” 只要躲在她身后,就仿佛什么都不用怕。 女神罩我! 第528章 它们是鬼,要什么良知 唐时锦眸子里带了一缕笑意,“为了你这句女神,今天怎么都得让你们把怨气出了。” “我要撕碎这些畜生的灵魂,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怨鬼阴冷的盯着几个老师,“否则,我难消这口怨气!” 几个老师头皮发麻,根本不敢跟怨鬼对视,“道长,你可是答应了我们,会除了这些怨鬼的,你可要说话算数啊!” 此刻,无妄道长就是他们全部的希望。 怨鬼已经挣脱了封禁。 要来索命! 几位老师,已经顾不得青远书院会不会被查抄,他们只想保命! 不想死在怨鬼爪下。 高枫见有唐时锦护着妹妹和它的伙伴们,他便不再担心妹妹的安危,只冷冷的提剑,守在唐时锦她们后方。 今日,不论唐时锦有没有‘赐’死这几个畜生,他们没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这道门。 无妄道长扔了拂尘,因为他不扔,火就会烧掉他的手。 自袖子席卷而上。 等着他的,便是引火烧身! 一柄拂尘,烧的连灰都不剩,火势便自动灭了。 “你引来的是什么火?”无妄吃惊的看着唐时锦。 内心里,他知道唐时锦得罪不起。 她攀上当今君上,便不宜与她树敌。 可他素来高傲,他怎能承认自己穷尽毕生所学,道术却不如一个黄毛丫头? 他拉不下这个脸来! 唐时锦淡淡看他,“连冥火都不认识,难怪有眼无珠,不识真正的恶鬼。” 冥火? 难道是,“地府幽冥火?” 他曾在师父留下的一本道书上看到过,幽冥火可燃尽一切阴鬼妖邪。 并且冥火归地府管辖。 想要借来冥火,一来要自己的修为深厚,二来,还要供奉地府那位阴天子! 若供奉的好,阴天子高兴,便会允许你借用火符。 他的师父,修道一辈子,也没借成功过。 唐时锦,竟随手一挥,便借来了? 拼实力拼不过,无妄就开始拼道德,“你背后的便是恶鬼,姑娘,你既是修道之人,怎能护着阴鬼,它们都是没有良知的东西,当心反噬自身啊。” 他一副前辈的口吻,劝诫唐时锦。 唐时锦轻笑,眸光幽冷,“它们是鬼,要什么良知,你问问你背后那几位教书育人,站在道德制高点的老师,他们知不知道良知两个字怎么写?” 无妄又是一噎。 他狐疑的回头看了眼。 跟几位老师有什么关系? 正是几位老师请他来诛鬼的。 却见几位老师,面红耳赤,气愤的指着唐时锦,“胡说!” 然则气势弱,底气不足。 倒像是恼羞成怒。 心虚了。 唐时锦注意到,无妄脚下有个封禁法阵,只不过功力不足,法阵的威力并不大。 否则井里的怨鬼是爬不上来的。 她随手扔下一道符,地上的法阵闪过红光,随即,光芒便消失了。 无妄大惊,“你竟坏了我的符阵!你可知,没了这符阵,井底的怨鬼便会出来害人索命!” “臭道士!” 说曹操,曹操到。 无妄刚说完,井底的鬼爪就重新爬了上来。 符阵威力虽不大,但加上无妄手中的法器八卦镜,好歹能将井底的怨鬼打回去。 现在符阵被毁,怨鬼又爬到井口,无妄再次举起八卦镜,要把怨鬼照回去。 “又来了……道长,它又爬出来了,你快把它打回去……不,杀了它,快杀了它!”吓破胆的老师们吓的跳脚。 抓着无妄的袖子,战战兢兢。 唐时锦眸光一冷,她脚尖一踢。 咻的一下。 一颗石子飞射出去。 咣当。 石子正中无妄的手腕。 八卦镜掉在地上。 无妄气的跳脚,“唐时锦,你做什么!” 怨鬼森森笑了起来。 露出鬼相,飞扑到无妄身上,凶悍的撕咬。 无妄头一次被鬼压,顿时气的脸色铁青,“大胆阴魂!给贫道滚开!” 他的手,本就被之前那只怨鬼撕咬了一口血肉,虽用符止了血,但伤痕犹在。 如今更是雪上加霜。 怨鬼长长的爪子,深深的刺进他胳膊上的血窟窿里。 鲜血滋滋的冒。 怨鬼坐在他身上,透出兴奋的鬼笑。 它的指甲,压着无妄的手臂往下,要戳进他眼珠子里。 那井底,有更多怨鬼爬了出来。 “怎么……怎会有这么多鬼啊!道长救命,啊!” 老师们想逃,却被井里爬出来的怨鬼扑倒。 “不不,别杀我……是我糊涂,我错了,饶命……啊!” 鬼爪刺入眼眶,一个老师的眼珠子,被挖了。 “你们……到底死过多少女学生啊…” 啊! 又一个老师的舌头被拔了。 “不是我……别来找我……啊!” 最后一个老师的双手被阴风卷到背后,卷成剪刀手,往上,往上,再往上…… 直至双手彻底折断。 在场的人,都能听见清晰的‘咔嚓’声。 或许是死太便宜他们了,所以怨鬼并没有直觉杀死他们。 而是慢慢折磨。 “报应啊,这都是报应啊!” 唯一被怨鬼放过的庄老,痛苦的直拍大腿。 唐文神情紧绷,双腿忍不住打颤,封禁的女子学堂,居然有这么多鬼! 书院竟有这么多女子遇害。 她们……都跟高毓遭遇过相同的事情吗? 只是想着,唐文便脸色惨白。 他此前还劝高枫,要用律法制裁他们。 如今……却也觉得他们罪有应得! “老先生,你也不是什么好人。”阴寒之气爬到了庄老身后,一只怨鬼贴着他,双手缠上他脖子,声音阴冷,“当年我找你求救,向你揭发他们的罪行,可你是如何说的?你说我污蔑老师。” 庄老身子止不住的发抖。 心中又怕又懊悔。 当年他确实严厉,从未怀疑过书院的老师有问题。 直到,一个女学生割腕,自尽在老师床上。 引得书院猜忌,恐慌,流言四起,他才觉得不对劲。 可女学生衣不蔽体,死在教书先生的塌上,传出去,对书院的名声极为不利。 庄老记得,当时那名老师说,是女学生勾引他,他说教几句,女学生觉得受辱,才羞愤自尽! 这理由听着便有些荒唐,但为了书院的名利,庄老终究没说什么。 最后以解散女子学堂,彻底结束了这事。 可庄老不知,在此之前,已经有女学生遇害,并被抛尸井中。 第529章 祖师爷金身护我 那些老师心里有鬼,害怕女学生死后报复,便请了道士来,在井口布下法阵,封禁她们的魂魄。 许是因为天长日久,风吹雨淋,所以封禁法阵的威力在逐渐薄弱。 唐文等人玩了招鬼游戏,机缘巧合之下,反而让井底的怨鬼爬了出来。 “老先生,你说,我有没有污蔑他们?” 怨鬼问庄老。 庄老闭了闭眼,“是我对不住你们。” 忽然…… 唐时锦动了。 她慢步走进井口,围着几个被怨鬼报复的老师转了一圈。 她一动,怨鬼们忽然都停了。 个个直勾勾的看着她。 怨鬼的头发,颤住庄老,将他裹成了一个蚕蛹。 唐时锦瞧了眼,“怎么停了?” “你要阻止我们吗?” 怨鬼声音凄厉。 “嗯?我阻止你们做什么。”唐时锦淡淡说,“我只是随便看看,受害者与元凶皆在场,你们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继续吧。” 听她这么说,怨鬼们放心了。 惨叫声此起彼伏。 空气中弥漫着鲜血的味道。 “阿姐,他们……”唐文白着脸,差点没吐了,先生们被怨鬼摆出各种诡异的姿势。 眼珠爆起,血染的到处都是。 “一时半会死不了。”唐时锦面无表情的说。 怨鬼玩够了,会把他们撕成碎块的。 果然是因为地上的法阵减弱,怨鬼才得意挣脱。 唐时锦抓起唐文的手瞧了眼。 没伤口。 “你们玩游戏没割手指头?”封禁法阵的威力虽然减弱,但依她猜测,唐文的血,应该才是招来怨鬼的媒介。 唐文想了想,说,“割了,割的是唐安的手指。” 唐时锦:“那女鬼怎么跟着你?” 唐文摇头,“我没参与招鬼游戏。” 唐时锦:…… 他只是在他们玩的时候,在旁边坐着看书。 并未参与游戏。 “姑娘,因为他身上的味道好闻,我才跟着她的,他弟弟,好臭。” 高毓趁机飘来唐时锦身边说。 唐文:…… 唐时锦:大意了。 那头,几个老师痛苦的爬到无妄道长身边,抓着他的衣服,奄奄一息的哀求道,“道长,救我们啊……” 相比几人的惨状,无妄到底有道法护身,并未被怨鬼所伤。 只是被两只怨鬼压制着双手,法器也被打掉了。 无妄难以挣脱,便只能大喝一声,“祖师爷金身护我!” 紧接着,他浑身便冒出金光,怨鬼惨叫一声,被这金光震开。 无妄飞身而死,金身威严,自袖中摸出一个辟邪剑,剑刃一横,更是威风凛凛。 “你们这些怨鬼,胆大妄为,毫无人性!贫道今日便替天行道,送你们一个灰飞烟灭!” 说罢,他大刀阔斧的动作,扬起辟邪剑,就要朝怨鬼劈砍下去。 唐时锦眸子一眯,这人道法不怎么样,法器倒是多。 家当不少啊。 辟邪剑,不错的法器,用在他手上可惜了。 只见她踏出半步,挡在怨鬼身前,挥了挥袖子,释放出灵力。 砰的一声。 与辟邪符碰撞在一起,剑气爆开,无妄竟是反被剑气震的后退数步。 他不敢置信,“你竟有如此强的灵力?” 要知道,辟邪剑是师父留给他的。 这把剑是他的终极武器。 便是在他师父手上,辟邪剑也没出鞘过几回。 此剑一出,再厉害的恶鬼都能斩于剑下! 不想,竟被唐时锦一招秒了? 她才十几岁啊! 就有如此逆天的修为。 她究竟,是个什么妖孽! 人比人,气死人,无妄嫉妒的咬牙切齿。 “哪家的祖师爷,竟助纣为虐,是不想要自身仙缘了吗。” 无妄飞身在上,唐时锦立于下方,她轻轻抬眸,却似是睥睨他! 那清冷的眸子,深不见底,却隐隐透着神威。 下一秒。 啪叽一下。 无妄砸了下来。 “哎哟!”他揉了揉摔疼的脸,不敢置信的趴在地上,“怎么会这样!” 他的祖师爷呢? 护体金光呢? 怎么不庇佑他了? 难道,祖师爷被唐时锦吓跑了? 不可能! 祖师爷早已成仙,岂会怕她? 定是她使了什么手段。 “你对我家祖师爷做了什么!”无妄气急败坏的质问她。 唐时锦勾唇,“大概,是我家祖师爷,管教你家祖师爷去了。” 无妄:…… 难道他们供奉的,不是同一个祖师爷? 她修的哪门子的道! “啊啊……我们错了,放过我们吧……” “我知罪,我知罪,我去认罪,放了我吧……” “要杀就给我们一个痛快!何必折磨我们!” 半死不活的三位老师浑身是血,爬在地上扭曲,蠕动。 像蛆。 恶心。 他们的灵魂,都是罪恶的。 看到他们的惨状,真是叫人大快人心! “唐安,我们读书便是为了明理识人,但识人之前,更要紧是做人,你可明白?” 唐文叹息的与唐安说。 唐安忍着胃里的酸水,“五哥,你别再念叨了,再念经我真要吐了。” 唐文:…… 罢了。 不爱读书就不爱读书吧。 至少,唐安不是那等丧尽天良之辈。 无妄道长败下阵来之后,怨鬼瞅准机会,又朝他扑了上去。 无妄大惊,连忙滚开,“狗仗人势的东西!若非十九王妃捣乱,尔等岂是贫道的对手!” 怨鬼凶狠瞪他,“臭道士,不许对我女神不敬!” 它化作阴风,纠缠上去。 无妄:…… 唐时锦挑眉,哎哟哟,她有点小害羞。 女神,真好听。 唐时锦抬手,纠正无妄,“你说错了,我不是十九王妃,没做过王妃。” 无妄冷着脸,“若非榜上十九王爷,你岂能这么嚣张?” 他一边说一边抵挡怨鬼与阴风。 “我直接升级做皇后。”唐时锦说,“道长难道躲去哪个犄角旮旯里拾荒去了?现在没有十九王爷,只有君上,你们紫云观消息这么闭塞的么?” 无妄:…… 她还真是,气死人不偿命。 唐时锦和怨鬼联手,前后夹击,无妄自知不是对手。 在怨鬼撕咬过来时,他迅速甩下一道符。 随即,人就消失了。 怨鬼扑了个空,冷哼一声,“算他跑得快!” 不然非把他脑袋咬下来! “阿姐,道长怎么不见了?”唐安瑟缩着问。 “传送符。”唐时锦面无表情的答。 唐安点点头。 真刺激啊! 他回头,看向唐文,“五哥,我能不能辍学,跟着阿姐修道?” 第530章 让你完成遗愿,没让你许愿 唐文:…… “唐公子,其实你看到的,只是我记忆的一部分罢了,还有很多女学生,长期遭受欺凌,无人为她们发声。” 不仅被老师欺辱。 还没书院的学生们欺负。 井里的怨鬼,不全是被几个老师害死,有些是投井自尽。 因为受不了长时间的霸凌。 只能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你们没有想过……揭发他们吗?”唐文声音酸涩。 于心不忍。 高毓竟然还不算最惨的。 不敢想象,这些女学生生前遭受过怎样非人的折磨。 才会变成怨鬼。 高毓轻嘲,“我们是女子,活着的时候,胆子远没有做鬼来的大,我们都很胆小,不敢声张。” 曾有女学生想揭发老师们的罪行,却被老师们反咬一口。 女学生勾引老师。 单这一条,便无法在书院立足,何况还要赔上自己的清白与名声。 她们害怕,不会自救。 唐文很心疼,却又无可奈何,他喃喃道,“遇到不公,当奋力反抗。” 高毓瞧着他,忽然泄出鬼笑,“你倒是跟那些读书人不一样,我遇到的读书人,都是畜生。” 不论是它那个宠妾灭妻的爹,还是教书育人的老师,都不是人。 唐文抿唇。 没有说话。 高毓双目猩红,鬼气阴寒,“现在,我要去为自己报仇了。” 只见鬼影掠过,高毓掐住了一名老师的脖子,像条死狗,将人吊了起来。 “嗬嗬!” 在寻常肉眼中,老师是自己飘了起来,仰起脖子,双腿乱蹬,濒临断气。 咔嚓。 高毓手一捏,老师的脖颈歪向一边,双腿便不再动弹。 尸体丢在地上。 紧接着,其他几个怨鬼也纷纷下狠手。 只听见几声惨叫。 怨鬼脚下,便又多了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三名老师的魂魄,从尸体里冒了出来。 下一秒,被怨鬼悉数撕碎。 这一刻,风停了。 头顶的阴云逐渐散开。 透出了光亮。 怨鬼们垂下手臂,欺辱它们的人,死了。 可它们却并不觉得开心。 日光真刺眼啊。 它们被仍在井里,再也看不到了。 随即,细碎抽泣的声音响起,然后,一个接一个,哭声越来越大。 怨鬼们哭自己,生前的委屈,死后的不甘。 “我知道你们不解恨,但若还想继续杀人,便是不允许的,你们可明白?” 唐时锦语气幽幽,同情又叹息。 青远书院的老师,是罪魁祸首。 死在怨鬼手上,是罪有应得。 报仇容易,释然太难。 但,若再铸下杀孽,于它们自身无益。 怨鬼们垂着头,阴冷的哭泣。 唐时锦摸出几张往生符,“老规矩,你们还有一个心愿的机会,了却完,我可以送你们往生。” 怨鬼的哭声停了。 齐刷刷的抬眼朝她望了过来。 正常人被一群鬼这样盯着,吓都吓死了。 唐时锦却微微勾唇,“现在来排队完成遗愿。” 怨鬼们乖乖排队。 当唐时锦问它们有何心愿时,怨鬼想了想说: “下辈子我可不可以做个有钱人?最好是富可敌国的那种!” 唐时锦:“让你完成遗愿,没让你许愿。” 怨鬼失落垂头,委屈巴巴的不说话了。 “下辈子我可以做公主吗?” 唐时锦:…… “我,我想杀尽天下负心薄幸的读书人,可以吗?” 唐时锦:…… 负心薄幸的不一定是读书人。 “我可不可以把欺负我娘的妾室带走?我不想我娘受苦。” 唐时锦眼角抽搐,“别许愿。” 怨鬼们:…… 不是你说,可以完成一个心愿的吗? 最后,唐时锦一人一张往生符,都送走了。 “这是最后一张,你们兄妹说完话,便可以送它最后一程。” 唐时锦将最后一张往生符,给了高枫。 高毓的阴魂还没走。 “多谢唐姑娘。”高枫吐出一口热气。 青远书院的事情解决了。 接下来的事,自有高枫善后。 唐时锦背着小布袋,施施然的离去。 … 无妄使用传送符,回到道观,他仍是心有余悸,晚一秒那怨鬼的爪子就得抓花他的脸! 回头看到祖师爷的神像,无妄赶忙跪下磕头,“多谢祖师爷庇佑,多谢祖师爷庇佑。” 祖师爷:我庇佑了你,谁来庇佑我啊。 此时。 归云山。 一个胡须花白,满脸愁容的老头跪在归虚脚下,“师叔恕罪,我真不知道我那不孝徒孙会跟师叔的徒儿过不去,师叔你看,我毕竟都升仙两百多年了,哪还知晓后人之事啊,这事儿真不怪我啊。” 细看,这老头跟无妄跪拜的祖师爷神像极为相似。 “哼。” 归虚鼻音出气,尝了口茶,大弟子云逸站在他后面,归虚幽幽道,“你受着徒孙的香火,敢说不知道?” 老头心虚。 不敢与归虚对视。 他那些徒子徒孙,不能给他长脸便罢了,竟还给他惹祸。 惹谁不好,偏偏要惹归虚的女徒弟。 归虚甚至放话,“你紫云观怕是要后继无人咯。” 老头欲哭无泪。 归云山多少弟子,想拜入归虚门下,都被他拒绝了。 归虚是辈分最高的师叔,统共就收了两个弟子。 大弟子云逸替他守着山门。 小徒弟听说是个女子。 归虚在凡间游历时收入门下的。 方才在流云镜中,老头偷偷瞧了眼归虚那小徒弟。 这一看,不得了,那小徒弟的面相,竟透着神威! 老头当即猜测,这小徒弟恐怕是哪个大仙族的。 “师叔,我一定好好规劝后人,叫他们潜心悟道,不惹是非,师叔放心。”老头保证道。 归虚瞥他一眼,“倒闭才是你后人的命数,何苦规劝?” 老头:…… 说来他也是归云宗的大长老,平时宗门里那些弟子,哪个敢在他面前大声说话。 若是让弟子们看见,他像是犯了错的小弟子一样被师叔训,大长老的威严,何存啊? 而归云山,是归云宗的圣地。 平时除了大弟子云逸,宗门弟子不得靠近,便是长老们想来,也得征得师叔同意才行。 “师叔,徒孙们不懂事,我觉得还是可以劝一劝的。”老头还想再挣扎一番,“师叔的女弟子有如此天赋,我那些徒子徒孙哪里是她的对手,就权当是买小师叔一个教训,此次吃了瘪,以后定是不敢再轻视人的。” 第531章 有人动了她的人? 归虚:“哼。” 老头:…… 唐时锦是他的小徒弟,便是与老头以及宗主一个辈分的。 当无妄的师叔,是无妄高攀了。 不过听老头夸他徒弟,归虚还是很受用的。 “行了你起来吧。”归虚摆手。 老头这才如释重负,抖了抖灰白色的袖袍,站了起来,“师叔……” 他看着归虚桌上的茶水。 听说师叔这里的茶,都是用灵泉泡的。 喝一杯便可长半年功力呢。 他还未曾有幸尝过。 这说了这么久的话,他也口渴了。 归虚睨着他,“你怎么还不走?” 老头:…… “我这里没多余的饭,别想蹭饭,知道管好你的后人就走吧。”归虚赶人。 老头一阵无语。 无奈只得作揖,“是,师侄告退。” 下了山,老头回头一看,归云山又隐于云雾中,寻常人根本找不到上山的路。 他摇摇头,“哎,实力不行,还有得救,人品不行,便没得救了啊。” 无妄,便属于后者。 没得救了。 如今就靠着他留下的一些法器,勉强维系着紫云观的声望。 无妄还在求,“祖师爷,弟子败在一个黄毛丫头手里,给祖师爷丢脸了,还请祖师爷海涵,弟子以后一定好好修炼,下次绝不会再输给她……” “哼!你还有脸说,自己丢脸便算了,还让我跟着一起丢脸,你再修炼个十年八年,也赶不上人家小姑娘的修为。” 老头好没气的一挥手。 力量似乎穿透空间而来。 无妄只是一抬头,便见头顶的神像晃了晃。 然后,朝他砸了下来。 “啊!” 被砸的瞬间,他好像从神像上看到了祖师爷震怒的脸! 晕倒之前,无妄心想,祖师爷一定是在怪他丢了紫云观的威名! 长老离开后,云逸给归虚续了杯茶,“师父,弟子听说一个事,你要不要听?” “想说就说。” 云逸哼哼,“弟子听闻,凤帝的侄女和凤族少君要完婚了。” “噗!” 归虚一口茶,入口即喷,“你再说一遍?谁要跟谁完婚?” “凤帝的侄女和凤族少君。” “放屁!”归虚砰的一下,磕下茶杯,“凤族少君人都不在了,那只孔雀嫁给鬼去?” 云逸:…… “听闻,凤帝找到了少君,凤族已经计划要迎回少君了。” 归虚沉默了。 “师父,凤族要办喜事,我们要不要准备一份厚礼啊?”云逸嘟囔。 师父一直以闭关为由,鲜少见外人。 但,凤族作为四大仙族之一,凤族少君要成婚,流云山怎么都得出面去祝贺一番的。 归虚一巴掌拍在大徒弟脑门儿,不争气的磨牙,“那只孔雀要跟你小师妹抢人,你还想去给她送礼?不去,传话下去,归云宗谁都不许去。” “啊?”云逸揉了揉脑袋,“师父,弟子本来就悟性不高,你下手再重点,把弟子打傻了,你干脆养弟子一辈子好了!” “你现在这样,我跟养你一辈子有什么区别。”归虚好没气的哼。 云逸:好气! 师父就知道气我! 不过,“师父说,跟小师妹抢人是什么意思啊?” 归虚凉飕飕的瞥他,云逸顿时领悟,“师父的意思是,凤族少君跟小师妹有关系?” 归虚琢磨了一下,说道,“确实该准备一份厚礼,云逸,你去山里挑一份最好的礼物。” 云逸:…… “师父又想去凤族送礼了?” “你小师妹快要成婚了,为师是该准备一份厚礼给她。” 哦,原来是给小师妹的。 云逸应了声,“那我是不是就能见到小师妹了?” 归虚:“在确保你小师妹不会欺师灭祖之前,为师是不会见她的。” 云逸:…… 他真想叫全宗门的人来看看,师父这一副贪、生、怕、死的样子! … 送走高毓之后。 高枫挖出了女子学堂井底的女尸。 尸体早已腐烂,只剩下骸骨。 玄影卫办事效率很高,才半天时间,便将青远书院女学堂遇害的真相公之于众。 如此令人发指的罪行,青远书院遭到了极大的唾弃。 人人往书院门口过,都要吐一口口水。 书院的学生,全都遣散了。 学生们人人自危,发生这种事,若是君上迁怒怪罪,会不会不允许他们参加科考了? 不过,宫里很快贴出了告示。 青远书院虽有罪,但未曾参与过犯罪的无辜学生,不予定罪,仍旧可以参加科举。 学生们可安心在家备考。 青远书院贴上了封条。 就此查封。 那些尸骨,在唐时锦送走怨鬼之前,就登记了遇害者的名字,就是方便家属认尸。 家属在收敛尸骸的时候,痛哭不已。 朝廷查抄了书院的钱库开支。 发现这个书院贪了不少银子。 于是君上大笔一挥,将这些银子都分发给了遇害女学生的家属,以做宽慰。 最高兴的,莫过于唐安。 “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辍学了!” 唐文嘴角抽抽,“你一无学识,二无一技之长,辍学能做什么?” “我……”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唐小六回答不上来。 唐文又道,“难道你还指望二哥养你吗?” 这题他会。 “五哥,你忘了,我姨娘有钱,我养二哥都没问题。” 唐文:…… 倒也不算一无是处。 最后,唐文摆烂,随他去浪。 他要闭关复习。 准备科考。 入夜,月上柳梢,不少窗纸上都在亮着灯。 那便是挑灯夜读的学子。 子时过,萧宴在内侍监的伺候下,宽了龙袍,上床就寝。 寝殿内安静异常。 只留了一盏琉璃灯照明。 暖黄的灯光下,仿佛有风轻轻吹动床幔,萧宴呼吸均匀,已然入睡。 宫外。 唐时锦却在闭目睡觉的一瞬间,睁开了眸子。 她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 有人动了她的人? 礼乐声中,身穿凤袍,威严端庄的女子缓缓走近。 萧宴穿着情侣款的礼服,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等着迎接他的皇后。 凤冠霞帔的人儿走到了他面前。 萧宴伸手,眉眼温柔,“阿锦。” 皇后微微蹙眉,“你叫我什么?” “阿锦。” “不对。”皇后将手搭在他掌心,轻声教他,“是阿芷。” 第532章 他儿子,我替他养了 萧宴顿了顿,似是有些意识不清,皇后强调,“叫我阿芷。” 片刻后,他改口,“阿芷。” 皇后满意的笑了。 然后,与他并肩而立。 接受文武百官的跪拜。 皇后高高在上,这一切都应该是她的。 凤仪宫中,烛火摇曳,皇后媚眼如丝,姣好的面容上透着万种风情。 她勾着萧宴的手指头,“阿宴,我们该洞房了。” 帝后圆房,普天同庆。 就当,提前体验一番。 她不介意先和君上做真夫妻,横竖,她都会是君上的人。 提前一些,也无妨。 萧宴眸光动了动,面色淡然,“你怎么会来这里?” 他面容俊美,幽深的眸,绯薄的唇,无一不让她想念。 她想他,想的都快疯了。 他是凤族最好看的男子。 看的惜芷心神荡漾。 “我想你,便来了。”惜芷道,“你是我的,不能娶别人,所以我来和你成婚了。” 她娇羞又蛮横的说道。 “我们什么时候定下的婚期?”萧宴又问。 惜芷完全沉浸在他的美貌里,“你忘了?是你父帝为我们定下的婚事,表哥,我一直在等你。” 表哥? 父帝? 萧宴眸中冷淡,“可我不记得。” “你现在是凡人之躯,不记得是因为你忘记了,不过没关系,我记得就好。” “你是凤族人?” “表哥记得?”惜芷面露欣喜,“表哥放心,你很快就能回家了,凤帝已经寻到了你的踪迹,等你回家,我们就能完婚了。” 萧宴眸色暗沉。 “今夜,我愿意陪表哥,凤帝希望我们能尽快成婚,想让我为凤族延绵后嗣,在这人间春宵苦短,我们的时间不多,表哥,就不要浪费时间了,我们就寝吧。” 说着,她就要拉着萧宴,倒在床上。 不妨,萧宴纹丝不动。 惜芷眸子里闪过一丝狐疑。 萧宴面无表情,“跟你,我不行。” 惜芷:“哪里不行?” “人不行!”清脆的声音传来,眨眼间,只见一素衣身影凭空冒出,提着她变大变粗的神剑,飓风一剑就朝惜芷劈了过去! “你不是他想要的人。” 唐时锦冷嗤。 剑气如龙卷风,劈天盖地的砸在惜芷脸上。 她一惊。 连忙张开翅膀,扑腾一下,躲开了神剑的威力。 回头,床裂了。 从中间劈断。 惜芷面色铁青,要不是她躲得快,恐怕被劈成两半的就是她。 “你是何人,敢来坏本公主的事!”惜芷怒道。 她一怒,身后的尾巴都竖了起来。 青蓝色的尾羽,光鲜亮丽,闪闪发光。 头顶翠绿,有蓝色的毛。 公主? 唐时锦眯起眸子,“原来是只鸡。” 惜芷气急,“你说谁是鸡!瞎了你的狗眼,本公主是孔雀!” 她是最美的孔雀。 这个抢了她表哥的凡人女子,竟敢说她是鸡! 惜芷早就知道,萧宴娶一个道姑。 跟她抢人,不自量力! 惜芷扬起头颅,高傲的看着唐时锦。 她当然没有变成一只孔雀,而是她的神魂现出了孔雀的原形。 美艳夺目。 岂是道姑能比的? “既然是只鸡,那就扒光她的毛,丢去御膳房做一道阿锦喜欢的黄焖鸡吧。” 萧宴一挥手,强劲的内力挥出,一掌打开惜芷心口。 她闷哼一声,满眼不敢置信,“你,你没有被我的魅术迷惑?” “区区魅术,岂能迷惑朕。”萧宴语气冰冷,“要不是为了从你嘴里套话,你闯进朕梦境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惜芷脸色煞白。 原来他一早就识破了。 却不动声色。 就为了套她的话! 她傻乎乎的,什么都说了! 不知是伤心,还是气恼,惜芷哼的冷笑,“表哥,你还是像以前那么奸诈,可我就是喜欢你,你骗我也好,利用我也罢,我都不介意,因为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萧宴拧眉,眸子里泄出一缕杀气。 “你想娶这个道姑,凤帝是不会同意的,就算你们成了亲,也不过短短一世,凤帝是不会接纳她入凤族的,我们还会有生生世世,我等得起。” 唐时锦倒是真的给气笑了,她语气冷凉,“我要嫁的是萧宴,又不是凤帝,他同不同意,关我们屁事?谁说我们只有短短一世,只要我不放手,他的永生永世,都是我的,至于你那个凤族,谁稀罕?回去告诉那位凤帝,他儿子,我替他养了。” 她说过要去凤族吗? 哼。 不接纳她有什么关系。 她拐跑凤族少君不就行了。 惜芷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时气的胸前震痛起来,“你,你怎么这么粗鄙,我和表哥才是天生一对的人,整个凤族都知道我们的婚事,四大仙山的邀请函已经发出去了,你若是不纠缠表哥,我可以给你送杯喜酒来。” 唐时锦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惜芷冷哼,“我们那的酒,可不比你们凡间的酒,一杯便可助你功力大涨,算是给你的补偿。” 唐时锦:“弱鸡。” “你!”惜芷咬牙切齿,“臭道姑,你别不识好歹!” 她已经好言好语,很给她面子了。 下一秒。 掌风夹杂着内力袭来。 惜芷一惊,连忙一转身子,离开了。 “少君,我会等你的。” 孔雀放话。 唐时锦深吸一口气,将五帝剑收回正常大小,瞥了眼萧宴,抬脚就走。 “阿锦。”萧宴拉着她,厚脸皮的用双臂禁锢着她不让走,“生气了?” 唐时锦不吭声。 萧宴身上有她的符。 她察觉到有人入侵他的神识,怕他有危险,连忙赶来。 结果可倒好。 他在做春梦! 还跟别人穿着婚服成亲! 虽然知道只是幻境,她心里还是觉得不舒服。 “她是谁?”唐时锦淡淡。 “阿锦不是听到了?” 那只孔雀闯进他的神识开始,他便是清醒的。 阿锦当时便来了。 想必是见他在套话,便缓了缓再提剑出来。 萧宴眸光宠溺,嘴角带着笑意。 唐时锦撇撇嘴,“她叫你表哥。” 神烦这些表哥表妹的。 那是表妹吗?是情妹妹! “我不认,阿锦不是说,我是小凤凰吗,孔雀跟凤凰,没亲。” 他一本正经。 唐时锦扯了扯嘴角,想笑。 但她还是磨牙,“凤帝很闲?学人家乱点鸳鸯,那女的仗着凤族给我下马威。” 第533章 涅盘之火 萧宴蹭了蹭她头顶,嗓音带笑,“阿锦不气,整个凤族加在一起,也不及你尊贵,是他们有眼无珠。” 唐时锦弯了弯唇。 这话听着舒服多了。 她发现,跟萧宴在一起久了,她都变得娇气起来了。 “原来你的神识,是这样的?” 唐时锦这才注意到,萧宴的神识中,燃烧着一片火海。 似火似花。 “是凤凰火。” 唐时锦眉眼带笑,她感受到,火海中沉睡着一缕神魂。 它在等待机缘,凤凰火也叫涅盘之火。 可以让凤凰神魂浴火而生。 那是凤宴的神魂。 还未苏醒…… 萧宴却忽然沉了眉眼,“阿锦,你在看谁?” 他盯着神识里那片似火似花的区域,他自小便能看见这片火海,这里的火从未熄灭过。 甚至有越烧越旺的趋势。 但他从未感到不适。 国师说,这是他的本命之火。 阿锦望着那火,流露出怀念的神情。 似乎那火中,有某个她惦念的人。 听出他那淡淡的醋味,唐时锦眸光清亮的仰头,与他对视,此刻眸子里全是他。 “看到了吗?我眼中只有你一个。”唐时锦清冽的眸子带笑,“那火海中栖息的,也是你。” 萧宴拧眉,“前世的我?” 那只孔雀的表哥? 他不想要。 瞧他一脸嫌弃的表情,唐时锦好笑,“是,但也不全是,是凤族少君的一缕神魂。” “当年,凤宴散尽仙元,以神魂为代价,救了苍生,这才有的你,你的功德是最大的,所以即使被人迫害,命格缺失,却依旧可以顽强的活下去,不过……料想凤族应该是恨透了我,凤帝如今发现了你的踪迹,就让那只孔雀来探路?” 唐时锦没有隐瞒他。 而是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萧宴听完,心中安定下来,他把头搭在唐时锦的肩窝里,闷声嘟囔,“我只要阿锦。” 凤族少君,他不稀罕。 凤族如果真恨阿锦,凤族,不要也罢。 唐时锦笑了笑,“凤族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仙界也就那样,等我们在人间呆腻了,我就把你拐回冥府,凤帝想要儿子,我偏不给。” “阿锦要说话算数。” 萧宴低低笑了。 “我对你说过的话,永远都算数。”唐时锦拍了拍他的背,像哄孩子那样,“好了,你的美梦也该醒了。” 还在神识境内呢。 先出去再说。 萧宴松开了她,“阿锦先出去等我。” 唐时锦狐疑的瞅着他。 他哄道,“我需退出神识才能清醒,阿锦可要留宿宫中?” 唐时锦摇头,“不了,五月十八很快了,再忍几天。” 说罢,她掏出瞬移符,人就走了。 萧宴慢慢收敛了笑意,垂眸凝望着那片火海,“你何时能醒?” 凤凰火没有回应。 “快些醒吧,以我如今的实力,我怕对抗不了仙族,护不住阿锦。” 他嗓音低沉,幽远。 凤凰火轻轻摇晃了一下。 似是在回应他。 凤族是仙族,仙族的力量,必不是人族能为之抗衡的。 他担心自己功力不够,在那所谓的凤帝面前,护不了阿锦。 阿锦虽是幽冥神,可她也已转世,如今只是凡人之躯。 萧宴忧心以后他与阿锦遇上的敌人,只会越来越强。 “若你真是我的神魂,有了你相助,我是否能与仙族一战?”萧宴问了。 凤凰火依旧没有回答。 凤族的人今日找上门来,被阿锦所伤,想来不会善罢甘休。 他必须早做准备。 于是萧宴做了一个决定。 他走进了那片凤凰火海中。 凤凰火可淬炼筋骨,灵魂,萧宴尝试感知阿锦说的那一缕神魂,并借凤凰火来练功。 幸好将阿锦支走了。 以后,他便可夜夜来此练功,若能唤醒凤宴的神魂与之融合,那便更好。 … 这段时间,魏宅的门槛要被踏烂了。 “老夫是国子监的教学先生,不知这可是唐家二郎的住所?” 来者自报家门。 魏氏不得已,出来周璇,“先生恐怕要白跑一趟了,我家二郎忙于君上大婚事宜,已经半个月没归家了。” 来者面色一沉。 明显不悦。 他可是国子监德高望重的先生,往常都是别人来拜访他,今儿他亲自来拜访一个唐二郎,竟被如此推拒! 来者感觉受到了羞辱。 但,唐二郎如今深受君上重用,不仅忙礼部的事,还要忙科举的事。 魏氏方才那话,便有三分威胁的意思。 这魏氏之女,不日便会被册封为皇后,她自是可以不必卖国子监的面子。 同理,国子监也不必对她威严恐吓,她不吃这套! 来者是什么门路心思,魏氏心里门清儿。 不就是来打探科举考题的吗? 君上放出口风,要取缔国子监。 这些老先生们便坐不住了。 开玩笑,她家二郎要是敢屈服于国子监的淫威,泄露考题,她第一个就要把他腿打断! 打从青远书院的事传开之后,魏氏是义愤填膺,她现在对这些个自诩清高,德高望重的教书先生们,着实没什么好感。 瞧着人模狗样的,谁知道背后是人还是畜生! 而国子监这段时间低调不少,其原因也是因为被查封的青远书院。 君上又是查抄青远书院,又是提前开设科举,明摆着是要打压教学风气。 有了青远书院的前车之鉴,国子监不敢在这个风口浪尖冒头。 于是几个老师一合计,由最德高望重的老先生来拜访唐二郎。 看看能不能从唐二郎这里,打听到点有关科考的事。 谁知,还没进门,就要吃闭门羹了。 “小唐大人年轻有为,又是自我国子监出来的学生,老朽作为曾经教过他的老师,也与有荣焉啊。” 潘老摸着花白的胡须道。 魏氏:又来这套。 这些天上门拜访的人,个个都说与二郎有情分。 她儿子又不是招蜂引蝶的花丛浪子,哪来那么多的狗屁情分。 魏氏白眼都翻累了。 偏偏对方客客气气的,她还不好撕破脸。 只得赔笑婉拒。 笑的她眼角皱纹都出来了。 全赖这些人! 小锦说了,这叫道德绑架。 两个字应对,别理。 二郎那小子倒是个会躲清闲的,直接住到礼部去了。 “哪里,您老谬赞了。”魏氏挤出假笑,“要说都是国子监的学生,文大人才是最有出息的,不仅年轻有为,还是君上钦点的,这次科举的监考官,科举的事,都有文大人负责呢,二郎就是帮文大人打打下手罢了。” 潘老一听,眼珠子转了转,“夫人说的,可是文相之子,文大人?” “正是!老先生若有不解的,不妨去问问文大人?文大人这么有出息,也是您老的荣焉啊。” 魏氏道。 小锦说了,这叫彩虹屁。 该吹吹。 能把人吹走就行。 第534章 闺房密语 果然,潘老一听,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夫人说的哪里话,教好学生,那是我们的职责所在,既然二郎不在,老朽便去文相府上拜访一二,叨扰夫人了,老朽告辞。” 赶紧走。 魏氏微笑送客。 “可算把人送走了,这些老头子,一肚子的黑墨水儿,真烦人。” 魏氏吐槽。 “阿娘这招祸水东引,用的极好。” 唐时锦倚着门笑。 朝魏氏竖起大拇指。 瞧着她眼下隐隐的乌青,魏氏心疼,“怎么不多睡会儿?你已经熬了几个晚上没睡好觉了,还没画够吗?” 唐时锦挽着魏氏的胳膊,把头靠在她肩膀上,打了个哈欠,“画的差不多了,我大徒弟那里还有不少,应该够用了。” “那就回去多睡会儿,趁着在家,你便是从早睡到晚,也没人会说你什么,等进了宫,就没这么舒坦了。” 魏氏疼惜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虽说君上宠她,但宫里规矩多,可不比在家自在。 唐时锦摇摇头,“我等等大姐。” 魏氏一楞,“你大姐要来?” 话音刚落,车轱辘的声音到了门口。 一左一右停了两辆马车。 一边是欣然郡主,一边是唐令仪。 两人一起探出头,似默契般,相视一笑。 “郡主怎么来了?”见到唐令仪和欣然,魏氏立马露出笑脸。 “小锦马上要进宫了,本郡主来陪陪她,怕她寂寞。”欣然打趣道。 唐时锦懒洋洋的,“舅舅走了,寂寞的是郡主吧。” 欣然横她一眼,“那你倒是想法子替本郡主排解排解啊!” 唐时锦好笑,“不敢,我怕舅舅回来打我。” 舅舅和谢寻已经离开,去了西北,替萧宴整顿边境,大姐和郡主都免不了相思之苦。 唐时锦叹了声,“正好,我新改良了一些符箓,大姐和郡主帮我试试?” 房间里,瞧着大姐和欣然的面相,唐时锦忍不住叹了又叹。 “你叹气准没好事,有话直说!”欣然好没气的说。 唐时锦摸出两张符箓,“我只是感叹,大姐身材真好。” 大姐的面相,有分离之相。 怕是,要与她们分开。 唐令仪被她说的脸红,她背对着唐时锦,“小锦你将符箓给我们就行,何须……脱去衣物呢。” 她宽了外衣,只穿着薄薄的寝衣。 好身材若隐若现。 “这次的符不一样,我要打入你们体内,寻常符箓可抵挡外部攻击,但有些妖邪,会利用你们的梦境乃至念想,对你们不利,符箓打入体内,便可避免此类的侵害。” 那只孔雀闯入萧宴的神识之后,她便研究了这种符。 幸亏是萧宴的神识够强大,否则若是换了其他人,早就被迷的三魂不见七魄了。 唐令仪点点头。 随即感觉背上一暖,灵魂好似带上了盔甲。 满满的安全感。 “好了,大姐你可以把衣服穿起来了。”唐时锦抬了抬下巴,“郡主,到你了。” 欣然郡主毫不扭捏,大大方方的褪下了外裳。 唐时锦指尖捻出一缕灵力,随着符箓,从背后推入欣然体内。 直至,符箓在她体内成型。 金色的符文游走于她的七经八脉,庇护她的灵魂,却不会对她的身体和外表造成任何改变和不适。 唐时锦撤回灵力,欣然扭头道,“你为何不夸我身材好?” 唐时锦:…… 这该死的胜负欲。 她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郡主的身姿,自是无可挑剔,可惜我是个女的,只能看,不能吃,赶紧把衣服穿好把。” 欣然哼哼两声,上下扫描她,“你身材不差,不必妄自菲薄。” 唐时锦:…… 她什么时候妄自菲薄了? 唐令仪忍不住好笑,小锦和郡主合该是亲姐妹才是。 一嘴的骚话斗嘴,也不会不好意思。 … 五月十八,眨眼而至。 自天明起,天空便下起了花瓣雨。 百姓直呼神奇。 “小姐,外面飘起了花瓣雨,大家都说这是上天对小姐成婚的祝福呢!”流珠捧了一把花瓣进来,笑嘻嘻的说。 唐时锦坐于铜镜前,她刚起床,乌黑柔顺的头发披在腰上,脸上未施粉黛,眸子里还带着一丝困倦。 “上天是不会给我下花瓣雨的。” 她看了眼那些花瓣,微微眯起眸子。 花瓣上竟蕴含丝丝灵气,触碰到这花瓣的人,便能消除些自身的晦气。 像是哪位仙人的手笔? 并且这花瓣很奇特,不像是凡间的花。 “这是什么花瓣?倒是不常见。” 郡主的声音传来。 果然,一时叫不出花瓣的名字。 唐时锦留了片花瓣,塞进袖子里,勾唇道,“流珠,这花瓣不是普通花,拿去分给其他人,枯萎之前戴在身上,对你们有好处。” “是。”流珠高高兴兴的去了。 小姐说的话,她从不会质疑。 “小锦知道这是什么花?”郡主问。 唐时锦摇头,“不知道。” “见过娘娘,老奴来替娘娘梳妆。”宫里派的嬷嬷到了。 郡主摆手,“不必劳烦嬷嬷了,我跟令仪为她梳妆即可。” “这……” “怎么?嬷嬷信不过我们的手艺?” “自然不是,那便劳烦郡主了,老奴先告退。”嬷嬷很识趣的不插手。 郡主撸起袖子,“来吧!今日你最尊贵,想要个什么样的妆面?本郡主都能满足你。” 为女子上妆,也是一件快乐的事。 唐时锦好笑,“你看着办吧,我不挑剔。” “妖娆的?清纯的?还是既冷艳又勾人的?” 唐时锦:…… “还是冷艳勾人的吧,让皇叔见之难忘,此生只臣服于你。” 唐令仪好笑,“郡主就是这么让舅舅臣服于你的?” “那当然。”欣然毫不客气的说,“你是怎么勾的谢寻臣服于你的?” 唐令仪抿唇,轻轻抚摸着唐时锦柔顺的长发,“我的必杀技不是冷艳勾人,而是……清纯温柔的勾人。” 欣然恍然大悟,表示,“学到了!” 魏氏走到门口,听着房间里笑声,她怔住。 怎的……笑的这般猥琐? 她叹了口气,罢了,晚点再进去吧。 免得听到些闺房密语…… 第535章 招阴咒 此时云端上。 云逸洒着花瓣,讨赏,“师父,我这份礼物怎么样?小师妹会喜欢吧?” 归虚好没气的白他,“为师让你备礼,你就准备了这?为师拿得出手么?” 归云山里的花,都被他薅秃了吧? 不过,这花有灵气,凡人触之,可祛病消灾,也算为徒弟积德了。 “师父,我还准备了别的,你看?” 云逸掏出一堆瓶瓶罐罐来,“我把师父炼丹房里的丹药都带来了,都送给小师妹!” 归虚:…… 这些,你小师妹都会炼。 看师父脸色,是这份礼物,小师妹也不喜欢? 哦……他想起来了。 药师大人说了,小师妹也是他徒弟,这些丹药,小师妹自然不觉得稀奇。 “那我还有……” “行了行了,我们就口头祝福一下得了,你小师妹不会计较的。” 归虚道。 大徒弟不靠谱。 归云山那么多奇珍异宝,他愣是一件没薅。 “哦。”云逸还想说,他想送小师妹一本《仙山奇闻》呢。 这个话本子,是最时新的,笼括了四大仙族所有的奇闻异事。 是他最喜欢的。 还想让小师妹多了解一下四大仙山呢。 师父不让送。 云逸撇撇嘴,默默将掏话本子的手缩了出来。 很快,吉时到。 唐时锦穿着繁琐华贵的凤袍,身边是家人的祝福。 踏出魏宅大门时,门外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玄影卫和禁军开路护行。 唐时锦一出来,便有震耳欲聋的跪拜声: “恭迎皇后娘娘!” 玄影卫及禁军单膝跪地。 行礼。 气势如虹。 然后,百姓们也纷纷跪拜。 唐时锦虚虚抬手,“多谢了,大家请起。” 众人起身。 迎着皇后上了花车。 魏氏忍不住抹泪。 唐令仪安慰她,“阿娘别难过。” “阿娘是高兴。”魏氏握着唐令仪的手说。 两个女儿都觅得如意郎君,她没有遗憾了。 “以后小锦就是皇后,想看她,随时可以进宫。” 欣然郡主感叹道。 云端上,归虚踹了大徒弟一脚,“行了,别洒了,你师妹都走了。” 云逸哦了声,默默收起花瓣。 唐时锦正要踏上花车,忽然脚下一顿。 抬眸,往天上看了眼。 眼底带了一抹探究。 归虚不安的拍了拍胸口,“徒儿,你看见你师妹刚才那个眼神了吗?她是不是发现了我们?” “不会吧。”云逸说,“师父,我们是隐身状态,又是在云端之上,师妹怎么可能看得见?” 归虚放心了点,捋了捋胡须,他又道,“我算着,今日你师妹成婚恐怕不会顺利,她有劫,徒儿,你盯着些,若是你师妹应对不过来,你帮她一帮。” 云逸苦着脸,“师父,仙族不是不许插手凡间的事吗?师父你为什么不帮师妹?” 归虚瞪他,“我是师父还是你是师父,你敢质疑为师?若为师插手,有违仙族律例,引来天道不公,降下反噬怎么办?以后谁来护着归云山啊?” 云逸:…… 师父你直接说,由弟子来承受反噬不就好了。 云逸噜噜嘴,“知道了。” 花车缓缓驶向皇宫。 唐时锦却觉得,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人群后,巷道里,乃至云层上。 都有看不见的眼睛,在盯着她。 忽然,似有念经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混在礼乐声中。 难以分辨。 唐时锦眸光冷了一顺,料想今日有人不会让她安安静静的结个婚。 那并非念经。 而是念咒。 招阴咒。 阴风掠过,有东西从地下爬了出来。 人潮涌动,百姓都在随着花车游行。 大家兴高采烈,人群聚集,阳气旺盛,再加上之前蕴含灵气的花瓣雨,很大程度的遏制了地下爬出来的阴气。 阴气就像毛毛雨,消散于无形。 唐时锦勾唇,阴气在她眼中自是无所遁形,前面爬出来的,只是些小兵小将,真正压轴的,还没出场。 她这一路,不安稳哪。 不过唐时锦稳稳坐着,淡然平静,仿佛谁都打扰不到她。 花车里还摆了糕点干果,是她喜欢的,连茶都泡好了。 阿宴真贴心。 怕她没时间好好吃东西,要饿肚子。 唐时锦放下合欢扇,上面镶嵌的流苏轻轻垂在坐垫上。 唐时锦毫不客气的吃起来,小鱼小虾的阴气,用不着她出手。 先填饱肚子。 后面打boss。 龙太子,今天应该能让她见到了吧? ‘咔嚓’ ‘白骨爪’刚从地下冒出来,就被人群踩断。 那只爪子,还挣扎了两下,像被踩疼了。 “什么声音?”有路人好奇。 他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 路人正要低头去看,就被同行的推走,“皇后娘娘的花车走远了,还不跟上,帝后大婚,以后可看不到这样的盛况了!” 就这么,路人没来得及看,就被挤走了。 人群,实在太多了。 有‘白骨精’爬出了半个身体,两只爪子抓住路人的脚。 “谁抓我?”人挤人,路人险些绊倒一大片。 旁边,一只手拍在骷髅脑壳上。 鬼力罩顶,骷髅没挣扎两下,就被拍回地下。 恰好路人低头去看,“莫不是踩到人了?” 他感觉有手在抓他。 “兄台,看错了吧?没人。”范无咎拉了路人一把。 路人啥也没瞧见,也没多想,还给范无咎道了个谢,“多谢这位兄台。” “兄台客气,花车走远了,再不追就看不着了。”范无咎抬手一指。 路人谢过,便又要瞧花车了。 下一秒,又有骷髅冒出头,范无咎随手拍了回去,“娘娘成婚,这算不算万鬼同贺?” 谢必安瞅他一眼,一手一个骷髅头,跟打地鼠似的,“赶紧的吧,别让这些骷髅打搅了娘娘大婚。” 否则大帝就要把它们丢去六道轮回。 生而为人,多痛苦啊。 黑白无常两位阴司大人表示,宁死也要保住自己在冥府的公职! 大帝特别吩咐,为方便行事,特允许它们以凡人的形态行走。 仅限今日。 要知道,鬼魂除了七月半鬼节,是不允许在外行走的。 何况,还能以“人”的身份。 是以,刚才的路人才能看得见它们。 当然,地鼠不止一个。 其实满大街都是…… 第536章 那些死物岂敢放肆? 同理。 满大街,都是打骷髅的阴差。 范无咎一边打白骨精地鼠,一边嘴贱兮兮的,“你说娘娘结个婚,这一眼望过去,人鬼不分,百鬼日行,这会不会乱了秩序。” 谢必安:…… 不想跟傻逼说话。 其他打地鼠的阴差们:好兴奋,可以像个活人一样在人群中行走! 大帝庇佑我等! “你说大帝这样,算不算滥用私权,因公徇私?”范无咎小声嘀咕。 谢必安:我到底是怎么跟这个傻逼了搭档几百年的? “这些是什么?”谢必安打回一个白骨精问。 “骷髅。”范无咎毫不犹豫的答。 “骷髅归不归冥府管?” 呃…… 客观来说,骷髅也是死人的一部分。 死人成鬼,便归冥府管。 所以,骷髅也归冥府管。 嗯,逻辑没毛病。 谢必安轻哼,“那不就对了,冥府管的是自己该管的事,谁敢有意见?有人利用招阴咒驱策骷髅,破坏娘娘大婚,大帝自是不允许的。” 这些骷髅,都不知道埋在地下多久了。 难为这些人召唤。 至于召唤骷髅的人,自有大帝料理。 人群如长龙,一路前行。 后方角楼上的人影,见花车仪仗队以及人群缓缓前行,没有动乱,不见异常。 他脸色扭曲起来,“怎么会没事?他们为什么没乱起来?不可能的!我的招阴咒怎会没效果?为何召不来傀儡!” 他双手紧紧抓着角楼的栏杆,死死盯着人群中那辆最显眼的花车。 只要地底埋过死东西,便都能为他所用。 怎会毫无动静? 骷髅呢? 傀儡呢? 乱起来啊! 忽然…… 他感觉身后传来一丝异动。 回头,身后多了个人。 无妄大惊,“你是何人?” “就是你想扰乱帝后大婚。”对方嗓音淡漠。 无形中却透着一股威严。 大帝负手而立。 宛若谦谦君子。 无妄却莫名觉得,此人不好惹。 他抖了抖道袍,端着得道高人的气势道,“贫道在此吸收天地精华,与尔无关,尔速速离去,莫要打扰贫道练功。” 大帝虽站在角楼上,视线却能清楚的看到走远的花车,他嘴角微微上扬,说明今日大帝心情极好。 “你祖师爷难道没警告过你,不要助纣为虐?” 大帝面无表情的说。 无妄心里咯噔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他被祖师爷砸了? 不对。 对方不可能知道。 只是在威胁他罢了。 无妄冷呵一声,祖师爷砸的他到现在脸上的淤青还没消呢。 “贫道不知你在说什么,速速离去,否则休怪贫道不客气了!” 祖师爷定是怪他败给一个黄毛丫头,才发威的。 才不是警告他助纣为虐呢。 那黄毛丫头都要当上皇后了! 以后见到她,还得下跪行礼! 无妄能让她好过吗? 再加上,有人为他祖师爷镀了金身,请他来念一念招阴咒,他有何理由不答应? 无妄掏出一张火符,就要威胁大帝。 大帝低吟片刻,“寻常火符太弱,为何不用冥火符?” 无妄磨了磨牙,这人是故意的吧? 他借不来冥火! 此人定是唐时锦的人,故意这么说来羞辱他。 “黄口小儿,你懂什么,冥火非阳间之物,凡人岂能沾染,不过若是你想见冥火,贫道倒是可以送你一程!” 死了,就能去冥府看冥火了! 大帝面不改色,“不必,我可以借你。” 借什么? 只见大帝两指轻轻摩擦。 啪嗒一声响。 下一秒,无妄周身便燃起了幽绿的火焰。 是幽冥火! 无妄大惊。 魂都吓飞了! 灭火!快灭火! 他立马使用各种符箓,嘴里不断的念着法咒,试图灭火。 但都失败了。 冥火自脚下烧起。 “啊!祖师爷金身护我!” 他呼喊起来。 然,祖师爷也救不了他了。 无妄彻底尝到了冥火的滋味儿,他挣扎的倒在栏杆上,瞬间变成了一个火人,“你,你究竟是什么人?贫道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铸造杀孽!” 能借来冥火的,必是同道中人! 犯下杀孽,他就不怕遭报应吗! 冥火很神奇,纵然他倒在栏杆上,火势却不会顺着栏杆点燃角楼。 大帝捻了捻手指,“死人,归本帝君管,刚好你做的事,本帝君不喜欢,故而,给你一个教训。” 他云淡风轻。 可无妄却突然透过冥火,似是看清了他的真身。 “你,你是……啊!” 他的躯体,已经湮灭。 冥火,还在烧他的灵魂! 无妄痛苦不堪,灵魂带着巨大的恐惧,“饶命……是贫道有眼不识泰山……” 大帝却并未留情。 无妄恐惧极了,冥火燃烧魂魄,便会灰飞烟灭的呀! 它顾不得灵魂上的火,不断的磕头求饶。 是它有眼不识泰山。 它不该不自量力,跟唐时锦作对。 无妄灵魂在最后一刻,仿佛悔悟了,这是冥府大帝啊! 是冥府的神。 世人供奉的阴天子。 他居然得罪了大帝。 无妄肠子都悔青了。 哦,他已经没有肠子了。 很快,连灵魂都保不住。 大帝不动如山,嗓音低沉幽远,带着笑意,“本帝君是她的娘家人,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她的婚礼。” 无妄心知他没有求饶的机会。 大帝不会放过它。 它眼神一狠,在他灵魂还剩须臾的最后一刻,它以灵魂为代价,大喊招阴咒! “以我魂魄,召孤魂野鬼,乱、人、间!” 它惨叫一声。 灵魂彻底湮灭。 冥火燃尽。 连灰都不剩。 大帝微微蹙眉。 地表还有骷髅在往上爬。 阴差们随行花车弹压,却碍于人群,颇有些手忙脚乱。 花车两边,是有禁军护卫的。 可禁军不会低着头走路啊。 没人瞧见花车下面冒出的骷髅。 唐时锦吃饱喝足,指尖掐出灵力,打算送花车下的白骨一程。 “就这点灵魂力还想召鬼,难怪短命。” 不妨大帝衣袖一挥。 整条街的骷髅,都没了。 唐时锦默默撤回灵气。 不愧是大帝。 秒杀。 牛批。 没了骷髅,阴差们默默自人群中退去。 “嚯!师父你看,傀儡都没了!小师妹莫非有高人相助?” 赶来的云逸嚷嚷道。 归虚摸了摸胡须,“你师妹来头大着呢。” 阴司护行,大帝亲自出马。 那些死物岂敢放肆? 第537章 修道的是不是都是半吊子? “师父,师妹有什么来头啊?”云逸好奇。 “想知道?” 云逸疯狂点头。 “不告诉你。” 云逸:…… 你要不是我师父,早打你了信不信! “唐时锦安然无恙,你找来的人,不行啊。”眼看花车驶过街道,玉衡不屑轻哼道。 “只是个开胃菜,唐时锦有冥府庇护,一个道士当然不是阴司的对手,只能说明你们凡人太弱了,不堪一击,不过,杀了无妄的,似乎不是普通阴司?” 龙厌若有所思。 那人面相威严,给他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玉衡远程盯着阴天子的脸,忽然…… 阴天子似乎有所感,从天眼符中朝他们看了过来。 玉衡一惊,“他在看我们?” 龙厌拧眉,“他如何能看得见我们。” 他们离无妄道长所在角落,不下十里远。 角楼在东侧,他们则在西侧。 是完全相反的距离和方向。 那人即便能杀得了无妄道长,却未必能发觉他们。 用天眼符纵观全局的,是他龙厌。 可玉衡就是觉得,对方是在盯着他们。 不仅盯他们。 眼神还极为轻蔑。 天眼符中,对方轻轻动了动唇。 吐露两个字。 玉衡读懂了。 ‘弱鸡’ 他在骂人? 玉衡面色冷凝,“龙太子,你不会看面相么?你仔细瞧瞧此人的面相,没看出点什么吗?” 龙厌被他说的有些不耐烦,“我未曾拜入修道门下,不会看面相。” 玉衡一噎。 “此人面相,非……” 忽然。 天眼符没有景象了。 对方挥了挥袖子,便击溃了符箓。 玉衡眼眸一闪。 龙厌拧眉,“怎么回事?你画的符失效了?” “是被他打散了。”玉衡道。 “你方才说,此人非什么?” 玉衡目光深沉的看他一眼,“非人间之相。” 龙厌眯起眸子,“何意?” “不知。” 龙厌:…… “我只能看出这么多。”玉衡道。 龙厌无语。 修道的是不是都是半吊子? 对方挥挥手,便能远距离摧毁玉衡的符箓,看来实力不弱。 其他天眼符,还是正常运行的。 他面前摆着几面镜子。 整个京城的画面,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不过就算角楼上的人是唐时锦的帮手,也不能改变他今日的计划。 龙厌发出冷笑,“开胃菜吃过了,接下来,该给我们的皇后娘娘上主菜了,玉衡,该你了。” 玉衡面色平静下来,“请主上静候佳音。” 说罢,他转身退下。 临走前,他回头看了眼。 龙厌很疯。 比他还疯。 玉衡隐隐有种,疯到最后一无所有的感觉。 此时,皇宫。 “君上,属下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萧宴站在最高的宫墙上,俯瞰京城。 高枫在旁边请示。 萧宴瞥他一眼。 高枫颔首道,“君上让属下查的事,有眉目了。” 萧宴眸子暗了暗,“说。” “暗探传来消息,玉衡的行踪出现在须弥山谷中。” 须弥山谷。 萧宴眯起眸子,“是前朝遗址?” 他在古籍中看到过记载。 “正是。”高枫道,“传闻须弥山谷是前朝龙脉所在,前朝灭亡后,龙脉便废弃了,自此荒无人烟。” “这么说,龙太子在须弥山谷?” 高枫不太确定,“属下派人前往查探,但……须弥山谷中似乎有迷障,寻常人靠近不得,恐怕还得请……” 请唐时锦帮忙。 高枫没说,萧宴便领悟了那意思。 他冷哼道,“果然是不当讲的,你就非得在这个时候说?” 高枫:…… 他请示了的。 君上你让说的啊。 “阿锦应该出发了吧?”萧宴又问。 提及唐时锦,他眉眼又染上了笑。 “吉时已过,唐姑娘的花车要不了多久应该就能入宫了。”高枫心领神会。 天塌下来。 也得等君上完婚再说。 “他们不会让阿锦安静的来到朕身边,龙太子也该出山了,他若亲自前来,须弥山谷的防守想来会薄弱些。” 萧宴沉声道,“让岑南舟和萧洵带人,守住须弥山谷,就算是只苍蝇飞出来,也只能是死的。” “是!”高枫郑重领命。 然后去给岑南舟和萧洵传话。 花车在人群的祝福下,又行驶了一段距离。 忽然有人大喊: “快看!那边好大的烟啊!” “那是魏家的方向?魏家起火了?” “这边也有!火光起来了!” “皇宫!那是皇宫,皇宫怎会失火!” 一时间,人群纷乱。 大家纷纷指向不同的方向。 唐时锦立于马车之上,望着不远处的浓烟滚滚。 眸光冷彻。 魏家,谢家,锦绣坊,卦店,崇王府,乃至皇宫,但凡与唐时锦有关的地方,都起了火。 原本热闹的氛围,瞬间变得焦躁不安。 “大家别慌,有序散开,各自回家,没事不要出门,我保证,这火烧不到你们的。” 唐时锦声音不大,却格外清脆,好似具有穿透力,让躁动的人心平静下来。 玄影卫井然有序的指挥人群撤离。 很快,路面清空了。 龙厌坐在蒲团上,安逸的喝着茶,透过天眼符,从镜子里看到唐时锦的身影。 “这么多你在乎的地方,你会先救谁呢?”龙厌低低笑了起来,“是救亲人,还是救爱人?亦或是,救不相干的百姓?” 毕竟这么多地方起火,他也不能保证,不会伤及普通人啊。 火势很危急。 唐时锦需要立即做出选择。 从哪里开始营救。 时间耽误一分钟,便有可能连累无辜之人丧命。 唐时锦取下头上的凤冠,脱下凤袍外衣,搁在花车里,自己里面则穿了身红色的劲装,方便打架。 她回头看了眼魏家和皇宫的方向,转头,往锦绣坊及卦店而去。 “居然选择救不相干的人?”龙厌眸子里闪过一丝厌恶。 如此危机时刻,竟还弃亲人爱人不顾,去救百姓? 如此道貌岸然。 真令人不耻! 因着锦绣坊和卦店这边的普通人户最多,房屋密集,左邻右舍,都是住了人的。 火势容易蔓延。 皇宫有萧宴,她没什么可担心的,而魏家及崇王府,都是独栋的大豪宅。 且,阿娘她们身上,都有她的护身符,应该能抵挡一阵子。 唐时锦祭出瞬移符,“阿娘等我,别怕,即便你们遇害,等我去地府捞你们。” 第538章 我对人间不熟 说罢,她眨眼间便出现在卦店。 火势凶猛,唐时锦扔出几张水符,先灭了眼前的火。 好在,卦店有防御符阵,火势只窜到了屋顶,并未烧坏屋内的符箓法器等。 唐时锦从腰间小布袋中,摸出一只加粗的狼毫笔,随即飞身而起。 她一袭红衣,裙摆翻扬,面容清冷,却身形似火,狼毫笔在她手中转动,笔尖仿佛带着天河之水。 不过片刻,便在屋顶上空,画好了一个符阵。 符阵红光大震。 唐时锦轻呵一声,“去!” 符阵降下,卦店乃至周边的火,逐渐湮灭下去。 龙厌透过天眼符瞧着,她三两下便灭掉了一处火势,面色阴沉的磨了磨牙,“我看你有多少灵力画符!” 唐时锦画如此大的符阵,需要耗费不少灵力。 几个符阵画下来,即便灭了火,灵力也会消耗殆尽! 火光熄灭,唐时锦不敢停歇,身影还未落地,便又用瞬移符,奔赴下一处火场…… “师父,起火了起火了!小师妹的家好像起火了呀!” 云层上,云逸大惊。 归虚踹了他一脚,“你还蹲在这里干什么,帮你师妹救火去啊!” 云逸立马爬起来,“师父你不去吗?” “为师不便露面。” 归虚面色深沉。 “师父放心,我一定保护好小师妹!” 云逸眨眼间,便闪现在魏宅门口,火龙已经吞噬了宅子。 云逸迅速结印,蓝色的水纹泄出,浇灭了进门的火。 他冒着浓烟冲进院子,“有人吗?有没有人啊?” “你,你是什么人?”魏氏护着唐令仪和欣然,躲在屋檐下的水缸旁。 许是因为她们身上有小锦的符,火势虽大,却没有烧到她们身上来。 “这位便是伯母吧?你们别怕,我是你女儿的师兄,我是来救你们的,快跟着我走,这里马上就要塌了!” 云逸急忙道。 他要上前,被魏氏呵斥住,“你别过来!小锦的师兄,可不是什么好人,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呢,你不是已经死了吗,别以为换了副皮囊就能骗得过我们!” 云逸:…… 他一脸懵。 谁死了? “咳咳,徒儿,她说的不是你,其实你还有个小师弟,是个不争气的,不过已经死了,不提也罢,你先带她们离开。” 这时,云逸收到了师父的传音符。 他当即向魏氏解释,“伯母您误会了,我不是你说的那位师兄,我是大师兄,小师妹可能没跟您提过,但我确实不是您说的那位,这火势太大了,小师妹应该是顾不上这边,你们还是先跟我离开,此地危险!” 他说的特别真挚。 哎,他应该早在小师妹面前露个脸的。 如此一来,小师妹的娘亲便不会误会他了。 魏氏狐疑的看他一眼。 “伯母……小心!” 屋檐着火,支撑不住倒塌下来。 正好就在魏氏她们背后。 这一砸,她们必然遭殃。 云逸迅速结印,灵力涌出,屋檐掉落在半空,骤然被一股水蓝色的灵气托起。 魏氏回头一看,顿时一惊。 “快离开那儿!”云逸道。 唐令仪和欣然郡主,拉着魏氏离开。 三人颤颤巍巍的站到了云逸身旁。 云逸操控灵力,将屋檐往旁边挪动,丢回了火场里,免得再伤到其他人。 随即,他撤回灵力,“伯母,你们没事吧?” 魏氏摇头,“多谢相救,方才,多有冒犯,还请仙人见谅。” “你怎么知道我是仙人?”云逸诧异道。 “我……”倒把魏氏问愣了,她大概就是随口说了嘴,“我猜的,大约是因你刚才使的仙术……” “那算不得仙术啦,只是本门的一些道法罢了。”云逸大大咧咧的说。 魏氏这会儿相信,他是小锦的师兄了。 此人,身上有一种干净纯粹的气质。 与小锦极为相似。 像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 “你师父他老人家还好吗?”魏氏道。 “师父他……” “咳咳!” 归虚炸毛的声音在云逸脑子里想起,“笨徒弟!她在套你话呢,你师父我早死了,呸呸呸!是在凡间的我,早死了,这么说好像也不对,总之……我已经死了。” 云逸嘴角抽抽,立马改口,“师父他老人家早已身归仙界,我与小师妹也是多年未见,得知今日小师妹大婚,特来祝贺她!” 魏氏点点头。 身归仙界。 就是委婉一点‘死了’的意思。 小锦的师父,确实过世了。 这点倒对得上。 云逸心想,终究是他太单纯了,人间套路深啊!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伯母,我们换个安全的地方再说吧。”云逸给她们开路。 “好。”魏氏知道,着火的不止魏宅,她不能给小锦拖后腿。 小锦结个婚,都不让她安生! 这些杀千刀的! “你知道哪里是安全的么?”欣然郡主紧跟着问。 云逸愣了愣,很诚实的说,“我对人间不熟。” 欣然:…… 说的好像你不是人间的一样。 “回将军府,魏家有地下暗道,可以避险。” 魏氏眼神一闪,“那便听郡主的。” 将军府的密道,是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启用的。 也不为外人所知。 想必是兄长离京时告诉郡主的吧。 若遇到危险,可躲到密道里暂避。 唐令仪却迟疑了,“阿娘,郡主,你们先去,我不放心谢家,若谢家出事,我得回去让公婆避难。” “可外面都是大火,你如何回去?” 魏氏不放心。 谢家同魏宅,隔了两条街呢。 现在外面多不安全啊。 魏氏抓着唐令仪的手不放。 私心里,她不想让唐令仪回去。 万一遇到危险,令仪怎么办? “仙人,你是小锦的师兄,那你一定也有瞬移符吧?你能把我送回谢家吗?”唐令仪道。 于公,她是谢家儿媳。 于私,谢寻的亲人还在家,她不能只顾自己逃生。 若是公婆出了什么事,她如何跟谢寻交代? 云逸回答,“可以。” 瞬移符,简单。 他徒手就能画出来…… “令仪,谢恒跟着小锦修道,想必是能护谢家平安的,你现在回去,怕是也帮不上什么忙的。” 魏氏知道唐令仪的心思。 也知道若谢家双亲出什么事,令仪日后面对谢寻,会愧疚。 但,请原谅她是个母亲。 生死攸关,她不想让令仪去冒险。 第539章 她呢?她就是根草? 云逸:“不急,你们母女俩慢慢商量,我先灭个火。” 然后,他身影一晃,眨眼间便到了屋顶。 紧接着,他双指结印,祭出几十张求雨符。 ‘轰隆’ 眨眼间,屋顶的上空,阴云密布,风吹过,雨便落了下来。 暴雨,倾盆而下! 且那乌云和暴雨很独特,只在火势上空。 其他地方并未下雨。 很快,大火被淋熄。 连烟都灭了。 魏氏惊呆了。 还真是仙人啊! 见云逸这么厉害,唐令仪倒真真是放心了,有他护送阿娘和郡主,想必不会有什么意外。 “阿娘,你先跟着郡主回外祖那里,带着外祖父避难,我答应阿娘,不会出事的。”唐令仪柔声劝道。 可魏氏仍旧不想松手。 郡主蹙眉,“我觉得你娘说的对,谢家有谢恒,他好歹拜了小锦为师,若连自卫的能耐都没有,不是给小锦丢人么。” 唐令仪抿唇,“若公婆出事,我无法面对谢寻。” 魏氏明白她的心思,正要放手,云逸飞回她们身边,“小师妹收徒了?” 那他辈分岂不又高了? 都有小师侄了? “其实,伯母你们可以不用这么纠结,我先送你们去那什么将军府,再送这位姐姐去她婆家,来回顶多一盏茶的时间,这样不就两不耽误了。” 魏氏:那你为何不早说! 然后,他带着魏氏三人,刷刷一眨眼,就瞬移到了将军府。 “父亲!” 将军府,亦被大火包围。 魏老将军正在火场里救人呢。 将军府的仆人还陷在大火里。 “人没事就好,郡主,知道密室在哪吧,带她们去密道!”老将军看了她们一眼,就又要闯进大火中救人。 “父亲!”欣然突然就理解了唐令仪刚才的心情。 她心都悬了起来。 要是老父亲出点什么事,她要如何与魏与泽交代? 身旁,虚影一闪。 老将军只觉得肩上一沉,竟是走不动了。 回头,是一张清朗的脸,云逸笑道,“老人家,这么危险的事,就交给我吧。” 说罢,他抓着老将军的肩膀,往后一扒拉。 老将军人没反应过来,就被拽了回去。 被魏氏和郡主在背后搀扶一把,才站稳。 “父亲,您没事吧?” 老将军摇头,“他是谁?” 只见那年轻小伙子,一个闪身就进了火场中。 一晃眼,提了两个仆人出来。 “姐姐,你再等等,等我顺势把火灭了,再送你回家哦,很快的。” 说罢,他飞身而起。 衣袂飘飘。 又是几张求雨符祭出。 熟悉的动作,熟悉的雷声。 乌云密布,暴雨倾泄。 火停雨歇。 魏老将军面部一抽一抽的。 他都准备放弃这座府邸了。 没成想,只烧了几间房。 火就灭了。 欣然:“密道,不必去了吧?” 老将军点头,“嗯。” 随即,看向云逸,正要鞠躬,云逸便打断他,“不必道谢,我们还要赶去下一个火场救火!” 老将军:…… 那就慢走,不送? 见识了云逸的本事,魏氏痛快的将令仪交给他,“劳烦仙人了。” 然后,他掐了个手印,淡蓝色的灵力溢出,无需符箓,便带着唐令仪瞬间离去。 “这是何方仙人呐?”魏老将军琢磨着。 “是小锦的师兄。”魏氏说。 老将军摸了摸被烟雾燎黑的胡须,“像是我外孙女的师兄,好本事,这么说锦丫头也是仙人?” 魏氏先是觉得骄傲自豪,随之而来的,又有些忧虑。 仙人固然是好,可仙人如何会在人间久留? 万一哪天小锦真的成仙,是不是就不会留在她们身边了? “何人敢坏我的事?” 奢华明亮的房间,却因龙厌的怒气而变得阴寒。 他自天眼符中观察到,魏宅和魏家的火,都被灭了。 唐时锦最亲的人,一个没死! 那灭了大火的人,所使用的术法,似乎像是仙法? 还有那求雨符,能瞬间召来雨水,凡人可没这本事! 难道是仙族插手了? 龙厌双目阴霾,一个唐时锦成婚,将冥府和仙族的人都引来了。 他们还真是,护着她啊! 唐时锦,好大的排面啊! “爹,你们快退到外面去,这里危险!” 谢家。 谢恒不断用符箓防御,幸好师父提前交代,为防万一,让他画了不少符。 在谢恒的扼制下,谢家的大火得到了控制,并未向四周蔓延。 但火势很大,即便是用水符不断地灭火,却也不是一时半刻能浇灭的。 这一刻,看在挡在自己身前的儿子,谢父第一次觉得,儿子长大了,能将他护在羽翼之下。 欣慰的同时,谢父免不了担心,“恒儿,我们走了,你怎么办呐?” “爹,我有道法,你们快走!” 火蛇又蹿了起来,谢恒只得赶紧用符箓去灭火。 就你那点道法,能自保吗? 谢父正要劝他一起走,忽然听到唐令仪的声音,“公爹。” “儿媳妇,你怎么回来了?”谢父赶紧去拉她,“家里不安全,我正要叫人去通知你,不必回家,在唐姑娘那多呆两天,她那安全。” 唐令仪摇头,“我不放心你们,有人能灭……” “回来也不过是来拖后腿的,这么大的火,我们自己都顾不过来,你回来不是添乱么!”谢母打断唐令仪的话,嘟囔道,“你又不能灭火,有什么不放心的……” “住口!”谢父不悦的呵斥,“令仪是担心我们,你还有没有点做人婆母的样子,她要是出了点什么事,我看你如何与谢寻交代!” 谢母气的磨牙。 儿媳妇是全家的宝贝疙瘩,她呢?她就是根草? 谢母其实并未为难过唐令仪,顶多就是嘴上说两句,有谢寻和谢父护着,她就是想给唐令仪穿小鞋,让她站规矩,他们父子也不许啊! 谢母就是气不过,同为媳妇,怎么她就没唐令仪这待遇? 做婆母的,羡慕儿媳妇,说出去谁信呐! “婆母,您别生气,眼下安危要紧,这位仙人能灭火。”唐令仪想扶她。 被谢母冷哼甩开,“用不着你假惺惺,我死了,往后你不就更舒坦了。” “家都要烧没了,以后住哪啊?你们还在这不痛不痒的说什么安危,家底可全在这宅子里了!” 谢母瞪了眼唐令仪。 望着大火,却也只能干着急。 只有谢父,捕捉到了唐令仪话中的关键词,“你刚刚说,有仙人能灭火?” 唐令仪正要点头,忽然听见一声,“师父!” 第540章 唐时锦,你还没赢呢 谢恒兴奋的望着大火上的身影。 只见唐时锦不知何时出现,她手中握着狼毫笔,在火蛇上画着符阵。 谢恒擦了擦头上的汗,灰头土脸,他终于能松口气了。 他双手忍不住的微微颤抖。 使用符箓对抗大火,他体力耗尽,丹田里仅有一点灵力也用尽了,他只能消耗自身元气,来勉强支撑,身后是父母亲人,他片刻不敢松懈。 他的修为,使用师父的符箓,还是颇为吃力。 他自己画的符,效力又不如师父的好。 谢恒决定,他以后要更加刻苦练功。 唐时锦执笔,画出一个巨大的符阵灭火,云逸摸着下巴,“小师妹这个符阵画的很是精妙啊。” 谢母松了口气,“还好,谢府保住了。” 烧的不多。 不幸中的万幸了。 不对啊。 今天不是君上和唐时锦大婚吗? 她怎么跑这灭火来了? 谢母忽然有些心虚,唐时锦贵为皇后,赶着来救她们,都是看在唐令仪是谢家儿媳的情分上。 这让她如何还能在唐令仪面前直起腰杆来? 唐时锦一袭红衣,翩然落下。 谢父立即迎了上去,“娘娘,您与君上大婚,臣本应去贺喜的,可不知为何,臣府上突然失火,多亏了娘娘及时赶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唐时锦笑了笑,“大家人没事就好,大姐,你没受惊吧?” 唐令仪摇摇头,担心的看她,“我没事,你呢?有没有受伤?” “这点火还伤不到我,大姐放心,火已经扑灭了。”唐时锦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大姐,你不是和阿娘在一起吗?谁送你回来的?” “是云……”唐令仪偏头,愣住了,“人呢?” 一眨眼,云逸就不见了。 唐时锦眯起眸子,看来不是她的错觉,大姐身旁方才确实有个人。 跑的还挺快。 “云公子说,他是你师兄呀,小锦不知道么?是他救了我和阿娘,魏家的火也是他灭的。”唐令仪道。 她已经知道了云逸的名字。 “我师兄啊。”唐时锦扯了扯嘴角。 眸色冰凉。 归虚老头子,还收了别的弟子呢? 她的好师父,深藏不露啊。 “师父,你为什么要拉我上来啊?我还想跟师妹打个招呼呢。”云逸不满。 归虚抓着他,躲在云层上,“没瞧见你师妹那想欺师灭祖的眼神吗?你还敢下去招惹她?” 云逸吐槽:“说的师妹像修罗夜叉一样,小师妹不是挺好看的吗。” “你懂什么!修罗夜叉都没有你师妹可怕。” 被她知道自己诈死,她真的会拿刀砍自己的! 唐时锦抬眸望天,“多谢仙人相助,不过师兄妹就算了,不敢高攀,我师父可早死了。” 清透的声音,穿过云层。 云逸一脸同情,“师父,看来你的担心是对的,师妹好像不会原谅你了。” 归虚:…… “火!师父,外面还有火!”谢恒指着外面的浓烟喊道。 唐时锦拧眉。 又有不少民宅失火。 “唐时锦,你命真硬啊,这么多火,都烧不死你,如此乱象,你还有心思成婚么。” 农院内,玉衡刚放了把火,便兴致勃勃的自言自语。 “不及你命硬,你的命比小强硬。” 清冽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 玉衡大惊。 骤然回眸,剑气已当头劈下。 玉衡躲闪不及,只得祭出自己的青铜断剑抵挡。 铛。 剑气爆开。 农院的土墙,轰然倒塌。 玉衡也被这强劲的剑气震退好几步。 内息翻涌。 猛地呕出一口血来。 断剑,彻底碎成了渣渣。 虎口皮肉外翻,玉衡握剑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他眸光颤栗。 这才是唐时锦真正的实力么? 只一剑,其力量便让他无法招架。 唐时锦手握五帝剑,眸含神威,面容冰冷,“玉衡,做好死的准备了吗,这次你逃不掉了。” 玉衡擦去嘴角的血迹,捂着震痛的胸口,稳了稳内息,便正面迎敌。 他先是扔出几张符箓,攻击唐时锦。 符箓如利刃,直逼唐时锦眉心。 然而,唐时锦从容不迫,一剑横扫而过,符箓便悉数化为烟尘。 玉衡心中惊愕,扔出符箓的同时便做好了跑路的准备。 可唐时锦速度真快,玉衡一转身,唐时锦便瞬移到了他面前,五帝剑神威凛冽,光华四溢。 还真是,逃不掉了啊。 玉衡扯了扯嘴角,似乎放弃了抵抗,“我是南楚皇子,杀了我,你不怕引起两国战火吗。” “你只是被南楚抛弃的皇子,在世人眼中,你早已经个死人了,我只不过,是让你的命运回归正轨。” 唐时锦面无表情。 玉衡噗嗤笑了起来。 发自真心的笑。 “说的有道理,不过,唐时锦,你知道有人比我更恨北离么?南楚和北离,在那人眼中,犹如蝼蚁。” 唐时锦歪了歪头,身形极快,五帝剑刺入他的心口,“你说的是龙太子么?你猜这次,龙太子能不能在我的剑下救走你?” 玉衡缓缓垂眸,他忍不住蹙眉,“你们夫妇俩,专挑一个地方刺,真疼啊。” 你还挺挑剔。 唐时锦冷呵。 拔剑而出。 玉衡闷哼一声,却还是笑着,“你知道龙太子啊,他比我狠多了,他想……另外创造一个世间呢。” 唐时锦眯起眸子,“说完了?” “说完了。”玉衡有问有答,他捂着心口,自己挑了个位置,靠在土墙上,“不过我还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他抬手甩出。 只见他掌心似乎泄出一道流光,密密麻麻的小虫子,像萤火虫一样。 小虫子窸窸窣窣的飞了起来。 唐时锦眸光一凛,迅速飞身而起。 从玉衡的角度,只能看到剑气纵横,刷刷掠过,唐时锦的速度快的看不清。 “唐时锦,你还没赢呢。” 砰砰砰! 几声爆破声响起,有青绿色的液体滴在地上。 像雨滴一样。 液体滴过的地方,便有极强的腐蚀性。 说明有剧毒。 唐时锦用剑气,织出一张密网,网住那些小虫子,剑气下,虫子爆开,血液便滴在地上。 玉衡,还是一如既往的恶心。 这是蛊虫,也是尸虫。 寻常人被这小东西叮上一口,就得中尸毒而亡。 到处杀人放火,他不死天理难容。 唐时锦瞧的出来,玉衡对生,没有多大的欲望,他更想拉着别人,跟他一起死。 她扬手,甩出一张冥火符,顷刻间,玉衡的肉身,便烧的干干净净。 第541章 变质的凤族 随即,她转身离开了农院。 玉衡放火,全凭心情,没有挑时间地点,还有不少人在呼救。 唐时锦没有犹豫,转身又去救火。 她一个人,不能同时灭几个地方的火。 于是她掏出几个纸人,给纸人渡了口自己的灵力,再将自己的一缕灵魂之力,附在纸人上。 纸人便动了起来。 天眼符中,见到玉衡被杀,以及唐时锦用纸人分身,代替自己去灭火,龙厌气的差点一拳打裂了镜子。 碎裂的镜面上,映出他阴霾的脸。 皇宫的火,就算没有唐时锦的灵力和符箓阵法加持,也很快得到了控制。 因为皇宫人多。 还有潜火队。 专业灭火的。 设备人员都齐全。 “君上,灭了灭了,火势灭了,只烧了勤政殿和御书房,万幸有君上坐镇。” 内侍监脚步匆匆道。 萧宴握着七星剑,满身肃杀,虽说有潜火队灭火,但最初起火,多亏了君上,内功深厚,将火势控制住了。 大火这才没有蔓延到后宫。 “可有人伤亡?”萧宴沉声问。 “有几个宫人被火烫伤,但性命无碍,君上放心。” 七星剑,沾了血。 萧宴脚下,横着一具禁军的尸体。 是内奸。 宫里的火,就是这禁军趁人不注意,偷偷点的。 此人还妄想行刺君上。 被君上当场斩杀。 内侍监摆手,“来人,赶紧把尸体抬下去,别碍着君上的眼!” 萧宴并未阻拦。 这禁军,想必是被人收买了。 萧宴将七星剑收回神魂之中,转身就走。 内侍监赶忙追着,“君上去哪?” “去接阿锦,不必跟着朕,将宫里收拾妥当,大婚继续。” 他嗓音低沉。 内侍监停下脚步,“是。” 龙厌起身,一挥手,将天眼符尽数销毁,“唐时锦,我们之间的仇恨,还没完!” 说罢,他便想离开。 只是刚抬脚。 便有一股极强的力量迎面袭来。 龙厌来不及思索,迅速抬起双掌,运起灵力,想要抵挡住这股力量。 可那力量几乎强悍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他的灵力迅速流失,自己的双腿,却在倒退。 龙厌心中大骇,更是丝毫不敢懈怠,运转起体内全部的内力与灵力,才堪堪稳住自己的身形。 他抬头,三个人影出现在眼前。 “既然仇恨没解决完,你跑什么?我这人比较喜欢当面解决。” 唐时锦声音清脆。 萧宴凝眸看他,面带杀气。 还有一人,是在角楼杀了无妄道长那人。 三人默契的,同时找来了这里。 刚才那一击,就是唐时锦和萧宴的杰作。 龙厌想走,这夫妻俩便一起出手。 一个人的力量,龙厌或许足矣抵挡,可两个强者的力量一起攻击,便就有些吃力。 阴天子面色淡淡,“要不这人交给我,你们回去继续成婚?免得误了吉时。” 唐时锦观摩着这位龙太子,回答阴天子,“吉时已经误了,成婚不急于这一时,我更好奇,大帝知道此人的来历么?” 阴天子眸色深谙,“他乃前朝太子。” 龙厌眼眸微闪。 “看来大帝知道。”唐时锦摸了摸下巴,琢磨道,“我对前朝的印象并不深,这位太子,我也记不太清,不过我想,他应该十分记恨你我。” “前朝覆灭是命数,他有皇帝相,却没有皇帝命。”阴天子冷嘲。 这话,像是戳中了龙厌的某个逆鳞,他爆发出妖力,将两人的力量打散,大手一挥,轻蔑的看着唐时锦三人,“你不过就是冥府的一个喽啰,有什么资格谈论本太子的命数?” 阴天子眯起眸子,“前朝都覆灭几百年了,还当自己是太子呢,醒醒吧,别做皇帝梦了。” 龙厌面目阴寒的咬牙。 此刻,他浑身青雾缭绕。 眼瞳也变成了异色。 一个金,一个绿。 像蛇又像猫。 总之,不像人。 “人不人,妖不妖,我该叫你人,还是该叫你人妖。”唐时锦眸光平淡。 “你在嘲讽我?”龙厌眼神犀利。 “不明显吗?” 龙厌怒吼,身后爆发出无尽的青雾,幻化成魔爪,攻击唐时锦等人。 龙厌背后,好似一只伸展着巨大羽翼的凤凰,唐时锦听到一声凤鸣。 “凤族人?”阴天子微微诧异。 “变质的凤族。”唐时锦冷哼。 凤凰是光明神圣的象征。 而他,顶多算只黑凤。 不过龙太子的神魂是凤凰,唐时锦一点都不奇怪。 人间的皇帝,大多会从仙族中挑选德才兼备的,下来历练。 而仙族,又以凤族为首。 所以萧宴才会是命定的帝星。 龙太子或许曾经也是。 但天意弄人。 他没当成皇帝。 或许便是他心中的执念。 而执念,最易成魔。 “妖魔之气?”阴天子语气玩味,“许久没见过有这种气息的人了,当凤凰不比当不妖不魔的东西强吗?” 大帝,出了名的毒舌。 “若非你们冥府玩忽职守,我又怎会变成这副摸样,归根结底都是你们的错,最该死是你,唐时锦!” 龙厌恶狠狠的看向唐时锦,“别以为你转世为人,我就不知道你是谁,你害凤翎亡国,五百年前我便发誓,要用你的血,来祭奠死去的人!” 阴天子目光一沉,极其威严的甩手一巴掌打过去,“住口!” 大帝有神威,这一巴掌结结实实的打在了龙厌脸上。 龙太子知道什么? 无知小儿,也敢大放厥词。 要亡凤翎的是天道。 是天道想让凡间的规则重新洗牌。 就算没有修罗王打破冥府,没有恶鬼出逃,凤翎一样会发生瘟疫,瘟疫过后,将干旱十年,颗粒无收,水比黄金更珍贵。 冥府只不过是将这一切灾祸提前了。 顺便给天道背了黑锅。 别问他怎么知道的。 问就是凤族少君和幽冥神陨落之后,凤翎还是亡国了,于是大帝用能令时光倒流的法器,看到了凤翎国原本的结局。 他这才知道,冥府被天道利用了。 缺德又坑爹的天道。 ‘轰隆!’ 天雷震动。 像是警告。 阴天子微微挑眉,眼角轻蔑,骂你缺德玩意儿骂错了? 再轰隆一下,本帝君便率领百万阴兵,踏平仙界,让世间再重新洗牌一次! 第542章 大帝不可! 唐时锦嘴角上扬,不愧是大帝,勇猛。 硬钢天道。 随即,雷声销声匿迹了。 果然,天道也是个欺软怕硬的! 唐时锦无语的吐槽。 “龙太子,你怕了?怕天雷是来劈你的?看来你也知道自己作恶太多,怕被天打雷劈呀。” 唐时锦似笑非笑。 打雷的时候,她没错过龙厌眼中的惊慌。 怕打雷的只有一种。 亏心事做多了。 龙厌怒了,阴黑的魔爪朝唐时锦的脸抓去。 星芒掠过,萧宴一剑破开了魔爪。 轻轻拉着唐时锦的手,挡在她身前。 七星剑挽出巨大的剑花,剑气凌厉,萧宴扬手,又是刷刷几剑,劈向龙太子。 龙太子眼神微颤,他运起灵力,背后竟是长出了几条腿。 腿能弯折,竖在他身前,挡住了萧宴的剑气。 当然,那不是普通的腿。 而是蜘蛛腿。 那腿骨也不知是什么做的,硬度非同一般。 能挡得住七星剑的剑气。 “咋还变成蜘蛛精了呢。”唐时锦凝眸,“说你变了质,一点没错吧?” “找死!”龙厌操控妖力,有银白色的丝网从他指尖冒出。 还吐丝了! “你当你是蜘蛛侠呢!”唐时锦扬起五帝剑,剑刃斩断了蛛丝,“还真是人妖。” 这蛛丝,也异常坚韧。 若非五帝剑是神兵,恐怕寻常兵器,是斩不断这丝网的。 龙厌能随心所欲的操纵蛛丝,丝网不断席卷她。 一旦被缠上,很难脱身。 龙厌吐丝比吐口水还快。 唐时锦表示,斩不完,根本斩不完。 前有蜘蛛腿,后有蜘蛛丝。 蜘蛛腿专挑萧宴的致命处下手。 那腿骨上的倒刺,像尖刀一样锋利,并且有毒。 萧宴眯起眸子,调转内力,凝聚在七星剑上,他一手持剑,后退半步,纵身挥剑,剑气横扫直上,竟是斩断了两根蜘蛛腿。 可这剑气并没有消失,而是顺风而上,从龙厌的手腕上掠过。 龙太子一声惨叫。 有光从他头顶洒了下来。 剑气余威将屋顶都劈出一条裂缝来。 鲜血洒了一地。 手筋,被挑断了。 蛛丝正是从龙太子手指上吐出来的,断了手筋,自然就吐不了丝了。 萧宴并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反手一剑,又朝他另一只手斩去。 龙厌立即收手后退,这才留住了一只手。 他眼中满是愤恨,萧宴的内功竟如此深厚。 是他小瞧他了。 凤族之人,果然天赋异禀。 内力都比寻常人更为强悍许多。 “想必是你吸收了蜘蛛精的妖力,才有了蜘蛛的能力。” 唐时锦与萧宴并肩而立。 她二人珠联璧合,难逢敌手。 直到此刻,龙太子才有了不敢轻敌的想法。 “呵呵。”龙厌低沉的笑了起来,“我的能力还有很多,你想见识一下吗?” 有透明粘稠的液体,划过龙厌手腕上的伤口。 那伤口,竟在肉眼可见的复原了。 唐时锦摸了张爆破符,指尖一丢,甩了出去,“什么东西?” 龙厌用蜘蛛腿挡了一下。 砰。 爆破符炸开。 蜘蛛腿没了半截。 不过龙厌并不在意。 反正蜘蛛腿好几条,又不是他的腿,缺胳膊少腿也没什么。 但他胳膊上的东西现了形。 一条舌头舔过龙厌的伤口,人首,蛇身。 龙厌果然养了很多大妖。 看来之前在行宫里的蛇窟,只能算小角色。 这条蛇妖,唾液不仅可以疗伤,还有隐身的能力? 九尾一双绿色的眼睛,猛的朝唐时锦看了过来,“伤我主上,该死!” 她的尾巴,巨长。 ‘哗啦’ 头顶的瓦片掉了下来。 蛇尾扫过,宛如利剑,生生将屋顶劈裂,卷起的罡风凛冽的砸向唐时锦。 萧宴提剑,横扫而过,剑刃和蛇尾碰撞,发出清脆的铮鸣声。 还擦出了火花! 九尾的鳞片,异常坚硬。 见萧宴刮破了她的皮囊,她更是气恼,卷起尖细的尾尖,就要刺他的后背。 “蛇怕鸟吗?”唐时锦从小布袋里一掏,冷呵一声,“去吃了她,她的蛇胆大补,留给我大徒弟。” ‘啾唧’ 小东西抖动着翅膀,从唐时锦手心飞出,眨眼间,竟成一只翅膀巨大的鹰隼! 鹰隼拍打着翅膀,两只爪子凶猛的钉住九尾的尾尖。 九尾吃痛,嘶嘶的吐着蛇信。 鹰果然是蛇的天敌。 唐时锦立马又掏出几张黄纸,折成雄鹰的模样。 指尖掐出灵力,渡给纸鹰。 纸鹰便活了过来。 扑腾着大翅膀,去啄蛇胆。 叠了四五只鹰,盯着九尾啄。 “啊!臭鸟,别过来!主上救我,死鸟走开!” 九尾被啄的抱头窜逃。 龙厌脸都气绿了,“唐时锦,你果真奸诈。” 她奸诈? 唐时锦摇头,“龙太子你太谦虚了,比奸诈,我哪比得上你啊。” 龙厌冷哼一声,不跟她耍嘴皮子。 “没招了吧?没招了该我们了。”唐时锦凝眸,将灵力注入五帝剑,神威大显。 她与萧宴同时挥剑,剑气震荡,直劈龙厌。 蜘蛛腿也挡不住两柄神剑的威力。 尽数断裂。 却见龙厌抬起胳膊,交叉挡在面前,运用妖力防御,他的胳膊如坚石一般,竟是生生抗下了这一击。 龙厌嘴角上扬,“凭你们,也想杀我,不自量力。” 唐时锦眸光冰冷,他究竟融合了多少妖力? 将自己炼的铜墙铁壁一般,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一直观战的阴天子突然动了。 他抬手,神力降下,龙厌只感觉如苍穹压顶的力量压弯了他的脊梁,膝盖…… ‘扑通。’ 他猛地跪下。 膝盖下的地面,生生砸出了一个大坑。 可见阴天子的力量有多强悍。 唐时锦道术灵力再强,如今终究是凡人之躯,她的力量是不能与神力相比的。 神力,轻而易举的便可摧毁世间万物。 “大帝不可!” ‘轰隆!’ 迟了。 天雷滚滚,径直劈下。 唐时锦眸光冷凝,她毫不犹豫的甩手,扔出五帝剑,当神剑碰撞到天雷的一瞬间。 电闪雷鸣。 紫色的雷电紧紧地裹挟着五帝剑。 五帝剑发出阵阵剑鸣。 剑身剧烈抖动着。 天雷的威力,不容小觑。 唐时锦深刻感受到了。 第543章 你就知道怎么勾我是不是? “天道!若再不住手,本帝君必让世间沦为我冥府之地。”阴天子厉声威胁。 一道天雷过去,雷声充满警告,却未再降下第二道天雷。 唐时锦知道。 天道与神明,便是如此制衡。 五帝剑没了紫电裹挟,失去重力般从空中掉了下来。 唐时锦抬手接住,剑身在抖,她也在抖。 “噗。” 她猛地,吐了口血。 大帝当即来到她身边,大掌运转灵力,渡到她体内,为她调息。 “阿锦,是不是很疼?”萧宴眸色幽深的看着她,眼中的心疼绷不住,面色冷寒,阿锦出手太快,那天雷必然也打在了她身上。 阴天子如何不知,五帝剑是她的本命剑,与她神魂相融。 五帝剑挡天雷,便是她在挡天雷。 唐时锦摇摇头,疼的狠了,她便紧紧地抓着萧宴的手,“我还扛得住,别担心。” 大帝眼中满是自责,“娘娘,没事吧?” 娘娘,还是这么护着他。 以前就是。 纵她为幽冥神时,懒散不爱管事,却也是这么护着身边的人。 唐时锦摇头看她一眼,赤红的眸子仿佛现了出来,“你都做了这么久的大帝,以后不可如此冲动了。” “神伤人,天道是会降下天罚的。”她压下口中的腥甜道。 她和萧宴,如今是肉体凡胎,所以她们与龙厌交手,不论胜败,天道都不会插手。 但阴天子不一样。 他是冥府的神。 继承了神威,就不能违背天道秩序。 这也是阴天子刚刚一直观战,没有出手的原因。 大帝眼眸阴黑,居高临下,睥睨龙厌,“他也算人?我不过是替天行道,呸,去他的替天行道,天道真他娘的苟!” 唐时锦嘴角扯了扯。 没忍住露出一抹笑。 当阴天子几百年了,也不见他骂过脏话。 真是,久违了啊。 阴天子与她相视一笑,许久,没感觉这般自在了。 从他接手冥府开始,就要端着大帝的威严。 不苟言笑,也不讲情面。 连嬉笑怒骂都不能随心情。 否则如何镇得住下面的百万阴兵? 只有跟着娘娘时,他最自在。 “他逃了。”阴天子语气冷沉。 一抬头,哪里还有龙厌的身影。 趁他们分心,关心唐时锦时,龙厌便逃之夭夭。 “他逃不掉的。”萧宴弯腰,轻轻的将唐时锦抱起,他臂力稳当,唐时锦倒也安心,萧宴难得低了次头,“今日多谢大帝相助,阳间的事,就交给我吧,大帝不便插手,带着你的阴差,请回吧。” 说完,便抱着唐时锦离开。 唐时锦窝在他怀里,“你是不是知道龙太子逃去哪了?” “嗯。”萧宴低声应答,“我已经知晓他的老巢。” 唐时锦挑眉。 玄影卫及其禁军,早就在门口候着了。 婚车也停在门外。 萧宴将唐时锦抱上马车,“传太医。” 唐时锦说,“我无碍的,你忘了,我自己会炼药,服过药调戏一番便好了。” 说着,她从小布袋中摸出一瓶药丸。 倒出一颗复原丹,含入口中吞下。 “君上,太医来了。”听到君上要传太医,内侍监片刻不敢耽误。 “君上,皇后娘娘,不知是谁要看诊?”太医杵在婚车外。 “让太医给你看看?”萧宴低低哄着她。 知道她会炼药,让太医把把脉,他更放心。 唐时锦笑了笑,“好。” 于是,她伸出一只手,让太医把脉。 太医仔细把脉,并未察觉不妥,“回君上,皇后娘娘脉象平稳,并无大碍,许是体力消耗过度,所以有些体虚。” 太医十分恭敬。 帝后成婚,却四处失火。 皇后赶着去救火。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太医能不知道吗。 皇后体虚,是正常的。 唐时锦冲他歪歪头,“这下相信了吧?” 她真没事。 萧宴摆手,太医便退了下去。 “朕替你更衣?”萧宴抚摸着婚车里的凤袍和凤冠。 “好。”唐时锦没有拒绝。 内侍监很有眼色,“君上迎亲,回宫!” 大婚队伍,又浩浩荡荡的往皇宫去。 一路上,火灭了。 又有不少百姓劫后余生,站在路边看君上迎亲。 婚车路过时,更有百姓纷纷下跪,谢唐时锦的救命之恩。 几个纸人飞了回来,摊在唐时锦手心,亲昵的蹭了蹭她。 “嗯?”唐时锦眯起眸子。 少了一个。 “怎么了?”萧宴问她。 唐时锦顿了顿,然后摇摇头,“没事。” 大婚之日,已经够乱的了,就不告诉阿宴了。 免得他都没心思成婚了。 唐时锦将纸人身上的灵魂之力回收,把纸人塞回小布袋里。 她的灵魂之力,少了一部分。 不过,“刚刚那个宅子,好像是陆家的?” 唐时锦任由萧宴给她重新穿上凤袍。 又戴上凤冠。 她瞬间又变回那个冷艳高贵的皇后。 倒霉蛋陆貅,不会出事了吧? “陆家的宅子很多,阿锦若不放心,差人去问问便是。”萧宴道。 唐时锦颔首。 然后叫人去问问,陆家有没有出事。 “阿锦如此关心别人,朕也会嫉妒。”萧宴握着她的手,低头道,“可朕不能嫉妒,因为朕是正宫,正宫就得大度,不能独占阿锦。” “噗嗤。” 唐时锦笑了,“听听你说的是什么?” 小凤凰委委屈屈的模样。 真是叫人喜欢的紧。 唐时锦双手搂上他的脖子,与他面对面,鼻贴鼻,轻轻蹭了蹭,“你就知道怎么勾我是不是?” 萧宴大手搂住她不及一握的腰,眸光深谙,“是,我想勾阿锦。” “你成功了,我上钩了。” 她红唇娇嫩。 萧宴没忍住,轻轻吻了上去。 这一吻,他十分克制。 不能弄花她的妆。 等会还有成婚的流程要走。 阿锦娇艳的模样,只有他能看。 街角处,站着个面容冷峻的男子,望着走远的婚车,听着百姓们的崇拜,男子捏了捏指尖的纸人。 “放开窝!” 纸人在他指尖活蹦乱跳。 奈何蹦不出他的五指山。 这纸人上,有一缕唐时锦的灵魂之力。 或许,可以借这力量,见一见她。 风吹过,男人消失在街角,无人察觉。 第544章 我都羡慕我自己 大火虽烧了勤政殿和御书房,但皇宫多的是宫殿。 宫里很快就恢复了秩序。 大婚事宜早已备妥。 请了德高望重的姚老太傅来当主婚人。 文武百官并列两侧。 帝后并肩,站在高台上。 鼓乐声响彻九霄。 唐时锦忍不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 不知为何,她觉得灭火时都没这么紧张。 萧宴牵着她的手,他掌心干燥,抹去了她手心的热汗。 然后,就是文武百官的跪拜。 她正式嫁给了萧宴,成为皇后。 入夜。 凤仪宫燃着一对红烛,映出暖黄的烛光。 其余地方,则是用夜明珠照亮。 夜明珠光泽柔和,不伤眼睛。 “君上。” 是流珠的声音。 唐时锦习惯了流珠的照顾。 所以流珠作为陪嫁,随她入了宫。 唐时锦说给要给她女官当当,小丫头可高兴了。 然后,唐时锦听到了关殿门的声音。 极轻的脚步声向她走来。 一双绣着五爪金龙的靴子停在她面前。 唐时锦握着合欢扇,慢慢抬眸,缓缓地,从脚到头,打量着身前的男人。 身材,颜值,愣是挑不出一丝瑕疵。 不愧是凤族最好的男子。 竟然叫她拐跑了。 想着,唐时锦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什么?”萧宴嗓音低醇。 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 君上成婚,也免不了被臣子们灌酒。 阿锦眉眼弯弯,眸子里都是笑意,这份笑意跟着传到了萧宴眼睛里。 “笑我竟然拐跑了全天下最好看,最有权势的男人,我都羡慕我自己。”唐时锦感叹道。 萧宴坐到她身边,将合欢扇拿下来,“若我不是最好看,最有权势的男子,阿锦可还会拐跑我?” 合卺酒早已准备好。 萧宴端起两杯。 一杯给了唐时锦。 眸光熠熠的盯着她。 唐时锦笑眯了眼,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纵有落花三千,我只取一瓢饮。”唐时锦与他交杯,倾身上前,在他唇角轻轻吻了一下,“我的心很大,大到可以装下天下苍生,我的心也很小,小到只能装下一个你。” 萧宴眸光幽暗,唇角止不住的上扬。 “阿宴,世间很多夫妻,相知容易相守难,你有信心与我相守几十年,甚至更久吗?” 唐时锦清亮的眸子凝视着他。 萧宴眼中,亦全是她,“我不及阿锦,心怀苍生,若无阿锦,苍生皆可抛。” “我等了阿锦几百万,你觉得,我会放弃你吗?” 他嗓音低沉。 唐时锦恍惚,从他身上看到了凤宴的影子。 她正要开口,萧宴便饮了合卺酒,再一次吻上她的唇。 这一次,他霸道很多。 唐时锦能尝到他口中合卺酒的甘冽香醇。 慢慢的,被他吻的脑袋模糊,完全不记得自己想问什么。 身子,也愈发的软。 唐时锦暗骂自己没出息。 一个吻便让她头昏脑涨。 萧宴松开她的唇,让她缓口气,诱人的声线贴在她耳边道,“阿锦,你的合卺酒,还没喝。” 她觉得,自己已经醉了。 不管了! 酒能壮胆。 她今天也试试。 唐时锦仰头,一口闷下合卺酒,然后扔了酒杯,将萧宴压到在床,“可以直接洞房了吧。” 她这般直球,萧宴喉结滚动一下,眸光越发深谙。 压抑着躁动的情欲。 “尚未宽衣。”他压低了声音道。 “我帮你。”唐时锦坐在他腰腹上,要帮他脱衣服。 只是,腰带有点繁琐。 唐时锦摸索半天,解不开。 她有些气恼。 萧宴立即挺身而起,大手环上她的腰,将她抱坐在自己怀里,安抚的抓住她的小手,“别急,当心划伤手,我自己来。” 他这一坐,唐时锦甚至能感受到他蓄势待发的力量。 她顿时红了耳根,脸上不觉滚烫。 实际,他比自己更急。 腰带上镶嵌了宝石和细碎的流苏,她想把腰带扯下来,萧宴怕她伤了手。 解开的系带,在腰后。 唐时锦与他面对面,直接抱住他的腰,双手伸去他背后,“我知道了,我来。” 解开腰带,萧宴身上的大红喜袍便松散开。 “帮我把凤冠取下来。”唐时锦把脑袋埋在他胸口。 萧宴照做。 动作细心,轻柔,怕凤冠勾到她发丝。 取了凤冠,三千青丝倾斜而下,萧宴轻轻抚摸着柔顺的长发,“阿锦,你准备好了吗?” “唔,我要说没准备好,你能停下?” “不能。” 唐时锦好笑,那你还问什么。 既已成婚,便是祭告了神明,名正言顺的夫妻。 唐时锦没什么扭捏的,“我说了,要给你生小小凤凰的,能不能有小小凤凰,全看你的表现了。” 天旋地转,萧宴翻身而起,将她压在身下,体位瞬间颠倒。 他的手,轻轻抽开了她腰间的软带。 唐时锦感觉自己像个蛋。 被人一层层的剥开。 微凉又火热,难以言喻的触感,深深地刺激着她的感官和神魂。 唐时锦骤然睁开眼,眼底满是水润与迷茫,“你在与我神魂交融?” “阿锦的神魂,我可以看吗?”他循循善诱。 身体上的契合,不够满足他么? 他想,连她的神魂一起掠夺么…… 月上中梢,帝后宫里的火热才稍稍退却。 唐时锦懒洋洋的窝在萧宴怀里,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了。 “累了?” 唐时锦蹭了蹭脑袋。 累。 比抓鬼累多了。 萧宴声音沙哑,“下次,我克制些。” 唐时锦嘴角抽抽,“闭嘴睡觉吧!” 然而男人替她揉腰的手告诉她,他还不想睡! 唐时锦:…… 天明。 唐时锦迷迷糊糊睁开眼。 她还窝在萧宴怀里。 君上眉眼带笑,一脸餍足,“阿锦醒了。” 唐时锦瞪了他一眼,爬起来腰肢酸软,“说好的克制呢?” 萧宴:“下次。” 唐时锦翻了个白眼,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这还好是她,有灵力调息,体力恢复的快。 不然今天怕是下不了床。 以后一定不能再这样贪欢了。 不能纵着他要了又要,要了还想要。 “阿锦昨晚受累了,今日便多睡会儿。”萧宴知她有些恼了,便立即讨好给她揉腰。 揉腰这回事,不能回想。 一回想,唐时锦怕自己绷不住。 第545章 不必对号入座 她摇头,“龙太子逃了,你不是知道他的老巢吗,现在起来,我们去掏他老窝。” 萧宴无奈。 只得依着她起身。 宫人很快进来伺候。 流珠做了她身边的大宫女,在后宫也算是个女官了。 帝后大婚,萧宴便给自己放了三天假。 朝政就丢给崇王以及祁王。 由于勤政殿和御书房被烧毁,翻修没有那么快,所以朝政就换到了太极殿处理。 此殿的好处,就是离凤仪宫较远。 “王叔,我只是想做个闲散王爷,君上大婚,臣民同乐,为何我还要在这里誊写折子?” 祁王面无表情的问。 “你在埋怨些什么,本王做了一辈子的闲散王爷,不也在这看折子?”崇王面无表情的答。 祁王:…… 叔侄俩对视一眼,皆是哭笑不得。 遥想父皇在位时,将皇权看的多重啊。 任何觊觎皇权的,都会被父皇视作眼中钉。 尤其十九皇叔。 谁能想到,十九皇叔继位后,却隔三差五的将权利扔到他们手里。 皇权对君上来说,好像大白菜似的。 他们笔下,都是事关江山社稷的民生。 御书房被烧毁的折子需要誊抄,君上这是,将朝政民生的重担,交到了他们笔下。 “奇怪,谁会给娘娘送这个啊。” 流珠在整理贺礼单子时,嘟囔了一声。 唐时锦大婚,自然也收到了不少礼物。 “什么东西?”唐时锦刚好洗漱完。 “娘娘,是个话本子。”流珠笑嘻嘻道。 话本子? “拿给我看看。”谁会送这种故事书给她? 流珠将话本子从礼物中捧了出来,道,“娘娘,名册上并未记录下名字,这个话本子不知道是谁送的,可能……是宫人整理贺礼时不小心落下的?” 宫人们闲来无趣,偷偷看些话本子打发时间也是有的。 “还是仙侠的呢。”唐时锦轻笑。 《仙山奇闻》 名字一听就很仙侠。 她翻了两下,忽然就止住了笑意。 这份礼物。 有点意思。 讲的是仙族八卦? 连凤帝要指婚孔雀公主跟凤族少君的传闻都记录了。 看来是最时新的话本子了。 好一份仙山奇闻。 “流珠,收好话本,等我回来再细看。”唐时锦交代道。 “是。”流珠以为娘娘喜欢。 于是贴心收好。 “看什么?”萧宴走了过来。 唐时锦说,“一本很有趣的故事书,回来我们一起看?” “好。”阿锦想看,他便陪着。 此时被师父拽回归云山的云逸沾沾自喜。 去小师妹的大婚走一趟。 哪能空手而归? 总要留下点什么给小师妹做个纪念才是。 所以,他还是悄悄把他最喜欢的话本子送给了师妹。 小师妹应该看到了吧? 提前了解一下仙族,对小师妹没坏处。 … “你让岑南舟和世子去守着龙太子的老巢,他们能守住么?” 前朝遗址并不在京城。 而在百里之外的须弥山。 “没让他们打进去,只让他们守着便是。” 唐时锦画完传送符,“事不宜迟,我们走吧。” 有了传送符,不过须臾,便到了须弥山。 唐时锦抬眸,纵观须弥山。 藏风聚水,是个有灵气的好地方。 可惜,山谷中妖雾笼罩,灵气早已被妖雾腐蚀。 “阿锦妹妹。” 听到喊声,唐时锦抬头,看到岑南舟在向她招手。 此番重在防守,岑南舟带的人并不多,悄悄守在山谷外围。 “洞房过的如何啊?”岑南舟一见面,就对她挤眉弄眼,打听八卦,“看你这精神抖擞的样子,难道是君上不行?” 唐时锦:…… 她瞥了眼岑南舟,“不比小侯爷后院那一堆美人,便是夜夜点灯,七天也不带重样的。” 岑南舟被呛的啧了声,“真护短。” 唐时锦哼的声。 萧宴行不行,她知道就行。 少来八卦。 倒是萧世子上道很多,“皇叔,新婚大喜啊,侄儿没能喝上皇叔的喜酒,甚是遗憾。” “不必遗憾,你以后的酒水,朕包了。”萧宴嘴角微微上扬。 可见心情不错。 萧洵马屁拍的正好,他嘿嘿道,“那就谢过皇叔了。” 说罢,他还得意的冲岑南舟一挑眉。 好似炫耀。 岑南舟一双桃花眼,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幼稚。 “山中情况如何?”萧宴又问岑南舟。 “不知。”岑南舟答。 萧宴冷眼瞥他,“可有妖物?” “不知。” 萧宴面色冷淡,“一问三不知,却只想着打听非短流长,朕让你来此作甚?” 岑南舟:…… 报复心真强的男人。 再也不取笑这对夫妻俩了。 萧世子没忍住笑,“皇叔,妖物没见着,蚊子倒是多,还有好多蚂蚁,皇叔再不来,侄儿就要喂蚊虫了。” 岑南舟在旁边吐槽,“娇气。” “你不娇气,那脸蛋比我还白,皮肤比女人还嫩,白白嫩嫩,长的男女不分,连蚊子都格外怜惜小侯爷些,只叮我一个!” 萧世子翻白眼。 好没气的怼。 岑南舟眯起桃花眼,“世子是还想打一架?” 唐时锦和萧宴来之前,他们已经打过架了。 全因萧洵对着他露出惊艳的表情。 若只是惊艳倒也没什么。 可萧世子还吞口水。 问他长的如此貌美,对女人还会感兴趣么? 于是,二人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 萧洵冷笑,“我说错了吗?本世子是在夸你呢,多少女子若能得小侯爷三分颜色,于我们也是一种福音啊。” 岑南舟拳头捏的咯咯作响,“上一次敢在我面前如此嘴欠的人,已经见了阎王,世子莫非真以为,本侯会一直看在阿宴的面子上让你三分?” “谁稀罕你让了,本世子又不是打不过你。” 唐时锦:…… 好像两个小学生吵架哦。 突然闻到了基情的味道。 “阿宴,断袖不犯国法吧?”她低声在萧宴耳边说。 萧宴眉梢微动,“不犯。” 岑南舟与萧洵同时看了过来,“你说谁断袖?” 二人,异口同声。 唐时锦微笑,“没说谁,我就是随口一问,不必对号入座。” 第546章 你要如何才肯离开我儿子? 岑南舟:…… 萧洵:…… 萧世子冷嗤,本世子喜欢的是女人,不是长的像女人的男人。 岑南舟不屑,他府上美女如云,谁说他是断袖?可笑! 嘁。 二人冷哼一声,谁也不看谁。 并且默契的拉开距离。 “不是来抓前朝太子的么?别浪费时间了,这鬼地方,呆着真无趣,不如回家搂着迎春她们舒服。” 岑南舟不耐烦道。 听说岑小侯爷府上养着一屋子的侍妾,唐时锦都说他夜夜点灯,七天都不带重样的。 他也不怕肾亏! 萧洵心中吐槽。 料想他心里在骂人,岑南舟懒得跟这幼稚鬼废话。 萧世子的花名,又比他好到哪去? 他好歹还把人姑娘领回家,甭管有没有夫妻之实,他给了人家一个名分。 萧洵呢? 红粉知己虽多,却没一个是他负责的。 算什么男人? 唐时锦摸出两张符箓,“这是辟邪符,带在身上,可防妖雾,这山里的雾气会乱人心智,都小心点。” 岑南舟没有拒绝。 萧世子本不想深入山谷,等皇叔来了,他便打道回府。 不给皇叔拖后腿。 但岑南舟都接了符箓,他不去,好像显得他胆小似的。 于是萧世子也收下了符纸。 揣在身上。 他瞧着岑南舟把符箓塞进了腰侧的腰带里。 心头,忽然就有了一丝恶主意。 进入山谷,越往里走,雾气越重。 空气中带着一股腥气。 林中散落着各种骸骨。 岑南舟颇有些嫌弃,“阿宴,前朝太子真的还活着啊?” “嗯。” 萧宴淡淡回应。 “前朝距离如今数百年,前朝太子岂非是不人不鬼?”岑南舟似乎觉得恶寒。 他讨厌一切不美好的东西。 活了几百年,不人不鬼,想想就丑。 唐时锦微微摇头,纠正他,“是不人不妖。” 那也丑。 岑南舟真不明白,活的那么丑恶,有什么意思? 不如死了干净。 他是受不了丁点缺陷瑕疵。 他连衣袍上沾了点泥,都要嫌弃半天。 萧世子暗暗翻白眼。 岑南舟有病。 有大病。 有洁癖还穿着一身白衣来这深山老林里? 又不是来游山玩水的。 “跟紧点,小心入了迷障。” 唐时锦叮嘱。 殊不知,她们走过的地方,有数不清的眼睛在盯着她们。 在动物的视觉中,这几个活人,便是送上门来的食物。 好久没吃到活人了啊。 有妖物伸出舌头,兴奋的舔了舔。 正当唐时锦等人越发靠近山谷的结界屏障,忽然。 吹来一股妖风。 大雾瞬间遮住了她们眼前的路,只剩白茫茫的一片。 “阿宴……” 雾气中,萧宴和唐时锦的身影看不见了。 岑南舟正要找人,萧洵突然抱住了他的腰,“侯爷救命啊,有东西抓了我的脚!” 岑南舟额间青筋突突两下,“松开!” “小侯爷,我害怕。” 嘴上喊着害怕,萧世子嘴角却轻哼一声。 “是树枝,萧洵,放开!”岑南舟忍无可忍。 萧世子骤然弹开,讪讪赔笑,“抱歉,我可能有些紧张了。” 岑南舟白了眼。 懒得理他。 却没发现,他腰带里的符,被人顺手牵羊,掏了去。 萧世子一只手背在身后,手心握着从某人腰上顺来的符。 让你得意。 长得好看了不起啊。 本世子多的是法子治你。 岑南舟走了两步,便觉得头晕。 没了辟邪符护身,他吸入了雾气。 渐渐地,他好像穿透白雾,看到了他久违的家人…… 唐时锦发现岑南舟和萧世子两人走散了。 但想着他们身上有她的符,应该不会受妖雾影响,步入迷障。 “阿宴……”结果一转头,萧宴不见了。 她扯了扯嘴角。 好家伙。 她还担心岑南舟他们入迷障。 结果自己入迷障了。 眼前一片混沌,偶有虫鸣鸟叫声,听声音,若拨开这片迷雾,似乎是一处人间仙境。 唐时锦一挥手,迷雾散开。 果然如她所想。 雾气背后现出青山绿水,还有瀑布呢。 “幻境做的不错,出来吧。” 唐时锦挑了挑下巴。 眼神透着一丝高傲。 “你比我想象的要警觉些许。” 男人声音凛冽,有威严。 出现在她眼前。 唐时锦打量着,“是你抓了我的纸人?” 面相,眼熟。 气场,也眼熟。 唐时锦几乎是瞬间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对方,还抓了她的纸人。 以她的灵魂之力,将她拉入这个幻境中。 否则,未必能逼她就范。 “你说此物?”对方扬手,甩出纸人,“还你便是。” 纵然唐时锦接住了纸人。 但啪叽一下。 砸在了她手心。 纸人没有体重。 唐时锦却感到了力量。 这无疑是对方给她的警告。 “哎哟,好疼,主人,他欺负宝宝。”纸人委委屈屈的告状。 “乖,没事。”唐时锦发现,纸人上的灵魂之力,没了。 她没说什么。 将纸人塞回小布袋里。 “阁下想见我,有话要说?”唐时锦淡淡。 “没什么话想说。”男人神态威仪,从容不迫,“但你拐跑我儿子,我便觉得,理应说点什么。” 果然。 他是凤帝。 面相,气场,与萧宴极为相似。 看来凤族确实想要认回萧宴,否则凤帝不会亲自前来。 唐时锦微微颔首,“说吧,我听着。” 凤帝抿唇。 似是迟疑了一下。 眉头微蹙。 “有话快说,我还有事要忙,没空见你。”唐时锦催促道。 凤帝面色不虞,声音也沉了几分,“你要如何才肯离开我儿子?” 噗嗤。 唐时锦轻声一笑,“阁下不会是要甩给我一千万,让我离开萧宴吧?” “一千万,你是说银子?未尝不可。”金钱对凤帝来说,真正的如粪土。 她便是开口要金山银山,凤帝也能满足她。 只要她能放过凤宴。 “如果我说不呢。”唐时锦微笑,并不退让,“坏人姻缘,阁下不会这么缺德吧?” 见她油盐不进,凤帝面色沉沉,“凤宴为你散尽神魂,还不够吗,你还要害他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你好歹也身担神职,如此祸害一个后辈,你也好意思?” 第547章 还是个雏鸟 他几时这般与人和颜悦色过,她竟不知趣儿! 她活了几千几万年,可凤宴呢? 凤宴还是个雏鸟。 就被她迷的连家都不回了! 很显然,凤帝知晓她是谁。 他不是在与唐时锦讲话。 而是在同幽冥神论是非。 为表尊重,唐时锦自然也要换个身份与他说。 她幽幽凝眸,眸光由清冽变得赤红,面相,也发生了细微的变化,眉眼之间更显尊贵,顷刻间,释放出神魂里的神威。 “若非凤宴散尽神魂,你觉得,他配得上我吗。” 声音,慵懒,清透,神威不减。 凤帝攥紧拳头,气的手抖。 她还真是狂妄! 可凤帝又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事实。 当年是小雏鸟跑去冥府缠着她。 她是神族。 纵凤宴是仙族,却也是不及神族尊贵的。 凤宴在她眼中,不过就是只小鸟。 不过碍于这只鸟是凤族少君,便给了他三分薄面。 默允他在冥府行走。 “我赶不走他,便只好收下他。”唐时锦其实,已经融合了幽冥神魂,她懒懒勾唇,“你儿子,我替你养了,你不必操心他的终身大事,前途功绩,不好吗?” 如果不是凤宴散尽神魂,她不会有情爱。 她的情。 是小凤凰以自身为代价,换来的。 既然她要了小凤凰,那么不管谁来,都别想让她放手。 凤帝差点没气的心梗。 当年凤宴赖在冥府,赶都赶不走。 最后还为了她,仙元尽毁! 是以凤帝一怒之下,斩断仙桥,不许仙界与人间再来往。 “莫要忘了,你如今只是一介凡人之躯,如何护得住他?你连自己都护不住。”凤帝语气冷肃。 说完,好像又觉得这话哪里不对。 怎的就像唐时锦娶了个小娇夫似的。 凤族少君,怎会娇弱。 凤帝脸色很不好看。 唐时锦纵有幽冥神魂,到底只是肉体凡胎,今日他便让她折在这,也未尝不可! 凤帝眼底起了杀心。 唐时锦眯起眸子,唇角挑起一丝笑意,“阁下想杀我?恐怕你没有机会。” 这是何意? 难道她觉得,身为凡人,没有任何神力的她,会是他的对手吗? 凤帝思虑间,忽然一道极强的剑气从他背后怼了过来。 凤帝微微侧身,两指如剪刀,轻轻一夹,便夹住了背后刺来的剑刃。 见到来人,他目光微动,眼底闪过一丝怀念。 随即,他两指一弹,铮的声,剑刃被他弹开。 萧宴挥剑,立于唐时锦身前,剑锋直指凤帝。 凤帝面色冷寒,“你敢跟我动手?” “伤我妻者,死。”萧宴目无波澜。 “你竟能入她的神魂。”凤帝微愣,似乎想到什么,顿时脸色严峻,“你们……” 他是利用唐时锦自身的灵魂之力,才拉她入了幻境。 而神族的神魂,则具有自我保护意识。 这个幻境,实则与唐时锦的神魂并存。 萧宴竟能,直入她的神魂。 说明萧宴与她…… “我们成亲了,神魂交融很正常。” 哪里正常了。 凤帝嘴角抽了抽,脸色尤为难看。 看表情,似乎是想骂不知廉耻。 便是仙界,结为道侣,也没几个进行神魂交融。 萧宴对她的执念,远超出他的想象。 神魂一旦交融,便会在各自的神魂上,印上对方的烙印,像是一种结契,对方的气息,会永远留在自己神魂上。 即便是喝了那冥府的孟婆汤,神魂的羁绊还是会绑在一起。 换言之,神魂融合的两人,会生生世世相爱。 凤帝磨牙,恨铁不成钢的冷嗤一声,“你倒是一如既往的执迷不悟!” “执迷不悟是我的事,跟你有关系么。”萧宴面无表情。 儿子打老子。 还敢说跟他没关系? 凤帝一再隐忍,“你还记得你是谁么,凤宴!” “我是萧宴。” “你是我儿子。” “我父皇早死了。” “……” 凤帝大概要气炸了。 萧宴执剑,毫不退让。 但凡他敢动阿锦一根头发,管他凤帝凰帝,他都会让其付出代价。 好不容易才找回凤宴的神魂,凤帝终究不想与儿子兵刃相见,他忍了忍,语气又压下去不少,“凡人一世,我可以不管你,但仅限这一世,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那些莫须有的执念,也该消了!” 他想不通,凤宴为何会那样喜欢唐时锦? 凤帝认为,凤宴之所以会为她散尽神魂,便是因为想要,而又没得到过,所以才生出执念。 如今得到了。 娶到心心念念的人,他该知足了。 这一世,他可以做萧宴,但几十年过完,他便得做回凤宴。 完成与惜芷的婚约。 这才是他的正缘。 而惜芷,才是能为凤族孕育优秀后代的人选。 凤宴可以不爱惜芷,但不妨碍娶她为妻。 在凤帝看来,这并不冲突。 他这已经是退了一步,就盼着萧宴莫要再与他作对才好。 “谁说我得到了?”萧宴似笑非笑。 凤帝冷眼瞅他,“你不是已经与她成亲了吗,还想如何?” “我好不容易配得上她,谁若坏我的事,我便送他下九幽黄泉。” 已经很久没有人让凤帝这么生气了,偏偏这个人,还是他的不孝子! 凤帝忍怒,“你想好了,要她,不要凤族?” “凤族,与我何干。”萧宴面不改色。 凤帝知道,他这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了。 他气的一挥手,大雾袭来,“滚吧!” 唐时锦抓着萧宴,破开幻境。 大雾散去。 凤帝不见了。 她与萧宴还在原地。 唐时锦与他五指相扣,垂眸间,眼底闪过一丝黯然。 其实凤帝的指责未必全是错的,是她祸害了那只雏鸟。 叫他年纪轻轻,便散掉了神魂。 如今连仙身都没有。 萧宴何其敏锐,察觉到她的失落,低头,与她头碰头,“那些屁话,阿锦不必放在心上。” 唐时锦扯了扯嘴角,“你知道他是谁么。” “嗯。” 猜到了。 大约就是那只孔雀说的凤帝吧? 他虽没什么印象,但感官与气息上,还是感觉到熟悉的。 况且,凤帝长得,与他有几分相似。 他是凤宴的父帝。 但他是萧宴,为何要买凤族的账? 第548章 从我身上滚下去! “岑南舟和萧世子呢?”四下都是大雾,不见岑南舟和萧洵的身影。 此时,岑南舟正陷于痛苦中苦苦挣扎。 他捂着头,脑海中人头落地的画面不断地冲击他。 “不是吧,他怎么看起来这么害怕?”萧洵看着他双目发红,仿若癫狂的模样,有些担心,“我就是开个玩笑,难道玩的太过了?” 他就是,想捉弄岑南舟一下。 唐时锦说,这里的妖雾会迷惑人心。 萧洵立马有点后悔了,“岑南舟,你冷静些,都是幻觉罢了,符还你……” 岑南舟猛地抬头看他,眼中都是血丝,萧洵吓了一跳,“你没事……” 话未完,就被岑南舟按倒在地,咽喉死死地被人扼住。 岑南舟双目猩红,发了狠的掐着他的脖子,已然是六亲不认。 完蛋了。 萧洵心想,岑南舟这嗜血的模样,还真被迷惑了。 这下玩大了。 萧世子揪住他的手,试图缓解咽喉的窒息感,“岑南舟,你醒醒……” 再掐就真死了! 忽然,似是触电般。 萧洵眼前的景象变了。 刑场上,许多人犯被处决。 一个个人头落地,血染红了监斩台。 “不,我爹是冤枉的,娘,你起来,快逃啊,你们是冤枉的,快逃,我会替你们平反的!” 旁边,是岑南舟绝望呼喊的声音。 萧洵惊呆了。 他好似灵魂出窍的状态,静静地看着眼前血腥的场面。 岑南舟冲上去想救人,那是他的爹娘,是岑家一百多口人。 可他的呼喊,无人应答。 他根本触碰不到那些刽子手。 他是透明的。 萧世子仿佛知道,刑场上的人,是看不见他们的。 因为他与岑南舟,是个局外人。 这便是岑南舟吸入妖雾,所看到的幻境? 是岑家被灭门时,惨烈的过往。 他竟仿佛能感受到岑南舟的绝望。 他看到,岑南舟眼角流出一滴泪。 这一刻,令萧世子感到窒息。 仿佛是他用一把尖刀,亲手剜开了对方心底最深的痛。 那原本已经结痂的疤痕,被他剜的鲜血淋漓。 他都干了什么? 为什么要恶作剧。 为什么要捉弄他。 符,符呢? 他慌张的抬起手,符不见了。 此刻,萧世子懊恼的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岑南舟的亲人,都被砍了头。 最后,轮到了他自己。 他被压在断头台上。 刽子手举起了染血的刀。 就要斩下岑南舟的脑袋。 他看到,岑南舟平静的闭上了眼。 萧洵急的不行。 旁边,岑南舟的灵魂似乎也跟着平静了下来,他嘴角露出一丝讽刺的笑。 笑着笑着,便是哈哈大笑。 随即,他静静地看着全家被杀。 包括他自己。 “都死了,就剩我了。”岑南舟喃喃道。 “岑南舟,你愣着干什么,快救你自己啊!”萧洵急的跳脚。 岑南舟却猛然朝他看了过来。 “你,你的眼睛……” 那双桃花眼,流出的清泪,此刻竟变成了血泪! 他惨白的脸,透明的魂,仿佛一碰就会碎。 萧洵只觉心惊肉跳。 心口处仿佛被人填满了泥土,窒息感压的他透不过气。 “对不起啊。”他道歉。 他心中自责。 他不知道,岑南舟的幻觉会这般真实痛苦。 幻境多数是由内心深处的痛苦和恐惧而成。 这便是岑南舟内心最深的痛么? 刽子手刀锋落下。 萧洵立即大喝,“住手!” 他的心仿佛跳出灵魂,他猛地抱着岑南舟,翻身一滚,顷刻间便压在了他身上。 他的灵魂,好似自岑南舟的回忆中挣脱出来。 “岑南舟,你醒醒!这都是幻觉!” 萧世子扬起手,想把他打醒,可看到他眼角的泪珠,世子咬咬牙,竟是下不去手。 他好歹是个成年男子。 力量上并不会吃亏。 他压着岑南舟,牵制住他的手脚。 “醒醒,幻觉而已,你还活的好好地!”萧世子大骂。 可在岑南舟眼中,萧世子便是那斩了他爹娘的刽子手。 他抬起一条腿,膝盖重重的捶在萧洵背后,萧洵一口老血就涌了上来,差点被他撞翻。 “我坑你一把,你捶我一脚,咱俩扯平了啊。”萧世子咬着牙哼笑,他抓着岑南舟张牙舞爪的手,将符箓塞到他手心,“握紧了。” 辟邪符金光大显,驱散着岑南舟身上的雾气。 他猩红的双眸,逐渐平静下来。 萧洵松了口气。 还好。 符箓没丢。 否则,他可镇不住岑小侯爷。 奇怪。 他刚刚,为什么会进入岑南舟的幻境? 岑南舟看起来活的像个没心没肺的妖孽一样,没想到心里的伤痛这么深…… 萧洵眼中,不自觉流露出一抹同情。 “从我身上滚下去!” 下一秒,就听到岑南舟的怒喝。 岑小侯爷眸色一冷,自袖中滑出一把匕首,寒光掠过,匕首就朝着萧世子的咽喉划去。 萧世子大惊,连忙向后一翻,往地上滚去。 他翻身半跪着,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好险好险。” 差点就要被割喉了。 萧洵顿时也有些恼了,“岑南舟,我好歹将你从幻觉里唤醒了,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报答。”岑南舟嗤笑,眸光比刀还冷,“我好好报答报答你。” 说罢,他杀意凛冽,匕首快准狠的朝萧洵致命位置刺。 一副要取萧洵狗命的架势! 萧洵丝毫不敢大意,岑南舟是真的起了杀心,这次真玩过了! 他连连退让闪躲,不妨,背后没长眼睛,脚下便绊倒一个树枝,萧洵身体失去重心,身子往后倾倒,砰的一声,后背狠狠地砸到一棵老树。 疼的萧世子闷哼一声。 俊脸皱成了包子。 破风的利刃迎面刺来,萧世子自知避不开了,惊慌的闭上眼睛,等死。 心道,岑南舟真狠心啊! 他真下死手。 自己真要折在这了,他那些红颜知己会伤心的。 利刃刺破的声音就在耳边。 但萧世子似乎感觉不到疼。 他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微微偏头,岑南舟的匕首划过他的脖颈,贴在他耳朵上,刺进了老树里。 萧世子赶紧摸了摸脑袋,看看还在不在脖子上。 第549章 趁他病,要他命! “还好,脑袋还在。” 萧世子顿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岑南舟,与他近在咫尺。 只不过那双迷人的桃花眼中,此刻杀意尽显。 萧世子吞了吞口水,“对,对不住……” 他有些心虚,不敢看岑南舟冰冷的双眸。 岑南舟慢慢贴在他耳旁,声线似刀,“回了京城,别再让我看到你,否则,下次我会亲自割开你的喉管。” 萧世子点头,“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见!” 见着你,我绕着弯走! 岑南舟拔出匕首,面无表情的转身拉开距离。 冰冷的表情上,满是嫌恶。 萧世子心里有点不爽。 他咂咂嘴,想到幻境中绝望无助的岑南舟,便暗自恼恨自己手欠。 他决定,为了自己的小命,以后不再招惹岑南舟。 一旁,唐时锦面露狐疑,“他们这是,闹掰了?” 方才,若不是她跟萧宴来的不是时候,岑南舟大概真的会抹了萧洵的脖子。 岑南舟是注意到了萧宴,才手下留情的。 世子,毕竟是阿宴的侄儿。 萧宴面色沉沉,走到萧洵面前,萧洵有些丧气,“皇叔。” 他有些不敢去看萧宴的脸色。 谁叫,是他先惹毛岑南舟的呢。 “岑南舟不是你能戏弄的人。”萧宴语气带着警醒。 萧洵低着头,“侄儿明白,以后不会了。” 以后,再也不见! 哼。 虽说他挑起岑南舟的旧伤疤,是他不对。 但岑南舟实打实的想杀他呢。 萧世子,也不是没有脾气的。 他并不想再搭理岑南舟。 “穿过这层大雾,就到山谷了,萧世子,你还能行么?”唐时锦关心道。 萧洵看起来,有点腿软。 “我可以。”萧世子直起身,他不能拖后腿。 “行,那就自己找个趁手的武器吧。”唐时锦说。 萧洵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了野兽的嘶吼声。 他顿时扭头看去。 大雾中,什么也看不清。 周围满是窸窸窣窣的声音。 唐时锦向前两步,甩手祭出五帝剑,刷刷几剑,便有东西掉落在地面的声音。 大雾散了些,萧洵看清地上被斩断的蛇,蜈蚣等等,他嘴角抽了抽。 匕首破风的声音,岑南舟在前面杀戮开路呢。 萧洵觉得,他在泄愤。 没割自己的喉管子,岑南舟怒气难消。 但他理亏,不敢多说什么。 他看到,岑南舟那家伙,将那把要割他喉管子的匕首,戳进了一条大蟒蛇的七寸。 碗口粗的蛇尾巴捏成了一团,岑南舟手一翻,匕首一转,直接将蛇胆挖了出来。 萧洵瞧着,格外血腥。 仿佛自己的心,被他剜走。 他咬了咬牙,什么美人桃花,岑南舟就是个疯批! 有岑南舟的暴力开路,唐时锦省力不少。 穿过妖雾,径直到了山谷中心。 有流水的声音。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瀑布。 “那里,应该就是龙太子的老巢了。”唐时锦抬手一指。 萧世子面露诧异,“这里怎么会有一座皇宫?” “前朝太子,住皇宫不奇怪。”唐时锦淡淡道。 瀑布下方,屹立着一座宏伟的宫殿。 那瀑布的水,好似从天上来,围绕着皇宫,却不会淹没宫殿。 这应该是前朝皇宫。 龙太子将前朝宫殿复刻到了这里。 山中不仅有妖雾,还养着好些妖物,普通人靠近就是一个死,难怪没人发觉,这里面有一座皇宫。 “看着近,其实过去挺远的呀,皇叔,我们一路杀过来,会不会打草惊蛇了。”萧洵道。 “不远。” 打草惊蛇是肯定的。 不过有了方向,就好办了。 唐时锦摸出一张传送符,不过片刻,几人就出现在皇宫大殿中。 不同于北离的宫殿风格。 这里随处可见的凤羽雕刻与装饰。 几人一落地,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萧世子连连啧啧,“我的乖乖,连地板都是黄金铺的,那位太子殿下可真会享受啊。” 视线所过之处,无一不是黄金的。 差点没闪瞎他的狗眼。 “皇叔你要不把皇宫也翻修一番,比起人家这里的,京城的皇宫不免寒酸。” 萧世子吐槽。 萧宴懒得理他。 而是戒备的打量四周。 龙厌负伤而逃,不可大意。 “可你不觉得,这里太阴寒了吗。”唐时锦出声。 富丽堂皇中,阴气不散。 “这么一说,还真是。”萧世子搓了搓胳膊,有点冷。 这宫里阴森森的。 可惜了这么好的黄金。 “四处看看吧。”唐时锦叮嘱,“要小心,遇到危险就大叫。” 皇宫荒无人烟,倒像是人去楼空了。 直到,萧世子传来一声惨叫—— “啊!” 唐时锦几人闻声,立即赶了过去。 萧世子站在偏殿门口,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里面……” 唐时锦当即祭出火符,火符燃起光束,刺眼的金光瞬间溢出。 萧世子欣喜不已,“发财了发财了!皇叔,咱们发财了!是金山啊皇叔!” 他激动坏了。 里面的金沙,金子,金豆,金砖,金器,堆成了山。 是真的金山啊! 金子都堆到门口来了。 难以想象黄金之多。 这必定是前朝太子收敛的财宝。 萧洵算是开了眼了。 他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金子。 这肯定是龙太子用来复国用的。 岑南舟脸色冷漠,却也大为震撼。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阿宴,想来以后你不必担心国库空虚了。”岑南舟一本正经的说,“不过人手不够,恐怕搬不完。” 唐时锦眯起眼睛笑,“小问题,我能解决。” 岑南舟挑了挑眉,倒是忘了,阿锦妹妹想必挥挥手,就能带走这些黄金。 唐时锦摸出狼毫笔,准备在地上四个角落,画个传送阵。 如此便能不费什么力气,将金山搬走。 趁火打劫,非君子所为。 唐时锦叹了声,“再不滚出来,我真的搬走了哦。” 一股腥风扫过,吹的萧洵和岑南舟睁不开眼,有什么东西,从房梁上砸了下来。 “尔等未免欺人太甚!萧宴,我攒下的财富,凭什么给你!” 龙太子双目阴沉的盯着唐时锦及萧宴。 他的太子蟒袍,已经染上了血污,来不及更换,唐时锦几人便找到了这里。 龙厌眼底闪过不甘,难道今日,真要败了吗? 他体内重伤未愈,对上唐时锦和萧宴,龙厌自知,他怕是没有胜算。 若非阴天子多管闲事…… 龙厌一动气,体内便气息不稳,他心口震动,猛地咳喘起来。 “阿宴,动手吧,趁他病,要他命!”岑南舟冷冷道。 龙厌恨恨磨牙,“你们……” 不讲武德! 第550章 其实力不容小觑 “入了我的地盘,你们便休想离开,都留下来陪我吧!”龙厌阴沉的笑了起来。 便是同归于尽,他也不让唐时锦好过! 说罢,他当即就开始爆发妖力。 唐时锦要出手,被萧宴按下,“阿锦,你歇着,我来。” “好。” 唐时锦听话。 她歇着。 萧宴挥剑,刷刷两剑,剑气破开龙厌凝聚的妖力,不给他再次凝聚的机会,只见萧宴身形极快,七星剑寒芒阵阵,与龙太子近身搏斗。 唐时锦评价,“到底不是妖,妖力使用起来慢了些。” 他的妖力不纯。 且多,乱,杂。 他吸收了那么多妖力,又没有很好的融合在一起。 好比一锅大乱炖,炖不好,便让人没有食欲。 龙厌几次想使出妖力,可不等他使出来,萧宴的拳头便到了。 他握着剑柄,拳头落到他身上,带着砰砰声。 在唐时锦几人的视角里,龙太子就像个皮球,被萧宴来回拍。 萧洵啧了声,“皇叔真强!” 这辈子,他能有皇叔一半的战力,就知足了。 萧宴一剑将龙太子从房梁劈下,砰的一声,后者重重的砸在金山里。 金豆滚到了萧世子脚下。 他嘿嘿两下,正要弯腰捡起。 唐时锦说,“别碰,金子虽好,可惜沾染了妖气。” 萧洵:…… 她是不是故意的? 看到金子不让捡,这是多大的痛啊? 萧世子一脸痛心的表情。 这么说,这座金山,他只能看看? 萧宴提剑,立于金山前,萧世子问,“皇叔,他死了吗?” 好像没气息了? “还没死。”唐时锦面色冷然。 话音落,金山砰的声炸开,金子朝唐时锦等人砸了过来。 咦。 萧世子嫌弃。 金豆虽好,奈何有妖气啊! 晦气! 萧洵骂骂咧咧,大袖一挥,将射过来的金子甩开。 唐时锦抬手,以灵力输出一道护身屏障,挡在身前,金豆掉在地上,冒出绿烟。 一团妖雾,从金子里飞出来,龙太子阴森大笑,“我有金刚不坏之身,萧宴,你伤不了我!” 唐时锦翻了个白眼,“强弩之末罢了。” 就剩嘴硬了。 实际骨头都被萧宴打断了几根。 不过是用妖力支撑着。 因为妖力杂乱,所以他的皮肉才比普通人厚。 毕竟动物们都有天生的‘特长’啊。 萧宴将内力凝聚在七星剑上,打算送龙太子下九幽,星芒如神威,此剑挥出,势必要龙太子人头落地。 “来吧!”龙厌目光疯狂,他便是燃烧神魂,以神魂为代价,也要留下萧宴。 却不想,一股极强的力量,将萧宴的剑气打散。 也阻止了龙厌自杀式的行为。 萧宴眸光幽冷,瞧着突然出现在龙太子身前的人,“你想救他?” 凤帝微微侧目,若他不来,龙厌就该自爆内丹,燃尽神魂,与他们同归于尽了。 龙厌看到来人,诧异之后,便是讥笑起来,“原来是凤帝啊,您老人家,真是久违了啊。” 凤帝不再看他,而是对萧宴道,“他是我凤族人,我会将他带回凤族发落。” 龙厌面色阴沉,“谁说我要回去?” 凤帝拧眉,“你想去见阴天子?” 龙太子面色阴沉。 落到阴天子手上,不得弄死他给唐时锦出气? 若真死了,阴天子就有理由,名正言顺的虐他了。 “朕若不答应呢。”萧宴眸色冰冷。 凤帝道,“你担心我会包庇他?” “龙太子在人间犯罪,轮不到你来插手,阁下是要自打脸面,坏了规矩么。”萧宴语气平缓,露出淡淡的嘲讽。 仙族不得插手人间的事。 是凤帝亲自定下的规矩。 凤帝咬牙,“这便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 萧宴面不改色,“你想要朕什么态度。” 凤帝懒得跟他废话,“我要带走他,你能拦我?” 莫说他如今没有仙身,便是凤宴,想拦他,也嫩了点。 龙厌见此情形,得意的呵笑起来,“唐时锦,别高兴的太早,你以为你赢了么?” 这句话,玉衡临死前也说过。 看来是还有后招。 而萧宴话不多说,提剑就要打。 却被唐时锦拉住,“既然阁下想亲自处置,那便由你。” 萧宴侧目看她。 唐时锦冲他微微摇头。 她得承认,如今的萧宴,不是凤帝的对手。 凤帝毕竟是古老的凤凰。 仙力不可估量。 其实力不容小觑。 不然凤族也不会位居仙族之首。 凤帝轻哼,“算你识趣。” 说罢,一挥手,他和龙厌一同消失。 龙厌虽是凤族人。 但早年间,他已被逐出了凤族。 只因他执念成魔,不甘自己没能拯救凤翎国。 凤翎亡国后,他便算历练完,本应回到凤族,可他却偷偷潜逃。 还在须弥山谷中修了座凤翎皇宫。 继续幻想自己的皇帝梦。 萧洵惊呆了,“皇叔,就这么让人将前朝太子带走了?那人是谁啊,也太猖狂了吧!” 唐时锦耸肩,“人家有猖狂的资本。” 在凤帝眼里,凡人如蝼蚁。 萧洵一噎,“对不起,我刚刚声音大了些。” “……” 唐时锦嘴角抽抽,“你也很识趣。” 萧世子一笑,“皇婶夸奖了。” “无趣。”岑南舟收起匕首,转身就走。 还以为有场恶仗要打呢。 萧宴静静地,唐时锦好似看出他在想什么,走上去牵了牵他的手,“我们要承认,对方实力很强,现在的你,还不是对手,这没什么的,毕竟你还年轻,他已经老了,就是熬,我们也能熬死他。” 萧宴弯了弯嘴角,知道阿锦是在哄他,并与她五指相扣,“阿锦说的对,朕如今打不过他,未必今后也打不过。” 他眸底掠过一丝暗光。 萧宴又看了眼面前的金山,“岑南舟言之有理,国库正是需要丰盈的时候,需要用钱的地方很多,阿锦,我们将这些金子带回去,以备来日。” 唐时锦笑了笑,“龙太子没了,我们便不算趁火打劫了吧。” 第551章 朕有钱 然后,她在四周画下一个传送阵。 将金子运走。 “岑南舟走了?”唐时锦歪头问。 萧宴淡淡的“嗯”了声。 “那好吧,我们也走吧,本来还想带他一程的。”说罢,她掏出一张传送符,带着萧宴就离开了。 风吹过,萧世子在风中凌乱,“皇叔是没看到我吗?” 他还在这呢? 带他一起走啊! 只剩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与世隔绝的一座皇宫,怎么看都觉得瘆得慌。 ‘咕咕’ ‘嘎嘎’ 萧世子一抬头,一黑一白两只鸟在对着他叫。 乌鸦和布谷鸟。 好像两只黑白无常。 萧世子深吸一口气,淡定转身,然后,撒腿就跑! … 一座金山突然出现在宫里,可想而知多么让人震惊。 内侍监吓傻了眼,“这这这……怎会突然冒出这么多金子?” “天爷啊,我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金子啊!” “这,这难道是老天爷赐下的?” 宫人们乃至禁军侍卫,都惊奇的围了过来。 眼睛里都冒金光了。 有人悄悄伸出手,想捞一两个金豆子。 “别碰,上面的妖气未消,会影响人的健康。” 清脆的声音突然出现。 宫人的手立马缩回,当即下跪,“君上恕罪,娘娘恕罪,我,我就是……” “起来吧,没说怪你。”唐时锦并不责怪。 见到一座金山,是个人都会想趁机捞两把。 这是人之常情。 宫人松了口气,再不敢有多余的心思,“谢娘娘饶命。” 宫里的一切,都是君上的。 即便是天降金山,那也是君上和娘娘的。 内侍监赶忙迎了上来,“娘娘您说,这金子上面有妖气?为何奴才看不见呐?” 唐时锦轻笑,“你若能看见,便也能入我道门了。” 内侍监笑呵呵的,“娘娘说的是,奴才肉眼凡胎,自然窥见不得。” 看来这金山,并非天赐啊。 是娘娘弄回来的? 唐时锦先是吩咐人,不许靠近金山,免得沾染了上面的妖气。 然后她便要画符,消除妖气。 哎,金子太多,一两张符恐怕不够。 她还得再多画些。 “阿宴,想必朝政繁忙,后宫不得干政,我就不参与了,我先回宫。”唐时锦道。 萧宴笑了笑,“好。” 阿锦若是想参与,他也能让她参与。 只不过,朝政繁琐,颇为让人头疼。 阿锦还是好好休息的好。 这不,大婚失火,京中好些百姓的屋舍被烧毁,便需重修。 若百姓自己修缮,恐怕有大部分的百姓财力物力都无力支撑。 能在大火中保命,已是万幸。 萧宴刚一回来,崇王和祁王便找了上来。 “皇叔,此番大部分百姓,都在大火中丧失了家财,还有很多人食不果腹,没有地方住,只能睡在大街上,安置这些百姓,眼下是重中之重。” 祁王道。 他今早去京中转了一圈。 很多被大火烧了房子的百姓,无家可归,只能裹张破布,睡大街。 还有些没钱吃饭的,只能饮水充饥。 “虽有唐家大姑娘带着绣坊的人分发吃食,却也不是长久之计,房屋修建等不得。”崇王也说。 祁王则点头表示赞同。 萧宴听完,则道,“开国库,修缮房屋需要多少银两,你们自去支取便是,不必问过朕了。” 崇王:嚯,这么大气? “可……”祁王抿唇,“国库现银余下不多,魏将军传来军报,西北边境急需军资,且,魏将军申请了一批军饷,还等着皇叔批阅呢。” 言下之意,国库吃紧。 恐怕拿不出那么多银子来。 萧宴凝眸,“折子在哪。” 祁王当即将誊抄好的折子送上。 却见萧宴只是看了眼,然后提笔,沾上朱砂,在军饷申请的奏折上,写下了‘准’字。 西北二十万兵马。 所需军饷四十五万两。 不是一笔小数目。 皇叔毫不犹豫就给了。 祁王忽而扯了扯嘴角。 想起父皇当政时,审批军饷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父皇每每要往后一压再压,甚至还要户部压低数额,再送来审批。 如此一来,不仅时间上耽误了,军饷还不给够数。 若再遇到一两个手脚不干净的军资押运官,最后送到边关的,不定还剩下多少呢。 崇王嘴角也带着淡淡的讽刺,先帝的治理方案就是,边境将士可以苦,但国库不能空。 哪像小十九,眼都不眨,四十多万两的军饷,就批了。 “三哥,京中有多少房子需要修建,需要多少银子,你拟个数目给我,户部拿不出钱,你找我。” 萧宴气定神闲的说,“朕有钱。” 崇王:“是。” 怎么觉得,君上有点小嘚瑟呢? 从太极殿出来,两位闲散王爷,便听闻宫里天降金山的事。 顿时悟了。 难怪君上那么得意,底气十足。 原来是有金山啊。 有钱好办事,工部很快招募人手,投入到房屋重建的工作中。 百姓感激不已,纷纷对着皇宫的方向遥拜。 黄昏时分,唐令仪接济完百姓,回到家,便见公婆都坐在厅上。 公爹面色严谨,婆母则一脸纠结,神情复杂。 “父亲,发生什么事了吗?”唐令仪上前问。 “回来了,忙了一天,累了吧,快坐下说。”谢父道。 唐令仪微微屈膝,“谢父亲。” 谢母见到她,仍旧是脸色淡淡。 唐令仪也没有强求,婆媳之间,相安无事便是极好。 “谢寻来信了。”谢父语气带了丝叹息,“有给你的家书。” “真的吗?”唐令仪刚坐下,又猛地起身,“他在边关还好吗?” 谢父摆摆手,“你自己看吧。” 信,在谢母那。 谢母不情不愿的把信掏出来,给了唐令仪。 心里不禁觉得酸。 儿子寄回来的家书,除了简单问候父母之外,旁的一句都没多说。 却单独写了一封信,仔细印好红腊,还在信封上写明,是给唐令仪的。 谢父不许她拆信。 说要留给唐令仪回来看。 唐令仪拿着信,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微微颔首,“谢婆母。” 半夏扶着她,坐回椅子上。 唐令仪拆了信,入眼第一句便是: 令仪,我很想你。 第552章 趁年轻,放纵些也无妨 唐令仪瞬间有些眼眶微红。 这些日子,她也很想谢寻。 信上,说了对她的思念,还说了他对西北的所见所闻,仿佛是想让她通过这封信,亲眼看一看西北。 信纸写了两三张,厚厚的叠在一起。 他说,在军中的日子并不好过。 虽苦,却很充实。 唐令仪从字里行间感受到,谢寻,是喜欢军中的。 她亦知道,谢寻有属于他自己的抱负。 最后,他还说了,君上有意送他入黑甲军历练。 看到此处,唐令仪心沉了沉。 若入黑甲军,他便没有归期。 即便信中未提,唐令仪却悟出了这曾意思。 谢寻在信中,并未言明他答应要去黑甲军,君上也只是让他自己考虑。 唐令仪知道他在犹豫什么。 犹豫自己无归期。 不能归家,怕苦了她。 心有灵虚的夫妻便是,你未说,我却懂。 懂你想要的,也懂你的为难。 谢父谢母并未出声,唐令仪安安静静的看完了信。 她长舒一口气,缓缓起身道,“父亲,我看完了,我先回房休息。” “好,你歇着便是,若想给谢寻回信,为父找人为你快马加鞭的送出去。”谢父道。 “谢谢父亲,令仪告退。” 她有些贪心,每月一封信,不够。 … 有了财力的支持,百姓的房屋,仅半个月便重建完成。 转眼,便到了临近科举的日子。 唐时锦休息了半个月,精气神十足。 一大早,流珠便将她盛装打扮了一番。 无他,因为今日萧宴要陪她回门。 由于阿娘新买的宅子,和外祖父家都被烧了。 所以这半个月,也在重建。 加上唐时锦又在须弥山谷劳累一番,魏氏便送话,说让她养足了精神再回门。 便拖到了今日。 回门路上,萧宴坐在马车里,唐时锦赖在他身上打盹儿。 幸亏是马车宽敞,唐时锦躺的开。 她是真的困。 开了荤的男人,如狼似虎! 说好不可贪欢的。 不能纵着他。 结果,唐时锦也不知道是哪出了问题? 每次她都心志不坚,萧宴一撩拨,她便城墙失守! “阿锦,可是腰不舒服?我替你按按?”萧宴温热的大手覆在她腰上。 唐时锦顿时变了脸色。 她磨了磨牙,“你确定只是按按?” 萧宴眸光幽深,意味深长的凝视着她,“阿锦想让我做些什么?” 唐时锦好没气的睨他一眼,“我发现你现在是越来越不重视自己高冷禁欲的形象了。” “阿锦在我怀里,让我如何禁欲?” 娇妻在怀,他若无动于衷,那便不叫禁欲。 叫无能。 唐时锦抬手捂着他的嘴,“别说了,不管怎么说,马车上不行!” 四面漏风呢。 萧宴吻了吻她的手心,“阿锦昨夜受累了,朕倒也没那么禽兽,只是想给你按按腰,阿锦不要多想。” 唐时锦:…… 谁多想? 你哪次是只按腰,不干别的? 唐时锦突然觉得,男人都狗。 萧宴也不例外! “你不是禽兽,但也离禽兽不远了。”唐时锦好没气的吐槽。 趴在他双腿上,享受他的按摩服务。 别说,如果单纯的按腰,萧宴手劲不轻不重,按着确实舒服。 唐时锦眯起眸子,慵懒舒适,像只被人撸毛的小猫。 直到,马车停下,传到高枫的声音,“君上,娘娘,到了。” 唐时锦昏昏欲睡,萧宴将她抱在马车,“想睡继续睡,朕抱着你。” 唐时锦也懒得下地,就安心让他抱着。 魏氏在门口迎接。 瞧着小锦还赖在君上怀里,虽说有些不合礼数,但魏氏打从心眼里高兴。 “小锦,说了让你不用着急回门的,等你养好身子,再回来就是。”魏氏道。 唐时锦噜噜嘴,“阿娘,我这身子,养不好。” 魏氏一听,立马变了脸色,“你,小锦你受伤了没告诉阿娘?伤的很严重吗,快进屋,让阿娘瞧瞧!” 养不好,那必然是很严重。 魏氏立马担心的不行。 唐时锦瞅着君上控诉,“有他在,我每日都这样。” 萧宴面色平静,眸子里却带了丝笑意。 魏氏一愣。 随即明白过来。 嗐。 是她误解了。 她是过来人,有什么不明白的。 新婚燕尔的小夫妻,自是如胶似漆的。 魏氏轻咳一声,“趁年轻,放纵些也无妨。” “哎?”唐时锦眨巴眼,“阿娘难道不要劝我们……不对,劝他节制些么?” 萧宴缓缓勾唇,“岳母教诲,朕记下了。” 唐时锦:…… “年轻好啊,有用不完的精力,等老了,也就折腾不动了,所以也不必苛责自己。” 阿娘,你还真是开明啊。 萧宴才没有‘苛责’自己呢。 唐时锦心道,他吃的很好。 虽然我吃的也好,但我受累啊! 谁像他似的,有用不完的精力。 这么一对比,好像萧宴还年轻,她已经老了似的! 折腾不动了…… “回门宴准备好了,小锦,你是要让君上抱着你吃饭吗?”唐令仪迎上来,打趣的笑道。 瞧君上对小锦那宠爱,小锦要说不想吃饭,君上都能给她喂饭。 “大姐也回来了?”唐时锦笑眯眯的,“放我下来,我自己吃,我要跟大姐坐。” “好。” 萧宴宠溺的把她挡在餐桌的凳子上,一步路都不让她走。 唐时锦拍了拍身边的板凳,“大姐,过来坐。” 唐令仪看了眼萧宴。 “大姐坐吧。”萧宴坐到了她对面。 把唐时锦左右两边的位置,留给了魏氏和唐令仪。 唐令仪贴心一笑,倒也没客气,与魏氏一同坐下。 瞧着大姐温柔漂亮的脸蛋,唐时锦叹了声,要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大姐了。 唐时锦懒懒的赖在唐令仪胳膊上,唐令仪笑着摸了摸她的脸,“小锦都是皇后娘娘了,怎么还这么黏人呀。” “黏人不好吗。”以后就黏不着大姐了。 唐令仪眼眸微动,温柔的笑着,“若是太黏了,也不好。” “好啊,大姐嫌弃我。” 唐时锦挠她痒痒肉。 唐令仪咯咯地笑。 第553章 势均力敌的才是爱情 姐妹俩玩闹起来,魏氏笑着,“好了,先吃饭吧,君上面前,不可失了礼数。” 唐令仪端坐着,“是,阿娘。” 唐时锦撇撇嘴,“大姐你今天要回谢家吗?今晚我想跟大姐睡。” 唐令仪倒是没说什么。 就怕君上不许啊。 萧宴道,“阿锦和大姐高兴就好。” 唐令仪这才笑开,“半夏,你回去给公爹送个信,就说今日我要在娘家住一晚,明日再回去。” 身后的半夏应着,“是。” 唐时锦一回来就发现了。 魏宅已经修复的跟原来一模一样,看不出烧毁过的痕迹。 晚上,唐时锦趴在床上,翘着小腿打晃,“大姐,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和阿娘说啊?” 正在宽衣的唐令仪顿住。 她默默的褪去外衣。 爬上床躺在唐时锦身边,“我便知,瞒不过你。” 唐时锦掌心撑着头,嘟囔道,“所以大姐今天其实是回来跟我们告别的?” 唐令仪抿唇。 半响,她才说话,声音哑了很多,“小锦,我是不是太无能了,你们才是我最亲的家人,我却想着要离开你们,我是不是……” 说话间,她已经红了眼眶。 语气里也很是自责。 唐时锦和她头碰头躺下,“大姐,若你是个剃头挑子一头热的恋爱脑,为了个男人离开家人,确实是无能,可你不是,你和谢寻是双向奔赴,你们两颗心即便相隔万里,却依旧记挂着彼此,你想去找他,是你心之所向,这并非无能。” 唐令仪眼角滑落一滴泪。 “我算过了,大姐此去,会另有一番功绩,你和谢寻应该拥有更广阔的天地。” 唐令仪吸了吸鼻子,“我舍不得你们。” 唐时锦凝视着她,“那要不,大姐留下吧?” 唐令仪:…… 小锦,是真心的吗? 她其实,也可以留下。 “逗你的,大姐,你不是金丝雀,阿娘她不会拘着你的,可能阿娘也会舍不得,但她更希望你能幸福呀,再说,你和谢寻又不是不回来了,等你们的名字响誉四海的那天,我们会再见的。” 唐时锦缓缓说道。 听小锦说话,总是能让人感到安心。 唐令仪的心理负担,一下子就没那么重了。 “不过,你能不能去找谢寻,却不是我说了算的。”唐时锦又道。 唐令仪了然,“我知道。” 次日,唐时锦便要回宫了。 回宫前,她要去跟阿娘告个别。 不妨,走到阿娘门外,听到她冷然的声音,“你想好了?当真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你,你一旦去了,余生恐怕就见不到……” 魏氏剩下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她怎么也没想到,令仪竟想去西北。 西北那么远,令仪这一去,以后还能见到吗? 魏氏想想便舍不得。 “阿娘,对不起……”唐令仪红着眼睛道歉,“他想建功立业,我不想拖累他。” 魏氏皱眉,“他建功立业,你怎么就拖累他了?谢寻若想留在西北闯一番事业,你留在家里等他也可啊……” “阿娘,我不想只是等他。”唐令仪抬眸道。 她目光清亮,充满坚定。 魏氏微怔。 这似乎是令仪第一次如此直白的说出自己所求。 唐令仪扯了扯嘴角,“阿娘,我想要的,是同他一起进步,而非与他渐行渐远,谢寻大可不去西北,继续做个碌碌无为的人,或是,我们命好,搭上小锦这么个好妹妹,相信瞧着小锦的面子,谢寻即便是留在京城,君上也能给他个官职当当,但他还是去了。” 魏氏闻言,沉默了。 她怎会不懂令仪话里的意思。 唐令仪嘴角带着一丝笑,“便是去了,他也在犹豫,是否要回京陪我,而我,不想只做一个枯守空房,等着他回家的妻子。” “阿娘,你能想象,若是我苦等数年,甚至更久,等回来一个带着功绩的丈夫,而我,只是个普通妇人,你觉得,我们之间的感情,又能剩下多少?” 唐令仪声音平静。 门外的唐时锦闻言,嘴角露出一抹笑。 大姐姐,向来是温柔又清醒。 萧宴听见这一番话,不禁也在沉思。 他想,若是两心情深,时间并不是问题。 距离也不会成为她们之间的阻碍。 “不对。” 唐时锦对他微笑,声音钻进他脑海里,“虽然我不否认,古时候有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爱情,但我觉得大姐才是爱而清醒着,势均力敌的才是爱情,而这种共同进步的爱情,才能长久。” 萧宴微微挑眉。 阿锦是这样认为的? 魏氏怔住。 动了动嘴,却似乎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阿娘,即便是再恩爱的夫妻,分开久了,感情也会淡的,所以,我不能等我和他之前的差距大了,再去追着他。” 那样,她就太累了。 魏氏知道,令仪瞧着温柔,骨子里其实是最坚强的。 令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这不是她一直教导令仪吗? 魏氏突然就释然了,“你起来吧。” 唐令仪是请罪来的。 跪着没动。 魏氏伸手将她拉起来,“阿娘知道了,令仪,阿娘也不是想拘着你,你想去便去吧,记得常给阿娘来信。” 她自己便是遇人不淑,成亲久了,感情越发的淡,直至夫妻离心,将日子过的一塌糊涂。 她自是不希望令仪走她的老路。 唐令仪拥抱着魏氏,“谢谢阿娘。” “阿娘。” 唐时锦有意出声。 进门时,便见阿娘与大姐擦了擦眼角,“小锦要回宫了吗?” “嗯。”唐时锦将一块令牌交到魏氏手里,“阿娘,这是宫中的令牌,拿着它,阿娘便能出入皇宫,不会有人阻挠。” 黑金的令牌,沉甸甸的。 魏氏知道,这想必是君上的意思,她笑了笑,眼中又有了丝泪光,“好,多谢君上。” “岳母不必客气,阿锦什么时候想回家住,都可以,岳母若想进宫陪她,亦可在宫中小住。”萧宴贴心道。 魏氏止不住的点头。 令仪马上就要不在身边了。 小锦和君上,这是在宽慰她啊。 趁着萧宴没走,唐令仪上前来,“君上,我想求君上一件事。” 第554章 一看你就还是单身吧 萧宴颔首。 示意她讲。 “我想去西北,以随军将士家眷的身份,不知可否?”唐令仪有些忐忑。 因为她也不知道,这合不合规矩。 听闻军营里,规矩最是严明。 萧宴猜到了她要说什么,默了默道,“边关环境艰苦,大姐真的想好了吗。” “是,我不怕艰苦。”唐令仪语气坚定。 萧宴道,“为抚恤将士,曾也有过家眷随军的先例,只是,大姐不可一人前往,待朕与朝臣商议好前往西北运送军资的人选,便让大姐与军资队伍同行,路上也有个照应。” “如此甚好!”魏氏放心不少。 君上选的军资押运人,必定是值得信任的。 唐令仪跟着朝廷的队伍一同前去,安全上便有保障许多。 “谢过君上。”唐令仪欣喜道,“小锦,也谢谢你。” “大姐跟我客气什么。”唐时锦冲她眨眨眼。 临走前,她忽然脚步一顿,“阿娘,二哥呢?” 她好像从昨天回门,就没见着二哥了。 按理说,她回门,二哥应该会在家的呀。 而且,礼部也没有那么忙了。 毕竟大婚都忙完了。 二哥也应空闲下来了呀。 “不是君上让他在礼部赶工的吗?”魏氏一愣,说道,“昨日二郎送信回来,说是君上要他忙科举的事?” 唐时锦狐疑的朝他看了过来。 他还真是把二哥哥当牛马使啊。 萧宴拧眉,“朕只让他给文涛打下手,顶多只是科考当日帮忙监考罢了,并无其他事要忙。” “那二郎他怎么不回家呢。”魏氏狐疑。 这不像二郎的性子啊。 若非实在走不开,小锦回门,他怎么都会回家的。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唐令仪亦是担忧。 唐时锦这时已经开始掐手指头了。 忽然。 她眸光一沉,“确实出事了。” … “二公子,醒醒,醒醒啊。” 唐玉延迷迷糊糊睁开眼,听见有人叫他。 “二公子,你醒了!”对方声音中带着欣喜,“你没事吧?” 唐二郎脑子还有点晕沉,视线也不太清晰,抬起头,视线一点点聚焦,便见到一尊恶神像。 脚踩恶鬼。 怒目圆睁。 像是地狱的判官。 唐玉延吓了一跳,一动弹,发现自己身上捆了绳索。 手脚也被绑着。 “二公子,你还好吧?” 唐玉延听到声音,这才惊觉,他背后还有个人。 和他背靠着背,绑在一起。 他一时瞧不见对方的脸。 “这是何处?姑娘你又是谁?为何会跟我绑在一起?”唐玉延面色冷然,他似乎记得,自己在回家的路上,被人套了麻袋。 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你不记得我了……”对方语气听着有点失落。 她声音低低的。 唐玉延有些没听清,“你说什么?” 对方摇头,正要开口,门外忽然传来笑声,“醒了?京城里的贵人就是身娇肉贵啊,这么点迷药,就睡了一晚上才醒,真不算男人。” 唐玉延瞧见,门口进来几个粗壮大汉。 看打扮,便像流氓草寇。 “你们是何人?将我绑来是想做什么?”唐二郎语气严肃。 壮汉嘿嘿一笑,“二公子不必害怕,请你来,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听口气,这些人认识他? 看来不是简单的劫财。 唐二郎镇定下来,“想问什么,直说便是。” “呃,这个……”他这一说,倒是把壮汉问住了。 另一个汉子说,“我等就是些草莽,大字不识几个,向唐二公子这样的人请教学识的,自然不是我们。” 先头那汉子一点头,“对,我们哥几个也只是拿钱办事,请你过来一趟罢了。” “你们便是这样请人的?”唐二郎冷嗤。 壮汉道,“我们都是粗人,只会以这种法子请人。” 唐玉延不再言语。 既然不是正主,多说无益。 不对。 他背后还有个姑娘。 唐二郎拧眉,“你们绑我,为何还要将个姑娘跟我绑在一起?” 他感觉到,背后的姑娘僵了僵。 唐玉延自是瞧不见,姑娘黯然的脸色。 他是怕自己连累了他的名声么? 唐二公子谦谦君子,是个品行端方的君子,自是极注重自己的清誉的。 思及此,那姑娘心里便觉得歉疚。 “她只是顺道。”壮汉说,“因请你们来的主顾是同一人,为了方便,就一起绑来了。” 唐玉延似乎一阵无语。 “我说你们读书人哪来那么多的讲究,绑在一起怎么了,你还嫌弃人家姑娘啊?”另一个壮汉道,“兄弟,一看你就还是单身吧,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唐二郎:…… 这样被绑着的福气,给你要不要? 背后的姑娘声音更低了,“对不起啊……” 唐二郎抿唇。 想说他并非此意。 这时壮汉揪着不正经的同伴,“少说废话,人来了。” 门口有脚步声。 逆着光,走进来一个人影。 唐二郎隐约觉得眼熟。 待对方走近了,唐玉延才认出来,“是你?赵耀祖。” 不想,对方脸色一沉,“别叫我这个名字,叫我二少!” 赵耀祖,家中行二。 他特别不喜欢别人连名带姓的叫他。 “说来我是二少,你也是二少,唐二公子,咱们都是老熟人了,用这样的方式请你来,我也是实属无奈,还望你多包容。” 赵二少道。 唐玉延蹙眉,“将我绑来,你意欲何为?” 然而,他心底已经有了猜测。 赵二少是赵家的二公子。 赵光宗的弟弟。 曾与他是同窗。 同为国子监的学生。 不过如今两人的身份地位却是截然不同了。 唐玉延已经科举中榜,在朝中任职,而赵耀祖,还是国子监的学生。 由此可见,他绑自己,恐怕是为了科举之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唐二公子,不知今年的科举文章,会考些个什么,可否请唐二公子透个底?” 如他所料。 赵二少绑他,是为了科举的考题。 君上有意取缔国子监,赵耀祖是怕自己毕不了业吧。 “不知道。”唐玉延毫不犹豫的回答。 赵耀祖脸色有些不好看了,“二郎,别急着拒绝嘛,不如你先想想自己的处境,再回答我?” 第555章 我们对男人真的不感兴趣 唐玉延面色平静。 并不惧怕。 他看着赵耀祖,一字一句的说,“君上是我妹夫,你敢把我怎么样?” 赵耀祖一噎。 他还真不敢把唐玉延怎么样。 就是想吓唬吓唬他。 不过,唐玉延竟然反过来威胁他? 赵耀祖哼笑一声,“咱们同在国子监读书的时候,人人都是你是皎皎君子,如天上月,宁折不弯,怎么的,现在也变得世俗起来了?” 居然拿君上当靠山。 唐二郎并不介意,“唐某本就是俗人。” 赵耀祖嘴角抽抽,“我懒得跟你废话,识相的,赶紧把科举考题告诉我,若不识趣,说不得你就得在这里饿上个十天八天的,要是你死在这,可别怪我不念同窗之谊啊。” 唐玉延这才注意到此处。 似乎是个寺庙。 有顶有个巨大的佛祖金身。 四周都是神像。 只不过,神像蒙尘,贡品已烂,烛台也东倒西歪。 屋顶还有个大窟窿,漏风漏雨的。 瞧着,像是个废弃的寺庙? 唐玉延脑子里顿时灵光一闪,“此处是千佛寺?” 距离京城最近的寺庙,便是此处。 只不过,千佛寺害了不少百姓,被小锦和君上查出来之后,这里便被封了。 难怪如今荒废成这样。 ‘啪啪’,赵耀祖鼓掌,“不愧是唐二郎,就是聪明,这么快就猜出来了。” “赵耀祖,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科举舞弊,是大罪,绑架朝廷命官,也是大罪,你莫不是想连累你兄长和赵家不得入仕?” 唐玉延语气严厉起来。 哪知,赵耀祖像是被触了什么逆鳞般,大声呵斥,“我说了别这么叫我!我绑都绑了,还怕什么大罪,我若不能科考中榜,还管别人能不能入仕,唐二郎,你管的未免也太宽了吧,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光宗耀祖。 每次别人叫他名字,都像是在提醒他,他永远只能排老二。 赵光宗那个废物,凭什么排在他前面。 赵耀祖是庶子,而赵光宗,是嫡出。 从这个名字的意义就能看出,赵家希望他们兄弟二人,能光宗耀祖! 嫡出又如何,他生母虽是妾室,但却受宠,所以他能上国子监,而赵光宗,只能读青远书院。 现在青远书院被查抄了,赵光宗却还妄想在科举上赢过他。 简直痴人说梦! 唐玉延当然知道赵耀祖是个什么货色,也知道他肚子里的文学有几斤几两。 他冷冷道,“你若真有信心,又何必来问我,考场用实力证明自己不好吗。” 赵耀祖目光阴沉,“少说这些漂亮话,我的才学,自是不及二郎你啊,所以,这不来请教你了么。” 唐二郎淡淡,“我教不了你。” 赵二少嘴角一抽,顿时发怒,“唐二郎,我与你好言好语,给你几分薄面,可你也不要不识抬举才好!” 唐玉延不理。 赵耀祖眼神阴冷,“说,考题是什么?” “不知道。”唐玉延轻嘲,“赵耀祖,你也是参加过科举的人,难道不知,考题都是开考前才出的吗,君上只命我当副手,主考官是文大人,对了,文大人曾经你的同窗,我又如何得知考题。” 休说他是真的不知,即便知道,他也不可能会泄露考题。 赵耀祖咬了咬牙,好一个阴阳怪气唐二郎啊。 曾经的同窗,都成主考官了,他却还是没考上。 实在是丢人呐。 不过好在赵耀祖的脸皮够厚,他扯着嘴笑了,“你的意思是,我绑错人了,应该要绑文涛?” 唐玉延看他这个理解能力,十分堪忧,“我觉得你今年也未必考得上。” “唐玉延!” 赵耀祖哪怕脸皮再厚,被他这么讽刺,自尊心也是会受创的,他恨恨的瞪他,“别以为你聪明了点,就能看不起人了,你也不过是背文章比我强了些,得意什么!” 唐玉延彻底无语。 理智来说,他知道不宜惹恼赵耀祖,毕竟现在我为鱼肉,他为刀俎。 但唐玉延便是有种‘很铁不成器’的心理。 赵耀祖冷呵,“听说你还有两个弟弟要科考,你若不肯说,我便将唐家那两个小子都请来,亲哥哥教亲弟弟,想来你总是愿意倾囊相授的。” “你敢!”唐玉延挣扎一下。 奈何挣脱不开。 唐安玩心重,考不中便就罢了。 可唐文,认真读书,是个好苗子,他是极有可能高中的。 赵耀祖竟然将主意打到了他们身上。 “你看我敢不敢。”赵耀祖冷哼。 唐玉延攥紧了拳头,“但凡你将这份心思用在做文章上,也不至于连年不中。” 赵耀祖气的磨牙,“少拿一副我爹的口吻训斥我,你算什么东西,趁我还有耐心,劝你老老实实的回答我,否则我考不中,你那两个弟弟也别想科考。” 唐二郎气的不轻。 学渣就算了。 他还耍无赖! 他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好没气的哼笑,“耀祖啊,光是告诉你考题还不够吧?你会写文章吗?要不要我给你代笔啊?” 赵耀祖眼睛一亮,扯开嘴角,“如此最好!” 唐玉延目光嘲讽,跟看白痴一样,嘴里吐出两个字,“做梦。” “你戏弄我!” 两位二少,都气的不轻。 奈何,一个冥顽不灵。 一个,软硬不吃。 简直是油盐不进! “好好好,你清高,你了不起,本少爷多的是法子治你!”赵耀祖冷笑,“来人,给我把他衣服扒光了,扔到大街上去,让人好好看看这位皎皎君子!” 壮汉迟疑了一下。 没说还要扒男人衣裳啊? 见没人动,赵耀祖怒了,“愣着干什么?扒人衣服不会?还要本少爷教你们吗!” 壮汉们:…… “赵二少,我们哥几个,对男人没兴趣。”壮汉道。 扒女人衣裳,还行。 扒光男人,他们可没这癖好。 赵耀祖额角抽搐,忍不住怒骂,“你们对男人有没有兴趣,关本少爷什么事,本少爷是让你们扒光他,听不懂吗?” “听懂了。”壮汉道,“但就是,我们对男人真的不感兴趣。” 第556章 污了二公子的清誉 赵耀祖:…… 这几个,是猪吧? 是不是长了个猪脑子? 难怪,只能当流氓草莽。 赵耀祖突然就从壮汉身上找了点平衡,比起这些人头猪脑的,他还是要聪明很多。 “你们,是不想要银子了吗。”赵耀祖似笑非笑。 一下子就拿捏了壮汉。 男人,他们没兴趣,但银子,他们很感兴趣! 为了银子,男人也能扒。 大不了,不看男人光屁股就是了。 唐玉延面色冷凉,“赵耀祖,你还有没有点廉耻!” 赵二少不理。 镇定自若的唐二郎这是慌了? 恼羞成怒了? 难得啊。 他可得好好欣赏欣赏。 “等一下!” 突然,有人大声喝止。 众人仿佛才想起来。 这里还有一个人。 赵耀祖朝她看了过去,呵笑道,“倒是差点忘了你。” 他走过去,居高临下,正要炫耀两句,忽然变了声调,“你是谁?怎么到这来的?” “不是你们把我绑来的吗?”徐燕迷茫的看了他一眼,眼中带着戒备。 赵耀祖深吸一口气,“尤大,你给我滚过来!” 尤大正是草莽头头。 身高七尺的壮汉,瞧着似乎颇有些鄙视赵耀祖,“二少还有什么吩咐。” “她是谁?我让你们请的人呢!”赵耀祖咬牙。 尤大皱眉,“你让绑的,不就是她吗?” “放屁!你瞎啊,我要的是李家小姐,你告诉我,她是李家小姐吗!”赵耀祖大骂。 尤大眉骨上有一条刀疤,眉头一皱,刀疤显得更加狰狞,“我不认识什么李家小姐,但你指名要的,就是她,青色衣裳。” 徐燕闻言,低头看了眼自己,似乎想起了点什么。 “你们要绑的,是李妩?” 她是在书斋出来的路上,被人绑架的。 当时,李妩也在书斋。 并且当日,她和李家小姐凑巧的穿了同色系的衣裙。 为此,她与李家小姐还聊了几句。 李小姐,似乎是去买书送给心上人的。 徐燕明白过来,“所以,你们绑错了人?我不是李家小姐,我是徐燕。” “徐姑娘,是你?”唐玉延略显诧异。 没想到同他绑在一起的,是她。 “是我。”徐燕扯了扯嘴角,“二公子,和你绑在一起,实非我所愿,连累你的名声,对不住,二公子若是介意,回去以后我也可以澄清的。” 唐二郎有点没反应过来,“澄清什么?” “污了二公子的清誉。”徐燕道。 唐二郎抿唇,“我是个男子,有什么要紧,倒是你……” 姑娘家的清誉更重要。 “哟,没瞧出来,徐姑娘还是二郎的旧相识呢?”赵耀祖似乎从徐燕和唐二郎的对话中,捕捉到了点不寻常的,这姑娘含羞带歉的,明显是喜欢唐二郎。 “孤男寡女,共处了一夜,姑娘就不担心自己的清誉吗。”赵耀祖道。 其实他要绑李妩,也是想给李家小姐一个教训。 谁让李妩想跟赵光宗联姻呢。 他都没娶媳妇儿,赵光宗凭什么成亲? 谁成想,这群草莽竟然绑错了对象。 “赵耀祖,先生难道没教过你,说话要谨言慎行,你若口无遮拦,是要坏人名声的!”唐二郎警告道。 “着急了?你就是着急了。”赵耀祖蹲在二人身前,看看唐玉延,又看看徐燕,“这样吧,你若肯将考题告知个只言片语的,我便放你们回去,我保证,绝不会在外面乱说,保管不叫徐姑娘名声受损,如何?” “你知道,当今君上律法最是严明。”唐玉延突然道。 “不必威胁我。”赵耀祖冷呵。 “莫说做文章,你连人都不会做,如何能做官?”唐玉延冷嗤,“你以为科举中榜,就能入仕吗,若你品行不端,君上可处置了不少昏官。” 赵耀祖嘴角抽搐,眼睛里带着怒。 好你个唐二郎。 不识抬举! 赵二少站起身来,“来啊,给我把她们两个都扒了,扔到山下去,我让你们做一对患难鸳鸯好不好啊?” “赵耀祖,你别碰她!” 扒他,他能忍。 便是受辱,又不至死。 可徐燕不行。 她是个姑娘家。 若是被人扒了衣裳,唐二郎担心她抗不下去。 这世道对女子本就苛刻。 若清白受损,无异于灭顶之灾。 唐玉延奋力一挣,突然,手腕一松,嗯?绳子断了? “二公子快跑!” 徐燕趁他们说话时,悄悄割断了绳子。 她是武将之女,身上常带着匕首防身。 就藏在袖子里。 唐玉延感到一只温暖却柔软的手,抓着他,将他拉了起来,徐燕一脚踹在壮汉的子孙根上,壮汉吃痛,捂着裆跪到在地。 徐燕拉着他跑了。 “废物!尤大,你还愣着干什么,追啊!给我们把她们追回来!”赵耀祖气的跳脚。 这娘们,还挺厉害。 居然藏了把刀。 他迁怒于尤大,“连个女人都绑不住,你们有什么用!” 尤大面相粗犷,“没瞧见我兄弟受伤了吗,我要先带我兄弟去医治。” “尤大!你敢不听我的命令!” 赵二少瞪眼。 尤大不理他。 径直扶起被踢了命根子的壮汉,壮汉哀嚎着,“老大,我还没娶媳妇儿呢。” 那小娘子是真狠啊。 居然偷袭男人最薄弱的地方! 尤大驮着他,“回头就给你娶个媳妇儿,让你一展雄风。” 兄弟一听,心里好受多了。 就这么,几个壮汉跟没看见他似的。 “这就走了?”赵耀祖攒了一肚子气,没地儿发,“唐二郎,我看你能跑多远!” 尤大指望不上,赵耀祖便吩咐小厮随从,去追唐玉延。 树枝从身上脸上划过,唐二郎有些看不清,倒是抓着他跑的那只手,虽柔软,掌心却带着一层薄薄的茧。 徐姑娘,想必是有点拳脚功夫在身上的。 她跑的很快,唐二郎却觉得,心跳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她飒爽冷静的侧脸,时不时的回头看他一眼,像是担心他跟不上。 那不时的回眸,像是有什么东西,敲击着他的心。 “你,你要带我去哪?” “我……” 徐燕骤然停下,一回头,唐玉延温和的俊脸便撞了上来。 她突然刹车,唐二郎似乎反应迟钝,脚不知道停下,就那么傻愣愣的撞上。 “小心!” 脚软,体虚,呼吸急促,唐玉延似乎又刻意避让,结果身形不稳。 二人又是在一个山坡上。 徐燕手比脑子快,两只手已经搂上了他的腰,两个人一起滚下了山坡。 第557章 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唐二郎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他竟要一个姑娘家护着他? 山坡是斜的,杂草落叶滚了一身,但这不是最糟糕的,他的后腰,撞上了一块石头。 徐燕亦是闷哼。 她也撞到了。 唐玉延心一横,徐燕听见他低声说了句,“得罪了。” 然后,她的头和腰,就被按住。 徐燕被人绑架,逃跑滚下山坡,她没懵。 此刻,她懵了。 唐二郎毕竟是个成年男子,身高上有优势,他一只手按住徐燕的头,将她按在自己心口,一只手按在她腰上,让她紧紧地贴着自己。 一个,将她紧紧护在怀里的姿势。 如此,想减轻她被碎石撞到的几率。 直到,二人滚下山坡,停止了翻滚,徐燕压在他身上,她没觉得自己危险,也没觉得害怕,反而是心脏砰砰狂跳。 “二公子,你没事吧?” 她爬起来,瞧见唐二郎身上多处擦伤,顿时,她眼眶酸酸的,“你受伤了?其实你没必要护着我的,我皮糙肉厚……” “你是个姑娘家,姑娘家怎么能说皮糙肉厚呢。”唐玉延轻声喘息。 他撑着自己坐起来,背靠在一颗竹子上,四周是一片竹林,他脸上,手背,肩背都有擦伤,虽有些疼,但好在没有断胳膊断腿。 “对不住……”徐燕抿唇。 唐玉延看她一眼,“为何要道歉,该道歉的是我才是,我连累了姑娘。” 赵耀祖那个浑球,回京后饶不了他。 徐燕摇摇头。 “别怕,我有小锦的符,可以将消息传回……”传音符在他胸口的衣襟里。 只是,摸符时,他便有些打脸了。 他的手,抬不起来。 额头上,冒出冷汗。 徐燕注意到他的动作,小心翼翼的摸了摸他的右手臂,“应该是脱臼了,你是不是很疼?” 唐玉延摇头,并不是很疼。 他心想,小锦的护身符竟还能减轻疼痛吗? 不疼。 那便是疼的太厉害。 麻木了。 徐燕眼中流露出一抹疼惜,“你要拿什么,我,我帮你拿。” “我胸口,有一道符,你帮我拿出来,我可以给小锦传音,如此我们便能得救了。”唐玉延道。 徐燕点点头,手指有些僵,缓缓伸进他衣襟中,隔着里衣,徐燕不小心触碰到了他的身体。 “对不起!”她赶忙道歉,摸到符箓,迅速将手抽了回来。 耳根,已经红透。 他的身体,很热,胸前似乎有些肌肉,很光滑…… 呸呸呸,光滑的是衣料。 徐燕背过身去,懊恼的捶了捶脑袋,她竟是在垂涎唐二公子的肉体么? “徐姑娘。” 唐玉延轻声唤她。 徐燕不觉脸烫,“怎么了?” “符,还没给我。” 徐燕顿时回神,“给,给你。” 唐玉延拿着符纸,想着小锦教过的口诀,默念出法咒,只见传音符闪出金光。 “二哥?” 透过符箓,传出唐时锦的声音,“二哥,你在哪?” 此时,唐时锦已经追到了千佛寺。 “我在……” 哒。 一溜水,从竹叶上淌下来。 正好滴在唐二郎的传音符上。 传音符被水浸湿。 金光闪了两下,然后断开了。 导致唐玉延没听清唐时锦的声音。 “这符纸……还有用吗?”徐燕问。 唐二郎摇摇头,“怕是没用了。” 唐时锦看着传音符断开了联系,微微蹙眉,“说,我二哥在哪?” 她脚下,赵耀祖及其随从们抱头蹲着。 察觉到二哥出事,她便赶了来,结果就见这几个人要跑路。 唐时锦当场就把人撂倒了。 赵耀祖直呼倒霉,“唐二郎,他跑了……” “跑哪去了?”唐时锦眸光幽凉。 “不,不知道啊。”赵耀祖叫苦,“我这刚要去追,你不就来了吗。” “这么说是我坏了你的事,真是对不住了。”唐时锦哼笑。 赵耀祖只觉头皮发麻,“不不……唐姑娘,是皇后娘娘,娘娘言重了,娘娘真的误会了,我就是跟二郎来此处赏景踏青的,不想竟遇到一伙草寇,二郎带着一个姑娘逃了,我所言千真万确啊娘娘!” 唐时锦呵呵,“编,再编。” 赵耀祖:…… 不过二哥身边还有个姑娘? 唐时锦抬起手指,掐算一番。 嘴角倒是扬起一丝笑,“看来二哥是福祸相依啊。” “不知道我二哥跑哪去了,往哪个方向跑了总知道吧?”唐时锦淡然问。 赵耀祖摇头。 唐时锦便捏了捏拳头。 指骨捏的咯咯响。 “小的知道,小的看见唐二公子似乎是往后山那边跑了!”有随从大喊道。 没办法,怕挨打。 只能招了。 “你胆子不小,敢来千佛寺,没听过这地方闹鬼么。”唐时锦勾唇。 赵耀祖咕咚一下。 吞了吞口水。 哪有鬼? 唐时锦不过是在吓唬人罢了。 突然吹来一股阴风,赵耀祖忍不住脊背发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背后,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唐时锦说完就往后山方向,放出一个纸人,去找二哥。 … “二公子,我会接骨,不过我没给活人接过,你要不要试试?” 徐燕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她只有理论,没有实践过。 唐玉延看了眼自己动弹不得的胳膊,咬咬牙,“那便麻烦徐姑娘了。” 徐燕一愣,“你信我?” 唐二郎点头。 可是,“我有点不信我自己,万一我给你接坏了……” “无妨,徐姑娘是将门虎女,不必怀疑自己。”他声音温和而坚定道。 徐燕自信了些,她握着唐二郎的右臂,轻轻摸索着他脱臼的位置,唐二郎微微抽气,她忽然道,“二公子,我有个问题,可以问问你吗?” “徐姑娘请问。”即便胳膊疼的厉害,唐二郎还是那么彬彬有礼。 徐燕手上的动作没停,仔细注意着他的表情,“二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唐二郎一愣。 抬眸便是徐燕认真的眉眼。 她目光有英气,却似乎又有些小心翼翼的试探。 咚咚。 唐玉延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两下。 就是现在。 咔嚓一声响。 徐燕握紧他的手,一手按住他脱臼的位置,将胳膊往上一提,骨头便接上了。 第558章 二公子的腰,真细 唐二郎闷哼一声。 “好了,抱歉,我并非有意打听二公子的私事,你还疼吗?”徐燕盯着他。 唐二郎扯了扯嘴角,“你好像很喜欢道歉。” 徐燕一噎。 表情有些茫然,不知道怎么接话合适。 “密密麻麻的还有些疼,不过没之前严重,多谢了。”唐玉延道。 徐燕松了口气,“皇后娘娘收到你的传音,应该很快会来救我们的,我们先找找出去的路,离开这吧?” 唐玉延点头。 站起来时,他有些吃力。 “好像,撞到脚了。”他说。 徐燕想到滚下山坡时,他将自己紧紧地护在怀里,心脏砰砰两下,然后不太自然的说,“二公子若不介意的话,我,我扶你吧。” “好。” 他应了。 徐燕抬眼看他,见他眉目温润,顿时又撇开眼。 她把唐玉延的胳膊,拉到自己肩膀上,让他大部分力量都靠在自己身上。 ‘嘎吱。’ 什么声音? “我好像踩到什么东西了?”唐二郎低头去看。 扒开落叶,底下是一个黑色的木牌。 “这是什么?”徐燕看了眼,没看懂。 “上面有刻字,不过看不清了。”木牌也已经腐烂了,木屑是潮湿的,看起来在地下埋了很长时间了。 唐二郎又随手将木牌放在了一块干燥的地方。 “我们走吧。”先离开此处。 徐燕点头,“冒犯了。” 一只手抓着他的胳膊,一只手搂住了他的腰。 唐二郎耳根微红。 二公子的腰,真细。 她一只手就能搂过来…… 咦。 她在干什么? 耍流氓吗? 徐燕赶紧摇摇头,把流氓燕从脑子里赶出去。 幸好徐燕出身将门,自幼锻炼身体,体质还不错,并没有感到非常吃力。 “徐姑娘刚刚的问题,还想听答案吗。”唐二郎忽然开口。 徐燕脚下一顿,“啊?我那么问……” 其实是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罢了。 身高上,他有优势,低头便是徐燕毛绒绒的脑袋。 她的发丝都乱了。 有几根碎发,蹭到了唐二郎脖子里,痒痒的。 “我没有特定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大约,遇到了便会知道。”他低声道。 徐燕眨眨眼,这是什么回答? 不过她也没在意。 唐二公子温润如玉,端方君子,反正肯定不会喜欢她这样粗鲁的。 徐燕垂下眼,继续走。 她怎么,没表情? 唐二郎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再说点什么,只是,不等他开口,脚下忽然失去重心。 “小心!”这回是他手比脑快,在徐燕脚下踩空的瞬间,他的手臂搂紧了她。 随即,两人掉到了一个坑里。 他听见徐燕闷哼一声,忍不住露出了哭腔。 唐二郎心一紧,“徐姑娘,没事吧?” 徐燕想说没事,但她说不出口。 眼泪刷刷的流。 好疼。 太疼了。 头顶光亮洒下来,唐二郎这才看到,一个兽夹夹着她的手背。 徐燕疼的发抖,她的手心,几乎被兽夹夹穿。 满手的血。 唐二郎心瞬间提了起来,他冷静的出声,“想来这是山里猎人布置的猎洞,我帮你把兽夹掰开,你将手拿出来,能做到吗?” 徐燕已经疼的脑袋一阵阵打晕。 她点点头,可是好疼,松开兽夹,也好疼。 她眼泪止不住的流。 “乖,忍着点。”唐二郎语气轻柔。 竟像是在哄小孩子。 徐燕呆呆的望着他,唐二郎轻声说,“我掰兽夹了。” 他两只手,抓住兽夹两边,轻轻往两边掰开。 可一动,徐燕就疼的冷汗直冒,胳膊发抖,血流的更多了。 唐二郎有些不敢用力。 徐燕哭着说,“长痛不如短痛,你掰吧,我能忍得住。” “好。” 徐家小姐,果然坚强。 不愧是将门之女。 唐玉延果断用力,掰开兽夹,徐燕咬牙将手抽了出来。 她疼的心脏狂跳,兽夹为了夹住猎物,用的野兽般的齿痕,徐燕手心都是血,齿痕很深。 唐玉延撕下一块衣料,连忙给她缠住伤口。 然后,他摸出自己身上的护身符,连衣料一起,塞在徐燕手心,“拿着。” “这是你的护身符,我不能要。”徐燕声音都哑了。 她知道这肯定是唐时锦给他的符。 护身符就是保平安的。 她不能要。 “听话,拿着。”唐二郎道,“别让我担心。” 徐燕一怔,迟疑了。 符箓就已经被塞到了她手中。 护身符上有金光细闪,虽然不能令伤口恢复,但却似乎减轻了疼痛。 唐二郎望着这个大坑,有十多米高,以他和徐燕两个人目前的状况,怕是爬不出去。 徐燕看着手心的护身符,视线却是越来越模糊,她觉得很累,想睡一觉。 等唐二郎观察完这个大坑,一低头,发现徐燕陷入了昏迷。 “徐姑娘?”他心头一紧,甚至小心翼翼的伸手试了试徐燕的鼻息。 还是热的。 他呼的松了口气。 他觉得自己真的是被吓得狠了。 还以为徐燕没呼吸了。 眼下,除了保存体力,等人来救,似乎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 当徐燕再次醒来,眼前一片明亮。 她猛地弹起来,“我回来了?” 这是她的闺房。 她有些头疼,想按头,却发现手更疼。 “小姐,你醒了?”侍女进门,见徐燕醒过来,连忙上前道,“小姐你的手伤的很重,郎中吩咐了不能乱动,要好好养着。” “我是怎么回来的?”徐燕道。 “是皇后娘娘让人将小姐送回来的。” 果然,是唐时锦救了她。 “二公子呢?”她又问。 “哪个二公子?”侍女顿了顿,恍然大悟,“小姐你是说唐二公子吗,奴婢不知道呀,奴婢没瞧见。” 他没来? 也是,唐时锦定是来救她二哥哥,顺便救了她的。 唐二郎又怎会来徐家呢。 徐燕面上有些失落,侍女又说,“小姐,奴婢给你换药吧?郎中吩咐了,小姐醒来要及时换药的,小姐睡着的时候,一直抓着这块布不撒手,奴婢都没法给你换药。” 徐燕低头。 她手上还包着一条沾了血污,但依稀能看出湛蓝色衣料的布。 是唐二郎撕下来给她包扎用的。 她竟一直抓着不松手么? 徐燕微微笑着,低声道,“这个很好,就不换了吧。” 第559章 张口就骂,动脚就踹 哪里好了? 侍女不解。 那布条都脏了。 不换药怎么能行呢? 徐燕低着头,摸着包扎的衣角,眼睛带笑。 侍女瞧着不对劲,“小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皇后娘娘说你被人绑架了,是真的吗?” 徐燕轻轻颔首,“是他们绑错了人。” “啊?”侍女蒙圈。 还有绑错人的? 那小姐是无妄之灾啊。 郎中说,若是小姐手上的伤口再深点,这只手就废了。 … “二郎,你放过我吧,我真的知错了。” 赵耀祖跪在唐二郎面前道歉,认错。 唐二郎不为所动。 唐时锦将绑架他的一群人,都抓了回来。 正要送官府。 赵耀祖便下跪求饶。 “二郎,你大人不记小人过,看在咱们同窗一场的份上,饶了我吧,我就是一时糊涂。” 绑架他的时候有多嚣张,赵二少现在就有多怂,他怯怯嘀咕,“再说你不是也毫发无伤的回来了吗,你大人大量,就别跟我计较了吧?” 唐时锦翻了个白眼,“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这么厚的,赵二少你是个中翘楚。” “皇后娘娘夸赞了。” 唐时锦呵笑,“以为装傻就能糊弄过去么。” 赵耀祖一噎,眼底精光闪了闪,“二郎你若实在不解气,就将尤大他们送去衙门如何?是他们绑的你,理应由他们承担。” 尤大几人跪在他后面。 本来没想狡辩的,没成想,赵二少这么孬种,竟然把罪责都推到他们头上来。 几个大老粗就要骂人。 忽然听见唐时锦轻笑,“说你脸皮厚都是抬举你了,你挺不要脸的,比赵光宗差远了。” 赵光宗虽没什么出息,但好歹知道要脸。 不干那些阴险的事。 赵耀祖嘴角一抽,他最讨厌别人拿他跟赵光宗比较。 说他不如赵光宗。 “呸!什么东西,还好意思说是读书人,一身软骨肉,还不如我们做草寇的。”尤大狠狠地朝赵耀祖呸了一嘴。 粗犷的脸上满是瞧不起。 他看不起赵耀祖。 “瞧见没,草寇都比你有骨气,读书不好不是什么大罪,可做人有问题就必然会犯罪,赵耀祖,你连人都不会做,还想科举中榜,你当君上的臣子那么好当的吗?” 唐时锦语气冷凉。 赵耀祖缩了缩脖子,“我还没当官,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好官。” 他不服气。 小声嘀咕。 他要是当了官,就不会做出绑架这种掉价的事情来。 唐时锦简直要被他气笑了,“直接把人送官府。” “皇后娘娘,二郎,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马上就要科考了,万一我能中榜呢,君上将会失去一位忠臣啊!”赵耀祖叫嚷着。 “你可闭嘴吧。”唐时锦好没气的白眼,“就你,还忠臣,先学会做人吧。” “等等,等等!” 赵耀祖要被人拉走,门口传来阻挠声。 赵父急忙走了进来,“臣参见皇后娘娘,求娘娘手下留情啊。” “爹,救我,快救我啊!”一见到赵父,赵耀祖仿佛看到了救星。 赵光宗跟在赵父后面,脸色很不好,冷冷的看了眼赵耀祖。 赵家,是伯爵府。 虽无实权。 但有祖上余荫。 亦算得上勋爵人家。 按理说,赵光宗是嫡出,伯爵府该由他继承。 但赵父宠爱妾室,所以赵耀祖才处处与赵光宗争。 这不,听闻赵耀祖被抓,赵父那宠妾,便要死要活的让赵父前来救人。 否则宠妾就要一头撞死在家里。 赵父满头大汗,颤颤巍巍的就跪了下去,“娘娘,我这不争气的儿子犯的错大,但还请娘娘念在他是一时糊涂,能饶他一命,从轻发落。” 说罢,他重重的给唐时锦磕了个头。 瞧着,倒也是个慈父。 赵光宗攥紧拳头,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儿。 赵耀祖敢绑架唐二郎,就该让他去官府吃吃苦头。 “二公子,求你念在与我儿同窗一场的情分上,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求求你了。”赵父又对唐玉延磕头。 为救儿子,确实是不顾脸面了。 “我与他并无情分。”唐二郎拒绝。 赵父心一沉。 余光瞥了眼赵光宗。 他怎么还站着? 赵父扯了扯赵光宗的衣摆,压低声音道,“还不跪下,替你弟弟求求情。” 赵光宗与唐时锦认识,总能说上一两句话的。 所以他才把赵光宗拉来。 唐时锦眯起眸子,最烦这种宠妾灭妻,偏心眼的爹。 赵光宗要是替他那混蛋弟弟说话,她一巴掌就把他扇出去。 “好,我求情。”赵光宗应着。 赵耀祖哼的一声。 得意极了。 嫡子又如何。 还不是要看他脸色说话。 赵光宗缓步生前,走到赵耀祖身边,在他正得意的时候,赵光宗一脚踹过去。 “你个下贱东西,不过一个庶出玩意儿,还真把自己当赵家的少主了,你敢绑架唐二郎,皇后娘娘怎么不把你丢在山里喂狼,狗东西,你还敢动李妩,平时我给你脸了是吧!” 他张口就骂。 动脚就踹。 画风瞬间不可预料。 唐时锦嘴角微微上扬,也不制止。 唐二郎目光诧异,面无表情。 赵父惊呆了。 赵耀祖啊啊惨叫,“赵光宗,你疯了,你敢打我,爹,你快打死他!” “叫爹也没用,不恭顺的东西,跟你那个贱妾娘一样,只会以色侍人,也就是你爹才会鬼迷心窍,老子忍你很久了,你给老子记着,老子是你嫡兄,你敢对老子不敬,信不信老子把你赶出赵家。” 他又踢又踹。 赵耀祖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躲不了又还不了手,被踹嗷嗷直叫。 赵父反应过来,顿时大喝,“赵光宗,你反了天了……哎哟!” 赵光宗转身一脚。 赵父被踹倒。 “老子今天就反了天,你个色迷心窍的老混蛋,我也忍你很久了,再敢维护这个庶出的狗东西,你也给我滚!” 赵光宗今天豁出去了。 他受够了窝窝囊囊,处处忍让的日子。 当然了,赵光宗也并非无脑,今天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此时不爆发,等什么? 正好借唐时锦的手,好好给赵家换次血。 谁让唐姑娘现在是皇后呢。 赵父直接傻眼了。 指着赵光宗,嘴唇哆嗦半天,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不孝子啊! 以后怎么没发现,赵光宗脾气这么大呢? 赵父心里有点发怵,赵光宗发怒,他还真有点不敢惹。 唐时锦眯起眸子,她看穿赵光宗的小心思,但没有戳穿。 唐二郎嘴角抽搐,你是懂得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 难怪总用我们去形容人,人类果真将这些特质发挥的淋漓尽致。 第560章 撅着腚,裸奔起来 唐时锦眸光清幽,眼底掠过一丝暗芒,勾唇道,“赵光宗。” “在!” 赵光宗中气十足,“娘娘,你可千万别饶了赵耀祖,他今日敢绑架你二哥哥,来日还指不定能做出什么事来呢,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不必看我的面子。” 唐时锦:“你有面子嘛?” 赵光宗嘿嘿,“没有。” 唐二郎:…… 赵光宗,是个人才。 “你胡说什么,他可是你弟弟!”赵父反应过来,咬着牙骂。 赵光宗现在是无所畏惧,“爹,你膝盖未免也太软了些,一个庶子,也值得你下跪求情,传出去,你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赵父一噎。 一想,还真是。 他为了个庶子下跪,岂非丢了赵家的颜面? “爹,当着皇后娘娘的面,你可要想好了,要包庇一个庶子而触怒贵人吗?”赵光宗嘲讽的笑了起来,“爹难道真打算让一个庶子承袭爵位,你想过死后要怎么跟我太奶交代么?” 赵父:…… “你就不怕我太奶奶晚上来找你?” 他顿时一个激灵。 得罪唐二郎,就是得罪皇后,得罪皇后,就是得罪当今君上! 赵家就只剩这点余荫了。 若是再没了,赵家可就要从贵族圈里被踢出去了。 “不就是一个小妾,爹你喜欢,回头我给你多纳几个妾室就是,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赵光宗道。 好小子,威逼利诱,算是被你玩明白了。 没想到,赵光宗瞧着没脑子,其实藏的这么深呢? 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糖。 赵父的心理,这不就拿捏了吗。 唐时锦颇为赞赏的看了他一眼。 赵父神色一变,忽然觉得,赵光宗也没那么不孝。 “胡说什么,我要那么多妾室做什么。”赵父轻咳一声,记得好好挑选啊,要年轻姿色好的,他清了清嗓音,“腿麻了,扶我起来。” 赵光宗搭了把手。 赵父站起来,弯腰低头的赔笑,“娘娘,虽说耀祖有错,可他毕竟罪不至死,还请娘娘高抬贵手,饶他一命。” 纵然被赵光宗哄好了。 可赵耀祖毕竟也是他儿子。 若不为他求情,回去家里的妾室又要找他哭闹了。 赵光宗翻了个白眼。 得。 白说了。 还惦记着他那妾室和庶子。 “二哥,你才是受害人,你觉得赵耀祖该不该死?”唐时锦侧目问。 唐玉延抿唇,迟疑片刻道,“虽非十恶不赦,但也不可轻饶。” “那二哥的意思是?” “把他衣服扒了,扔到大街上去。” 唐时锦噗嗤一笑,好一个睚眦必报的二哥哥。 “好,那便依二哥的。”唐时锦道,“不过等会儿再扒,赵耀祖,你且说说,是谁让你绑架我二哥的?” 赵耀祖眼神一闪,“是我一时糊涂,没人指使我……” “不说是么?” “真的无人指使我,我就是……是潘老,是他授意我绑了唐二郎,想从他嘴里逼问出科举考题。” 唐时锦一道真言符下去,不怕他不说实话。 真言符燃尽,赵耀祖反应过来,他竟然全招了! 赵父诧异,潘老不是国子监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吗? 竟然指使赵耀祖干这事? 君上本就有意打压国子监,这回又得罪了皇后的二哥,国子监只怕真要凉了。 赵父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娘娘,耀祖也是被人蒙蔽,还请娘娘宽恕。” 唐时锦瞥他一眼,“没把他留在山里喂狼,已经是宽恕,拖下去,按我二哥的意思办。” 赵父一噎。 面对唐时锦清冷的面容。 再不敢替他求情。 只是扒光游街,总比丢了性命好。 萧宴派了两个玄影卫跟着她。 唐时锦一下令,玄影卫便要将赵耀祖拖走。 “二郎,有话好说,你这扒了我的衣裳,以后没法见人了啊。” 这会儿知道丢人了? 唐二郎冷嗤,“你何须要脸。” 赵光宗只觉得神清气爽,“娘娘,二郎,赵耀祖毕竟是我弟弟,我得去关心他一下,恕我先行告退。” 是去落井下石吧? 唐时锦并未阻拦,摆摆手,赵光宗就退走了。 “竟是潘老?”唐二郎嘀喃道。 心里想的却是,潘老是谁? “二哥,此次你受惊了,国子监的事,阿宴会料理的,你要不先回去养养精神?”唐时锦道。 唐二郎颔首,“好。” 赵耀祖被扒光游街时,赵光宗悠哉悠哉的躺在马车里,翘着二郎腿,再来点瓜果,那叫一个舒坦。 “要死啦,竟然大白天光屁股上街,哎哟,我要长针眼啦!” “小小年纪竟然这么不害臊,光屁股勒!” “瘦的跟小鸡一样,有什么好显摆的,哎哟,快别看了,跟豆腐似的软趴趴的,有什么好看的。” 街上大娘大妈指着赵耀祖说浑话。 赵耀祖羞愤欲死。 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捂着脸,撅着腚,裸奔起来,跑的飞快。 “赵耀祖,你跑什么啊。”赵光宗大声喊。 生怕别人不知道光屁股的是赵家二少。 “活该。”他哼笑一声。 忽然瞥见路边有个熟悉的人,“停车。” 马车停下,赵光宗跳下马车,走向那窈窕的身影,“李妩,我给你出气了,你别怕。” 李妩没明白,“什么出气?” 瞧见赵光宗,她脸颊不禁有些红。 “没什么。”赵光宗一想,赵耀祖那混蛋绑错了人,李妩大约还不知道,赵耀祖想绑架她。 还好没吓着她。 “我送给你的聘礼,你看到了吗?”赵光宗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李妩点头,面上越发羞红,“看到了,这些书,给你,我也不知道你平时看些什么书,不知道对你科举有没有帮助。” 她去书斋精心挑了些书,就是想送给赵光宗。 赵光宗心头一暖,“我会好好考的,等我考取了功名,就来娶你。” 李妩红着脸应他。 … 唐二郎房中,有个衣冠镜。 他对着镜子,摸了摸自己的脸,“是个俊俏的小郎君。” 他轻轻阖眼,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脸上露出了放松的神情。 像是被关押了许久的人,终于得到了释放。 第561章 回来的,不是你二哥哥 “二公子,徐小姐来了,想见你。”这时,小厮来报。 唐玉延睁开眸子,眼中一闪而过的幽光,“请徐小姐去花厅稍后。” 小厮应声退下。 徐燕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唐二郎才出来,她顿时起身,许是因为动作太猛,导致她有些咳嗽。 等她好不容易缓下一口气,才问,“二公子,你还好吗?” “这话应该问你,你看起来很不好。” 徐燕脸色苍白。 因失血过多。 手掌上伤口那么深。 她不在家养着,却要跑来见心上人。 真是个,痴情的小姑娘啊。 唐二郎眸光透着一丝玩味。 “我没事。”徐燕围了个披风,但花厅四面漏风,她又站在风口上,瞧着她苍白的面色愈发的憔悴。 唐二郎叹了声,“你是故意让我心疼的么?” 徐燕一愣。 险些又呛了口风。 不是他让小厮传话,让她在花厅等着的么? 徐燕有些失落,自己好像被人嫌弃了…… 正想着,唐二郎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拉到了避风的位置,“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徐燕的心,一上一下的,她唇色发白,“我,我只是想来道谢,谢谢你救我回来。” “那你应该找我妹妹,是她救了你和我。”唐二郎轻轻弯腰,注视着她。 幸好是她脸色白,瞧不出脸红来,徐燕眼神不敢看他,“我会去小锦道谢的。” “徐姑娘,你是不是喜欢我?” 忽然。 唐二郎很直白的问。 徐燕脸色僵住,眼神更是闪躲,“我……” “机会只有一次,以后我可未必会问。”唐二郎道。 这对小情人,还挺有意思。 不过,他可不是红娘。 小情人就该坎坷些才好。 “我……” 徐燕正要开口,唐二郎忽而打断她,“我就是个开个玩笑,徐姑娘别当真。” 徐燕脸色僵了僵。 开,开玩笑? 唐玉延笑的特别温和,却叫人瞧着,特别淡漠,“好歹我们也算共患难过,徐姑娘不会放在心上吧?” “不,不会。” 徐燕僵硬的扯了扯嘴角。 大约是出门前喝的药太苦了,此刻,她嘴里苦的厉害。 唐二郎笑笑,“徐姑娘还有事吗?” “没,没事。”徐燕身子僵硬,感觉手脚冰凉,她紧紧地揪着自己的披风。 武将之女,此刻竟瞧着异常脆弱。 仿佛有裂的瓷瓶,一碰就会碎掉。 而温雅的唐二公子,似乎有些恶劣。 他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 “你说话,一直是这么结巴的么。” 徐燕坚韧的握紧拳,“不是。” 她不是结巴。 只是,同他说话紧张罢了。 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她以为,唐二郎待她,是有些不同的。 现在看来,是她自作多情了。 徐燕眼睛里含着泪,她死死地忍住,唐二郎瞧了眼她的手,“流血了。” 她掌心的伤口,又崩开了。 那上面,他撕下用来给她包扎的衣角还在。 早就被鲜血染红。 她攥拳太用力了。 “没事,不劳你操心,我回去上点药就行。”徐燕满是血污的手,缩回披风里,藏在背后,“打扰了,告辞。” 她转身,快步离去。 忽然,她脚步顿住。 脑海中似有灵光一闪。 骤然回头,看到的是唐二郎离开的背影,她更加用力的,捏紧了拳头。 掌心的刺痛让她心口一沉。 血滴在地上。 不对。 “你这是在自虐?” 身边传来唐时锦的声音。 徐燕立即抓着她的手,没头没脑的说,“他不是唐二郎!” “什么?”唐时锦挑眉,眸光幽深。 “回来的,不是你二哥哥!”徐燕忽然很激动,她急切的抬起自己流血的手,让唐时锦看她手上的包扎,“你看,这是他给我包扎的,你信我,他不是你二哥!” 唐时锦默然。 徐燕怕她不信,着急道,“他的衣角……没有破。” 她声音颤抖。 她虽不记得唐时锦是怎么将她带回来的。 但她记得很清楚,晕厥之前,唐二郎撕了衣服,给她包扎手心的伤口。 他的衣角,应是破的。 可方才离开时,她不经意间瞥见,唐二郎还没来得及换下的衣服,是完好的。 唐时锦面上没什么波动,“你伤口裂开了,先包扎一下吧。” “你信我啊,那个人真的不是你二哥!”徐燕顾不得掌心的伤,如果唐二郎没回来,那刚才那个人是谁? 唐时锦捉着她的手,“我这里有复原符,能帮你恢复……” “我没事!”不妨,徐燕直接甩开她,“你不信,我自己去找,我会把你二哥找回来的!” 说完,她匆匆跑了。 唐时锦淡淡,“我也没说不信啊。” 二哥其实不是她救出来的。 纸人将她带到后山时,二哥自己抱着徐燕回来的。 不过,这是二哥自己的缘分,就让她去吧。 次日一大早,玄影卫便奉命捉拿了国子监的先生们。 其中以潘老为首。 百姓们纷纷猜测这是怎么了? 尤其是青远书院的恶事传开之后,百姓们都怀疑,是不是国子监也犯事了? 当学子们听闻,国子监的师生,蓄意绑架唐二公子,逼问科举考题时,对潘老等人,更为唾弃。 有辱斯文。 有辱圣贤书。 令人不耻。 往日德高望重的老师,此刻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学子们当即明白,难怪君上要提前开设科举,不单单是给寒门学子一个机会,不分高低贵贱,都能参考,更是为了整肃教学风气! 好,太好了! 不少学子拍手叫好。 真是大快人心! 正午时分,太阳最烈的时候,魏宅的门,再次被敲响。 “开门……开门啊!” 听声音,有气无力,似乎疲累到极致。 魏氏开门后,看到门外的姑娘,她吓了一跳,“你是徐姑娘,你怎么……” 不等她问完,徐燕体力不支,险些倒下。 魏氏急忙扶了把。 徐燕衣服是潮湿的,脸色苍白,没有丝毫血色,连唇色都白了,头发凌乱,像是昼夜奔命逃难来的。 同时,一团肉球倒在魏氏脚边,魏氏还以为是个乞丐。 “阿娘。”乞丐开口了。 魏氏才认出,这是她儿子? 她一脸诧异,“二郎?” “是我。”唐二郎俊朗的脸上都是污渍,头发像个鸡窝,长长的叹了口气,“阿娘,我走不动了。” 魏氏扶着徐燕,心想,徐姑娘看起来也走不动了。 到家了,就不必再走。 等等,那家里的那个二郎又是谁? 第562章 地仙 魏氏顿时起了层鸡皮疙瘩,“二郎,快起来,去找小锦。” 唐二郎摇头,他起不来。 真的没力气了。 “二哥。”唐时锦已经过来了。 她直接摸出一张复原符,拍在二哥心口,复原符金光一闪,便融入了他体内。 唐二郎当即感觉到一股暖流,淌过四肢,他的手脚,逐渐恢复了些力气。 身上大大小小的擦伤,也在逐渐愈合。 徐燕见此,松了口气。 然后,两眼一黑,彻底失去意识。 “徐姑娘?小锦,你快看看,徐姑娘没事吧?”魏氏赶忙道。 “她就是体力透支,虚脱了,伤口又失了血,没有好好疗养罢了,徐姑娘为了二哥,还真是拼。” 唐时锦说话间,又给徐燕用了复原符。 徐燕虽昏迷,但复原符让她惨白的脸色好了些。 掌心的伤口,再不好好处理,便要感染了。 说者有心,听着更有意,小锦的话,却像是重锤,在唐二郎心口狠狠撞击着。 他只觉得心口发烫。 眼中,不觉流露出疼惜。 若非徐燕,他恐怕连那个洞口都爬不出来。 “阿娘,把她给我吧,麻烦阿娘再让人请个大夫来。”唐二郎恢复了力气。 起身道。 魏氏似乎从儿子神情中瞧出了点什么。 徐燕晕过去正靠在她肩上。 “二郎,你可要想好。”魏氏提点道。 徐燕是个姑娘家。 若抱了她,便是要为她的清誉负责的。 唐二郎明白阿娘的意思,“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心道,滚下山坡时,他已经抱过了。 若真要为她清白负责,他也是无异议的。 徐燕救了他。 魏氏便没再阻拦。 “二哥,不必请大夫了,这外伤我就会治。”唐时锦道。 唐二郎点头。 抱起徐燕。 往客房去。 唐时锦跟上,处理了徐燕手心的伤口,昏迷中,徐燕嘤声抽泣,眉心紧拧着,像是疼的厉害。 “小锦,她是不是很疼,有没有什么符箓能减轻她的疼痛?”唐二郎蹙眉问道。 徐燕的伤口,是被兽夹夹到的。 创面虽不大。 但很深。 又因为找了唐二郎一夜,伤口本就崩裂,没有好好上药,已经有些红肿发炎了。 要给她清洗消炎,再上药包扎。 “二哥放心,稍微处理一下就好,我刚给她用了复原符,这伤口最多不过两日,就能复原。” 唐二郎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二哥倒是很关心徐姑娘嘛。”唐时锦轻笑。 唐二郎抿唇,“她很好。” 唐时锦勾唇,拍了拍二哥的肩膀,“我知道,徐姑娘的确是个好姑娘,昨天她可一眼就发现了,家里那个不是你。” 唐二郎面色微沉。 家里还有一个他? “徐燕毫不犹豫要去找你,所以我就没去,这是二哥你的福气啊。”唐时锦眯眼笑。 她算着,二哥当是有惊无险。 能平安归来。 而且,还能收获一段不错的姻缘。 只要二哥顺从自己心意,大约就能给她带个二嫂回来。 这不,带回来了。 “二哥,徐姑娘已经没有大碍了,让她在这里睡一觉就行,你先收拾一下,我们再去会会那个你。”唐时锦说。 唐二郎没有拒绝,他多少也有些洁癖。 身上实在太脏了。 一刻钟后。 唐时锦淡定的推开了家里那个唐二郎的房门。 彼时,对方正坐在矮榻上吃茶,手边摆了好些瓜果零嘴。 “妹妹来了。”他笑着,露出享受的表情。 瞧着,仿佛在悠闲的吃下午茶。 唐时锦走上去,坐在它对面,“你应该很久没吃到这些了吧?” “是啊,很久没尝到了。”对方笑意吟吟。 真正的唐玉延进门,瞧见与他一模一样的脸,眼神一沉,“小锦,他莫非是鬼?” 可鬼,怎么能变成人呢? 对方笑着,扫了他一眼,“回来了呀。” 仿佛,它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见它不怕光,并且坐着有影子,唐玉延道,“不是鬼,难道是妖物?” 鬼是没有影子的。 所以它不是鬼。 对方目光带着一丝轻蔑,“你瞧我像什么妖物?” 唐玉延怪异的盯着它,正要开口,唐时锦打断道,“是山精。” 对面的人微微挑眉,勾起嘴角。 还是妹妹眼睛毒。 “但不是普通山精,应该是受过供奉的地仙。”唐时锦又道。 对方笑容更大,“我瞧你也不像普通的凡人,如今是什么朝什么代?何人当政?帝王是谁?” “北离国,萧氏皇族,萧宴为帝。”唐时锦耐语气平缓。 瞧着,她竟颇有耐心。 山精修成地仙不容易。 必定是造福过百姓的。 受了百姓供奉。 才能成地仙。 ‘它’会跟着二哥,想必是二哥招惹到了它。 不过,唐时锦观它,并无伤人之意。 “北离,萧氏,萧宴?”地仙轻声嘀喃,眼中流露出一丝怀念和叹息,“果真是沧海桑田,改朝换代了啊。” 没了供奉。 它沉睡了太久。 久到遗忘了岁月。 “若是我二哥冒犯到了你,我替他向你道歉,你出来如果是为了贪嘴,也吃的差不多了,就请你回去吧。”唐时锦淡然道。 地仙瞥了她一眼,“山中没了我的庙宇,没了香火,没了供奉,我回去做什么,我还是更喜欢这里。” 想赶它走。 哪有那么容易。 没听过请神容易送神难么。 唐时锦眯起眸子,“说说你的条件吧,要如何才肯离开?” 地仙不比妖物,地仙品阶虽低,但也是正儿八经,受天道承认的仙职。 这种东西,一旦招惹了,就得客客气气,好言好语的把人送走。 否则若被地仙记恨上,会倒大霉。 “山中太阴冷了,妹妹,你这里温暖极了,我不想走啊。”地仙朝她抛了个媚眼儿。 原来是狐仙。 若是普通人,怕是扛不住这般魅惑,唐时锦却面色平静,她笑了笑,“那不如,让我二哥哥供奉你如何?” 地仙哼笑,“妹妹,你倒是算盘打的精啊。” 唐二郎不太愿意,“小锦,我为何要供奉它?若它不是妖物,请它离开便是。” 狐仙冷嗤,“凭你,供奉我,你也配?” 唐二郎嘴角抽搐。 凡人供奉它,它就得庇佑那个凡人。 他还不乐意? 哼,便是皇帝想请它做镇宅仙,也得沐浴更衣,诚心叩拜呢。 第563章 他有主了,你换一个 唐时锦叹了声,“二哥,请神容易送神难,地仙很记仇的,最好还是不要跟它们起冲突。” 唐二郎抿唇。 狐仙哼的声,“算你识相。” “可我并未请它来。”唐二郎道。 “请我,你配么?” 唐二郎无语。 “若不是你踩到我,将我吵醒,你当我乐意瞧你一眼?”狐仙轻哼。 唐二郎表情怪异,能别顶着他的脸搔首弄姿么! “我几时……” 踩到它? 唐二郎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你是那个木牌?” “妹妹都告诉你了,姑奶奶是地仙,我看你才是个榆木脑袋吧?我的庙宇总共就剩下那么一块陈年旧木了,却被你给踩坏了,你说,我是不是该找你?” 唐玉延面色难看,“我怎么知道那是你的庙?” 等于说,他一脚把地仙的家给踩坏了? 那地方,哪来的庙? 他是不小心踩到的。 并非故意。 再说,那木牌早已腐烂,他怎么知道,这所谓的地仙是不是在讹他? “我管你知不知道,总之你踩到了我,我就得找你。” 唐二郎被怼的哑口无言。 唐时锦头疼,“直说吧,你想要什么?” 狐仙一顿。 忽然媚眼一亮。 抬手指向门外。 勾唇,露出一丝媚笑,“我要他。” 唐二郎:在自己脸上看到这种妖娆魅惑的表情,真是看不了一点。 他咬牙忍着。 撇开头,辣眼睛。 唐时锦抬眸看去,迎着光,一道身影走了过来。 矜贵的气质,冷峻的眉眼,挑不出丝毫瑕疵的五官,嗓音含着一丝笑,温温柔柔的唤了声,“阿锦。” 萧宴缓步走到门口。 唐时歪了歪头。 狐仙眼光倒是好。 瞧上了她的人? 但不好意思,这男人已经打上了她的烙印。 “他有主了,你换一个。”唐时锦面无表情道。 “我不介意。”狐仙笑吟吟的,“把他给我,我就离开,如何?” “我介意。”唐时锦冷下脸色,嘴角轻勾,冷飕飕的,“看你是地仙,我给你三分薄面,但谁若是觊觎我男人,我必诛之。” 狐仙脸上变了变。 目光有些阴沉,“你就不怕天道惩戒?” “小小地仙而已,真当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神职?”她笑眯眯道。 “你!”狐仙气的龇牙,“好啊,既然你不肯,我便不走了!” 唐时锦眯起眸子,“我给你开的条件,已经很优待你了,我可以让二哥供奉你,你最好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狐仙隐隐磨牙,“我便是不答应,我又能如何?” 狐仙一怒。 亦是风云变色。 风吹起了狐仙的衣摆,唐时锦在它面上看到显现出来的狐狸面相。 萧宴沉着脸,一脚踏进屋,他脚下仿佛带着定风咒,屋子里乱刮的风似乎变小了,他声线低沉,却威严,“阿锦,畜生不听话,打一顿便是。” 狐仙眼底闪过一丝胆怯。 并非它胆怯。 而是,山精天生对此人的畏惧。 这男人,身负龙气,可令生灵臣服! 任何想要在他面前挑衅的气息,都会被他身上的龙气无形碾压。 所以,它的怒气受到了压制。 如此出色的男人,它一眼便看上了。 可惜,不是它的。 唐时锦身上也有龙气,想必是从他身上沾染的。 “你们,是夫妻?”狐仙有些胆怯却不露怯。 唐时锦勾唇,“忘了告诉你,我还有个身份,是皇后,如今当政的,便是他。” 狐仙眼神闪了闪。 他是皇帝。 如此,它更不敢惹了。 唐时锦注意到它的表情,笑意更深,“我记得,人间帝王,好像可以封授地仙之职。” 狐仙:…… 山神地仙这一类的人间仙职,帝王有权给予封授。 可以封授,便也可以撤职。 而山精得了封授,便可修成地仙。 大意了。 哪想到人间的皇帝在这! 萧宴当即明白,配合她,“地仙存害人之心,怎配得上仙职?” 狐仙心一沉。 它修成地仙不容易。 这皇帝不会是想一句话撤掉它的仙封吧? 唐时锦点头,“它不肯受我二哥供奉,又不肯离开,以后怕是会祸乱京城的百姓。” 狐仙:胡说! 它没害过人! “所以,还是撤消她的封授吧。”唐时锦补刀。 走!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狐仙打定主意,身子一扭,便要逃跑。 “定。” 唐时锦啪嗒一下,打了个响指。 祭出定身符。 狐仙扭身子的动作被定住。 身体扭出S形。 它歪着脖子,眼珠子滴溜溜的转,语气颇为气恼,“你们想怎么样?” “果然,你的修为非常一般了。”唐时锦起身,与萧宴并肩,“我猜不是我二哥踩到你,而是我二哥助你出山才是。” 狐仙眼神闪烁。 唐二郎不解。 “地仙靠的是人们的供奉来增涨修为,而你,供奉你的人,早就没了,你的修为无法增进,甚至可能还会倒退,否则沧海桑田,你也不会沉睡在山里。” 狐仙诧异,她竟然都知道? “大约是我二哥意外逃到了你的洞穴附近,又受了伤,是他的血,唤醒了你吧?” 唐时锦道。 二哥正值,纯净,又有官禄荫封,他的血对山精生灵来说,是大补。 狐仙抿唇,气势上矮了一大截,“既然你都知道,又何必同我在这里做戏!” “山精都讲究知恩图报,我二哥无意间帮了你,请你做他的镇宅仙,你为什么不答应?” 唐时锦淡淡。 狐仙呵笑,“我好歹是堂堂正正的地仙,岂能被人当成家禽一样圈养。” 唐时锦想了想,“有骨气,那就撤了它的仙职,让它回洞中继续睡大觉吧,免得放狐归山,以后记恨上二哥,后患无穷。” 萧宴颔首,祭出七星剑,就要斩它修为。 “停停停,我怎么也是个地仙,人家也要面子的嘛,你再多恭维我两句,我也就答应了啊!”狐仙无语的翻白眼。 它本来就没剩什么修为了。 若是再被皇帝砍一剑。 它就真要被打回原形了。 镇宅仙就镇宅仙吧。 住在这样的宅子里,总比回那阴冷的山洞里强。 成为镇宅仙,就得守一宅平安,直至主人离世,镇宅仙方可决定是离开还是留下。 第564章 可否给我一个机会,对你好 狐仙在心里安慰自己,凡人的寿命不过几十年,一眨眼就过去了。 等她二哥死了,何愁没有它潇洒的日子? 再说,唐二郎的福荫确实不错,若有他的供奉,它的修为也能恢复的快些。 唐时锦好没气的哼笑,“不好意思我耐心有限,多恭维不了一句。” 狐仙一噎。 讪讪赔笑,“我答应你便是,我愿意做镇宅仙,庇佑你二哥一世,你能放开我了吧?” 唐时锦并没有急着解开它的定身符,而是转头问唐玉延,“二哥,地仙若承诺为你镇宅,便不会违背,否则必遭反噬,我现在很认真的问你,你可愿供奉它?” 唐玉延迟疑了一下。 为求长远看,供奉镇宅仙,是利大于弊。 否则小锦也不会把这位地仙留在自己身边。 唐二郎是理智的,不会因为一点私怨,做出对自己不利的决定。 于是他点头,“我愿意。” 狐仙松了口气。 唐时锦微微一笑,她以后会常居宫中,虽说阿娘和二哥身上有她的符箓,家里也布下的防御符阵,但有镇宅仙,阿娘的安全便多了一层保障。 于是,她走近狐仙,从它头上拔了根头发,头发捏在手里,变成一撮狐毛,唐时锦掐了个手印,将狐毛拧成一股极细的红绳,套在二哥小拇指上。 这还不算,她还摸出一张五雷符,将符箓藏匿于红绳中。 随即,符箓与红绳一道消失了。 狐仙撇撇嘴,“我答应的话必然算数,至于这么防备我吗。” 还拿它的毛发,去下禁制。 若它对主人不忠,或是背叛主人,禁制便会反噬在它身上。 “信任是需要慢慢培养的,但我必须要保证你不会有别的心思。”唐时锦说,“若你违背承诺,禁制中的五雷符则会引来天雷,介时,莫说你是地仙,你的魂魄内丹,恐怕都会保不住。” 狐仙抖了抖。 磨牙道,“你真狠!” 唐时锦一笑,“相信你会好好为我二哥镇宅的。” 狐仙哼的声,它就当自己阴沟里翻了船,自认倒霉罢了! “换回你本来的样貌。”唐时锦瞥了眼。 狐仙没反驳。 默默照做了。 它露出自己本来的面貌,一双狐狸眼,自带风情,眼尾像是带着钩子,勾人心魄。 小巧的鼻,唇红,齿薄,一张巴掌大的瓜子脸,瘦瘦小小的。 是个母狐狸。 “腰差点捏断了,非得把人家定在扭腰上。”狐仙声音天生便是娇媚。 听着便惹人怜爱。 狐狸成精,就没有不勾人的。 但,诱惑不了唐时锦,她瞧了眼女儿身的狐仙,瞧着顺眼多了,“你叫什么名字?” “狐怜儿。” 它一眨眼,眼尾上挑的风情,简直勾的人心痒痒。 唐时锦瞥了眼萧宴,见他面色如常,仿佛没瞧见狐怜儿的美貌似的。 她嘴角微微上扬。 君上定力就是好。 再看二哥,似乎也没受狐怜儿影响。 神色平淡。 很好,看来二哥也是个坐怀不乱的。 如此她就彻底放心了。 毕竟请个狐仙镇宅在家,难保有的人不会被镇宅仙的美色迷惑。 “二哥,你只需每天三柱清香,一碗晨起的清露供奉它即可。”唐时锦又道。 唐二郎颔首,“我知道了。” “二郎,徐姑娘醒了,你可要去看看?”魏氏的声音传来。 唐二郎紧绷的面色蓦然一松,“阿娘,劳烦你为我辟一张干净的供桌出来,今后家里会多一个人。” 魏氏瞧见狐怜儿,从二郎和小锦的神色来看,似乎是不会有危险了。 她点点头,“好,既然是个姑娘,一张供桌怕是不够,我再给你辟个房间出来吧。” 狐怜儿微愣。 镇宅仙是可以不用住房间的。 墙上供奉一张画像即可。 她可以住在画像里。 但她却没有拒绝。 忽然有种被人关心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狐怜儿爬起来,摆了摆袖子,狐狸尾巴竖了起来,“这才像是对镇宅仙的态度……哎?” 话音落,狐怜儿不受控制的被一股力量拽走。 “徐姑娘,你未婚,我未娶,可否给我一个机会,对你好。” 客房里。 徐燕醒了过来,爬起来就要离开。 却因唐二郎一句话止住了脚步。 身子像是被钉在原地。 “你说的,是真的?”她面上说不清是欣喜还是犹豫。 唐二郎面容温和,认真,郑重,却独独没有玩笑,“你不是问过我,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吗。” “可你不是说……” “我想,我遇到了。”他郑重的颔首道,“不求徐姑娘立即答应,你可以,认真思考一番再回我。” 徐燕愣愣的。 表情虽呆。 可浑身的血液,却往头顶逆流。 冲击她的大脑,有些头昏脑涨。 徐燕动了动嘴,“所以,你是在同我表心意?” “是。”唐二郎大方承认。 她眼眸不自觉亮了亮,“你是因为我救了你,所以才……” “并非全因感激。”似乎是心有灵犀般,唐二郎知道她想问什么,他道,“当然,我对你确有感恩,却不仅仅是感激,我喜欢你笑起来飒爽的样子,也喜欢你不喊疼的坚韧,我虽只是一介文人,却也想护你,我瞧着是有些弱,但我会努力建功立业,你若喜欢习武,我也不拘着你……” 说着,他顿住了。 徐燕看着他,“怎么不说了?” “你尚未答应,说多了不妥。” 她没答应,他便许诺一堆。 唐二郎眼中有一丝迟疑。 小锦说,天花乱坠的许诺一堆,若不能说话算数,就是画大饼。 不可如此对她。 “我……” “哎哟,疼死我了。” 狐怜儿突然摔了出来。 她扭着腰,一抬头,对上徐燕的双眼,狐媚的眼睛露出一丝笑,“你不是喜欢他吗,为何不立即答应?” “她是谁啊?”徐燕眼神跳了跳。 这女子,好美。 媚眼如丝,妖娆魅惑,她瞧了都忍不住羡慕。 唐二郎微微拧眉,“你怎么来了?” “是你把我拽过来的,我不能离开你。”狐怜儿颇有些委屈的说。 不能离开他? 徐燕脸色微变,“你们……” “她是……” “解释错了。”唐二郎刚开口,狐怜儿便打断他,它轻轻哼了声,“这时候你不该解释我是谁,而该直接说明我俩之间的关系,我是狐怜儿,是你心上人请的镇宅仙,我是地仙,当然,如果你答应他,嫁到这家来,我也是你的镇宅仙哦。” 第565章 考场乱套了 徐燕紧绷的脸色缓和了些。 悬起的心落了回去。 “你就是冒充二郎的那个人?” “都叫二郎了,看来你是答应了。”狐怜儿笑道。 徐燕一噎。 面上闪过一丝羞涩。 “是你将二公子困在洞里的?”她是在一个山洞里找到唐玉延的。 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他从洞穴里拉出来。 现在想来,那洞穴里,确实有股狐狸的味道。 狐怜儿讪讪,“徐姑娘,以后咱们好歹也算一家人,之前的事就一笔勾销,别再提了可好?” 作为镇宅仙,跟主人结过梁子。 不是啥好事。 所以,就让它翻篇儿,过去吧。 徐燕点头,低声问唐二郎,“她为何会答应做你的镇宅仙?” 狐怜儿翻了个媚眼,“我听得见,因为打不过。” 她抢答。 徐燕悻悻,“我叫徐燕,以后请多指教。” 狐怜儿没吭声。 而是倨傲的抬了抬下巴,“你点个头,我要回房休息了。” 唐二郎颔首,“你去便是。” 狐怜儿一扭腰,不见了。 狐仙惆怅的叹气。 想它堂堂地仙,竟也沦落到告退要主人点头的地步。 实惨。 狐怜儿感觉自己被坑了。 这禁制威力如此霸道,等唐二郎百年之后,它真的能自由吗? … 入夜。 萧宴批折子有些晚了。 唐时锦便去瞧他。 便见萧宴微拧着眉头,面色凝重。 “折子上写了什么?脸色这么难看?”唐时锦的声音,拉回了萧宴的思绪。 他抬眸,见唐时锦穿了身轻薄的衣裙过来,卸了钗环,头发自然披散着。 瞧着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随和。 “阿锦,过来坐。”萧宴笑着招手,唐时锦也没客气,直接走过去,坐到了他旁边。 内侍监在旁边瞧着。 笑笑没吭声。 挥了挥手,宫人们便默默退了出去。 自古帝王的龙椅,便是皇后,也不允许坐上去。 可咱们皇后却坐的那样随意。 君上更是宠溺,毫不介意,内侍监心道,这是他见过最恩爱的帝后了。 唐时锦瞄了眼那折子,“南楚?” 折子上,有南楚的字眼。 “嗯。”萧宴颔首,“南楚送来的国书,称朕登基,迎娶帝后,双重大喜,要派使臣前来祝贺,想来这份国书送到,南楚的使臣已经出发了。” 唐时锦眯了眯眼睛,“南楚跟咱们的关系,是不是闹的很僵?” 萧凛死了。 庆王妃请求和离回南楚,被萧宴驳了。 夫妻俩被幽禁在京城。 桩桩件件,似乎都与南楚结仇。 “一直都很僵。”萧宴很老实的说。 这耿直的说法,逗笑了唐时锦,她闷闷的扯了扯嘴角,“阿宴,我刚观察了一下天象,不太好。” “怎么不好?” 唐时锦摇了摇头,“说不好。” 星象紊乱,预示着将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两人皆是一笑,“无妨,既来之则安之。” 这心态很朴实。 不错。 既来之则安之。 唐时锦靠在他肩上,轻轻阖上眼。 殿内烛火微动,寂静无声。 萧宴继续批折子,唐时锦靠在他肩上没动。 气氛温馨又安宁。 子时过,萧宴才停下批改。 唐时锦已经靠在他肩头睡着了。 暖黄的烛光映在她细腻光洁的皮肤上,细长的睫毛投下一缕阴影,萧宴此刻只觉得从未有过的满足。 仿佛几百年来的期盼,终得以实现。 他嘴角微微上扬,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 然后将她抱起,走回寝殿。 唐时锦嘤咛一声,神魂似乎是感应到他的气息,便在他胸口蹭了蹭,未曾醒来,睡得安稳。 宫中谁不羡慕君上对皇后的宠爱。 … 直到科考这天,预示的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开科时。 学子准时入场。 一切井然有序。 文涛作为主考官,唐玉延为副手,二人交替巡视着整个考场。 直到考生的惊呼声,引起了同场人的注意。 “杜兄,你这是怎么了?” “你们快看,那有人抽搐了起来,莫不是犯病了?” ‘砰!’ 名唤杜君修的学子,脑袋砰的一下,砸在桌面上,口吐白沫,倒在地上浑身抽搐。 “快来人!杜兄出事了!” 唐文连忙起身,想将杜君修扶起,却被赵光宗拦住,“先别碰他,尚不知他因何发病。” 杜君修是寒门子弟,但学识不差,与唐文及赵光宗等人结识,以文会友,关系不错。 又分在同一个考场里。 几人还约定好,等考完,便一同去吃酒庆祝。 不想,杜君修竟会在考场上出事。 “这边也有人出事!快来人!救人啊!” 忽然,对面有人喊道。 唐文抬头看去,发现有考生跟杜君修一样,倒在座位下,抽搐起来。 不。 不止一人。 接二连三的,出事的考生越来越多。 唐文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文涛和唐二郎很快带人赶来,“怎么回事?” “文大人,这些学生不知为何,突然抽搐不止,若不及时医治,学生担心会出事,他们恐怕是没法继续考试了。” 唐文颔首道。 文涛皱眉,当机立断下令道,“来人,请太医来,派人将此事告知君上。” 忽然想起,开考前,君上特意嘱咐,要盯紧考试。 原以为君上是担心有人舞弊。 如今看来,君上莫非是担心考生出事? “是!”禁军很快行动起来。 可,倒下的考生越来越多。 文涛直觉不妙。 考场顿时乱套了。 文涛粗略检查了一下,考生抽搐,口吐白沫的症状几乎是一致的。 他预感,这绝非意外。 考生有些唇色发黑,有些发青,有些发紫。 似是中毒。 可很奇怪,症状瞧着似是相同,但又似乎不一样。 情况很是棘手。 “啊!断,断气了……”有考生跌坐在地上,惊叫道。 文涛赶紧走过去,检查倒地考生的鼻息,果然,没气了。 见血封喉。 定是剧毒无疑! 文涛心沉到了谷底,吼道,“速速传太医,快啊!” 科举要出大事了。 文大人心焦不已。 消息很快传进了皇宫。 萧宴得到消息,第一时间召集了文相,内阁大臣,以及崇王等人在太极殿议事。 所有的太医都派了出去。 君上有令,务必尽全力,保住考生性命。 科考也被迫暂停。 先救人要紧。 第566章 臣妾告退 太极殿内,大臣们面色沉重。 考场上,近乎有一大半的考生都中招了。 没出事的,只有寥寥几人。 其中就包括唐文,赵光宗以及唐安。 唐文和赵光宗等人,被叫来太极殿问话。 “你们说说,考生出事的具体细节。”萧宴沉声问道。 唐文与赵光宗对视一眼,由唐文出面道,“回君上,是学生先发现考生杜君修出事的,他当时正在写题,忽然就出了事。” 仔细回想了一下,唐文语气微颤,“学生记得,他当时呼吸急促,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随后口吐白沫,抽搐不止倒在地上,杜君修出事时,眼球好像是红的,看起来很痛苦,像是,入魔了。” 想想,便是后怕。 可又为何,独独他们几个没出事? 赵光宗也道,“学生看见的也是这样。” 他心有余悸。 后怕的不行。 他心脏咚咚狂跳。 有股劫后余生的庆幸。 按了按胸口,赵光宗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嘴巴一瓢,“唐文,你们身上,应该也带着护身符吧?” 唐文眼神一闪。 阿姐的护身符? “带着的。”他道。 送走女鬼高毓后,护身符他便一直带着,没离身过。 难道,是因为符箓,他才逃过一劫? 赵光宗将衣襟里的符纸掏出,打开一看,果然,上面的朱砂褪色了,他倒吸一口凉气,“出事的考生们,他们没有这符纸,所以才莫名其妙的发病?” 赵光宗脊背上冷汗都下来了。 他脚底生寒。 万幸,他求了唐时锦的符箓带着身上。 祖宗保佑,太奶保佑。 呜呜,我差点就人没了…… 我还没娶到李妩呢。 不想英年早逝啊。 赵光宗心里害怕的眼泪直流。 唐文觉得赵光宗说的不无道理,“可,他们为何也没事?” 他瞧了眼身后的几位考生。 他们也没有护身符,却并未出事。 余下的,都是寒门考生。 衣服上都是缝补过的破洞。 可见是真正的寒门。 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上殿,面见君上。 可眼下,谁也没心情感慨。 反而是忧愁。 见到考场里的同伴出事,考生们心惊肉跳,哪里还有心情写文章。 大臣们面面相视,若是平时,有人在太极殿说这些神神叨叨的推理,臣子们只会责怪考生们怪力乱神,可谁不知道,宫里有位道法厉害的皇后娘娘。 因此,对于赵光宗和唐文的猜测,大臣们虽存疑,却并未呵斥反驳。 “问题并非出在考场上,应该是日常生活当中染上的毒。” 清冷的声音响起,唐时锦人随身现。 为了节省时间,她直接用瞬移符来去的。 她已经去考场上看过了。 “皇后娘娘是说,考生们都是中了毒?”文相站出来询问道。 唐时锦神色凝重,“嗯,是中毒。” “什么毒?”文相又问。 太医都未来得及回宫禀报情况,皇后便先诊出了结果。 唐时锦的面色却异常沉重,“妖毒。” 大臣们一愣,妖毒? 那是什么毒? 没听过啊。 萧宴面色冷沉,“中毒的考生很多,阿锦可有办法解毒?” 唐时锦略显迟疑,“有,不过需要时间。” 她只能用符箓,暂时吊住中毒考生的性命。 要解妖毒,很麻烦。 这时,太医令匆匆赶来,正要下跪行礼,萧宴大手一挥,“不必行礼,直接说结果。” “是。”太医令片刻不敢耽误,直言道,“回君上,考生们皆中了毒,且所中之毒,大有不同,恕臣医术浅薄,一时片刻查不出是什么毒,更,更解不了毒,还请君上降罪。” 大臣们闻言,个个面色凝重。 嘴里说着该如何是好。 “降罪有什么用,朕要的是解毒救人。”萧宴冷肃道。 “君上息怒,臣无能。” 太医冷汗直冒。 “君上,寻常中毒,太医或许能解,但这是妖毒,属于罕见毒,他们一时没有头绪也是正常的,君上就别怪他们了,眼下正是用人之际。” 唐时锦替太医说了句话。 萧宴脸色这才缓和了些。 “谢皇后娘娘。”太医感激道,“臣想请教皇后,何为妖毒?如何解毒?” “回头,我再慢慢告诉你。”唐时锦说,“君上,考生中毒的事,传出去怕是会引起恐慌,民心若乱,则朝堂不稳,朝政的是我不懂,不过解毒的事,就交给我吧。” 这应该就是龙太子和玉衡狼狈为奸时留下的后手了。 阿锦,他的阿锦。 萧宴心声无数声的嘀喃。 每一声都情深缱绻。 阿锦若不懂,怎知道民心若乱,则朝堂不稳。 萧宴甚至有时候在想,做这个皇后,委屈了他的阿锦。 她那样自在的一个人,却要为他留在宫中。 宫规繁琐,她说话亦是谨言慎行。 不给别人揪住话柄的机会。 他只想将她刻进骨血中,融入神魂。 这是他的阿锦…… 萧宴眸光深谙,唐时锦却读懂了其中的爱意,她微微笑着,放心,有我呢。 萧宴眸光柔和,声线威严道,“太医院所有人配合皇后,全力救治考生。” “臣遵旨。”太医眼睛一亮。 听闻皇后会炼药。 妖毒他实在是闻所未闻,能帮皇后打下手,太医院也能涨涨见识。 唐时锦准备转身就走,忽然脚步一顿,回头,文相,内阁大臣,崇王等大部分重臣都在看着她,她眨眨眼,微微屈膝,正儿八经的行了个礼,“臣妾告退。” 文相:皇后娘娘为何行礼?这不是让我羞愧么? 内阁大臣:以后再不敢说后宫不得干政了,考生中毒,他等大臣皆束手无策,却要等着皇后去救人,这算不算干政? 崇王:早知道唐时锦是个宝,十九弟好福气啊。 萧宴眼底多了几分欢愉,嗓音却是低沉,“传令,科举延后,京中戒严,大理寺带人严查中毒考生的住所及饮食,务必查出中毒原因。” 大理寺的官员站了出来,“臣遵旨。” “文相,你走一趟,让京兆府安抚百姓,不可将此事扩散扩大,以免造成百姓恐慌,让京畿营轮流防守,严防有人趁机生事。” 萧宴又道。 “臣遵旨。”文相颔首道。 “还有一事。”萧宴井然有序,“军饷已筹备好,你们觉得谁去合适?” 第567章 他不得在家上吊? 闻言,大臣们沉默了一瞬。 军饷押运官,是个肥差,但也是个责任极重的差事。 先帝在时,都抢着做这个押运官。 个个都想从中赚一笔。 当今君上不一样,谁若是敢动这笔军资,想必是不想要身家性命了。 所以,这便不算是肥差,而是苦差。 且西北山高路远,万一路上出点什么岔子,那便是要掉脑袋的。 文相琢磨着,保险起见,这事儿文臣不行。 得武将来。 大臣们也面面相视,就看谁有这个胆子先开口。 崇王轻笑,往常这时候,早就为这个押运官争破头了,此时竟连个屁都不放。 看来君上的严政起到了很好的威慑效果。 “回禀君上,往常都是由内阁择一位大臣,再由内侍监监军随往运送,不知君上……” 吏部尚书站了出来,当他话说一半,瞧见君上冷肃的面容时,他顿时脊背一凉,没了声音。 文相叹了声。 老李头就是没眼色啊。 这个时候提先帝的做派,不是自讨苦吃吗。 君上继位后,便以铁血手腕清理了先帝的内侍监一派。 阉人参与朝政,实在可笑。 奈何先帝不听劝。 给了阉人极大的权力。 都能监军了。 笑死个人。 内侍监的职责,便是好好服侍君上。 扑通。 内侍监跪了下去,“君上,奴才不敢。” 李大人可害苦了他。 他就是个小太监,只想伺候好君上,没有那么大的野心。 萧宴并没有叫他起身的意思,眸光幽深凛冽的瞧着吏部尚书说,“朕没有延续先帝当局的想法,还望众卿谨记。” 文相为首,大臣们纷纷弯腰颔首,“臣等谨记。” 吏部尚书冷汗都下来了。 懊恼自己为何要出头。 结果也是扑通一下,腿软的跪了下去。 萧宴这才瞧了眼内侍监,“一旁侯着。” “是。”内侍监赶忙起身,默默退到龙椅后。 君上没让他起来,吏部尚书也不敢起身,就一直跪着。 萧宴不再看他,而是忽而看向了默不作声的崇王,“三哥,萧洵这段日子可还安分?” “回君上,他自是安分……” 话未完。 忽然。 崇王话音一顿。 他诧异的看着君上。 这个时候问萧洵,君上不会是想…… 他连忙拒绝,“君上,你莫要太高看你侄儿,他是个什么德性,有几斤几两,想必君上比谁都清楚,他是万万不能担任这个押运官的。” 众大臣:崇王如此瞧不上自己儿子的么? 萧世子再怎么说,也是皇亲贵胄,却被亲爹说的这么不成器。 如崇王一般,大臣们猜测,君上这是有意对世子委以重任? 而崇王却不乐意? 萧洵那性子,若真叫他去押运军饷,他不得在家上吊? 哎。 崇王叹了声。 说来也是他,将萧洵养成了闲散不经事的性子。 原以为萧洵与他一般,此生能靠着皇室余荫,做个闲散王爷即可。 谁知,他都被十九弟架上了朝堂。 如今萧洵反倒成了无用之人。 崇王自嘲的扯了扯嘴角。 心道,现在开始培养萧洵,还来得及么? 若能将他回炉重造一番就好了。 “三哥,你想多了。”萧宴眸光淡淡。 崇王闻言,松了口气,“君上不是要派洵儿去监军就好。” “朕是要让他当个马前卒,随军历练。”不妨,萧宴又是一盆冷水泼下。 此时若是萧洵在,必定是晴天霹雳。 “朕早同三哥说过,皇室子弟,可以纨绔,但不能废物,显然三哥没将朕的话放在心上。” 崇王愣了愣,笑的有些苦涩。 他哪里想到,有朝一日,十九弟会这样放权给他们父子。 “押运官朕另有人选,传岑南舟与汝阳侯。” 萧宴开口。 内侍监脚步匆匆,即刻去传话。 不多时,岑南舟和汝阳侯就来了。 “参见君上。”二人,双双行礼。 嘿。 看到这二人,大臣们心里忽然冒出一句。 男的俊,女的靓。 还好,这只是心里的想法。 岑小侯爷不会听见。 否则只怕会当场杀人。 没法子,谁叫岑小侯爷,长得男女不分呢! 他若是扮上女装,想必比女子还美上三分。 可惜,是个男人。 众人欣赏他的美色时,却不敢再对他亵渎。 因为岑南舟冰冷的微笑,已经侧目朝他们看了过来。 汝阳侯道,“不知君上召见臣,有何吩咐?” 他正在京畿营调遣人手,严防京城。 就有急报,说宫里召见。 “西北需要一批军饷,朕想让你二人负责押运,你们可愿前往。”萧宴严肃道。 汝阳侯略显诧异,“让臣运送军饷?” “卿有何异议?” 汝阳侯回过神来,郑重颔首,“臣无异议。” 他是草根出身,人人都笑他,是草根侯爷。 如今君上竟会对他委以重任。 他断没有拒绝的理由。 侯爵,必须要有功绩来稳固荣耀。 “岑南舟,你呢,愿意去吗。”萧宴又问。 岑南舟抬眸,桃花眼略一思量,便答应了,“君上之令,臣无有不从,必不负君上所望。” 想来阿宴是无可用之人,才会让他去。 魏将军又带人去了西北整顿。 他必让阿宴无后顾之忧。 “好,你们回去休整一日,明日出发。”萧宴摆手。 “臣告退。” 两位侯爷异口同声。 “岑南舟,你留下。”萧宴又另外开口,“京畿营暂由崇王接管,没有其他事,你们都退下。” 大臣们知道,君上这是另外有话对岑南舟讲。 至于京畿营,现由汝阳侯掌管。 汝阳侯要当押运官,自然顾不上京畿营。 “阿宴,还有事?可是要提醒我提防什么人?”没了旁人,岑南舟便随性许多。 “汝阳侯可以信任。” 萧宴只说了这么一句,岑南舟就明白他的意思,“那你叫我做什么?” “帮我带个人,去西北。”萧宴道。 岑南舟眯起眸子。 便听萧宴说,“带我大姐。” 岑南舟:“谁?” “唐令仪。” 岑南舟反应过来,嘴角抽搐,“她不是谢寻的夫人吗?” 话说出口,岑南舟明白了。 谢寻去了西北。 唐令仪这是要千里追夫? 啧,这两口子感情真好。 “知道了,君上还有别的事吗?”岑南舟应下。 萧宴默了默,“无事。” 他想了想,还是没将萧洵同去的事情告诉他。 第568章 父王,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从太极殿出来后,唐时锦便一头扎进了太医院。 正忙着,便听闻萧宴定了押运军饷去西北的人选。 听说是岑南舟前往,唐时锦并不意外。 倒是汝阳侯,有点耳熟。 是了。 她见过这位汝阳侯的。 只记得,这位汝阳侯,是个正直的面相。 不过阿宴既然指派他去,想必可以信任。 唐时锦忙里抽空,叫来流珠,让她出宫去找大姐一趟,告诉大姐,她可以准备一下去西北了。 “娘娘不知道么?君上已经同小侯爷交代过了,亲自拜托小侯爷,照看好大小姐呢。” 唐时锦一听。 她消息都没小丫头灵通了。 流珠嘿嘿笑,“那当然,奴婢可是娘娘宫里的大宫女,宫里的人都对奴婢可好了!” 唐时锦弯了弯嘴角,跟她进宫,没让流珠觉得不自由就好。 … 崇王回府之后,便将要随军前往西北的差事告诉了萧洵。 萧世子一口茶直接喷了,他掏了掏耳朵,“父王,你再说一遍?” “君上命你随军。”崇王耐心的重复一遍。 萧洵嘴角抽搐,“父王,你不会答应了吧?” “君上之令,你敢违抗?” “……” 毫无意外,萧洵拒绝,“父王,我不去,我干不来这么要紧的差事。” 西北漫天黄沙,还要押运军饷去,他不得脱层皮? “不是什么要紧的差事。”崇王说。 萧洵一脸不信。 运送军饷还不要紧,什么才是要紧? “你只是个马前卒。”崇王又道。 萧洵:“马前卒,我?” “君上知晓你不堪重任,所以只让你做个马前卒,随军前往,权当历练。” 他不需要这样的历练,谢谢。 “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毕竟你并不是押运官,军饷有岑小侯爷运送,他是君上信任的人……” “谁?”崇王话未完,萧洵便跳了起来,“你说谁运送军饷?” 崇王皱眉,不理解他为何突然这么大的反应,“镇定些,你看你像什么样子,即便闲散,也不可没个正形,看来你皇叔说的不错,皇室可以养出纨绔,但不能养出废物,这西北你必须去!” 萧洵现在满脑子都是,岑小侯爷。 岑南舟? “父王,你这是要我的命啊!”萧世子差点哭了出来。 镇定? 让他怎么镇定。 他发过誓,再也不见岑南舟。 便是见到他,都会绕着走。 结果父王把自己塞到岑南舟运送的队伍里? 萧洵顿感生无可恋,“父王,你杀了我吧,我不去。” “你想抗旨?”崇王冷着眉眼。 “抗旨也不去!”萧洵彻底摆烂。 横竖是一个死,死在家里还舒服些。 打死他都不可能跟岑南舟同行。 见萧洵如此模样,崇王瞧着似乎另有隐情,于是,他端起茶盏问道,“给我一个理由。” 萧洵迟疑了一下,还是跟父王说了实话,“我得罪过岑南舟。” 崇王瞥他一眼。 他发誓,“我说真的,我真的得罪过他,得罪到他见我都恨不得杀了我地步,父王,我真的不能去,我会死的!” 西北山高路远,岑南舟万一不解恨,杀了他,尸骨随地一埋,鬼都找不到他。 不行不行。 他坚决不能跟岑南舟同行。 崇王饮了口茶,片刻后起身道,“死也得去,否则你就自己去求君上。” 说罢,他拂了拂袖子,走了。 萧洵咬紧牙,“去就去!” 宁可被皇叔砍头。 也不要和岑南舟遇上! 汝阳侯回府的时候,门口有个人徘徊,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进去。 他的府邸并不大,也不在闹市区。 平时是没有客人上门的。 瞧见来人,汝阳侯顿了顿,上前道,“崇王来此,可是要与本侯交接京畿营的事务?” 崇王顺着台阶颔首,“正是,侯爷刚回来?” 汝阳侯点头,“王爷请里面说话吧。” 崇王没拒绝。 便随汝阳侯入内说话。 下人奉了茶水,汝阳侯才道,“京畿营的军务,本侯都已整理好,放在营地中,王爷去了,自可查阅。” 其实,崇王完全没必要跑这一趟的。 该交接的,他自然会备妥。 所以汝阳侯猜测,崇王来,是有别的事。 “侯爷办事妥帖,本王前来,其实另一有事,想拜托侯爷。”崇王也是个直爽的。 他没绕弯子,直说了。 “王爷请讲。” 汝阳侯虽是草根出身,但他并非草莽。 身上也没有草莽之气。 相反,他历练有成,成熟稳重,面上带着英气,俊朗又冷酷。 军人的气质,他都具备。 “君上让我那不成器的儿子随军,本王也是出于私心,想拜托侯爷,路上多照料他一下。” “萧世子?”汝阳侯诧异之后,便很平静的说,“君上让世子随军,那是对世子的看重,王爷何须拜托本侯。” 崇王摇头,“萧洵只是随行,侯爷将他当做一个马前卒即可,君上是想让他历练一二,侯爷不必将他看作世子。” 难怪,君上命他和岑南舟押运的时候,没提萧世子。 “说来不怕侯爷笑话,之所以来拜托侯爷,也因为萧洵曾得罪了岑小侯爷,虽说萧洵只是随军马前卒,若二人不碰面还好,要是碰上了,怕是……所以,还想请侯爷从中斡旋一二。” 崇王很坦白。 他虽不知,萧洵是如何得罪了岑南舟。 但能他说出抗旨也不去,可见是将人得罪的不轻。 他也只好来汝阳侯这卖卖人情。 汝阳侯顿时明白了。 萧世子和岑侯爷有仇。 所以崇王才会亲自上门来。 “王爷言重了,岑侯爷与世子皆是沉稳的人,自会以大局为重,若真有什么意外,本侯必当劝阻一二。” 如此,汝阳侯算是答应了。 崇王也能稍稍放心。 “本王在此谢过侯爷。”他崇王府,承了汝阳侯这份人情。 … “放肆!你敢不让本世子进去?” 宫门口,萧洵被禁军拦下。 禁军苦恼道,“世子,这是君上的命令。” “我今日定要见到皇叔!让开!” 萧洵作势就要硬闯,禁军又不敢真的伤了他,宫门内有脚步声响起。 内侍监匆匆赶来,“哎哟,世子,你就别为难他们了,不让世子进宫,是君上的旨意,谁敢违抗呀。” “皇叔为何如此狠心?他这是要我去死。” 第569章 他将要赴死 “世子,要慎言啊!”内侍监被他这话吓到,“君上说了,世子若要抗旨,直接……直接拖出去砍了。” “……” 这还是他皇叔吗? 然,萧世子并不气馁,“你让开,本世子要见皇叔,再让皇叔将我拖出去五马分尸吧!” 内侍监嘴角抽抽:“世子爷,您可别为难我们了哟。” 萧洵正闹事,后方随从匆匆赶来,低头道,“世子,王爷传话,世子若再不回去,就……就要为世子挑一块好点的风水宝地。” 萧洵:…… 内侍监没忍住噗嗤一笑。 瞧,还是崇王明智。 萧世子脸都绿了,这还是他父王吗? 我是他亲儿子吗? 有这么狠心的吗! 萧洵垂头丧气,像霜打的茄子,焉巴巴的。 “世子爷,还是早些回去,好好休整一番,莫要辜负君上的一片苦心啊。”内侍监劝道。 随即,萧世子猛地抬起头。 眼睛里满是斗志。 内侍监还以为他想通了。 不妨,听见他说,“既然明天就要赴死,我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 说罢,他扭头就走了。 华灯初上,才最有人间烟火的气氛。 今夜的护城河畔,陷入一片狂欢。 岑南舟走过护城河上一座拱桥,嘴角微微上扬,“今晚河畔似乎格外热闹。” 欢声笑语,灯火阑珊,这便是人间盛世。 阿宴安抚民心还是有用的。 民众并没有对考生中毒的事情产生恐慌。 身边的小厮也笑着说,“往常好似也没有今夜这般喧闹。” “听说今夜萧世子在河畔大肆宴请朋友,不拘是什么朋友,连个过路的,都要去蹭两杯酒喝呢。” “萧世子一掷千金,包下整个河畔,这不,我听到消息,便赶来了。” “听闻萧世子放话,他将要赴死,今晚便是他为自己践行,请了所有的朋友来为他送行呢。” “嘿!什么赴死,不过是有钱人想出来的乐趣罢了,不过免费的酒,不喝白不喝,走走,再晚就赶不上了。” 路人带着议论声匆匆从身边走过。 岑南舟脚步一顿。 不由得抬头望去。 晚风吹来脂粉和酒香味。 沿着河畔两侧。 护城河分两边,蜿蜒过整个街区。 中间架起一座座拱桥。 河中有小船滑过,乐坊,酒肆,青楼,这一片应有尽有。 是令无数男人向往的极乐地。 岑南舟抬头的这一眼,便望到青楼二层敞开的窗户。 有一人影,穿着红衣,领口松松垮垮的,手肘撑在窗户上,头微微往后仰,露出修长的脖颈,脸上那畅快的笑容,便是隔得老远也能瞧见。 那人抬起一只手,单肘撑着身子,就着仰头的姿势,拿了一只白玉壶装的酒,大口大口的往嘴里灌。 酒水顺着他修长的脖颈流下,想必他胸前的领口都湿了。 潇洒,放荡,不羁。 纨绔,张扬,火热。 好似一支带刺的月季。 惹人嫌! 岑南舟收回眸子,嘴角挑起一丝冷笑。 赴死么? 死了好。 免得他动手。 岑南舟转身就走。 “侯爷怎么生气了?”小厮跟着问。 岑南舟顿住,“你瞧我生气了?” 他似笑非笑。 小厮莫名紧张,“没,没瞧见。” 岑南舟没再说话。 小厮擦了擦头上的虚汗。 侯爷这冷脸的模样,瞧着怕是气的不轻。 可他不敢再说。 也不知,侯爷因何动气? 护城河畔的热闹直至天明才停歇。 醉倒了一大片的人。 天擦亮,崇王府的人便在一堆醉汉中,扒出了萧世子。 ‘哗啦’ 一盆冷水泼在萧世子脸上。 他顿时惊醒,“谁?下雨了?” “清醒了么?”崇王冷沉的声音在他头顶。 萧世子抬头看去,发现他回家了。 他顿时爬起来,喝了整晚的酒,他此时只觉得头疼无力,垂着头打瞌睡,“父王,是你把我弄回来的?父王不必费心思了,西北,我不会去的,父王要么打死我算了。” 见他彻底摆烂,崇王磨了磨牙,说道,“欣然日日在家以泪洗面,却不肯告诉父兄,你猜是为何?” 萧洵脑子里好像清醒了几分,他茫然的看着父王。 “若魏将军不能从西北功成身退,你让欣然以后怎么办?” 萧洵眼神动了动。 酒喝多了,喉咙很干,“欣然,魏家待她极好。” “一个夫君不在身上的女人,能有多好,又能过什么好日子?”崇王冷嗤。 萧洵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他张了张嘴,却吐不出声来。 他最了解这种日子。 因为他的生母,便是这样过来的。 其中的心酸,不为人说。 怎能叫欣然也过这样的日子? 萧洵抹了把脸上的水渍,清醒道,“父王,给我准备一碗醒酒汤吧。” 一炷香后,萧洵毅然决然的踏出崇王府大门。 “父王,你保重。” 然后,留给崇王一个干脆的背影。 跟随多年的心腹道,“王爷,没听说郡主在家洗泪洗面。” 崇王瞧他一眼。 心腹笑道,“王爷这是想让世子接替魏将军留在西北?王爷舍得?” “哼。”崇王哼的声,“就他那不务正业的样子,还想接替西北,不过是哄着他随军走一趟罢了,吃吃苦头也好,还好这小子知道心疼妹妹。” 不然还真指使不动他。 萧洵倔的很,他说不去,就是砍了他,他也不去。 … 唐时锦在太医院呆了一天一夜,终于有了解药的思路。 萧宴晚上批完折子,也没睡,在太医院陪了她整晚。 并且还能熟练的给她打下手。 太医们见君上能熟练的找到并配齐皇后要的药材,不禁感叹,君上竟还识得药草。 好在,太医院药材齐全,人手也够,唐时锦让人一一取了中毒考生的血液作为样本,再逐一配对解毒。 却,遇到了难题。 “解药我差不多知道是哪几种了,但是,我还需要一个人试药。”唐时锦声音有些哑,语气却异常凝重。 “试药?”太医们面面相视。 唐时锦已经告诉了他们,何谓妖毒。 妖毒,就是妖物的毒。 比寻常毒素更凶猛,更致命。 换言之,试毒者,极有可能性命不保。 第570章 下辈子,我可不可以不生在帝王家 “要解妖毒,需得以毒攻毒,所以解药里也含毒,若是直接给考生们用,我怕他们的身体承受不住,会出什么意外,妖毒解药我也是第一次炼制,并没有万全的把握,而中毒的考生都在吊着命,没多少时间了。” 太医们当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脸上皆出现一丝畏惧。 萧宴扫了众人一眼,沉声开口,“朕来试药。” 太医们具是一惊,纷纷跪地,“君上万金之躯,关乎国本,不可犯险啊!” 萧宴拧眉,“不然你们来?” 太医们又是一噎。 “没胆色试药便闭嘴,好好协助皇后炼药。” 太医们不吭声了。 个个羞愧不已。 那是妖毒啊,谁敢轻易站出来试药。 唐时锦有些犹豫,萧宴便安抚她,“有阿锦在,朕无甚畏惧。” “除了你,好像也没有更好的人选了,总不好押着别人来试药。” 唐时锦扯了扯嘴角。 当君上。 便要顾全臣民的生死。 这便是君上的担当。 “别怕,我守着你。”唐时锦轻声道,从药瓶里倒出几颗刚出炉的小药丸。 萧宴没有犹豫,正要服药时。 门口传来一道清声。 “我来吧。” 纤细的人影进门,唐时锦微微眯起眸子,浅浅勾唇,“你还活着呢。” “是呀,皇叔宽厚,让我多活了一段时间。” 萧落笑了笑,“皇叔,我来试药,算不算更有价值的死法?” 萧宴抬眸,看向七公主,“算。” 萧落笑容越发明媚,“那就好。” 她上前捻起一颗小药丸,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直接吞么。” 唐时锦微微颔首。 然后,便见七公主毫不犹豫的,吞下解药。 药性发作前,她笑着扫了眼在场的太医们,“皇叔,能不能让他们先退下,我不想让人看到我难看的样子。” 毒性发作起来,肯定很难看。 萧宴摆摆手,太医们低头告退。 “七公主竟有如此胆色,着实令人意外啊。” 太医令离开后感叹一声。 很快,七公主便痛苦的拧起眉头,腹中如刀绞,她站不住,默默蹲了下去。 唐时锦仔细观察着她的情况,低声安抚道,“坚持住,你不一定会死。” 萧落痛苦的扯开嘴角,“我不怕,我本就是要死的人。” 她很坦然面对死亡。 但就是。 太疼了。 她支撑不住,蜷缩在地上,死死地咬着唇,嘴里却还是泄出一声声的哀嚎。 唐时锦蹲在她面前,指尖祭出一张符箓,想稍稍减轻她的痛苦,不想七公主抓住了她的袖子,疼的声音颤抖,“皇婶,你通阴阳,我死后,会不会下十八层地狱。” “不会。”唐时锦回答她。 萧落唇色已经变得乌黑,身体忽冷忽热,视线也越来越模糊,她仿佛能感觉到自己生命的流逝,“皇婶,下辈子……我可不可以不生在帝王家。” 意识混沌的最后,萧落感觉到有一只手,带着温暖的力量,抚在她额头上,“想生在帝王家,需要极大的功德,下辈子,不好说。” 萧落似乎听见了,又似乎没听见。 她好像丧失了听觉。 周围的一切感官,都消失了。 她不疼了。 死了吗? 原来死亡,一点都不疼。 根本就不可怕。 … 一天时间。 大理寺便查明了中毒考生的生活轨迹。 “回禀君上,中毒考生无一例外,皆是住在陆家经营的客栈,吃食也是客栈提供,臣已将陆家人捉拿归案,请君上裁决。” 大理寺卿禀报道。 “是陆貅?”萧宴眸色复杂。 “正是。”大理寺有理有据道,“未曾中毒的部分考生,由于家境实在贫寒,连客栈都舍不得住,只住在免费的草舍或是道观里,故而能逃过一劫。” 言下之意。 更加笃定了陆家下毒害考生。 可,陆貅有什么理由下毒? “将陆貅提来,朕要亲自问。” “啊?”大理寺卿一愣,提来? 不是丢诏狱审了,直接处决吗? 陆家犯这么大的事,大理寺都准备好要抄家了。 “有问题?”萧宴凝眸。 “没,臣这就去提人。” 此时陆貅已经被丢到诏狱里去了。 不过,因为他也算老熟人,所以诏狱的锦衣卫,暂时没为难他。 “陆兄,这次你又是犯了什么事进来的?”张波靠在牢门外问他。 “不知道。” 陆貅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行吧。”张波笑道,“看在你跟我们锦衣卫也算有过交情的份上,狱中的弟兄暂时不会对你用刑,但若是上面的命令交代下来,你也别怪兄弟们了。” 陆貅嘴角抽抽,“唐逆不在,你们都听命于别人了。” “没办法,我们锦衣卫领着朝廷的俸禄,自然要听上级的意思。”张波道。 “大人。” 门口传来守卫的声音。 张波顿时站直,“坏了,来的这么快?” 他给了陆貅一个好自为之的表情。 随即,大理寺卿便信步走来,停在张波面前,“把门打开。” “大人可是要对这个犯人用刑?”张波迟疑了一下。 “你想为他求情?” “卑职不敢。”张波颔首。 其实确实是想为陆貅说两句好话的。 “本官知道,你们心里还惦记着你们的少卿大人,可惜唐逆不会回来了,开门,君上要见他。” 张波暗暗垂下眉眼,心道,唐逆会回来的。 “是。”他恭敬的打开牢门,看了眼陆貅,“大人要见你,出来吧。” 陆貅:我又不聋。 他垂头丧气的走出去。 好好地,他怎么就成毒害考生的凶手了? 他要见小锦! 一定是他最近太倒霉了! 大理寺卿看他一眼,“跟我走吧。” 来诏狱一遭,不受刑安然出去的,陆貅倒是第一人。 萧宴没有当着群臣,在大殿上召见陆貅。 否则怕陆貅会挨批斗。 而是将人带到了太医院。 大理寺卿很是不解,“君上为何带人来此?” 难道要在太医院审问? 萧宴瞥了眼,“大理寺没有别的案子了吗。” 寺卿大人心领神会,“自是有的,臣先告退。” “君上,我们又见面了。”陆貅扯了扯嘴角,再见面,十九王爷都是君上了。 “嗯?怎么把他带来了?”恰好这时,唐时锦从药房里出来。 瞧见陆貅,她顿了顿。 再看陆貅眉心萦绕的黑气,明白了。 “倒霉蛋,又犯什么事了?” 第571章 我曾见过另外一个世界 陆貅顿时苦了脸,看到唐时锦,宛若看到救星,“小锦……” “放肆!” 陆貅刚要扑过去,跟在唐时锦身后的太医便厉声喝止,“君上在此,你怎可对皇后娘娘不敬!” 陆貅:…… 宫中规矩多。 他是知道的。 是他僭越了。 于是,陆貅甩甩袖,正儿八经的行了个礼,“陆貅见过皇后娘娘。” “免礼吧。”唐时锦抬了抬下巴,“观你印堂发黑,又倒霉了?” “知我者,皇后也。” 陆貅一开口,迎来君上一记冷眼,他立即改口,“我的意思是,能化解我冤屈的,只有皇后了。” “他给考生下毒。”萧宴补刀。 唐时锦盯着陆貅的面相,运势确实不怎么好。 不过阿宴会将他带来太医院,显然是猜到,陆貅此举不正常。 “你并不冤。”唐时锦拧眉。 “我怎么不冤,我冤死了!”陆貅愁眉苦脸,“我是个商人,只会赚钱,有什么理由去害考生啊,我又不是吃饱了撑得,嫌命长。” “看来是记忆受到影响了。” 唐时锦嘀咕一句,随即掏出一张驱邪符,啪的一下,拍在陆貅脑门儿。 符箓驱散了他眉心的黑气。 陆貅只觉得脑子里走马观花般,闪过几段记忆。 然后。 他白了脸。 神情逐渐呆滞。 喃喃道,“还,还真是我?” 记忆中,正是他往泉水里下毒。 下毒时,他表情呆滞,双目无神,显然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 下完毒,他还发出阴森的笑容。 陆貅脸色煞白,不敢相信那笑的像恶毒反派的人是他自己? “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 唐时锦抬手,陆貅有点高,她微微颔首,示意他,“蹲下。” 陆貅木讷的听话。 屈膝蹲下。 唐时锦将手覆在他头顶,闭目施展搜魂术。 很快,就看到了陆貅做过的事。 不出意料,在他的脑海中,捕捉到了玉衡的身影。 唐时锦睁眼,眸光清幽,“你去祭拜过萧凛?” 陆貅愣了愣,眼睛里有过一丝迷茫,微微摇头,“我记不清了。” “玉衡对你用了驭魂术,你才会听他的话,将妖毒下在水中。” 陆貅摇头一笑,“这么说,大理寺抓我,确实不冤啊。” 眼下道歉自责已无济于事,陆貅倒也很快冷静下来,“小锦,我该怎么做?” 才能补偿我的过错。 “妖毒的解药我正在炼制,你先回诏狱呆着吧。”唐时锦说。 “好,我陆家愿以万贯家财,弥补中毒的考生们。” 陆貅道。 唐时锦勾唇,“这么相信我啊?” 要是她炼制不出解药,救不了人,陆貅可就没有出狱的希望了。 萧宴必然将他问斩,给中毒考生一个交代。 “不相信你,我也活不到现在啊。”他对小锦,无条件信任。 萧宴摆手,陆貅便被带了下去。 唐时锦微叹,“七公主再不醒,解药就失败了。” 萧宴握着她的手,阿锦手心冒汗,她在紧张,担心解药不成,救不回那些考生。 “陆貅相信你,我也相信你。”萧宴低声道,“我曾在古书上看过有一种药,叫回魂丹,可令人起死回生,朕记得,南楚的贡品中,便曾有过此药的记录。” 回魂丹? 唐时锦微微摇头,“回魂丹确实有令人起死回生的奇效,但对中妖毒的人来说,未必有用。” “朕让人找来试一试?” 唐时锦也没拒绝。 有胜于无嘛。 “去将南楚贡品回魂丹找来。”萧宴转头吩咐内侍监。 内侍监立即去办。 其实萧宴并不清楚这些贡品在哪个角落。 那都是先帝在世时珍藏的。 他也懒得管,一直也没过问。 很快,内侍监就翻到了记录,只是,看了记录不由得苦着脸,“君上,贡品回魂丹,宫中没了。” 萧宴蹙了蹙眉头。 内侍监赶忙解释道,“先帝驾崩前,曾一度病重,宫中收藏的良药,都供先帝服用了,回魂丹也在其中。” “没有就算了,若七公主试药失败,我再重新炼药,不信我解不了这区区妖毒,我可是药师的弟子!” 唐时锦并不沮丧,反而很有斗志。 她不能丧。 那么多考生还等着她救命呢。 果然。 能力越发,责任就越大。 现在她有点理解这句话了。 萧宴摆手,内侍监便退了下去。 陪阿锦炼药时,萧宴忽然想起什么,问了句,“阿锦说的药师,可与话本里写的药师仙山有关?” 唐时锦默了默,“我也不清楚。” 《仙山奇闻》那话本子,她跟萧宴看过了。 其中就包含了药师仙山。 她眸光有些幽远,“阿宴,其实我曾见过另外一个世界,一个与这里截然不同的世界。” 萧宴喉结动了动,“阿锦,与你口中的那个世界有关?” “说来你可能不信,我从那个世界来。”唐时锦笑了笑,“我还想过,若是哪天能回去我原来的世界,多好啊。” 可现在,她走不了了。 她有了萧宴。 在这里,有了家人,有了羁绊。 或许,她本就属于这里。 萧宴面色严肃,“回去?” 阿锦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他心中微颤,不敢想象,若是没有阿锦,若阿锦真的回去了,他又该去哪里找她? 若无阿锦,这世上于他便没什么意思。 君上皇权都没意思。 他会去找她。 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到她。 “如今我所念之人都在这里,我还回去做什么。” 此话,将萧宴心中爬起的戾气压了下去。 方才那一瞬间,他好似真的感觉,阿锦随时会离开。 “未曾想到,竟还有如此匪夷所思的奇闻。”萧宴嘀喃着,“即便所在的世界不同,冥府总归是同一个冥府吧?” “嗯。”唐时锦一边控制着药炉的火候,一边说,“天地间只有一个冥府。” 那便好。 如此。 即便找不到阿锦了。 他也能去冥府寻人。 “我与你说这些,是想说,我拜的药师,便是我在另一个世界遇到的师父。” “回魂丹我也能炼,等我炼出妖毒解药,再给你炼其他药。” 身为帝王,皇宫是该储备点灵药。 以备不时之需。 “好。” 萧宴如望妻石一般守着她,寸步不离。 第572章 超乎常人的坚强 试药第三天,当唐时锦再次给七公主诊脉的时候,她眸光亮了亮。 “脉象平稳了。” 看来改良之后的解药有效果。 “守好七公主。”唐时锦吩咐宫人,当即便起身去了药房。 她将最后一批炼好的解药带上,叫上太医,随自己去救人。 这三天,唐时锦总共炼制了三批解药,每次都给七公主喂了下去。 萧落纵然昏迷不醒,可她必然十分痛苦。 试药,即试毒。 萧落承受的,是不同的妖毒所带来的痛苦,以及以毒攻毒的药性。 老实讲,唐时锦好几次也担心,七公主抗不过来。 在太医们的配合下,唐时锦花了一上午,给每个中毒考生,喂下解药。 然后现场守着,防止考生出现意外。 萧落幽幽转醒,眼前是灰蒙蒙的一片,浑身的筋骨仿佛断过又新生,此时她的呼吸轻如鸿毛,当视线一点点聚焦,她逐渐看清了房间的布局。 “我为什么,又生在了皇族。” 她无力道。 “公主,你醒了?” 听见宫人的声音,萧落意识渐渐回笼,“我还活着?” “公主,您当然还活着。”宫里人只知道,七公主为考生试药,勇敢大义,对她恭敬的不得了。 萧落却觉得叹气,“为什么没死。” “皇后娘娘的解药成功了,叮嘱奴婢要照顾好公主。”宫人道。 “是么?” 那倒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考生们有救了。 唐时锦这几日,几乎都是彻夜未眠。 给考生服用解药之后,她又守了一天一夜。 直到第一个考生苏醒过来,她才松了口气。 “我这是,怎么了?”杜君修睁开眼,闻到的都是药味,一堆人乌泱泱的围着他。 他惊了惊,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顿时就要翻起来,“坏了,考题!” 他考题还没写完! “别动,快躺好,你身上的毒刚解,不宜大动。”太医将他按了回去,宽慰道,“不必着急,君上已经下令,延迟科考,你们还有机会。” 杜君修闻言,稍稍放心。 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体上的虚弱,软绵无力,且口干舌燥,“诸位大人方才说,我身上有毒?” “你中毒了。”太医道,“是皇后娘娘救了你。” 杜君修眼神一闪。 “给他弄点水喝,别没被毒死,反被渴死了。” 这时,杜君修听见了清脆的声音。 透过太医,他抬头看去,看到一道纤细的身影,正守在其他考生面前。 眼神并未看他,却知晓他口渴。 “对对对,这妖毒奇特,会让人五脏衰竭,他现在必定是又干又渴,快拿水来。”太医令道。 张太医端来一碗水。 “多谢。”杜君修道了声谢,不好意思让太医喂他,他便自己撑着坐起来喝。 只是眼睛,时不时的落在唐时锦身上。 她竟真的是皇后! “咳咳!”许是喝的太急,杜君修呛到了,猛地咳嗽起来。 “慢点喝,别没被渴死,反而被呛死。”太医令捡着唐时锦的话说。 “咳咳!” 这话说的,杜君修咳的更厉害了。 连唐时锦都朝他看了过来。 杜君修蓦时脸红了。 不知是呛的,还是羞的。 皇后,他见过皇后。 那日在茶楼,他还大言不惭,说皇后若是迷惑君上的妖孽,便要以死谏君。 如今想想,当真是羞愧不已。 杜君修记得自己在考场出事,竟是皇后救了他。 想想他说过皇后的闲话,愈发的没脸见人。 “轻点咳,你脏腑受过妖毒侵蚀,若是咳出血来,对你没什么好处。”唐时锦走上前,这次仔细看清考生的脸,瞧他面容,似乎有些眼熟。 “是你啊。” 想起来了。 她微微勾唇,“准备好随时以死谏君了么。” 唐时锦调侃一句。 杜君修更是红了耳根,挣扎着下了竹床,脚一软,跌倒在唐时锦面前,“那日学生口出妄言,请娘娘恕罪。” “你体内的毒虽然解了,但还需辅以汤药,养上一段时日,没事就别下床了。” 唐时锦一开口,太医令立马把人扶起,“皇后娘娘千辛万苦的炼药,好不容易救活你们,你们可定要听医嘱,不可乱动!” “是。”杜君修有些尴尬的应声。 心中却觉得火热。 有此贤后,何愁国运不昌隆? “醒了,娘娘,考生醒过来了!”又有太医兴奋的喊道。 唐时锦便转头去查看其他人的情况。 杜君修只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来回穿梭的身影。 直至所有人病情平稳,太医们喜上眉梢,“考生们能转危为安,多亏了皇后娘娘,否则臣等只怕是一筹莫展。” 唐时锦摆摆手,“接下来由你们照看,莫约七八日就能恢复的差不多,再让他们出宫便是。” 中毒考生,都留在了太医院救治。 “是。”太医令应下。 唐时锦转头就走了。 忙完太医院,唐时锦便打算去看看七公主。 ‘啪嗒!’ 刚到门口,宫人正要禀报,公主醒了…… 不妨,就听到里面的破碎声。 唐时锦蹙眉,进门便瞧见萧落正蹲在地上,在捡地上的碎片。 她盯着自己的手,表情有些怔愣。 “公主!”宫人连忙上前,将她扶起,“小心划伤您的手,让奴婢来捡。” “没事,我就是想喝口水,没拿稳不小心打碎了茶盏,多谢你了。”萧落回神,扯了扯嘴角,不动声色的将手放在背后,看到唐时锦,她笑意加深,“我还以为,见不到皇婶了呢。” 宫人捡起碎片,心道公主真客气。 以前总听宫人说,七公主骄横,哪里骄横了,分明就很亲和。 “你先退下,我要为公主检查一下身体。”唐时锦道。 “是。” 瞧着萧落逐渐红润的脸色,她又道,“解药是以毒攻毒,里面混合了几十种毒草毒虫,以妖毒为药引,老实讲,你能挺了过来,确实让人意外,却也说明你足够坚韧。” 试药期间。 萧落虽是昏迷游魂的状态。 但她始终没咽下那口气。 试药时瞧着像没了生气,但她的脉搏一直在微弱的跳动着。 七公主,确实有超乎常人的坚强。 第573章 药人 便是换个人来试药,唐时锦都不敢保证人能活下来。 其实当时试药,她就想好了,萧宴身负龙气,没人比他更能抗毒。 退一万步讲,若是萧宴出事,大不了她再去冥府,将人捞回来便是。 七公主却站了出来。 唐时锦没拒绝。 因为她知晓,这是七公主没被处死的价值,以及赎罪。 萧落笑了笑,“我要说我其实没想活着,皇婶信吗?” “信不信都不打紧。”唐时锦瞥了她一眼,“发现了吧?” 萧落颤了颤。 唐时锦上前,指尖掐住她的手,搭上她的脉搏,眸子里闪过一丝诧异,“果然,你有了极强的愈合之力,解药在你体内很好的吸收了,七公主,以后寻常毒药,对你都无效。” 萧落不敢置信,“什么?” 唐时锦瞧着她手指上一条粉嫩的伤痕,明显是刚愈合的新肉。 方才她手滑,打碎茶盏,捡碎片时,被碎片划到了。 萧落亲眼看着,那伤口渗出了血,可是不等那血流下来,伤口就奇迹般的自己愈合了。 “不单单如此,如今你的血,有剧毒,却也可做解毒用,这复原之力,或许是妖毒和你身体产生的共鸣,总之,你也算因祸得福了。” 萧落微愣。 因祸得福么? “你现在更像是一个药人。”唐时锦语气沉静了些,“你身体的变化,最好不要告诉任何人,否则恐怕会引起很多人惦记。” 萧落目光一颤。 忽然从袖子抽出一把匕首,毫不犹豫的往自己脖子上划了一刀。 血痕顷刻间涌现。 唐时锦眸光微动。 却并未阻止她这个自杀式的行为。 只见血迹并没有喷涌,血还没有大肆流出,伤口就已经在凝固了。 萧落惊恐的瞪大眸子。 她能感觉到喉咙被割裂的痛,也能感觉到血迹凝固的痒。 ‘咣当’ 匕首掉在地上。 萧落则像是被人抽干了力气,腿软的跌在地上,“皇婶,我是什么?我会变成什么?” 唐时锦眸子里闪过一丝黯然,“今后你恐怕想死都难。” 是人,却有妖的愈合力。 身上的每滴血,都不再是正常人的血液。 长久下去,恐非人非妖。 唐时锦眼底有过一丝犹豫,要让她这样活下去吗? “萧落,你想活吗?”唐时锦蹲下去,轻轻抬手放在她头顶。 萧落明白,她不想活,唐时锦可以帮她。 她自杀都做不到。 七公主沉默了良久。 久到唐时锦收回了手。 她才缓缓抬起头,眼中的惊恐和泪珠,都消退回去,“皇婶,我还有价值。” 唐时锦抿唇。 她确实,在很努力的赎罪了。 唐时锦将她拉了起来,摸了摸她散乱的头发,“你好好休息,现在在大家眼中,你是大英雄,是值得尊重的公主。” 萧落噗嗤一笑。 逼回去的眼泪瞬间又蔓延起来。 “我的罪,是不是赎回了那么一点。”她哭笑着问。 “嗯。” 听到唐时锦的回答,萧落笑的更开心了。 她知道南楚来了国书。 唐时锦尚且没有子嗣。 皇叔会需要一个公主的。 如今她身上有这么大的价值,何必求死。 白白浪费了。 … 半个月过去,考生都已恢复。 萧宴便重新开设一场科考。 这次科考的很顺利。 考生们都在规定的时间内,写完了文章。 “唐兄,考完了我们去吃酒庆祝一下吧?”杜君修邀约道。 唐文倒是也没拒绝,“你的身子……” “已经无碍,小酌两杯不妨事。”杜君修叹息道,“紧绷了这些时日,今日总算可以松快松快了。” 唐文一笑,“杜兄就不紧张自己能否中榜?” “尽全力写好考题,我便是努力过了,至于能否高中,我反倒没那么紧张。”杜君修笑道,“即便落榜,我拼尽过全力,至少不会有遗憾。” 这心态。 值得学习。 于是几人便相约去吃酒。 放榜那日,杜君修和唐文来看放榜。 找了一圈,没看到自己的名字,杜君修眼底有些失落。 看来是没中榜。 “杜兄,往上看。” 中间的,名次比较靠后。 名次靠前的,则在上一个榜。 杜君修压根儿没往头榜上看。 “恭喜杜兄,你中了头榜。”唐文声音温润。 杜君修一眼望去,果真在头榜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顿时啥愣住。 “我中榜了?” 还是头榜。 头榜便是殿试的候选名额。 殿试上,再由君上颁布出前三甲。 真正中榜,哪有不开心的,便是只中了进士,周围已有许多人欢呼。 杜君修喜不自胜,“唐兄,恭喜你,你也在头榜上。” 唐文的名字,就排在他名字旁边。 杜君修的文章写的极好,其才学风采,唐文自认,自己不及他。 自己能中头榜,唐文有点意外。 他甚至在想,是不是二哥给自己走后门儿了? “唐兄,莫要忧虑,你本就用功,中头榜是实至名归!”杜君修好似看穿他的忧思。 开考前,就有嘴碎的,说唐兄的闲话。 称他二哥是监考,又深得君上器重,再加上唐文又是皇后的弟弟,这样的关系户,何必参考。 直接让皇后给安排一个官职不就行了。 可杜君修与之相交,他知道唐文是靠自己的实力考中的。 “恭喜两位兄弟了,惨的是我啊。”赵光宗在旁边叹气。 杜君修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没在头榜,但赵兄也榜上有名,哪里惨了,你已经比很多人都厉害了,赵兄这不就可以跟你的心上人喜结连理了么。” 这么一说,赵光宗顿时又高兴了,“说的也是。” 他中了二甲十三名。 然后就高高兴兴的跟他们喝酒去了。 殿试那天。 头榜名额上有六人。 殿试过后,再由君上和内阁商议,选出一甲前三名。 六位头榜考生,在萧宴面前奋笔疾书。 身穿龙袍的君上,天威逼人。 他负手而立,在考生中游走,亲自监考。 有人一边写,一边紧紧握着一块寒凉的玉石,那玉石未经雕琢,拿在手里更像一个手把件,君上路过他身后时,他紧张的吞了吞口水,忍不住擦了擦头上的热汗。 殿外响起了蝉声。 天气是一天比一天热了。 却也有人淡定自若,从容不迫的写着文卷。 一缕阴气,悄悄爬上了萧宴的衣角。 第574章 换气 文相瞧着镇定写文的杜君修和唐文两人,摸着胡须微微点头,心想,一甲大约就在他们之中了。 一炷香燃尽,内侍监扬声道。 “时间到,考生停笔。” 六位考生放下笔,文卷由内侍监亲自整理好,放在萧宴桌案上。 萧宴随意扫了眼,“你们先回去,卷子待朕与文相看过之后,明日再论名次。” “是,草民告退。” 考生告退。 太极殿中。 萧宴留下了文相父子,以及内阁大臣,和唐玉延探讨一甲名次。 “杜君修果然没让老臣失望啊,文章张弛有度,写的极好的民生政策,我看居第一名也不为过啊。”文相呵呵笑道。 可惜,杜君修不是自己的学生。 “唐文的我觉得也不错,不愧是唐大人的弟弟,唐大人你瞧……” 另一个内阁大臣,拉着唐玉延就要看唐文写的文章,被唐玉延拒绝,“大人,唐文是我弟弟,我该避嫌,不看他的。” 那大臣笑笑,“唐大人多心了,君上亲自监考,难道我等还怀疑考生弄虚作假不成?” “规矩不可废。”唐玉延道。 大臣没再勉强他。 反正以唐文的文卷来看,估摸着能得前三。 总体来看,唐文和杜君修的文章,得到了内阁大臣们的一致好评。 “君上,你怎么看?”文相问道。 不想,萧宴敲了敲手指下的另一张文卷,“文相,你看看这个。” 文相抽过来一瞧,顿时眼睛一亮。 “朕认为,这个最优。” 文相看过文卷,首肯道,“君上说的不错,这篇文章,确实是写的最好的。” 写民生的文章固然是好。 可扼制君王弄权的文章,却几乎无人敢写。 文相看了眼文卷最后的署名,琢磨着是哪位考生? “蔡谨诚?” 想了想,对这位考生没印象。 但不影响文相笑呵呵的,“君上,看来今年的考生当中,当真是卧虎藏龙啊。” 蔡谨城的文章,写的正是君王弄权,更应扼制,否则便是天下臣民之不幸。 这篇文章,写的很大胆。 透过文字,仿佛能看到写文章背后之人,不畏强权之心。 一个搞不好,便会落得个妄议君王的罪名,而被刷下榜来。 所以,写此文章的人,必然还会察言观色。 知晓这篇文章,由当今君上来评,才能大放异彩。 若是搁在先帝当政时,这大胆直言的考生,早就被丢到诏狱里去了。 恐怕连这文卷,都到不了皇帝面前。 “蔡谨城,可居第一。”萧宴定下名次,“杜君修位列第二,唐文次之。” “如此甚好!”文相无异议。 内阁大臣自然也没意见。 “明日大殿上公布名次,教学需重新整顿,文相,给你们两日时间,朕要看到文案,以国子监为首的书院是否该留下。” 萧宴又道。 文相颔首,“是,臣遵旨。” 教学,关乎国之根本,是大事。 文相自然重视。 众臣退去,萧宴要批折子,拿起笔,犹豫一会儿,他又放下。 “君上可是累了?不如先回后宫休息一阵儿?”内侍监很有眼色道。 萧宴起身,“将折子带上,随朕来。” “是。” 凤仪宫很安静。 萧宴到了门外,特意摆手拦下行礼的宫人,叫她们不必发出声音。 “皇后呢?” “回君上,皇后娘娘正午睡呢。”宫人压低声音。 萧宴放轻脚步,走了进去,内侍监更是像蚂蚁一样,轻手轻脚的将折子放下摆好,然后识趣的退了出去。 唐时锦正窝在榻上睡得香甜。 忙着炼药,一连几天夜里都没怎么合眼,回了宫,她就开始补觉。 把这几天没睡好的,全都补回来。 有人靠近,唐时锦眉梢动了动,但似乎是察觉到让她依赖的气息,便又放松下来。 萧宴修长的手指,轻轻在她脸颊蹭了蹭,眉眼间满是宠溺。 眸色幽深,却有说不出的缱绻。 阿锦…… 他的阿锦。 唐时锦白嫩光滑的脸,像小猫似的往他手心蹭,萧宴眸光深谙,喉结微微动了动。 真想抱着阿锦睡。 后边还有一堆折子等着他。 萧宴叹了声,他将折子带回凤仪宫批改,便是想无时无刻守在她身边。 他收回手,就要去批折子。 “嗯…” 他的阿锦嘤咛一声,手指揪着他的袖子。 压在脸颊下。 瞧着分外乖巧。 萧宴低笑,凑到她耳边,轻轻道,“阿锦不想让我走?” 唐时锦半睡半醒的哼了声。 前面是他的皇后,后面是折子。 毋庸置疑。 选皇后。 萧宴脱了靴子,一只手褪去外袍,闯进了唐时锦的被窝里。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睡在一个火热的胸膛里。 这胸肌。 这心跳声。 手一摸,隔着衣服全是腹肌,这还怎么睡得着啊。 唐时锦瞬间睡意全无,“你怎么躺下了?” 她双眸清亮,却清楚的瞧见,男人眼底压抑的情欲。 大手揽上她的腰肢。 唐时锦只觉得腰上一软。 很快就红了脸。 “阿锦,睡饱了吗?” 萧宴嗓音暗哑,诱惑。 唐时锦点头,“睡饱了,可我还没吃饱。” 她饿了。 “朕也没饱。”唐时锦感觉到,被窝里那只手不安分了起来。 在她身上到处点火。 她轻轻推了推他,“我觉得我们说的饱不是同一个东西……” 她是真的觉得肚子饿。 但他的饱,绝不是吃饭那么简单! “唔。” 他是要吃我! 萧宴的吻,温柔中带着霸道。 “等……等一下。” 阿宴身上,怎么沾了点阴气? 这个时候叫停,他还是男人吗? 唐时锦很快沦陷在他的节奏中,被憋的脸色胀红,萧宴松开了她的唇,教她,“换气。” 他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丝和背后。 唐时锦深深的换了口气。 成亲也有两个月了,接吻换气这块,她还是不太熟练。 忙着考生中毒的事,她和萧宴已经半个多月没亲近过了。 唐时锦从不忤逆自己的本心,也不会委屈自己,她双手攀上萧宴的后颈,呼吸一轻一浅,“君上,今日见过什么人?” “考生,臣子。” “我有事要跟你说……嗯。” 萧宴又吻了她片刻,声音低哑,“有什么话稍后再说。” 第575章 你闭上嘴,便无人指摘 “折子……不批了?” 萧宴额间有了汗水,极力隐忍着,“改日再批。” 行吧。 “那我们,做点别的?” 那点阴气,她随手掐点灵力,就驱散了。 唐时锦挑眉,眼尾泛红,她只在他面前露出这样的娇态,萧宴已临近失控。 “阿锦知道我想做什么吗。” “想做什么?” 她偏要撩他。 冷傲禁欲的帝星,也会为她走下神坛,欲望满身。 “阿锦慢慢体会。”他低头,与她额头相抵。 顷刻间,她神魂大开。 他肆意闯入她的神魂。 唐时锦嘤咛一声,却不是难受。 身体与神魂的双重契合,让唐时锦仿若一条濒死的鱼,只能紧紧地揪着他的凤凰翅膀。 等等! 翅膀? 唐时锦在浮浮沉沉中,猛地睁开眼,只见萧宴的神魂中,已经有了一双火红的翅膀。 翅膀如火似金,唐时锦想问什么,却被他滚烫的吻堵住了嘴。 最后,她的神魂和身体,仿佛都不由她掌控,累的昏睡过去,唐时锦脑子里最后一个念头就是,下次一定不许他再入神魂! 吃不消。 根本吃不消。 等她再次睁开眼时,寝宫里的夜明珠已经开始照亮了。 窗外天色暗沉。 萧宴穿着一件浅色的衣裳,正在批折子。 唐时锦睁开眼,他便看了过来,“阿锦醒了?” 他起身,走到榻前,嘴角噙着笑,问她,“起来吃点东西?” 唐时锦瞥他一眼,“你倒是神清气爽!” 这男人满脸餍足,她累的像狗。 不公平。 “下次我要……” 不行。 在上面更累。 这事儿怎么看,她都没有翻身的机会。 唐时锦磨了磨牙,“更衣,我要吃饭!” “好,下次阿锦想如何便如何。”萧宴宠溺的将她从榻上抱起,坐在自己腿上,“朕伺候皇后更衣。” 唐时锦白他一眼。 但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 不想理他。 唐时锦心安理得窝在他身上,穿好寝衣后,萧宴又将她抱到饭桌上。 正好唐时锦一步也不想走,乐得让他抱着。 她发现,自己身上很干爽,并不黏糊,想来是他给自己沐浴过了。 流珠已经准备好了一桌她爱吃的。 “阿锦受累了,我喂你吃。”萧宴低低柔柔的哄着她。 流珠偷着笑,带着宫人们默默退出殿外。 好了。 这下都知道,皇后被宠爱的下不来床了。 萧宴一口一口的喂,唐时锦一口一口的吃。 除了动嘴,她全身上下都跟没骨气似的赖在萧宴身上。 一炷香过去,一碗饭喂完了。 萧宴时不时给她擦擦嘴角。 填饱肚子,唐时锦有了些力气,她忽然想起,“你的翅膀呢?让我看看,你是何时有了翅膀的?” 她扒在他肩上往后看。 萧宴好笑,“阿锦喜欢,下次再给你看。” “为什么要下次?现在我不能看?”唐时锦眯起眸子。 小凤凰,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她? 萧宴默然。 唐时锦心道,果然有事瞒着她? “吃饱了吗?” 唐时锦抬起下巴,“别打岔。” 萧宴低低叹了声,在她耳边说,“翅膀只有在那时才会长出来。” “哪时?”唐时锦茫然的望着他。 对上萧宴幽深的眸子。 她顿时悟了。 “好了,不用说了!” 神魂交融时,才有翅膀! 这事儿是什么兴奋剂不成! 萧宴一兴奋,翅膀就长出来了? 萧宴低声笑了起来,“下次一定让阿锦摸上翅膀。” 唐时锦嘴角抽抽,不过那翅膀,很漂亮。 跟凤宴的一模一样。 要是摸上一把,手感一定很好。 “对了,还有一件事,没来得及说。”唐时锦又道。 “嗯?” “你回来时,身上沾了些阴气,不过并不严重,已经被我驱散了。” 阴气? 所以阿锦问他,今日见过什么人? “阿锦是怀疑,有人将脏东西带到了宫里来?” 唐时锦点头,“皇宫有龙运庇佑,按理说一般的邪祟是不敢靠近的,但如果有人带进来,那就不一样了。” “今日殿试,选出了一甲前三名。”萧宴琢磨着,有问题的是臣子还是考生? 唐时锦想了想,“这样,你明天将今日见过的考生,还有大臣,全都叫来,让考生再考一遍,我能上殿么?” 如果她去,可以亲自看看,有问题的是谁。 萧宴则说,“阿锦是皇后,宫里没有你不能去的地方。” 说罢,他将唐时锦再次抱起,往床榻走去。 “干什么?”唐时锦有些紧张,“我今天不想看翅膀了!” 萧宴轻笑,“不看,只睡。” 唐时锦:…… … 次日。 殿试的几位考生,再次被召见进宫。 大臣们每日都要上朝,看上去并无异样。 唯独不同的,是大臣们居然在大殿上看到了皇后。 大家面面相视,皇后怎么来了? 御史站了出来,“君上,皇后娘娘乃后宫之人,大殿是朝臣们议事的地方,后宫干涉,这有违宫规,实在不妥,还请娘娘先行回宫。” “皇后与朕夫妻一体,御史是不是觉得,朕也不配坐在这?” 萧宴声线幽冷。 御史垂着头,脊背冒出冷汗,“君上,臣并无此意,自古夫主外,妻主内,此乃纲常人伦之道,皇后只需管好后宫之事即可,这前朝之事,祖训有言,后宫不得干政,臣也是为了君上和皇后着想,担心皇后娘娘被人指摘诟病。” “你闭上嘴,便无人指摘。”萧宴语气冰冷。 御史又是一噎。 都知道君上宠爱皇后。 后宫只有皇后一人。 这本就已经是很不妥了。 哪有皇帝后宫空空的。 御史的职责,便是谏君! 君上此举,不是昏君吗? 于是,御史又把目光放到了文相身上,“丞相大人贵为内阁大臣之首,对此有违宫规之事,难道没什么要说的吗?” 文相两眼一闭。 装听不见。 不干我事。 我看不见。 若是以前,他自然会赞同御史说的。 但现在,他不会说皇后半句不好。 干脆就装聋。 横竖不妥的事又不止这一件。 他虽是个老迂腐,但他不顽固。 皇后配得上站在此处。 御史大人面部抽搐,丞相居然不管? “崇王,您看……” 站在右侧的崇王侧过身去。 本王看不了。 御史只觉得牙酸,头上冷汗更多了,企图找个人认可自己说的,“各位大人们……” 大人们低头看脚尖。 第576章 领着俸禄睡觉,多美的事啊 御史擦了擦冷汗,“臣也是依着祖训……” “今日殿试,无御史用武之地,回去歇着吧。”龙椅上的君王开口。 御史脚一软,“君上……” 文相轻咳一声,“御史大人今日染了些风寒,还是早些回去歇息的好,君上这是体谅御史啊。” 御史:…… 再不走,真被君上罢了官,可无人为你求情了。 文相给御史使了个眼色。 君上显然现在不想见到御史。 赶紧走吧。 回家睡觉去。 领着俸禄睡觉,多美的事啊。 别整天揪着宫规那套不放。 “臣谢君上体谅。”御史灰溜溜的离开。 大殿上安静下来。 唐时锦说,“本宫并非日日都来,上朝天没亮就要爬起来,我在凤仪宫多睡会儿不好吗,今天来,只因君上昨夜说,这届考生的文章写的很是出彩,所以才带我来看看,大人们多担待。” 大臣们异口同声,“臣等不敢。” “昨日的文卷,考生杜君修,唐文,蔡谨城三人文章旗鼓相当,不相上下,朕一时难以抉择,所以想让你们再考一次。” 文相等人闻言,愣住了。 君上昨日不是评好了一二三名吗? 怎么今日又说要重考一次? 文相当即意识到,君上这么说,必然有他的道理。 “老臣也觉得三人文章都好,一时难分高下,老臣附议君上再考一次的提议。” 文相第一个表态。 余下的大臣们,自然不会打君上和文相的脸,于是纷纷附议。 唐时锦目光落在下面几位考生身上。 视线与杜君修对上,后者竟像是羞涩般垂头避开,“学生愿听君上的安排。” 唐文对着阿姐笑了笑,“学生也无异议。” 其余考生也表示没意见,愿意重考。 唐时锦注意到,只有一人,虽然跟大家一起低头,看似答应,但其实他没张嘴,瞧着似乎有些忧虑。 考生就坐。 内侍监点燃一炷香。 然后高喝一声,“考生答题!” 随即,殿上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默不出声,不影响考生答卷,免得考生分心。 一炷香燃尽后。 考生停笔。 内侍监将文卷收起来。 “回去听信吧。”萧宴摆手。 与内阁大臣一起看过考卷之后,萧宴呵笑,“这个,倒是很有意思。” 文相等人,还在赞赏杜君修以及唐文的问卷。 不妨听见君上说有意思。 “君上,可是蔡谨城的文卷,这次写的答卷想必不输上次,可否给老臣瞧瞧。”文相迫不及待道。 萧宴没阻拦,内侍监便将二次答卷交到了文相手里。 文相满怀期待。 结果越看越不对劲。 “这怎么与上次答卷一字不差?”文相蹙眉。 按理说,即便是重考,也不会写两份完全相同的答卷出来。 唐文与杜君修的文章,便是与首考不同的。 且,君上两次出的殿试考题都不一样。 上次考题乃治国之策。 这次的考题是治军之策。 治国治军,一字之差,其中却有大差别,怎么着,都不会写成一模一样的答卷啊。 蔡谨城此番写的,倒像是默背下来的。 文相好像突然明白,君上为何会突然提议重考了。 “君上莫不是发觉蔡谨城的文章有问题?”文相问道。 萧宴摇头,“是皇后发现的。” 大臣们朝她看了过来。 唐时锦轻咳一声,道,“是我发现君上身上染了些不寻常的气息,便猜测有人在殿试上弄虚作假。” “不寻常的气息是……” “阴气。” 文相顿时变了脸色。 大臣们具是一惊。 “娘娘的意思是,考生蔡谨城的文章,并非他所写?” 唐时锦点头,“我猜测是这样。” … “蔡兄,考完了,可要随我们去小酌一杯?” 从宫里出来,杜君修发出邀约。 蔡谨城笑着摇头,“不了,我还要回去看书,你们玩的开心。” 说罢,他便匆匆离开。 杜君修噜噜嘴,“都考完了,还天天看书呢?” 蔡谨城是他们中最用功的一个了。 每日将自己关在房间,泡在书堆里。 除了吃饭蹲坑,根本不出房门。 “哎,蔡兄若得第一,倒也是实至名归。”杜君修调侃道,“唐文,我们去小酌两杯吧。” 唐文含笑点头,“蔡兄的确上进。” “你这么一说,我们是不是也该回去看书?”杜君修叹气。 “倒也不必,考完了是该放松一下。”唐文道。 蔡谨城回到住处,一间漏风的茅草屋。 他关紧木门。 转头捏着玉石焦急唤道,“你出来!刚刚在殿试上,为什么不帮我?” 玉石有鹅卵石大小,平时他都带在腰上。 一缕阴魂,从玉石里飘出,“帮你?你想让君上当场抓住你舞弊?” “你若帮我,君上根本不会察觉到。” 首考不就是? “上次没有唐时锦,这次有她盯着,我若帮你,必然会被她发觉,叫人发现你科举舞弊,恐怕现在你这辈子都不能入仕,还怎么改善你的穷困潦倒?” 阴魂讥讽的说。 皇后? 蔡谨城想起重考时皇后也在场。 听闻皇后通阴阳,懂道法,难怪它不敢现身! 蔡谨城握紧拳头,“那现在怎么办!” “你还不算笨,知道背熟那篇文章,虽说两次答题相同,有些奇怪,但只要你文章写的好,想来也无碍。”阴魂道。 “当真?” “你现在除了相信我,还有别的出路吗?”阴魂说话阴冷又高傲。 蔡谨城咬牙,“我便再信你一次。” “我还有事,你好自为之。” 阴魂说罢,便消失了。 蔡谨城咬牙,目光阴冷的盯着玉石,“若我不能得名次,我必毁了你!” 另一头。 文相拿着考卷,匆匆去找他的老师。 老师虽已退休,但若是遇到难题,文相总是会去请教。 从宫里出来,他越想越不对。 他手里的这份答卷,总让他感觉有些眼熟。 文相顺利的见到了姚老太傅,老太傅问他,“科考可还顺利?” “托老师的福,顺利。”文相擦了擦头上的汗。 “瞧你这么急色匆匆的,是有什么难事?”老太傅让他坐下,“喝口茶润润喉,慢慢说。” 第577章 它无数次的后悔 文相干了口茶,便匆忙将袖子里的答卷抽出来,“老师,你看看这个?” “这是今年考生的答题?” 文相点头。 老太傅却觉得不妥,“老夫不是监考官,考生名次未公布,老夫怎可贸然查看。” “老师,我知道,你先看看再说。” 见学生这么着急,老太傅便没再拒绝。 都做丞相了,文相应当不会这般莽撞。 看过答卷之后,老太傅便知原因了。 “这是谁写的文章?”老太傅神色不明的问。 “考生蔡谨城。”文相道,“老师是不是也觉得,这篇文章很眼熟?学生隐约记得,似乎在哪瞧见过。” 谁知,老太傅沉默片刻,说出了一个文相意想不到的名字,“这是梁文渊写的。” “梁文渊?” 这个名字,似乎早已被人遗忘。 文相苦思后,拍了拍脑门儿,“我就说,这文风瞧着眼熟,像是见过,原来是他!” 可梁文渊,不是早就死了吗? 先帝尚未驾崩之前,梁文渊便被杀了。 提及自己那个曾经的女婿梁文渊,姚老太傅就一肚子火气,“这篇治国之策,是老夫辅佐梁文渊写的,当时未曾外传过。” “那蔡谨城是如何写出来的?”文相顿时变了脸色,“难道……梁文渊还在?” 真如皇后娘娘所说,考场上有不干净的东西? 文相是姚老太傅的学生,梁文渊也是。 并且梁文渊还是姚家的女婿。 此时文相及老太傅肉眼看不见,他们身后,站着一个阴魂。 阴魂面目阴寒,文大人居然这么快就找来了。 他竟发觉那篇文章是它写的? 阴魂抬手,就要掐上文相的脖子。 忽然,被一道金光打了回去。 文相不知,文夫人逼他带在身上的符箓,救了他一命。 阴魂手上被灼伤一大片。 它浑身阴寒之气更重,文相只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他摸了摸后颈,什么都没有。 也就没有多想。 老太傅闻言,深深的叹了口气,“老夫曾对梁文渊也是寄予厚望,苦心栽培,想让他成材,他也有成材的天分,奈何,他愚孝过了头,本是一块美玉,偏偏因孝顺二字,变得拙劣!” 听老师的语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文相心想,若是梁文渊成器,恐怕现在的丞相就不是他了。 阴魂闻言,有些怔愣。 眼底,似乎涌出一丝悔恨。 它后悔。 它无数次的后悔。 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给它。 也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曾经,他有温柔的妻子,有考取的功名,有很多人都羡慕不来的青云路。 为何,一朝丧尽在自己手里? “老师,逝者已逝,你莫要为之伤神。”文相宽慰道,“既得知了这答卷的出处,学生这便去告知君上,蔡谨城靠着脏东西写出来的文章,不配得到名次!” 姚老太傅并未阻拦。 摆摆手让他去了。 阴魂当即收起了伤感,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 若叫君上和唐时锦知道,是它帮蔡谨城答题,必然不会放过它! “老师,岳父大人,对不起了……” 阴魂语气森森。 文相宫里宫外的跑。 “君上,这篇文章果然有问题,臣亲去请教了我的老师,证实这篇文章,根本不是出自蔡谨城之手!” 萧宴并不意外,“像是老太傅的策论风格。” 文相却摇头,“也并非老师所写。” 萧宴眯起眸子,文相又道,“是梁文渊写的,老师曾从旁辅佐。” “梁文渊?”听到这个名字,唐时锦有点意外,“它竟然还没灰飞烟灭?” 梁文渊被前任太子所杀。 她以为,魂魄早没了。 竟然还在造次呢? “臣也不知,臣不懂道法,不知梁文渊在何处,但蔡谨城应当知道。”文相道。 “不,你见过它了,想来你看不见,应该是梁文渊见过你了。” 唐时锦语气透着几分玩味,却叫文相面露惊惧,“娘娘,你可别吓臣。” 梁文渊都是鬼了。 难道他见鬼了不成? “吓你做什么,你夫人在我这买的符,你还带在身上吧?”唐时锦挑眉。 文相顿时反应过来,就要去掏放在胸口的符纸,“带着的,夫人每日提醒,臣想不带都不成……” 符箓掏出来,上面的朱砂已经褪色,他脸色一变,“这上面的痕迹怎么淡了?” “因为帮你挡了阴魂。”唐时锦说。 文相嘴角抽抽,忽然一拍大腿,“坏了!” 姚家! 他方才见过老师。 难怪刚才觉得,后背阴寒,竟是有阴魂? “老师怕是有危险!君上,梁文渊应是在姚家,它莫不是想对老师不利?” 文相着急,“请君上派人去救老师,老师年迈,恐经不起阴魂折腾!” 万一,真是梁文渊的阴魂,它吓到老师可怎么好? 老师年纪大了。 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只怕要出事! 萧宴当即大手一挥,“一甲三名朕已定好,现在就颁布出去吧。” 内侍监领命去办。 随即,萧宴起身道,“叫上高枫,去姚家。” 唐时锦勾唇,“宫里宫外来回太慢了,还是我带你们去吧。” 说罢,她祭出两张瞬移符。 瞬间出现在姚家。 突然转移场地,文相险些没站稳,惊愕道,“这符箓竟如此神奇!” 瞬移符而已。 还有更神奇的呢。 萧宴眸光暗沉,阿锦只有在修习符箓道法时,才是最自在的。 她身上,好像带着光。 萧宴紧紧牵着她的手,心里总想着,做皇后,委屈了阿锦。 唐时锦笑笑,你已经给了我足够多的自由。 爱人,不就是总要有一方为对方割舍点什么,失去点什么的吗,只看另一方值不值得付出罢了。 “君上?”姚老太傅的声音传来。 老太傅还以为是他老眼昏花了,竟然看到君上出现在姚家。 “见过君上,见过娘娘。”老太傅匆忙上前来行礼。 “不必多礼。” 萧宴对老太傅十分客气。 “老师,你没事吧?” 老太傅一脸茫然,“你不是刚走吗,老夫能有什么事,可是你将君上请来的?” 文相点头,“是,学生担心老师出事,我怀疑老师家里有……” “胡闹!”不妨,老太傅呵斥他道,“君上日理万机,关乎朝堂国本,你怎可随意带君上出宫!” 第578章 都是为了见你 饶是一国丞相。 被老师教训时,也不敢还嘴。 文相弱弱的,“老师,君上并非臣带出来的,是皇后带臣和君上来的。” 老太傅:…… 他瞧了眼唐时锦。 总不能怪皇后吧。 便只能怪你。 “即便如此,你为何不规劝些,你这个丞相便是如此当的?”老太傅板着脸。 文相挨训,“老师说的是,学生记下了,以后一定规劝。” 萧宴面不改色,也没说给丞相解个围。 还是唐时锦瞧了眼老太傅说,“那阴魂并未对太傅做什么,只是阴魂来过,沾了些阴气,贴个镇宅符驱散一下即可。” 老太傅愣住,“阴,阴魂?” “算它还有点良心。”文相哼的声。 没对老师不利。 老太傅听的云里雾里的,“你们说,什么阴魂?” “老师,是梁文渊呀!”文相解释道,“考生蔡谨城的那篇文章,老师不是看过了吗,那正是梁文渊替他写的!” 老太傅表情惊变。 脚下踉跄两步。 文相连忙扶着,“老师,莫要害怕,娘娘定能抓住它。” 老太傅定了口气,看了看唐时锦,“娘娘,当真是梁文渊的阴魂?” “目前猜测是,那阴魂没对你做什么,说不得,也是念着与姚家的旧情呢。” 老太傅面色隐忍。 旧情? 哼! 姚家与梁家早就没关系了,哪来的旧情! “不好了,老爷,小姐不见了!” 丫鬟跌跌撞撞的跑来,惊慌失措道,“老爷,小姐不见了,奴婢找遍了后院,也没找到小姐。” 老太傅一听,顿时心惊肉跳,“玉蝉不见了?她不是日日都在家里的吗,怎会不见,不是让你寸步不离的守着小姐吗!” 姚玉婵自从与梁文渊和离之后,就一直呆在家里。 性子越发的孤僻寡言。 除了老太傅,她几乎不再与旁人说话。 也不会出门。 所以找不到她,丫鬟急坏了。 “奴婢,奴婢不知道怎么……不小心睡着了,醒来就发现小姐不见了。”丫鬟哭着脸。 唐时锦瞧着丫鬟眉心的一点阴气,“她是被阴魂迷晕的,看来阴魂并没有想放过姚家。” 梁文渊虽然没对老太傅出手,却将姚玉婵掳走了。 说话间,唐时锦抬手,在丫鬟眉心轻轻拍了一下。 那点阴气就被拍散了。 丫鬟顿时神思清明,“老爷,奴婢当时并不瞌睡,可是突然就睡了过去,是奴婢没有守好小姐呜呜……” 老太傅知道,现在能救姚玉蝉的,只有唐时锦了。 他就要给唐时锦跪下,“娘娘,还请你再救救玉蝉,她好不容易才活下来啊。” 老太傅声泪俱下,心疼不已。 梁文渊,是他亲手为女儿玉蝉挑选的夫婿。 谁知道,竟是害苦了自己的女儿。 老太傅悔恨不已。 当初就不该择梁文渊为婿。 唐时锦及时拉住老太傅,“不必如此,当初姚姑娘是我救的,这便算是售后服务,我会把姚姑娘带回来的。” 老太傅感激不已。 “丞相大人,接下来的事你帮不上什么忙,先回去吧。”唐时锦道。 文相迟疑一下,“那君上……” “你还想管着朕?” “臣不敢,臣只是担忧君上的安危。”文相讪讪。 “朕与皇后办完事自会回宫,走吧。”萧宴摆手。 “臣就留在姚家,陪着老师,静候君上和娘娘佳音。”文相道。 “随你。” 唐时锦牵着萧宴的手,祭出瞬移符便离开了。 文相叹了声。 老太傅问他为何叹息。 文相道,“这是我们最有能力的一任君上,也是最任性的一位君王。” “君上也是人,不可太过束缚。”老太傅说。 文相想了想,宫规天生不就是用来束缚人的吗。 无规矩不成方圆呐。 “只要不出格就好。”老太傅又道。 文相点点头,表示认可。 “阿锦觉得,姚玉婵会在梁家?” 梁府早已破败。 阿锦带他来到梁府。 唐时锦颔首,“若是你,死后才知对妻子的爱,自然想带她回家。” 这个比方,君上不喜欢。 他微微蹙眉,“朕不会。” 唐时锦笑了笑,“知道你不会,但梁文渊会。” 姚玉婵醒过来,发现眼前一片昏暗。 角落里一盏微弱的烛火,一张木桌,一张床,布局简单的小黑屋里散发着一股回潮味。 供桌上,供了尊菩萨。 当看清眼前这间小黑屋,姚玉婵浑身不可遏制的颤抖起来。 小佛堂。 是她在梁家时,住的小佛堂。 她仿佛还能感觉到自己的怨和恨。 姚玉婵死死地攥紧拳头,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在脑海里,“梁文渊,是你吗?” 她声音颤栗。 耳边似乎有风声,手背一阵冰凉。 像是有人抓住了她的手,“玉蝉,我知道,你也没忘记我对么?” 姚玉婵脊背发寒,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指甲,死死地抠在掌心。 嘴唇被自己要出血来。 是它! 梁文渊,它还在!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姚玉婵声嘶力竭。 眼底恨意汹涌。 “玉蝉,我想你,爱你,我知错了,你不要推开我好不好?” 姚玉婵感觉她被什么东西抱住了。 一缕阴气,爬上她的眉梢。 姚玉婵感觉自己的精气神一下子就弱了。 她看到了。 看到了正抱着她的阴魂。 “梁文渊。”她双目无神的喊道。 “我在,玉蝉,是我。”阴魂拥着她,似是万般不舍,“是我错了,玉蝉,不要与我和离好不好?我带你回家了。” “我的家不在这里。”见到阴魂,姚玉婵却平静了下来,只是,她面无生气,眼中只有一片死寂,“我究竟是哪里对不起你?你死了都不肯放过我,梁文渊,是不是只有我死了,才能彻底摆脱你?” 她好似被人抽干了力气,全无求生的欲望。 “夫人,你这么心善,我知你对我并非全然无情,原谅我,好不好?” 阴魂自诩情深的诉说深情,“你知道我为了见你,受了多少苦么?我差点就魂飞魄散了,可只要想着能再见到你,我便咬牙坚持了下来,我为了躲避阴差,四处游荡,没了栖身之所,做了孤魂野鬼,都是为了见你。” 第579章 利益从来都是相互的 姚玉婵却只觉得麻木,可笑,“梁文渊,你这么情深,活着的时候干什么去了?” 阴魂噎住。 “现在后悔,晚了啊。”姚玉婵绝望的笑了起来,“你如果想要,这副躯壳你拿去便是。” “不,你别这样,夫人,玉蝉,你看看我,我承认是我错了,你为何就是不肯原谅我?”阴魂抓着她的双臂,逼迫她看自己。 它还是活着时的模样。 只是脸色白了些。 毕竟是鬼了。 姚玉婵看着它,眼中满是陌生,“今日你若不出现,我都不记得你的模样了。” 这话,像是一根针,戳穿了阴魂的内心。 “你不能忘了我,我要你好好记住,我是你的夫君!”阴魂气息变得暴戾起来。 它逼迫姚玉婵记得它。 听到姚玉婵说忘了它,它鬼气大涨。 “便是死,你也只能与我长相守!” 它只是想带她回家,想让她原谅她。 它只是,犯了个错罢了,难道就真那么罪无可赦吗? 为什么她要这么心狠,就是不肯原谅它呢? 从前那个心善的姚玉婵哪里去了?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梁文渊,你都死了,怎么还要缠着她呢。” 清冷的声音,伴随着一道金光,劈下梁文渊身上,将它从姚玉婵身边震开。 姚玉婵得了片刻的松快,她抬眸,看到突然出现的唐时锦,扯开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唐姑娘……皇后娘娘,你是来救我的吗。” “我啊,是来抓科举教考生舞弊的鬼,顺便答应太傅,带你回家。” 唐时锦一笑。 她掏出张驱阴符,塞到姚玉婵手里,“拿好符箓,你很快就能回家了,不必为了一个渣男想着轻生哦。” 姚玉婵再也忍不住,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 符箓捏在手里,她周身的阴寒瞬间消散了。 唐时锦总是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出现,姚玉婵突然想,若她是个男儿,那该多好啊。 阴魂眼睛里闪过一丝畏惧,它咬着牙道,“你都是皇后了,怎么还是那么爱多管闲事,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 “是么?你死之前,姚玉婵不就与你和离了吗,既然和离了,那就不是夫妻事。” 唐时锦冷笑,“你教蔡谨城科考舞弊,现在又想害人,于公于私,都应该将你打入无间地狱。” 无间地狱! 阴魂瞬间慌了,“不,是蔡谨城求我,我才会帮他的,我也没想害玉蝉,她是我的夫人,我怎会害她!” “鬼话连篇。”唐时锦冷嗤,“活人的血可以掩盖你身上的鬼气,借而逃过阴差的追捕,是蔡谨城用血供养了你,你才帮他舞弊的吧。” 那日重考时,唐时锦便发现,蔡谨城腰上挂的那块玉石,外表虽未雕琢,其中却有红丝。 她当时便猜测,有阴魂寄居玉石里,蔡谨城以鲜血滴在玉石上,才会渗透进去,留下血的纹路。 利益从来都是相互的。 阴魂以活人的血得到滋养,活人以阴魂来得到功名。 倒也公平。 可惜,遇到了她。 “你是鬼,离她那么近,便是在害她。”唐时锦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在那装什么深情呢。” 阴魂:…… 唐时锦打了个响指。 一缕阴风掠过。 两位阴差出现。 等梁文渊反应过来的时候,回头一看,阴差就在它背后。 它顿时想逃。 一条阴黑的锁链将它束缚住。 阴差握着拘魂索。 唐时锦懒得自己动手,“把它带回去,该受什么刑罚,就受什么刑罚。” 阴魂挣扎着。 奈何挣不开拘魂索。 它叫喊道,“唐时锦,你凭什么颐指气使!纵你是皇后,可你凭什么管阴间之事!轮不到你来评判我,你知道我为了玉蝉,受了多少罪么,你凭什么否定我对她的情!” 它不服! 它被杀后,魂魄也被凶手带走。 前太子将它囚禁在府中,它差点就成了太子炼制傀儡凶尸的养分。 后来太子死了,它好不容易才从太子府逃脱。 又被阴差追捕。 东躲西逃。 就为了能再见到姚玉婵。 唐时锦凭什么一句话,就否决它的感情! “闭嘴!休要对娘娘不敬!”阴差一扯锁链,拘魂索便收紧,勒的阴魂痛苦呻吟,动弹不得。 “我,就是不服!” 唐时锦瞧着它,全身上下,只有嘴嘴硬。 她勾唇,“就凭,我也是阴间的娘娘,自然可以颐指气使,明明是个小人,装哪门子的深情不换,拖走拖走。” “是。” 冥府阴差,如今都知晓唐时锦的身份。 毕竟唐时锦大婚时,大帝可是亲自护行的。 阴魂叫嚷着,阴差直接将它拖进了冥道。 姚玉婵愣愣的,“它被带走了吗。” “嗯。” “它会在地府受什么刑罚?”她喃喃问。 “你想看?” 姚玉婵顿了顿,摇头,“我不想再见到它。” “我送你回家。” 姚玉婵点头。 正要起身。 唐时锦已经掏出一张瞬移符,直接将她送走。 “好了,我们也走吧。”唐时锦拍拍手,瞧着全程沉默的萧宴,她忽然道,“君上跟在我身边,像个陪衬,会不会不开心?” 萧宴轻轻摇头,牵着她的手,“我怕阿锦突然消失不见,所以我想跟着。” 唐时锦抿唇,瞧着他认真隐晦的眉眼,仿佛能感觉到他眼中的不安。 他竟是这样想的? 怕她突然消失? 是因为她提过,她想回现代? 唐时锦伸手,轻轻抚过他眉心,然后踮起脚尖,将唇送到他唇边,贴了贴,“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归宿。” 萧宴眸光深谙,眸中燃起亮光,唐时锦正要退回去,他的大手便揽住了她的腰,帮她维持着踮脚的姿势,低头再次吻住了她。 从梁家出来,风吹去了唐时锦脸上的热意。 她眼尾泛红,瞧见身边男人眉眼带笑,一脸满足,她忍不住瞪了眼。 萧宴更加用力的握紧她的手,含笑道,“阿锦想不想岳母?我们顺路去看看?” “好呀……” “杀人了!杀人了!” 唐时锦正要开口,街上忽而喧哗起来。 有人大喊杀人了,死人了! 第580章 当场毙命 很快,大理寺带人赶来,锦衣卫包围了现场。 “宋氏!你竟敢杀害我弟弟!”大理寺卿范骁,看到死的是自己的亲弟弟,顿时怒不可遏,“来人,给我把这个疯妇抓起来!” 杀人者当即被锦衣卫控制住。 是个妇人。 妇人非但不惧,反而哈哈大笑起来,“死了,死了!这丧尽天良的狗东西终于死了,菀菀,娘给我报仇了啊,你看到了吗!” 死的是范家二爷,范驰。 抱着范驰的尸体,范骁眼中含泪,痛恨的盯着宋氏,“当街杀人,本官定要判你个斩立决!” “呸!狗官!” 犯人狠狠地呸了吐了他一嘴。 妇人满手的血,一柄行凶用的匕首掉在地上。 地上全是血。 死者身上目侧被捅了七八刀。 当场毙命。 “把这疯妇给我押走!”范骁抱起弟弟的尸身,“大哥带你回家。” 唐时锦站在人群外,听着百姓议论。 “这是绵阳宋家的人?宋家和范家,不是姻亲吗?怎么还杀人了呢!” “嗐,什么姻亲,听说早就成了仇家。” “缘何?” “宋家的女儿,死在了范家,这宋氏无法接受丧女之痛,便杀人泄愤!” 众人唏嘘。 纷纷指责杀人者。 再怎么样,也不能杀人泄愤啊! 萧宴蹙眉,“阿锦可想管?” 唐时锦抿唇,“你也看到了吧?” 萧宴颔首。 杀人现场,有个鬼魂。 那鬼魂就跟在妇人身边。 似乎是想帮妇人,却因是鬼魂,而什么都做不了。 大理寺将人带走,必会严刑拷打,范大人亲自放话了,要判斩立决。 “杀人偿命,官府会依律处置。”萧宴道。 唐时锦叹了声,“我们走吧。” 宫门外,萧宴顿步,眯了眯眸子,回头正要提剑。 被唐时锦轻轻按下,瞧着一直尾随她和萧宴的鬼魂道,“再跟着,对你并无好处,你是那妇人口中的菀菀?” “你们果然看得见我?”鬼魂萋萋艾艾道,“住在皇宫,你们是宫里的人,求你们,救救我娘吧,我娘是冤枉的!” “你娘当街杀人,为何喊冤?” 鬼魂戾气重了些,“是他该死!范骁仗着大理寺的官位,庇护他弟弟,我娘是被逼的!” 萧宴拧眉,“你与范家是何关系?” 鬼魂迟疑了一下,低头说,“我叫宋菀,是范家二爷的发妻。” … 当街杀人,不少百姓亲眼目睹,这桩命案引起不小的轰动。 安置好范驰的遗体,范骁便开堂审问。 范家人悲痛欲绝,恨不得活剐了犯人宋氏。 不,活剐还不够,范家老夫人恨不能食其肉,啖其血! “宋氏,你当街杀人,手段毒辣,本官便叛你斩首示众,三日后行刑!” 范骁坐在大理寺的公堂上,声音威武道。 宋氏戴着枷锁镣铐,并不惧,反而带着笑,“你们范家人,不得好死!” 范老夫人非得旁听,范骁架不住老母亲的哭诉,便让她上堂来听审判。 在他看来,这案子根本不用审。 过程一目了然。 直接判刑即可! “不!不能三天,我要你立刻,马上,处死这疯妇!”范老夫人面目狰狞的呵斥道。 她儿子死了,凭什么这疯妇还能活三天? 她一刻都不想叫她活! “母亲,公堂之上,自有判断!”范骁道,“母亲莫要妨碍公断!” 他理解母亲想为弟弟报仇的心情。 可犯人也不能说杀就杀。 斩首亦是要立文书备案的。 “死的是你亲弟弟!你怎么就不能判这疯妇立即处死!”范老夫人指着宋氏,又哭了起来。 她恨不得,一棒子打死宋氏! 宋氏冷笑,“你们逼死我菀菀的时候,可有想到会有今天!” “宋氏,弟媳是自尽!你休要在此胡言乱语。”范骁沉声道。 “呸!菀菀被我教的知书达理,聪慧坚韧,才不会自尽,是你们,是你们逼死了她,最该死的就是范驰,我只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 宋氏痛骂道。 范骁寒了脸,“冥顽不灵,即刻起草文书,送去刑部加印,午时三刻便问斩!” “是。”锦衣卫当即便去办事。 大理寺卿催促的文书,刑部那边也会加急处理。 只需盖上大印即可。 “慢着!” 就在这时,传来轻呵声。 唐时锦走了进来。 她身后还跟着宋菀的鬼魂。 只不过,旁人瞧不见罢了。 锦衣卫是认识唐时锦的,见到她,顿时停下了办事的脚步。 下意识的听她指令。 范老夫人见有人阻止她儿子办案,她太想让宋氏给她小儿子偿命了,于是指着唐时锦便是一顿教训,“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大理寺!不知道这里正在办案吗!还不速速退开!” 范骁脸一白,迅速起身,就要下来制止老母亲,不妨唐时锦轻笑出声,“哦,这么说老太太知道这里是大理寺,是由范大人审案子,老太太在此发号施令,我还以为是老太太审案呢,不知道的,还当大理寺是你范家的后花园呢。” “你!”范老夫人脸色一沉。 范骁立即阻拦老太太,“母亲,不可无礼,她是皇后!” 范老夫人一愣。 什么后? 哪个皇? 哪个皇后? 范骁则恭敬道,“臣大理寺范骁,参见皇后娘娘,不知娘娘怎会来大理寺?” “也没什么,就是有人跟我诉冤,说宋氏是冤枉的。”唐时锦睨了眼跪在公堂上的宋氏,语气不轻不重道,“范大人,你怎么看?” 范骁眉头紧蹙,“娘娘,审案是官府的事……” “如果范大人觉得我皇后的凤印不好使,那我便是替君上来查问的,如此可够?” 范骁心中一沉。 此事,竟连君上都知道了? 范老夫人这会腿脚踉跄了一下,不可置信的看着唐时锦。 这瞧着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竟是皇后? 唐时锦并未穿着隆重,而是简单穿了身浅黄色的衣裙,发髻也梳的简约,瞧着不过十六七岁,就是个黄毛丫头! 不过那双眼睛,倒是清冷。 如寒潭一般泛着凛凛寒光,脸蛋虽稚嫩,说话的语气却不怒自威,清冽威压。 第581章 我不怕损阴德 唐时锦不经意间与范老夫人对视一眼,老太太只觉心口一颤,眼底闪过一抹心虚。 一个小丫头的眼神,竟如此凛冽。 这黄毛丫头,真是皇后啊? “娘娘言重了,娘娘若要审问,便请上座。”范骁硬着头皮道。 唐时锦面不改色,缓步走了上去。 坐在了范骁主审的位置上。 范骁则站在一侧,低声道,“娘娘,犯妇宋氏,当街行凶,目睹行凶过程的百姓不下十余人,皆可作证,宋氏杀人之罪,臣依律审判其斩首之刑,不知有何不妥。” 看似是请问唐时锦。 实则是告诉她,他按律判刑,没毛病。 唐时锦懒得跟他打官腔,直接问,“宋氏为何杀人?” 范骁一噎,“这……” 范老夫人则搭话道,“因为她发疯!她自己女儿死了,便要拉着我儿子陪葬,我范家已经将宋氏女厚葬,对她宋家已是仁至义尽,这疯妇却不知感恩,当街捅死我儿,实在可恨!” “你这老泼妇,平时磋磨我女儿,她人都不在了,你跟我扯什么厚葬,我要的是我女儿活着,你能赔我一个活生生的女儿吗!” 宋氏自己认罪伏法不打紧,可她听不得别人说宋菀半句不好。 “你女儿不知廉耻,还那般善妒,自己生不出蛋来,便不许我儿纳新人进门,有你们这么霸道的吗,宋氏女这是想绝我儿子的户,若她是个贤良的便罢了,偏她不是。” “宋老婆子,你知不知道你女儿在我家偷人啊,被我儿当场抓获,她自己没脸活着,悬梁自尽,怨得着别人吗?死在我家,我还嫌晦气呢!” 范老夫人趾高气昂的冷哼。 满脸不屑。 狠狠地啐了宋氏一口。 “老泼妇,我跟你拼了!你们逼死菀菀,还敢污蔑她,我便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拉着你同归于尽!” 两个老夫人,相互指责,当堂对骂。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唐时锦面色冷肃,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都安静!” 两个要厮打在一起的老夫人顿时一惊。 “看着干什么,把人拉开些啊。”唐时锦好没气的说。 “噢噢!是!”锦衣卫立马将两人拉开。 这宋氏戴着镣铐,还这么凶猛。 可见是真恨极了范家人。 唐时锦又把目光看向范骁,“范大人,你支持你母亲说的吗?” 范骁看了看激愤的老母亲,正要开口,唐时锦又说,“你可要想好了再说,你的话可不比妇人的偏激之词,你是大理寺卿,若是处事不公,后果你知道的。” 范骁一愣。 唐时锦面色平淡,浑身却透着一股与君上相似的威压。 范骁自然明白唐时锦这话中的警醒。 若他断案有失偏颇,恐怕就得脱了这身官服,大理寺卿的位置也得换个人来坐。 范骁权衡之后,严谨道,“回娘娘,确如我母亲所言,我弟媳乃是自尽。” 唐时锦抬眸,瞄了眼宋氏那里。 鬼魂就在她身边守着。 脖子上,确实有条勒痕。 “你是自尽?”她声音清凉。 鬼魂摇头,“不是。” 那便是被人勒死的。 范骁若有所思的往宋氏那里看了眼,“娘娘在问谁?” “问当事人。”唐时锦轻飘飘的说。 却叫范骁脸色一白。 他怎么忘了,这位皇后娘娘,较为特殊。 “娘娘当真能看到……”范骁惊疑不定。 “鬼?” 范骁不语。 “你想见么?”唐时锦呵笑,“我可以让范大人见见。” 范骁十指骤然一紧,“娘娘,说笑了。” “我不说笑。”唐时锦勾唇,“我再问你一次,宋菀当真偷人,被发现后悬梁自尽?” 范大人却沉默了。 范老夫人越听越觉得苗头不对,“宋菀确实与人通奸,被我们抓获后自尽的!” 唐时锦眯起眸子,“老夫人,你现在说的每句话,都是呈堂证供,你可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啊。” “老身自然负责!”范老夫人斩钉截铁。 “母亲……”范骁喝止了声,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如实道,“娘娘,臣并不知弟妹自尽的具体情形,臣收到消息,赶到家中时,弟妹已经亡故了。” “可它说,它是被人勒死的,并非自尽。” 范骁惊诧的看着唐时锦。 范老夫人亦是脸皮抖了抖。 被人勒死几个字,像是刺激到了老太太。 但好在,老太太也是见识过风浪的,表面还算镇定。 唐时锦将他的吃惊看在眼里,“怎么?大理寺难道没验尸吗?” “臣……” 他头上冒出冷汗。 范骁没想到,他会被唐时锦诘问的说不出话来。 她是个女子,为何会有那么强的压迫感。 导致范骁不敢乱说话。 “是被勒死,还是悬梁自尽,一验便知。”唐时锦道。 范骁紧张的吞了吞口水,“娘娘,臣弟妹的尸身已经下葬,若是掘棺,恐让逝者亡魂不安啊。” “它现在就挺不安的。”唐时锦面无表情的说。 范骁:…… 他总觉得,唐时锦眼神儿凉飕飕的。 难道宋菀的鬼魂真在此? “不能开棺!”范老夫人当即阻拦道,“人已经下葬了,哪有掘人坟墓的道理,你是皇后娘娘,还这么年轻,可不能干这等有损阴德的事啊!会坏了娘娘的福报的!” 寻常妇人,谁不忌讳这个。 皇后竟说要开棺验尸。 绝对不行! 一开棺,不就知道宋菀不是自尽了…… 不妨,唐时锦一笑,“无妨,我不怕损阴德,就看老太太你怕不怕。” 范老夫人脸皮抽了抽。 “你是皇后,你可以为菀菀做主的对不对?”宋氏赫然惊醒,她跪着爬上前道,“我同意开棺!只要能还菀菀一个公道,开棺又算得了什么!” “宋氏,你凭什么同意!”范老夫人颇有些心惊胆战的叫骂。 “就凭我是菀菀的生母,我就有资格同意!” “宋菀是范家儿媳,你哪来的资格……” “呸!若不是你做贼心虚,何必瞒着我,偷偷将菀菀下葬!”宋氏大骂。 她都没来得及见菀菀一面,就被范家给埋了。 范家这么怕她见到尸体,不是心虚是什么! “若开棺证实宋菀并非自尽,范家又该如何?”唐时锦冷声道。 第582章 既要又要还想要 范老夫人咬咬牙,皇后又如何?待她寻死腻活的闹开,皇后也得畏惧人言吧! 于是,范老夫人眼珠子一转,两手一拍大腿,就要哭喊起来。 “我苦命的儿啊……” 嗒! 唐时锦打了个响指,祭出定身符,范老太太的嚎丧刚开了个头,就没了声音。 “母亲!”范骁眼见老母亲不能动弹,心里着急,“皇后娘娘,你对我母亲做了什么?” “一张定身符而已,免得老太太咆哮公堂。”唐时锦淡淡道。 范骁:…… 只有眼珠子能动的范老太太:…… “范大人,还不把你老母亲搬到椅子上去,免得等会腿麻了,又要借机哭喊了。”唐时锦抬了抬下巴。 十分体谅老人。 范骁只觉,退路好像都被唐时锦堵死了。 范老夫人想反抗,奈何动不了啊! 范骁心疼母亲,便让人搬来一张椅子,又将老母亲抬到椅子上歇着。 “现在可以安静的说话了,既然宋家没意见,那就开棺验尸,不过范大人,别说我没提醒过你,若结果不如你范家的意,你可要想好你范家的下场。” 范骁冷汗涔涔。 若说唐时锦刚才是提醒,现在便是威胁。 开棺验尸,宋氏如何不心疼。 可她不能叫女儿枉死。 她宁可开棺,也要还菀菀一个清白。 鬼魂在旁边安抚着她,“娘,没事的,我也不想葬在范家的祖坟里。” 掘坟挺好的。 宁可曝尸荒野,也不要挨近范家! 宋氏似乎能感觉到身边有人,可她看不见,“菀菀,是你吗……” “是我。”鬼魂低声应着。 唐时锦命锦衣卫去开棺,带着仵作验尸。 范骁闭了闭眼,再睁开,无奈的跪了下去,“娘娘,不必去了。” “哦?”唐时锦挑眉,“范大人是打算承认了?” 范骁叹气,“本是家丑不可外扬,不想会惊动宫里。” 顿了顿,他又道,“臣的弟妹过世时,并未经过验尸。” 范老夫人眼睛滴溜溜的转着。 事关家丑。 范骁怎么能说实话呢! “没有验尸,你们便将尸体埋了,是这样么。”唐时锦不疾不徐道。 “是。”范骁承认,“弟妹与人……捉奸在床,母亲恼恨之下,便匆匆将尸体下葬了。” “不!我没有!是他们冤我。” 鬼魂情绪激动起来。 阴气也随之加重。 “我女儿绝不可能与人通奸!”宋氏掷地有声。 唐时锦眸光清冷,“范大人,你亲眼见着宋菀通奸了吗?” 范骁低着头,“没有。” “你见过宋菀的尸身么?” “臣见过。” “所以,你只是听你母亲和你弟弟说,宋菀通奸?” “是……” “于是,你便偏听偏信,草草将宋菀下葬了,即便你明知宋菀的死有蹊跷。” 范骁瞪大眼睛。 果真,瞒不过皇后么? 唐时锦声线幽冷,冷嗤道,“你作为大理寺卿,就算没经过仵作验尸,难道你会看不出自缢和被勒死的区别吗?” 范骁瞬身僵硬。 唐时锦竟分析的这么透彻? 范老太太一整个眼珠子鼓出来。 她是怎么知道的? 就好像,她亲眼在现场瞧见了一样? 老太太动不得,一双浑浊的眼睛里开始流露出惊恐。 范骁说不出话来。 唐时锦冷哼,“只是因为犯事的是你家人,所以你便徇私,漠视宋菀的死,弟媳只是外姓人,哪里有你的亲弟弟和亲娘重要,对是不对?” “不!”范骁急忙道,“我并未将弟妹视作外人!” “那你为何对她的死视而不见!” 唐时锦厉声道。 明知宋菀的死有疑,却偏袒自己的血亲。 不是么? 范骁被诘问的哑口无言。 脸上带着一丝懊悔。 正如唐时锦所说,收到宋菀过世的消息,他便匆忙赶回家。 母亲哭诉宋菀的罪行,与人厮混被他弟弟捉奸在床,宋菀则无脸见人,悬梁自尽。 可他日日断案,又怎会瞧不出自缢和勒死的区别。 宋菀,是被人勒死的。 他怀疑过母亲和弟弟,但,就像唐时锦训斥的那样,为了庇护自己的血亲,他终究是有失偏颇。 选择视而不见。 顺从母亲,将宋菀草草下葬。 “宋菀刚过世,你弟弟就迫不及待纳了新夫人,并且那新夫人还有了五个月的身孕,对吗?” 唐时锦似笑非笑。 范骁目光微颤。 宋菀尸骨未寒,这个风口浪尖上,新弟媳入门并未大操大办,只是一顶小轿将人抬进门的,唐时锦连这都知道? 她甚至从未见过新弟媳,便知她怀孕五个月! 皇后难道,真的能掐会算,未卜先知? 范骁只觉得脊背发凉,仿佛在唐时锦面前,所有的罪恶都将掩藏不住,终会窥见天光。 “你,你是如何知道的?”范老太太仿佛灵魂都在颤抖。 眼珠子抖成了筛子。 唐时锦只给她用了定身符,并未上禁言符。 老太太惊惧过后,惊觉自己声音抖的不成样。 “老太太,你的儿媳妇,宋菀告诉我的呀。”唐时锦勾唇,眸光冷凉,“它就在这,就在你身边呀,” 范老夫人吓得舌头打结,险些没晕过去。 “老太太想要新媳妇,便逼死原配,既不想要原配媳妇,却又想要媳妇带去的富贵,还要给自己留个好名声,既要又要还想要,老太太有些贪心啊,好事半点不做,阴损事干尽,还想要孙儿?” 宋家是绵阳的富户,女儿嫁到范家,带来了丰厚的嫁妆。 要说有多丰厚呢。 足以支撑起范家三代人富裕有余。 而范家,却并非什么良配。 范家老夫人一边瞧不上儿媳是商户出身,一边又享受着儿媳带来的富贵。 那范家二爷在老母亲的熏陶下,耳濡目染,对宋菀这个原配夫人更是瞧不上眼。 花着原配的钱,在内纳小妾,在外养外室。 有道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宋菀最大的错,就是她太软弱,不知反抗。 范老夫人一阵阵心悸,“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夫人,不好了!”老嬷嬷匆匆跑来,嘴里嚷嚷着,“二夫人不小心滑了一跤,见了红,大夫说,孩子怕是保不住!” 第583章 老太太,这是吓得失禁了? “什么?” 范老夫人灵魂跳了起来,奈何身体动不了,“我的乖孙,怎么这么不小心!不是让你们好好伺候夫人的吗!” 嬷嬷低下头。 她也不知怎么回事。 明明已经安排了四五个丫鬟伺候新夫人。 偏偏新夫人还是摔滑胎了。 “哈哈哈!老泼妇,这就是报应!你范家的报应!”宋氏哈哈大笑起来。 嬷嬷心惊胆战。 难道真的是报应? “把这个擅闯公堂的仆人押下去,打二十大板!” 不妨,唐时锦开口。 嬷嬷心一颤。 仆人,是说她? “范大人,你家仆从了不得啊,本宫还当这大理寺是你范家的呢。”唐时锦冷笑。 范骁垂着头,“是臣管束不严,请娘娘恕罪。” “门口是谁在守着,一律三十大板。”唐时锦眸光清冽的说,“好好长长记性,大理寺领的是朝廷的俸禄,不是他范家的俸禄。” 锦衣卫们刷刷跪地。 异口同声,“卑职不敢。” 唐时锦扫了眼,锦衣卫以张波为首,都是些熟面孔了。 她摆摆手,锦衣卫便退守一旁。 张波招招手,锦衣卫便将来报信的嬷嬷给拖了下去。 “啊!老奴做错了什么?老夫人救命啊!” 很快,外面就响起打板子的声音。 以及嬷嬷的惨叫。 不过没叫多久就没声了。 嬷嬷扛不住,几板子下去,人就晕了。 门口值守的锦衣卫,也未能逃脱,以后就会记着,不是什么人都能放进来的。 啪啪打板子的声音传入耳,范老夫人心惊不已,要不是唐时锦的定身符拘着她,老太太可能真要厥过去。 “范老太太,从你勒死宋菀那刻起,你的福报就到头了,你这辈子,注定无儿女送终,亦无香火承继。” 老太太咬紧牙,死不承认,“宋菀就是自缢!怨不得旁人!” 范骁闭了闭眼。 范家的门楣,要塌了。 “不承认没关系,总归等着你的,是不得善终。” “娘娘,一切都是臣的过失,是臣猪油蒙了心,偏袒了自己的家人,可否放过我母亲?”范骁求情道。 唐时锦淡淡,“求我无用,罪孽是你母亲自己铸下的。” 范骁嘴唇动了动,脸上带着痛苦,尖声道,“可宋氏,毕竟也杀了我弟弟,即便是一命抵一命,也该够了吧?” 唐时锦面不改色,“人间若有正义在,何须人母持刀做阎王。” 范骁彻底噎住。 宋氏感动的落泪,“多谢娘娘,多谢皇后娘娘。” 她砰砰砰的给唐时锦磕头。 不一会儿,脑袋就磕的淤青。 枷锁戴在身上,也在拼命的磕。 终于有人,可以还菀菀清白。 鬼魂也跪下去伏拜,“谢娘娘。” “宋菀是自缢!你怎可仗着是皇后,就胡乱定案!老身不服!” 范老夫人大喊。 黄毛丫头一来,罪责就落在她范家头上了? 唐时锦起身,缓步靠近范老太太,老太太眼睛里带着一丝惊惧,“你要干什么?” 却见唐时锦抬手,打了个响指。 老太太惊觉,她能动了。 她瞬间瘫在椅子里,“你休要吓唬老身,老身不怕。” “老太太,你误会了,我怎会对一个老人家做什么呢。”不料,唐时锦露出微笑。 并伸手扶了把老太太。 范骁眼皮子跳了跳。 直觉告诉他,皇后不会如此好心。 偏范老太太以为,唐时锦不敢对她做什么。 毕竟她都是能做她祖母辈分的人了。 尊老爱幼,是传统美德。 便是皇后,也该敬着她些才是。 否则若是传出皇后跋扈,欺辱老人的闲话,皇后的名声也不好听。 她总得顾着自己的声誉不是? 这么一想,老太太便坐的腰杆挺直了些。 “娘娘知礼,老身……啊!”范老夫人正得意,说话间突然变了音调,“你,你身后……” 唐时锦回头,“我身后怎么了?” 不就是有个鬼魂吗。 “老太太是说宋菀吗?怎么,老太太怕鬼吗?”唐时锦一脸天真无邪的模样。 她嘴角噙笑,“干了缺德事的人才怕鬼,老太太害怕么。” 范老夫人嘴唇哆嗦着。 几乎吓到失声。 不止。 椅子下,有水流滴在地上。 唐时锦淡定的后退一步。 老太太,这是吓得失禁了? “母亲,你怎么了?”范骁立即爬过来。 顾不得尿骚味,摇晃着精神似是失常的老母亲。 “别过来……你别过来,你变成鬼,是想来报复老身不成!” “老身还是太宽厚了,就该将你的魂魄钉死在棺材里,让你永远也出不来!” “宋菀,老身不怕你!我是你的婆婆,我便是要你死,你也得给我受着!” 范老夫人满脸横肉,凶恶的叫骂着。 脸上的肉都扭曲了起来。 宋菀的鬼魂听到这些话,忍不住恨声道,“范氏,我咒你不得好死!” 它讨厌这个恶婆婆。 凭什么女子就要在夫家受尽委屈? 最后还要赔上自己的性命! 这不公平! “母亲,别说了,宋菀不在这里。”范骁抓着老母亲乱动的手。 范老夫人却像是疯了,“它在这,它就在你身后,都怨你,怨你不听老身的,将它的魂魄钉死!” 范骁喉咙酸胀。 说不出话来。 以前他不是不知道,母亲刻薄弟媳。 可他选择忽视。 毕竟是生养自己的母亲。 他还劝过弟弟,让弟媳多担待。 弟弟面上应着,背地里,又不知是如何对待宋菀的。 直到,勒死了宋菀。 “娘娘,我母亲已然神志不清,还请您高抬贵手。”范骁再次求情道。 唐时锦轻呵,“你瞧着你母亲可怜,宋菀母女又做错了什么?” “求娘娘宽恕。”范骁磕头。 唐时锦没再看他。 外面打板子的声音也停了。 挨了板子的锦衣卫一瘸一拐的被搀扶进来。 捂着屁股跪在地上,“卑职领完罚,望娘娘息怒。” 唐时锦睨了眼张波,“带下去上点药吧。” “是。” “谢过娘娘。”锦衣卫捂着巨痛的屁屁,张波好心拉了把,锦衣卫哎呦呦,“你轻点,屁股疼。” “该!”张波抓着锦衣卫胳膊,给他受力,压低了声音,“谁叫你小子连个老嬷嬷都拦不住。” “谁知道呐。”锦衣卫小声嘀咕。 锦衣卫不向来是个看人下菜碟的地方吗。 现在大理寺归范骁管。 范家的人要进去,他们守门,自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以后长个教训吧,锦衣卫不能丢了风骨,让人再骂我们是奸佞走狗。”张波喃喃道。 这一遭,范骁也该下马了吧? 屁股痛的兄弟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你是说……” 张波笑笑。 “范大人,如今你依旧是大理寺卿,你母亲勒死宋菀,宋菀母亲杀了你弟弟,两人都杀了人,你觉得,该怎么判?” 第584章 她这么师父太不尽责了 范骁嘴角苦涩,“娘娘何须问我。” “那我便给你一个选择如何?” 范骁不语。 “要么,两人一同判罪,要么两人一同释放,两条人命相抵,你想选哪个?” 唐时锦语气平静。 范骁眼神闪了闪,唐时锦这哪里是在给他选择。 这是在跟他摊牌。 要放了宋氏。 深究下来,宋氏杀人,情由可原,可他母亲,却是蓄意勒死儿媳妇。 唐时锦是在告诉他,范家没资格理直气壮的处死宋氏。 否则,婆母苛待儿媳,虐杀儿媳,范家的脊梁骨,恐怕都得被人戳弯了。 “臣有的选吗。”范骁冷嘲。 “你觉得呢?” “全凭皇后娘娘做主。” 范骁这么一说,范老夫人突然弹了起来,像是清醒了,“不可!骁儿,不能放过杀害你弟弟的凶手,老身宁可死,也要拉着这疯妇陪葬,为我儿报仇!” “母亲,此事错在我们,若非你的纵容,二弟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唐时锦冷嗤。 总算说了句人话。 “你!”范老夫人痛心疾首的捂着心口,“他可是你亲弟弟!” “母亲教二弟刻薄发妻,难道就是对的吗?” 范老夫人嘴唇一抖。 竟是说不出话来。 她错了吗? 哪有儿媳不受婆母磋磨的? 她年轻时,便被婆母磋磨了半辈子! 范骁叹了口气,“娘娘,我母亲年老糊涂,未免有失公允,此案由娘娘定夺即可,臣,无异议。” “好。”唐时锦神色平淡,“放了宋氏,带着你母亲回家吧。” 宋氏眼含热泪,直到锦衣卫将她脖子上的枷锁解开,她才如梦初醒般,砰砰的给唐时锦磕头,“皇后娘娘公正仁厚,民妇多谢娘娘天恩。” “娘……当心。”鬼魂扶着宋氏。 尽管扶不到。 宋氏在牢里受过刑,腿脚早已麻木,险些站不直。 “皇后娘娘,民妇还想求您一件事。”宋氏声音沙哑道。 唐时锦颔首,“你说。” “民妇想将我女儿带回家去安葬,从此与范家断绝关系,求娘娘恩准。” 唐时锦瞧了眼范骁,“范大人觉得呢?” “弟妹在我范家受了委屈,臣亦不该强留。” 瞧着,范骁倒像是个深明大义的。 早干嘛去了? “那便准了宋夫人所请,带宋菀回家吧。”唐时锦道。 “谢娘娘……”宋氏虽看不见,但她仿佛能感觉到,菀菀就在这里,就在她身边,她对着空气说,“菀菀,娘带你回家。” 鬼魂哭着落泪,不住的点头。 唐时锦想了想,并未给宋夫人开阴眼。 宋夫人本就体弱,若是再见鬼魂,只怕运势会更弱。 唐时锦来到宋氏面前,一挥手,将鬼魂捏在手里。 “皇后娘娘,菀菀真的在这儿吗。”宋氏含泪问她。 唐时锦抿唇,“在的,夫人放心,它会去往生的。” “那就好,那就好,我可怜的菀菀……” 宋氏哭了出来,不住的道谢。 从大理寺离开,唐时锦问宋菀,“你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宋菀摇头,“我心愿已了,娘娘是要送我离开吗?” “嗯,你该走了。” “我放心不下我娘,你可以替我再去看一眼我娘吗,看到我娘安然离开京城。” 唐时锦想了想,答应了,“好。” 她双手结印,为宋菀开启一条冥道。 宋菀最后再看了眼天边的落日,坦然入了冥道。 … 次日,君上下令,大理寺卿范骁,徇私偏颇,撤去其大理寺卿之位,贬去北边蛮荒之地,做了个小官。 “儿啊,君上为什么要这样对你啊,惨死的是你弟弟,君上为何这样是非不分啊……” 范骁被贬官,当日就得离开京城。 范老太太不舍的来送他。 嘴里都是对君上的埋怨。 “母亲,低声些,叫人听见,恐怕我们全家都没有好下场……”范骁苦声道。 君上只是罢了他的官。 并未让他全家流放。 若是老太太再说这些大不敬的话,恐怕真就要举家流放了。 范老太太这会才知道怕,“是母亲对不住你啊。” “母亲,儿子不在您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范骁含泪道。 老太太不舍得放开儿子的手,“怎会这样……怎会这样啊……” ‘你这辈子,注定无儿女送终,亦无香火继承。’ 唐时锦的话,音犹在耳。 范骁此刻充满悔恨。 二弟死了,他被罢官流放,母亲身边,当真无人了。 … 宋氏在京城休养了三日。 三日后。 城门口。 “夫人都来回一个时辰了,怎么还不走?是在等什么人吗?” 小厮议论道。 宋氏徘徊张望。 像是在等什么人。 侍女上前,“夫人,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若是晚了,怕到不了下一个驿馆,小姐要在野外度过……” 宋氏回头看了眼马车上的棺木。 眼中满是不舍。 她给宋菀换了副新棺,绑在马车上,带宋菀回绵阳。 “是我多思了,我们走吧。”宋氏叹息道。 侍女扶着她。 转身时,宋氏听到一道声音,“宋夫人,一路平安。” 宋氏一转头,见是唐时锦,她含着泪点头,“皇后娘娘,你是我宋家的恩人,娘娘若有机会来绵阳,定要让民妇好好报答您!” “好,宋夫人的好意,我记下了。”唐时锦并未拒绝宋氏的好意,摸出一张符箓,“路上可能会下雨,夫人拿好这张符,不必惊慌。” 宋夫人抬头看了看艳阳高照的天。 这天会下雨? 但唐时锦的心意,她也没拒绝,收下符箓道,“多谢娘娘。” 宋氏扶灵走了。 出宫一趟,唐时锦心情不错,准备去卦店看看,再回家看看阿娘。 哎。 幸亏是收了个大徒弟。 要不是大徒弟辛苦守着店,卦店都要关门大吉了。 打从她成婚后,去卦店的次数几乎为零。 不过好在,谢恒勤勉,练习画符法咒这些又刻苦,就算天分不高,但基础的符箓,已经难不倒他了。 这么一想,她这个师父太不尽责了。 于是,唐时锦在半道,买了一堆好吃的,带去给大徒弟。 八珍坊的点心最为不错,堪称一绝。 就是顾客太多,要排队购买。 皇后也不例外。 第585章 不费那个脑子 若非必要,唐时锦一般不会隆重打扮,还是跟往常一样,穿着比较简单。 头上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首饰。 就早上起床的时候,萧宴给她选了只珠钗插在发髻里作为点缀。 阿宴也从来没有要求她,要打扮的像个皇后。 一切喜好,都随她心意。 她高兴就好。 想着,唐时锦就忍不住嘴角带笑。 阿宴现在应该在批折子。 帝王的生活,其实也挺枯燥的。 天天不是上朝,就是批折子。 日复一日,批不完的折子。 她决定,也给阿宴带一份糕点回去,让他偶尔也尝尝宫外的味道。 “姑娘,你拿好,这是你的八珍糕。” “多谢。” 队伍终于排到了唐时锦,前面的人买完,唐时锦不经意间抬头,瞧见排在她前面的背影。 她眸光微微一动。 那女子提着糕点,转头正好对上唐时锦的视线。 许是出于礼貌,女子对她微微颔首,嘴角带着丝丝浅笑,旁人看不出,唐时锦却瞧见她身上,有股不属于活人的气息。 “掌柜,来两份八珍糕。” 唐时锦不动声色,掠过女子道。 “哎哟,不好意思,今日的八珍糕都卖完了,最后的两份,都叫你前面的那位姑娘买走了,夫人见谅,明日还请早些来。” 掌柜抱歉道。 真不巧。 到她就卖完了。 看来阿宴和谢恒是没口福了。 “无妨,我下次再来。”唐时锦一笑。 后面排队的人,见此便都自觉的散了。 “姑娘。” 身旁传来清声,唐时锦四下一瞧,“你是在叫我?” 那买到最后两份八珍糕的女子微微颔首,“这份八珍糕,让给姑娘吧。” 她从丫鬟手里,提过其中一份,递到唐时锦面前。 唐时锦笑了笑,倒也没拒绝,“姑娘好意,我便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姑娘割爱了,买糕点的钱,还请姑娘收下。” 她从随身布袋里,摸出点碎银子。 那女子倒也大方,收了碎银就走了。 “小姐不是喜欢吃八珍糕吗,为何还要让出去。”丫鬟小声嘀咕。 “我们这不是还有一份嘛,两份我也吃不完,就当行个善缘吧。” 女子轻笑着。 唐时锦提着那份八珍糕,嘿,大徒弟有福了。 然后往卦店去。 不想,店里很热闹。 “谢公子,我就求一张符纸而已,你就卖我一张,你开店做生意的,哪有回绝客人的道理,何况我们两家还有亲,你该叫我一声叔公呢。” 一个莫约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正缠着谢恒。 谢恒似乎被他搞的颇为头疼。 还有位差不多年纪的男人,安稳的坐在椅子上,像是在等那位买完符,瞧着比纠缠谢恒的那位沉稳许多。 “王叔公,不是我不卖给您,实在是我们这里没有你要的符箓,我师父交代过,特殊符箓不能对外售卖!” 因为对方是长者,谢恒是苦口婆心的解释。 都知道这家店是皇后开的,符箓也最为灵验,为什么不卖? “为什么不能卖?这也不算什么特殊符箓吧,我又不是买回去害人,怎么就不能卖了。”王叔公拉着谢恒讲理。 谢恒一个头两个大! 师父,救命啊! “谢恒。” 师父真的来了? 谢恒听到声音,眼睛一亮。 朝门口看去,心中狂喜,师父显灵了,那纤细的身影,不是师父又是谁! 谢恒顿时看到了救星,连忙扒开王叔公,快步走过去,“师父!” “嗯,近来辛苦你了。”唐时锦轻笑。 谢恒摇摇笑,“不辛苦!就是有些想师父了。” 师父成婚后,就不能经常教他道术了。 不过就在师父不在身边,他也会努力练习的! “乖,八珍坊的糕点,拿去吃吧。”唐时锦笑着道。 糕点的香甜味散发出来,谢恒心里都是甜的,“谢谢师父!” “是皇后娘娘呀?”王叔公赫然反应过来。 她就是唐时锦啊! “师父,你要小心,他真的很烦人!”谢恒咬着糕点,小声又含糊不清的在她耳边悄悄嘀咕。 唐时锦好笑。 王叔公已经走了过来,“说来皇后娘娘可能不知,我与娘娘还有亲呢。” 谢恒:…… 又来这套。 唐时锦挑眉,“有什么亲?” “我的祖母,是大长公主,当今君上也该称一声小姑母的。”王叔公语气颇为骄傲。 “等我捋一捋。” 唐时锦掰了掰手指头,“你奶奶是君上的小姑妈,也就是说,君上比你还大一辈?可你看起来不年轻了,那你该叫君上什么?” 关系有点乱。 捋不清。 算了。 不费那个脑子。 谢恒:“噗!” 糕点差点没忍住,喷了。 王叔公:…… 他只是这么一说,让唐时锦清楚,他与皇室也是有亲的! 算得上皇亲国戚。 至于辈分关系,他懒得理。 因为他也理不清! “师父,这糕点确实好吃,你先坐,我给你倒茶,你也尝尝点心。”大徒弟贴心道。 唐时锦没拒绝。 王叔公:皇后这是晾着他么? 他脸色有些不好。 因为与皇室沾亲,所以平时没什么敢这么怠慢他! 谢恒一边倒茶,一边低声跟她解释说。 “师父,王家祖上确实与我家是表亲,而且祖上有功,配享皇陵。” 唐时锦挑眉。 有点兴趣了。 “你接着说。”她喝了口茶道。 谢恒道,“王家祖上葬在了太祖皇帝的陵寝边上,死后仍然护卫太祖,所以王家也有护陵公的称谓。” 唐时锦点头。 如此说来,王家祖上确实有大功绩。 不过从这位王叔公的面相和周身的气息来看,王家的气运,似乎开始衰败了。 “因为王家祖辈迎娶了大长公主,再加上祖上的功劳,所以王家发展的不错,就算没在朝堂上,家族也经久不衰。” 听完,唐时锦表示明白了。 虽然还是没捋清,但关系差不多弄懂了。 王叔公不聋,就算谢恒说的小声,但他也听见了,谢恒是在同唐时锦介绍他。 所以他并未插嘴,颇为神气的屹立着。 等谢恒说完,唐时锦抬眸看了眼,“王公是吧,因你是小辈,我就不喊你叔公了,怕折了你的福禄。” 王公:…… 第586章 想请皇后娘娘赐婚 突然降辈? 他从来只被当做长辈,头一次有人说他是小辈。 “嗬嗬。” 旁边,安静坐在椅子上的那位中年男人,似乎笑了一下。 王公瞧过去,“国舅爷笑什么?” “没什么,听着有趣罢了,王公先请。” 被称作国舅爷的男人抬了抬手。 示意他先。 国舅二字,成功吸引了唐时锦的目光。 她自然不会认为,是阿宴这辈的国舅。 她舅舅还在西北呢。 见唐时锦表情似乎有些迷茫,大徒弟又贴心的为她讲解,“师父,那是吕国舅。” 唐时锦蹙眉。 “先帝母家的舅舅,吕太后的亲哥!” 吕太后,先帝的生母。 换做寻常人家,便是当今君上的嫡母。 唐时锦揉了揉眉心。 关系真乱。 费脑子。 爱谁谁。 直接说事就成。 “王公,你刚说要买符,买什么符?”唐时锦先问王公。 一个一个来。 王公立马接话,“滴血验亲的符!” “什么?”唐时锦一个画符的,都给听蒙了。 滴血验亲,还要符箓? 王公看了眼吕国舅,道,“皇后娘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唐时锦明白,他这是想避着人。 滴血验亲,应是与家事有关。 有道是家丑不外扬。 唐时锦表示理解。 于是她抬手。 两个手指一擦。 啪嗒一下。 她与王公周围,便多了一层金色的屏障,“现在你可以说了,外面的人不会听见。” 王公愣了愣。 这也行? 人都防隔墙有耳,她这连墙都不隔了? “王叔公,你放心说便是,我师父说听不见,那就是听不见。”谢恒噜了噜嘴,“你瞧吕国舅一脸耳聋的样子。” 王公偏头一瞧。 还真是。 吕国舅正诧异又探究的瞅着他们。 奇怪。 为何突然听不见他们说话了? 瞧着他们的嘴在动,可他却听不见声音了。 吕国舅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说吧。” 唐时锦动嘴了。 但吕国舅根本听不见! 吕国舅蹭的一下站起身来,似乎是想上前,这个时候,唐时锦抬眼看了过来。 她眸光清冽,带着一丝威压,吕国舅想动的脚步一下子止住。 吕国舅震惊过后,很快又冷静了下来。 心道,唐时锦果然如传言的一般,道法了得! 如此看来,他算是来对了。 这般一想,吕国舅又气定神闲的坐了回去,堂堂国舅爷,也并非没见过世面,道法而已,还不至于吓着他。 王公半信半疑,终是叹了口气,说,“我怀疑我孩子不是我亲生的。” “噗!”身在屏障内的谢恒闻言,吃着糕点直接喷了。 “呃!” 噎到了。 唐时锦嘴角抽抽,动手递了杯茶过去。 谢恒连忙灌了一大口水,才艰难的把糕点咽下去。 差点噎死了! “谢谢师父……”谢恒不敢在听王公讲话的时候吃糕点了,怕被噎死。 难怪,王公要买什么能滴血验亲的符箓! 唉,师父说过,特殊符箓不卖的。 而且,他说的这种符,自己也不会画啊。 确实,有点特殊。 师父没教过他。 “不仅如此,我还想为我女儿解除阴亲。”王公脸色严肃了下来。 唐时锦眯起眸子,“这个,我需要见到当事人,才能判断具体情况。” 王公似是犹豫了一下,“可以,不过你要先帮我验证,我孩子究竟是不是我亲生。” 看他神色,似乎是笃定了,他口中的孩子并非亲生。 唐时锦想了想,然后提笔,沾了朱砂,拿过一张空白的黄纸,思虑片刻后下笔。 笔锋蜿蜒,符文却一笔成型。 谢恒紧盯着师父画符的每一个动作,心叹不愧是师父。 就算是没画过的符,也能一次成功。 难道这次,又是师父新研究的符箓? “师父,这符真的能验亲吗?”谢恒好奇的问。 唐时锦停笔,微微勾唇,“应该问题不大。” 她拿起黄纸,吹了吹上面的朱砂,待符纹彻底干透,才交给王公,“拿回去,你和你孩子同时握住这张符,若为血亲,则符箓显现出红光,若没有血缘关系,则符箓不会有反应,明白了?” “这能行吗?”王公有点不信。 一张符纸真的有这么神奇吗? “既然怀疑,何必来买符?”唐时锦抬手,“可以还回来。” 王公一咬牙,“我就信你一回!待我回去验证了,再来找你谈解阴亲的事!” 唐时锦没说什么,一挥手,便撤掉了防偷听屏障。 吕国舅什么都没听着,只看见唐时锦给王公画了张符。 王公回头瞧见吕国舅探究的眼神,他连忙将符纸藏在袖子里,“吕国舅,我先走一步,告辞了。” 说罢,抬脚就走。 “等等。” 不妨,唐时锦开口,“我这正规生意,不接受白拿,这符箓是新创的,新功能符箓定价二百两,谢恒,收钱。” “是。”谢恒露出职业微笑,“王公,您还没给钱呢,小本生意,概不赊账,我师父画符不容易。” 王公:…… 已经很久没人找他收过钱了。 他在外消费,要么免费,要么挂账。 他瞥了眼唐时锦,都是皇后了,还这么爱钱? 没见过这么抠搜的皇后。 王公摸了摸身上,总算摸出个钱袋子,他随手一甩,“都给你,不必找了。” 谢恒顺手接着,抽开一看,里面两三个银元宝。 “哎,这也不够啊!”顶多也就一百多两! 还差五十两呢! 王公已经出了卦店,头也不回的钻进马车里,走了。 “还皇亲呢,真抠!”谢恒吐槽。 唐时锦摆手,“无妨,他还会再来的,刚才画给王公的符,就叫验亲符吧。” “好,听师父的。”大徒弟这才作罢,忽然想起还有一个人,他提示道,“国舅爷,到你了。” 吕国舅起身,看着唐时锦,直言道,“我对娘娘的道法,倒是多了几分信任。” 唐时锦微笑,“国舅想买什么符?特殊符箓,视情况而定。” “我想请皇后娘娘做主,为小女赐婚。” 第587章 带兵进宫 唐时锦嘴角一抽,“什么?” “赐婚。”吕国舅重复一遍。 唐时锦:“赐婚应该找君上,国舅爷来错地方了,我这里是卖符的。” “你是皇后,一样可以赐婚。” 唐时锦蹙眉,吕国舅的女儿,就是前太后的侄女,身份不一般。 却来找她赐婚? “你女儿,我不认识,国舅爷还是去找君上做主吧。”唐时锦拒绝。 “这好办,待皇后娘娘回宫后,我再带着小女入宫拜见便是。”吕国舅道,“或者,请皇后移步,去我府上亲眼一看,小女姿容,应是不会让娘娘失望的。” 唐时锦:…… 她有什么失望的。 她又不娶吕国舅的闺女。 他闺女就是貌若天仙,跟她也没关系啊。 吕国舅怎么,听不懂人话呢。 她揉了揉眉心,“国舅爷想将令爱许配给谁?” 求到她头上来了,她总得先问一问。 “世子萧洵。” 唐时锦:…… 萧洵? 没戏。 而且萧洵现在根本不在京城。 “国舅爷难道不知,萧世子随军去了西北吗?” 唐时锦叹气,当皇后还要应付这档子事呢。 “无妨,婚可以先赐,等世子回来,再完婚便是。”吕国舅说。 听这口气,人家萧洵结不结婚,还都是你吕国舅说了算? 未免太自大! 唐时锦勾唇,“崇王犹在,此事我做不了主,国舅爷若真有诚意与世子结亲,应该亲自登门,去和崇王商量,国舅爷请吧!” 见唐时锦一再拒绝,吕国舅脸色不太好,迟疑片刻之后,一甩袖子,走了。 “这吕家的女儿,还没嫁人呢,已经二十好几了吧,听说吕姑娘曾有过一个心上人,不过可惜,没能在一起。” “为何?” “好像因为对方不在了吧?”谢恒叹了声,咬着糕点说,“难怪吕国舅着急,要让师父赐婚,吕姑娘再不嫁人就要被人说是老姑娘了。” 唐时锦瞥了眼,收回所有零食,包括他嘴里那块点心,“没礼貌,二十几岁的姑娘正是青春韶华的好时候,哪里就是老姑娘了,去外面练一个时辰的剑,若再不能将桃木剑运用自如,加练一个时辰!” 谢恒呆住了,“师父,我错了……” 唐时锦面不改色。 完了。 惹师父生气了。 谢恒苦恼着,“徒儿说错话了,师父别生气,我这就去练剑。” 唐时锦才不可怜他呢。 背后说人家姑娘老,该罚。 修习符箓道术固然重要。 但做人的品性更重要。 两个时辰后,谢恒练完剑,来到唐时锦面前认错,“师父,徒儿知错了,徒儿以后再也不说人家姑娘的闲话了,求师父原谅。” 他已经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嚼舌根,说人家姑娘的闲话呢。 这会败坏人家姑娘的名声。 唐时锦瞧他一眼,见他一脸自责,便也没再继续罚他,“道术不精可以慢慢练,但若是心性坏了,则难成大器,你需谨记。” “是,师父教诲,徒儿记下了,也明白了。”谢恒道。 “时候不早,我先回宫了。”唐时锦颔首。 谢恒有些局促不安,“师父不生我的气了吧?” 唐时锦笑笑,“不生气。” 她一摆手,将收走的零食都投在桌子上,给谢恒留下。 “好好守着店。” 其实谢恒进步很大。 刚开始让他练剑时,半个时辰,他都坚持不下来。 现在练两个时辰,他气息一点都没乱。 唐时锦勾唇,突然有点庆幸,她收了个不需要操心的徒弟。 谢恒看着一堆吃的,乐开了花。 师父还是疼我的。 他走过去,桌上还留下了很多符箓。 有店里售卖的,有给他防身的,还有给他练习用的。 是他练剑的时候,师父画好的吧。 谢恒吃着糕点,细心将符箓分类收好。 唐时锦回宫,发现宫门口守卫比平常多了。 看盔甲,不像宫里的禁军。 这些士兵的肤色比普通禁军要黑,一看就不是常驻京城的军队。 唇纹干裂,脸上有轻微的晒伤,眼神却比普通禁军要犀利的多。 身上有杀伐之气。 这是一支真正的军队。 唐时锦眯起眸子,宫里有规矩,不得带兵进宫。 否则视为谋反。 便是边关大将回京,也会将兵马留在京城外驻扎。 是谁,有此殊荣,带着军队进宫? 唐时锦加快脚步,往宫里去。 太极殿。 御史又在说着萧宴不爱听的话。 “君上既已登基,理应按着规矩,选秀进宫,充盈后宫,尽早的开枝散叶,以稳固社稷啊。” 这个话题,并非没被提及过。 但每次都被萧宴压了下去。 萧宴面色冷肃,“御史觉得,朕坐在这个位子上,社稷不稳固?” “臣不是这个意思……”御史垂首。 “那你为何觉得,开枝散叶才能稳固社稷?皇后即便生了皇子,也得等皇子长大成人,才能接任朕的位置,御史倒是比朕还着急。” 御史汗颜,“臣不敢。” 他哪是这个意思。 君上这不是胡搅蛮缠吗。 他是建议君上充盈后宫。 皇后独一份的恩宠,多的是人眼红。 “御史既然闲着,就去找点事做吧,朕记得礼部还有许多需重新编撰的古书籍,御史就拨给礼部帮忙,不必来上朝了。”萧宴淡淡道。 御史嘴角抽抽,“君上……” “君上,大喜啊!叶将军回来了!” 萧宴顿时眼睛一亮,连忙起身,“快请!” “是。” 内侍监来去匆匆。 随即,一身穿盔甲,身影高大的人阔步踏进太极殿。 “臣叶擎参拜君上。”叶擎单膝跪地,声音沉稳,气势如虹。 “舅舅快起。”萧宴当即便将人扶了起来。 叶擎起身,看到萧宴,骁勇的叶将军眼中,竟是有了一丝泪光,“君上,长高了,瞧着比舅舅还高了。” 萧宴亦是眼底酸涩,他用力的握着舅舅手臂上的银色甲胄,“北边风沙磨人,舅舅,辛苦了。” “替君上守好北疆,是叶家职责所在。”叶擎道。 他很欣慰。 萧宴终于熬出了头。 终是他,登上了那个位置。 叶擎,便是萧宴的舅舅。 是他母妃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叶家如今,就剩叶擎一人。 叶家祖祖辈辈的青春,都葬送在了北疆的黄沙里。 幼年时,母妃过世,萧宴无所依,叶擎又远在北关,想护他也是鞭长莫及。 第588章 你准备生几个? “叶将军进宫见君,怎么还穿着这身行头呢,连佩剑都不曾卸下,这不合宫规……” 武将进宫,必须卸掉武器! 这是规矩。 御史一开口。 打破了叶擎和萧宴的温馨气氛。 萧宴觉得,御史没有存在的必要。 他不需要只会说废话的官员。 “罢黜御史,回家说书吧。”萧宴眸光冷厉。 “君上……” 内侍监立马上来拉着御史,捂着他的嘴往外拖,“御史大人,君上与叶将军有要事商议,咱们就先出去吧,莫要妨碍到君上。” 哎,御史还不如他眼力劲儿好呢。 出了太极殿,御史恼羞成怒,“放开!你放肆!我好歹是堂堂御史,岂是你一个内侍可以随意拉扯的!你,你还有没有点规矩!” “哟,御史大人好大的官威啊,咱家再不好,那也是君上跟前儿的人,要教训咱家,自有君上,用不着御史大人操心。” 内侍监哼的声,不识好歹的臭皮匠,还御史呢,好心拉他出来,他还威风起来了。 刚刚都要被君上拉出去砍了。 “君上这么做,本就是不合规矩!我依着职责谏君,有何不对!”御史不服气。 君上方才说罢黜他。 让他回家说书? 那怎么行,他是御史,谏君的,怎能和说书人相提并论! “什么是规矩,御史大人还不明白吗,规矩于君上来说,可立,亦可废。”内侍监轻哼。 御史心知,他触怒了君上,他心里胆怯,就嘴硬,“宫规不可废!” 内侍监懒得理他,“别怪咱家没提醒过你,再要去触怒君上,当心你的脑袋。” 说完,他傲娇的一扭头,回去伺候君上。 御史悻悻。 正苦恼着要怎么让君上收回罢黜的话。 不想,就在半路遇到了唐时锦。 御史顿时眼睛一亮。 快步小跑过去,扑通一下,就跪到了唐时锦面前。 唐时锦吓一跳。 “皇后娘娘,求娘娘为臣做主,劝劝君上吧!” 御史一嗓子,就嚎了起来。 唐时锦嘴角一抽,“御史大人,这是又谏君被赶出来了?” 御史一噎,“娘娘,这是臣的本分啊,还请娘娘帮臣劝劝君上吧,宫规不可废啊……” 唐时锦头疼,“后宫不得干政,这话你说的,本宫帮不了你。” “娘娘,君上要罢黜臣,臣不知何错之有啊……” 唐时锦招招手,宫道上值守的禁军立即上前,唐时锦一指御史,“把他拉开,丢出宫去。” 御史:…… “是!”禁军领命。 立马就将御史拖了起来。 “娘娘,你不能这样!臣是御史,你们不能这样对臣,娘娘不怕在史书上留下骂名吗!” 唐时锦摊手。 不怕。 再说,她是皇后,谁敢说她。 她有萧宴撑腰呢。 量那些史官也不敢乱写。 御史嚎叫的声音越拖越远。 唐时锦走过宫道,前面便是太极殿。 但,有个高大的身影,在宫道尽头堵着她。 对方目光如炬,明目张胆的扫视着她。 唐时锦面色平淡,这人眉眼,与萧宴竟有几分神似。 她抬手,掐指一算。 然后,微微诧异。 竟与阿宴有亲缘。 叶擎看着她掐指头的动作,凌冽的眉头一皱,看来传闻不假,皇后是个半仙。 她应该就是唐时锦了。 叶擎打量着她的打扮,从头到脚,没看出哪里像个皇后了。 君上就是为了她,空置后宫? 叶擎大刀阔斧的走上前来,“叶擎参见皇后娘娘。” 唐时锦拧眉。 姓叶? 没听过啊。 难道是…… “皇后娘娘大约不识,臣是君上的舅父。” 唐时锦微眯眼。 果然,是阿宴的亲人。 说来,阿宴从未与她提过他母家。 或许是母妃的过世,是他心里的一道疤,所以不愿提及。 唐时锦也没问过。 舅父的盔甲,与她从宫门外看到的士兵是同材质的。 看来宫外的军队,是叶擎带回来的。 “舅父好。”唐时锦微微颔首,轻声问好,很坦然的接受了这个长辈。 叶擎微笑,“娘娘可知,臣方才在君上那碰到了什么?” “舅父请说。” “御史参奏,让君上选秀,充盈后宫,听闻……”叶擎看着她,意味深长的说,“皇后娘娘独占君上?” 唐时锦微微笑着。 御史啊。 嗳,刚才对他太仁慈了。 应该堵住他的嘴,再把他扔出宫去。 她仰头,眸光清冽的凝重叶擎,微笑回答,“是,我独占君上。” 叶擎一愣。 “皇后可知,此为善妒?” 唐时锦不以为然,“然后呢?” 我可以敬你一声舅父,也可以踢你出宫哦。 她淡然的模样,好似浑然没将规矩体统放在眼里。 叶擎问她,“你能为君上开枝散叶?” “为什么不能?” “你准备生几个?” 唐时锦一噎。 这是个敏感的问题。 所以,舅父其实是想催生? “一个。”唐时锦说。 虽然萧宴有皇位要继承。 但她认为,孩子这种东西,在精不在多。 质量比数量更重要。 叶擎皱眉。 “两个。” 不能再多了。 叶擎扬眉,“臣恭候君上与娘娘的好消息。” 唐时锦颔首,“我尽快。” 叶擎一笑,“臣告退。” 是个有意思的小姑娘,难怪萧宴喜欢。 舅父走后,唐时锦沉沉的吐了口气。 当着叶擎的面,她能做到面不改色,实际耳尖都红了。 长辈都催生到她面前来了。 她也会不好意思呀! 唐时锦走进太极殿,便见萧宴在写折子,眉眼间都是笑意,看来见过舅父,他很开心。 听到声音,他抬起头来,眼睛里的笑好似淬了星光,“阿锦,过来,陪朕坐坐。” 唐时锦回头瞥了眼内侍监,“出去把门关着,不许人进来。” 内侍监当即心领神会,笑眯眯的点头,“是。” 他退出去,挥退太极殿外的宫人,自己则笑吟吟的守着。 听着她的吩咐,萧宴微微挑眉,看着走近的阿锦,他眸子里满是笑意。 唐时锦挤到他双腿之间,一掌拍在他没写完的折子上,“晚点再写吧?” 萧宴眼底带笑,“阿锦有话要说?” 唐时锦抽出他手里的笔,丢在一旁,萧宴就静静的坐着,笑着看她想做什么。 她提起裙子,两条腿分别跪坐在龙位上,把自己的重量压在萧宴双腿上,她双耳发热,揪着他的领口,“我有事想做。” 第589章 你现在,像个昏君 萧宴大手顺势揽上她的腰,稳住她的身形,眸色幽深的与她对视,“阿锦想做什么都可以。” “我要给你生小猴子,现在就生。”唐时锦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 萧宴略微吃痛,眸子里笑意更深,“不是生小凤凰吗,到底是生猴子还是生凤凰,嗯?” 他嗓音低沉,暗哑。 眼底涌动着凤火般的情欲。 看着撩拨他的皇后,再无心思写折子。 “这要问你。”唐时锦咬着他的脖子呵气,“你能让我生什么就生什么。” 萧宴哪里还忍得住,他揽着他的阿锦,一手护在她脑后,便将她压在了龙椅上。 确认不会磕着她的头,他才将手轻轻挪开,慢慢握着她的手,摊开她的掌心,与她十指紧扣。 唐时锦一颤。 他是要在龙椅上…… 萧宴的吻让她没有过多的思考时间,他的气息铺天盖地,将她裹挟在他的神魂里。 “不许开神魂…” 唐时锦努力换口气,脑子里已经被他吻的七晕八素。 身子软绵无力的,他掌心的温度,仿佛要将她烫融了。 “阿锦不想看翅膀吗。”他像个艳鬼,循序善诱,要吸干她的血。 幸好这龙椅够大,她整个人跌进萧宴眼中的情欲里,唐时锦轻声细哼,“你现在,像个昏君。” 在龙椅上胡来。 虽然,是她先撩拨的。 但太极殿不是没有龙榻。 “那便做个昏君。”萧宴嗓音沙哑。 唐时锦摸到了那双翅膀。 可她也累的昏睡过去。 两个时辰后,太极殿的门开了。 “准备热水,取一套皇后干净的衣裳来,再送些吃食过来。”君上一脸餍足的吩咐。 内侍监根本不敢抬头去看,“是。” 热水以及换洗的干净衣裙,很快就备好,就在太极殿的偏殿里。 萧宴不需要人伺候。 他抱着唐时锦,亲自给她清洗。 又重新给她更衣。 唐时锦知道萧宴在抱着她,她懒得动。 累的连眼皮都不想抬。 “阿锦,先吃些东西再睡吧,嗯?”萧宴将她抱坐在腿上。 “不吃。”她只想睡觉。 “吃完了再睡,饿着肚子伤胃,听话,朕喂你吃。”萧宴耐心哄着。 也怨自己,将人折腾狠了。 内侍监送来一碗瘦肉粥,较为清淡,萧宴便抱着她,趁她没完全睡熟,一口一口的喂下去。 “你还有个舅舅呢。”唐时锦闭着眼睛嘟囔。 萧宴一笑,“阿锦见过舅舅了?” “嗯,他催生。”唐时锦嘟嘴。 萧宴眸子含笑,难怪阿锦今日主动缠他。 原来是叶擎的功劳。 “其实阿锦还小,朕并不想让阿锦这么早生孩子,再养养吧。”萧宴说。 唐时锦撇嘴,“可不是么,放在我原来那个社会,你这就是勾引未成年,犯法的。” 她现在不过十七岁。 还没满十八呢。 萧宴沉默了。 半天没听到声音,唐时锦眼睛眯开一条缝,蹭了蹭他的胸口,“你别多想,我们是成婚了的,合法的。” 萧宴抿唇,“是朕禽兽了。” 唐时锦:…… 你还知道你禽兽! 她掀起眼皮。 扯了扯嘴角,浅笑道,“男人天性如此,君上不必自责。” 萧宴将她抱起,放到榻上,“睡吧。” 唐时锦应了声。 闭上眼睛就睡了。 也没多想。 直到此后两三个月,萧宴都不敢再碰她,她才发觉不对劲儿! … 宋氏等人行至半路,天擦黑的时候,天上忽然暗沉下来。 头顶阴云密布。 “夫人,好像快下雨了,我们要走快些了,不然怕是赶不到前面的驿馆。”领路的随从说,“驿馆莫约还有五里地。” 宋氏点头,“那就快些走。” 她扶稳马车上的棺木。 棺木上虽支了遮阳席,但并不防雨。 不能让菀菀淋雨啊。 可风雨不等人。 伴随着雷声,风很快刮了起来。 大雨哗哗落下。 队伍顿时局促不前。 宋氏爬上马车,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棺木,不让棺木淋到雨,“菀菀,别怕,娘会带你回家的。” 但奇怪的是,大雨并没有渗透遮阳席,棺木没有淋到雨。 她回头一看,马车下面,所有人都淋湿了。 唯独马车上,一滴雨都没有。 遮阳席上,仿佛笼罩着一层金光。 宋氏顿时想到了什么。 她从胸口,掏出唐时锦给的符。 双手合十,将符箓握在掌心,“谢谢皇后娘娘,谢谢皇后娘娘!” 唐时锦给她的符,定是可以挡风雨的。 大雨没有延续很长时间,下过一阵,雨便停了。 阴云散去。 天仿佛被洗涤过一般,明亮透彻。 “夫人,看,是虹桥!” 侍女惊呼道。 天边,竟出现了一道彩虹。 宋氏含泪带笑。 雨过天晴。 她们可以回家了。 … “谢恒,你还好意思说你师父道法高深,根本就是坑蒙拐骗!她画的符,一点都不灵,你师父呢,让她出来见我!” 王公闹到了卦店门口。 指责唐时锦的符不灵。 谢恒冷着脸道,“我师父画的符不可能不灵!” “我懒得跟你说,叫唐时锦出来见我!”王公一拍桌子。 店里的客人都被他吓跑了。 “我师父是皇后,王公,你该注意些你的态度!”平时看谢恒好说话。 但说他师父不好,他是半步都不会退让。 “皇后怎么了,皇后就能骗人吗,她是不是躲在宫里不敢出来?哼,我这就去把她揪出来!” 王公气势汹汹。 “不必了。”唐时锦声音传来,“我来了。” “师父!”谢恒连忙迎上去。 王公直接推开他,拿着符就找唐时锦对质,“你的符根本就不灵,堂堂皇后,怎么还诓人呢!” “我怎么诓你了?” 唐时锦面色冷淡。 “你说符箓现红光,就是血亲,可我家那孩子……就不是我亲生的!” 验亲符上面的朱砂褪色了,证明符箓是显灵过的。 有意思。 唐时锦挑眉,“王公好像很笃定,孩子并非你亲生,为什么呢?你是有什么证明么?” “我若是有证据,何须来找你!”王公冷哼。 也是。 有证据,为什么还来找她买符验亲? “验亲符既然验过了,就说明孩子与你有血亲,我的符不会出错,王公却为何笃信孩子与你没有血亲?” 唐时锦淡淡。 谢恒也盯着他。 有八卦的味道! 第590章 怎么个不好说? 王公看了看这对师徒,明显不想说。 谁愿意家丑外扬啊。 但验亲符验出来的结果,分明是不对的。 王公冷着脸,不得不说,“因为孩子长得不像我!” 唐时锦嘴角一抽。 “也不像他娘!”王公又补充道。 唐时锦:…… “噗!”谢恒没忍住。 王公脸色尤为难看。 唐时锦睨了大徒弟一眼,大徒弟立马憋住气。 这么说,好像真是验亲符有问题? 但唐时锦相信自己,她画的符,不可能会出错。 唐时锦又瞧着王公的面相,仔细观察,随即她恍然大悟,像是看出了什么。 “验亲符不会验错。” “不可能。”王公就是不信,“一定是验错了。” 孩子不像他,也不像孩他娘,怎么可能是他的种! “王公,你大概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孩子与你是血亲。”唐时锦重复道。 “我怎么没明白?依你说,这孩子就是我亲生的,那为何与我半分不像?”王公质疑道。 谢恒琢磨了一下,然后眼睛一亮。 他悟到师父的意思了! “我说过,验亲符的功效是,若为血亲,则现红光,若没有血缘关系,则符箓无反应。” 唐时锦意味深长道,“王公,你理解血亲,和亲生,其实是两层意思么?” 王公正要骂人,听到她后半句,突然噎住了。 他怀疑的看着唐时锦,“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只要与你有血亲的人,都可称为你的血亲。”唐时锦一笑。 比如,父母,兄弟姐妹,儿子女儿,这些都是血亲。 再比方说,王公的父母,兄弟,同他使用验亲符,那么验亲符都会有反应。 王公似是骤然明白过来,“你……” 他指着唐时锦,一时无言。 怒火攻心想骂人。 但又不知道骂点什么的感觉。 “不可能!” 王公怒吼。 他来回踱步,怒指唐时锦,“你血口喷人!” 她什么意思? 啊?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说他儿子其实是他侄子,或是他兄弟? 胡扯! 这比孩子不是他亲生还让人气愤。 “我可没说谁,只是向王公说明结果罢了。”唐时锦淡淡。 王公面色阴寒,恨恨的甩袖,怒气冲冲的走了。 想来是回家查证去了。 “他还会来的。” 唐时锦撇撇嘴。 … “唐时锦。” 回去路上,遇到了崇王。 瞧着崇王的面相,似乎来者不善。 唐时锦微顿,“崇王有事?” “听说你要为萧洵指婚?”崇王道,“本王是不是该谢过皇后娘娘?” 唐时锦呵呵,“婚我没指,崇王有火气也别冲我发,谁想嚯嚯世子,你找谁去,跟我没关系。” 崇王一噎。 气势弱了大半。 “吕国舅来找本王,说请你赐婚,你允了?”崇王面色不虞。 吕国舅,那是什么人? 先太后的亲弟弟。 曾经只手遮天,红极一时的权臣。 吕太后在世时,吕家差点没把萧氏的江山改姓吕! 是不折不扣的奸佞! 崇王不屑与这样的人家结亲。 便是要为萧洵赐婚,也该选个好人家的姑娘。 “我没有。”唐时锦直接摊牌,“盲婚哑嫁,我不赞同,再说,萧世子的为人,我还是略有了解的,若不经过他同意,便为他指婚,恐怕得闹上太极殿拆家。” 崇王乐呵,“娘娘倒是明白他。” 看来是吕国舅一个人的意思。 当他崇王府是什么软柿子,任他吕家说联姻就联姻吗? 唐时锦耸肩,“所以,崇王是回绝了吕国舅?” “那是自然。” 崇王毫不犹豫。 唐时锦点头,“萧世子的姻缘,有点难。” 这话,听的崇王拧眉,“此话何意?” 难道萧洵没福气娶到好姑娘? 不过,想起萧洵那个德行,哪家的好姑娘愿意嫁他。 思及此,崇王忍不住叹气。 作为父亲,哪有不为萧洵的终身大事操心的。 萧洵也老大不小。 是该娶个媳妇收收心了。 唐时锦摇头,“不好说。” 崇王:…… 你倒是说说,怎么个不好说? 没等崇王再问,唐时锦就走了。 “娘娘,咱们宫里来人了,有人来拜见娘娘。” 唐时锦一回宫,流珠就快步迎上来,“娘娘封后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来拜见娘娘呢。” 成婚后,萧宴便放出消息,皇后喜静,让那些官眷贵妇,无事不要来打扰皇后的清净。 所以,唐时锦是有史以来,最佛系,最清净的一位皇后了。 还有人说,凤仪宫从也没这么冷清过。 “来的是什么人?”听到有人来拜访自己,唐时锦也挺意外的。 “奴婢不认识那位姑娘。”流珠说,“娘娘没回来,她就一直在等着,已经等了半个时辰了。” 唐时锦带着流珠走进去。 见梨树下坐着一个身穿淡黄色衣裙的女子。 女子脊背挺直,坐姿端庄,近看远看,气质都极好。 “她就一直这么坐着,动都没动一下。”流珠都佩服这姑娘的毅力。 半个时辰,愣是坐的端庄的不得了。 流珠心想,还好君上免了这些女眷的拜见,不然个个都这么端庄讲礼,反观她家小姐,向来没那么讲规矩,恐怕是要被人笑话的。 “哦,对了,那姑娘说,她好像姓吕。” 来拜见皇后娘娘,女眷自然要自报家门。 流珠也就记住了人姑娘姓吕来着? 唐时锦脚步一顿。 吕家千金? 她站到了姑娘身后,“你想见我?” 她脚步轻,姑娘被她惊了一下,骤然回头,见到唐时锦,她明显面带诧异,“你是……皇后娘娘?” 看清对方的脸,唐时锦也愣了愣,“我不像吗?你是吕国舅的千金?” 她摇头,起身对着唐时锦,正儿八经的行礼参拜。 “吕凝见过娘娘。” “不必多礼。”唐时锦摆手,笑意清浅,“吕小姐前来,所为何事?” 她见过这位吕姑娘。 就是她,让给她一提八珍糕。 当日她便察觉到,这位姑娘身上,有点不寻常的气息。 今日看她面相,似乎有些许怪异? 唐时锦微眯眸子。 吕凝迟疑了一下,轻声问,“我父亲,可是来求过娘娘赐婚?” 第591章 是我失宠了吗? “来过。”唐时锦没有犹豫,“吕国舅想择崇王府世子为婿。” 吕凝脸色微变,“求娘娘莫要答应!” “哦?” 她语气有些沉重的说,“我不能嫁给世子,否则会害了他。” 顿了顿,她加重语气,“我不能嫁给任何人。” 唐时锦直说,“我本就没答应,崇王犹在,要指婚也轮不到我啊。” 吕凝松了口气,“那就好,多谢娘娘体恤。” “吕小姐还有事吗?”唐时锦道。 吕凝摇头。 “没事你可以走了。” 吕凝眸子里有些讶异,“娘娘,不问我为什么吗?” 唐时锦明白她的意思。 她一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我无意探究别人的隐秘,当然,除非你有需要。” 吕凝愣了一下。 似乎是没想到,如此年轻的皇后,竟会如此通情达理。 某一个瞬间,吕凝有了诉说的冲动。 但,也仅仅只是个冲动罢了。 她的心事,不想,也不必与人说。 吕凝行了个礼,就离开了。 “娘娘,吕姑娘为什么说她不能嫁给任何人啊?”流珠不明白。 这么好看的姑娘。 不嫁人多可惜呀。 唐时锦眸光幽深,“因为她身上已经有了一桩婚事。” “什么?吕姑娘嫁人了?” 流珠诧异。 唐时锦浅笑,“嫁了。” 但对方不是人。 亥时过。 萧宴还没有回宫。 唐时锦觉得不对。 以往这个时辰,萧宴早就来凤仪宫了。 即便折子没批完,他也会带回凤仪宫批。 “娘娘,奴婢今日听到公里人议论,说……” 流珠给他更衣时,有些碎碎念。 “说什么?吞吞吐吐做什么。” “说宫外送了一批美人图来,让君上挑选!” 唐时锦:…… 她卸了珠钗,头发自然披散着,偏头看见镜中的自己,眉眼天生自带清冷风情,眸光透出丝丝缕缕的威严,那是神魂带来的气势。 唐时锦突然道,“萧宴是不是好几天没对我做点什么了?” “啊?”流珠先是一愣。 然后骤然反应过来,小丫头顿时羞红了脸,“娘娘,这事奴婢怎么知道啊……” “你怎么不知道。”唐时锦毫不羞涩,“你贴身伺候我,往常叫了几次水,你都记得清楚。” 流珠:…… “这几日,夜里君上没再叫过水了。”小丫头捂着脸道。 唐时锦抿唇,低头看自己,“难道是我吸引不够了?” 流珠秒懂,“不是的!君上每天晚上还是会来凤仪宫就寝啊。” 唐时锦决定先不睡,“走,去太极殿。” 内侍监在研磨,萧宴在批折子。 只是,君上拧着眉心,叹了口气。 内侍监瞧出,君上早没心思批折子了。 “君上,已经亥时一刻了,可要回皇后娘娘宫里了。”内侍监贴心道。 萧宴想回去,但又怕回去见到阿锦,他想蹭蹭她。 想了想,他还是再忍忍,“晚一个时辰再过去吧。” “是…” “是我失宠了吗?” 内侍监刚开口,唐时锦就进门来了。 萧宴深谙的眸子一亮,嘴角不自觉扬起笑,“阿锦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想来问问,我可是失宠了?”唐时锦挑眉。 萧宴笑着,朝她招招手,“我的阿锦永远不会失宠。” 唐时锦撇嘴,“那你为何不回去?” “折子太多了……” “借口。” 萧宴无奈,只得好笑,“是,借口,真实理由就是,朕想等阿锦睡着了再回去。” “为什么?” 萧宴默然。 唐时锦盯着他,“因为别人给你送了美人图?让你选美人充盈后宫?” 萧宴眉心一皱,冷眼看了眼内侍监。 内侍监顿时一跪,“君上恕罪,定是下面的人嘴碎,传到了娘娘耳朵里,奴才一定严加管教底下的人。” 萧宴脸色并未好转。 唐时锦摆手,“不怪他,那些美人图呢,拿出来我也瞧瞧。” “娘娘,美人图,君上让拿去烧了。”内侍监忙不迭的说,“君上是一眼都没看呐!” 虽然但是……唐时锦还是被这话取悦到了。 她轻哼一声,“君上要跟我回宫吗?” “回,现在就回。”萧宴哪拒绝得了阿锦,他牵着阿锦,起身道,“将折子带上,朕回凤仪宫批。” 唐时锦眯起眼眸。 总觉得萧宴是在回避点什么? 他好像,不大碰她了? 就是牵个手。 也不抱她了。 没有留下美人图,神魂上的印记也没变,说明不是她与萧宴的感情出了问题。 那是哪里有问题? “阿锦,你先去睡,我批完折子,就来陪你。” 萧宴回了凤仪宫,就催促她去睡觉。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 有问题。 “我陪你?”唐时锦试探的问。 “今日折子多,恐怕要很晚,阿锦听话,我就在这里守着你。” 他拒绝了。 唐时锦直勾勾的看着他,“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 “什么?” “为什么要等我睡着了你才回来?” 唐时锦眸色认真,不给他任何找借口的机会,“你说谎,是瞒不过我的,别忘了我们神魂相通。” 萧宴好笑。 没想到神魂相融的好处,就是在阿锦面前,一点秘密都没有。 萧宴牵着她的手,坐到了榻上,“好吧,我说,其实是因为,想再养养阿锦,不想养小猴子或者小凤凰。” 唐时锦愣住了。 因为这? 萧宴笑着,说的格外轻松。 唐时锦却觉得心口痒痒的。 “你是因为我上次说未成年,所以才不碰我的?” 萧宴捏着她的手指,轻轻的揉,“我这个禽兽,只要抱着阿锦睡,也挺满足的。” 唐时锦好笑。 内侍监轻轻拍了拍流珠的肩膀,然后两人默默退出关门。 唐时锦想了想,“行,那就过两年再生。” 她现在这个年纪,生孩子确实早了点。 萧宴在她额头上吻了吻,“阿锦先睡,朕批完折子就来,嗯?” 他起身就要去桌案上。 被唐时锦拉住了袖子。 萧宴回头,就见他的皇后说,“其实,那什么……可以做点措施的。” “嗯?”萧宴表示没听明白。 “做了措施,就不会有孩子。”唐时锦描述。 萧宴却拧眉不赞同,“阿锦是说避子药?是药三分毒,阿锦不必喝那个。” 第592章 拿他的腹肌当枕头 唐时锦眨眨眼,“其实有比避子药更方便的东西。” 萧宴挑眉,“是什么?” 唐时锦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靠近些。 萧宴又坐了回来,侧目看她,唐时锦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 萧宴听完,愣住了。 唐时锦以为他不懂,便两只手比划着,“就是,那个……像小雨伞的。” 天知道。 她脸都要烧起来了。 她竟然在教萧宴怎么避孕。 要是被冥府众鬼知道,她这张老脸,也是没地儿搁了。 现代避孕很简单,有套套。 古代,其实也可以有。 就是这材质,有点费事。 不过对皇帝来说,也容易。 萧宴眸色变的幽深,“阿锦是如何懂这些的?” 连他,都未曾听过这样的避孕方法。 女子避孕,大多都是服用避子药。 阿锦这个小雨伞,从未听闻。 萧宴感觉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朕明日便让人去准备。” 唐时锦:“别说是我教你的。” 萧宴笑了,“好,就说是朕无师自通。” “嗯,我睡了!”唐时锦羞红了脸。 被子蒙头,倒头就睡。 “阿锦,蒙着头当心闷到了,这里没有旁人,阿锦不必害羞。”萧宴扯了扯她的被子。 唐时锦露出额头和眼睛来。 脸大约是在闷的更红了。 一双眼睛湿漉漉的,萧宴眼底压抑着躁动,他替唐时锦掖了掖被子,让她乖乖睡,自己则去桌案上批折子。 唐时锦拍了拍火热的脸颊,翻个身,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子时过。 萧宴才批完折子,上床前,还去冲了个凉水澡。 如今已经是八月过。 天气十分炎热了。 便是夜里,也是燥热的。 但唐时锦在凤仪宫布了清凉符,所以寝宫并不如外面那般热。 许是今晚的话题很容易让人热,清凉符的作用好像也不管用了,萧宴一上床,柔柔软软的阿锦就朝他翻身过来,黏黏糊糊的往他身上蹭。 好凉。 好舒服。 唐时锦舒服的在他胸口露出的皮肤上蹭了蹭。 次日。 辰时三刻。 唐时锦准时睁开眼睛。 她梦到自己抱着一块凉玉睡觉,结果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抱的是君上。 唐时锦眨眨眼,“你今天不用上朝吗?” 萧宴正撑着腰,眉眼带笑的看着她睡觉。 “上过了,回来了。”萧宴说。 唐时锦爬起来,伸了个懒腰,“君上是准备赖床吗。” 萧宴替她捋了捋睡乱的头发,“小雨伞,我已经让人准备了。” 唐时锦:…… 她捂着脸。 歪在萧宴腹肌上。 耳根又热了。 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起床了。 见皇后害羞了,萧宴笑着转移了话题,“吕家父女昨日进了宫?” “嗯。”唐时锦不捂脸了,躺在榻上,拿他的腹肌当枕头,“吕家小姐昨天来找过我。” “吕国舅也来找过朕,吕凝找你说了什么。” 唐时锦勾唇,“她说,让我不要给她赐婚。” 萧宴一笑,“这对父女俩,倒是不齐心。” 唐时锦挑眉。 她很喜欢这种和心爱的人闲聊的感觉。 好似,闲话家常一般。 很舒适。 很惬意。 萧宴道,“吕国舅让朕做主,替吕凝和萧洵指婚。” 父亲想赐婚,闺女不想。 “吕国舅知道他女儿身上其实是有一桩婚事的吗?”唐时锦忽然问。 “朕猜,他是知道的。” 唐时锦注意到,萧宴的语气有些凝重。 “你也知道吕凝其实结了亲?只不过,并非普通姻亲,我还是昨日见到吕凝,才看出来的。” 萧宴摇头,“只是听闻,并不确定。” 他轻轻揪着唐时锦的头发,在指尖打拳,眼眸幽暗,像是想到了什么回忆。 “吕凝曾有过一个心上人,但她的心上人不在了,为此,吕凝还殉过情。”萧宴低声道。 据说那次,差点就殉情成功了。 她割了腕。 奄奄一息。 是吕国舅请来神医,吕凝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唐时锦嗯了声,“我听谢恒提过,想必她身上特殊的亲事,就是与她那心上人有关吧?” “吕凝的心上人,朕认识,朕曾答应过,不会为难吕凝。” 这话的意思是,若吕凝请旨,不要为其赐婚。 那么萧宴便会答应她? “我还看出了一点,阿宴想不想听?”唐时锦卖关子的嘿嘿笑。 “想。” 君上顺着她说。 “吕凝身上的姻亲,很特殊,是经过冥府认可过的姻缘。” 唐时锦意味深长道。 寻常人若结阴缘,必会有所失去。 或寿命,或气运。 但吕凝没有。 她的运势,面相,阳气寿命等等,都没有受到影响。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桩姻亲,是冥府认证过的。 吕凝,得了阴寿的庇佑。 或许吕凝在殉情时能活下来,就是因为得了阴寿? “想来吕国舅来找我,想让我赐婚是假,想让我看出吕凝身上的阴缘才是真。” 唐时锦后知后觉道。 还想霍霍人家萧世子。 “这事阿锦不必管,吕国舅若再来,让他来见我便是。”萧宴说。 唐时锦哎了声,“我就算想管,我也管不了啊,冥府认可的阴缘,想拆散很难。” 那必然是有大功绩的人,才能有此殊荣。 在死后被冥府指婚。 “那阿锦想不想知道,吕凝的心上人是谁?” 唐时锦挑眉,“想!我正想问呢,你还没说,吕姑娘的心上人是谁?” 虽死犹荣啊。 “岑北鹤。” “谁?” “岑南舟,他兄长。” 难怪,听起来耳熟。 “他哥也是……” “嗯,被灭门,我来的晚,只拉回来了岑南舟一个。” 萧宴声音很低。 唐时锦听出了其中的自责。 听他说过,岑家是被人陷害,才惨遭灭门。 “阿锦不知,可笑的是,构陷岑家灭门的,是吕家。” 唐时锦:…… 岑北鹤死后,吕凝便自尽过。 太医说她一心求死,心脉衰竭,本是救不活的。 后来不知怎的,又活过来了。 “岑南舟曾来替吕凝说情,让我不要为难她。”萧宴说。 岑南舟这么大方的么? 唐时锦抿唇,“是因为他哥么?” “立场不同的两人,即便活着,也未必能相守。” 第593章 我名字没有这么响亮 唐时锦明白。 岑家与当年还是十九皇子的萧宴走得近。 而吕家,则是外戚。 背靠太后。 岑吕两家,站在不同的阵营。 吕家外戚干政的时候,陷害忠良,稍有不顺从吕家心意的,都会被吕家以各种栽赃陷害拉下马。 “当年我杀了很多官员,但吕太后护着,吕国舅逃过一劫,吕太后死后,吕家反倒是能审视夺度,安分了下来,逐渐从朝堂上抽身,却仍享着皇亲的尊荣。” “那还真是便宜他们了。”唐时锦咂咂嘴。 “不过吕家唯一的儿子跑马摔死了,想来报应虽迟但到。”萧宴轻呵。 “所以吕国舅又关心起吕凝来了?” 吕凝身上的阴缘,不是一天两天了,如果真想给她说亲,哪会等到现在啊。 “说什么赐婚,不过是想让我帮他解了吕凝身上的阴缘罢了。” 唐时锦吐槽,“还挑中萧世子,不就是知道我们跟萧洵关系不错吗,这人够精的,但他大约没料到,崇王不理他,吕凝也不想解开阴缘。” “困不困,再睡会儿?”萧宴说。 唐时锦应了声。 枕着腹肌懒洋洋的再补个回笼觉。 … 这天。 唐时锦正在画符。 传来地动山摇的吼声。 “唐时锦!” 惊的她手一抖,笔尖颤了颤,这张符就废了。 她抬眸,王公冲了进来,唐时锦蹙眉,“我名字没有这么响亮,不必叫的那么大声。” 改天,她得养条狗才行。 谁大声了就咬谁! 王公眼下乌青,顶着两个熊猫眼,憔悴了不止七八分。 “你的符,确实很灵验,我认了!”王公道,“家丑不外扬,还请娘娘为我保密。” 唐时锦颔首,“自然。” “我还想请娘娘去解个阴亲。” 与吕国舅不同,王公直接开口,说明是解阴亲。 “什么阴亲。”唐时锦神色平淡。 “唐姑娘可听过镇宅仙?”王公忽然问。 唐时锦顿住,“略有耳闻。” 镇宅仙,二哥家就有一位。 王公沉默了会,叹了声,“谢恒,给我上茶!” 唐时锦:…… 他自顾自的找了个位置坐下,似乎是想慢慢聊。 “要今年最新的龙井。”王公又道。 谢恒嘴角抽抽,“要求还挺多,我们这只有清茶,没有王公要的龙井,喝不喝?” 王公面色不悦。 好歹是皇后,连龙井茶都没有? 他摆摆手,“那就清茶吧。” 谢恒无语的给他上了盏茶。 他润润喉,正欲开口,唐时锦抬手,“长话短说!” 王公:…… 他想想。 要怎么长话短说。 “五年前我曾在大山中迷失方向,却有一只十分有灵性的黄鼠狼为我引路,将我带出大山。” “那黄鼠狼想必有些修为,竟能口吐人言,为了答谢那黄鼠狼,我……我便将家中十岁的幼女许配了它,说好幼女及笄它便来迎亲,今年,我最小的女儿刚好满十五。” 他担心,那黄鼠狼真来迎亲。 这件事,王公本是没放在心上的。 但,小闺女前段时间总是说夜里做噩梦,梦到黄鼠狼抬着花轿来娶她。 这可把王公惊着了。 难道一只黄鼠狼,真想娶他女儿不成? “你说的?”唐时锦脸色不太好看。 黄鼠狼,民间传说五仙之一,传闻黄皮子修炼到一定的道行,就会找人请封。 这东西跟狐怜儿一样,乃山中精怪。 精怪若想修成地仙,都得靠人的供奉。 黄皮子请封,与供奉是一个道理。 “我,我说的。”王公有些磕巴。 唐时锦面色一沉,“有点道行的精怪,它们会把人的承诺当真,你既答应及笄嫁女,它来迎亲,没毛病。” 王公:“这,这怎么行?我女儿是人,哪里能嫁给一只畜生,娘娘,人和畜生如何能结亲啊,这不是要我女儿的命吗。” “精怪一般很记仇的,你若是想反悔,恐怕你全家都得遭殃。”唐时锦冷笑。 “就没有什么办法,能回绝那精怪吗?”王公苦着脸,“我也不是故意的啊,谁知道那只畜生就当真了。” “你不是故意的么?” 唐时锦眸光冰冷,仿佛冰锥刺穿了他。 王公有些心虚,“当然不是故意的。” 唐时锦冷呵,“可你刚才提及镇宅仙,难道不是黄皮子做了你家的镇宅仙?” 王公脸色一颤。 “连实话都不敢说,做贼心虚可救不了你,请回吧。”唐时锦摆手。 谢恒立马收走茶盏,“王公,请吧!” 王公坐着没动。 似乎想赖着。 “娘娘,您再考虑考虑……” 唐时锦歪了歪头,嘴角挑起一丝冷笑,“那我就祝你阖家昌顺,手牵手过奈何桥?” 王公:…… … “姑娘,请进吧。” 唐二郎非常稀奇的带了个姑娘回家。 “多谢。”那姑娘有些拘谨。 怯怯的跟在唐二郎身后。 “唐文在里面,我让人去叫他。”唐玉延道。 他回家时,刚好碰到这个姑娘。 说是来找唐文的。 小锦入宫之后,唐文唐安无处可去,原来的唐家逐渐荒废,无奈只好让他们住到了家里来。 唐二郎勾唇,唐文那小子看着闷不吭声的。 想不到竟还有姑娘找上门。 “多谢先生。”姑娘低声道。 “姑娘和唐文是在太学认识的?”唐二郎问了句。 她颔首,糯糯笑着,“是…” 经过半个月的拉锯,君上最终还是保留了国子监。 改用别名太学院。 教学不可废。 多的是茁壮成长的孩子要上学啊。 而唐二郎,也被安排到了太学院教学。 同时,从礼部调到了御史台。 御史身负监察百官,谏君之职。 但同时,这个职位也比较空闲。 不比礼部忙碌。 空出来的时候,唐二郎便被踢去了太学。 身兼数职。 君上美名其曰,能者多劳。 唐二郎当了御史,就没人在他耳边烦他了。 故而,二郎现在也被称为先生。 只是,不等这姑娘进门,一股妖风吹了过来。 “先生,哪来这么大的风啊?”姑娘抬手,挡着眼睛。 被吹的睁不开眼了。 唐二郎拧眉,他并无感觉到风,但他知道是谁。 出于先生对学生的负责,他山前一步,替她挡了挡风,口中问道,“做什么?” “有东西跟着她,想进这个门。”狐怜儿现身,当然,只有唐二郎看得见它,否则小姑娘怕是得吓晕过去。 第594章 必有血灾 “娘娘怎么知道还有个姑娘?”流珠笑眯眯的,“娘娘看的就是准!” 不多时。 一身红色官服的杜君修,带着王星儿前来,“臣杜君修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小女王氏拜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王星儿也跟着行礼。 两人一前一后,举止得宜。 这么瞧着,倒是郎才女貌。 可惜,缘分浅了些。 “免礼。”唐时锦淡道,“状元郎来我这,不怕被人参奏?” “臣僭越,愿受君上责罚,臣有一事,想求娘娘……”杜君修面容憔悴,像是一夜没睡,眉眼间带着散不开的忧虑。 唐时锦看了眼他身后的王星儿,突然起范儿,“想求本宫庇护你身后的那位姑娘?” 杜君修垂下头,“臣所求瞒不过娘娘,臣昨夜与唐文遭遇一个精怪追击,那精怪是冲着王姑娘去的,臣担心……王姑娘会有危险,故厚颜来求娘娘。” 王星儿一脸感动,她是小家碧玉的那种长相,含情脉脉的看着杜君修,“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杜君修微微侧目,目光闪烁,“唐文提醒了我,我便有所猜测。” 唐时锦勾唇,“状元郎,你是以什么名义,什么身份替王姑娘寻求庇护,本宫又为何要答应你们?” 唐文就在一旁坐着。 阿姐说话,他并未插嘴。 杜君修能想到来求阿姐,甚至将王姑娘带到阿姐宫里,可见他昨晚没说实话。 他对王星儿,并非无心。 杜君修低着头,看起来谦逊正直,他道,“以朋友之谊。” “你们认识多久?” 杜君修答,“臣和唐文,与王姑娘一见如故。” 唐文:…… 拉我作甚? 唐时锦噗嗤一笑,“借口真拙劣,好吧,既然你都把人带到我面前来了,王姑娘可以留下。” 杜君修一喜,“多谢娘娘。” 唐时锦抬手,“不过我要提醒你们,镇宅仙找不到人,她家人就得遭殃。” 王星儿脸一白,“娘娘是说我爹娘有危险?” “你王家若违背承诺,必有血灾。” 唐时锦语气冷肃。 王星儿有些怕,“什么承诺,什么血灾?” “你爹没告诉过你,你家有位镇宅仙,是你未来的夫婿么。”唐时锦看了眼她眉心压不住的黑气,道,“不过,你若再不回去,恐怕就见不到你爹了。” 王星儿脸色巨变,“我爹怎么了?” … 此时,王家。 阴柔男子被困法阵中,法阵红光大显,凶气十足。 “道长,快,收了它!这孽畜搅的我家宅不宁啊!” 王公指着法阵中的男子说。 操控法阵的,是个中年道士。 那道士自信满满,“王公放心,贫道今日便收了这孽畜,还府上一个清净。” 王公大喜,“如此就多谢道长了。” “姓王的,你背信弃义,你我之间是有协议的,我保佑你王家,你将女儿嫁给我,如今你是要出尔反尔吗!” 阵法中的男子厉声道。 王公不认,“你痴心妄想!分明是你逼迫于我,我不得已才答应的,我怎会将女儿嫁给你一个妖孽!” 道长冷呵,“小小孽畜,不知龟缩在深山修行,竟敢跑出来强娶民女,天理不容,休怪贫道了!” 说罢,道士摸出一道镇妖符,就要将黄鼠狼镇住。 “臭道士,这是我们的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那人阴狠道,“我是这家的镇宅仙,不是妖孽!是他亲口答应,将女儿嫁我的!” “孽畜妄想娶人为妻,贫道便容不下你!”道士满口正义道。 那人不服。 同时也发了狠的挣扎。 道士修为并不高,法阵的威力也并没有那么强悍,那人一爪子下去,法阵便剧烈摇晃起来。 它怒吼一声。 对准一处,刷刷几爪子下去,法阵的屏障便出现一丝裂痕。 它瞅准这一时机,扬起爪子,朝王公抓去。 眨眼间,爪子穿透法阵,伸到了王公面前。 它一半身子挤出法阵,一半身子还在法阵当中。 “道长,救命!”王公被那黑长的爪子吓得不轻。 一脸惊恐的大叫起来。 就在那人要抓上他面门时,身形忽然不动了。 腰上一紧。 它子低头一看,一根绳索缠在他身上。 紧接着,他全身不能动弹。 手脚被紧紧地束缚住。 绳索的另一头,握在道士手里。 他一拽,黄皮子便被拖了回去,“这是什么东西!” 王公狠狠地松了口气。 感觉灵魂都要升天了。 吓死了。 “捆仙绳,劝你莫要挣扎,越挣扎捆的越紧,哪怕是仙家被这绳索捆上,也是无济于事!”道士得意的冷哼。 黄皮子愤怒不已,凶相毕露,“你们,卑鄙,无耻!” 道士不屑,“跟你一个孽畜,何须讲什么仁义!” 不想。 黄皮子突然笑了起来。 笑容阴狠。 面容阴森。 “尔等背信弃义,必将承受吾之怒火,我要你王家为背弃承诺付出代价!” 黄皮子发出咆哮。 周身散发出黄色的烟雾。 这雾气十分难闻。 道士一闻,立马捂住口鼻,“不好,雾气有毒,快捂紧口鼻!” 黄雾越来越大。 大到渐渐看不清人影。 哪怕有道士的提醒,王公及时捂住了口鼻。 但还是吸入了雾气。 他捂着脖子,似是呼吸困难,嘴里艰难的发出声音,“救,命…” 道士看出猫腻,“是幻觉?” “臭道士,不妨告诉你,我的气味没有毒,但一样能让人生不如死!”黄皮子呵呵大笑。 道士发现,烟雾从王家的各个角落里蔓延出来。 他眼睛一闪,“你这孽畜莫非真是镇宅仙?” 这东西,竟提前在王家布置了毒气! 王公不是在捂着脖子。 而是在掐着自己的脖子。 他是吸入了烟雾,产生了幻觉! “救,救我。”王公看到一只七窍流血的恐怖女鬼在掐着他的脖子。 他两眼翻白,就要断气! 黄皮子果真能迷惑人心! 道士不敢大意。 将口鼻捂的更紧。 还好,他有符箓护体。 烟雾对他没有大的影响。 但,王家人可就倒霉了。 烟雾中,走出一道道身影。 都是王家的人。 他们都被烟雾影响了神智。 木讷的走到阵法外围。 然后,面朝黄皮子,齐齐下跪。 似是忏悔。 第595章 王家是真的狗! 紧接着,便抬起胳膊,双手交叉,做出跟王公同样的举动。 王家人,掐上自己的脖子。 发狠的掐。 道士大惊。 他们这是受烟雾影响,纷纷产生幻觉,要自尽! 小瞧了这孽畜的阴险! “妖孽,你敢屠戮无辜,贫道今日便斩了你!”道士往自己胸膛拍了张符箓。 符箓金光一闪,融入体内,在道士周身形成保护层,他挥舞着剑,就要斩下黄皮子的头! 一只黄毛物体,跳到了道士脸上。 烟雾中,视线本就不好。 再一被遮挡,道士的剑就偏了方向。 “畜生!”他怒喝,一把抓住扒在他脸上的小东西,狠狠地摔了出去。 是一只小黄鼠狼。 道士的脸,被抓花了。 头发也被抓乱了。 他气急。 耳边都是唧唧的细碎声。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道士眼皮子跳了跳。 数不清的黄鼠狼,像老鼠一样,藏在烟雾中,正对他虎视眈眈! 王公已经透不过气。 就要活活把自己掐死。 “爹!” 就在这时,传来低呵声。 王星儿急忙跑过来,想要掰开王公的手,“爹,你在干什么,你醒醒啊,不要掐自己啊!” 可王公力气很大。 王星儿根本掰不动他的两条胳膊。 “救……” 她甚至,在王公眼中,看到了求救。 王星儿急的直哭,“放了我爹,我答应,我答应嫁你,你放了我家人!” 黄皮子一愣。 它本来已经露出了本相。 脸上带着黄色的毛发。 但听见王星儿说愿意,他立时变回了人相,“当真?你真的愿意?” “我愿意遵守我爹对你的承诺,你放过我的家人吧,求求你。”王星儿哭着说。 同王星儿一起来的,还有唐时锦和杜君修。 来的路上,王星儿就听唐时锦说了镇宅仙的事。 她这才知道,原来不是她从小到大比较幸运,而是有人一直在背后守护着她。 她走路摔跤,不会疼。 磕着碰着,也不会疼。 她以为是她天赋异禀。 如今才知道,是镇宅仙一直庇佑她。 杜君修捂了捂口鼻,“这雾气……” 唐时锦一挥手,烟雾逐渐消散。 露出当前的场景来。 王家众人,跪成一圈,还处于幻觉当中。 掐着自己,感受恐惧带来的自尽。 有的人甚至已经尿裤子了。 镇宅仙五官正常,只不过,身上捆着一根绳子,带着仙力,是个仙家法器。 唐时锦挑眉,“道长,又是你啊。” 看到唐时锦的刹那,道士整个人都不好了。 脸皮抽搐个不停。 “怎么又是你!” 此人,正是两次败于唐时锦之手的无妄道长! 王家请他来抓妖。 这都能遇到唐时锦? “贫道与你,是什么孽缘啊,为何贫道走到哪里,都能遇到你!”无妄道长痛苦的哀嚎,差点就要哭出来,指着唐时锦控诉道,“你,你都是皇后了,怎么还跟贫道过不去呢,你是皇后,捉鬼除邪这等事,哪里还需你出手?你就不能安安心心的做你的皇后吗!” 他就是想赚点银子糊口,怎么就这么难? 每次都被她搅黄! 他道观都要揭不开锅了! 唐时锦勾唇,“本宫与道长,确实有缘,不过倒不是本宫跟着你,怪只怪京城太小了,走哪都能遇到道长,这不,王小姐求到了本宫面前,本宫这才随她走一趟,谁知,道长也在王家?” 无妄道长:…… “道长这法器不错,瞧着像个仙家的宝物。” 唐时锦话未完,无妄道长手一挥,便将黄皮子身上的捆仙绳收了回去。 动作之快,生怕下一秒捆仙绳就会被唐时锦抢走似的。 唐时锦一插手,王家的银两算是泡汤了。 他可不能再失了捆仙绳这样的宝贝。 黄皮子得了自由,便走到王星儿面前,低头问她,“你,刚才说的话没骗我?” 王星儿摇头。 她并没有想象中的讨厌这个镇宅仙。 “不骗你。” 它露出笑意。 不凶狠,甚至还有一丝憨气。 烟雾散干净之后,身陷幻觉中的王家人逐渐清醒了过来。 王公一抬头,对上黄皮子的眼神,顿时吓得哆嗦,肥胖的身体瘫软下去,“星儿,不能……” 不能答应。 “爹,你亲口答应的,现在想反悔,晚了呀。”王星儿含着泪,坦然接受。 她又问镇宅仙,“你叫什么名字?” 黄皮子迟疑了一下,“我没有名字。” “那你以后就叫星耀吧,好不好?可以别再为难我家人了吗?”王星儿小心翼翼的与他商量。 “星,耀。” 他有名字了? 星耀扯开嘴角,“好。” 无妄道长深吸一口气,“王公,贫道大老远跑一趟,你可没说这孽畜是你家镇宅仙啊!贫道这路费……” “我懂,我懂,路费这便贴补给道长,劳烦道长跑一趟。”王公连忙走开。 他心里苦啊。 女儿怎么就答应了? 还给它取名字。 难道真要认了这个女婿? 传出去,他王家,颜面何存啊? 无妄不再多言,哼的一声,转身离开。 王星儿看向杜君修,眼底藏着一丝不舍,“对不起,连累了杜公子,多谢皇后娘娘送我回来。” 杜君修攥紧拳头,“王姑娘……” “杜君修,你是殿试第一,可别糊涂,君上身边没几个趁手的官员,你要是折在这里,君上会很可惜的。” 唐时锦笑眯眯的说。 杜君修顿时一噎。 就好像是,一颗喜欢的种子在心里刚发芽,就被掐灭了。 唐时锦又道,“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杜君修蹙眉,“娘娘,不管了吗?” “怎么管?”唐时锦淡淡,“答应嫁女是王家,被镇宅仙庇佑的也是王家,杜君修,你难道不知天下没有免费午餐的道理?” 杜君修说不出话来。 星耀虽然不是什么善茬。 但它对得起王家。 相反,王家的做法,显得有点小人。 骗了人家十多年,到自己要付出代价的时候,就想把人家一脚踢开,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这就好比,老板聘请了打工的,说工资十年一结,结果人家干满十年,老板却要开除人家。 一分工资不给。 搁谁,谁受得了? 不杀你全家才怪呢。 星耀虽不是人,但王家是真的狗! 第596章 这是最好的结果 唐时锦转身要走,王公支支吾吾的喊,“娘娘,真的不能再……挽救一下吗?” 他不敢去看星耀的眼神。 皇后娘娘怎么能,让王星儿嫁给一个畜生呢? 有违伦常啊! 唐时锦勾唇,“你真的想让我说破?” 王公一愣。 “星耀,是被你骗到王家的吧?” 王公脸色微变。 唐时锦掐了掐手指,“我猜,当年你在大山里迷路,星耀给你指了出路,但你见它竟能吐人言,便起了贪欲,哄它庇佑你王家,并许诺将女儿许配给它,以此来套牢它,我说的可对?” 王公嘴唇蠕动。 说不出话来。 王家虽有祖上余荫,但其实早已衰败。 这些年,靠着镇宅仙的庇佑,做买卖发家,赚了不少银子。 赚的盆满锅满,就想一脚把人踹开,这不比卸磨杀驴还可恶? 镇宅仙恐怕早已将自己当成王家的一份子,结果人家只是利用它。 将它看作发家致富的畜生而已。 有了王家的供奉,星耀的修为见涨。 想必才能以人形出现在王家人面前。 “不过,我也有一言,要告知你,听吗?”唐时锦又看向星耀道。 “娘娘请讲。”星耀早已学会了人间的礼仪。 它态度十分谦逊。 “你若娶她,她则必死。” 星耀微愣。 唐时锦面无表情的说,“莫说你未经过封授,还不算正儿八经的地仙,即便有了地仙一职,也改变不了你精怪的本质,若与人结合,折损其寿元,对方必定短命。” 王星儿脸色惊惧。 唐时锦离开了。 杜君修看了眼王星儿,想说点什么,又不知该说点什么。 他又有何立场,说些什么呢? 于是,失落的离去。 星耀攥紧拳头。 半响,王星儿听见它说,“我不想你死。” 它看着她,从一个小豆丁,一点点的长大。 长得亭亭玉立,含苞待放。 心里早就将她当成了自己最亲的人。 王星儿抿唇,“那你想让我怎么做?” “我也不想你嫁给别人!”星耀说。 它的占有欲,确实强。 它守着长大的姑娘,本该是属于它的姑娘,它做不到那么大方,将她让给别人! 风吹过。 王星儿望着它不太真实的脸,喃喃道,“那我便不嫁了。” 终身,不嫁。 如此,王家不会有事,镇宅仙也不会记恨王家,她也不算违背对它的承诺。 这应该是最好的结果了。 从王家出来,唐时锦的马车往街上路过。 百姓纷纷侧身避让。 并且还有人对马车行礼,以示敬意。 “那马车里坐的是谁?你们怎么对一辆马车卑躬屈膝的。” 路边忽然有人问。 路人解答,“那是咱们的皇后娘娘,大家伙儿对着马车行礼,是因为皇后娘娘仁德,救过大家。” “皇后?”那人似乎很感兴趣,“听说你们的皇后是个小道姑,是不是真的?” 路人皱眉,“你怎么对皇后娘娘不敬呢!听你口音,不像京城人吧?” “不是京城人就不能打听么?” “嘿,不是不能打听,是不能对皇后不敬!小姑娘,就你这态度,没几个人乐意搭理你。” 说完,路人嘿嘿走了。 问话的是个俏皮的小姑娘。 扎着两根活泼的小辫子。 辫子上缠着银片做装饰品。 双目灵动,撇嘴的时候,脸颊上有两个小酒窝。 穿着深蓝色的长裙,腰间和手臂上,都有银制品的装饰。 与辫子上的银饰相映成彰。 是一种很有民族特色的服饰。 徐燕扫了眼小姑娘,本来都要走了,结果听见小姑娘嘟囔,“小道姑也能做皇后,这北离的皇后,岂不是谁都能做?” 徐燕脚步一顿。 回头看去。 小姑娘揪着自己的辫子,丝毫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过分的话,对上徐燕的时候,她天真一笑。 转身就走。 吕家。 吕国舅逼着吕凝择婿。 吕凝不肯。 她坦然道,“我早就嫁人了,爹不必想着解除我身上的姻亲,也不必逼我择婿,我无改嫁的心思。” “荒唐!”吕国舅怒喝,“你嫁给谁了?啊?你嫁的是什么人?几时成的亲?我怎么不知道,凝儿,终身大事可开不得玩笑!” 吕凝神色淡淡,只觉得讽刺,“爹不知道我嫁给了谁吗?” 吕国舅闭上眼,忍着怒。 他好话歹话都说尽了。 吕凝简直油盐不进! “好!爹可以不管你身上的姻亲,但你必须找个人给我圆房,留下我吕家的血脉!”吕国舅让步道。 吕凝却笑了,“爹,吕家无后,不是挺好的么。” ‘啪!’ 吕国舅一巴掌甩了过来,“胡说什么!” 吕凝被打的耳朵里嗡嗡响,脸颊火辣辣的疼,但她依旧倔强的扬起头,直视吕国舅,“吕家绝后,是应得的,谁叫你们坏事做尽。” 这是报应! 若非吕家的儿子,一个个死绝了。 吕国舅怎会想起她? 仅仅只是为了这么一个可笑的理由。 就想让她成婚,还想继续操控她将来的孩子? 做梦。 吕家大厦将倾,她盼了好久。 吕凝眼中的冷漠疏离,刺痛了吕国舅的眼,他只是想让吕凝为吕家添点香火。 过分吗? 她身上也流着吕家的血。 忍着看着吕家血脉断绝? 吕凝笑着,“爹想要血脉,可以自己生啊。” 吕国舅被她气的冒烟,“我若还能生,要你作甚!” 大夫说,他已经不能生育了。 这才哄着吕凝。 吕凝觉得可笑。 因为一点血脉,她又重新被吕家重视起来了。 “旁支里还有很多孩子,爹过继一个便是。” 吕国舅面色铁青。 她是知道往他肺管子上戳刀子的。 他当然知道可以过继旁支的孩子来。 吕家那些旁支,早就虎视眈眈盯着吕家这份家业了。 可吕国舅就是不想。 不想自己一手打下的基业,交到旁支手里。 过继说的好听,记到他名下。 但终究不是他的血脉。 吕国舅,不想便宜了旁支的。 见她冥顽不灵,吕国舅扬起手又要打。 吕凝也不怵,不闪不躲,仰起头怼着。 “老爷,你就是打死她也是无用的,她就是个犟种!”吕夫人赶来劝阻,“我来跟她说吧。” 第597章 地判 从吕凝为一个死人自尽之后,吕夫人对她也是失望透顶。 吕国舅哼的声,甩袖走了。 “凝儿……” “娘不必说了,若要解我身上的姻亲,我会死,娘还要逼我吗?” 吕夫人咬咬牙,“说的什么浑话,这么多年了,我看你就没清醒过!” “我没说胡话,娘若不信,便试试,活着死了对我来说没什么不同,娘与其在这逼我,不如劝我爹,趁早过继,免得将来没人为你们扶灵。” 吕凝赤裸裸的讽刺。 “你!”吕夫人被她气的半死。 直接气走了。 傍晚。 吕夫人又来了。 吕凝淡漠的坐在窗台下,失神的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 吕夫人拉着她的手,叹道,“凝儿,你别这样魂不守舍的,娘不逼你了,你不想结亲便不洁吧。” 吕凝眼睛闪了闪,“真的?” “你也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娘瞧见你这样了无生气的,娘心疼。” 吕夫人满是无奈,却又哄着她,“听下人说,你夜里睡不好,娘给你熬了安神汤,你喝了早点歇着吧。” 吕凝没动。 吕夫人便亲自吹凉了喂她。 “听话,喝一口,这里面加了镇痛的药,你爹下手那么重,脸还疼吧?” 吕凝被打了一巴掌的脸,还是红肿的。 汤汁带着淡淡的甘甜,喂到了她嘴边。 吕凝嘴唇动了动,还是喝了。 她眼眶,有过瞬间的湿润。 娘的温暖,很久没感受到了。 “凝儿,你若肯乖乖听话,那该多好啊。”吕夫人摸了摸她的脸。 吕凝眸子里闪过一丝慌乱。 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 正要开口,吕夫人已经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就离开了。 片刻后。 吕凝觉得不对劲。 她浑身涌起一股燥热。 手脚也变得软绵。 双手撑着窗台,想站起来,竟是都做不到。 一道修长的身影,在吕夫人离开后,进了房间。 下一秒,吕凝猛地被人抱起。 她一惊,胳膊抵在那人胸前,十分抗拒,“你是谁?” “你男人。”对方回她。 吕凝用力的咬紧唇,企图让自己清醒些,“放开我……” “吕凝,我想要你很久了。”男人声音沙哑,动情的说。 他将吕凝抱到了床上。 吕凝看清了他。 是她表兄。 幼时的玩伴。 他急不可耐的抽开她的腰带,炙热的喘息亲吻她的脖颈,压下她抗拒的手,“别推开我,吕凝,你需要我。” 吕凝心底发寒,“我娘……让你来的?” 对方嗯了声,情欲上头,此刻只想占有她。 吕凝从灵魂深处,感到可笑,绝望。 “我娘,是疯了吗。”她木讷的嘀喃。 找人来玷污自己的女儿。 哪个母亲能做的出来? 只为了留下那一丝可笑的血脉。 吕凝忽然说,“表哥,放开我,否则你会后悔的。” 对方抬头,深情的凝视着她,“吕凝,跟我吧,我可以抬你做我的平妻。” … 唐时锦刚散了头发,正准备就寝。 忽然气氛不对。 她赫然抬眸,“滚出来!” 一缕阴风轻轻掠过,缓缓在唐时锦面前现出身形来。 “冥府的人?”唐时锦眸中掠过一丝威严,“胆子不小,皇宫也敢闯,不怕灰飞烟灭吗。” 阴司抬眸,这张脸,让唐时锦有三分眼熟。 枯萎的桃花。 唐时锦脑子里闪过这句话。 歪了歪头,“你是地判?” “冥府地判岑北鹤,见过娘娘。”对方,自报家门。 “谁?”唐时锦掏了掏耳朵。 “地判,岑北鹤。” 唐时锦了然,似笑非笑的勾唇,“来作甚,冥府的事,我不管,有事找大帝。” “阳间事,想求娘娘救一人。”岑北鹤道。 唐时锦瞧着它。 面容与岑南舟有七八分相似。 只不过,岑南舟那张脸,娇气更重些。 而这位,美则美矣,眉眼间多了一丝英气。 便是成了阴司地判,身上的英气只多不减。 可见其活着的时候,美貌定然不输岑南舟。 “救你媳妇?”唐时锦挑眉。 岑北鹤抿唇。 介于承认和不承认之间。 但吕凝身上的阴缘,瞒不过冥府的神。 岑北鹤据实道,“她是靠着我给的阴寿活下去的。” “所以吕凝殉情,是你求大帝,赐了阴婚?” 岑北鹤点头。 大帝想提拔他做阴司地判。 他唯一的要求,就是救吕凝。 可吕凝一心求死,阳寿所剩无几,只得以阴寿为她续命。 活人想用冥府阴寿,需得有个由头。 这才有了阴婚。 唐时锦抬手,掐指一算,喔嚯一声,“你的心上人要死了啊?” 地判面目阴寒,“求娘娘救她。” 好一个人鬼情未了。 “地判求到我面前来了,我若是拒绝,岂不是显得太没人情味了。” 正好闲来无事,就当睡前散步了,她打了个响指,“走吧。” 萧宴回寝宫之前。 她再回来便是。 不想,唐时锦前脚刚走,萧宴后脚就来了。 寝宫里不见人。 他唤来流珠,“阿锦呢?” 流珠一看,也是一脸懵,“娘娘刚才还在呢!” 萧宴蹙眉。 让内侍监将折子摆好,他就在这里等。 “啊!凝儿!” 一声惊魂叫声,响彻吕家。 见到房间里的惨状,吕夫人慌忙叫人,“来人!快来人!快叫大夫!” 下人跌跌撞撞的跑出去。 吓得腿软。 阴风掠过,地判看着床上的血,是那样的刺目鲜红。 唐时锦几不可闻的叹了声。 来晚了。 吕凝的床榻,已经被血染红。 一男一女衣裳凌履,横在榻上。 男人的颈部,被一支尖锐的簪子刺穿。 吕凝宁死不受辱。 她刺死男子之后,便划破了自己的手腕。 “你是来见我的吗。” 身后,传来阴森的声音。 吕凝的阴魂,就站在地判身后。 他神色僵冷的回头,“我来晚了。” “不晚。”吕凝很平静,眼中藏着笑意,“刚好来接我,我现在应该去哪里?” 阴司地判声音颤了颤,低声道,“冥府。” 阴魂似乎很好奇,“要走黄泉路吗?” 地判未答。 而是看了眼唐时锦,对她微微颔首,“阴魂我带走,劳烦娘娘跑一趟。” “这对她来说,未尝不是好结果。” 唐时锦摆摆手,让它们离开了。 第598章 你们其实并不爱她 地判带着阴魂入了冥道。 唐时锦瞧了眼角落里的另一个阴魂,“你怎么还不走?” “走?走去哪,我要回家。” “你已经死了。” “不,我不能死,我要回家!” 阴魂抗拒道。 它还不想死。 吕凝好狠的心! 竟拿金簪刺死了他! “谁在说话?” 此时,房间里光线昏暗。 没点烛火。 吕夫人惊恐之余,听见声音,她骤然回头。 唐时锦神色淡然,外面掌了灯,一缕烛火将门窗上的雕花印在墙上,像张牙舞爪的猛兽。 ‘轰隆’一声。 天上响起雷声。 一道闪电将夜空劈裂。 那一瞬间,吕夫人看到了唐时锦的脸,却也看不太真切。 “你,你是何人?”吕夫人壮着胆子问她。 唐时锦一笑,墙上的倒映扩大,雷声不断,吕夫人被吓的不轻。 “夫人!” 吕国舅听到动静,很快赶来。 随从提着灯笼。 将房间照亮。 吕国舅看清唐时锦,诧异了一下,“皇后娘娘,你怎么在这?” “有人求我来救吕凝,不过还是来往了一步。”唐时锦语气平静。 吕国舅这才注意到,床上的惨状。 他一瞬间白了脸,“凝儿她……怎会如此?” “这不是你们想要的吗?” 唐时锦很冷淡。 “吕凝是我唯一的女儿,我怎会想要她死!”吕国舅气愤道。 比起伤心。 吕国舅更多的是愤怒。 他这一脉的香火,断了! “凝儿,你糊涂啊!娘也是为了你好啊,娘怎么忍心看着你,为一个死人孤寡一辈子啊!”吕夫人肝肠寸断的哭。 她没想到,吕凝如此豁得出去。 唐时锦叹了声,“对吕凝来说,这是解脱,你们其实并不爱她,又何必摆出这副姿态,吕凝早在当年殉情时,就该香消玉殒,若非结了阴缘,她不可能活到现在。” 吕夫人痛苦的捶着胸口,如万箭穿心,心痛不已。 吕国舅更是不甘。 他奋斗一生,做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挣下偌大一份基业,竟无人继承! 吕国舅失魂落魄,“没了,全没了,谋到最后一场空啊。” 并非所有的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 吕凝就是个例。 唐时锦没有多呆,祭出瞬移符转头离开。 回到寝宫时,萧宴还在批折子。 有风拂动,他抬头,便见他的阿锦回来了。 只是,表情有些惆怅。 “怎么了?”萧宴捏着她的手。 “吕凝死了。” 萧宴默了默,“你去了吕家?” 唐时锦扯了扯嘴角,“我见到她那个心上人了。” 萧宴眯起眸子。 “是冥府地判,难怪能得冥府赐婚,想必是大帝提拔它。”她又道。 萧宴拍了拍她的肩膀,带着安抚,“这对吕凝来说,未必不是好结果。” 唐时锦挑眉。 “怎么?我说的不对?”萧宴低眉看她。 唐时锦一笑,“你怎么捡着我的话说?” 萧宴闻言笑了,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因为我懂你。” 唐时锦依偎在他胸口。 低低的叹了声。 此事就这么过去了。 次日一早,唐时锦睁开眼,萧宴已经不在身边了。 流珠伺候的洗漱的时候说,“君上今早说晚上有晚宴,让奴婢替娘娘打扮的庄重些呢。” “什么晚宴?” “好像是要接待什么使臣。” 唐时锦眯起眸子,“难道是南楚使臣到了?” 想起之前在萧宴那,看到过南楚送来的国书。 以恭贺萧宴登基,以及帝后大婚为由,前来祝贺。 只不过,南楚路途遥远,所以来的没有那么快。 “小锦!” 唐时锦含了口浓茶,准备漱口,魏氏匆忙走来。 “小锦,你未来二嫂出事了!” 二哥跟徐燕表明心意后。 两家便定下了亲事。 阿娘也是非常认可这个儿媳妇的。 唐时锦听了一顿,“阿娘别着急,慢慢说,出什么事了?” 魏氏喘了口气,“我也瞧不出是什么病症,但人一直昏睡着,醒不过来,狐怜儿说,徐燕是被人害了。” 唐时锦蹙眉,“阿娘你别担心,我随你回去看看。” “好。” 魏氏进宫,用的是唐时锦和萧宴留给她的令牌。 可自由在宫中通行。 唐时锦一张瞬移符,就带着阿娘回家了。 “娘娘,晚宴你得赶回来啊!”流珠急忙喊。 也不知道唐时锦听见没有。 徐燕是到了魏宅门口,突然晕倒的。 狐怜儿现身说,“她身上有东西,我不会治病。” 唐二郎正守着徐燕,一脸担忧,“小锦,燕燕是不是遇到什么脏东西了?” “二哥,你让开,我先看看。” 唐二郎立马让开了位置。 唐时锦上前,竖起二指,指尖凝聚一缕灵力,点在徐燕眉心。 徐燕昏睡着,并无反应。 瞧她嘴角带笑,像是在做着什么美梦。 “不是脏东西。”唐时锦眸色深沉,“是蛊。” “蛊?”狐怜儿摸着下巴,“难怪能让人昏睡不醒,看她这样子,像是……” “你见过这蛊?” 听狐怜儿的口气,似乎知道? 狐怜儿摇头,“好像见过,又好像没见过,哎,活的太久,好多事都记不清了,但蛊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唐时锦:…… 说了等于没说。 “方才我用灵力查探过,徐燕的魂魄虽在体内,但被禁锢了,我猜,这蛊能禁锢魂魄,让人沉迷,所以才会醒不过来。” 狐怜儿点头,“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唐时锦:…… 谢谢肯定。 唐二郎听的更加担心,“要如何解这蛊?” 唐时锦想了想,摇头说,“这蛊不能从外部解,得从内部入手。” 唐二郎没听懂。 唐时锦细微的解释,“需要有人进入她的灵识中,将她唤醒,否则,她可能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我去,我来唤醒她!”唐二郎毫不犹豫。 二哥自然是最好的人选。 但,“二哥,我得提醒你,这个蛊十分霸道,若有外力入侵,则会即刻死亡,宿体也会有性命之危,我能为你拖延一炷香时间,一炷香之内,你得将她拉回现实。” “如果不能将徐燕拉回来,二哥你可能也出不来了。” 第599章 造梦蛊 唐时锦面色凝重。 这是件很危险的事。 “啊!我想起来了!”狐怜儿一拍手,道,“这是造梦蛊,我以为这玩意儿早就绝迹了呢。” 造梦蛊。 是以前的皇室,用来惩罚背叛者的手段。 像徐燕这样做美梦的很少。 通常造梦蛊带来的都是噩梦! 让人一遍又一遍的经历着恐惧,无法解脱。 “事不宜迟,二哥,我送你进入徐燕的灵识。” 唐时锦祭出符箓,结印道。 “等一下,我有一个问题。”狐怜儿举手。 唐时锦看它一眼,它笑嘿嘿的说,“要是你二哥回不来,我们之间的契约是不是自动作废?” 要是唐二郎醒不过来,她岂不要给一个活死人守宅子,守到天荒地老? 唐时锦呵笑,“你最好祈祷我二哥能顺利唤醒徐燕,否则你不仅要给他守家,还要给他守坟,也许要守到苍海沧田。” 狐怜儿:…… 唐时锦笑的冷飕飕的。 “好嘛好嘛,我就是随便问问,怎么还较真儿了!”狐怜儿妩媚的一撩头发,“还有一点,我得提醒你们。” “造梦蛊很狡猾的,比我们狐仙还狡猾,它会幻化成你最宝贝的人或者东西,如果想要不被困住,最好的方法,就是弄死你的宝贝,明白没?” 这也是造梦蛊的厉害之处。 因为往往没人能对自己最宝贵的东西下手。 所以难以逃脱造梦蛊的控制。 这蛊流传至今,也得几百上千年了吧? 狐怜儿说完,仰起下巴道,“老娘去外面给你们护法。” “果然年纪大的人知道的多。” 狐怜儿脚下一个踉跄。 回头凶巴巴的瞪了眼唐时锦。 要不是怕唐二郎玩脱了,它要守到沧海桑田,它才懒得提醒呢。 哼! 狐怜儿高傲的一扭头,担负起镇宅仙的职责,守在门外。 唐二郎听从指示,躺在徐燕身侧,并握住她的手,“燕燕,别怕,我一定带你回来。” “二哥,我会抽一缕你的生魂,投入她的梦中,你要抓紧点时间。”唐时锦叮嘱。 唐二郎点头,“我知。” 唐时锦指尖掐诀,符箓金光闪过,便抽出了唐二郎的一缕魂魄,以灵力投入徐燕身体。 “二郎,累不累?要不将怜儿放下来吧。” 徐燕挽着身边人的胳膊。 唐二郎头上,骑着一个小娃娃,莫约三四岁。 “不累,你看我们怜儿多开心啊,爹爹带你飞!” 小娃娃抱着爹爹的脑袋。 咯咯直笑。 一家三口,幸福又开心。 这便是徐燕想要的生活么? 确实很美好。 开心的一家三口,并没有注意到他这个外来的不速之客。 笑着从他面前径直走过。 唐二郎顿时清醒,一把抓住了徐燕的手,“燕燕,你醒醒,这都是你的幻想,不是真实的!” 徐燕看着他,有些疑惑,“你好像我家二郎啊。” “不是好像,我就是!”唐二郎拉着她说,“我们还没成亲,你想要女儿?以后会有的,现在你先跟我出去好不好?” 徐燕迷茫,“出去?这里就是我的家啊,二郎,你瞧他,是不是很像年轻时候的你?” 她身边的二郎点头,“确实像。” 她幻想中的唐二郎,年岁大了些。 也是。 毕竟都有孩子了。 她想要孩子,成亲后会有的。 “燕燕,你看看我,我才是你的二郎,这里的一家都是假的,你被人暗算了,现在正昏睡不醒,我来带你回去,你跟我走可好?” 唐二郎心里着急,却还是耐心的说。 小锦说,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他必须尽快带徐燕回去。 徐燕摇头,“你不是我的二郎,我的二郎就在我身边,我们还有个可爱的女儿,她叫怜儿。” 唐二郎目光微闪。 怜儿? 他不自觉看向‘二郎’脖子上骑的小女娃。 这名字,是巧合么? 那小女娃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好似会说话。 “叔叔,我叫怜儿,给你吃呀,很甜的!”小女娃奶声奶气的说。 唐二郎心口触动了一下。 这是他和徐燕的孩子? 粉色的挡住了他半张脸,甜腻的味道让唐二郎有些恍惚。 他狠狠掐了把掌心,让自己保持清醒,是假的。 这个萌娃宝贝,还没生呢。 “公子,我们要回家了,你也早点回家呀。”徐燕脸上露出幸福的笑。 “我带你回家。”唐二郎执拗道。 徐燕皱眉。 脸色也沉了下来。 她身边的二郎一把拨开他的手,“还请你自重!这是我妻女!” 唐二郎磨了磨牙。 时间不能在耽搁下去了。 “若无我,哪来的你。”唐二郎面色冷肃。 狐怜儿最后提醒过,若不想被困住,就得弄死蛊。 蛊会幻化成她的宝贝。 纵观整个环境,唐二郎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将目光放在了萌娃身上。 小怜儿… 她定然是徐燕的小宝贝。 唐二郎手有些颤抖。 该死的蛊,若是幻化成孩子,叫他如何下得去手! 徐燕不得跟他拼命! “燕燕,你好好想想,我们还没成亲,我才是你的二郎。”唐二郎缓缓靠近。 眼神也变得坚定。 徐燕似乎察觉到危险,她护着二郎和怜儿,“你想干什么?若是想伤害我爱的人,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唐二郎眸色一痛。 他甚至看到,小怜儿在背后对他露出疑似挑衅的微笑。 “燕燕,我怎么会伤害你呢。”唐二郎张开双臂,轻轻的抱住了她。 徐燕怔住。 下一秒,她发现自己不能动了。 唐二郎在她背后贴了张定身符。 小锦给他以备万一的。 “你对我做了什么!”徐燕大惊。 唐二郎越过她,走向她身后的一大一小。 年长的二郎将小娃娃放下来,抱在怀里,“我不管你是谁,立刻离开我家!” 唐二郎很了解自己,功夫,一点不会,拳脚,就更不提了。 所以,他没什么心理负担,缓缓靠近一大一小。 伸手,摸了摸小娃娃的脸,软软的,嫩嫩的,他的手,骤然一紧。 寒光掠过,唐二郎将匕首,刺入了小娃娃身体。 第600章 此女,好生无礼! 小娃娃惨叫一声。 “怜儿!” 听见孩子的惨叫,徐燕惊惧又悲痛,陡然爆发出一股戾气,竟挣脱了定身符。 回头,看到孩子胸口插着的匕首,她双目欲裂,愤恨的盯着唐二郎,“你杀了我的怜儿!我要你偿命!” 幻觉,没有消失。 唐二郎眼眸颤栗。 这孩子不是她的宝贝? 蛊在哪? 唐二郎顿时有些慌了心神,胸口传来剧痛。 徐燕拔出孩子身上的匕首,反手刺入唐二郎胸口。 她双眼猩红,匕首发了狠的往下刺,“你还我怜儿!” 唐二郎嘴角溢出血迹。 明明不是真的。 但真的好疼。 像真的被捅了一刀。 “燕燕,信我,我会带你回去的。”他抬手,抓紧徐燕的手。 徐燕双手握紧匕首,想抽出来补刀,却被他抓的死紧。 她已经,听不进去他说话了。 两人的手,皆被血染红。 地面似乎震动了一下。 在外的唐时锦,正用灵力稳固徐燕的魂魄,二哥也不知做了什么,徐燕的魂魄会这么狂躁。 二哥,要快些啊。 唐二郎眸光坚定,一只染血的手,紧紧扣住徐燕的腰,让她贴近自己。 徐燕想挣脱,他却用足了力气。 另一只手,在徐燕手中,缓缓拔出了插在自己胸口的匕首,眼神镇定的看向另一个二郎。 “燕燕,若你不想离开,我便陪你一起留在这。” 他温和的声音,埋在徐燕耳边说。 徐燕不动了。 泪珠从眼眶不断滑落。 为何,听到这个人这样说,她会心痛。 可他杀了她的孩子! 她应该要恨他的。 “时间要到了!” 唐时锦蹙眉。 二哥还没出来。 若再无动静,她便要强行将二哥带出来了。 顾不得许多。 最后一刻,唐二郎的匕首,用尽力气的刺进了另一个自己的心口。 他看着自己的表情裂开,变得扭曲,“你为什么会杀死自己啊!” 蛊成了一只飞蛾般的虫子,扑闪了两下翅膀,就变成一堆黑灰了。 唐二郎睁开眼,唐时锦松了口气,“二哥你醒了。” “燕燕?”他赶忙去看身边人的状况。 徐燕嘤咛一声,眼睫颤了颤。 唐二郎握紧她的手,嘀喃道,“原来是我啊。” 他杀了徐燕心中的自己,才醒过来的。 孩子甚至不是她最大的宝贝。 他才是。 唐二郎满眼柔情,“燕燕,醒过来,我就在这里。” “怜儿。” 徐燕呜咽一声。 “我在呢!” 狐怜儿进门,“你叫我?醒了呀,不错不错,我狐怜儿的主人果然心智强大!” 唐二郎嘴角抽搐,表情有些复杂。 徐燕望着狐怜儿,摇头叹气,“你不是我的怜儿,我在叫我的女儿。” 狐怜儿:…… “燕燕,对不起,我……”唐二郎开口道歉。 徐燕摇头抱住他,“不怪你,我知道你也是为了让我醒过来,怜儿是不是很可爱?你一定也很心疼吧。” 狐怜儿:总觉得她是在说我。 “你为什么取名叫怜儿?”唐二郎问。 “老娘本来就叫这个名字。”狐怜儿答。 徐燕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感觉就叫怜儿。” 狐怜儿:…… 得。 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馿头不对马嘴。 她还是闭嘴吧。 “咳!徐姑娘,我给你搭个脉象吧?”唐时锦提醒这对情侣。 旁边还有人呢。 搂搂抱抱,卿卿我我,成何体统。 等她走了再腻歪也行啊。 徐燕顿时羞红脸,默默伸出手。 唐时锦三指搭在她脉象上,片刻后收回,“没什么事了,蛊没了。” “蛊?” “你被人暗算,中了蛊。”唐二郎说,“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徐燕拧眉,“没有啊,我除了来见你,没有见过其他人。” “你好好想想,确定没有见过其他人?”唐时锦道,“下这蛊的人,不像是要你的命,倒像是,想给你个教训,不过这蛊本身,就很恶毒了。” 徐燕想了想,“难道是她?” “是什么人?” “一个小姑娘。”徐燕说,“来找二郎前,碰巧遇到的。” 那姑娘说了些唐时锦不好的话。 她便与之理论了两句。 “什么样的姑娘?”唐时锦问。 徐燕摇头,“十五六岁,看装扮,不像京城人士。” “你刚醒,再歇一下回将军府吧。”魏氏开口。 晚宴时。 流珠急的团团转,内侍监来问,“皇后娘娘还没回么?” 流珠摇头。 “君上那里我先去知会一声,你在这等着娘娘。” “有劳公公。” “流珠姑娘就不要跟咱们客气了。” 他是君上身边的人,流珠姑娘是皇后身边的人,都是自己人。 内侍监匆匆去了。 “恭贺君上登基,南楚来迟,备了厚礼献给君上,请君上笑纳。” 大殿上。 南楚大皇子乌木,面见萧宴,单手扣在胸口的位置,微微弯腰颔首,这便是南楚的行礼方式。 “免礼。”萧宴坐于龙椅之上,气势逼人,“南楚的厚礼,朕收下了,还备了晚宴给你们接风洗尘,赐座吧。” 乌木:…… 多少有点不受重视的感觉。 “谢过君上,外臣却之不恭。”乌木转身就坐。 他身后的三男两女,随他走到坐席上。 文相则带领臣子们,坐在另一边。 “君上,你的皇后呢?”南楚那边一坐落,就有人迫不及待的开口,“怎么不见你的皇后?快让她出来,我想见见会道法的道姑皇后长什么模样!” 朝臣皱眉。 此女,好生无礼! 开口的,是个小姑娘,扎着两个麻花辫,一双眼睛布灵布灵的好似会说话。 正四处张望着,天真烂漫,说话却没什么礼数。 “乌婼,不得无礼!”乌木不轻不重的训斥了一句,然后对萧宴赔笑道,“君上见谅,这是我妹子乌婼,乌婼从来没出过南楚,第一次出远门,难免兴奋,一时忘了礼数,外臣代她向君上致歉。” 萧宴神色冰冷,嗓音带着一股子寒意,“下不为例。” 他感觉到,萧宴释放出来的威压。 看来传闻果真不假。 北离新帝,极为宠爱他这位皇后。 一个道姑,笼的住帝心,也是新奇。 新帝口味独特啊。 第601章 可是要与我们南楚开战? 乌婼撇撇嘴,小声嘟囔,“小道姑难道是长得丑,不敢见人吗。” 乌木瞪了她一眼,她默默闭嘴。 “我迟到了?” 萧宴身边突然多了个清脆的声音。 众人不禁抬头望去。 见神出鬼没的皇后娘娘,大臣们仿佛见怪不怪。 默默低头吃席,欣赏舞乐。 南楚这边的人,也被清脆声吸引,这一眼看过去,纷纷为之一愣。 这便是帝后? 只见那女子,像是匆忙赶来,连头上的凤钗都没插稳,还手忙脚乱的扶着头。 似乎有一丝苦恼,不想戴那些凤钗。 而那高高在上,冷漠睥睨的君王,此刻竟露出个笑容,笑着将女子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又取下她没插稳的凤钗,嗓音低醇。 “不想带便不带了。” 唐时锦松了口气,“还好赶上了。” “赶不上也无事,阿锦想吃席的话,晚上单独开一桌。”君上笑道。 皇后露出笑意,转而看向下方。 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与众不同的南楚人。 跟徐燕描述的打扮差不多。 装扮多数以银饰为主。 像苗族的打扮。 想来徐燕遇到的,就是南楚人了? 南楚擅用蛊,看来不假。 乌婼眨眨眼,“你就是皇后?” 麻花辫小姑娘,应该就是她了。 “你是?”唐时锦侧目看她。 “我是乌婼,是南楚九公主!”她欢快道。 “乌婼公主,我希望你记住一条,这是在京城,并非南楚,像大街上使用蛊术害人的招数,下次就不要用了,否则只怕京城百姓,会让南楚使臣给他们一个交代。” 唐时锦声音冷沉。 带着警醒和威严。 乌木皱眉,看了眼小妹,“你用蛊了?” 乌婼撇嘴,大约知道唐时锦说的是谁,“是那女的先对我不敬的。” 她不认识徐燕。 但她到京城,只用了一次蛊。 就是用在替皇后打扮不平的一个女人身上。 萧宴垂眸看过去,眸光凛冽,“伤我百姓者,当诛。” 乌木暗暗咬牙,眼底闪过一丝怨毒,连忙站起身道,“君上,小妹顽劣,绝非有意伤人,还请君上恕罪。” 说罢,他冷冷的看了眼乌婼,“还不给皇后赔礼道歉!” 乌婼不服气,“我没错,为什么要道歉,是她先说我的!” “难道不是你先对皇后娘娘出言不逊?”这时,唐二郎换上一身官服,走了进来。 参拜过萧宴之后,唐二郎面色不虞的看着南楚人,“燕燕为何与你理论,九公主不会不知吧?街边百姓亦可作证,九公主可要传人证?” 乌婼从来都是小公主,什么时候被人这么逼问过。 小姑娘冷声辩驳道,“我不就说了两句,你们皇后是道姑吗,这难道不是事实?你们北离人都听不得真话么!” 这回面色不虞的不仅是唐二郎了。 大臣们也拉着脸。 南楚使臣,怎能对皇后不敬呢。 “大皇子,这便是你们南楚的礼仪与教养么,老臣算是开了眼了。”文相哼声道。 萧宴亦眸色沉沉的看着他们。 乌木磨牙。 北离君上这是想给他们个下马威么? 他冷冷的看了眼乌婼,“还不快给皇后娘娘赔礼!” “我没错!”乌婼就是不认。 乌木眸光阴冷,“乌婼!” 乌婼咬紧唇,他阴冷的模样,像条毒蛇,她不甘的低头,“是乌婼出言不逊,请皇后见谅!” 大臣们点点头。 这才像话。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何况这是在北离的国宴上。 哪有让外臣欺负一国之母的道理? 要欺负,也该是他们欺负外臣。 唐时锦淡淡看下去,“你要道歉的人不是我,是被你下蛊之人。” “人在哪,你把人找来,我道歉就是!”乌婼不屑。 看她不毒死那女人! 告状都告到皇帝面前来了。 有点本事啊。 她以为,只是大街上随便一个平民呢。 乌婼怀恨在心,唐时锦看的一清二楚,“人没来,先坐着吧,会有机会道歉的。” 乌婼:…… 玩我呢? 她一屁股坐下。 皇后了不起啊,会道术了不起啊,她还会蛊术呢。 她是蛊术最好的天才。 哼。 等她进了宫,未必会输给道姑! “君上,既是为外臣接风洗尘的国宴,为何不见庆王夫妇?” 乌木扫了圈宴席上的臣子。 没有庆王。 “庆王病了,在家养病。”萧宴不紧不慢道。 乌木:…… 好拙劣的借口。 君上,甚至连敷衍都敷衍他们么。 庆王夫妇,分明是被软禁起来了。 “乌婼想念姑姑,外臣可否请求,带小妹去拜访一下庆王妃?”乌木又道。 “准。” 人之常情。 萧宴没有不准的理由。 “谢过君上。”乌木又坐了回去。 唐时锦抬眸,迎上一道淡漠的目光。 那目光中,一闪而过的不屑。 透着丝丝轻蔑。 很快消失不见。 是个女子。 安静的坐在南楚使臣的队伍里。 乌木虽然坐在她前头,但看姿态,此女地位不比乌木低。 一身白衣,缥缈若仙,倒不像是乌木他们这样的传统打扮。 戴着面纱。 看不清脸。 只能看到一双锐利勾人的眼睛。 唐时锦感叹,南楚的队伍里,卧虎藏龙啊。 酒过三巡,戴面纱的神秘女子,看了眼乌木。 乌木挑眉,手里端着一杯酒,正要起身。 “大皇子远道而来,是为贵客,本王敬你一杯。” 乌木话还没开口,就被崇王拦了下来。 面色带着一丝不悦,嘴角扬起,“这位王爷是……” “我是他三哥。”崇王一指龙椅上的萧宴,道,“大皇子可否赏个脸?” “原来是崇王,失敬,外臣敬王爷。”乌木客套道。 崇王喝了。 文相立马又站起来了。 紧接着,又是大臣们。 个个都来敬乌木酒。 乌木想说的话,被一杯杯酒挡了回来。 崇王回到座位上,对着萧宴唇语道,“还不谢谢三哥?” 面纱女子秀眉紧蹙,这些大臣,故意的吧? 挨个敬了一轮之后,乌木总算找到了说话的机会,他瞧着似乎有几分醉意,“君上新帝继位,可还愿与我们南楚结百年盟国?” “大皇子何意?”萧宴淡然开口。 “君上在西北厉兵秣马,又是何意?”乌木似醉非醉,“君上,可是要与我们南楚开战?” 大臣们一凛。 宴席上忽然就沉默了。 气氛肃静起来。 第602章 没有男人能抗拒得了她! 萧宴撑着头,倚在龙榻上,“做君王的,哪个不想国家和睦,百姓安居乐业。” “你不是要开战?” 萧宴未答,只是说,“西北被庆王荼毒已久,朕让人前往西北清点一番,到大皇子嘴里,就是开战了?” 乌木一噎。 西北,正是连接南楚的边境。 萧宴早已对南楚设防。 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乌木心中冷嗤,面上笑开道,“如此,是本皇子揣摩错了,会错了意,既然君上想与我南楚和睦相处,为表诚意,最好的方式,便是联姻。” “我奉命,将我们的圣女乌澜,献予君上,以结两国秦晋之好。” 唐时锦歪了歪头。 轻轻呵笑。 又一个来给萧宴送美人的。 乌木抬手,指向一人,“南楚圣女,地位尊崇,远远高出公主,这便是我南楚的诚意,不知君上意下如何?” 他话音落,戴面纱的女子站了起来。 声音,如天方清泉,“乌澜见过北离君上。” 她微微低头,双手交叉于胸前,优雅谦逊的行了个礼。 面纱,随之滑落。 乌澜露出脸来。 刹那间,宴席上静谧无声,寂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清。 圣女,下凡了! 美丽,圣洁,不染尘埃。 如玉的眉眼间,带着淡淡的怜悯,仿佛神女普度众生。 圣女的代名词,在这一刻有了具象化。 就该是乌澜这样的。 唐时锦眸光一凛。 这是一张见之便让人忘却烦心的脸。 很美,很优雅,很温柔。 仿佛所有美好的词汇,用在她身上都合适。 完美的圣女。 唐时锦都在感叹圣女的美貌,却见萧宴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和亲,大可不必。” 乌木一噎,“君上莫不是觉得我南楚圣女姿容不够?” “看不出来。”萧宴道。 “噗嗤。” 崇王笑出了声。 乌木脸色难看了一瞬。 就连圣女那张完美的脸也是一僵。 “君上,是瞧不上我们南楚?”乌木沉下脸。 坏了。 再说下去,真要开战了。 以咱们君上的脾性。 “大皇子,此言差矣。”这时,崇王又打岔,“大皇子有所不知,君上曾有言,后宫只有皇后一人,不是圣女不美,而是再美的女子,便是仙女站在君上面前,他亦是不会多看一眼的,不信你问问在座的大臣们,谁人不知,君上不设后宫。” 文相第一个点头,“确实如此,帝后恩爱,宫里宫外都知晓,百姓亦有耳闻,大皇子不信,可以自行去打听。” 乌木想说话,崇王抢话说,“南楚若想和亲,倒也并非君上不可。” 依萧宴那个臭脾气,大概会直接拒绝,再言语羞辱一番,岂非给南楚揪住了话柄? 他意味深长的看向乌木及圣女等人。 大臣们若有所思。 文相摸了摸胡须。 崇王的意思是…… “崇王想说什么?”乌木话赶话,憋了一肚子火。 “本王和君上,还有个侄儿,那也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啊!”崇王道。 文相立马明白了。 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 暗地里吐槽崇王真鸡贼。 以前没看出来,崇王才是最适合混官场的啊。 “王爷所指何人?”乌木冷呵。 “便是我那丰神俊朗的侄儿,祁王。”崇王像推销一件货品似的,“我这侄儿,可是深得君上器重啊,圣女若肯与我侄儿和亲,保管是正妃,绝不委屈了圣女,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侄儿年轻啊,不像君上,看着年轻,其实岁数大了,让圣女进宫做妾,着实是委屈了圣女。” 乌木:…… 圣女:…… 大臣们亦是嘴角抽搐的看着崇王。 听他胡搅蛮缠。 崇王口才,原来这么好的吗? 萧宴眸光淡漠的瞧着,崇王还冲投来一个讨赏的微笑。 但,锅从天上来的祁王可就忍不住了。 他拉着脸,阴怨的盯着崇王,“王叔,我的事,就不劳您操心了!” “这可不是你一人之事,两国联姻,这是国事!”崇王一本正经,有理有据。 祁王俊朗的脸黑成了锅底。 “既是两国之事,崇王怎么不问问我的意思?”乌澜开口了。 声音如天泉一般,清灵动听。 崇王瞧着规规矩矩,“圣女请讲。” 乌澜只是淡淡的瞥了眼祁王,道,“祁王,非我钟爱一类。” 萧祁:很好。 你也非我钟爱一类。 他松了口气。 乌澜说话如此直白,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萧宴。 还有啥不明白的。 人家就只看上了萧宴。 崇王识趣的不问她,钟爱哪一类。 但乌澜会自己说,“我钟爱的,是君上这类。” 崇王:…… 她甚至,朝唐时锦投去一个勾人而挑衅的眼神。 唐时锦撑着头,轻声呵笑,“君上魅力果然大。” “朕无意纳妾。”萧宴立即表明立场。 “君上都未曾看我,怎知不会喜欢我?”乌澜声音似是带着蛊惑。 萧宴这才抬眸,看了过去,与之视线对上,他眸光微颤。 似乎,有那么一丝惊艳一闪而过。 乌澜勾唇,“君上,若与乌澜联姻,则可保两国和睦,不好吗?” 萧宴抿唇,“和睦的方式并非只有联姻。” “可联姻是最快最稳固的途径,不是吗。” 乌澜的话,似是让萧宴沉默了一瞬。 大臣们面面相视。 君上这是,动摇了吗? 唐时锦歪了歪头,却见萧宴眸光深如寒潭,射出凛凛寒光,“最稳固的途径,便是南楚俯首称臣。” 他周身散发出神威。 无形中的真气化作利刃般割在乌澜脸上。 乌澜心中惊惧不已。 那个男人,仿若高高在上的神君,浑身散发着强大的威严。 她气息乱了一瞬,脸色跟着一白。 唐时锦呵笑,南楚圣女,还会魅术呢。 这么点魅术,就想迷惑萧宴。 肤浅。 太肤浅了。 “南楚若要战,朕奉陪。”萧宴气势惊人。 神魂的威压,逼的人不敢直视。 乌澜咬着唇,喉咙涌上一股腥甜,被她咬住咽了下去。 她的魅术被破了。 怎么可能? 仅仅只是个凡人之躯,就破了她的魅术? 乌澜自认,即便是心智再强大的男人,也会拜倒在她的魅术之下。 再上她这张脸,几乎没有男人能抗拒得了她! 第603章 帛书 她又看向唐时锦。 一个十六七岁的丫头片子。 青涩稚嫩。 哪里比得上她? 萧宴竟为了她空置后宫。 当真可笑! 只是,不等她笑出来,却见那小丫头片子一挥手,一股极强的灵力打在她身边。 乌澜被这股力量击退,乌木及时在身后扶着她。 “皇后这是何意?”他恼怒的质问唐时锦。 唐时锦呵笑,“公然对我的夫君用魅术,我还想问问大皇子,你们圣女如此恨嫁么,魅惑君上,按宫规得处死,丞相,我说的对吗?” “什么?魅术?”文相闻言,顿时变了脸色,一脸严肃道,“堂堂圣女,竟对我国君上用魅术,企图魅惑君上?依宫规该杖毙才是!老臣敢问,你们南楚是何居心!” 乌木咬紧牙。 乌澜的魅术,从未失手过。 竟被唐时锦瞧出了端倪? 他轻笑,“娘娘说什么?什么魅术,恕外臣听不懂,莫非我们圣女看了眼君上,便是使了魅术,魅惑君上?皇后娘娘,未免有些善妒啊!” 只要他不认。 唐时锦又能抓住什么把柄? 魅术这种东西,虚无缥缈的。 谁瞧见乌澜使用魅术了? 乌澜垂眸,低低的叹了声,“皇后娘娘莫不是怕我进宫后,抢了你的宠爱?” 圣女,这是在挑衅皇后啊。 唐时锦笑了笑,“前提是你得先进了宫再说。” 乌澜一噎。 眼底闪过一丝怨毒。 “乌澜不会放弃的。”圣女放话。 目光深情的凝视着萧宴。 萧宴却不看她,只热衷于牵着皇后的手,贴贴腻歪。 唐时锦意味不明的打量着乌澜的面相,眸光闪过诧异。 随即露出个似笑非笑的浅笑。 在萧宴耳边轻声说,“阿宴,她当你冤大头呢。” 萧宴替她捋了捋耳旁的碎发,“不理她。” 她一笑,“好。” 旁人瞧着,君上与皇后就是耳鬓厮磨。 乌澜很不喜欢唐时锦那戏谑的目光,故意跟萧宴表现的很恩爱,想让她知难而退么? 幼稚! “文相,将使臣安排住在驿馆,高枫负责守卫驿馆安危。” 国宴结束前,萧宴吩咐道。 “是。”高枫颔首。 南楚使臣离宫时,便是由他护送的。 马车里。 乌澜不屑道,“派一个小小侍卫监视我们,未免太瞧不起我们了。” “且让他狂,等我们将北离收入囊中,便是他萧宴的死期!”乌木阴狠道。 乌澜睨他一眼。 脱了鞋子,脚尖悄悄蹭进乌木裤腿里。 面上,一派圣洁。 乌木捉了那双不老实的玉足,握在掌心摩擦,乌澜轻吟一声,媚眼如丝。 到了驿站。 关上房门。 二人,便迫不及待的拥吻在一起。 乌木呼吸粗重的将圣女抵在墙上,亲吻她的脖颈,“若不是有碍事的,真想在马车上弄你,我们还没试过在马车上。” 乌澜仰起白皙修长的脖颈,眯起迷离的眼眸,“大事将成,还怕没机会吗。” 让她忧心的,是萧宴。 她的魅术,对他无用。 那个男人怕是不容易控制。 乌木抬起她的下颚,“不专心?在想什么?” “想萧宴,嘶…”她一开口,乌木就不轻不重的咬了她一口,“在你男人面前,想别的男人?乌澜,你是在故意激怒我?” 乌澜娇嗔的横了他一眼,“我是担心,萧宴不好掌控,嗯……” 乌木的手,不安分的伸到她裙摆底下,“无妨,只要将你送进宫,我们就离成功不远了,现在,你只能看着我。” 他掀起乌澜的裙子,便开始律动起来。 乌澜咬着唇,圣洁的脸上露出享受情欲的表情。 这十分取悦乌木。 他喜欢看圣洁的圣女,在他身下露出欲仙欲死的神态。 会让他充满成就感。 一想到将自己玩弄的女人,送给萧宴,他就更兴奋了。 双眼闪烁着阴冷的光,动作越发的凶狠。 弄的乌澜险些站不稳。 只能紧紧地挂在他脖子上,勉强稳住身形。 “乌木,你轻点……” 乌木抬起她一条腿。 律动越来越快。 乌澜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声音泄出去。 最后忍不住,一口咬在乌木肩膀上。 日光将两人贴合的影子照映在墙上十分清楚。 “高大哥,里面……” 高枫抬手,示意他不必说了。 玄影卫的耳力都极好。 高枫啐了口,“什么圣女,妓女还差不多!” 就这样的女人,还想献给君上联姻。 我呸! “你们在这守着,只要南楚人不出驿馆,随便他们行走。”高枫交代一句。 玄影卫明里暗里,守在驿馆每个角落。 如此劲爆的消息,他要回宫去禀告君上! “君上,属下发现一件了不得的事,您一定猜不到!”高枫喜滋滋的说。 唐时锦抬头看他一眼,“发现奸情了?” 高枫:…… 萧宴淡淡瞥他一眼。 在阿锦面前卖关子,那不是自讨没趣么。 高枫嘴角抽抽,“娘娘早就算到了?” “不是算到,只不过是过来人的经验,看出来的。”唐时锦摇头说。 “经验?什么经验?”高枫不解。 唐时锦看着他,“有男人的经验。” 高枫:…… 这,也能看出来? 从哪看出来的? 但他没问,而是吐槽,“如此不洁的圣女,送来北离和亲,南楚实在是恬不知耻,狼子野心!” “阿锦,你看看这个。”萧宴忽然给了她一卷帛书。 唐时锦直觉不好。 看过之后,果然面色凝重。 “舅舅他们遇袭了?”唐时锦攥紧了帛书。 帛书上是从西北八百里加急送回来的。 上面说道,魏将军带人,在边城一个小镇巡防,却突然遇到了悍匪抢掠。 交战之下,舅舅和谢寻不知所踪。 双方,伤亡惨重。 帛书上还说,西北的兵力,所剩不过老弱病残,并无精锐良兵。 庆王盘踞西北多年,所培养的精锐却不知所踪。 舅舅怀疑,背后有大阴谋。 唐时锦当即掐指,不行,隔得太远,天各一方,算不出来。 她立即起身,走出太极殿外。 萧宴和高枫跟了上去。 抬头,还好,今夜群星璀璨。 可以观星。 唐时锦认真观察星象,再配合掐指,不停的掐算,算定之后,终于,吐了口气。 好在,舅舅等人此番虽有危机,却也有一线生机。 第604章 是个刺头儿 大姐还在西北。 也不知道,大姐怎么样了? 唐时锦纵然有心帮忙,可千里之外,道法再强也是爱莫能助! “朕已传信岑南舟和汝阳侯留守西北,暂且不必回来,等安然寻回魏将军与谢寻,再做打算。” 萧宴揉了揉她的肩,安抚道。 “也只能如此了。”唐时锦叹息。 “南楚使臣来者不善,此次舅舅等人遇袭,未必不是南楚人的手笔。”唐时锦猜测。 不,她是笃定。 因为乌木和圣女的面相,绝不是来结善缘的。 “高枫,你继续回驿馆盯着,若有异动,及时来报。”萧宴道。 “是。” 夜里,下了场雨。 次日是个阴凉天。 八月酷暑,遇到个阴凉天,是多么舒适的一件事。 唐时锦偷了一日闲,叫人搬了张藤椅,坐在御花园的凉亭里,躺在藤椅里,摇摇晃晃的吃着清凉解渴的瓜果。 “阿锦。”萧宴的身影笼罩在头顶。 唐时锦咧嘴一笑,“君上也偷闲?” “今日事情不多。”萧宴坐在她边上,“一会儿舅舅要来。” “叶将军?”唐时锦弹起来。 不会又是来催生的吧? 见她蹙眉,萧宴便问,“怎么?不喜欢舅舅?那我便换个地方去见他。” “那倒不是。”唐时锦撇嘴,“如果他催生,你要跟他说,是你不生的。” 萧宴低低笑了起来,“好,是朕不生。” 这还差不多。 说好了晚两年再要孩子的。 “君上!” 说曹操,曹操到。 不过听声音,似乎不太对。 比较年轻。 不像叶擎将军中年沉稳的嗓音。 抬头看去,是张与声音相同,很年轻的面庞。 瞧之十七八岁的青年。 面容俊朗,脸上带着灿烂如朝阳的笑意,满身朝气。 “他是?”唐时锦眉心轻扬。 青年已经到了面前,规规矩矩的行礼,“叶刺见过君上。” 叶家人? 不是说,叶家就剩叶将军一个了吗? 叶刺说罢,又看向唐时锦,“见过表嫂!” 唐时锦挑眉,一指萧宴,“为什么叫我表嫂,叫他君上?” “君上是敬称,表嫂比较亲切嘛。”他道。 唐时锦默然,“你也是叶家人?” “表嫂在宴席上震慑南楚那些阴险小人,当时我就想给表嫂鼓掌了,义父不让。”叶刺笑嘿嘿的挠头。 叶擎走上来,“娘娘见谅,这小子是臣捡回来的孤儿,是个刺头儿,所以取名叶刺,是臣收的徒弟,后又认作义子。” 叶刺点头。 叶擎是他师父,也是他义父。 唐时锦点头,原来如此。 倒是有父子缘分的。 不过,瞧着二人的面相,眉心萦绕一缕黑气。 近来运势不太好啊。 尤其是叶刺,眉心黑气极重。 若非二人是沙场武将,身负煞气,怕是不能好好地站在这里了。 “表嫂,为什么这么盯着我?”叶刺感觉脊背凉飕飕的。 他甚至回头看了眼,身后没什么脏东西吧? 皇后通阴阳,他如雷贯耳。 叶擎面色严肃,“这小子从小命硬,我将他从死人堆里扒出来的时候,他还不会走路,长成个混世魔王,从来只有鬼怕他,还有他怕鬼的?” 叶刺嘴角抽搐。 他哪有义父说的这么恐怖。 战场杀敌他不怕。 但鬼,该怕还是得怕的。 唐时锦不开玩笑的说,“叶刺,你身边可有什么可疑的人?或是来历不明的人?” 叶刺摇头,“没有,我与义父身边,皆是信得过的亲卫将士。” 叶擎点头,“的确如此。” 唐时锦眯起眸子,倒也没再问,习惯性的摸了摸腰间。 嘿。 今天没背小布袋。 “流珠,取我的朱砂来。” 她现场,画了两张护身符。 “这符你们拿着,若是遇到不干净的东西,护身符会提醒你们的。” 两张符,分别给了叶家父子。 叶擎与叶刺对视一眼,他们从来只信刀枪。 突然拿张符给他们护身,着实有点不习惯。 叶刺看着那歪歪扭扭的符纹,心想,好像鬼画符。 “阿锦的符,不是谁想要她都给的,舅舅,拿着比较好。”萧宴开口。 叶擎不再有疑,“那就谢过君上和娘娘了。” 叶刺也收下,“谢表嫂。” 两人,将符纸塞在怀兜里,并未在意。 “舅舅坐下,与我说说北关如何?”萧宴闲话家常,顺便睨了眼叶刺,“你也坐下。” “是。” 叶家父子,一道落座。 叶擎与之说起了北关的境况。 从兵防,到民生,款款而谈。 唐时锦静静地在一旁听着。 重要的边境就两处。 一处西北,与南楚交界。 一处北关,与北疆交界。 然则北疆深居简出,比南楚更为神秘很多。 叶刺时不时的插两句,说起在北关时遇到的趣事。 时间一晃而过。 不知不觉,一下午过去,叶擎起身道,“时辰不早,今日就到这,臣也该带着这刺头儿回去了。” 叶刺撇撇嘴,“义父,能别叫我刺头儿吗,当着君上的面,多不好听啊,我好歹是个将军呢!” 叶擎瞥一眼,“回家。” 临走前,叶将军又看了眼唐时锦,“娘娘还记得答应过臣什么吗?” 唐时锦:催生又来了。 她歪头瞥向萧宴。 君上立马接话,“舅舅,是朕不想生,孩子的事,不着急。” 叶擎:“皇帝不急,舅舅急。” 唐时锦微笑,“我觉得叶将军急的话,与其指望别人,不如自己生个来的快些。” 叶擎:…… 上回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子嗣的事,君上自己拿主意即可。” 父子二人,行礼告退。 宫门口,碰到了南楚人的马车。 叶擎路过时,马车里伸出一只洁白的手,掀开帘子。 清澈的目光,与叶家父子有过短暂的对视。 面纱下,乌澜挑起一丝冷笑。 眼神极为不屑。 “烦请通报,乌澜求见君上。”她声音清灵。 禁军当即去通传。 叶刺顿了下,大约是想骂人,被叶擎拽走了。 乌澜轻蔑的呵笑一声,“什么东西,也配在我面前驻足。” 半响后,宫里传出消息,“对不住了圣女,君上政事忙碌,无暇见圣女,圣女请回吧。” 第605章 只靠胭脂水粉不够 小太监传完话,匆匆掉头回宫。 乌澜五指一紧,眼底闪过一抹阴毒。 实际,萧宴正陪着他的皇后,忙里偷闲的赏花喝茶。 … “叶将军,叶大哥,你们回来了。”温柔娇软的声音传来,苏雨灵露出浅笑,“雨灵已经备好了晚饭,就等二位将军回来了。” 叶擎颔首,“我去换身便服就来。” 说罢,便先行离开了。 苏雨灵没那么拘谨了,对上叶刺的视线,她面露羞涩,“叶大哥,今日进宫,还顺利吗呀……” 她轻言细语的声音陡然下坠。 脸上闪过一丝惊惧。 稍纵即逝。 叶刺并未发现,而是温柔待她,“顺利,君上和皇后都特别好讲话,当然,也是看我义父的面子,否则我哪有那个殊荣啊。” 他现在的一切,都是义父给他的。 包括他的命,也是义父捡回来的。 叶刺,早已将自己当成义父的亲儿子。 说着,他靠近苏雨灵,他与苏雨灵,心意相通,早已互相倾心,只有那层窗户纸还没捅破,叶刺已经在盘算着,等哪天选个好日子,他便去跟义父说,他要娶苏雨灵为妻。 “你别过来!”苏雨灵语气重了一瞬,迅速将手背到身后,很快又恢复轻柔,“你身上有股花粉味,我对花粉过敏,叶大哥,对不起,我说话有点重了。” “这有什么。”叶刺停下脚步,又退后一步,离她远些,“许是今日在御花园坐的久了,沾上的花粉,你等着,我也去换身衣服再来。” 人走后,苏雨灵细长的柳叶眉轻轻拧起。 抬起手一看,手背上竟被灼伤。 叶刺身上,有什么东西。 方才险些伤到她。 回到房间的叶刺,麻利的换了身衣服,原本放在怀兜里的护身符,也被他随手放在一旁。 换好衣服后,并未揣上。 便见苏雨灵去了。 可他没注意到,护身符上面的朱砂,痕迹变淡了。 饭桌上,苏雨灵本刻意坐的远些,远离叶刺。 不想,这次没再发觉叶刺身上有什么不寻常的攻击。 于是她便放心了。 “灵儿,你手艺真好,你烧的菜,比军中的伙食好吃多了!”叶刺吃着饭,赞不绝口。 叶擎也觉得味道不错。 苏雨灵娇滴滴的笑道,“叶大哥喜欢,以后我天天给你做。” 顿了顿,她又像是不好意思的补充,“也给叶将军做,叶将军是雨灵的救命恩人,雨灵便是一辈子为奴为婢,服侍两位将军,也难以报答两位将军的恩情。” “苏姑娘不必见外,我这义子,恐怕是舍不得苏姑娘为奴为婢的。”叶擎笑道。 他又岂会看不出这对小年轻互生情愫。 苏雨灵是他们回京半路上救下的。 她随家人逃难,走散了。 叶刺见她可怜,便将她带回京,路上顺便也好有个照顾。 苏雨灵温柔小意,笑起来就像江南盛开的花一样,透着清雅,婉约。 她身上有股烟雨朦胧的气息。 她是江南人。 江南水土养人,见到苏雨灵,叶刺才算明白了。 她温柔的好似一朵小白花。 深夜。 因叶家常年无人在京。 所以府里伺候的下人并不多。 入睡之后,整个叶家显得格外寂静。 苏雨灵对镜描眉,镜中是一张惨白的脸。 她给自己描好眉毛,又抹了胭脂,画上口脂,仔细端详片刻,苏雨灵皱起眉。 还是不行。 没点气色。 只靠胭脂水粉不够。 她叹了声。 缓缓起身。 片刻后,出现在叶刺房间里。 黑暗中,她脚步无声的走进床头。 叶刺睡得正熟。 好浓郁,好年轻的活气啊。 她贪恋这个气息。 苏雨灵轻轻坐在床边,低眉与叶刺面对面,缓缓吸了口他的阳气。 熟睡的叶刺嘟囔一声,睁开眼,笑了笑,“灵儿。” 苏雨灵吓得睁大眼,五指成爪,已经准备要掏叶刺的心脏了。 叶刺却又闭眼,呼呼大睡。 苏雨灵松了口气,她摸了摸叶刺的脸,“长的倒是俊,阳气也合我胃口,便再多留你一段时日吧。” 她吸了两口阳气,就离开了。 再次照镜子,看到自己面色红润的脸,苏雨灵满意的笑了。 次日。 叶擎晨练,打了一套拳,叶刺才醒。 他打着哈欠出门,“义父早。” 叶擎瞧着,起的比寻常晚些,再一看,他盯着两个黑眼圈,“脸色这么难看,昨夜没睡好?” “难看吗?我睡的很好啊。” 不仅睡得好。 他还梦到了苏雨灵。 叶刺嘿嘿笑着,梦到心仪的人,甜滋滋的。 “叶大哥,你醒了。”苏雨灵端了清水来,给叶刺洗漱。 “灵儿,这些事交给下人去就是,你不用事事亲力亲为的。” 苏雨灵露出失落的表情,“叶大哥是嫌弃我了么,雨灵做不了别的,只能做这些小事,不能在大事上报答叶大哥和叶将军。” 说着,她一脸愧疚。 叶刺赶紧解释,“不是不是,你别多想,我是不想你将自己当成下人看待……罢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只要你高兴便好。” 苏雨灵重新展露笑颜,“能跟在叶大哥身边,雨灵就很知足了,叶大哥,你进来洗漱呀。” 二人,进了屋。 叶擎却微微蹙眉。 他隐约觉得不对。 苏雨灵,好似比昨日气色好了许多? 再一想,女儿家气色好是好事,似乎是他多虑了。 可,叶刺气色怎么那么差? 饭后,叶擎将叶刺叫到书房议事,苏雨灵很有分寸的未去打扰。 谈论中,叶擎有意无意提及,“昨日皇后给你的符纸,你可有带在身上?” 他想,若是叶刺身边的人有问题,符箓应该会有反应。 叶刺一愣,似乎都忘了这茬,“符纸……我昨日更换衣裳,给忘了。” 叶擎:…… “我回去找找,应该在我房里。”叶刺道。 叶擎摆手,让他去了。 叶刺回到房间,转了一圈,没找着护身符。 下人来收拾房间,他叫住人问,“我昨日换下来的衣裳是谁收拾的,可有瞧见一张符纸?” 下人茫然摇头,“小将军的衣裳,是苏姑娘收拾的,奴婢没看到什么符纸。” 叶刺摆摆手,下人便退下了。 他又去找了苏雨灵。 彼时,苏雨灵正在给他晾衣服。 叶刺心中感动。 明明不是奴婢,他的衣食住行,苏雨灵却都要亲手去做。 “灵儿,你有没有看到我衣裳里有张符纸。”他语气轻柔的问。 苏雨灵歪了歪头,“什么符纸?我并未看见,是很重要的东西吗?要不要雨灵帮你找找?” 第606章 你这不是娶妻,你这是送命! 叶刺拉着她,“不必,找不到就算了,也不是怎么重要的东西,洗衣伤手,往后这种事,就交给下人去做吧。” 苏雨灵想说什么,叶刺又道,“你的手这般好看,干粗活我心疼。” 苏雨灵羞红了脸,低头道,“听叶大哥的。” 叶刺忍不住,轻轻抱了抱她。 “灵儿,过两日我便同义父说明,让他为我们主婚,我要娶你。” 他语气郑重道。 “叶大哥,雨灵本不该妄想得到你,雨灵配不上你,可雨灵真的很想跟你在一起,雨灵很喜欢你。”苏雨灵安心的靠在他胸口。 眼底掠过一丝异色。 二人,深情相拥。 叶刺浑然没注意到,他的护身符,被丢在了井水中,泡湿了。 符箓,失去了功效。 次日,叶擎一见到义子,便觉他脸色不对。 灰白灰白的,没有血色。 反观苏雨灵,那脸蛋是越发红润清丽。 这不对。 叶刺的护身符也没找到。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叶擎进了趟宫。 “叶将军又来了,我以为来的会是叶刺那个刺头儿呢。”唐时锦似乎并不意外。 “叶刺这两天不对劲,求娘娘搭救。”叶擎直接开口。 “哦?叶将军是有了怀疑的对象?” “想是他身边的苏姑娘,最为可疑。”他说。 唐时锦挑眉,“明日,你将他带进宫来,我看看。” 叶擎回府后,是一个晚上没睡。 让他头大的是,义子牵着苏雨灵来他面前,说要娶她。 叶擎眼皮子直跳。 这一个晚上过去,叶刺的脸色像干尸。 苏雨灵温柔小意,娇嫩如花的。 叶擎真想说,你这不是娶妻,你这是送命! 想起唐时锦的叮嘱,他默了,“你如今是将军,娶妻这样的大事,该由君上做主才显大气,你即刻便随我入宫,求君上给你和苏姑娘赐婚,如此才算对苏姑娘的看重,她一个清白姑娘,不能委屈了她。” 叶刺觉得,义父说的有道理。 “是,听义父的!”他欢喜应下,抓着苏雨灵的手,眼中痴迷道,“灵儿,你等我,等我求君上赐婚,风风光光将你娶进门!” 苏雨灵面露羞涩,“都听叶大哥的。” 叶擎没眼看。 催促叶刺快些走。 当唐时锦再次看到叶刺时,他身上的阳气起码泄了一大半。 “你要娶亲?”她问叶刺。 叶刺郑重点头,“是,我有个喜欢的姑娘,厚颜想求表嫂和君上做主,为我们赐婚!” 唐时锦抬手,“她会在你成婚当晚,剜出你的心脏,如此也要娶妻?” 叶刺一愣,“表嫂说什么?” “你喜欢的姑娘,未必是人。”唐时锦意味深长的勾唇,“你身上的阳气,比之上次见,稀薄很多。” 这才三天吧。 阳气就快被人吸干了。 叶刺一脸懵逼,“表嫂,我怎么听不懂,灵儿怎么可能不是人呢,她那么温柔娇弱。” 唐时锦翻了个白眼。 男人都喜欢娇弱的。 “臭小子!你还质疑你表嫂?”叶擎一脚,踹在叶刺膝盖窝里,叶刺腿一软,就跪了下去,“一点力气都没有,连站都站不稳,你还觉察不出来?” 叶擎磨磨牙,“这小子脑子被那东西迷住了,娘娘,可知苏雨灵是什么东西?” 叶刺面上带着茫然。 他这两天,力气好像是变弱了。 但他没多想。 身上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 义父突然一说,他似乎清醒了许多,叶刺吞了吞口水,有些不信,“表嫂,你是不是误会了?灵儿对我很好,她怎么会……” 不是人呢? 唐时锦瞥他一眼,没说话。 而是对叶擎说,“想知道她是什么,今晚你们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叶刺抿唇。 心中仍是不信。 苏雨灵一定是人。 到了晚上,夜深人静。 苏雨灵对镜描眉。 女子描眉,并无不妥。 可实则诡异至极。 谁大半夜的不睡觉描眉啊! 这还不算。 还有更诡异恐怖的! 只见苏雨灵,手指贴在自己脸皮上,轻轻一剥。 竟是从脸上剥下一张皮来! 然后将那张皮,贴在镜子上,细细描眉。 抹上胭脂和口脂,叶刺看的,倒吸一口凉气。 “谁!” 苏雨灵似乎听到呼吸声,它赫然转头,一张没有皮的脸朝他们看了过来。 目光阴寒。 叶刺心跳到了嗓子眼,叶擎面色铁青,一把捂住叶刺的嘴。 防止他叫出声音来。 臭小子,这回吓尿了吧! 没瞧见人,苏雨灵眼珠子转了转,狐疑的转回头,继续给自己的脸皮化妆。 然后,将化好脂粉的脸皮撕下,又重新贴回了自己脸上。 镜子里,一张温柔小意的脸,缓缓勾起嘴角。 年轻人的阳气,真养人啊。 若吃了叶刺的心,这张脸,能用上好些时候呢。 苏雨灵舔了舔嘴角,她要在叶刺最兴奋的时候,将他的心挖出来。 一定很补。 她起身,往叶刺房间走去。 叶擎这才松开手,让叶刺呼吸,“臭小子,你可看清了,现在知道她是个什么东西了吧?” 叶刺脊背发寒,冷汗直冒,“怎么会这样,义父,她刚刚,是不是想吃我啊。” “她不是想吃你,她想吃你的心。”叶擎目光沉沉。 万幸,有唐时锦给的隐身符。 他和叶刺就站在苏雨灵背后,她却瞧不见。 叶刺哭着脸,“义父,我该怎么办?她去找我去了。” 原来,他晚上睡觉看到苏雨灵,不是在做梦。 苏雨灵真的在吸的阳气啊! “先熬过今晚,明日进宫求皇后救你狗命。” 苏雨灵到了叶刺的房间,发现没人。 她眉心一拧,拦住外面的下人问,“叶大哥呢?” 下人答,“小将军去了将军的房间,将军说是有军务要商谈,约莫要谈到天明,苏姑娘要等小将军吗?” 苏雨灵心里的那点疑心消了下去。 叶擎是边关大将,她是知道的,找叶刺谈军务是常有的事。 她没有怀疑,淡定的扯了扯嘴角,“不了,明日我再来见叶大哥吧。” 嘴角扯着脸皮一阵拉扯。 苏雨灵脸色微变。 她捂着脸,快步走了。 刚画好的脸皮,差点就要崩裂了。 第607章 活尸 没有人血滋养的皮肤,肤质到底是差了些。 做不得大表情。 横竖这两日叶刺的心脏就要到手了。 也不急于这一时。 她便再等等。 免得叫叶擎怀疑。 在义父房里蹲了一晚上,好不容易熬到天亮。 叶刺马不停蹄的就要进宫。 一出门,碰到了苏雨灵。 “叶大哥,你昨夜没回房啊。” 叶刺头皮一紧。 只觉得呼吸都是痛的! 想起昨晚看到她的真面目,叶刺胃里一阵翻涌。 面色尤为难看! “叶大哥?你是不是哪不舒服啊?雨灵看你都憔悴了。”苏雨灵面露担忧。 我憔悴了因为什么,你不清楚么! 因为你吸了我的阳气! 叶刺心中咆哮,面上绷着镇定,“没有,我就是昨夜与义父谈军务谈的有些晚,就在义父房里睡下了,常有的事。” 苏雨灵觉得,他对自己似乎有些抗拒? 态度也冷淡了不少? “你放心,我这便进宫,催君上给我们赐婚,君上昨日答应我了。”为了自己能安全出门,叶刺又捡些安抚她的话说。 苏雨灵果然笑了起来,“君上既答应了,你老是去催,是不是不太好。” “不怕,有义父陪我,君上看在义父的面子上,肯定会当场将赐婚的圣旨给我的!” 苏雨灵羞怯的点点头,“那我等叶大哥。” 叶擎随后出门,“苏姑娘安心等着吧!” 说完,便带着叶刺出门去了。 叶刺脚底抹油,走的飞快。 生怕慢一点,就被苏雨灵揪住脖子,再把她那张脸撕下来。 他少年将军啊,上战场时,也曾抛头颅洒热血,不想没死在战场上,反而被鬼吓死! “表嫂,救我狗命啊!” 一到唐时锦面前,叶刺就跪下去抱她大腿。 唐时锦嘴角抽抽,“撒开。” “表嫂不救我,我就不起来。”青年将军后悔的不行。 “我也没说不救啊。” 唐时锦叹气,“我就算不看你的面子,也要看叶将军的面子啊。” 一道冷冽的眸光,射在叶刺身上,“干什么呢?” 叶刺一惊,撒开了唐时锦的腿。 萧宴上前,瞥了他一眼,叶刺弱弱的,“君上,我是来求救的。” 萧宴牵着唐时锦的手,一道坐下。 叶擎在后面,来时已经同萧宴说了,叶刺看上的女子非人。 “娘娘,苏雨灵究竟是个什么?”叶擎实在揪心,忍不住追问。 唐时锦瞧了眼叶刺,缓缓道,“从你身上沾染的死气来看,我猜测,大约是活尸。” 叶刺脸一白,“活尸……是什么?” “就是活尸。” 叶刺:…… 披着活人皮的尸,靠活人阳气为食。 “我要怎么做,才能活?”叶刺吞了吞口水,“表嫂,能否收服她?” 唐时锦笑了笑,“那活尸每日都要吸取你的阳气,才能保住活人的模样,想来修为并不深厚,今夜大概还会对你出手,你这阳气已经很弱了,再被吸,会影响你的气数和运势。” 叶刺苦着脸。 他咋办啊? 叶擎也问,“娘娘可有办法救这臭小子?” “简单。”唐时锦一指萧宴,“他阳气旺,运势强,你多蹭蹭。” 叶刺:“可以吗?” 他眼巴巴的望向君上。 萧宴眸色淡漠,“朕不与除皇后外的人亲近。” 叶刺垂头丧气。 唐时锦轻咳一声,这话听的怪让人脸红的。 宫门下钥前,叶家父子出了宫。 回到叶家,苏雨灵便迎了上来,“叶大哥,你们回来了,今日雨灵做了叶大哥爱吃的竹笋焖肉。” 叶刺一笑,“好,多谢灵儿。” 苏雨灵含羞带怯,“叶大哥就不要跟雨灵客气了,先去吃饭吧。” 吃完后,叶擎很快就回房去了。 当夜,叶府一切如常。 叶擎早早睡下,下人们也不会胡乱走动。 寂静无声中,叶刺的房门被推开。 苏雨灵脚步轻盈的走到床边。 先是摸了摸叶刺的脸,轻叹,“我是真舍不得啊。” 但叶刺的心和阳气,她都很喜欢。 她低头,想吸叶刺的阳气。 正当她闭上眼,准备享受吸来的阳气时,忽然觉得不对劲。 “呃!怎么回事?”她惊诧的捂着喉咙。 吸来的阳气,竟然卡在了她的喉管上。 像条锁链,禁锢在她脖子上。 苏雨灵看不见,她喉咙上,出现淡淡的符文,带着一缕金光。 她吸去的不是阳气,而是一道符箓。 叶刺睁开眼,“灵儿,你怎么在我房间?” 苏雨灵诧异的看着他,“你……” 对我做了什么? 饶是她不用呼吸,此刻却也感到呼吸困难。 脖子,像是要被人扼住,透不过气来。 “怎么了?不舒服吗?”叶刺坐在床边,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苏雨灵感到一阵心惊,面露怒相,伸出爪子,就要抓叶刺的脖颈。 叶刺眯起眸子,一挥手,便将她掀开,“灵儿,你这是做什么?” 苏雨灵萋萋艾艾,白着脸要落泪道,“叶大哥,你弄疼我了。” “噗嗤。” 叶刺一笑,“你有眼泪吗?” 活尸,甚至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苏雨灵眼底闪过一抹阴郁,“叶大哥,你在说什么呀?我只是来看看叶大哥夜里睡得好不好,叶大哥你是做噩梦了吗,雨灵被你推开,崴了脚了,叶大哥你能扶我一下吗。” 叶刺闻言,叹了声,“灵儿,我确实做噩梦了,我梦到你要掏我的心,还吸我的阳气,你不像现在这个样子,长得很丑,脸皮都能撕下来的那种,变得很可怕,我都被吓到了。” 苏雨灵脸色一僵。 他怀疑到了什么? 苏雨灵惊疑不定的盯着他,“叶大哥,只是做梦而已,雨灵怎么会变成你梦里的那样呢,雨灵是人,怎么会吸你的阳气呢!” “是吗?”叶刺看着她,“灵儿,你脖子是什么东西?” 苏雨灵看不见,但她能感觉到。 叶刺的阳气有问题。 “灵儿,你脸上也长东西了。”叶刺又道。 苏雨灵捂着脸,“我脸上有什么?” “给,你自己看。”叶刺变戏法似的,递过一面小镜子。 苏雨灵想都不想,赶紧拿过来一照。 瞬间,镜子里多了一张没皮的脸。 第608章 皇后,略有些钻营市侩了 ‘咣当。’ 镜子掉在地上。 苏雨灵脸色阴寒。 “呀,怎么还被自己吓到了?”叶刺轻笑出声。 镜子里照出的,是她本来面貌。 苏雨灵这才反应过来,“你不是叶刺!” 等她再抬头,床上赫然变了一个人。 唐时锦歪了歪头,“猜对了,我不是叶刺,但是我比他更加刺头儿。” 苏雨灵目光一颤。 是障眼法? 她竟然看不穿。 眼前之人不是叶刺。 “你是道士?”她目光阴森。 刚刚那面镜子,是个法器! 能照出她的本相。 唐时锦摇头,“叶刺那小子叫我表嫂,我是你们这些东西的克星。” 苏雨灵脸色灰白,皮肤上出现干裂。 “没吸到阳气,维持不住了啊。”唐时锦啧啧。 苏雨灵立马捂住脸。 瞬间想逃。 唐时锦甩手扔下一张定身符。 苏雨灵动弹不得,眼中露出惊恐,“你对我做了什么?” “定身符而已。”唐时锦起身,眸光清冽,居高临下的望着她,语气威严道,“你这东西留在世间,必定为祸一方。” “不,饶了我吧,我没有害人!”苏雨灵这会才感到害怕,“道长,求你高抬贵手,放过我吧,我真的没有害人!” 唐时锦睥睨着她,“你这张脸皮,就是从活人脸上剥下来的吧,还敢说你没害人!” 苏雨灵瞳孔颤栗。 “冥火符!” 唐时锦祭出符箓,冥火燃起。 阴鬼活尸这些东西,最惧冥火。 冥火一烧,灰飞烟灭。 唐时锦垂眸,冥火燃尽,地上只剩一捧灰烬。 彼时,叶刺正蹲在宫里,呼呼大睡。 今天与叶擎一道出宫的,是唐时锦,叶刺则留在了宫中。 这日。 一个道姑,手持拂尘,入了京城。 道姑路过个人来人往的东大街,脚步微顿,抬头往路边茶楼望去。 “贫尼到了。” 她声音很轻,路人都未必听得见。 但二楼的乌澜听见了。 面纱下,她嘴角微微上扬,隔空对话,“师太辛苦,诸位大人还等着师太救命呢,师太恐怕要更辛苦了。” 道姑一甩拂尘,淡然道,“贫尼定不负所望。” 说罢,便目不斜视的离开了。 乌澜轻笑着。 茶楼里,无数双眼睛,都在痴迷的望着她。 甚至二楼楼梯都被堵满了人。 即便不露面,她圣洁的气质,也能备受瞩目。 而乌澜,十分享受这种追捧,痴迷,惊艳的目光。 她如众星捧月。 喝过茶,乌澜起身,下楼时,她轻笑,“可否,烦请诸位让一下。” 男客们纷纷避让。 甚至还有些,因为手忙脚乱,滚到楼梯下面去了。 “噗嗤。”乌澜一笑,“当心。” 男客们心都醉了。 感觉魂在飘。 这些人甚至看不清她的脸,都会为之痴迷。 乌澜莲步轻移下楼,直至离开,男客们还回不过神来。 “仙女啊!”有人痴迷道。 “什么仙女,没见识,那是圣女!” 听闻圣女和亲,被君上拒了。 众人忍不住惋惜。 如此美好的圣女,君上怎么忍心拒绝? 感觉皇后,都不及这位圣女啊。 人过留香。 空气中仿佛还留着圣女的香味。 茶楼老板最为高兴。 圣女来一遭,茶楼生意爆满,为了瞧圣女一眼,有些人都要坐到栏杆上去了。 也不怕摔死。 嗐! 不过圣女是真美啊。 道姑翩然而至,敲开了乔家的门。 “你是?”门开了一条缝,小厮伸出头来。 “贫尼璇玑。” “原来是璇玑师太,师太快请进!”小厮连忙开门,请道姑进去。 进门后,小厮悄悄看了眼门外,没有异常,他赶忙关好府门。 一刻钟后,乔大人亲自送道姑出来,“师太妙手,本官感激不尽,一点薄礼,还请师太收下。” 道姑摇头,“举手之劳,大人不必挂怀,出家人替人消灾解难是应当的,大人不必再送,贫尼告辞。” 说罢,她径直离去。 乔大人感叹,“果真是高人啊。” 便是当今皇后,那买符卖符,替人消灾,都是要使银子的。 璇玑师太的格局心胸,比皇后更胜一筹啊。 皇后,略有些钻营市侩了。 当然,这些话,乔大人不会明说。 更不会对外说。 顶多,就是在心里想想。 半个时辰后,道姑又敲开了皱家的门。 自报家门之后,再次被皱家的人,恭恭敬敬的迎了进去。 如此反复,璇玑师太一下午,去了三家府邸。 还都是官邸。 黄昏时,白云观的门被敲响。 小道士来开门,“你找谁?” 道姑捻了个道家手势,和善道,“小师傅,贫尼路过此处,见天色已晚,不知可否讨口水喝?贫尼还想化个缘,可否在贵观讨口饭吃。” 见是同道中人,小道士还礼道,“斋饭有的,只不过,我们道观不收女施主,师太化缘之后,需得离开。” 道姑微微一笑,“贫尼谢过小师傅,小师傅功德无量。” 道观大门关上。 璇玑师太勾起唇角,她可没打算走啊。 此处作为落脚点,极好。 片刻后,道观又有人敲门。 璇玑师太眼中闪过一丝戒备,丢掉擦手的帕子,那上面全是血污。 她将手藏于背后,转身去开门。 门外,是一袭白衣圣洁的女子,带着面纱,往道观里瞧了眼,许是闻到了里面刺鼻的血腥味,她掩了掩笔尖,语气清幽。 “你动作倒是快。” 璇玑师太侧过身,将藏在背后的手拿出来。 手上的血迹,还没擦干净。 她嫌弃的甩了甩,“总要有个落脚的地方,这里还凑合,自然比不上你与大皇子住的舒服。” 她声音薄凉。 也没多少敬意。 然,乌澜也不恼,她轻轻笑道,“有师姐助我们一臂之力,此番定能事成!” 璇玑淡淡看她,“听说北离君上拒绝了你,师妹修为不到家啊,不怕叫门中人怀疑你能否担任圣女一职吗。” 乌澜脸色变了变。 哼笑道,“萧宴可不是普通男人,还有他身边那个唐时锦,道法不弱,便是师姐去,也未必能一举拿下那个男人。” “失败就是失败,不必找借口。”璇玑师太语气轻蔑。 乌澜忍怒,“师姐说的是,乌澜受教。” 顿了顿,她又瞧了眼四周,转移话题道,“师姐将道观里的人都杀了?” “你有顾虑?” “我是怕引起怀疑,这么大个道观,人都死绝了。” 璇玑师太不以为然,“不是还有我么。” 乌澜:…… 她还真把自己当道观的主人了。 乌澜暗暗翻了个白眼。 便见师太一扬手,洒下火蛊,地上的尸体顷刻间烧成灰烬。 第609章 朕对这个位置,也没有多稀罕 唐时锦回宫后,叶刺眼睛一亮,“表嫂,事情解决了?” “嗯。” “苏雨灵……” “没了。” 叶刺说不出什么心情。 他第一次喜欢一个女孩子。 结果不是人! 他叹了声,“多谢表嫂了,我先回去看看义父。” 唐时锦颔首,让他走了。 “娘娘,娘娘不好了!” 唐时锦正想歇会儿,流珠匆匆跑进来,“娘娘,出人命了!” 唐时锦皱眉。 哪出人命? 前朝乱成一片。 萧宴站在大殿上,面色冷沉。 内侍监匆匆叫人,“快来人,将皱大人带下去,传太医!” 齐大人,刘大人也跪了下去。 “君上,皱大人用命谏君,难道就不值得君上再思量一下吗!臣等所言,皆是为了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啊。” 齐大人红着眼睛道,“君上要为了儿女私情,不顾太祖留下的基业吗,你是君上,顾全大局是你的使命啊!” 萧宴眸光冰冷。 内侍监心惊胆战。 君上的眼神像是要杀人。 这些大人,都在劝君上同意和亲,纳南楚圣女入宫。 皱大人还不惜撞了柱子! 崇王面色严肃。 他隐约觉得此事不对。 十九弟空置后宫,不纳妃嫔,这些大臣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怎的今天突然这么大反应? 不惜撞柱,以身谏君。 祁王亦是眉头紧皱。 不明白这些臣子,为何突然向着南楚圣女说话了? 虽然,他们说的无可反驳。 为了两国稳固,避免战乱,和亲是最好的法子。 但,皇叔是什么样的性子,臣子们难道不知吗? 为何,会这般激怒皇叔。 萧宴凝视着他们,语气碎冰,“撞柱算什么本事,你们若真有能耐,大可换个顾全大局的君主,朕对这个位置,也没有多稀罕。” 群臣低着头,冷汗直冒。 君上,压根儿就不稀罕当皇帝。 哪怕是从前的十九王爷,也从不受人胁迫。 齐大人是怎么回事?这不是逼迫君上和亲吗? 众臣担心,君上盛怒之下,会叫人砍了齐大人。 “朕不妨再告诉你们,你们若觉得南楚强盛,不可与之匹敌,你们也可辞了官职,去南楚的朝堂上谋求个一官半职,不比在这让朕结亲的强?” 萧宴嗓音冷冽。 群臣羞愧的不敢抬头。 根本不敢去看君上的脸色。 “齐儒,你作为刑部尚书,怎能去舔南楚人呢,实在是折了朝廷命官的风骨!” 文相语气沉重道。 齐大人蹙眉,“臣所言,皆是为了天下百姓着想!” “放屁!”文相第一个骂他,“你今天吃错药了吧?君上已经明言拒绝了和亲,你这是想让君上出尔反尔,君无戏言你不知道吗,你将君上置于何地?” “我……” “你住口吧!我等堂堂国之大臣,岂能在南楚人面前失了威仪。” 齐大人还想辨,愣是被旁边的同僚捂着嘴拖回队伍里去了。 “齐大人,你可住嘴吧,你自己想死,可别连累我们啊。”同僚小声的警告。 文相一甩袖,也是十分气愤。 齐大人今日处处捧高南楚人。 有病吧? 不是没吃药就是吃错药了! 正好让太医院好好看看脑子。 朝堂上安静了一瞬。 群臣都能感觉到,君上此刻正压着怒火。 否则怕是想将他们都推出去砍了! “君上!”禁军匆匆赶回禀报,“皱大人……死了!” 萧宴眸色阴沉,“死了?” “是。”禁军道,“人送到太医院,就死了。” 群臣愣住了。 个个一脸震惊。 真,一头撞死了? 大臣们只觉得脊背一凉。 似乎有股寒意,从脊背蹿了上来。 下朝后,萧宴回了后宫。 进门前,嘱咐内侍监,“到了阿锦面前,不许瞎讲话。” “奴才明白。”内侍监心领神会。 君上是不希望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烦扰到皇后。 萧宴一进去,便见唐时锦在画符。 “阿锦,在画什么?”他露出浅笑,与平常无异。 唐时锦抬眸看他一眼,又低头继续画,“闲来无事,新研究的符箓,还没想好叫什么名字。” 萧宴默了默。 静静坐她边上。 不再打扰她画符。 唐时锦笔锋流畅,符箓一笔成型,当她想再下笔的时候,犹豫了。 犹豫,气便散了。 符便画不成了。 唐时锦叹了声。 她好久没画符失败了。 “阿宴,你有什么事想跟我说吗。” 唐时锦放下笔,扯了扯嘴角问他。 萧宴能感觉到,阿锦心情似乎有些烦躁,他叹了声,“宫中果真没有秘密可言,朕再怎么交代,还是传进了阿锦耳朵里。” “大臣撞柱,身死宫中,这么大的事,我要是没听到,这个皇后也别做了,没什么意思。”唐时锦直言道。 萧宴没说话,低头抓着她的手,轻轻摩擦着她的手指。 唐时锦微叹,“告诉我吧,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想让朕答应和亲,不惜以死谏君。”萧宴声音透着一丝迷茫,“阿锦,我错了吗?” 身为君王,却仍是身不由己。 或许,他也不适合做皇帝。 唐时锦此刻从萧宴身上,感觉到一股疲累感,那是他从未有过的。 她起身,让萧宴靠在她胸口,揉了揉他的脑袋,像对待孩子那样,“不纳后宫不和亲,本质上你没错,要说错,那也该是我的问题,我独占圣宠,不许你纳妾。” 萧宴呵笑了一下。 “但我怀疑,是那撞柱的臣子有问题。”唐时锦又道。 萧宴眯起模子,自她胸口仰起头,“阿锦想验尸?” “可以吗?”唐时锦问。 “尸身尚未送出宫,朕陪你去。” 萧宴今日被气的有些狠了,事后想来,他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所以,并未将尸体第一时间送出宫。 太医验过尸,却并未查出不妥。 但阿锦总能发现一些常人发现不了的。 萧宴牵着唐时锦,来到太医院。 “君上,娘娘,臣恭迎……” “免了。” 太医匆忙前来迎接,被萧宴拦下,“皱全的尸体呢?” “皱大人的尸身停在后院,君上可是有事?” “皇后要验尸,带我们过去。” 太医一听,愣了,惊愕的看向唐时锦,“娘娘要验尸?” “不行么?” 太医迟疑,“娘娘,尸身不吉利,恐冲撞了娘娘和君上。” 宫中谁人不避讳这个。 皇后还想验尸? 不嫌晦气吗。 “无妨,从来只有我冲撞它们的份儿。”唐时锦冷呵。 她闻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味。 第610章 妖血治病 “带路。” 君上有令,太医也不敢不从,只得领着唐时锦前去。 “臣与几个太医,已经验过尸了,并未发现不妥,皱大人便是……撞柱而死的。” 太医嘘声道。 “是吗。”唐时锦掀开死者身上盖的白布,扫了眼皱大人的尸身。 视线在触及被刨开的胸膛时,她眸色暗了暗。 唐时锦伸手,在死者胸膛上按了按,指尖沾了血,她忽然问,“皱大人死了多久?” 这血,气味不对。 太医嘴角抽搐,“莫约,三四个时辰了。” 多血腥啊。 皇后非但不避讳,还用手去摸。 他一个太医,替皱大人验尸,开膛破肚的时候,都险些拿不稳刀。 那手和脚都在打颤。 检查肚子里面内脏,更是吐了好几次。 皇后竟在此面不改色。 太医着实有些绷不住自己的表情。 “你看这是什么?”唐时锦抬起手,上面血液粘稠鲜红。 “血?”太医满脸抗拒,嘴角抽搐的厉害。 “没瞧出不妥?”唐时锦叹了声,“验尸还得仵作来,太医只会给活人看病,不会给死人看,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啊。” 太医:…… “血不对。”萧宴沉声开口。 唐时锦勾唇,“人死了三四个时辰,按理说,血液应该逐渐凝固了,但你看皱大人的血,还是这么鲜红。” “这血不是人血,有一股奇特的味道。” 听皇后这么一说,太医竟惊觉不对,“娘娘说的是啊!人死后几个时辰,浑身的血液和肌肉会凝固僵硬,这血的确不对,臣受教了。” “臣请教娘娘,这血味道有何不对?臣闻着,并无其他味道呀。” 太医恍然大悟般虚心请教。 唐时锦侧目,瞥了眼尸体旁边,“不仅血不对劲,连魂魄都不对劲。” 太医一惊。 皇后是说,皱大人的魂魄在这? 天爷。 可别吓他。 他只是个太医。 太医咕咚一下,咽了咽口水。 除了她和君上,四周空无一人。 太医不自觉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突然觉得一股阴寒爬上脊梁。 唐时锦若有所思的盯着血迹,“这血有妖气,是妖血,他不是撞死的,是被人谋害了。” 萧宴颔首,拿出一块帕子,轻轻擦拭她的指尖。 一点一点的擦干净。 唐时锦偏头看了眼尸身旁边的阴魂,“皱大人,你还记得你见过什么人吗?” 阴魂痴呆着,不知作答。 唐时锦叹了声,“罢了,魂魄受损,投胎都费劲,问也问不出什么。” 她摆摆手,将阴魂送入了冥道。 “阿宴,派人去查探一下,皱大人生前见过什么人。” 唐时锦一开口,萧宴便应下,“好。” 随即,命玄影卫去查。 尸身则送回皱家。 … 一个时辰后。 高枫回来复命,“君上,查到皱家请过一个道姑。” “哪来的道姑?”萧宴沉声开口。 “是前两日刚入城的,皱大人请那道姑去看病的。”高枫道,“据皱家人说,那道姑医术极好,皱大人患了肺病,道姑一出手,便治好了。” 唐时锦眯起眸中,“原来如此。” 妖血治病。 表面上是治好了。 实际是要了他们的命。 “且那道姑,治病救人分文不取,皱家上下皆十分感恩她。”高枫说。 “看来,有人想搅乱京城。”唐时锦直觉,这事跟南楚人有关。 萧宴显然也想到一处去了,“南楚人可有异动?” 高枫摇头,“我们一直盯着,圣女等人并未离开过驿馆。” “未必。” 唐时锦却道,“若是我要出宫,你们也未必盯得住。” 高枫一顿。 皇后的意思是,圣女也会瞬移? “那道姑在何处?”萧宴面色冷肃。 “属下没查到其行踪。” 道姑行踪诡秘,真没查到。 唐时锦若有所思,“皱大人撞柱时,是不是还有好几位与他意见相同的大人?” 萧宴骤然明白过来,“高枫,即刻去查,乔、刘两家,可见过那道姑,便是掘地三尺,也要将道姑揪出来。” “是!” 高枫领命去办。 “传音符,你拿着,有情况传音给我,免费来回奔波浪费时间。” 唐时锦叫住他。 高枫仔细收好符箓,“请娘娘静候。” … 乔家。 乔夫人给相公送汤,一开门,却吓得灵魂出窍。 摔了汤碗。 “老爷!老爷你怎么了?老爷你别吓我,快来人,找大夫!” 乔大人倒在书桌上。 口吐鲜血。 乔夫人惊恐万分的试探了一下鼻息,“啊!老爷,老爷你怎么了?” 乔大人,没气了。 乔家很快乱成一团。 乔夫人注意到,乔大人临死前留下的墨宝。 洋洋洒洒一张纸,写满妖后祸国几个血红的大字。 高枫到的时候,乔家人手忙脚乱。 他抓住一个下人问,“怎么回事?乔大人何在。” 玄影卫身上都挂着宫里的令牌。 下人不敢阻拦,也不敢不答,“我家大人……殁了!” “什么?”高枫脸色一变,推开下人,急忙走进乔家正堂。 此刻正堂中,已经布置好了灵堂。 乔大人的肉身,就停在棺木中。 乔夫人披麻戴孝,悲痛欲绝的哭灵。 高枫看了眼尸体,沉声问,“乔大人是怎么死的?” “你是什么人?”乔夫人戒备的看着他。 高枫取下宫中令牌道,“我乃君上身边亲卫,特来调查乔大人日前的行踪。” 听闻是宫里人,乔夫人不敢不敬,哭着说道,“老爷除了上朝,几乎不出门,下了朝也是直奔家里来,君上为何要查老爷的行踪,难道……难道我家老爷的死有蹊跷吗?” 高枫粗略的检查了一遍尸身,抬眸问,“乔大人最近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乔夫人想了想,“老爷没什么不对劲……若说有,好像也有!” “夫人请讲。”出于对死者的尊重,高枫并没有动尸体。 乔夫人便道,“老爷下朝时,说皱大人……撞柱死了,可是真的?” 高枫点头。 乔夫人脸色有些白,带着一丝惊惧,“老爷他说这话时,神情……似乎有些不对。” “他,他好像很兴奋。” 第611章 手段阴毒 同僚死了。 老爷却兴奋的笑着说,皱大人撞柱,青史留名! 按理说,老爷应该觉得惋惜才对。 或是叹息皱大人的死。 但老爷却高高兴兴的回房了。 当时乔夫人也没有多想。 这会儿想起来,便觉得不对。 还有那皱大人。 听老爷说过,皱大人最是怕死,同僚之间,没几个人像皱大人这样圆滑。 他又怎会去撞柱? 皱大人根本就不是那般有血性的人。 “坏了!”高枫顿时吩咐,“你们几个,带人去刘家,看看刘大人死没死。” “是!”玄影卫带人走了。 高枫则留在乔家继续问,“乔大人生前,见过什么人?有没有见过一个道姑?” “大人是说璇玑师太?”乔夫人并未隐瞒道,“见过的,老爷他有咳疾,是经年累月的老毛病了,璇玑师太有妙药,治好了老爷的咳疾。” “原以为老爷顽疾痊愈,能多活两年,谁知道……他说走就走了。” 乔夫人又哭了起来。 高枫颔首,“夫人节哀。” 说罢,他转身,摸出传音符。 按照唐时锦教的法咒,催动符箓。 符箓冒出金光。 “高枫?” 符纸那头,传来唐时锦的声音。 “娘娘,乔大人殁了,属下粗略查看,与皱大人的死极为相似,而且乔家也见过那个道姑。” 高枫说完,符箓那边传出两个字,“等我。” 随即,符箓尽管消失。 传音符自动燃尽。 乔夫人目瞪口呆,“大人,你刚刚……在跟谁讲话?” “高枫。” 高枫正要开口,唐时锦的声音出现在灵堂上。 乔夫人闻声回头,目光惊诧,“你,你怎么踩在我家老爷的棺椁上呢!” 唐时锦有些尴尬。 身形一晃,轻盈落地。 “抱歉,没来过乔家,距离有些没掌控好,夫人见谅。”唐时锦摸了摸鼻尖。 瞬移符,出现了一点点小失误。 乔夫人震惊她是怎么出现的。 高枫连忙上前,“娘娘,乔夫人也说,乔大人见过那个道姑,叫璇玑!” “娘娘?”乔夫人打量着唐时锦,骤然反应过来,“你是皇后娘娘?” 唐时锦微微颔首,“夫人节哀,能否让我看一看乔大人的肉身?” 她瞥了眼棺材旁边。 乔大人的阴魂像老年痴呆似的站在这。 “老爷,他不是猝死的对不对?” 大夫说,老爷是猝死的。 她不信。 乔夫人隐隐察觉到不对劲。 “不是。”唐时锦瞥了眼棺材里的肉身,“等我查验过,会告知夫人死因。” 乔夫人不想老爷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于是便点头同意了。 唐时锦摸出一把短刃。 轻轻往肉身胸口一划。 乔夫人悲痛的移开眼,不忍看。 唐时锦只划了一个很小的口子,她双指在胸口上轻轻按压,鲜血沾在指尖。 颜色鲜红,带着一丝妖气。 果然是妖血。 “夫人说,叫璇玑的道姑为乔大人看过病?” 乔夫人点头,“是,老爷就是吃了璇玑师太的灵药才治好了咳疾。” “灵药还有么?” “没有了,那药只有一剂,服用过就没有了。”乔夫人说。 皱大人的肺病,乔大人的咳疾,借着这些臣子有旧疾顽疾的病况,诱导他们喝下妖血。 妖血伤人神智,甚至毁人魂魄。 手段,够阴毒的。 唐时锦敛下眸中的冷意,叹息道,“乔大人是因为误食了妖血,才会殒命的,元凶想来就是夫人口中的那位师太。” “这不可能。”乔夫人一时似乎难以接受,“璇玑师太怎么会骗我们呢,刘大人家也服用了师太的灵药啊!” 此话一出,唐时锦顿时蹙眉,“刘大人家在哪?” “刘府在南大街。”高枫开口,唐时锦祭出瞬移符,“来不及了,边走边说!” 晚了,恐怕刘家也要蒙难。 … “你们是什么人,要对我家老爷做什么!” 唐时锦赶到时,刘大人被玄影卫扣下,刘夫人惊慌不已。 “妖后!你就是个妖后!你魅惑君上,祸国殃民,北离有你这样的妖后,迟早要亡啊!” 刘大人状若疯狂。 指着唐时锦叫骂。 几个玄影卫,差点压不住他。 “高大哥,这老家伙疯了!”玄影卫喊道。 他们刚到刘家,刘大人就发疯似的往外冲,嘴里还喊着这些大逆不道,咒骂皇后的话。 察觉刘大人情况不对。 玄影卫当机立断,将人扣下。 “大人们,手下留情啊,老爷体弱,他扛不住几位大人的镇压呀!”刘夫人在旁边焦急的求情。 唐时锦上前,瞧见刘大人眼中,有一缕血色,爬上他的瞳孔。 摧残了他的神智。 很快,他就会跟皱,乔两位大人一样,暴毙而亡。 “娘娘,当心他伤着你。”高枫替她挡了一下。 “无妨。”唐时锦掐出一点灵力,指尖轻轻一弹,灵力自刘大人眉心融入。 血气被灵力冲散,刘大人狰狞的表情安静了些许。 紧接着,她将灵力汇聚在掌心。 一掌。 打在刘大人胸口。 “呕!” 刘大人哇的一声,呕出一大口血来。 鲜红的血溅在地上,好似泼了颜料。 待刘大人吐出妖血之后,唐时锦又祭了张驱邪符,贴在其眉心。 驱邪符光芒掠过,彻底驱散了刘大人身上残存的血气。 刘大人身子瘫软下去。 玄影卫这才将人松开。 还好,不算太晚。 妖血吐出的及时,刘大人的魂魄,并未受损。 刘夫人跪了下去,“你是皇后娘娘?都说娘娘道法高深,求娘娘救一救我家老爷,臣妇给娘娘磕头了!” 唐时锦拦着她,“不必如此,刘大人体内的妖血已经逼出来了,把人扶回去,休养几天也就没事了。” “妖,妖血?”刘夫人白了脸,看着地上的血,越看越诡异。 她不由得心中发寒,“多谢娘娘,若不是娘娘,只怕老爷已经没命在了,臣妇感念娘娘大恩。” “起来吧。”唐时锦虚虚抬了下手,不费什么力气便将人扶了起来。 从刘家离开,高枫问,“娘娘为何不问问那个道姑的事?” “想来能问出来的,乔夫人已经告诉过我们了,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高枫面色沉重的点点头。 “你先回去,我去寻一寻这位神秘的璇玑师太。”唐时锦开口道。 “还是属下陪娘娘去吧,属下可以保护娘娘!” 高枫衷心道。 “真不用,我就在城中走走,顺便去瞧瞧我大徒弟。” 高枫迟疑片刻,“那娘娘千万当心。” 唐时锦摆摆手,表示应下。 璇玑师太以妖血害人,给朝臣灌输她是妖后的思想,做出以命谏君这种偏激的行为,很明显,是冲着她来的。 也是冲着萧宴来的。 更是冲着搅乱朝廷来的! 此事,必然和南楚人有关。 换言之,只要盯住了南楚人,不怕揪不出那个道姑。 唐时锦当即有了主意。 第612章 被她的不要脸震惊到了 “这不是谢公子吗?谢公子怎么到这来了?” 谢恒跟玄影卫坐在路边茶棚里喝茶,盯梢。 斜对面就是驿馆。 “师父让我来盯着,我师父怀疑南楚人有大阴谋!”谢恒低声道。 “谢公子是皇后娘娘的弟子,眼睛自然比我们毒,不瞒谢公子说,我们都没盯住南楚人。”玄影卫叹气。 “不怕。”谢恒拍了拍玄影卫的肩膀,“师父已经提醒了我,南楚人会蛊术邪术一类的,只靠眼睛盯不紧。” 得靠符箓加持。 来之前,师父给他画了新研究的符。 师父取名废,就叫盯人符。 只要将符箓划水,再抹在眼睛上,就能看见肉眼看不见的东西。 甚至一些隐身符箓,也能识破。 谢恒要了碗清水,再将符箓融进水里,符纸很快化为无形。 他指尖沾水,抹在自己眼皮上,“你们也来试试。” 符水上眼之后,冰冰凉的,没什么感觉。 睁开眼睛。 一切如常。 “啊!”玄影卫半信半疑的将符纸抹眼睛上,一睁眼,看到个面容溃烂的影子,正蹲在他脚边。 吓得差点没从椅子上跌下去。 谢恒及时将人扶住,“游魂而已,不必惊慌。” 玄影卫嘴角抽搐,抹了符纸,便相当于开了阴阳眼了。 抬头,街上多出许多影子来,“这些,都是游魂?” “嗯,一般来说,它们不会攻击人,不必害怕。”谢恒淡定自若。 玄影卫呼了口气,“不愧是皇后娘娘的弟子,卑职佩服。” “这没什么,我刚开始能见鬼的时候,胆子可没你们大。”谢恒不好意思的说。 “谢公子过谦了。”玄影卫忽然一指驿馆,“谢公子你看那是什么?” 他们在这盯了几天,没察觉驿馆有什么不妥。 此时再看,竟发现驿馆上,笼罩着一层小黑点。 像烟雾。 起起伏伏的。 若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它在动。 谢恒揉了揉眼睛,面色稍显凝重,“应该是南楚人的蛊术,那些好像是小虫子。” 密密麻麻的小黑点。 恐怕得有上百只! 玄影卫脸上微变,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会是蛊虫吧?” “有可能。”谢恒道,“让你们手下盯梢的,离那些虫子远些,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幸好有师父的符水。 否则他们还发现不了这些虫子。 谢恒又在自己袖兜里摸了摸,摸出一张符箓来。 “借幽冥之火,诛邪!”谢恒一声敕令,符箓便飞向了驿馆上空。 他灵力微薄,只能尽全力催动着冥火符。 好在,冥火燃了起来。 不多时,便将那群小黑虫烧个精光。 冥火燃尽后便自动熄灭。 谢恒松了口气,擦了擦额角的细汗,心道,还好师父跟冥府关系好。 不然以他的修为和灵力,根本借不来冥火。 这冥火符,是师父一并画给他的。 “谢公子厉害啊!” “不愧是皇后亲传弟子!” 玄影卫大为钦佩。 谢恒内心不由得生出一股自豪感,面上笑的谦逊,“过奖了,过奖了。” 驿馆内。 正在尽兴的乌木,忽然被身下人推了一下,“你等等!” “你让我等?”乌木很不高兴。 乌澜满身香汗,也正在兴头上,此时叫停,不上不下的吊着,也不太舒坦。 但她感觉不到蛊虫了。 “蛊虫好像没了,你出去看看。”乌澜拧眉道。 乌木十分不耐烦,但还是抽身而起,披上外衣出门查看。 当他看到头顶空空如也的时候,脸色阴沉下来。 “皇兄也发现饲养的蛊虫没了?我还以为皇兄心里只有女人呢。”乌婼也在外面,脸上带着讽刺。 若非来了京都,她都没发现,冰清玉洁的圣女,居然和乌木有一腿! 乌木没理会她的冷嘲热讽,而是问,“虫子呢?” “别一把火烧了。” 她刚才看见,一缕幽绿色的火焰,在半空中燃烧。 那火焰很不寻常。 乌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但一眨眼,蛊虫就被烧干净了。 乌婼才知,自己没看错。 “火?什么火能烧死蛊虫?”乌木不信。 乌婼想了想,猜测道,“我觉得,像是道书上记录的幽冥火。” 南楚皇室,也收藏了各种珍贵的古书籍。 乌婼痴迷蛊术,曾看过大量这类的书。 道书蛊术巫术,本源上极为相似,出自同源。 乌木更不信,“幽冥火,那根本不是阳间火,这里怎么可能有那种火,” 乌婼也懒得解释,“皇兄不信就算了。” 幽冥火,烧完就消失了。 乌木不理她,转身就要回房,乌婼叫住他。 “皇兄。” 乌木顿住,“你还有事?” “来北离前,不是说和亲的人选是我么,皇兄为什么又要让圣女和亲?你拿我做幌子?和亲的不是我,我跟来做什么。” 乌婼带着质问的口气。 从国宴那天,乌木提出和亲,她就想说了。 定好的和亲人选,明明是她。 乌木为什么临时变卦? “玩玩。”乌木说。 “什么?” 乌木告诉她,“你就当是来玩玩,看好使团,旁的,没你什么事。” 说罢,他便大步回房去了。 房里安静了一瞬。 很快就又响起那种不堪入耳的声音。 乌婼眼神唾弃。 圣洁的圣女,南楚无数男人的梦中情人,私下里竟是个这么淫荡的货色! 一个时辰后,房门开了。 乌木神清气爽的走出来,乌婼还在外面坐着,他直接越过她,大步流星的离开。 他答应了乌澜,要去查是谁烧了蛊虫。 乌澜扶着门,从房里走出,见到乌婼,她非但没觉得羞涩,反而一脸坦然,“你一直在这听着?” 乌婼冷呵。 “好听吗?”她声音有些哑。 许是刚才叫的有些狠了。 乌婼见她走路,步子都不爽利,眼中的嫌弃更甚,“你这样与人苟合,不怕叫人知道吗?” 当圣女首要的,便是要冰清玉洁。 处子身不可破。 乌澜这样淫乱,若传回南楚,是大罪。 被人唾弃都是轻的,她会被处以极刑。 “九公主还小,不懂什么叫苟合。”不想,乌澜根本就不介意,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冷茶,润润喉咙,然后说,“窃玉偷香才叫苟合,通奸也可以叫苟合,我与乌木情投意合,两情相许,我们只是做了天下情侣间都会做的事,哪里就是苟合了。” 乌婼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被她的不要脸震惊到了。 第613章 比对一下,像吗? “你知道为什么乌木不让你去和亲吗?”乌澜浅笑嫣然。 “为什么?”乌婼确实想知道。 为什么? “因为你太青涩。”乌澜道,“你勾不住北离君上,去了也是无用。” 乌婼:…… 她牙齿磨的咯咯作响。 “你去就能苟住北离君上?”乌婼气笑了,嘲讽道,“萧宴不也一样拒绝了你。” 乌澜眸光沉了一瞬,面上笑意更深,“拒绝了我又如何?我另择目标便是,只要不影响我和乌木的计划。” 乌婼不屑。 … ‘哗啦!’ 一盆血污的水泼在一双布鞋脚下,险些溅湿了鞋面。 血水里混合着鱼泡鱼鳃。 刺鼻的鱼腥味钻入鼻尖。 路过之人纷纷避让。 “求你,别走……相公,我求求你了,你别抛下我。” 卖鱼女摔在地上。 拼命去抓一个秀才的衣角。 卑微的挽留对方。 秀才用力的扯出自己的袍子,满脸嫌疑,“你看看你,粗糙的跟个男人一样,看着你,我连饭都要吃不下,你行行好,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放过我吧!” “相公,我辛苦卖鱼,维持家里的生计,我不知道我哪里做的不好,你为什么要走?”卖鱼女痛哭流涕,“是我卖鱼供你读书的呀,你是不是被卖花的狐媚子勾引了!一定是她勾引了你!” 秀才忍无可忍,露出嫌恶的表情,“住口,你看看你自己,身上除了鱼腥味,就没有别的,我是一天都忍受不下去了,咱们和离,一别两宽,和离书我已经写好了,你摁个手印就行,别再纠缠我了!” 说完,秀才迫不及待,头也不回的离去。 徒留卖鱼女在那哭泣。 璇玑师太目光阴沉,“天下负心人何其多。” 只可怜了卖鱼女,辛苦供养除一个秀才,到最后还是被狠心抛弃。 师太转身,避开鱼腥而去。 “梅娘,我与她和离了,我自由了 ,我是你的了,我们走吧,去江南投奔我家叔叔。” 秀才欢喜的跑到城外的十里凉亭。 那里有个姑娘在等他。 “太好了,我们终于能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了。”梅娘欣喜的依偎在秀才怀里,幻想着以后的美好生活,“凭你的才智,勤加苦读,将来定能金榜题名。” “等我金榜题名,一定娶你,梅娘,跟了我,委屈你了。”他现在,还只是个穷秀才。 梅娘摇头,“我相信你定能飞黄腾达!” 在她眼里,秀才是个潜力股。 “呵,贱男贱女要私奔啊,抛弃糟糠之妻,不怕天打雷劈吗。” 阴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谁?谁在说话?”梅娘有些害怕。 四周空旷。 根本没人。 秀才护着梅娘,“谁在装神弄鬼,给我滚出来!” 师太站在山坡上瞧着这对狗男女,摸了摸身边人的毛绒脑袋,“还记得我怎么教过你的吗?去,杀了那个负心汉。” “是。” 稚嫩的声音,听着像少女,却充满怯弱。 秀才还在四处观望,“梅娘不要怕,没有人,说不准是哪家的孩子顽劣,恶作剧罢了,我们先离开这里。” 梅娘点头。 紧紧跟着他。 不想,秀才刚抬脚,一股疾风就刮了过来。 一只尖锐的爪子凭空出现,朝秀才抓了过去。 “什么东西!”秀才大惊,连连后退。 一不小心,就绊到了脚,跌在栏杆上。 他面前,出现一个少女身高,头上长着两只猫耳朵的人。 舌尖轻轻舔了一下猫爪子。 秀才吓得失声,整个人剧烈的颤抖起来。 “妖,妖怪!”梅娘两眼一翻,直接吓晕过去。 秀才不停往后退,“你别过来,我跟你无冤无仇,走开,你走开啊!” 似是猫妖的少女,缓缓逼近秀才,声音软糯尖细,“负心汉,该死!” 它余光偷偷看了眼山坡的方向,小声道,“走,快走。” 秀才爬起来就想逃,却被猫爪刺穿胸口。 他瞪大眼睛,来不及出声,人就倒了下去。 眨眼间,师太到了凉亭,少女乖顺的低头,“人,死了。” “做得好。”师太摸它的头,它条件反射似的浑身发抖。 师太眼中闪过一丝不喜与嫌恶,“走吧。” 谢恒这两天蹲在驿馆盯着。 卦店那边无人,徐燕便自告奋勇,要帮唐时锦守店。 清晨。 徐燕一开口,一只血污的手突然伸了进来。 “呀!”徐燕吓了一大跳。 大清早,差点猝死! 徐燕拍了拍心口,看清是个人之后,她目光惊颤,“喂?你还好吗?受这么重的伤,要死了吗?” 对方倒在卦店门口。 没反应。 “没死去医馆,死了去街口那家棺材铺啊!” “救,救我。” 徐燕蹲下身,那人还有气,还没死透。 没死透就去医馆啊。 “有,有妖怪。” “什么?” 那人没声音了。 死透了? 徐燕探了探鼻子,还好,还有气儿。 他刚刚说什么? 有妖怪? 徐燕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想了想,她摸出一张传音符。 这是唐时锦留给她的。 说是有备无患,以防万一。 徐燕想了想催动传音符的法咒,默默在嘴里念了几句。 符箓金光一闪。 “二嫂?” 听见唐时锦的声音,徐燕脸一红,“小锦,我这有个人,倒在店门口,他好像说……说有妖怪,你有空来看看么?” 符箓那头的唐时锦闻言一顿,像是在收拾东西,回了句,“等我。” 说罢便切断了传音符的联讯。 徐燕琢磨了一下,叫人把重伤的男子抬了进去。 下一瞬,唐时锦就来了。 “二嫂,人在哪?” 徐燕一转头,脸红透,“你先别这么叫,怪不好意思的,我会害羞的。” 唐时锦一笑,“好,先不叫,燕燕,说有妖怪的人呢?” 徐燕往里面看了眼,“抬进去了。” 当唐时锦看到那人胸前的爪痕时,她眸色一沉。 “这人还有的救么?流了这么多血,会不会死了?”徐燕打量着,“瞧着像个读书人,他这一身土,像是一路爬过来的。” 此人,正是昨日与人私奔,抛弃卖鱼女的秀才。 却见唐时锦掐了个手诀,声音微冷唤道,“狐怜儿!” 下一秒,狐怜儿慵懒现身,打着哈欠,像是没睡醒,“大清早的干嘛呀?人家还没睡醒呢,什么事找我?” “你的爪子呢?” 狐怜儿微愣,她下意识的抬起爪子,“在这呢。” 唐时锦掀起秀才胸口的衣服,“比对一下,像吗?” 第614章 君上和皇后娘娘吵架了?! “什么意思?”狐怜儿一脸懵逼。 唐时锦抓着她的爪子,凑近秀才的胸口。 上面两道凌厉的抓痕,跟她的爪子一模一样! “真有妖怪啊!”徐燕大惊。 难道这人说有妖怪。 原来他就是被妖怪抓伤的? 狐怜儿嘴角抽搐,“老娘是正儿八经的地仙,不是什么妖怪都能跟老娘比的!” 徐燕嘿嘿一笑,“怜儿乖,我不是在说你。” 狐怜儿一抖。 总感觉徐燕打从中蛊之后,看她的眼神格外不对劲。 充满怜爱。 叫她名字,感觉跟叫儿子似的! 狐怜儿挣脱自己的爪子,睡意消完了,她用爪子风情万种的撩了撩头发,“老娘可没伤过人,别赖在老娘头上啊!” 唐时锦笑了笑,“没说是你,只是借你的爪子比对一下,你看像不像你们猫科类伤人?” “什么猫什么类?老娘是狐狸,不是猫!”狐怜儿纠正。 唐时锦:…… “不过这爪痕,倒像是我们狐狸的。”狐怜儿扫了眼秀才胸前的痕迹,眯起狐媚的眸子,“而且,爪痕上还有一股妖气。” 不错。 有妖气残留。 说明此人是被妖物所伤。 “没用,已经救不回来了。”狐怜儿说。 刚一说,那秀才就停止呼吸了。 胸口不再有起伏。 一缕阴魂,从肉身上弹了起来,“有妖怪!” “你在哪遇到的妖怪?”唐时锦语气清幽。 听到声音,阴魂下意识的歪头,“救我,妖怪要杀我。” 它满脸惊恐。 徐燕看不见阴魂。 但直觉告诉她,有鬼。 秀才咽气了。 周围凉飕飕的。 徐燕默默往狐怜儿旁边挪,抓着她的胳膊。 寻找安全感。 狐怜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怕鬼不怕她? 她不比鬼吓人吗? 这话好像也不对。 阴魂那么丑,哪有她好看。 “你看清是什么妖怪了吗?”唐时锦又问。 但那阴魂显得很恐惧,嘴里不停嚷嚷着,“救我,有妖怪,妖怪要吃人,梅娘……梅娘被妖怪吃了。” 唐时锦蹙眉,打了个响指,祭出镇鬼符,阴魂瞬间被镇住。 “清醒了吗?” 唐时锦语气微沉。 “饶,饶命,救救我!” “再不好好说话,我不介意给你上点别的手段。”唐时锦眸光幽冷,“告诉我,你在哪看到的妖怪,看清是什么妖物了吗。” 阴魂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差点就要从眼眶里掉出来,“十,十里亭,是猫……是只猫妖。” “猫?”狐怜儿觉得不对,“吓傻了吧?你身上残留的妖气,分明更像我们狐狸的气息。” 阴魂眼睛里闪过一丝迷茫,“我不知道,我没看清,它,它有一双耳朵,像猫。” “老娘也有耳朵。”狐怜儿竖起她的两只狐狸耳朵,毛绒绒的还动了动,“是不是像老娘这样的耳朵?” 阴魂看到她脑袋上冒出的耳朵,大叫一声,要不是镇鬼符压着,估计已经吓瘫了。 “就是这样的耳朵,你是妖怪!”阴魂惊恐的盯着狐怜儿。 “呸!瞎眼的东西,老娘是狐仙!”狐怜儿哼的声。 阴魂抖了抖,不敢吭声。 “所以伤它的,是狐狸?”唐时锦琢磨着,十有八九和璇玑师太有关,不过如果师太害大臣,是为了搅乱朝堂,那害这个普通人,是因为什么? 这人瞧着,在普通不过。 唐时锦颔首,“说说,你是谁,干过什么事,为什么会被狐妖盯上?” 阴魂一脸茫然,苦着脸道,“我不知道,我就是个老实人,平时只勤勤恳恳的读书,以求早日榜上有名,我哪知道妖怪为什么会盯上我啊。” “是么。”唐时锦瞧它面相,“你可不像个老实的,既然你不说,那我就只好自己看了,也是为了你好,免得你死的不明不白的。” 阴魂愣住,“我死了?” 没人理它。 一只温暖的手,罩在它头顶,“别怕,不会痛的,你不妨再回想一下你为什么会去十里亭?” 当然是因为,它要和梅娘双宿双栖! 阴魂回想着,它这一生最开心的时刻。 就是休妻离开卖鱼女的那天。 唐时锦施展搜魂术,便看到了此人最得意的一天。 秀才不喜欢卖鱼女,每天稳不完的鱼腥味让它厌恶,它想离开,去追求能匹配得上它的女子。 所以,它舍弃了供养它读书的卖鱼女。 等等。 画面中,鱼腥血水旁,闪过一双布鞋。 那是道人穿的款式。 璇玑师太? 当唐时锦还想再查探,却看不到那人的脸。 她看到的是秀才生前的记忆,只能说明,秀才当时并未关注到有个道姑跟着他。 它去往城外十里亭,欢喜的见到了新欢。 重点来了。 出现了一只妖物。 唐时锦通过搜魂术,看清了阴魂说的妖怪。 少女身形,头上有耳朵,手是爪子,乍一看,确实很像猫。 不过,唐时锦却知,那是狐狸。 “走,快走。” 搜魂术捕捉到狐狸细小的举动和言语。 它是让秀才快逃? 结果,秀才还是没逃掉。 从狐狸少女的表情来看,似乎是有人在背后盯着它。 它好像很害怕。 记忆到这,就没有了。 断片了。 因为被狐狸少女掏心了。 这秀才想必是当场没死透,自己又爬回来了。 爬到店门口,力气用尽,嘎了。 唐时锦撤回搜魂术,缓缓睁眼,眸中闪过一丝狐疑,“看来,那狐女还手下留情了。” 否则,秀才当场就得毙命。 唐时锦啧的声,“你死在我店里,我还得给你收尸,看在你提供了点有用的线索,我会让人葬了你的。” “我,我还不想死。” 阴魂哭泣。 唐时锦不讲情面,“不想死也死了,对于你这种人,给你收尸已经是便宜你了。” 阴魂还想辩解。 唐时锦一挥手,直接把阴魂打入冥道,“滚吧。” 傍晚。 凤仪宫传出一声争吵。 宫里宫外路过的宫人,都被这吵架声音吸引。 众人第一反应:君上和皇后娘娘吵架了? “我们还没成亲,你就有了别的女人,你,你你你对得起我吗!” “你忘恩负义!升,升了官就不想要我了,你太过分了!” 第615章 饶了我吧,求求您了 听声音,不是皇后和君上。 众人放心了。 不少人悄悄围在门口偷看。 “停。”唐时锦抬手,指导道,“流珠,你太僵硬了,还有你这表情,你这动作,都太假了,一眼就会被人看穿你是演的,你要真一些,走心一些啊。” 流珠苦着脸,一张小脸蛋儿早就红透了,支支吾吾的不敢去看陪她演戏的高枫。 “娘娘,奴婢不会啊,娘娘还是找别人吧,奴婢真的不行。” 唐时锦叹了声,“我身边的人,除了你最低调,别人演起来,都会穿帮。” 流珠红着耳根,“可是奴婢……奴婢演不好。” 高枫也有些不好意思,“娘娘,属下也觉得自己不能胜任这个任务,要不属下还是为娘娘找别的玄影卫兄弟试试吧!” 娘娘让他和流珠演一对情人。 他还要演个渣男,薄情寡义辜负流珠的那种。 他哪里演的出来嘛! 让他去杀个人还行。 当着流珠的面,看到小丫头凶巴巴的控诉他,虽然知道那是台词,是演的,可他还是觉得心怦怦跳,他刀都要拿不稳了。 还怎么演下去啊。 “要不,我们再试一遍。”唐时锦鼓励他和流珠,“高枫,你就当流珠是你的人,你喜新厌旧,升官发财之后就要另寻新欢了,看不起她还要抛弃她。” “流珠,你就当你爱惨了高枫,但他爱上了别人,你心都碎了那种。” 演员不好找啊。 唐时锦心叹,只好多演几次,尽量让她们演的真实些。 高枫:…… 流珠脸直接红透了。 小丫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高枫。 恰好高枫也看她,两人视线对上,又迅速移开,像是被烫到似的。 流珠捂着胸口,心在狂跳啊! 高枫会不会听到她的心跳声? 想着,脸烧的更红了。 “高枫,你先说。”唐时锦充当导演。 “我……”不知怎的,越看流珠,他心跳越快。 反而结巴了起来。 唐时锦啧了声,“高枫,你是不是跟流珠太熟了,觉得不好意思?要不然我听取建议,换个人来跟你搭戏?” “不!不用!”高枫这会儿毫不犹豫的拒绝,“流珠挺好!” 唐时锦一看气氛不对。 有粉红泡泡了。 她瞧了眼二人含羞的脸,红鸾星动,这是演戏演真实了? “我想演出戏,倒成红娘了。”唐时锦轻笑。 流珠红着脸,“娘娘说什么?” “没什么,你们继续。” 流珠鼓起勇气,叉着腰,把刚刚的台词又念了一遍。 “都围在这干什么呢?没瞧见君上来了吗!”内侍监轻声呵斥,偷看的宫人们一惊。 萧宴瞧了眼里面,“皇后在做什么?” 宫人们偷偷对视,想笑不敢笑,“君上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嘿!还敢教君上做事。”内侍监一瞪眼。 宫人们纷纷下跪。 萧宴摆摆手,放慢脚步进去了。 “还不赶紧退下,该干嘛干嘛去!”内侍监立马跟上。 瞧见皇后宫里的情形,内侍监懵了,“君上,娘娘这是在做什么?” 萧宴眸光带笑。 只见阿锦蹲在地上,高枫和流珠你一言我一语的争吵着。 像是搭了个戏台子似的。 “阿锦。”萧宴开口,“在做什么?” 唐时锦偏头,“你来了,我想演出戏。” “演什么戏?” 唐时锦起身,腿有点麻,萧宴及时扶稳她,干脆直接将她抱起来,放在躺椅上,顺势给她揉了揉腿。 “演一出负心薄幸的戏。”唐时锦笑眯眯的享受萧宴的按摩。 宫人们全都艳羡不已。 君上亲自给皇后揉腿。 大家伙也是见怪不怪了。 萧宴抬眸,“阿锦是想钓鱼?” “君上聪明。”唐时锦笑的两只眼睛不见月牙,“我猜测,璇玑师太可能特别讨厌负心薄幸的人,她杀了一个负心秀才,所以我想试试,找个人演负心郎,看看能不能把她钓出来。” 萧宴看了眼高枫。 高枫立即表明,“君上,属下是演的,属下不是那样的人!” 说着,他有意无意瞟向流珠。 “是么。”萧宴语气淡淡。 当然是啊! 高枫点头,“我是!” 萧宴不吭声。 唐时锦也若有所思的瞧着他。 流珠有些茫然的看他。 所以他到底是不是啊? … 此时,道观里。 不停响起鞭挞声。 狐女蜷缩在地上打滚,沾了盐水的鞭子不停地抽在她身上,她痛苦的求饶。 “我错了……饶了我吧,求求您……” 每一鞭落下,都会在她身上留下皮开肉绽的伤口。 但她的痛苦,哀嚎,求饶,并没有换来挥鞭之人的同情和怜悯。 “长本事了啊,敢阳奉阴违,果真是个养不熟的小畜生!”璇玑师太眼神阴冷,用尽力气抽在狐女那张稚嫩的脸上。 狐女惨叫一声,颤抖的捂着脸,“别打了,求求您,别打了……我再也不敢了。” 师太冷哼,眼神恨毒了她,“孽畜,你就跟你那个畜生爹一样,奸诈狡猾,我能扒了你爹的皮,自然也能扒了你的皮!” “饶了我吧,我不敢了。”狐女浑身伤痕,爬到师太脚下,一双狐狸眼里满是泪花,“娘……” 师太一震。 而后大怒,“住口!” 她一脚,踹开狐女,“孽畜!你叫谁娘,谁是你娘!” 啪! 她一鞭抽在狐女背上,狐女痛极了,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不,我错了,我不敢了,求您别打了。” “你还敢对我使魅术,信不信我扒了你的皮!”师太狠厉的掐着她的下巴。 看着她那双狐狸眼,师太更是痛恨。 这双眼睛,跟她爹一模一样。 天生的狐媚! “你敢违背我的命令,不听话的下场是什么,你自己说。” 狐女哭着摇头,“我没有,我不敢……我,是我修为不精,我内伤没有痊愈,才会失误的,我不知道那男人没死,但是我抓破了他的心口,他会死的,求您饶了我吧。” “你是在埋怨我了?”师太冷嗤。 内伤,是她打的。 狐女每日都会挨打。 还会被她剜去狐血。 她还是只幼狐。 相当于人类的婴孩。 师太狠狠地揪着狐女头上冒出来的耳朵,扔出一把刀,“耳朵不听话,不必留着了。” 狐女目光惊颤,慌忙给师太磕头,“饶了我吧,求求您了,我听您的话,别割我耳朵,求您……” 第616章 他兴许要追妻火葬场了 凄厉的惨叫声从道观里传出。 师太居高临下,看着因剧痛而全身发抖的狐女,她手中的短刀在滴血。 “今日只是给你个教训,若再有下次,我便将你这身皮扒下来,记住了吗!”她声音冷厉。 “记,记住了,我不敢不听话,我再也不敢了呜呜。” 狐女声音沙哑。 呜咽声引来师太的不满,“闭嘴,孽畜怕什么疼,贫尼最厌恶你这惺惺作态的畜生样!不是人,便不要将自己当成人,明白吗。” 狐女连哭都不敢了,极力忍着抽泣声,“明,明白。” 师太这才放过她,转身走进道观里打坐。 狐女爬起来,爬到旁边的狗窝里,把自己身子蜷缩起来,流着泪舔舐自己爪子上的血迹。 一双狐狸眼里满是水雾,眼泪大颗大颗的掉。 她甚至连给自己舔舐伤口都做不到。 她的耳朵,少了一只。 … 近日,京城里最有趣,最为人口口相传的八卦,莫过于君上拒绝了南楚人的和亲。 茶楼里,人们津津乐道,有人称赞君上情深,为了皇后,不设后宫,连圣女那样的绝色美人,都舍得拒绝。 有人说,圣女在宫宴上,面纱曾掉落,在场的人,瞧见圣女容貌的,无不称圣女比天上的仙子还要美上三分! 还有人说,君上这样做,虽情深,但不对。 作风不对。 男人三妻四妾不过寻常,堂堂君上,却只守着一个女人,这不是一个好的榜样。 若是天下女人,都要男子以君上为榜样,男人岂不是吃亏? 还有何地位可言呐? 若是不听嘛,谁又敢质疑君上。 诸如此类,坊间对咱们这位君上,也是褒贬不一。 君上雷厉风行,治国无疑是极度认可的。 但后宫这块,着实欠缺。 “你说什么?你要纳孟月为妾?” 一道隐忍,轻柔的声音响在热闹的茶楼里。 声音虽然不大,但带着哭腔的音调,却引起了茶楼的人注意。 靠窗的位置,坐着一男两女。 男子年轻,英俊,此刻却面露不喜,“不是纳妾,是迎娶孟月为平妻,与你平起平坐,你不可轻视她。” 女子咬着唇,羞愤又委屈,“我们还没成亲,你便要娶平妻,娶的还是……还是个风尘女子!不许我轻视她,可你将我置于何地?” “孟月虽沦落风尘,但她卖艺不卖身,是个清白女子,你休要说她坏话!” 男子不悦,“你好歹是大家闺秀,竟如此善妒?” “心胸还不如孟月,孟月都比你大度些,她识大体,甚至不求名分,都愿意跟着我,不像你,非得等我高中之后,才肯嫁过来。” “若我没有中榜,你还会看得上我么,何必说的好像是我负了你似的。” “其实你也不是什么好姑娘。” 男子语气不屑。 面容清丽的女子被他一番言论,说的羞愤不已,“你!” 但她似乎不会说骂人的话,显得很吃亏。 “公子别动怒,原是梦月不好,不该横在你和未来夫人之间,梦月出身低微,本就不该妄想,公子和未来夫人切莫因梦月起争执,梦月走就是了。” 长相妖艳些的女子歉意道。 不少人认出,这不是邀月楼的花魁,梦月姑娘嘛。 这位兄台好福气啊。 竟要纳孟月为妾。 不对。 刚刚是说平妻来着? “梦月你别走,该走的不是你。”男子抓着梦月的手,不悦的冷哼。 清丽女子白着脸,鼓起勇气道,“你,你若要抬她进门,我就要禀告父兄,与你退婚!” “随意。”男子毫不在意,甚至还轻蔑的看着他的未婚妻,“不过别怪我没提醒过你,若是退婚,像你这样退过亲,年纪又大的女子,今后谁会要你?” 女子神情悲苦,“你竟要如此羞辱我?”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男子一脸得意,“如今我中了榜,退婚是你的损失,我只是让梦月做平妻,已经是很给你体面了。” “你混蛋!” 女子羞愤起身,赫然甩开了桌子下抓着她的那只手。 是的,桌子下,有只手握着她的手。 另一只手,却搭在梦月手背上。 她红着眼眶,像是气的胸口疼,“当今君上都只娶皇后一人,你凭什么觉得,你能越过君上去!你没成亲就和这个风尘女子厮混,还想纳她进门,你又是什么好东西!” 男子脸色冷了下来,“住口!我和梦月是真心实意,她早就是我的人了,你瞧瞧你这小家碧玉,小肚鸡肠的模样,哪点比得上梦月。” 心里七上八下的。 完了。 媳妇不会真的不要他了吧? “公子,你别这么说她呀,到底是你未过门的夫人呢。”梦月起身,亲昵的挽在男子胳膊上,温柔的补刀。 对着他的未婚妻,就是一顿炫耀加讽刺。 “好,我成全你们,我们退婚!”女子含泪,羞愤离去。 男子沉着脸,“退婚?有她后悔的时候,到时候没人要她,别求着来给我做妾,哼。” 心里,已经凉了。 他完蛋了。 真惹媳妇生气了。 三楼,一道视线盯着他。 他只得咬牙,搂着梦月,甜蜜离去。 一看就是要去干些亲密的事。 “那好像是赵家公子?他什么时候中榜了?” 看客中,有人认出了方才那得意洋洋的男子。 “嘿,中了,不过不在前三甲之列,这赵公子从前就是花楼常客,这回中榜了,自然就更神气了。” 看客们纷纷摇头,一笑而过。 三楼的隔间里,唐时锦咂咂嘴,“赵光宗演技这么好的吗?” 不枉费她找赵光宗来演。 演的真好。 真不像是演的。 “那小子是不是真实做自己了?” 萧宴好笑,“真不真实不知道,不过,他兴许要追妻火葬场了。” 唐时锦噗嗤一笑,“君上倒是学了不少新词,连火葬场都知道了。” “阿锦教得好。” 经常陪她看话本子,倒是学到了不少。 “来了。” 唐时锦眸光忽然变得犀利起来。 从窗角看下去,一身道袍的身影,跟在赵光宗身后,离开了。 第617章 荼害臣子,是一定要死的 赵光宗现在急的不行,心里千回百转,想着要怎么哄李妩。 面上却亲热的搂着梦月,进了邀月楼。 “公子,我们这样不好吧,你真不怕你未来夫人跟你退婚呢?” 一进门,梦月就不轻不重的撞在门框上。 二人,身影叠交。 赵光宗心里苦啊,怎么还演呢? “我……” 他一开口,梦月就给他使了个眼色,门外有人。 赵光宗余光偷瞄,果然看到外面有个人影。 “你放心,像她那样索然无味的女子,没人会要她,等我把她娶回家,就让她给你端洗脚水伺候你。” 听听,这话多招人恨啊。 她要是李姑娘,哪怕知道是演的,都得气的咬牙切齿。 梦月笑的娇羞诱人,“这怎么行,呀,你轻点,咬疼我了。” 赵光宗:…… 他哪里咬了。 这要让李妩听见,真说不清。 他是什么命啊,皇后要找他演这种戏? 他能拒绝吗,他敢拒绝吗。 赵光宗本以为,门外的人会冲进来。 但是没有。 难道是戏份不够? 皇后交代,务必要演出负心薄幸,畜生不如,才算成功。 最后,梦月拉着他,摇了半个时辰的摇步床才算完。 出门之后,赵光宗露出一脸餍足,伸了个懒腰就走了。 他一边走一边还哼着小曲。 神清气爽。 得意洋洋。 其实心里怕的要死。 余光却时刻盯着四周,生怕突然冒出个吓人物体。 皇后叫他演戏,也没说,要演给谁看啊。 万一,不是演给人看的呢? 赵光宗觉得很有可能,说不得,皇后是要抓什么恶鬼呢? 不过,皇后说过,会保证他的安全。 不管了。 反正不会死。 于是,赵光宗走起路来,那叫一个大摇大摆。 “还知道选条人少的路,算他聪明。” 唐时锦远远的跟在他身后。 呈隐身状态。 ‘哒哒。’ 有细微的响动传入耳,像是猫爪划在瓦片上的声音,赵光宗脚步一顿,抬眸看去。 周围屋顶上空空如也,“听错了?” 他摇摇头,继续走。 回到赵家门口,赵光宗心想,安全到家…… 不妨下一秒,他一只脚踏进家门,另一只脚还在外面,就被一股大力给拽了出去。 “哎?” 脚一滑,直接摔在地上,“好疼,疼死老子了!谁啊,敢在我家门口耍我,给爷滚出来!” 一抹阴影笼罩在赵光宗头顶,他看见个脸色白的发光的少女,“你是在叫我吗。” “还是个女的?”赵光宗屁股疼,他龇牙咧嘴的,“哪来的黄毛丫头,你爹娘没教过你,不可以捉弄人吗?你这耳朵不错,别以为你长了个猫耳朵……” 等等? 耳朵? 猫耳朵? 长在头上的耳朵? 而且,是只有一只耳朵。 其次,是真黄毛丫头。 头上的毛是黄色的。 严重缺乏营养,营养不良的样子。 啊啊啊! 这是个什么东西啊! 赵光宗惊恐的弹起来,却正好撞在狐女脑门儿上,给他痛的,眼泪都出来了。 狐女却一点感觉都没有,“我爹娘没有教过我呀,我这不是猫耳朵,是狐狸耳朵,你这个负心汉,眼神还不好呢。” 赵光宗白了脸。 就是它! 皇后要抓的,就是它了吧! 狐女亮出两只爪子,凶狠的冲他龇牙,“跑。” 赵光宗眼神一闪,突然爆发出潜力,猛地推开了狐女,爬起来就往自家跑。 跑进家门之后,砰的一声,就关紧了门。 狐女跌在地上,害怕的说,“求您别打我,我马上去杀了他。” 师太在她背后,冷嗤一声,“你在做给我看?” “没有,我不敢,我真的不敢。”狐女怯弱的摆手。 “装给谁看,给我起来,去杀了他!”师太声音阴冷,“你知道我最厌恶你这副装柔弱的样子。” “是。”狐女爬起来,用尽力气纵身一跃,爬上赵家的墙头,往里面跳了下去。 天下负心的男子,都该死! 师太原以为,不过半刻钟,狐女就能杀了赵光宗。 “啊!” 不想,听到里面传来狐女的惨叫。 璇玑师太顿时眯起眸子,手中拂尘一甩,也不知是使了道术还是蛊术,竟穿墙而过,进入到赵家宅院。 只见狐女被一张符纸钉住,动弹不得。 旁边,是赵光宗耀武扬威的嘴脸。 “废物!” 狐女颤了颤,不敢回嘴。 “哼,哪来的妖孽,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就敢尾随我,看你像个尼姑,不好好念你的经,跟着我干什么?” 赵光宗就属于那种心里怕的要死,嘴上硬的要死的人,“你这老尼姑,莫不是瞧上我了,想给我爹做小妾?年轻个十几岁还行,我爹还能看得上你,就你这样的老女人,莫说我,我爹都看不上你。” 论作死。 舍他其谁。 每句话,都精准的踩在师太的逆鳞上。 她面目阴沉,根本没心情细想不对劲的地方,那眼神,恨不得扒了赵光宗的皮,“你找死!” 她扬起拂尘,朝赵光宗挥去。 “皇后救我!” 赵光宗大喊。 刹那间,一柄利剑从天而降,挡在赵光宗面前。 五帝剑带着金光,神威大显,不费吹灰之力,便将缠绕上来的拂尘绞成了碎屑。 璇玑师太面上一惊。 下一秒,五帝剑便落入一个女子手中。 女子面容清冷,眉眼间却似有神威,正幽冷睥睨的瞧着她。 “你就是暗杀朝臣的凶手?”唐时锦眸光清冽,气势逼人。 狐女身上,被赵光宗下了张定身符。 赵光宗躲在唐时锦身后,拍了拍胸口,“娘娘,你终于来了。” 好险。 差点就要小命休矣。 师太目光阴毒,脸上带着戒备,“娘娘?你就是那位北离皇后?” “你又是什么角色?”唐时锦淡淡,“其实我不爱杀阴沟里的老鼠,虽然我知道你叫璇玑师太,但是在我这里,你们都属于鼠类,杀起来会脏了我的剑。” 五帝剑阵阵剑鸣。 十分赞同她这话。 璇玑师太面色铁青。 一柄剑,竟也敢瞧不起她。 “你……” 唐时锦抬手,“你也不必放狠话,荼害臣子,是一定要死的。” 师太眯起眸子,满脸不屑,口气同样狂妄,“口气倒是不小,我承认你那把剑是个不错的法器,可你莫不是以为,靠一把剑就能杀我?” 第618章 人有时候,难免双标 五帝剑按奈不住。 剑鸣好似在说,你撒手,我去宰了这老尼姑。 “谁说我要靠这把剑杀你?”唐时锦一脸戏谑,“杀你,脏了我的剑。” 话音落,门外响起整齐的脚步声。 门被推开。 禁军包围了赵家。 只见萧宴神态威仪,从容不迫的走来。 “阿锦,是她吗?” 唐时锦点头,“嗯,是她,给臣子下蛊的元凶。” 萧宴眸光如冰,嘴里吐出一个冰冷的字,“杀。” 四周瞬间围满弓箭手。 箭头纷纷对准璇玑师太。 师太见势不妙,顾不得嚣张,揪起狐女就要逃。 弓箭手齐齐放箭。 刷刷刷! 箭如雨下。 晚一秒,璇玑师太都得被射成刺猬。 箭雨落下,然而,却未伤到人。 人不见了。 狐女也不见了。 萧宴定睛看去,地上留下了两个字。 ‘救我。’ 是爪痕刻下的。 唐时锦眯起眸子,“是狐女留下的。” 狐女在向她们求救。 “老尼姑是如何逃的?”他和阿锦都在盯着,周围全是弓箭手。 “遁地。”唐时锦一指地面,“是遁地术。” “不过,狐女给我们留下了线索。” 地上有妖血。 准确的说,是地下。 可以顺着妖血的气息追踪。 “赵光宗,今日多谢你了,赶紧去你的追妻火葬场吧。”唐时锦笑说。 赵光宗苦着脸,“娘娘形容的真贴切,李妩定是真的恼我了!” 唐时锦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你和李姑娘大婚时,让君上给你送份厚礼当做补偿。” 赵光宗眼睛又是一亮,“那就多谢君上了。” 萧宴和唐时锦带人离开。 去追璇玑师太。 “高枫查到,璇玑师太去过白云观,她可能是躲去那了。”从赵家出来,唐时锦便掐了个手印,祭出追踪符,打入地下。 地上面便出现一层淡红色的荧光。 那便是妖血的气息。 “那是,白云观的方向。”萧宴道。 唐时锦面色却有些凝重。 她担心,白云观也有人遇害了。 赵光宗在茶楼的一番‘豪言壮语’,已经传开。 传到李家。 李妩的父兄气的拍桌子,“那混蛋真这么说?” 下人愤愤不平,“是真的,外面都传开了,说,说咱们家小姐不如外面的花魁呢!” “岂有此理!”李丛气的摔桌,“好个赵光宗,他那榜上的名次还没我高呢,就敢目中无人,羞辱我妹妹,看我不把他三条腿打断!” 李妩无奈拦着,“哥,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他只是在演戏。” “演什么戏要让你受这委屈?”李丛不信,“你听听他说的那些话,难保不是他心里想的,我早说过,他不是良配,从前就爱拈花惹草,你说你怎么就看上他了!” 要知道赵光宗来李家提亲的时候,李丛是一万个不同意的。 虽然唐时锦说过,赵光宗福气好,同他结亲,李妩可以改变运势。 但是,李丛就觉得,李妩许配给赵光宗,是鲜花插在牛粪上! 那混蛋还敢带着个花魁来羞辱李妩。 就算是演的。 也不能轻饶了他。 “哥,真是演的,是假的,你别去找他。”李妩好说歹说的劝道,“他是在帮皇后娘娘办事呢。” 正说着,下人又来报,“小姐,赵公子来了。” 李丛一听就来火,“他还敢来!好好看着小姐,我去会会春风得意的赵公子!” 说罢抬脚就走了。 那架势,想是要去暴打赵光宗。 李妩担心极了。 但一想,赵光宗做戏那般真,说的话也那般真…… 即便知道是假的,可听着还是伤人。 万一,他真的不想娶自己呢? 也许,他和那梦月姑娘,真有什么呢? 不如,就让李丛先去问问。 她悄悄的,躲在门口偷听。 李家的门房拦着,不让赵光宗进去,他急啊。 看到李丛走来,他立马叫道,“李兄,你家门房怎么回事,连我都拦着,我可是你们家未来的姑爷啊!” “你也说了,是未来,现在还不是。”李丛冷笑,“赵公子人生得意,我李家这小小的门楣,怕是高攀不上你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光宗心里突突的。 大舅哥不会是知道了什么吧? 这么一副臭脸对他。 完了完了,不会是他演戏太真,李妩回家当真了吧? “你不是要与李妩退婚吗,退!我同意了,我妹妹年纪大,没人要?赵光宗,瞎了你的狗眼,你从前那些红粉知己,哪个有我妹妹甜美可爱!” 这话好像也不对。 不该拿李妩跟那些红粉女郎比较。 他妹妹,甜美可爱,赵光宗这混蛋,哪里配得上李妩! 赵光宗知道,李丛是个妹控,他悻悻的赔笑,“李兄,你都知道了?那都是假的,我发誓,我绝没有乱来,也没有做出对不起李妩的事。” “与梦月那就是逢场作戏,对,就是在演戏,是为了帮皇后捉妖呢!” “此事李妩也知晓,不然她能配合我吗,你让我进去,我亲自跟她解释。” 李丛哼的声,“你敢说梦月不是你的旧相好?” 门后的李妩攥紧帕子,心紧张起来。 梦月姑娘,实在是美。 她若是男子,她也喜欢。 赵光宗会喜欢梦月姑娘,也不足为怪。 但就是,她心里堵得慌。 “李兄,你这话说的好没良心,什么叫我的老相好,我以前花银子,请梦月唱曲儿,哪次少了你?” 赵光宗一副你忘恩负义的表情看着他,“你现在是曲儿也停了,梦月也见了,就来造我黄谣是吧?你良心不会痛吗!” 李丛:…… 这话,还真辩无可辩。 从前赵光宗听曲儿逗鸟,他回回都在。 谁叫他与赵光宗是一丘之貉呢。 好像,确实没什么理由说赵光宗。 但是! 做朋友,一起荒唐可以。 做妹夫,荒唐不可以! 人有时候,难免双标。 李丛虽理不直,却气也壮,“去去去,你少扯我,现在说的是你,惹我妹妹伤心了,当众扬言要跟她退婚。” “我不是说了,那是演戏吗!” “旁人知道那是演戏么?”李丛质问。 赵光宗哑口无言。 李丛轻哼,“知道的,是你在帮皇后做事,是做戏,不知道的,便是你给李妩难堪,你让我妹妹以后怎么出去见人啊?她的名声谁来弥补。” “我,我弥补!”赵光宗毫不犹豫的说,“我用一辈子来弥补,行吗!马上成亲,我马上娶李妩,我在全城人面前跟她道歉,是我求她别退婚,你看行吗?” 第619章 唐时锦说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他态度非常诚恳。 李丛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人,见赵光宗认错态度良好,他火气也就消了一大半。 “这还差不多。”他哼道。 等等,不对。 “那就多谢大舅哥了!”赵光宗立马顺杆上爬。 李丛:…… 什么马上成亲,赵光宗想得美! 门后的李妩听到这,才算露出个笑容。 … 乌澜在道观里转了圈,没人。 师姐不在? 她刚要离开。 忽然脚下的土地有动静。 她顿时戒备起来,手中举起了暗器。 黄土动了一下,乌澜美眸一冷,“什么人?” 一颗人头从土冒了出来。 看清人之后,乌澜一惊,“师姐?” 她连忙上前,将半截身子还在土里的璇玑师太给拔了出来,“师姐你怎么有门不走,从这回来了?” 璇玑师太恨恨的吐了口气,“是我不想走门吗,是我来不及!” 差点就回不来了。 也是她大意了。 没想到是唐时锦和萧宴做的局! 害得她暴露了。 璇玑师太随手一拽,从土里扯出拖后腿的狐女,“若非这个孽障,我也不会被人发觉!” 都怪她,引来了唐时锦和萧宴! 师太看狐女的眼神,充满杀意。 狐女浑身是土,惊恐的蜷缩着摇头,“不是我,我不知道,对不起……” 她怕师太再打她。 乌澜是知道狐女身份的,师姐在圣女宗里的地位非常高,可以说她能当上圣女,全仰赖师姐。 师姐本该是圣女的最佳人选。 但她有把柄在自己手里。 所以只能推崇她做圣女。 “师姐,你气息不稳,先调息要紧,就别打她了。”乌澜笑吟吟的劝了句。 这狐女,也是可怜。 遇到个这么狠心的娘。 不把她当人看。 将对男人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在狐女身上。 没办法,谁叫勾引师姐破戒的,是小狐狸她爹呢。 她这也算是,代父受过了。 璇玑师太哼的声,不再看狐女,而是问乌澜,“你怎会来这里?驿馆里外都是萧宴的人,当心被人发现行踪。” 乌澜皱眉。 师太看她表情不对,“怎么?” “不是你给我传信,让我来的吗?”乌澜眸色犀利。 话一出口,她豁然起身。 坏了! 有人故意引她来此! 璇玑师太眉头紧蹙,“你赶紧走!” 她根本就没给乌澜传过信。 看来北离帝后,早就怀疑她了。 乌澜这一来,便坐实了她乃南楚细作的身份。 “想走,晚了。” 伴随着清脆的声音传来,白云观四周,再一次被弓箭手包围。 无数漆黑的箭头,齐刷刷的对准道观里的两人一狐。 乌澜心口一沉,这次恐怕不好脱身了。 周围的弓箭手,轻而易举就能将她射成活靶子! “圣女,我们又见面了。”唐时锦对着乌澜歪头一笑,“圣女认识璇玑师太呢?” 乌澜面容冷沉,不说话。 “君上,你瞧我说的没错吧,这个道姑果然是南楚细作,暗中毒害咱们北离的臣子,就是不知,圣女跟道姑有什么关系?可能是同伙。” 唐时锦一本正经。 乌澜嘴角抽搐,“我就是路过,跟这位师太并无关系,我不认识。” 她没有犹豫很久,直说道。 璇玑师太哼笑一声,“不错,我与她并不相识,你们有什么仇什么怨,冲着贫尼来便是!” 她的好师妹,还是一如既往的自私自利。 遇到危机,毫不犹豫将身边人推出去送死。 可璇玑师太并非没有大局观。 南楚使团现下在北离京城,一来祝贺,二来和亲,她自然不能连累使团。 否则便是将把柄送到了北离君上手中。 “哦,原来圣女和道姑不认识啊,圣女可能不知道,这道姑是你们南楚人,我还以为,是南楚使臣偷偷带来的刺客细作呢。” 唐时锦笑笑,“但圣女说不认识,这道姑的所作所为,肯定就和南楚使臣没关系咯?” 乌澜此刻很被动,直觉告诉她,唐时锦绝没有这么好说话。 “自然无关。” “嗯,我相信圣女。”唐时锦甚至跟萧宴说,“君上你看,我就说圣女和南楚使臣没有坏心吧,人家是来祝福我们的。” 乌澜:直觉告诉她,唐时锦说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是么。”萧宴神色凛冽,“南楚一边来谈和,一边又有南楚人来暗害我国大臣,这话说出去,圣女你自己信么?” 乌澜咬咬牙,她依旧带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美艳动人的眸子,眼尾像是有钩子,眸光泛着勾人的光泽。 身段如拂柳,摇曳娇软的上前一步,“君上……” ‘刷!’ 萧宴祭出七星剑,剑威如人,凛冽异常,“皇后没告诉过你,魅术对朕无用么。” 乌澜:…… 她从未在男人身上尝到挫败感。 只有萧宴。 冷的像没有感情的万年寒冰! 他没有心。 有心的男子,都会为她的美色所动心。 “即便这位师太是南楚人,那也不代表就是我们南楚派她过来的,兴许,她是有什么私人恩怨呢!”乌澜辩解道。 “嗯,说的有道理。”唐时锦点头,“那圣女如何证明呢?证明这道姑不是你们的人。” 乌澜磨牙,“皇后想要我怎么证明!” “很简单,杀了她。”唐时锦声音冷冽。 “什么?”乌澜眸光一闪。 “圣女只需杀了她,就能证明,她并非受你们南楚使臣指使呀。”唐时锦面色严肃道,“否则,君上就有理由怀疑,你们南楚人来和谈是假,祸乱我们朝廷才是真!” 乌澜神色一凛。 “圣女可要朕来动手?”萧宴大手一翻,七星剑便杀气纵横。 周围的弓箭手也拉满弓,只待萧宴一声令下。 乌澜领悟到萧宴的意思。 他来动手的话,死的就不止是璇玑。 还有她自己! 勾结细作,派来刺客,谋害北离臣子,无论是哪一条,萧宴都有杀她的理由。 乌澜心中恨极。 萧宴此计,将她的退路都堵死了。 “要杀便杀,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与南楚使臣无关。”璇玑师太冷哼。 语气轻蔑。 好像真的不怕死。 唐时锦扔了一把铁剑在乌澜脚下。 乌澜心中其实已经有了决定。 但她就是生气。 竟然被萧宴逼到了如此地步。 要亲手断了自己的助力! 她一人,如何对付得了萧宴,以及这么多的弓箭手。 如何抉择,早已一目了然。 乌澜从来不会放弃自己。 她捡起地上的剑,坚定的指向璇玑师太,“师姐,对不起了。” 第620章 今天,我一并还你 “要动手便动手,不必多言。”璇玑师太闭上眼。 看起来还挺清高。 乌澜眸色一狠,一剑刺入璇玑师太的左心房。 师姐有个秘密,她的心脏与常人不同。 她的心,在右边。 这一剑,未必会死。 乌澜也是在赌一把。 鲜血溅到脸上,乌澜大为吃惊,“你……” 疼痛并没有落在璇玑师太身上。 狐女飞身挡在了她身前。 那一剑,刺穿了狐女。 狐女的血,顺着剑尖,滴在了师太手上。 她赫然睁开眼,看到狐女为她挡剑,目光颤了颤。 而后,目光阴冷下来,“谁让你自作主张!孽畜,你莫不是以为这样,贫尼就会善待你?” “我,我不要你的善待。”狐女嘴里呕出血来,她却笑了,“是我不想活了,活着好累好痛,死了就不会痛了。” 师太眼底闪过一抹痛色。 深不见底。 浮现出来的,却只有冷漠和怒气,“想解脱?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今日我死了,你便解脱了。” 狐女趴在地上,扯出笑容,“那我先死挺好的,黄泉路上,不要……不要遇到你。” 师太心中有些刺痛。 “乌澜,你还在等什么,既然这孽障这么想死,你还不一剑杀了她!”师太冷眼,让乌澜补刀。 可见她对狐女痛恨至极。 乌澜像是不忍,“师太,她毕竟是你的……” “住口!”璇玑师太目光狠厉,“北离君上,就是这孽畜杀了你的大臣,你还在等什么,杀了她,贫尼甘愿赴死。” 萧宴抬手,狐女挣扎道,“人是我杀的,与师太无关,求求你们,放过她吧。” “我用不着你求情。”璇玑师太并不稀罕她的好意。 狐女声音微弱,“是我给你们留下线索,你们才,才能找到这里,求你们,放过她吧。” ‘啪!’ 师太扬起手,狠狠一巴掌,抽在狐女脸上,“是你出卖我的?孽障!养不熟的畜生!” 狐女被刺了一剑,内伤外伤加剧,本就虚弱的她,被这一巴掌扇的脑袋发蒙。 耳朵里嗡嗡的,丧失了几秒钟的意识。 唐时锦眯起眸子,“这么狠心的娘,倒是不多见。” 狐女头上的耳朵,都被割掉了一只。 是有多狠心啊。 这么对待自己的孩子? 璇玑师太脸色阴沉,“我养的孽畜,我想怎么打就怎么打,皇后要杀便杀,不会连这事都要管吧?” “我管什么,狐女又不是我生的。”唐时锦语气轻嘲,“圣女,怎么不动手了?” 乌澜咬牙,提起剑,再次指向璇玑师太。 狐女摇头,“别杀她,我愿意代她一死,别,别杀我娘。” “她这么对你,你还要替她赴死,你不恨她?” 狐女是可怜的。 璇玑师太这么折磨她,她一点都不恨吗? 狐女艰难的爬起来,用自己血淋淋的身体,挡在师太面前,“我恨她,但我想让她活着,让她,痛苦的活着。” 师太身子颤了颤。 “孽畜,你恨我是应该的,但你想错了,即便你死了,我也绝不会痛苦。”师太冷冷的俯视她。 狐女却笑了笑,“你会的。” “你让开,你死了没用,不能证明我与你们并无关系!”乌澜还是很清醒的。 今日璇玑师太不死。 萧宴和唐时锦绝不会善罢甘休。 就算可怜狐女,这对帝后也不会放过师姐。 狐女不肯让。 乌澜便一剑将她拍开。 她现在根本没力气反抗。 妖血流失,让她稚嫩的脸上,皮肤很快发白。 黄毛的头发,变得像一把干枯的稻草。 乌澜要下手,唐时锦提醒她,“刺右边。” 乌澜手一顿。 眸中闪过一抹不可思议。 她知道? 她竟然知道,璇玑的心脏在右边? 唐时锦勾唇,“别再我面前耍花招,你瞒不过我。” 乌澜后牙槽咬紧。 而后剑尖偏移,一剑刺入璇玑师太的右心房。 师太脸色青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被刺穿,正在一点点停止跳动。 剧痛,深入灵魂。 乌澜面无表情的拔剑,声音镇定,“君上,我可以走了吧?” 她亲手杀了南楚细作,足以证明,她与细作无关。 萧宴神色冷淡,并未开口。 也没再为难她。 乌澜扔了剑,镇定自若的离开。 唐时锦歪了歪头,“人要死了,但一会儿,还能活。” 萧宴眯起眸子,“斩草除根。” 唐时锦一笑,“那也得先等草长出来呀。” 狐女看了眼帝后,用尽力气爬起来,趴在师太身上。 师太弥留之际,看到一张满是血污的脸,在她头上露出个稚嫩的笑容,“下辈子,希望我们不再见了。” 说罢,她闷哼一声。 唐时锦不忍心去看。 狐女的爪子,生生刨开了自己的肚皮。 她徒手,从肚子里剜出了一颗红色鎏金的珠子。 那是她的妖丹。 唐时锦知道她想做什么。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今天,我一并还你。”狐女落在一滴泪,滴在血淋淋的妖丹上。 在璇玑师太最后一个震惊的目光下,她反手,将妖丹打入了师太体内。 妖丹是狐女的根本,她所有的力量,修为,都来自于妖丹。 她将妖丹给了璇玑师太,无异于自杀。 妖丹的力量,为师太带来了新的生机。 “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拿开你的脏东西!”璇玑师太痛恨又嫌恶的吼。 看着妖丹融入师太体内,狐女心满意足的闭上眼,她再也不欠谁了。 狐女倒在地上,没了妖丹的维持,很快就变回了原身。 一条红白毛发的小狐狸。 只不过,浑身是血。 看着已经死了。 “奇怪,她明明是红毛,为什么变成人,头发会是黄色的。”唐时锦好奇。 萧宴则无奈的看她,从大局上来说,他应该补刀,让璇玑师太死的彻底。 但狐女牺牲自己,连萧宴,都不禁有些动容。 师太爬起来,此刻眼中竟是有了泪光。 她伸出手,颤抖的去抓小狐狸,“孽障。” 但孽障已经不会回应她了。 她眼角落下泪来,却又听见唐时锦说,“比起斩草除根,我觉得杀人诛心更好。” 第621章 皇权是你,兵权是谁? 璇玑师太眼眶猩红的看她,“要杀便杀,贫尼不惧!” 只见唐时锦结了个手印,施展搜魂术,抽取了一部分狐女生前的记忆,又从腰间小布袋里,摸出一个小镜子,将记忆投到镜子上。 “给你,自己看吧。” 她将镜子,仍在璇玑的道袍上。 镜子上,有画面闪现。 璇玑师太眼含不屑,却也垂眸看了眼。 这一眼,她浑身僵直,恨意如狂风席卷。 只见镜子里,一个温润不失妖艳的男子,正在与一个女子贪欢。 璇玑师太扬起手,就要扔了镜子。 那是她此生最恨的画面。 “你不妨好好看看,镜子里的女人是谁。”唐时锦提醒她。 师太手一紧,忍住了。 她再看。 镜中那女子眉目含情,眼尾妖魅,身段更是娇软,哪怕只是一个喘气,都足以让男人为之疯狂。 师太却死死瞪大了眼。 是她! “乌澜!”圣女,和那个男人双双背叛了她! 唐时锦掐了掐手指头,说,“其实那个男人没有背叛你。” 师太眸色一狠,“你说什么?” 她亲眼见到了,怎么会没有背叛! “他应该只是被迷惑了,将镜中女子当成了你。”唐时锦道。 “胡说!”师太毫不犹豫的反驳,“你都不认识他,怎知他是被迷惑的?” “我掐指一算,算出来的。” 师太根本不信,“他自己就是狐族,怎会被魅术迷惑。” “总有比魅术更厉害的东西,你们南楚不是擅蛊吗?”当然不可能是唐时锦算出来的。 她只是根本狐女的记忆,和师太的面相,瞎编的情节。 不过估计也编的八九不离十了。 师太这么恨男人,恨狐女,无非不就是遭到过背叛。 这很好猜。 师太愣住了,不知想到什么,表情从痛恨,到震惊,再到不敢置信的悔恨,尤其看到地上狐女的尸体,她脸色痛苦的扭曲起来。 情蛊。 南楚的情蛊,连狐族都未必抵抗得了。 乌澜,当年就是她,故意让她发现狐王背叛了她。 她受打击之下,便早产生下了狐女。 她永远记得,狐王抱着刚出生的女儿,欢喜的跟什么似的,还说要把狐族都送给她。 要让她当上圣女。 成为南楚最尊贵的女人。 结果。 结果她被恨意蒙蔽心智,在狐王最欢喜的时候,从背后捅了他一刀。 她根本就不想当什么圣女,只想与狐王归隐山间。 可他为什么要背叛她? 还在她辛苦为他孕育子嗣时,背叛她! 她是人,与狐族结合,怀上狐王子嗣,要承受的痛苦,是寻常妇人怀孕所带来的千百倍。 可她深爱的男人,却在她最虚弱时,给了她致命一击。 她将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在自己生下的狐女身上。 到头来,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却告诉她,她恨错了人? “我凭什么相信你!”师太牙齿咬出血来。 “信不信随你。”唐时锦无所谓的说,“反正刨妖丹救你的又不是我。” 师太摸着狐女的毛发,浑身血液仿佛在顷刻间失去温度。 不可能的。 她日日夜夜折磨这个孩子,她为什么要剜妖丹救她? “听说你本来是圣女宗里面天资最好,最有望成为圣女的人选,试想一下,如果要毁掉你,应该没有比这更狠的招式了。”唐时锦意味深长的啧啧道。 余光,悄悄笑看萧宴。 是不是很诛心? 狐女失去妖丹,便是想让她承受这份诛心之痛。 师太只觉得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凝固。 当年她最信赖师妹乌澜。 甚至她与狐王情投意合,圣女宗唯一知道的人,也是师妹。 圣女宗不允许门下弟子动情,所以她与狐王的事,都是师妹帮她隐瞒。 她不会完全相信唐时锦说的,但她会回去查清楚。 若真是乌澜算计她,她必将其挫骨扬灰。 师太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触到狐女,即便,它已经成了一只普通的死狐狸,但她还是小心翼翼的将它抱在手上,擦干嘴角的血迹,笔直的站起来。 “你们,还杀我么?” 唐时锦如此诛心,想必是打算留她一命吧? 否则何必告诉她这些? 五帝剑微微抖动,璇玑师太道,“你们已经杀我一回,贫尼也算抵了一命,若今日君上肯放过贫尼,贫尼可立誓,待我回到南楚,查明真相,南楚绝不再与北离为敌!” “若有违誓,魂飞魄散!” 萧宴语气冷淡,“你的誓言,不足为信。” 师太咬牙,“动手吧。” 萧宴抬手,被唐时锦按了下来,“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信你。” “你说!” “留下一魄。”唐时锦说。 师太眸子一闪,“留下一魄,我岂不是……” “会短命?”唐时锦轻笑,“连死都不怕,还怕短命?师太,要知道口头上的诚信,在最不可信的。” “而且,以师太的修为,即便少了一魄,想来要保命也不难。” 璇玑师太的面相,有问鼎九五之相。 保不准,她将来会是南楚的王。 若能掌控在自己手里,将来南楚与北离,或可免去一场战事。 师太没有犹豫很久,“好,我答应你!” 她懂唐时锦的意思。 要让她,为她所用。 并且手握她的魂魄,可随时取她性命! 随即,她不做抵抗,闭上眼让唐时锦抽走了一魄。 人魂魄不齐,则无法长寿。 死不重要,她最恨的背叛和欺骗! … 乌澜回到驿馆,仍有股劫后余生的心悸。 乌木从背后抱住她。 她忍不住颤了颤。 “你在害怕?”乌木将她转过来,才发觉她神情不对,眉眼间带着忧虑。 他轻轻取下她的面纱,露出那张美若天仙的脸来,“发生什么事?你抖什么?” “师姐死了。”乌澜声音惊颤。 “什么?”乌木讶异,“璇玑死了?以她的蛊术修为,京城没几个人会是她的对手。” “我……是萧宴。”乌澜牙齿打颤,“还有唐时锦。” 乌木眉眼间闪过一抹阴沉,“好一个萧宴,唐时锦!咱们的计划不能再拖了,既然萧宴不松口让你进宫,我们便只能退而求其次,北离的皇权和兵权,总要拿下一个!” “乌木,我们或许来错了。”乌澜忽然说。 唐时锦和萧宴的实力,或许远远超出她们的想象。 师姐的死,便是萧宴给她敲响的一个警钟。 她总觉得,她们恐怕不能安然无恙的离开京城。 不妨,下一秒,乌澜突然脚下一空。 “呀!”她略略一惊,“做什么!” 吓她一跳。 “你受惊了,我来给你压压惊。”乌木将她抱进内室。 宫里。 唐时锦挥挥手,扫掉镜子上的画面,天眼符随之消失。 她牙酸,辣眼睛。 仰头,笑眯眯的问,“小仙君,皇权是你,兵权是谁?” 第622章 你有点矮啊 萧宴看折子的目光投下来,小仙君三个字,着实容易让他悸动。 “两位舅舅。”他紧盯着她,眸光幽深。 唐时锦趴在他腿上,嘟囔着,“我舅舅不在,那就是你舅舅了。” 叶擎镇守北关,确实是兵权所在。 南楚人,无非是想从内部瓦解北离皇室和朝堂。 乌澜眼见入宫无妄,便想将主意打到叶将军头上? “使臣来拜访,总不好晾着他们,免得人说我们北离怠慢客人。”唐时锦琢磨着,“已经入秋,正是丰收之际,咱们办个瓜果品鉴宴会,请南楚人来吃瓜啊。” 萧宴眸中含笑,“只是吃瓜?” “当然不止,还得捞鱼。”唐时锦一本正经的说。 不给他们机会,他们怎么出手啊? 出手才能抓鱼啊。 “确实应该办场宴会,还有其他客人。”萧宴道。 “嗯?什么客人?” 唐时锦略显好奇。 “北疆使臣。” 唐时锦眸色一闪,“北疆也来人了?” “嗯。”萧宴想了想说,“北疆人比南楚人讲理。” 唐时锦一笑,“这是什么评价?” “阿锦见了便知。” 北疆,是蛮荒之地。 世代居于草原上。 “听说大部分北疆人都天生神力,很是强壮,能双手举起一头牛,是不是真的?” 萧宴想了想,“朕,也没见过。” “那这次要好好见见。”唐时锦说。 迎接北疆使臣这天,南楚使团也被邀请入了宫。 宴席上,北疆使臣大刀阔斧的走来,屹立在大殿中央,双手握拳,双臂与胸前,重重的捶在自己胸口上,“拓跋巳见过北离君上。” 来者,声音洪亮。 身高,挺拔。 一入殿,显得大殿都矮了几分。 “鹰王不必多礼,今日为北疆使臣接风,请坐吧。”萧宴抬手。 声音低沉,不轻不重,却也不输北疆声音洪亮的。 “谢过君上。”拓跋巳带着使臣众人,入席就坐。 大臣们纷纷惊叹,这北疆人是吃什么长大的? 长得牛高马大的。 跟他们站在一起,显得自己跟小鸡仔似的。 唐时锦也惊讶,北疆人,人均身高一米九啊? 块头确实大。 难怪说能徒手举牛。 “鹰王远道而来,一路辛苦,朕敬鹰王一杯。”萧宴不喜欢应酬。 但用阿锦的话说,该装还是要装一下的。 “多谢君上。”拓跋巳爽快道,“中原的酒,很久没喝了,与我们北疆草原上的酒水大有不同啊。” “鹰王随意。”萧宴先干为敬。 拓跋巳,有鹰王之称。 在草原上,鹰是战斗力极强的动物。 同理,北疆战力极强的人,才能获此封号。 拓跋巳块头虽大,但身材修长,肌肉匀称,那脸英俊非常,还带着一股混血感。 谁懂啊。 好像看见了一群一米九,腰以下全是腿的男模。 唐时锦吸溜一声,被萧宴听见。 君上朝她看了过来,“很好看?” 唐时锦立马收回视线,正儿八经的摇头,“还行吧。” 君上笑容宠溺,唐时锦却觉得头皮一紧,暗暗揉了揉腰,坏了,感觉自己腰要不保了。 直觉告诉她,小仙君吃醋了。 “能入得了皇后的眼,自然是好看的。”君上笑说。 唐时锦:…… “君上,外臣也带了我们北疆的奶酒,献给君上,请君上品鉴。”拓跋巳大手一挥,豪迈道。 萧宴颔首。 内侍监便道,“呈上来吧。” 奶酒呈到萧宴桌上。 唐时锦瞟了眼,像奶茶一样。 不过有酒香。 是酒。 奶酒,她还没喝过呢。 内侍监倒了杯奶酒出来,萧宴轻轻将奶酒推到了唐时锦面前,抬眸道,“北疆王可还好?” “我们王身子强健,多谢君上慰问。”拓跋巳豪爽道。 唐时锦眼尾溢出笑意,笑眯眯的捧着奶酒浅尝一口。 奶香奶香的酒。 别说,还真有点像奶茶。 奶茶配鸡尾酒的赶脚。 味道还不错。 君上向来宠着皇后,内侍监见怪不怪,又倒了第二杯,给萧宴。 萧宴亦是浅尝一口,颔首道,“确实与平常喝的酒水不同,替朕谢过北疆王好意。” 拓跋巳大方领受。 他的目光,落在唐时锦身上。 能坐在萧宴身边的,想必就是他的皇后了。 萧宴第一杯酒,让给了她。 可见萧宴很宠她。 这位皇后,捧着酒杯,小小一只,像松鼠一样偷偷尝着酒。 时不时眯起眼睛,嘴角带着笑,似乎很满意奶酒的味道。 “君上喜欢?”拓跋巳笑起来,活脱脱就是个阳光开朗的大男孩,“君上觉得,若是我们的奶酒在京城售卖,可有人喜欢?” 萧宴听出他的意思,“你是要跟朕谈商贸往来?” “正是。”拓跋巳大方承认,“外臣此番传来,就是想与贵国达成商贸往来的盟约,这也是为了两国的经济着想!” 唐时锦眯起眸子,这个想法可以。 只要不是来打仗的,促成经济发展,对两国都好。 这点上,比南楚人强。 萧宴默了默,随后道,“可谈。” 拓跋巳顿时一喜。 就要开始滔滔不绝,被萧宴抬手打断,“不急,等宴席结束,鹰王稍作休整,再来详谈商贸往来一事。” 拓跋巳也知自己心急了,“好。” 然后他就看到,萧宴又悄悄给他那位皇后续了杯奶酒。 单冲萧宴没怀疑他们的奶酒有问题,拓跋巳就觉得,萧宴这个人可以来往。 拓跋巳身边,还坐着个姑娘。 北疆公主,拓跋颜。 她一身红衣,目不斜视,看起来英姿飒爽。 “听闻南楚使臣也来了,人在哪呢?”拓跋巳突然开口。 他对面,坐的就是南楚人。 乌木似笑非笑,“鹰王头一回见,乌木有礼了。” “你是南楚大皇子?”拓跋巳打量着他。 乌木端着君子模样,“正是在下,本皇子代表南楚,问北疆王好。” “不用不用。”拓跋巳摆手,随意道,“你们南楚是不是吃的挺素的,你有点矮啊。” 第623章 或许我们能做朋友 乌木笑脸一沉。 “噗嗤!” 宴席上,也不知道是谁笑出了声。 唐时锦抿唇,绝不是我。 “若是放在我们北疆,你定能再长个头。”拓跋巳道。 “我们南楚,自是不比北疆人,粗蛮。”乌木反讥。 粗鲁蛮横的大老粗。 长那么高,屋顶都得修高至少三米。 有什么好得意的。 乌木暗暗翻了个白眼。 “确实,我们北疆人,不像南楚,长得跟个小鸡崽似的。” “你!”乌木纯纯是自讨羞辱。 萧宴默默喝酒看戏。 唐时锦眨眨眼。 笑疯了家人们。 最扎心的字,矮。 别的不行,后天可以补。 但矮这块,没救。 “素闻北疆人豪爽,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娇媚灵动的声音响起。 拓跋巳抬头,正撞进乌澜那双美艳的眼睛里。 拓跋巳有片刻的失神。 坏了。 乌澜对他使了魅术。 唐时锦正打算帮一帮北疆男模,忽然,一股力量从北疆使团中涌出。 刹那间,将乌澜的魅术震了回去。 ‘啪!’ 大殿中,似乎响起巴掌,但听不真切。 也无人看到有人被打。 拓跋颜冷嗤,轻轻吐了两个字,“滚,丑。” 乌澜读懂唇语,咬紧了牙。 她捂着脸,愤恨的盯着对面的北疆人。 旁人没瞧见,唐时锦却看的一清二楚。 乌澜被甩了一巴掌。 动手的,是拓跋颜。 拓跋颜用的,是一种很古老的力量。 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巫术。 听闻,北疆有许多古老的种族,其中最神秘的,便是巫族。 天生具有一种神秘的力量。 想必,就是巫术。 拓跋巳反应过来,“她勾引我?” 拓跋颜面无表情的点头。 拓跋巳脸色沉了下来,“我们北疆人洁身自爱,不找妓女。” 乌澜牙齿差点没咬烂。 大老粗说谁是妓女! 大臣们面面相视,文相坐在北疆使臣边上,“鹰王说什么?老臣耳背,没听清。” “没什么。”拓跋巳说,“一只苍蝇罢了。” 唐时锦直接笑了,她有点喜欢北疆男模了。 嘴替啊,谁懂。 忽然,她注意到,一道目光正盯着她。 唐时锦抬眸,视线与拓跋颜遇上。 “皇后刚刚是想帮我王兄?” 拓跋颜歪了歪头,没开口。 但唐时锦听见了她的声音。 并非传音术。 “你会巫术?”唐时锦也没开口。 但拓跋颜微笑回应,“不错,你会道术,我会巫术,或许我们能做朋友。” 唐时锦一顿? 朋友? 萧宴蹙眉,“阿锦,在看什么?” 怎么跟北疆公主眉来眼去的。 唐时锦眯眼笑,“没什么,可能新交到了一个朋友。” 萧宴颔首,打量了眼拓跋颜。 方才巫术与魅术的交锋,他并非没瞧见。 若能与北疆缔结盟约,除掉南楚,或可保天下百年安定。 “乌澜,没事吧?”乌木瞧见心爱之人被打,眼中闪过戾气。 乌澜摇头。 乌木为她出头,将目光放在了北疆队伍里,“鹰王边上这位,就是北疆公主吧?” “公主随行,想必同我们南楚一样,有意与君上和亲。” “不过可惜,君上拒不联姻,北疆公主恐怕也要跟我们圣女一样,白跑一趟了。” 唐时锦磨了磨牙。 这个贱淫! 拉仇恨啊! 拓跋颜刚说要跟她做朋友,难道是这个意思? 唐时锦觉得,她要重新定义一下北疆的朋友关系了。 大臣们也是面面相视。 万一,北疆也有和亲的意思。 君上是拒还是不拒? 拒了,岂非同时得罪了南楚与北疆? 不拒,可君上才拒绝了圣女和亲,若是留下北疆公主,厚此薄彼,似乎也说不过去啊。 大臣们似乎都替萧宴为难起来。 不想,听见拓跋颜笑了声。 “拿本公主跟你们圣女比,是在侮辱我北疆吗?不瞒你们说,我们北疆随便一个女子,都比你们圣女干净些。” 乌木脸色阴沉。 “谁说本公主是来和亲的,本公主是来保护我王兄的,防止像刚刚那样,有人不要脸的勾引我王兄,坏了我北疆与君上的情谊。” 乌澜气急。 眸子里好似要喷火。 北疆公主,竟如此羞辱她! 她恨不得,现在就放出蛊虫,咬死她! 等她拿捏了北离兵权,定要将北疆公主扔去喂蛊! 唐时锦松了口气,还好,不是来和亲的。 朋友还可以做。 宴会进行到一半,气氛就比较随意了,中途陆陆续续有人起身,内急,要去如厕。 直到叶擎也暂离大殿。 乌澜盯了一晚上,终于瞅到机会。 她跟在叶擎后面,也镇定自若的起身离席。 乌木勾唇,嘴角带着志在必得的笑意。 “阿锦,吃鱼。”萧宴将剔好鱼刺的鱼肉,摆到唐时锦面前。 唐时锦吃的喜滋滋的。 拓跋颜瞧着,觉得不可思议。 她还从未见过,有如此细心的男人。 尤其,这个男人还是位高权重的帝王。 萧宴一直在照顾他的皇后。 大到给她添菜,小到给她挑鱼刺,哪怕是她多喝了几口酒,他都不许她再喝。 温柔细致。 简直是他在伺候他的皇后。 这哪像一个皇帝。 而他的皇后,也十分享受他的服务。 拓跋颜好似明白,为什么萧宴会拒绝南楚圣女和亲。 并非因为圣女不够美。 因为北离帝后之间的氛围,旁人是插足不进去的。 谁插足都显得多余。 恐怕就算是仙女来了,萧宴也不会同意和亲的。 还好,她有自知之明。 没有自取欺辱。 唐时锦打了个饱嗝,“吃饱了。” 萧宴停下投喂。 唐时锦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乌澜离席有一会儿了。 就在这时,匆匆跑来一个宫人道,“君上,出事了!” 后面,还有个南楚人大步走来,是乌木的手下,“君上,你们的臣子对我们圣女不敬,大皇子吩咐,请君上务必给我们一个交代,我南楚圣女,不能屡次在北离受辱!” 下文便是,若不给我们一个满意的交代,南楚便要开战。 “发生何事?”萧宴语气清幽。 宫人愤愤道,“是圣女勾引我们叶将军!” “胡说八道,你一个小小的宫人,敢污蔑我们圣女!”南楚人跳脚。 宫人有些怕,但还是咬牙回怼,“你一个小厮,不照样污蔑我朝叶将军!分明是圣女故意歪倒在叶将军身上的。” 大殿上。 人人皱眉。 拓跋巳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跟拓跋颜说,“是不是有好戏看了?” 拓跋颜没理他。 而是看向唐时锦,她觉得,这个新朋友比较有意思。 眼看宫人和南楚人就要吵起来,萧宴酒杯磕的有点重,场面瞬间安静。 “既然说朕的舅舅对圣女不敬,那便去瞧瞧。”萧宴起身,还不忘牵起唐时锦,面色冷峻的扫了眼群臣,“众卿,一起去吧。” 唐时锦跟上。 此等好戏,岂能错过? 拓跋巳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君上,南楚毕竟远来是客,在皇宫出事,君上容易说不清楚,不如让外臣同去,也可为君上做个见证。” 第624章 孤男寡女,湿了衣裳 实际就想去看戏的。 “阿锦觉得呢?”萧宴低声问她。 唐时锦一笑,“可以啊,热闹嘛,人多才好看。” 拓跋巳笑了。 皇后爽快。 他喜欢。 拓跋颜站起来,“不多我一个。”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偏殿的花园去。 此刻,乌澜正摔在地上,眼睛里闪过一丝怒意,声音却娇媚,“叶将军,你摔到我了。” “圣女,还请自重!”叶擎冷着脸。 就在刚刚,他如厕回来,遇到乌澜挡路。 她还故意往他怀里倒。 叶擎往旁边一闪,圣女就摔到了地上。 她心中恼怒,北离的男人是不是有病? 萧宴无视她就算了。 叶擎这个老男人,居然也不受她魅惑。 他是不是不行? “我义父可没碰到你,你少碰瓷!”叶刺不屑的冷嗤,“堂堂圣女,怎么还往男人身上倒呢?” 万幸义父躲得快。 不然清白都要不保了! “你!”乌澜牙齿都要咬烂了。 “君上到!” 内侍监高喝一声。 灯火下,不少人往这边来。 乌澜眼神一狠,旁边就有个湖,叶擎正要迎接君上,乌澜动作很快,趁其不备,一把拽住他。 扑通一声。 湖面溅起水花。 “义父!” “圣女!” 呼喊声齐齐响起。 乌澜拉着叶擎,一起掉进了湖里。 叶擎不肯乖乖配合,她也只好另想法子了。 只要她和叶擎,在水里纠缠到一起。 她就能以叶擎毁她清白之名,与叶家和亲。 等她掌控了叶擎,北关叶家军,便可为她所用。 叶擎会水,他飞快往岸边游。 不想,乌澜也会水,她死死的抓着叶擎的衣衫不松手。 拼命游向叶擎。 萧宴等人在岸边,都瞧见了。 大臣们暗暗着急。 这叶将军一旦被圣女缠上,那就说不清了啊! 孤男寡女,湿了衣裳。 如何说的清楚啊。 南楚,岂非出师有名了? 乌澜在水中放出蛊虫,嘴角挑起一丝冷笑。 叶擎,你逃不掉的。 “舅舅!”萧宴眸色一沉。 唐时锦指尖勾起灵力。 忽然,湖边上起了一层白雾。 紧接着,湖水迅速凝结成冰。 不一会儿,湖面就全冻住。 大臣们惊讶的合不拢嘴。 乌澜和叶擎,人没冻住,但身子冻住了。 卡在冰面上不得动弹。 众人纷纷惊叹不已。 如此炎热的天气,竟能使湖水结冰。 好神奇的力量。 唐时锦偏头,拓跋颜从岸边起身,拍了拍手,“小意思,不用谢。” 唐时锦一笑。 北疆公主,厉害啊。 巫术,确实很强。 湖水在她的手掌下结冰。 乌澜眼珠子转了转,她大为吃惊,“怎么回事?” 叶擎蹙眉,但心中知晓,对方是在帮他。 “本公主这是在帮圣女啊,免得这位将军败坏了圣女的清白。” 清白二字,拓跋颜说的格外嘲弄。 就乌澜和南楚大皇子那点事,她都知道了好吗。 还想让萧宴和叶将军当接盘侠。 真不要脸。 拓跋颜表示,瞧不起她。 “叶刺,把人捞上来。”唐时锦开口道。 叶刺毫不犹豫,快步走上冰面,将叶擎从冰层下拔了出来,“义父,没事吧?” 叶擎摇摇头。 冰层很厚,人可以行走。 但冰层下的水,却并未冻住。 北疆公主,好手段。 叶刺很感激她。 将义父带上岸之后,叶刺郑重道谢,“多谢公主仗义相救。” 拓跋颜摆摆手,“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叶擎也对拓跋巳兄妹道谢,“谢过鹰王,谢过公主。” 拓跋巳不以为意,“以叶将军的身手,怎会突然落水?” 叶擎寒着脸,“叶某大意,遭人暗算。” “明白,明白。”拓跋巳玩味的看向冰面的乌澜。 也没人说去捞她一把。 她放出来咬叶擎的那只蛊虫,也被冻在了冰层里。 乌澜浑身发寒,“愣着干什么,还不拉我上去!” 乌木这时也赶了过来,他面色阴寒,“救圣女上来!” “是。”南楚使臣的人,踩上冰面去救人。 拓跋颜动了动手指头。 ‘咔嚓。’ 有细小的碎裂声,南楚人还没靠近乌澜,冰面便突然裂开。 “救我!我不会水!” 南楚人,齐刷刷的掉进了水里。 个个扑腾。 岸上之人,都像看小丑似的,瞧着南楚人戏水。 乌木脸黑成了锅底,“还不快救圣女上来!” 几人七手八脚,没多会,乌澜总算被捞了上来。 “乌澜,没事吧?”乌木心疼坏了。 她浑身湿透,喝了好几口水,身子冻的发抖。 一双妖魅的眸子,恶狠狠地看向拓跋颜。 是她多管闲事,还得自己这么狼狈! “舅舅,发生何事?”萧宴沉声开口。 大臣们附和,“是啊,叶将军,发生了什么?你为何会掉进水里啊?” 叶擎身上也湿透了,他忍怒道,“是圣女拉臣下水。” 众臣闻言,纷纷看向乌澜。 “圣女,这是怎么回事?圣女可有什么要解释的?”文相第一个开口。 “我为何要解释,我只是想让叶将军拉我一把罢了,谁知他反而拽着我落水,我也想问问叶将军,是何居心。”乌澜声音娇弱。 叶擎攥紧拳头,语气震怒,“反咬一口!” “我不过是对宫中的路不熟,不慎迷了路,想与叶将军同行回大殿罢了,谁知会发生这种事。”乌澜叹了声。 好似无可奈何。 “叶将军,我乃圣女,在我们南楚,碰了我的人,只有两个下场。” “要么以死谢罪,要么,只能做我的夫君。” 大臣们满脸无语。 文相想骂,厚颜无耻! 他忍住了。 乌木也帮腔,“不错,我们南楚,圣女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碰了圣女的人,乃死罪!” “叶将军,你还有何狡辩的!” 唐时锦翻了个白眼。 死罪? 第一个就得处死你。 玷污圣女的,不就是你么。 唐时锦冷笑,“圣女不会是想嫁叶将军吧?” “君上难道舍得处死叶将军吗?”乌木反问。 言下之意,是一定要萧宴给他个交代。 “你的意思是,若不娶圣女,便要处死叶将军?”唐时锦冷呵,“想必你的下文便是,否则,南楚开战,师出有名,对吗。” 乌木哼了声,“皇后既然明白,就不必问我了。” “圣女,不能白白受辱!” 第625章 其心可诛 明白了。 乌澜打的这主意。 想操控叶将军,以此来掌控兵权。 萧宴不要她,她便盯上了叶擎。 叶舅舅也是倒霉。 “在场这么多人,谁瞧见叶将军碰圣女了?”唐时锦轻飘飘的问。 文相立马反应过来,“老臣没瞧见!” “对!我们也没瞧见,叶将军分明是避着圣女的。” “不错,休要赖在叶将军头上。” 大臣们嚷嚷起来。 外敌当前,那必须一致对外。 管他看没看清,总归就是没看见。 “叶将军与我一同落水,皇后觉得,这是能狡辩得掉的吗?”乌澜的衣裙湿了,贴在身上,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好身材来。 唐时锦想了想,“这一点,确实无可狡辩,但是……” 乌澜眸子里带着得意。 “但是我冰封了湖面。”拓跋颜接话,“圣女,我很好奇,你是不是嫁不出去了?怎么逮着个人就贴上去呢?” 唐时锦挑眉。 谁懂啊。 她可太喜欢北疆公主这张嘴了。 嘴替本替了。 乌澜怨毒的盯着她,“这与你北疆有何关系!”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没什么关系,但我这人,特别正直,最见不得手段阴险,心眼子多的人。”拓跋颜吐槽道。 乌澜简直要被她气死。 北疆与南楚,从距离上来说,遥不可及,中间还隔着个北离,就要开战,一时半会儿也打不到北疆去。 乌木与乌澜的目标,是先拿下北离。 再战北疆。 北疆人怎么跟疯狗一样,乱咬人呢? “素闻北疆人将自己比作鹰,比作狼,还有比作烈马的,可如今瞧着,怎么还摇尾乞怜起来了?” 乌澜冷哼道。 拓跋巳脸色冷了下去,这是在骂他们是狗? “圣女这是恼羞成怒了?” “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拓跋巳人高马大的,但乌澜瞧着,并不怕他。 若敢靠近她,她保管叫拓跋巳死的很难看! “来者是客,哪有让客人吵架的道理。”唐时锦适时出声。 大家以为她是劝和的。 不妨听见她说,“我们来吵就行。” 拓跋颜嘴角抽抽。 让你。 唐时锦说,“我是个讲理的人,咱们就事论事的讲,圣女和叶将军落水,但幸亏有北疆公主及时相救,冰封湖水,圣女与叶将军,绝对是清白的,这么多人都看着呢,圣女想贴叶将军,没来得及。” 大臣们:“皇后说的在理,臣等亲眼所见,确实如此。” 乌澜:…… 天知道,她有多想撕烂唐时锦这张嘴! 但心里,却又有那么一丝畏惧。 连师姐,都不是她的对手。 萧宴默默补刀,“圣女没贴到朕的舅舅,似乎并不高兴?怎么,口口声声说圣女碰不得,冰封湖面保全了圣女的清誉,大皇子怎么还咄咄逼人起来了?” 乌木磨了磨牙。 这两口子的嘴,都该撕烂! “都说南楚人讲理,我看也不过如此,还不如我们北疆讲理呢。”拓跋巳吐槽。 南楚使臣个个跟斗眼鸡似的。 “圣女衣服湿了,万一着凉就不好了。”唐时锦非常贴心的说,“回大殿吧,高枫,去请太医令过来,为圣女看诊。” 乌澜面色一僵。 发白的十指陡然一紧。 “皇后既不能还我一个公道,又何必请什么太医,我南楚使臣中有御医,就不用皇后好心了!”乌澜拒绝道。 唐时锦一笑,“还是要的,免得圣女回去生了什么病,又算在我们头上,还是当场看清了好,本宫和君上可不想背锅。” 乌澜心跳突突的。 她不安的看了眼乌木。 不能让太医来。 乌木想要开口,萧宴已经牵着唐时锦走了。 大臣们紧随其后。 一行人,又回到大殿。 拓跋颜觉得,皇后真有意思。 说担心圣女着凉,也不说给她换身干净的衣裙。 反倒是叶擎。 去偏殿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来。 叶家父子,一脸杀气腾腾的盯着南楚使臣。 估计恨不得现在就回边关,清点兵马,杀去南楚。 太医令很快就来,“臣参见君上。” “免了,圣女落水,去给圣女把个脉,看看圣女身体有恙无恙。”萧宴幽幽抬眸。 太医令当即颔首,“是。” 他去到乌澜身边,态度良好,“圣女,还请伸出手来,臣为圣女把脉。” 乌澜被两个侍女扶着。 她满脸冷漠,“你想死吗?” 太医令一顿。 为难的看了眼君上。 乌澜讥稍道,“方才我说了,碰了我的人,都得以死谢罪,太医确定要给我诊脉吗?” 太医令面露惊惧。 他就是奉命看个病,怎么还要以死谢罪了? 这病,他不看了成吗? 太医令很是为难,“君上,这……” “能给我看诊的,只有我们南楚的女医,太医若能以死谢罪,那便看吧。”乌澜轻飘飘的恐吓道。 “这,这……” 这不是为难人吗? “说的不错,想碰我们圣女,便只能以死谢罪。”乌木露出阴冷的讥笑。 “女医是吗,我会,我可以代劳。”拓跋颜举手。 乌澜恨死了,直接炸毛暴走,语气连娇媚都懒得装了,“这是南楚与北离的事,不关你的事,还请公主闭嘴!” 拓跋颜眯起眸子,“南楚圣女,可管不着本公主。” “同理,北疆公主,也管不着本圣女!”乌澜回怼。 这个北疆公主,跟唐时锦一样讨厌。 “圣女,心虚吗?”唐时锦开口,神色平淡,“不敢看太医,是怕太医发现,你想拿我叶舅舅当冤大头?” 乌澜眸色一闪。 她真的很讨厌唐时锦那双眼睛! 清透,威严。 如有神威。 好似能看穿所有的秘密。 “我怕什么!”她冷哼道。 “因为你怕被人发现,你不仅想拿叶舅舅当冤大头,你还想拿我夫君当冤大头。”唐时锦戏谑看她。 大臣们听的有些模糊。 皇后,何意? 乌澜心跳如鼓雷。 眼中闪过一抹不敢置信。 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知道了什么? 唐时锦也没让她失望,她语速缓慢却又吐字清晰道。 “你想混淆萧氏皇族的血脉,其心可诛!” 第626章 我要做皇贵妃! 此话一出,文相第一个站了起来,“什么?圣女竟想混淆我朝皇室血脉,你等是何居心?” 大臣们紧随其后。 纷纷站起来指责南楚人。 从第一次见到乌澜,唐时锦就看出,她肚子里有娃了。 想和亲,想让娃娃名正言顺的继承北离江山。 不得不说,计谋真好。 可惜,遇到了她。 乌澜白了脸,但她还算镇定,“我乃堂堂圣女,岂容你们一再羞辱,你们若无意谈和,那便恕我们告辞了!” 说罢,她甩袖就要走。 任何一个女子,被如此污蔑,都会震怒。 何况是南楚尊贵的圣女。 她发怒离开,合情合理。 “圣女,是否羞辱,何不让太医一看便知。”唐时锦淡笑。 门口,高枫带着玄影卫拦在门外。 玄影卫眼含杀气,将手放在剑柄上。 乌澜脚步一顿。 唐时锦不会轻易让她离开。 她回头,眸光阴冷,“君上,你不觉得你的皇后咄咄逼人,欺人太甚了吗?” “这便是你们北离的待客之道?扣留使臣,等同于宣战,君上可要想清楚了!” 南楚使臣已经拔刀,将圣女团团围住,护在中心。 乌木挡在她身前,“君上是要开战吗!” “只是看个病,怎么又扯到开战上去了。”萧宴好似真的不懂,他噙着冷笑,“既然圣女对皇后的指控存疑,那便更应该让太医看清楚,若是皇后看错了,朕代她向你道歉。” 这护犊子,不能再明显了。 乌澜咬着牙,忽然笑了,“若太医瞧了,我未有身孕,只是道歉,恐怕不够吧?” “你想如何?”萧宴平淡。 “若是皇后看错了,污蔑本圣女,君上不得为本圣女的清誉负责?”乌澜挑眉。 萧宴眯起眸子。 唐时锦呵笑,“你想入宫?” “不错,我不仅要入宫,还要位居于皇后之下。”乌澜扬起头颅道,“我要做皇贵妃!” 你想得美。 唐时锦翻了个白眼。 乌澜突然这么有恃无恐,想必是有了应对的手段。 比如,用蛊。 太医诊断,靠把脉,但若是有些蛊虫,可以改变脉象呢? 气氛,瞬间变得僵持起来。 大臣们面面相视。 拓跋颜竖起二指,嘴里似是念了句咒语,二指往眼睛上划过,再睁开,她便看到了乌澜腹中。 “怎么样?”拓跋巳问她,“真怀孕了?” 拓跋颜点头,“真的。” 确实有孕。 她用巫术看见了。 拓跋巳啧啧,“南楚真不是东西,揣着肚子想做皇贵妃,脸真大。” 拓跋颜没说什么。 她想看看,皇后会如何处理。 或许,她能帮忙。 乌澜身上有蛊。 她定是想用蛊,避开太医查脉。 只见唐时锦起身,从凤座上缓步走下,手中不知何时,多了张符纸,她将符纸给了太医,“带着这张符,去给圣女诊脉。” 拓跋颜猜测,这符箓,应该能避开蛊虫的干扰? 显然,乌澜也猜到了。 她抗拒道,“这是什么东西?你为什么要让太医带着符给我诊脉,莫不是,安的别的心思?” 倒打一耙,反咬一口。 她惯会。 她便是要将唐时锦的符箓,说成是害人的东西。 “确实有别的心思。”唐时锦说,“防止圣女用蛊虫作乱。” 乌澜嘴角一抽。 唐时锦说话,每次都这么……实诚! 不按常理来。 “不然我们都公平些,你不用蛊,我不用符,就让太医正儿八经的把个脉?” 乌澜就要反驳,唐时锦抬手,“别说你身上没有蛊,我能给你掀出来。” 乌澜:…… 拓跋颜笑了。 她真喜欢这位皇后的性子。 对她胃口。 “圣女不肯让太医令诊断,莫不是心虚?”文相提出质疑。 乌澜哼笑,“皇后处处为难,不就是怕我抢了你的夫君吗,和亲作罢便是,叶将军,我也不要他以死谢罪。” “这总行了吧?” 乌木蹙眉。 此话,便是南楚退步了。 乌澜是打算放弃了? 唐时锦勾唇,“圣女,不要我叶舅舅负责了?” “不必。”乌澜挺直脊背,“他不配。” 叶擎翻了个白眼。 “事后也不会赖上我们?”唐时锦笑问。 乌澜沉着气,“不会。” 唐时锦看了眼萧宴,“嗯,那圣女可以走了。” 乌澜松了口气。 她直觉,必须尽快离开京城。 否则会有危险。 “对了,有件事,忘了告诉圣女。” 乌澜顿住,唐时锦开口,绝对没有好事。 “我已经让人,将圣女有喜的消息传回了南楚,圣女尊贵,这么大的喜事,应该普天同庆才是。” 乌澜脸色一变。 牙齿都要咬出血来。 “唐时锦!”她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唐时锦的名字。 “圣女不必道谢,应该的。” 她恐怕还不知道,璇玑师太还活着。 乌澜突然怒极反笑,“皇后这么为我着想,我也有件事,想告知皇后。” “听闻皇后的舅舅,魏将军在边关失踪了,不知其下落,皇后觉得,魏将军还能不能活着回来呢?” 唐时锦眯起眸子。 舅舅失踪,果然与南楚人有关。 瞧见唐时锦冷凝的脸色,乌澜得意的离开。 总算扳回一局。 萧宴握着她的手,“阿锦,别担心,汝阳侯是西北人,他对西北熟悉,他和岑南舟,会找回舅舅的。” 唐时锦颔首,微微点头。 虽然算着,舅舅并无性命之危。 却也免不了担心。 马车上,乌澜眼睛像淬了毒,“怎么办?她万一真将消息传回了南楚……” “乌澜,沉住气,你太慌了。”乌木皱眉,按着她的手,“唐时锦即便在京城里只手遮天,但想将消息传去南楚,却没那么容易。” 乌澜冷静下来,沉了口气,“你说得对,千里之遥,她怎么传信。” 边境都有南楚密探,若有消息过去,密探定会拦截的。 “乌木,回南楚吧,我担心再不走,我们就走不掉了。”乌澜担忧道。 乌木安抚她,“唐时锦和萧宴的警惕实在高,今日没能拿下叶擎,便已是打草惊蛇,往后她们只会更加防备,确实多留无益。” “明日便启程回南楚。” “回南楚之前,我得给她们留下一份大礼!” 乌木眼神阴冷。 第627章 皇后高兴,就是宫规 没了南楚人,宴席的气氛就轻松很多。 文相询问说,“君上,这北疆使臣,安排住在何处啊?” 驿馆已经被南楚人住了。 即便还能住下。 但也不适合再把北疆使臣安排进去了。 万一,打起来怎么整? 拓跋颜抬手,指向唐时锦,“我能不能跟她住?” 文相一噎,“这……怕是不妥。” “有何不妥?我是女子,她也是女子,君上难道担心我引诱皇后不成?” 大臣们:…… 这是什么虎狼用词? 拓跋巳无语,“拓跋颜,别胡闹!” 唐时锦笑笑,“我倒是没什么问题,但就是……” “鹰王使团住景王府。”君上沉声开口。 唐时锦摊手,“但就是君上不允许啊。” 文相:看到了吧? 现在知道为何不妥了吧。 拓跋颜哼的声,“真小气!” 唐时锦好奇,“景王府是?” 文相答,“是先帝尚未继位前的府邸。” 唐时锦明白了,“公主想找我,随时可以进宫来,我经常也出宫,我可以带公主在京城转一转。” “很好,那本公主就等着皇后。” 大臣们只当没听到。 经常出宫的皇后,也就这一位。 如今,没人提宫规不宫规的了。 皇后高兴,就是宫规。 宴席散去之后,萧宴去了太极殿,与拓跋巳商谈商贸之事。 拓跋巳很积极,迫不及待想谈合作。 唐时锦回了寝宫,欣然来了。 她面色有些沉重,“我很久没收到你舅舅的家书了,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她声音有些发紧。 夜里做梦,还梦到魏与泽有危险。 欣然实在放心不下,所以进宫来问问唐时锦。 “你先别急,舅舅没大事。” 唐时锦一开口,欣然就说,“没大事,那就是有事了?你不必瞒我,我有知道的权利吧?你舅舅到底出什么事了!” 唐时锦无奈,沉默了一下,只得说,“前些日子收到密信,舅舅失踪了。” “失踪?”欣然哪里还坐得住,“你之前说,我与你舅舅会有分离,是这个吗?” “不好说。” 欣然沉默片刻,道,“我要去找他。” 唐时锦蹙眉,“最好不要,西北不安全,你去了拖后腿。” “令仪不是去了吗,她能去找谢寻,我为什么不能去找你舅舅,再说,我哥也在,我不放心他们。” 唐时锦叹气,犹豫再三,说,“你去问君上和我外祖父,他们若同意你去,我没意见。” 欣然斗志昂扬,“我能说服他们的!” 唐时锦默然。 当夜。 乌木走出驿馆。 此时夜深人静,京城陷入一片寂静。 连虫鸣鸟叫声都歇了。 人们进入深眠。 乌木走在街上,选了个他认为最合适的位置,居民最多,白日人流量最密集的一条街。 夜幕下,只他一人,他缓缓笑了,只见他张开双臂,十指一甩,漆黑的虫子从街道两边,爬进百姓房屋之中。 “去吧,我的宝贝,夜太静了,给他们添一点声音。” 凄惨的叫声。 乌木得意的笑了起来。 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多。 只见他的身后,源源不断的爬出虫子。 他放出无数蛊虫,明日,他要让这条街,不留一个活口。 蛊虫分散很快。 密密麻麻的爬进两边的居民楼里。 “啊!虫子,好多虫子!” “救命,哪来这么多虫子啊!” 很快,房屋了陆陆续续响起惨叫声。 惊慌声。 摔打声。 灯火陆陆续续点燃。 从窗纸上映出来,人们从睡梦中惊醒的恐惧。 乌木哈哈大笑,“这就是侮辱我们南楚人的下场。” “这就是和我们南楚作对的下场!” 他目光兴奋阴冷,听着整条街的惨叫声越来越多。 等明日天一亮,有人发现,这条街只剩死人,萧宴就会知道,和他们南楚作对,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 百姓开始往门外跑。 只是,一旦被蛊虫咬到,便必死无疑! 很多人跑出门外,毒性发作,个个口吐白沫,死在乌木眼前。 横尸街头。 乌木看着死的人越来越多,他兴奋至极,“不知萧宴看到这份大礼,会不会喜欢。” “救,救我……”百姓被蛊虫咬伤,嘴里吐着白沫,伸手朝乌木求救。 乌木呵笑,“杀你们的是萧宴,你们的君上,若非他与本皇子作对,本皇子兴许能饶你们一命。” 百姓倒了下去。 不一会儿,原本寂静的大街,百姓横七竖八,死于非命。 “乌木,你杀了京城百姓?” 乌澜出现在他身后,面容冷凝,“你就不怕,明日不能顺利离开吗?萧宴和唐时锦不会放过我们的。” “人都死了,谁知道是我们杀的?”乌木毫不畏惧。 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 何况他是使臣,又是南楚皇子,萧宴不敢杀他。 “乌木,住手!” 这时,街上突然一声冷呵。 唐时锦人随身现,她眸光冰冷,甩手祭出五帝剑,“你敢屠戮百姓,当诛!” 乌澜表情有些慌。 乌木却抬手,将她挡在自己身后,“唐时锦,你不是自诩道法厉害么,那便尝尝万虫噬咬的滋味!” 说罢,他手腕翻转,运起内息,掌心随之溢出黑气,操控蛊虫。 密密麻麻的蛊虫朝街上涌了过来。 “去!”在乌木的操控之下,无数蛊虫爬上唐时锦。 这场面,她熟啊,就像当日的蛇窟一样。 这些蛊虫,好像小号的尸蟞。 乌木目光中闪烁着阴冷的精光。 他要让这些蛊虫,将唐时锦啃的连渣渣都不剩! 然而。 唐时锦面不改色。 动都不动。 蛊虫在靠近她时,忽然又掉转头,窸窸窣窣的爬了回去。 乌木一惊,“怎么回事?” “咬她啊!” “为什么不听话了!” 蛊虫,不听他指挥了。 刹那间,乌木心口一凉,惊惧道,“乌澜,快帮我!” 乌澜蛊术比他高。 蛊虫不知为何,失控了! “好啊。”乌澜一笑。 背后抽出一把刀。 一刀捅在他腰子上。 乌木险些呕血,回头便见乌澜冷然的笑脸。 乌木面色青白,乌澜抽出刀,乌木闷哼一声,捂着自己的腰子,鲜血染红了指缝。 “你,你不是乌澜!”乌木抬手,一掌打在乌澜身上,“你是谁?” 乌澜迅速后退,她咧嘴一笑,“嘿,打不着!” 乌木咬牙,他赫然看向唐时锦,“是你搞的鬼?” 刹那间,他眸中溢出惊恐。 不见了。 唐时锦身后,街上那些尸体,都不见了。 第628章 来自冥府头号通缉鬼的嘲讽 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怎么回事?人呢?”乌木大惊。 脸都白了。 唐时锦一笑,“不是在这么。” 乌木心头有股不好的预感,“你是怎么做到的?” 那些被蛊虫咬死的百姓,都消失了。 唐时锦把那些死人弄哪去了? “食梦,过来吧。” “好勒!” ‘乌澜’屁颠屁颠的跑过去。 等乌木再看,她已经换了一张脸。 乌木忽然就明白了什么,“是幻境?” 听说道法能制造幻境。 就像有些蛊毒能让人产生幻觉一样! 可他低头再看,他腰子上的伤是血淋淋的。 不对啊。 幻境怎么还能流血呢? 怎么还会疼呢? “并非幻境。”唐时锦晃了晃五帝剑,“是你在做梦啊。” 乌木惊讶? 做梦? 他分明是出门了。 唐时锦勾唇,“从你回到驿馆开始,就在做梦。” 乌木走出驿馆,来大街上放蛊虫咬人,都是他在做梦而已。 “我身边这位,是大名鼎鼎的食梦鬼,它能穿梭并制造万千梦境,你既然想做梦,我作为东道主,自然要满足你呀。” 唐时锦气死人不偿命。 食梦鬼笑呵呵的摆手,“娘娘夸赞了,我确实有这么厉害,哈哈。” 它一点都不谦虚。 南楚使臣离宫之后,料想乌木不会这么安分。 唐时锦便召唤了食梦鬼,请它帮个忙。 “乌木,本来没想杀你,只要你老实离开,将来开战,战场上见也算你是条汉子。”唐时锦眸光幽冷,“但你荼害百姓,便是罪无可赦,杀你,也有理由了。” 乌木还是无法相信,自己在做梦。 那他为何醒不过来? “皇后都说了,我在做梦,梦里如何能当真呢,我梦里下蛊,犯法吗?”乌木嘴硬。 既然是做梦。 梦里杀人可不犯法。 都是假的。 “你有此心,该杀!”唐时锦提剑一挥。 剑气纵横。 五帝剑的神威劈裂虚空,直直劈在乌木身上。 巨大的威力使他不断后滚。 嘴里喷出一大口鲜血。 砰的一下。 狠狠摔在屋檐下。 剧痛,使他有片刻失音。 脸色,极度扭曲。 肤色瞬间惨白。 青筋暴起。 “手,我的手。” 地上,掉落一只断手。 从手腕处斩断。 唐时锦,断了他的手! “是靠手下蛊的?”唐时锦眸色冰冷,五帝剑散发着神圣的光芒。 她缓缓靠近。 乌木惊恐的后退。 可退无可退。 这会儿,他才感觉到,来自灵魂的颤抖。 感受到唐时锦的可怕。 “他还有一只手。”食梦鬼补刀。 这人下蛊害人的时候,可没手下留情。 要不是唐时锦有先见之明,让他入梦,不知道有多少百姓遇害呢。 “不,啊!” 惨叫声传来。 唐时锦提剑一甩。 金光掠过。 准确无误的绕着他的手腕而过。 下一秒,手掌掉落。 他只剩两只光秃秃,血淋淋的手臂。 乌木痛的蜷缩在地上。 眼睛里被恐惧代替。 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两只手,被斩断。 “不,是做梦,不是真的。”乌木惊恐的喃喃。 “谁说梦里就一定是假的?”食梦鬼笑的花枝招展,“梦里杀人,有时候也是真的呢。” 乌木眼珠暴起。 “假的就不会痛了,我问你,你痛吗?”食梦鬼哼笑。 痛。 痛的他想死。 他的两只手,真没了? “不,我要醒过来,醒过来,是假的,都是假的!”乌木强迫自己醒过来。 但他根本不知,怎么醒过来。 他感觉不到自己在做梦。 若是做梦,感受到痛苦恐惧,他就应该醒过来! 食梦鬼啧啧,“我不让你醒,你就算死在这里都醒不过来,娘娘不是说了吗,我能操控梦境,劝你还是别挣扎了。” 乌木产生强烈的求生欲望,“别杀我,放过我,我能……我能让你成为南楚最尊贵的女人!” “哦?”食梦鬼挑眉。 乌木好似抓住了一缕希望,“我可以让你做南楚圣女,地位远高于皇后!” 他看了眼唐时锦。 食梦鬼有此本事。 何必替唐时锦卖命! 若是他能收服食梦鬼,为己所用,在南楚,想要谁死,都能杀人于无形。 “我呸!”食梦鬼发飙,“你敢侮辱我?” 它眼睛一瞪,乌木的惨叫加倍。 在梦境中,它只要动动眼,或者动动手指头,就能将乌木的断掌之痛,放大百倍。 让他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 圣女? 呸! 垃圾。 南楚的圣女就是个妖艳贱货。 敢拿它跟圣女比? “谁稀罕当你们那劳什子的圣女,还想挑拨我和娘娘之间的关系,你也配!”食梦鬼冷哼。 唐时锦就是她心中的神! 她是冥府的神。 “娘娘,我对你绝对忠心耿耿,只要你传召,我哪怕隔着十万八千里,也第一时间出现在你面前,这狗东西想挑拨我和娘娘,不劳娘娘动手,我宰了他!” 食梦鬼笑嘻嘻的表忠心。 唐时锦将五帝剑插在地上,自己撑着剑柄,似笑非笑的抬手,“请便。” 食梦鬼眼中闪过狠戾的鬼气,它扬起手,就要掏乌木的心。 乌木眼神骤然变狠,他一甩胳膊,顷刻间,一片漆黑的飞虫糊了食梦鬼一脸。 乌木阴冷的呵笑起来,“谁说蛊虫靠手才能下!” 没了手掌,他一样能操控蛊虫! “你去死吧!”乌木发了狠,密密麻麻的飞虫将食梦鬼裹了起来。 若是人,顷刻间便会变成一副白骨。 唐时锦淡定看着,未曾出手。 “啧。” 他听见食梦鬼嫌弃的声音,“我真的,非常讨厌蚊虫!” 那是蛊虫。 不是蚊虫。 乌木目光一闪。 预感不好。 下一秒,便见食梦鬼张开大口,将飞虫统统吸入口中。 嚼吧两下。 抹了把嘴。 打了个饱嗝,吐槽道,“难吃。” 乌木:…… 他感觉,灵魂凉了。 她把蛊虫吃了。 唐时锦呵笑,她断的是乌木的手掌,怎么好像断了他的脑子。 “我是鬼,百年厉鬼,冥府头号通缉犯,你的蛊虫,对我来说就是难吃了点,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攻击作用,蠢货。” 来自冥府头号通缉鬼的嘲讽。 第629章 玄门皇后,不多见啊 乌木脸色灰败。 它不是人。 不惧蛊虫。 蛊虫咬不死鬼啊! 乌木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怨毒的看着唐时锦,生生将自己气吐血了。 他知道,自己活不成了。 唐时锦不会放过他。 食梦鬼朝他走近,居高临下,眼神轻蔑的望着他。 乌木看到它张开嘴。 口中漆黑。 ‘嗡。’ 无数细小的声音,从它嘴里发出来。 乌木忍不住颤抖起来。 那声音,他熟。 是蛊虫的声音。 下一秒,乌木见到他此生最恐怖的画面。 也是他死前最后的画面。 它刚刚吞进去的蛊虫,从食梦鬼嘴里吐了出来。 飞向他,裹紧他。 不肖片刻,乌木就变成了一具白骨架子。 啪叽一下。 倒在地上。 散架了。 头骨滚到了食梦鬼脚下。 被它一脚踩碎,“垃圾。” 擅于用蛊,最后死在自己的蛊虫之下。 倒也不冤。 食梦鬼转头,笑盈盈的对唐时锦说,“娘娘,解决了,这人真蠢,我是鬼,又不用吃东西,所以当然要还给他啦。” 唐时锦没说话。 面色稍显凝重。 “怎么了?他不是死了吗。”食梦鬼瞧她脸色不对劲。 “没了。”唐时锦说。 “是没了啊,死了不就没了。” 唐时锦收起五帝剑,“魂魄没了。” 食梦鬼一愣。 回头一看。 还真是! 这人死了,魂魄呢? 按理说,魂魄也该在梦境中才是。 “难道是逃了?”食梦鬼嘟囔。 “嗯。”唐时锦转身,离开梦境。 乌木死的一瞬间,魂魄就被某种力量召走了。 唐时锦猜测,应该是他生前下了某种禁术。 为了保命用。 若有生命危险,禁术便会将他的魂魄带走。 这禁术,应该是在南楚下的。 “反正人已经死了,魂魄嘛,一时半会也做不了妖,娘娘别担心。”食梦鬼安慰她。 从乌木的梦境里出来,唐时锦就在驿馆里。 “今日多谢你了。” 食梦鬼摆摆手,“娘娘客气了。” 唐时锦扫了眼乌木的肉身,双掌还在身边,但断了。 肉身已死。 死在梦中。 “这肉身,咋办?”食梦鬼琢磨着,“他好赖是南楚皇子,就这么死在驿馆里,你们是不是给人话柄了?” 唐时锦想了想,“有道理。” “要不连夜将肉身送走?”食梦鬼出主意,“不然就一把火烧了,毁尸灭迹?” 唐时锦摇头,“南楚皇子失踪,跟死在驿馆,区别不大。” “这倒是。”食梦鬼认真思考对策。 突然觉得,一道视线紧盯着它。 它侧目,“娘娘,你这么看着我,我有点瘆得慌。” “食梦,还想请你帮个忙。”唐时锦笑说。 “我?”食梦鬼直觉,没好事。 “嗯,得让乌木离开京城。”唐时锦认真说,“回到南楚边境才好。” “他已经死了,怎么回……”食梦鬼话音一顿,嘴角抽搐,“你不会是想让我,附在他身上吧!” 唐时锦微笑。 “这种垃圾肉身,脏死了,我才不要!”食梦鬼拒绝。 满脸嫌弃。 它好歹百年厉鬼,这种劣质的肉身,它看不上! 唐时锦面无表情,“往后只要你不伤天害理,害人性命,我请大帝撤销你的通缉令。” 食梦鬼眼神闪了闪。 “当真?” “当真。”唐时锦说,“人刚死,肉身还热乎着,现在附身,正好可以操控肉身。” 否则,肉身会腐烂。 食梦鬼心动了。 不被冥府通缉,自然是好。 以后它就不用躲避阴差,四处藏身梦境了。 “好,我答应你。”食梦鬼啧的声,“手断了咋整?” 唐时锦一笑。 一刻钟后,乌木睁开眼,睡醒般坐了起来。 他抬手,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缝的还行。” “不能干重活,会掉。”唐时锦收起针线。 缝尸匠这活,唐时锦很早之前就干过。 手艺还行。 “我是皇子,用得着干重活吗。”食梦鬼已经附身在乌木的肉身上了。 “明日就带着南楚使团离开,到了边境,你就可以脱身了。”唐时锦交代。 食梦鬼点头,“知道了。” 此时,天快亮了,唐时锦交代完准备回宫。 忽然有人来敲门,“大皇子。” 乌木歪了歪头,动作有些僵硬,他咧嘴一笑,“突然有了肉身,有点不适应。” 唐时锦用了张隐身符。 乌木才开口,“进来。” 门外的人推门进来,南楚人禀报道,“大皇子,圣女不见了!” 乌木皱眉,“不见了就不见了,急什么。” “啊?”南楚人诧异的看他。 乌木轻咳一声,“不见了就去找,人又不在我这,快去。” 南楚人反应过来,“是。” 唐时锦撤去隐身符,“乌澜不见了?” 天亮时,南楚人来报,还是没发现圣女的踪迹。 圣女莫名其妙,失踪了! 乌木却不怎么着急,坐着悠闲喝茶,“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回大皇子,都装车了。” “嗯,那便跟宫里传个话,就说我们告辞了,让君上不必送了。”乌木摆摆手。 南楚人为难,“大皇子,不找圣女了吗?” “这么大个京城,天子脚下,你敢掘地三尺么。”乌木白眼。 南楚人不敢吭声。 从驿馆出来,乌木准备上马车,高枫来了。 “大皇子。” 乌木停下动作,“你是,君上身边的人?” “正是,君上让我来给大皇子送个信。”说罢,高枫便将一张纸条给了乌木。 当着南楚使臣的面,乌木摊开看了。 “圣女,弃我们而去,逃走了?”他嘿笑一声,轻嘲道,“来,都看看,这就是你们……我们的好圣女,弃我们独自逃命去了。” 南楚使臣面面相视。 原来,昨日从宫里出来,乌澜便乔装打扮,趁着城门还没关,混在人群里逃出了城。 “圣女聪慧啊。”乌木呵笑。 圣女这是猜到乌木会作死,怕他连累到自己。 所以提前逃了? 好样的。 半路遇到,杀无赦。 “替我谢过君上,后会无期。”乌木摆摆手,钻进了马车里,“出发!” 南楚使团,浩浩荡荡的离开。 … “不灵不要钱?这就是皇后开的店?” 男子玩味的看着卦店,姿态高昂,“玄门皇后,不多见啊,走,咱们去会会这位皇后。” 第630章 你是必死的面相 店里,唐时锦正在招待拓跋颜,“公主想去逛京城?” “不是你说,可以带我到处转一转吗。”拓跋颜东看看,西瞧瞧,对她店里的东西颇感兴趣,“你不来找我,我只好来找你了,我还没来过京城呢,正好想领略一下京城的风光。” 唐时锦一笑,“一两天恐怕逛不完。” “那就三四天,慢慢逛。” 唐时锦笑着点头,“行,公主想从哪开始逛起?我奉陪。” “你是皇后,京城你熟,本公主跟着你走。” 唐时锦一顿,“其实,我也不怎么熟。” 说来,她也没正儿八经的逛过京城。 拓跋颜正要开口,被人打断,“让我瞧瞧,玄门皇后都卖些什么玩意儿。” 看到来人,拓跋颜眉头一皱。 那人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脸的嫌弃,“这都是些什么破东西,就这,也好意思拿出来卖?莫不是诓无知百姓的吧?” “不能吧,这可是皇后开的店,皇后岂能骗老百姓啊。” “那可说不好。” 那人与身边的随从嬉笑。 唐时锦歪了歪头,“两位,有什么需要?” “不需要,我就随便看看。”那人道。 唐时锦了然,“找茬的?没需要出门左拐,不送。” 那人嘴角抽搐,“上门是客,哪有赶客人的道理?皇后会不会做生意啊。” “我这里只接待有需要的客人。”唐时锦淡淡。 眸光扫了眼那人,又道,“不过我看你也需要。” “你什么意思?” “看相算命吗?”唐时锦勾唇。 那人不屑,“我不信这些。” 唐时锦不勉强,“出门右拐,不送。” “刚不还是左拐吗?”怎么又右拐了。 意思是滚蛋,听不懂吗? 唐时锦微笑,“请便。” 那人狐疑的看着她,“皇后不认得我?” “我需要认得你吗?” 那人面色不悦。 ‘啪!’ 一本书砸了过来,拓跋颜双手环胸,“拓跋奇,你找死啊。” 拓跋奇抓着她砸过来的书,龇了龇牙,“你找死啊,敢砸我。” 拓跋颜不理,“皇后不记得他正常,毕竟长得一般,他是拓跋奇,不重要的小角色。” “你说谁长得一般?”拓跋奇气急,“拓跋颜,你给我放尊重些,我是你二王兄!” 宫宴时,他也在。 就坐在拓跋巳后面。 唐时锦怎么就不记得他了? 对拓跋奇来说,这是侮辱! 他可是北疆王子。 唐时锦恍然大悟般点头,“抱歉,确实没啥印象。” 拓跋奇:…… “你有事没事,没事让开,我和皇后要去游玩京城。”拓跋颜丝毫不给他面子。 在北疆,实力为尊。 拓跋奇,武力一般。 巫力也一般。 文,武,巫,天分都不高。 拓跋巳没有巫力,为何会被誉为鹰王。 那是因为他武力强。 徒手射穿万米高空的雄鹰。 拓跋奇,训鹰都不会。 弱者不配得到尊重。 拓跋奇咬牙,怼不过拓跋颜,他就迁怒在唐时锦身上,“开门做生意,皇后便是这样对待客人的?” 瞧着他的面相,唐时锦琢磨着,“北疆王子如果死在京城,会不会找我们麻烦?” 拓跋颜微愣,“你是说,拓跋奇要死?” “拓跋颜,你敢咒我!”拓跋奇磨了磨牙,“不对,皇后娘娘,你是在咒我?” 唐时锦面无表情,“你是必死的面相,不宜靠近水,我能提醒你的,只有这么多。” 拓跋奇冷嗤,“不劳皇后操心,我们走!” 带着小厮,他白眼一翻,走了。 唐时锦大约不知道,他也是巫族。 他会怕水吗? 笑话。 拓跋颜会冰封湖水,他也能。 唐时锦则说到做到,带着拓跋颜游玩京城。 拓跋颜很开心,吃喝都由唐时锦买单。 她想要什么,只管拿就是。 路过一处宅院,唐时锦停下了脚步。 这宅子,像是新翻修的。 “让让,让让。” 小厮搬着家具,往宅子里。 看起来这家的主人像是在安家。 “小锦,小心啊,发什么呆呢!”拓跋颜一把扯开了她。 经过半日相处,拓跋颜对她的称呼,已经从皇后,升级成昵称了。 总不好皇后长,皇后短的叫她。 小厮抬着家具,差点撞到她。 唐时锦摇摇头,“这宅子有些不对劲。” “哪不对劲?”拓跋颜没看出来。 “有阴气。” “那我是真看不出来,我们巫族不具备阴阳眼的能力。”拓跋颜说。 唐时锦看她一眼,“你是巫族?” “嗯,你不知道么?”她施展过巫力,不是什么秘密。 “现在知道了。” 拓跋颜不以为意,同她闲聊道,“历代北疆王,都会在巫族中挑选出色的女子,纳入后宫,与之孕育后代,巫族保佑北疆生生不息,北疆给了巫族至高无上的地位,相互利用,各取所需罢了。” 唐时锦听着,“你怎么好像在贬低你的母族和北疆王族。” 拓跋颜耸耸肩,“我这个人比较实在。” 唐时锦:…… “你还没说,什么是阴气呢?”拓跋颜好似真和她成了好朋友。 唐时锦嘴角挑起一丝笑,“阴气就是……” 两人,渐行渐远。 从后面宅子里走出一个人,瞧见前面走远的身影。 “那好像是皇后娘娘?” 杜君修没看清,也没多想,便帮着小厮搬家。 黄昏时,唐时锦陪着拓跋颜泛舟湖上,“游完湖,我们就回去。” “你累了?”拓跋颜还有点没尽兴,“行吧,那就先回去,明日你陪我逛夜市吧,我听说,京城的夜间比白天还热闹,我想逛逛。” 唐时锦:……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普遍男人不爱陪女人逛街了。 是个体力活。 其实,唐时锦也不爱逛街。 逛了一天,挺累的。 拓跋颜还兴致勃勃的,她叹道,“年轻人体力就是好啊。” “你比我小吧。”拓跋颜说,“一看你就是娇养在后宫的,才逛这么会,就累了。” 唐时锦嘴角抽搐。 “呀!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忽然,不远处的花船上,传来喊声。 船上女子大叫,有人落水。 水里,有个落水狗在扑腾。 第631章 全身上下也就这张嘴最硬 拓跋颜好似有一双鹰眼,她目光如炬道,“是拓跋奇。” 唐时锦挑眉,“这么远都能看清?” 好视力啊。 “还真落水了?”拓跋颜看她。 唐时锦刚说他不宜靠近水,他就落水了? “你说话这么灵验的吗。”拓跋颜讶异。 “过奖。”唐时锦微笑,“显然二王子没将我的提醒放在心上。” “拓跋奇面相带火,火太旺灼人,遇水则水火不容,必死。” 拓跋颜暗暗心惊,道术比她们巫术还复杂神秘啊。 唐时锦瞟了眼在水里挣扎的人,“不救他吗?” “淹不死,他能自救。”拓跋颜不以为意的说。 但是很快,她这话就打脸了。 拓跋奇呼救半天,也没人跳下来救他。 他急中生智,想起自己会巫术。 干嘛不用巫力自救啊。 于是他举着双手发功,大喝一声,“冰封千里!” 湖面蔓延起寒冰。 以他为中心,逐渐扩散开来。 花船上的姑娘们都惊呆了。 冰,蔓延到了船地下。 温度瞬间降低。 姑娘们惊讶极了,“变冷了,这个天居然会结冰,好神奇呀!” 就在唐时锦以为,寒冰会冻住她们的船时。 湖面的寒气慢慢褪了下去。 花船那边的寒冰,也在消退。 “冰化了?奇怪,怎么化了?” 拓跋奇是个旱鸭子。 旱鸭子落水,本就致命。 在水里扑腾半天,又耗费了巫力,此刻已经乏力。 眼看寒冰渐渐褪去,他着急啊,“封!” 但是仅剩的功力,只够封住自己。 他周身的水,冻住了。 拓跋奇松了口气,还好,不担心自己淹死了。 唐时锦嘴角抽搐,“难怪他叫拓跋奇。” 是个奇人。 湖水封不住,封住自己。 拓跋颜嫌弃,她一掌打在水面,巫力驱使船前进,靠近拓跋奇旁边。 “拓跋奇,搁这练功呢?” 拓跋奇不悦,“不帮忙就走开,少在这说风凉话!” 拓跋颜冷呵,“那你慢慢练,我们不耽误你了。” “哎?” 拓跋奇受不住,“你真走啊?拓跋颜,我好歹是你王兄,你真见死不救啊。” 真冻在这里动弹不得,不得被人笑话? 现在的情况是,周围是水,他身边一圈是冰。 他就像个半截身子卡在冰洞里的胖头鱼。 “还嘴硬不?”拓跋颜冷笑,“小锦是不是提醒过你,让你别靠近水,你还作死来游湖。” 拓跋奇脸上肌肉抽搐。 他看了眼拓跋颜身后,撑着脑袋看热闹的唐时锦。 又气又后悔。 他不过是站在花船上往水下看了眼,谁知就莫名其妙的坠水里了。 “哎?”拓跋奇忽然变了脸色,脚在水下乱蹬,“有人拽我,拓跋颜,快拉我上去!” 拓跋颜看他不像演的。 她往水里看了眼。 下面真有东西? 下意识的。 她回头看了眼唐时锦。 只见唐时锦歪头,微笑的吐出两个字,“水鬼。” 拓跋颜眸光微闪,她掌心向下,凝聚巫力,湖水快速在她手掌向外结冰。 顷刻间,湖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入秋之后,天气早晚已经转凉,时辰已过黄昏,湖水本就凉,再被拓跋颜这么一冰,寒气直接蹿了上来。 “拓跋颜,你是想冻死我吗!”拓跋奇叫了起来。 瞬间连眉毛都上冰了。 嘴里呵着寒气。 冷的他直抖。 “再废话,让水鬼拉你下去!” 水鬼? 拓跋奇眼睛瞪大,“哪有水鬼?你别吓我。” 拓跋颜白了眼。 谁稀罕吓你。 不过她也好奇,水鬼在哪。 拓跋颜低头,贴近冰面上,透过冰层,看了眼水下。 “呀!”拓跋颜惊呼。 “看到水鬼了?”拓跋奇哆哆嗦嗦。 “没有,有鱼。” 拓跋奇:…… 没有鬼你一惊一乍的干什么! 船停在冰面上,唐时锦伸出一只手,敲了敲冰层,“鬼是冻不住的。” 话落,冰面有细小的碎裂声。 随即,开始出现裂痕。 裂痕迅速扩大,顷刻间,拓跋奇身边的冰碎了。 “救,咕噜,我!” 瞬间,他被拽入了水下。 “啊!怎么回事?船,船怎么晃起来了。”水下像是起了个漩涡,周围的船开始摇晃起来。 花船上的姑娘们站立不稳,惊呼救命。 连唐时锦的船也不例外。 被漩涡搅的左右摇摆。 拓跋颜抓着船站稳,“真有水鬼?” 大白天的见鬼了? 这是想将她们卷下去? 水下有只水鬼,正抓着拓跋奇的脚,“下来吧,下来吧。” “我听说,水鬼是要找替死鬼的呀,我们不会死在这儿吧呜呜……”花船上的姑娘们惊慌的哭了起来。 拓跋奇身体不断被拽着往下沉,他魂都要吓飞了。 双手不停的扑腾着,“救,救我。” 扛不住了。 要被拖下去了。 拓跋奇已经喝了好几口水。 拓跋颜凝聚巫力,想要救拓跋奇。 总不能真的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吧。 “有我在,你不该捣乱。” 就在这时,唐时锦站了起来,她脚轻轻一点,似有一股神力迈出,顷刻间镇平了湖面的风浪。 拽着拓跋奇的水鬼被这股力量震回了水底。 拓跋奇冒出水面,差一点,就被溺死了。 等他爬上唐时锦的小船,人已经躺平。 感觉灵魂已经出窍了。 唐时锦眉眼带笑,“如何?我没诓人吧。” 湖面上的冰已经化开,船只可以正常行驶。 花船立马抛下拓跋奇划走了。 唐时锦的小船,好像一叶孤舟,飘荡在湖面上。 拓跋奇爬起来,看她一眼,说,“你怎么证明,那是水鬼?” 唐时锦呵笑,“要不,你下去再看看?确认一下是人是鬼。” 拓跋颜翻了个白眼,“你全身上下也就这张嘴最硬。” 拓跋奇在水下,看到了个头发像水草,脸色死白,眼睛和唇色都发黑的人影。 阴森的很。 想想就觉得恐怖。 浑身汗毛直栗。 他吞了吞口水,“我见过水,之后是不是就没事了?” “这一劫,过了吧?” 拓跋颜嗤笑,“你不是不信么?” 生死攸关,拓跋奇劫后余生,仍有点害怕,“皇后娘娘,听闻你会捉鬼,怎么不捉了下面那鬼?” 唐时锦淡淡,“鬼有鬼命,并非所有的鬼都该捉。” 鬼命? 从未听过。 鬼都不是人了。 哪还有命呢? “那我没事了吧?”拓跋奇又问。 唐时锦摇头,“从面相上来看,你必死的面相并未改变。” 第632章 阴宅 这么说,他还是要死啊? 拓跋奇苦了脸,脸上带着怨愤,“我不信自己是什么必死的面相,今日之事就是个意外!赶紧,回岸上吧!” 大不了,他不靠近水就是了。 唐时锦说的这么玄乎,谁知道是真是假。 船回到岸边,拓跋奇连爬带滚的跑了。 拓跋颜蹙眉,“他真的会死?” “从面相上来看,会。” “没有转圜的余地?” 拓跋颜说,“倒不是我为拓跋奇求救,而是他死在京城,真的会给你们带来麻烦。” 毕竟是使臣。 拓跋奇又是皇子。 唐时锦瞧着拓跋奇落荒而逃的背影,弯了弯嘴角,“有,看他的造化了。” “什么造化。” 唐时锦摇头,“说不好。” 修道的人,好像都这么玄乎其玄的。 拓跋颜也就没再问。 今日杜府搬家,杜君修请了唐文和几个同窗去吃酒。 杜家祖籍绵阳,是真正的寒门。 杜母靠给人浆洗做工,养活了杜家两个儿子。 长子杜君修,殿试第一。 次子杜康平,村霸一个。 如今杜家举家搬迁,因着杜君修中了殿试,鱼跃龙门,杜家跟着鸡犬升天。 但杜康平却不太开心。 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只关注杜君修。 无人瞧见他。 就连老母亲,都说杜君修有出息,他沾了杜君修的光。 往后不必为他操心。 想他堂堂村霸,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忽视过? 他也不需要杜君修罩着他。 “文大人,小小家宴,没想到大人会来,寒舍蓬荜生辉。”杜君修应酬道。 文涛笑着说,“同朝为官,都是同僚,我不请自来,蹭点吃的喝的,杜兄别见怪才是。” “岂敢。” 文涛,文相之子。 杜君修并未给文涛发帖子,自家这门第,实在高攀不上人家。 免得叫人说攀附权贵。 文涛前来,对初入朝堂的杜君修来说,便是一种提拔了。 “嘁,假模假样。”杜康平冷嗤一声。 文涛看了眼,“这位是?” “是我弟弟。”杜君修笑着,拧眉看了眼杜康平,“你一定要在这个时候捣乱?” 杜康平不服。 却被杜母及时拉开,“平儿,别胡闹,你哥招待贵客,我们就别打扰他们了,你跟娘来这桌。” 杜君修叹了声,“文大人,见笑了,诸位,见谅。” 同窗们纷纷一笑,共同举杯,恭喜杜府乔迁之喜。 喝到半夜,杜君修送走了文涛。 “文大人有人接,唐兄,不如你就在我家住下,明日我带你在府上转转,不瞒唐兄,这宅子买过来,我还没转过呢。” 杜君修盛情挽留。 唐文想了想,也没拒绝,“好。” 两人都将对方当成知己。 秉烛夜谈。 困了就睡在一起了。 次日天亮。 唐文睁开眼,杜君修不见了。 “杜兄?” 昨日喝了酒,唐文有些宿醉头疼。 他撑起身来,揉了揉眉心,缓过一阵,便起身去找杜君修。 走出房间。 忽然听见一阵咿咿呀呀的声音。 有人唱戏? 唐文顺着声音,走到一个房间。 透过门窗,好像有个人背对着他,正在描眉? “杜兄?”唐文推开门,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不对劲。 杜君修转过头来,“唐兄,你醒了?” 唐文一顿。 他知道哪不对劲了。 杜君修竟在画脸谱! “杜兄……什么时候会唱戏了?”他不解。 感觉,杜君修怪怪的。 他不仅画了脸谱,还穿着唱戏的水袖戏服。 “你说这个?闲来无事一点爱好罢了。”杜君修描好戏眉,红唇一笑,“唐兄,我唱一曲给你听可好?” 不知为何,唐文觉得脊背有点凉。 他没点头。 杜君修两袖一甩,身段妖娆的开始唱了起来。 咿咿呀呀的十分有韵味。 唐文却汗毛直栗。 这唱功,没有个十年功底,恐怕是练不成的。 杜君修说过,他只顾着寒窗苦读,哪来的闲心去学唱戏? 他甚至觉得,杜君修的脸谱下,是另一张脸。 那双眼睛,阴凉犀利,不像是杜君修的。 脸谱都是浓墨重彩的,根本分不清本来面貌。 唐文咬紧后牙,“杜兄……” 杜君修目光阴凉的朝他看了过来,“闭嘴!戏未完,不得打断,懂不懂规矩!” 唐文一惊。 声音变了。 杜君修的声音中,夹杂着别的音调。 他不会听错。 他双拳紧握,想起自己身上还有阿姐的护身符。 于是便镇定不少,抬抬手道,“抱歉,我不通戏曲,不谙其中规矩,还请见谅,你继续。” 杜君修眼睛一转。 许是看他态度还算诚恳。 又继续唱了起来。 暂且放过了他。 唐文断定,杜君修是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直到一曲唱完,杜君修问他,“我唱的好吗?” 唐文认真答,“好。” 顿了顿,他又道,“杜兄昨日说,带我转转府上,不如我们现在就去?” 杜君修瞧他一眼,转身坐回了铜镜前,“我累了,你想去转就去吧,这府里,我都看腻了。” 唐文拧眉,果断离开。 背后,杜君修依旧在对镜描眉。 脸谱也不曾卸下。 杜府中,总是能听到咿咿呀呀的声音。 杜母奇怪是什么声音。 杜康平却说,没听见什么声音。 让杜母别神神叨叨的。 唐文离开后,匆匆去了宫里。 却被告知,唐时锦不在。 “娘娘陪北疆公主游玩去了,一时半会儿怕是不会回来。” 唐文无奈。 只得先行离开。 离宫后,他摸出自己的护身符一瞧。 果然,上面的朱砂褪色了些。 担心杜君修出事,唐文咬咬牙,还是调头去了杜家。 站在杜府门口。 唐文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唐文,你怎么在这?” 一转头,瞧见唐时锦,唐文悬起的心落回了肚子里,“阿姐,我怀疑杜兄出事了!” “哦?” 唐时锦侧目,瞟见门头上挂着杜府的牌匾。 昨日这里还在搬家。 今日便是杜府了。 “这宅子是杜君修的?” 唐文点头,“是杜兄新买的宅子,他将他母亲和弟弟都接来祝住在这里。” 唐时锦了然,她扫了眼唐文,“你带着护身符,没什么大碍,沾了点阴气也驱散了,但杜君修,就不好说了。” “这不就是你昨天说的,那个有阴气的宅子吗?”同行的拓跋颜说道。 她跟拓跋颜,又逛到了此处,路过瞧见了唐文。 “刚看你在杜府门口徘徊,是想进去救杜君修?” 唐文摇头,“我进宫寻了阿姐,阿姐不在,想来只有阿姐能救杜兄了。” 唐时锦笑了笑,“杜君修眼光不错,买了个阴宅做府邸。” 这宅子,阴气极重。 背光,逆阳,又埋了死人,是块阴地。 不适合用来盖房子。 第633章 一点礼貌都没有 唐文脸色一白。 阴宅? 那岂不是死人住的宅子? “阿姐,还有得救吗?”唐文问。 唐时锦摸了摸下巴,“殿试第一,折了可惜。” 杜君修的才学,将来或可官拜内阁。 唐时锦看向拓跋颜,“公主先回去吧,我这边还有点事,回头找你。” “你要捉鬼?”拓跋颜带着好奇。 没等唐时锦说什么,她一把抓着唐时锦的胳膊,“我能去看看么?” “这也要看?” “我想看!” 她目光灼灼,一脸期待。 十分感兴趣的模样。 她还没见过捉鬼呢。 只在画本子里看过道士捉鬼。 就连画本子,都是跟过路的商客换的。 北疆,连画本子都稀缺。 北疆物资匮乏。 所以,拓跋巳才迫不及待想跟萧宴通商。 建立商路来往。 唐时锦嘴角微抽,“那就,看吧?” 拓跋颜咧嘴一笑,唐时锦交代,“不过听我的,你不能乱动。” “当然,我又不会抓鬼,听你的,只看,不动。” 拓跋颜嘿嘿笑。 唐文正要去敲门。 门恰好开了。 “你不是昨晚来过吗,怎么又带人来?来找杜君修的?”杜康平一脸纨绔样。 纨绔二字,虽说不是什么好话。 但京城里的纨绔,那贬低之中,高低带着一丝赞美。 缘何? 因为纨绔要么家世好,要么颜值好,再不济也能说句风流倜傥。 像萧世子那样。 说萧洵是纨绔,他家世过硬,长得又帅啊。 眼前这位,说他是纨绔,似乎都是侮辱了纨绔二字。 吊儿郎当。 像村里一霸。 “我找杜兄,杜兄在吗?”唐文低声问。 “杜兄杜兄,你们读书人真酸,文绉绉说话累不累。”杜康平不耐烦的翻白眼。 唐文皱眉。 “他是?”唐时锦瞟了眼,这人的面相,只怕要生祸。 连累家人。 “阿姐,他是杜兄的弟弟,同他母亲一起,刚从乡下接来京城。”唐文解释。 “你什么意思?瞧不起我?”杜康平冷着脸。 单看面相,他不及杜君修一半。 杜康平不爽。 为什么要强调他从乡下来。 不就是内涵他没有规矩,没有文化么? 杜君修也是从乡下来的,这些人怎么不说杜君修? “唐某并无此意,杜公子误会了。”唐文颔首道。 杜康平听他说话,刺得慌。 不跟他说吧,自己心里又憋得慌。 好像他什么都不如杜君修似的。 “哼,堵在我家门口做什么,让开啊。”杜康平冷嗤。 拓跋颜皱眉,“说话真刻薄,这样的人,为什么要救他?” 她说话比较直接。 唐时锦说,“他不是杜君修。” “那也是杜家人啊。”拓跋颜啧啧,“一点礼貌都没有。” “杜兄不一样的。”唐文替杜君修解释说。 杜康平本来已经走了,听到拓跋颜吐槽他没礼貌,他回头目光阴沉的看了眼拓跋颜。 穿着奇装异服的女人,敢背后说他坏话? 但这是京城。 众目睽睽之下。 不比村里。 看谁不爽,将人按起来打一顿。 京城有王法。 杜康平知道不能乱来。 但他心里给拓跋颜记下一笔。 进了杜府。 下人不多。 但也安静的走动着。 一切如常。 跟昨天没什么两样。 唐文甚至觉得,是不是来错了地方。 那种阴凉的感觉,没有了。 “唐兄,一大早就不见你人影,你跑哪去了。”杜君修穿着一身青色长衫,迎面走来。 一如往常。 清爽洁净。 他脸上的脸谱卸掉了。 “皇后娘娘,这位是北疆公主,两位怎么来了?”杜君修略略吃惊,正儿八经的行礼道,“臣见过娘娘,见过公主。” “在外就不必拘礼了。”唐时锦说,“杜君修,你搬新家了。” 杜君修一笑,“唐兄告诉娘娘的?是,臣昨日刚搬来这新宅子,让娘娘见笑了。” 宅子虽不大,但他也算,在京城安家了。 “杜兄,你……” 唐文开口,被唐时锦拦下,“听闻你搬新家,恭喜了,乔迁之喜啊。” “多谢娘娘。” 杜君修看起来没什么异常,“娘娘请屋内说话。” 唐时锦也没客气,进了正堂落座。 “昨日请唐兄留宿府上,多饮了两杯,今早一睁眼,发现唐兄不见了,他寻皇后娘娘去了?” 杜君修亲自给唐时锦几人奉了盏茶,“招待不周,娘娘见谅。” 唐时锦摆摆手,“我们就是在门口遇到的。” 唐文却面色沉重。 他今早还瞧见杜君修画脸谱唱戏了。 很显然,杜君修不记得自己干过些什么。 唐文抿唇,“杜兄,可会唱曲儿?” 杜君修笑笑,“唐兄莫不是在玩笑,若非殿试得中,我哪有那闲情逸致,去听曲儿啊。” “不是听曲,是唱曲。”唐文补充,“是你自己唱。” 杜君修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唐兄,你认识我也不是一两天了,几时见我会唱曲?” “唐兄,莫不是想听曲?”杜君修轻咳一声,“当着娘娘的面,不好吧?” 他们,可都是洁身自好的读书人。 听什么曲啊。 唐时锦一笑,“听曲有听曲的魅力,不过,我是来恭喜你乔迁之喜的呀。” “是啊,娘娘方才说过了。”杜君修一时没明白她的弦外之音。 “不请我们吃个饭,招待一下?” “呃……” 他迟钝了。 原来皇后是这个意思。 “臣怠慢了,应该答谢娘娘,请娘娘吃饭。”杜君修迟疑,“但就是,我家只有家常便饭,不若,臣请娘娘去外面吃……” “不必,就在你家吃就行。” 唐时锦随意道。 “是。”杜君修受宠若惊,连忙叫人去告知老母亲,准备酒菜。 唐时锦起身,“吃饭要时间,你这宅子挺别致,不如带我们四处看看?” “娘娘谬赞,宅子刚买来,我也不熟,正好也想转转,娘娘请。” 这个宅子,占地十几亩。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面积倒是合适。 只是…… 路过一间偏堂时,唐时锦止住了脚步,“杜君修,你听见有人成亲么?” “没有啊。”杜君修不解,“我府上无人成亲。” “这门上,贴着囍字呢。” 唐时锦侧目,看到偏堂的门上,贴着大红囍字。 第634章 他不想要这福气啊 门板漆黑,中间一条门缝,似是关不紧,瞧着十分有年代感。 门缝中的黑暗,渗出一股凉意和神秘。 “奇怪,这是谁贴的?”杜君修不解,“这房间我没来过,可能是之前的屋主留下的。” 唐文却有一种汗毛直栗的感觉。 拓跋颜悄声说,“这里面是不是有鬼?” 唐文:…… “怎么不说话?”拓跋颜看他,“你是害怕?” “公主不怕?”唐文面上还算淡定。 拓跋颜耸肩,“我虽不会捉鬼,但我不怕鬼。” 杜君修正要推开那间神秘的房门,忽然传来喊声。 “儿啊,酒菜备好了,这几位就是你要请的客人吧?”杜母找了过来。 杜君修从门缝中收回手,“娘,这是贵客,不能怠慢。” 一缕阴气从杜君修指缝中掠过。 没逃过唐时锦的眼睛。 但她并未声张。 蹭了顿家常便饭后,从杜家出来,唐文一脸担心,“阿姐,我们就这么走了吗?” “对啊,不是要捉鬼吗,我什么都没看到呢!”拓跋颜也说。 还以为能见到传闻中的鬼呢。 身后,一道目光阴森的注视着她们。 杜家门缝中,一个身穿戏服的身影,对着她们微笑。 唐时锦骤然回眸。 杜君修站在门口,恭恭敬敬的作揖,“娘娘慢走,唐兄慢走。” 唐时锦的眸光透过他,看向他身后,那戏服身影消失了。 目送唐时锦走远,杜君修准备回家。 忽然瞧见路边人对他指指点点。 他觉得不对劲。 大家似乎很忌惮他? 那表情,怎么说呢? 跟见了鬼似的。 惊悚又惋惜。 还有人直摇头的。 “这宅子住不得啊。” 街边的老大爷停下来指着他说。 杜君修狐疑,“大爷,你说什么?” “鬼宅啊。”大爷摇头叹气的走了。 杜君修琢磨着,“大爷糊涂了吧。” 路过的人,纷纷避之不及,走的飞快。 杜君修疑惑的回家,反手关上了大门。 门后,赫然出现一个穿着戏服的女鬼。 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杜君修抬眸,便与之对视上。 奈何,他是看不见鬼魂的。 女鬼把爪子伸到他脖子里。 杜君修觉得脖子有点凉。 他缩了缩,也没在意。 关好门就走了。 女鬼始终不远不近的跟着他。 入夜。 杜家又响起敲敲打打的声音。 街坊邻居都受不了。 “那杜家人胆子也是大,鬼宅也敢买。” “天天晚上唱,天天晚上唱,他们愣是没听见?” “杜家老太太,聋了不成?” “那宅子,谁住谁死,等着瞧吧,杜状元不出三天,肯定也得死,可惜咯。” 街坊们纷纷吹灯,关进门窗,缩进被窝里睡觉。 杜府。 热闹非但。 四处张灯结彩。 正堂上,贴着偌大的囍字。 宾客满坐。 俨然就是有人要成亲。 杜君修睡到半夜,迷迷糊糊的被吵醒。 光亮从窗纸上透入房内,杜君修揉了揉眼睛,听到外面的吵闹声,他忍不住起身去看。 刚走到门口,就有两个丫鬟打扮的人进屋。 “姑爷,吉时已到,姑爷怎么还没换喜服呀,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丫鬟一左一右的架着杜君修,“我们来帮姑爷换衣服。” 杜君修一脸懵逼,“你们是我府上的下人?” 惭愧。 府上下人不多,他尚且没认全。 丫鬟笑嘻嘻的裂开嘴,“我们是琴姑娘的人呀。” 杜君修愣是被两个丫鬟架着,莫名其妙的换了身衣服。 低头一看。 杜君修惊了。 大红喜服。 他什么时候要成亲了? “等等,琴姑娘是谁?”杜君修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还有你们两个,这脸怎么抹的这么奇怪!” 两边脸上的腮红,是不是擦的太厚了些? 脸抹的跟猴屁股似的。 那嘴也是,一直咧着。 动作一板一眼。 全身骨头僵硬的好像其他行动能力。 脸刷的跟墙粉一样白。 谁家丫鬟化这样瘆人的妆容啊。 “姑爷,琴姑娘就是要娶的新夫人啊。”丫鬟笑唧唧的说,“我们都长这样,已经算好看的了,老师傅扎的。” “什么?” 杜君修没听懂。 但下一秒,他就被推出门外了。 庭院中,坐满了人。 刷的一下。 大家直勾勾的目光都看向了他。 随即,咧开嘴角,露出一个几乎统一的笑容。 杜君修瞬间觉得头皮发麻。 怎么这么多人? 他搬新家的时候,都没来这么多人。 “新郎官,恭喜啊。” “恭喜恭喜啊。” “新郎官好福气啊。” 大家都抱拳祝贺杜君修。 杜君修懵逼,却还保持着礼数,谦逊道,“诸位是不是认错人了?” “新娘子到!” 这时,喜婆的喊声吸引众人的视线。 大家伙齐刷刷的扭头,看向新娘子。 就是这一下,杜君修整个人陷入巨大的惊恐当中。 “新娘子好美啊。” “新郎官好福气。” 杜君修:……! 这位仁兄。 你能不能先将你的头摆正了再说话。 身子转过去了,头还没转过去啊! 杜君修瞬间白了脸。 他不想要这福气啊! 杜君修意识到,他可能是遇到鬼迎亲了? 等等。 新郎官是他? 他要娶鬼新娘? 杜君修整个人僵住。 寒气从脚底心直窜天灵盖。 “新郎官,恭喜了,接着你的新娘子,祝你们长长久久。”喜婆将新娘子的红绸递到他手里。 杜君修如何敢接? “姑爷,快点牵着姑娘拜堂啊,你还在等什么呢,姑爷不想抱得美人归吗。” 丫鬟们催促起来。 宾客齐齐盯着。 “她,是人吗?”杜君修小心谨慎的问。 “姑爷说什么?”丫鬟们直勾勾的看着他。 杜君修注意到,这些人,眼珠子都不会转动。 他要是撒腿就跑,跑的过这些鬼人吗? 要是跑不过,会不会被抓回来掏心挖肺啊? 杜君修想哭。 他宁可自己只是在做梦。 做了场噩梦。 梦醒全没了。 杜君修闭上眼睛,不断给自己洗脑。 他忽然想起了唐时锦。 还有那扇没关紧的漆黑木门。 他好似隐约看到,那条门缝里,有个人? 一个看不清脸的女人。 “儿啊,你闭着眼睛干什么?怎么不睁眼看看你的媳妇啊。” 是杜母的声音。 杜君修睁开眼,杜母便拉着新娘子和他的手,交叠在一起,“往后她就是你的娘子了,你要好好爱护她知道吗。” 第635章 听劝么?现在可想收手 好凉。 杜君修碰到那只冷白的手背,感觉就像碰到了一块寒冰。 他手缩了缩。 却被杜母紧紧握着,“快带你的娘子拜堂去吧。” “娘,我什么时候要娶亲了?杜君修皱眉,“她是谁?” “她是你的娘子琴淮啊。” 杜母笑眯眯的说。 “这不对!”杜君修一把甩开了红绸,杜母看起来不太清醒,但杜君修觉得,他必须要保持清醒,“我不认识什么琴姑娘,娘,这都是假的,您别信。” 他想唤醒杜母。 可杜母却只是笑着。 咧开嘴,交代他,“要好好对你娘子,快去拜堂吧。” 她好似只会重复这两句话。 “我肯定是撞邪了。”杜君修转头就走,他要去找唐时锦。 唐时锦定能帮他破除假象。 却不想,腰上一紧。 一截红绸缠着他的腰。 将他拽了回去。 他视线所及,是一片大红。 抬头,看到一张如出水芙蓉的脸,藏在盖头下。 清丽的红唇微动,“你说谁是假的?” 琴淮自己掀了盖头,揪着红绸,见他拉到眼前,“你好好看看,我哪里是假的?” 它眸光一动。 杜君修好似有片刻失神。 他怔怔的,“你是琴淮,我的娘子。” 琴淮笑了,“我们还没拜堂。” “拜堂,拜堂之后,你就是我的娘子了。”杜君修咧嘴笑了。 在众多祝福声下,一对新人缓缓拜了天地。 喜婆高喊夫妻对拜时。 突然卷进来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 “再拜真死了。” 杜君修没反应。 倒是琴淮看了眼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 “我没邀请你。”它不悦的看着唐时锦,“你不是今夜的客人,趁我心情好,立刻滚出去!” 唐时锦不以为意,慢慢悠悠的,往正堂主位上一座,勾唇道,“我要是不呢?” 琴淮眯起眸子,眼中闪过一丝戾气,“那你就死!” 它话音落,周身鬼气蔓延。 宾客受它操纵,个个凶悍的扑向唐时锦。 然,唐时锦只是轻轻抬手。 啪嗒。 打了个响指。 灵力如飓风扫过,宾客纷纷化为泡影。 琴淮脸色微微一变,“看来还是我小瞧你了,你竟是个道士!” 唐时锦一笑,“跟你拜堂的人早死了,你何必执迷不悟。” 她从琴淮眼中,看到了它的过往。 百年前,这条街还曾是一条河。 叫琴淮河。 琴淮两侧,是温柔乡,是富贵冢,是纸醉金迷,令人豪掷千金的极乐地。 琴淮,便是这里最有名的角儿。 她会唱戏,会弹琴。 她的琴音和唱腔,红遍整个琴淮河。 故而被赐名琴淮。 一个典型的戏子和富家少爷的爱情故事。 但这种故事的结尾,往往是始乱终弃,喜新厌旧。 富家少爷抱得美人归,却新鲜没多久,便有颜色更好的鲜花,逐渐取代了它。 琴淮的结局,如那些埋葬在深宅大院里的女人一样。 不得善终。 “你敢窥探我的记忆,不要以为你是道士,我便怕你!”琴淮一抬眼,脸变了。 不再是那张清丽的脸。 它目光阴沉,脸上鬼气森森。 却不想,唐时锦动作也很快。 在它变脸的瞬间,唐时锦便贴脸开大,“我何须窥探,看你一眼便知。” 琴淮眼角溢出血迹。 使它那张阴森的脸,看起来更加恐怖。 眨眼间,唐时锦便将杜家母子捞到自己身后。 一人身上拍了张驱阴符,杜君修恢复神智,认出唐时锦的背影,他大喊,“娘娘,我撞邪了!” 唐时锦轻笑,“看到了。” 杜母身子弱,且年纪大了,经不住阴气的侵蚀。 回神之后,便晕了过去。 “娘。”杜君修连忙查看杜母的情况,探了探杜母还有鼻息,杜君修松了口气,“娘娘,这宅子莫非真的闹鬼?” 听街坊们说起的时候,杜君修不太信。 这宅子买来,毕竟便宜。 三进三出的宅子,却只花了一百多两银子就买到了地契。 杜君修还以为是自己捡漏。 如今才明白,这么好的宅子贱卖,是有原因的。 难怪街坊邻里都对他避之不及。 原来是怕鬼。 “我要的人,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把他带走!”琴淮声音阴冷尖锐。 它一声鬼啸,顷刻间,庭院里便狂风大作。 吹得杜君修等人睁不开眼睛。 “这难道就是鬼力?”拓跋颜讶异又好奇。 风太大。 人要被吹跑啦! 拓跋颜口中默念咒术,掌心向下,运气内息,巫力凝聚而出。 双手往身前一挡,巫力便将化为风刃的鬼力悉数转变成徐徐微风。 拓跋颜呼了口气。 还好还好。 巫力能抗住。 唐文见状,一把拽着杜君修,躲到了拓跋颜身后。 鬼啸,便攻击不到他们了。 地面在颤动。 头顶的瓦片掉落下来。 摔的粉碎。 唐时锦眯起眸子,这鬼起码死了上百年了。 百年修为,不容小觑。 若她不来,恐怕杜府上下,都难逃一死。 唐时锦声音清冷,带着丝丝凛冽,“你若现在收手,我或可超度你,送你往生。” “哼,我不收手又如何。” 它可是百年阴魂,分分钟就能化作厉鬼。 会怕一个小丫头威胁吗? 有点道法,给她狂成这样。 今日它便教教她做人! 琴淮不仅没收手,反而还加大了鬼力输出。 拓跋颜几人只觉得,地面摇晃的更厉害了。 地上,好似裂了一条缝! 这鬼有点厉害啊。 她们不会掉下去吧? “好样不听,我便送你一符。”唐时锦语气冰冷,祭出符箓,“五雷符!” ‘轰隆!’ 顷刻间,天空惊雷滚滚。 紫色天雷像游龙般盘旋在黑云里。 随时会劈下。 “天,天雷!” 琴淮鬼脸惊惧,“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能引来天雷!” 百年来,它从未见过。 “听劝么?现在可想收手。” 唐时锦含笑看它。 琴淮看了眼头上随时会落下的天雷,它默默收敛了鬼气,“想。” “很好。” 很听劝。 这就对了。 鬼,就没有不怕天雷的。 “你也是个可怜人,若肯放下执念,我送你往生符,如若不然,天雷送你一程。” 琴淮:…… 它有的选吗? “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杜君修,你打搅了它,由你帮它一把。” “我,怎么帮?”杜君修探出头来。 “走吧。”唐时锦转身。 “走去哪?” “去让它重见天日,它才能离开这里。”唐时锦叹息道。 第636章 在下江城人氏,江元鹤 琴淮摸着肚子,阴冷的声音带着几分恳求,“可不可以先撤掉天雷。” 唐时锦瞧它一眼。 挥挥手。 撤去了天雷。 琴淮松了口气,“多谢。” “唐文,你去大门口守着,若有人来,你带个路。”唐时锦突然说。 唐文不解,“什么人?” “来了就知道了。” 唐文乖乖去了。 唐时锦看了眼杜君修,“跟上。” 杜君修苦着脸,压根儿不敢看琴淮。 心里盘算着,这宅子能不能退钱? 拓跋颜抬脚,唐时锦就朝她看了过来,“你也出去等着。” “为什么?” “师门秘书,不外传。”唐时锦微笑。 拓跋颜:…… 她撇撇嘴,跟唐文一起走了。 来到那间关不紧的神秘房间,从门缝中看,杜君修越看越觉得诡异,“娘娘,它在这里面?” 唐时锦颔首,“进去吧。” 杜君修吞了吞口水,怯怯的推开门。 嘎吱一声。 木门推开,里面漆黑。 从门口透些光亮进去。 光线下,全是飞舞的灰尘。 杜君修拿袖子扇了扇,“娘娘稍后,我去拿盏灯了。” 这屋里太黑了。 连个窗户都没有。 一股霉味。 也不知道多少没人打扫过。 唉。 这宅子他刚买回来,也就住了两天,也是没来得及打扫。 而且,卖宅子的人说,这间屋子,是堆放杂物的柴房,平常住不得人。 杜君修也就直接忽略了。 “不必。”不等杜君修去拿灯,只见唐时锦从腰间布袋里,掏出两颗鹅蛋大小的夜明珠,柔和的荧光照亮了屋子。 杜君修叹道,“娘娘,真有钱。” 这么大的夜明珠,一颗得值多少银子啊。 他买这宅子,都花光了所有的积蓄。 还预支了自己的俸禄。 才勉强攒够钱买下。 唐时锦不以为意,“好好干,以后你也有。” 杜君修顿时像打了鸡血,“臣定当为君上好好办事!” 身边一缕阴寒,杜君修连忙跟紧唐时锦。 女鬼就在他身后。 唐时锦随手,将夜明珠放在桌上,脚尖点了点地面,“挖吧。” “挖什么?”杜君修没明白。 唐时锦抬了抬下巴,“挖它。” 杜君修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娘娘,这事一定得我干么?” “你都要跟它成亲了,又买了它的阴宅,不你干谁干?” 杜君修有苦说不出。 “我去找把铁锹来。”他认命了。 “不用,早给你准备好了。”唐时锦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把锹仍在杜君修脚下。 杜君修很好奇,她那个布袋里,是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变出来? 他捡起铁锹,提了个条件,“这位琴姑娘,你可否离我远些,姑娘离我太近,我使不上力。” 琴淮似乎翻了个白眼,“胆小就直说。” 杜君修:…… 琴淮往旁边飘了飘。 脚不沾地的那种飘。 杜君修胆战心惊的开始挖。 “他叫你娘娘,你是宫里的人?”琴淮试探的问唐时锦。 “嗯。” 唐时锦淡淡。 “道士也能入宫为妃吗?”它似乎好奇。 唐时锦看它一眼。 它又道,“姑娘别误会,我没有恶意,你还俗了吗。” 唐时锦:“你究竟想说什么?” 琴淮扯了扯嘴角,“姑娘能引来天雷,想必道法奇高,能不能在我走之前,让我见一见江卓群。” 唐时锦正要开口,杜君修比她更快,“江什么?” 琴淮看他一眼,见他在挖自己,便大发慈悲的回答他,“卓尔不群,江卓群。” 杜君修不敢再多言,埋头挖地。 说来也奇怪。 这屋里是硬土。 按理说,铁锹也未必挖的动。 但他一铲子下去,这土轻轻松松就挖开了。 琴淮看向唐时锦,唐时锦表示,“不认识,没听过。” “他就是江城首富江家的公子。” 唐时锦勾唇,“就是你故事里的主人公?” 琴淮眼中闪过一抹恨意。 “你道法高,能让我见见他吗?”琴淮道。 “以你这个年纪,那位江公子,想必早就死了。”唐时锦说,“便是去冥府,也未必见得到。” 琴淮冷笑,“姑娘误会了,我是想看看江卓群会有什么报应下场,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晚年是不是很凄惨?” 如果是,便能消一消它心头恶气。 唐时锦抬手,掐指一算,片刻道,“也许,你待会就知道了。” 此时杜府门外。 唐文紧盯着每一个路过的人,不确定阿姐让他等的是谁? “喂,你姐姐一只都是这么独来独往么?”拓跋颜忽然问他。 唐文默了默,摇头,“不清楚。” “你姐,你不清楚?” “我与阿姐,不太熟。”唐文苦笑。 拓跋颜听出了猫腻,“难道你不是她亲弟弟?” 唐文不说话。 “明白了,你是庶出吧,听说你们这边,嫡庶之间,竞争的很激烈。” 这点就不如她们北疆好。 北疆的男人,几乎不会纳妾。 一辈子就娶一个妻子。 不过北疆王例外。 毕竟要延续王室血脉。 子嗣不能少。 枝繁叶茂才好。 不能像冬天的草原,光秃秃的。 听说北离和南楚这边就不一样了。 这边讲究家家户户都得枝繁叶茂才好。 男人妻妾成群。 子女一堆。 话本子上都写,妻妾嫡庶之间的争斗,极其阴暗莫测。 堪称为不见硝烟的战场! “公主从哪听来的?”唐文蹙眉。 “话本子上啊。” 唐文噎住。 也不想跟一个陌生人解释阿姐与唐家的关系。 “敢问,这里可是淮云巷?” 这时,唐文听到温和的声音。 抬眸,看到个风度翩翩的年轻人。 年纪莫约与他一般大。 “此处就是淮云巷,公子找谁?”唐文问。 “太好了,终于找到地方了。”那年轻公子道,“请问这位公子,是住这吗?” “我朋友住这。”唐文说。 年轻公子点头,“那你知道,这里有一户姓尹的人家吗,或是姓尹的后人住在此处?” 唐文摇头,“未曾听过。” 姓尹。 不是来找琴淮或杜兄的。 年轻人皱眉,“怎会没有呢?我再三打听,就是这里啊,难道年份久远,那户人家搬走了?” 他一琢磨,又打听到,“公子可知,附近有没有祖上是……卖艺为生的人户?” 唐文上下一打量,白衣翩翩,看衣装,应该是个富家公子。 想到唐时锦的叮嘱,他试探问,“比如琴淮河唱曲的?” 年轻公子眼睛一亮,“对对对!琴淮河,就是这个!尹家后人果然在这?” “我不认识什么尹家后人,不过若你是来打听琴淮的,我可以带你去见它。”唐文道。 年轻人懵了,“见谁?” “琴淮,你不是来见它的吗?” “……” 年轻人嘴角抽抽,“兄台,莫开玩笑,琴淮二字,恐怕已过百年,兄台要带我去哪见之?” 知道这里曾有条琴淮河的人都不多了。 何况是知道琴淮此人的! “莫非,你就是尹家后人?”年轻人询问。 拓跋颜听了半天,感觉两人牛头不对马嘴。 这也能聊下去? “你是?”唐文终于想起来,问人家名字。 对方一笑,“在下江城人氏,江元鹤。” 第637章 它的滔天怨恨,化作诅咒 唐文沉默片刻。 不认识。 但他感觉,“就是你了。” 江元鹤没懂,“什么是我?” “江公子,跟我来吧,你打听的人,就在这家。”唐文非常有礼貌的请人。 江元鹤犹豫片刻,想起父亲病重时的交代,他还是跟了进去。 此时江元鹤还不知道,唐文要请他见的,非人。 “还未请教兄台贵姓?”江元鹤道。 “唐文。” “唐兄,有礼。” 唐文淡淡颔首。 江元鹤打量着这座府邸,心道,父亲不是说,祖父给尹家祖母留了宅子吗? 这宅子看起来,有点小啊。 屋里。 杜君修咔嚓一声,铲到东西,扒开土,是一截白骨,他顿时吓跌了,“娘,娘娘,骨头……” “好好断句。”唐时锦轻声道,“让你挖它,当然有骨头了,都挖开吧。” 杜君修想为自己求求情,“娘娘,臣是读书人,圣贤书曰……” “别曰了,先把完整的骸骨挖出来。” 杜君修欲哭无泪。 琴淮看到自己的骸骨,脸上没什么表情。 仿佛那不是它的尸骨。 杜君修不敢再下铲子,怕砸坏了骸骨。 得用手去挖。 手挖之前,他双手十合,对着骸骨念念有词,“得罪了,有怪莫怪,有怪莫怪。” 地上挖出一个大坑,琴淮站在坑上,“相公,我不怪你。” 杜君修:…… 求求了。 别叫相公。 他一定不会伤到它的骸骨。 求放过。 杜君修一点一点的用手扒开土。 露出下面完整的尸骨来。 可当他看到完成的一具尸骸,他只觉得汗毛直栗,“这是什么?” 琴淮周身的鬼气,加重了。 唐时锦语气叹息,“是它的孩子。” 杜君修跌坐在坑里。 “它腹中有孩子?”他惊恐的看向琴淮。 而琴淮,此刻眼中落下了血泪。 杜君修的目光,惊恐中多了几分同情。 它竟是怀着孩子死的。 它的尸骸上,腹部有一具小小的骨头。 那是它尚未出生的孩子。 杜君修只觉得后背发凉。 谁这么残忍,竟然让它胎死腹中。 琴淮会不会也是因此,一尸两命而亡? 杜君修忽然没那么害怕了,他反而有些可怜琴淮。 琴淮捂着肚子,阴凉的哭声闻之悲惨。 “人来了。”唐时锦清脆的声音,仿佛带着安抚,驱散了琴淮哭声中的阴气。 这时,唐文领着个人进来。 琴淮满脸血泪的看过去,那人的眉眼,竟有几分像江卓群? 它有片刻的怔愣。 不,江卓群若活到现在,绝不是这个年纪。 他是江卓群的后人? 这个想法一出,琴淮顿时阴气高涨,顷刻间,变成了厉鬼。 扬起黑长的爪子,便要取江元鹤性命! 江元鹤只觉得,无故刮起一阵大风,刺的他脸疼,他抬袖遮挡,好像有什么东西朝他杀了过来。 下一秒,他眼前有金光闪过。 大风停了。 江元鹤睁开眼,看到个纤细的身影站在她面前,面容清冷,神态透着威严,“冤有头,债有主,江卓群已经死了,你杀了他,连入冥府的资格都没有。” “我不在乎,他是江卓群的后人,那个混蛋居然有后人,他凭什么有后人!” 琴淮大吼。 鬼气暴戾。 即便唐时锦要护着江家后人,即便要被天雷劈,就算魂飞魄散,它也要杀了江家后人! 江元鹤开口,语气讶异,“姑娘知道我祖父?莫非你就是尹祖母家的后人?” 唐文:…… 这人是不是就会这两句? 琴淮再次攻击他的鬼爪顿住,他刚刚说什么? “你家祖母就在你面前,磕个头吧。”唐时锦不急不缓的说。 江元鹤愣了愣。 他这才注意到,地上有个大坑。 大坑里有具尸骸。 并且他眼尖,一眼就认出了大尸骸中的小尸骸,他脸色变了变。 “莫非,这是尹祖母?” 琴淮怔住。 江家后人,叫它什么? 它曾红极一时,琴淮是它的名。 却鲜少有人知道,它姓尹。 只见江元鹤一掀衣摆,跪了下去,“孙儿拜见祖母。” 琴淮鬼脸扭曲。 它要杀江家后人。 江家后人却拜它? 它几时多了个这么大的孙子? “尹祖母的后人怎么会……” 没出生呢? 那尹家岂非,无后了? 父亲让他寻到尹家后人,并善待他们,如此一来,岂不是白来一趟? “说说吧,你是谁?”唐时锦开口。 江元鹤表情有些苦闷,“在下江城人氏,江元鹤。” 他又重新介绍一遍自己。 “为什么来这?”唐时锦又问。 “来寻尹祖母。”顿了顿,他又补充一句,“和她的后人。” “寻到了,都在这。”唐时锦说,“谁让你来的?为什么来找尹琴淮。” 很奇怪。 江元鹤明明不认识她。 却下意识的回答她的问题。 “我父亲让我来的,寻到尹家后人,便接回江城,认祖归宗。” 听到这话,琴淮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它只是个阴魂,此刻却浑身颤栗,“你说什么?” 江元鹤听不见它。 一时并未作答。 唐时锦便替它问,“尹琴淮并未嫁入江家,你为什么叫它祖母,还要接它的后人认祖归宗。” “父亲说,尹祖母活着的时候,虽未正式入家门,但祖父过世时,将尹祖母的名字记在了族谱之上。” “所以,尹祖母是江家名正言顺的祖母。” 琴淮发出说不清是嘲讽还是痛苦的笑声。 一边流泪一边笑。 “江卓群辜负了我,却在我死后,将我写入族谱,可笑!” “他莫不是以为,这样就能感动我,我就会放过江家吗?” 临死前,它的滔天怨恨,化作诅咒,会诅咒江家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第638章 同龄的祖母 “你父亲是谁?”琴淮问他。 江元鹤听不见。 它又看向唐时锦,“你替我问。” 唐时锦嘴角抽抽。 干脆走到江元鹤身边,抬手往他肩膀上一拍,“你起来说话吧。” 江元鹤叹气点头。 尹祖母怎么就绝后了呢? 那父亲岂不是没救了? 正苦恼着。 江元鹤一抬头,忽然看到坑上飘着一个人,他没完全站直的腿,又软了下去,“她她她……” 她怎么没脚啊。 呸。 她怎么是飘着的啊? 再看琴淮那张脸,扑通一下,江元鹤又跪了下去,“你是,尹祖母?” 这次,是吓得腿软。 “有什么话,你跟它说清吧。”唐时锦懒得在中间传话,拍灭了江元鹤肩上的阳火。 琴淮冷哼一声,声音尖锐,“别叫我祖母,谁是你祖母,你是江卓群的孙子?我诅咒他子孙尽断,他怎么还会有儿子?” 秦淮还是生前的模样。 很年轻。 瞧着也就江元鹤那么大。 “祖母,江家祠堂中,挂了你的画像,父亲说,那是祖父亲手画的,所以我能认出您。” 面对一个和自己同龄的祖母,江元鹤叫的也是毫无心理负担,唯一不好的就是,这位祖母不是活人…… 江元鹤忍着发颤的声音说,“家父,江怀琴,父亲说,这个名字因您而来,让我务必寻回尹家后人,却不想您……” 没有后人了。 父亲只说,当年祖父离开尹祖母时,她腹中已有身孕。 若无意外,尹祖母会生下祖父的孩子。 尹祖母的子嗣,便是父亲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 亦是江家血脉。 理应善待。 圆了祖父临终时的心愿。 江怀琴! 江怀琴啊! 琴淮爆发出阴冷讽刺的笑声,带着滔天恨意,“他怎么敢,用我腹中孩子的名字,给他的儿子取名!” 当年它有孕,江卓群便说,儿子,便取名江怀琴。 女儿,便叫江悦琴。 结果,它的儿子没能来到这世间。 他却回家另娶。 还取名江怀琴! 它的怨恨,腹中儿子枉死,这份戾气,不断冲击着尹琴淮,它双目血红,已然是厉鬼中的厉鬼。 它要杀了江元鹤! 杀了江家子孙! 凭什么它的孩子不能出生,那个抛妻弃子的男人却可以子孙俱全! 它扬起鬼爪,直逼江元鹤面门。 江元鹤魂都要吓飞了。 但他没动。 紧张的闭上眼,大有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轰隆。’ 他听到有雷声。 天雷环绕在头顶,尹琴淮冒死,也要取江元鹤性命。 江元鹤只感觉自己被一股力量往后一扯。 金光震动。 唐时锦一掌打在尹琴淮面门上,将其震退。 “天雷都威慑不了你,出息了是吧!” 咔嚓一声。 唐时锦话音一落,天雷便坠在坑上。 若非唐时锦一掌劈开它,此刻它就会灰飞烟灭。 地上的坑更大了。 尸骸被劈的粉碎。 尹琴淮如何不惧。 阴鬼在天雷下,吓得瑟瑟发抖,但它恨啊! “你也不问问,他为何来寻你和你的后人。” 天雷劈过一道,便消退下去。 琴淮还想动。 唐时锦一甩手,扔下一道镇鬼符,“怎么不听劝呢。” 琴淮被镇鬼符镇住,不得动弹。 唐时锦又看了眼江元鹤,“你最好将来龙去脉说清楚,你拜的祖母对你起了杀心。” 江元鹤吞了吞口水,“我其实也不是很清楚祖父那辈的事……” 琴淮阴森的盯着他。 他赶忙说,“但是我听我父亲提过!” “祖父当年离开尹祖母,是不得已。” 尹琴淮冷嗤,“如何不得已?” “我江家,乃江城世族,家规森严,祖父叛逆,离家出走,遇到了尹祖母,与之结为夫妻。” 琴淮一脸嘲讽。 江元鹤接着说,“太祖母听闻此事,震怒,得知祖父枉顾父母之命,私自与尹祖母成婚,便派人将祖父掳回去。” 琴淮微怔,随即鬼相毕露,“他是这么跟子孙后辈说的?当真虚伪!” 明明就是江卓群无情无义。 却与后人说,他是不得已? 虚伪! “是真的,父亲说,太祖母很强势,祖父若不肯离开你,太祖母就会让你……命丧琴淮河。” “祖父为了保护你们母子,无奈只得归家,娶太祖母给他定下的未婚妻。” 琴淮愣住。 江家,的确是世家大族。 百年前曾极具威望。 正因如此,琴淮知晓,江元鹤这话并不夸大。 江家太夫人,自有手段让她命丧琴淮河。 尹琴淮其实并不了解江家太夫人,甚至它只见过一面。 但强势,是真的强势。 江卓群离开后,她万般不舍,心痛狼狈,江老太夫人来见过它。 高高在上的姿态,称它这样出身的女子,配不上江卓群。 配不上。 确实配不上。 它再出名,也不过一个以色侍人的戏子。 对江卓群的离开,其实琴淮并没有很大的抱怨。 它只是恨,为什么连它肚子里的孩子都不放过! 在它临盆之际,江太夫人买通接生婆,害得它的孩子胎死腹中。 接生婆告诉它,江家不需要外室生下的私生子。 琴淮因此,血崩而亡。 一尸两命。 太夫人告诉它,这也是江卓群的意思。 自此,它的怨气不散。 死后化作怨鬼。 “我不信!你是骗我的!”琴淮留下血泪,“是江卓群抛下我们母子,你这江家后人却说,他是为了保护我?” “人都说鬼话连篇,你们这些后辈更是毫无廉耻,竟歪曲事实!休想我会信你。” 它恨了江卓群百年。 现在却有个江家后人告诉它,江卓群离开,是为了保护它? “我没有歪曲事实。”江元鹤指天立地的发誓,“若我所言有一句不实,便叫我天打雷劈!” 琴淮压抑着哭声。 “祖父回家后,就被太祖母关了起来,他以为,尹祖母虽伤心,但仍会平安生下孩子,所以自幼便叮嘱我父亲,要将尹祖母及其后人接回来。” 江元鹤叹了声,“只是,祖父过世太早,家中仍是由太祖母做主,父亲幼时做不得主,所以迟迟拖到现在。” 琴淮的怨恨,逐渐变成茫然。 所以,江卓群并不知道,江太夫人收买了接生婆? 他不知道自己带着孩子血崩而亡了? 琴淮痛哭起来。 哭声凄厉。 肝肠寸断。 明明都是鬼了。 却仍旧觉得剜心般的痛。 唐时锦低叹一声,这狗血的桥段,俗套的误会。 都能写一本五万字的话本子了。 第639章 她就是他要找的贵人! 然,时过百年,再追忆已没有任何意义。 “你祖父,何时去世的?”琴淮的厉鬼相渐渐褪去。 恢复了本来面相。 “我父亲不到五岁,便去了。”江元鹤说。 琴淮苦笑。 原来他也死的那么早啊。 正是因为祖父死的太早。 父亲年幼。 祖父交代过的许多事,父亲都不太记得清楚。 若非族谱上有尹琴淮的名字,恐怕江家都不会知道这个人。 此刻,琴淮像是释然了。 它身上的怨气尽数散去。 唐时锦挥手,撤去了它身上的镇鬼符。 “误会解开的有点晚,你现在可以安心的走了。”唐时锦说。 琴淮声音哽咽,叹息,“是啊,因为这些误会,我怨恨了江家百年,可我不甘啊。” “我高攀了一个男人,却害死了自己的孩子,我对不起我的孩子。” 它的手,轻轻扶上自己肚子,没了镇鬼符压制,它并未起身,而是平静的跪在唐时锦面前。 唐时锦了然,“你想求我送你的孩子去投胎?” 她早看出,琴淮腹中还有个小阴魂。 那孩子成型了。 胎死腹中的时候,已经有了魂魄。 只不过,魂魄太弱小,未曾出生便夭折了,所以魂魄还是懵懂的一团。 琴淮仍旧将小阴魂养在自己腹中。 用自己的鬼力竭力保住那团小小的魂魄。 琴淮落泪点头,“这孩子,它没投好胎,来到了我的腹中,我没能抱住它,对不起它,求姑娘,给我的孩子一条活路,让它可以重新投个好胎。” 它小心翼翼,将腹中的一团魂魄取了出来。 瞧着就像一团青雾。 小小的。 若非琴淮小心维系着,这团魂魄风一吹就会散了。 唐时锦盯着那小小的魂魄看了会儿,“未出生的魂魄,冥府是没有名录的。” 换言之,这孩子入不了冥府,也没有再投胎的机会。 通常未出生的婴儿夭折,魂魄会无声无息的消散。 琴淮给她磕头,哀求道,“我可以不入冥府,不投胎,求姑娘让这孩子去,我欠这孩子的,我得偿还啊。” 唐时锦叹了声。 抬手,将那团魂魄吸到自己手中。 青色的魂魄在她掌心浮动着。 其中沉睡着一个婴孩,仍像是蜷缩在母亲肚子里一样。 唐时锦指尖捻出一点灵力,融入青雾中,手一扬,将魂魄重新投入琴淮腹中。 “你带着它去冥府吧,能否投胎,全看冥府的审判。” 说话间,她又甩出往生符,送琴淮一程,“若你有机会投胎重新为人,将来或许能继续做母子。” 琴淮听出她的意思。 感动的直哭,“谢谢姑娘。” 入冥道前,它瞧了眼大坑,“后生,你挖我尸骸,这宅子便赠予你了。” 呆在坑底的杜君修眼泪直流,“哎,人生难有圆满,只盼琴姑娘下辈子能遇到个好人。” “杜兄,上来吧。”唐文伸出援手。 将他从坑里拉上来。 唐时锦拍拍手,“解决了,这宅子以后不会再闹鬼了,你可以安心住着,没事我也该回宫了。” “多谢娘娘。”杜君修作揖道谢。 唐时锦摆摆手,就要离开。 江元鹤骤然反应过来,追出门去,“姑娘请留步!” 唐时锦侧目看他,“你还有事?” “方才听这位兄台叫你娘娘?” 江元鹤有种感觉。 她就是他要找的贵人! 杜君修解释,“江公子,这位是当今皇后娘娘。” 江元鹤瞪大眼睛,“原来是皇后,江某有眼无珠……” “直接说事。” 唐时锦打断他,“场面话就不必说了,浪费时间。” 江元鹤对她深深一鞠躬,“我斗胆猜测,娘娘便是我要寻的贵人,江某,求娘娘救命!” 说罢。 又要下跪。 唐时锦啧的声,不耐烦被人拜过来拜过去的,“想解除你江家的诅咒?” 江元鹤面露欣喜,“娘娘知道?娘娘果然慧眼,正是如此,曾有道士说,我江家受了诅咒,这个诅咒不太好解。” “我父亲也因此病重,那道士还说,我此番出门,若有机缘,能遇上贵人,或可改变江家的命运。” “不瞒娘娘,我原有兄弟三个,如今也只剩下我一个了。” 唐时锦听了,没什么表情。 江元鹤苦笑一声,“或许真是受到了尹祖母的诅咒,江家子嗣难留,父亲忧心我也难逃早亡的命数,所以让我离家上京。” “一来寻尹祖母后人,二来寻机缘,遇贵人。” “我想,我遇到了。” 说到最后,江元鹤眸子里又燃起了希望。 唐时锦,或有望解除江家的诅咒。 “不是或许,诅咒就是尹琴淮下的。”唐时锦淡淡,“你身上也有,若不解除诅咒,你活不过三十岁。” 江元鹤白了脸。 “其实你找来这里,寻尹琴淮后人是其次,想破除诅咒才是真,我说的没错吧。” 江元鹤动了动嘴。 在唐时锦淡漠的目光下,说不出话来。 唐时锦勾唇,“刚刚下咒的人就在这里,你为什么不找它帮你?” 江元鹤迟疑了。 “因为你知道,那咒术得活着的时候,才能解。” “死了,就解不了了。” 从来咒术,需要与下咒之人相关的东西才能解开。 或毛发,或精血,或根骨。 尹琴淮过世百年,只剩下一堆白骨,还碎成了渣渣。 世上再无与尹琴淮有关的东西。 江元鹤苦笑一声,“瞒不过娘娘慧眼。” “人生在世,谁还没点私心呢。” “娘娘说的不错,我确实知道,诅咒得下咒的人活着时方能解,尹祖母过世多年,即便最后它知晓了真相,原谅了祖父,只怕也接不了这咒术。” “但我还知道,若有道术凌驾于咒术之上的人,或许能解了这诅咒。” “娘娘,便是这个人。” 第640章 道姑的逆袭 “我不是。”唐时锦摆手,“解不了。” 说完抬腿就走。 江元鹤追上去,“娘娘可以的,我初到京城,听得最多的,便是娘娘的事迹,求娘娘救我江氏一门性命。” 说罢。 他扑通跪下。 磕了个头。 唐时锦嘴角抽抽,“什么事迹?” 江元鹤一噎。 自然是道观出山,捉鬼画符样样全能,还替十九王爷逆天改命的事迹。 江元鹤总结为,道姑的逆袭。 “娘娘仁心仁德,为百姓所称赞。”江元鹤捡好听的话说。 唐时锦淡淡,“嗯,道姑逆袭成皇后。” 江元鹤:我草! 他说漏嘴了吗? 皇后听见了? 唐时锦走人。 江元鹤爬起来又追了上去,扑通一下,拦路下跪,“娘娘若肯出手相助,江家愿将半数家产捐献国库!” 唐时锦面无表情,“太远了,不去。” “霜降将至,不久便会入冬,江家可以为边关将士预备冬衣,让将士们有冬衣御寒。” 唐时锦眉心微动,“我考虑考虑吧。” 江元鹤一喜,“谢娘娘。” “娘娘何时动身,随我去江城?我这便准备好马车和盘缠。” 父亲还在病重中。 江元鹤只想尽早赶回去。 救治父亲。 多耽误一天,父亲就多一分危险。 “我只说考虑考虑,没说要即刻动身。” 江元鹤心一横,“江家还可为边关将士提供过冬的粮草!” 冬衣加粮草。 如此一来。 就能为国库省不少银子。 有诚心。 唐时锦勾唇,“等着。” 留下两个字,她摸出一张瞬移符,人便已消失。 江元鹤吃惊,“娘娘人呢?” “这会儿大约回宫了吧。”杜君修说,“江公子不必见怪,习惯娘娘的道术就好了。” 江元鹤心中更加笃定。 他没找错人。 唐时锦定能救父亲。 救江家。 唐时锦回宫,便去了萧宴那里,给自己讨赏。 “君上,我为你省了将士们的口粮和过冬问题,是不是应该有赏?” 听她说了江元鹤之事。 萧宴幽深的眸子,笑意溢出眼眶,“阿锦想要什么,朕有的,尽可拿去。” 唐时锦想了想。 她还真没什么可要的。 她已经是皇后了。 自然也什么都不缺。 她赖在萧宴的龙椅上,贴着萧宴,将下巴搭在他肩头,声音黏黏的,“那你带上我一起去吧。” 萧宴眸色微闪。 随即笑开,“什么都瞒不过阿锦。” 眼下朝局安稳。 京城安稳。 唯一不安稳的,便是西北边境。 是以,他有意离京。 去西北一趟。 魏与泽和谢寻还没找着呢。 乌木到边境之后,就会‘死’去。 南楚与北离,注定是结仇的。 边关,恐怕要有战火。 以萧宴的性子,坐镇京城,不如坐镇边关。 当年的西北,便是他亲自平定的。 那之后,庆王盘踞西北多年。 暗中也培植了不少势力。 只怕舅舅与谢寻难以瓦解。 北关那边,目前来说,与北疆的商谈还不错。 想来战事可免。 且北关有叶擎镇守,萧宴放心。 平定了南楚与西北,才算是后患无忧。 “要去西北,会路过江城吧,我们就悄悄的去呗,就当微服私访了,也好看看路上各地的民生与官府。” “君高坐明堂,即便天下太平,却也不见得是真正的太平。” “粉饰太平也是太平,亲眼瞧了,才知道你当政的优劣。” 萧宴轻轻捏着她的手,眸光柔和,“朕正有此意。” 南楚使臣回到南楚边境,也需时间。 乌木还在北离境内,南楚人不会明着起战火。 但暗地里的小动作,难以设防。 好在还有岑南舟和汝阳侯呆在西北,想来一时也不会出事。 “那说好了,我们一起去。”唐时锦笑眯眯的。 萧宴应她,“等送走北疆使臣,我与阿锦就去看民生,就我和你,我们两个人。” 他和阿锦。 单独前往。 就当,游历山河。 “两个人浪迹天涯?”唐时锦眨眨眼。 萧宴一笑,低头看了眼她的小腹,“再等两年。” 唐时锦脸微红。 “那恐怕得等好几年。” 生了崽子,崽子也不能立马长大当皇帝啊。 想浪迹天涯,还得再等等。 “君上,北疆鹰王求见。”内侍监匆匆进门,瞧见帝后窝在一起,他哎哟一声,连忙移开眼,“奴才过会儿再来。” “回来。”唐时锦红着脸,从龙椅上爬了起来,鞋子呢? 她鞋子都脱掉了。 唐时锦就要踩在地上。 被萧宴制止。 却见君上弯腰,替她将鞋子捞起来,亲手穿上,“地上凉,不可直接踩。” “知道了。”唐时锦嘟囔着,“说事吧。” “阿锦若累了,先回宫等朕。”萧宴道。 唐时锦点头。 也好。 他跟拓跋巳议事。 她没什么好听的。 不想,拓跋巳已经快步走了进来。 神色严峻,“君上,皇后,阿颜不见了。” “什么?”唐时锦皱眉。 拓跋颜不见了? … 事情还要从半个时辰前说起。 拓跋颜从杜府离开,无事在街上闲逛。 茶楼里说书的故事引起了她的兴趣。 她便去坐着听了会说书。 要了壶茶。 喝完就晕了。 在北疆,喝的多是马奶酒。 这中原的茶,她喝的少。 以至于,茶水中加了别的料。 她一时也尝不出来。 只觉得这茶没有宫里的好喝。 结果,一喝就中招了。 “公子,人已经晕了。”小二笑嘿嘿的赔笑。 一锭银子扔到了他手里,“办得好,赏你的。” “哎,谢公子。”小二笑呵呵的退下。 拓跋颜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意识到不对劲。 她被绑在一张椅子上。 动弹不得。 “醒了?” 屋子有些黑,光线不太好。 拓跋颜依稀看到个男人,惬意的喝着茶,“我还想泼你一脸,不过看你是个女的,我饶你一回。” 拓跋颜皱眉,“哪来的智障?你知道我是谁么?” 就敢绑她? 活腻了吧? 男人气急,砰的一下,茶杯磕在桌上,愤然起身,指着拓跋颜,“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打你!” 拓跋颜看清了。 有点眼熟。 “你谁?” 杜康平冷笑,“不认得我了?你脑子不怎么样啊,我们才见过的。” “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尤其像你这样长得一般的,我一般都不记得。” 第641章 死罪 拓跋颜也是个嘴毒的。 并且丝毫不惧。 这人,不就是那个杜君修的弟弟么? “你!”杜康平没想到,她还敢这么狂,“看看你身后吧,信不信我把你埋了。” 拓跋颜身后一个大坑。 好巧不巧,就是天雷劈出来的那个坑。 这坑里,刚挖出过一具尸骸。 唐时锦等人刚从这里离开。 拓跋颜就被绑回来了。 “把你往这一埋,神不知鬼不觉,还敢在老子面前嘴硬!” 杜康平冷哼。 其实他也不知道,这里怎么有这么大个坑。 这屋子,他也没进来过。 但不妨碍他威胁拓跋颜。 这女的敢在背后说他没礼貌,他就没礼貌给她看看。 好叫她知道,背后说人坏话是不对的。 “你敢?”拓跋颜面不改色,“你一个无官无职的平民,也敢绑我,不想死的,劝你怎么把我绑回来的,怎么把我送回去,我故事还没听完呢。” 杜康平也是第一次见,嘴这么硬的小姑娘。 “你嘴挺硬,我倒要看看,你骨头是不是也这么硬。” 他伸手,往椅子上一推。 拓跋颜眼神一冷。 就要使用巫力。 杜康平却又抓住了椅子,使椅子半吊在坑边上,恶狠狠地威胁道,“你现在给我磕头求饶,我还能饶你一命。” 拓跋颜眼底泛着冷光,“你待会就知道谁饶谁了。” “还嘴硬?”他松手一推。 拓跋颜连人带椅子掉了下去。 哐哐两下。 听见椅子散架的声音。 杜康平拍拍手,得意道,“现在知道怕了吧?” 坑里没动静。 那坑挺深的。 再加上光线不好,坑底不太看的清楚。 杜康平站在坑边往下看,“怎么没声音了,摔死了?” 死了就死了。 死了就埋了。 杜康平甚至转头开始在屋里找埋尸作案的工具。 还真叫他找到了一把铁锹! 他拿起铁锹,掂量了两下。 还挺称手。 就它了。 他一锹下去,往坑里填土。 “要不要我帮你?”身后有人说话。 杜康平想都不想,“好啊,来搭把手。” 他以为是府上的下人。 结果一转头,作案工具吓掉了,“你你你……你什么时候上来的,你不是在坑里吗!” 拓跋颜居高临下,睥睨着他,“知道我是谁么?” 杜康平摇头。 但很快又硬气起来,“我管你是谁!” “难怪,你敢这么不知死活,无知者无畏。”拓跋颜掌心凝聚巫力,“吾乃北疆公主,你谋害使臣,全家都是死罪。” 杜康平心头一慌,眼神闪烁,“你是公主?我呸!我还是皇帝呢!” 拓跋颜看他的眼神像看死人。 这口气,比萧宴还狂。 同时,有那么一丝好奇。 听闻杜君修是状元,他弟弟怎么是这么个货色? 同样的种子,还能开出两种花呢? 拓跋颜正要将他甩坑里埋了,杜君修匆匆跑来,“杜康平,你在干什么?” 唐时锦随后,冷脸进门。 瞧见她,拓跋颜哼的声,收敛了巫力,“可算来了。” 再不来,她就要灭了这恶霸。 她是公主,又是使臣。 在京城出事,宫里宫外都逃不了责任。 料想拓跋巳发现她失踪了,会找唐时锦和萧宴帮忙的。 果然,唐时锦这便来了。 唐时锦皱眉,“怎么回事?” “他将我绑来,想杀我。”拓跋颜一指杜康平。 一句话,便足矣奠定杜康平的死罪。 就连杜家。 也得玩完。 杜君修白了脸,下跪请罪,“臣管教不严,还请公主,娘娘恕罪!” “你是他爹吗?”拓跋颜无语的看他。 “臣是他兄长,长兄如父,亦有教养之责。” “小锦,杀害使臣,是什么罪名?”拓跋颜问她。 唐时锦淡淡吐字,“死罪。” 杜君修心凉了。 杜家,难逃一死啊。 “杜康平,连累母亲为你送命,你满意了?” 杜君修愤然指责。 弟弟不争气就算了。 竟还闯下这滔天大祸! 杜康平人都傻了,“不,她真是公主?我,我不知道,我没想杀人,就是想吓唬吓唬她一下。” “哥,你救我,你救救我,你替我求求情,我不想死啊。” 他拽着杜君修。 死到临头,才知道怕。 杜君修甩开他,伏首道,“臣愿领罪,求君上宽恕臣的母亲。” 君上? 杜康平脸色惨白。 连君上都惊动了? 门外,萧宴与拓跋巳一前一后进门。 拓跋巳沉着脸,“阿颜,没事吧?” “没事,这瘪三还伤不了我。”她道。 拓跋巳放心了。 阿颜虽没事。 但绑架使臣,罪不容赦。 “君上,你看应该怎么办。”拓跋巳问萧宴。 萧宴叹了声,“杜康平挟持公主,死罪。” “但朕想向鹰王求个人情。” 面子还是要卖给萧宴的。 拓跋巳道,“君上请讲。” “朕赐死杜康平,但杜君修,是朕亲定的状元郎,可否,留他一命。” 若拓跋巳追究起来,杜家全家都得获罪。 杜君修愧疚的磕头,他愧对君上。 还要君上为他求情。 杜康平,实在可恨。 不读书,不学好,连人都不会做! 但他总是因为杜康平是他弟弟,而心软。 这次更是惹来大祸。 拓跋巳明白了,“君上这是惜才啊。” 他没有一口答应,而是问拓跋颜。 “阿颜,你是受害人,你怎么说?可要饶了他?” 杜康平听的面如死灰,君上都发话让他死了。 他完了。 他颤抖的爬到拓跋颜脚下,卑微祈求,“公主饶命,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求公主饶我一命。” 说着,他连磕几个头。 又惊恐的去扯杜君修,“哥,你帮我求求情,你再帮我求求情,求你了哥,你帮我跟公主求求情。” 杜君修闭了闭眼,“你差点害死全家!” “可你们不是没死吗!”杜康平凶狠道,“公主也没死,我没害公主,公主她没事啊!” 为什么要他死? 他没杀人! 他只是,推了公主一把。 没害死她。 顶多……顶多让公主有仇报仇,将他推下坑里就是! 他不想死啊。 杜康平因害怕而全身颤抖起来。 “本公主没事,那是因为本公主功夫好。”拓跋颜冷声道,“若是换了别人,可未必没事,你蓄意害人还想狡辩,其心可诛。” 她没事。 是因为她有巫力护身。 杜康平求饶,并非因为他悔改,而是因为他怕死。 “就算没出人命,你这也是杀人未遂。”拓跋颜看了看杜君修,“本公主不是黑白不分的人,这不关你的事,我北疆就卖君上一个面子,不迁怒杜家。” “但你,不能放过。”拓跋颜一指杜康平。 她心想,唐时锦好像也挺看重杜君修的。 还替他捉鬼。 她就卖唐时锦一个面子。 不怪罪杜君修了。 她还想要唐时锦带她玩儿呢。 第642章 不出意外就要出意外了 杜君修便是想为弟弟求情,也无颜再开口。 杜康平此刻场子都悔青了,“我错了,我认打认罚,求君上饶我一命!” 萧宴要赐死。 杜母跑了过来,“我儿子不懂事,是我没教好,都是我老太婆的错,我愿意替他偿命,求求你们,放过我儿子吧。” 杜康平不争气。 却也是杜母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娘,您这是做什么,杜康平此次犯的错大,若非公主深明大义,是要祸及全家的。”杜君修心痛道。 “儿啊,你弟弟没什么出息,我都知道,可他是你的亲弟弟啊,你忍心看着他去死吗。” 杜母哭诉道,“我知道,你弟弟给你惹祸了,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会连累你的。” “娘,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此事本就错在杜康平。 “正是因为娘的纵容,才养成了他这种恶霸性格,惯子如杀子啊!” 杜母哆嗦着,眼泪直流,“惯子如杀子,是我错了,可我不能眼看着儿子丧命啊。” 杜君修无奈。 他想叫人拉开老母亲。 可杜母死死地抱着杜康平不撒手。 萧宴蹙眉,不容置疑,“拖下去。” 高枫要动手,一靠近,杜母就要去拔他的剑。 想自尽谢罪。 吓得高枫身子一侧,握紧了自己的佩剑,“杜老夫人,刀剑不长眼,可不能抢啊。” 杜君修也心惊,“娘,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犯了错就该受罚,娘就不要护着他了!” 萧宴面色冷沉。 “可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杜母哭道。 唐时锦叹了声。 杜康平,从这个名字来看,便是希望他健康平安。 而杜君修,茂林修竹,杜母对他寄予的希望更高。 杜君修,也不负期望。 高中殿试。 杜家本该是有后福的,但杜康平,恶霸习性,却是没有这个福气享这份后福的。 “算了算了,哭的这么惨,倒好像本公主是恶人了。”拓跋颜不爱斤斤计较,她摆手道,“我不耐烦看这些,王兄,我们走吧。” 阿颜没出什么事。 也答应了会卖君上一个面子。 拓跋巳自然不会再揪着不放。 他点点头,“听你的,君上,外臣还想与你再商议一番贸易来往之事。” 杜母喜极而泣。 儿子可以不用死了吗? 却不想,听到萧宴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杖责三十,逐出京城,不得入京。” 杜康平白了脸。 君上要把他赶出京城? 杜家好不容易能过上好日子了。 君上不让他享福? “谢君上。”杜君修叩拜。 能保住命,就是极好的。 唐时锦觉得,对这个处罚,轻是轻了点,但教训也足够了。 三十大板,搞不好就得丢了半条命。 还不许杜康平呆在京城。 远离杜家。 方能不影响杜君修的仕途。 送走萧宴等人,杜母便擦了擦眼角的老泪,“儿啊,我也想通了,我们不能影响你的前途,你好不容易考上的功名,明日我便带着你弟弟回乡下去住,往后就不来京城打搅你了。” 杜君修面色也严肃起来,“娘,他年纪不小了,你能陪他多久?若他一日不知道成长,不知道担当,百年后,娘能带他入土吗!” 杜母嘴唇抖了一下。 却是说不出话来。 杜康平却是不服,“杜君修,你少在那教训我,你考上功名有什么了不起的,你瞧不起娘和我直说就是,刚才让你替我求情,你都不肯,不就是怕君上责罚你吗,胆小鬼!” “住口!”杜君修沉下脸来,彻底恼了,“你错做事还丝毫不知道悔改,来人,拿棍子来,我要亲自执行!” 杜康平眼睛里闪过一丝畏惧,“你敢。” “你敢抗旨?” 杜康平不敢。 他怕死。 “儿啊,君上他们走了,你轻点打啊,意思一下就算了,别真打坏了你弟弟啊。”杜母也跟着劝。 杜君修却不为所动,“抗旨也是死罪,娘就不怕他罪加一等?” 杜母不敢再讲话了。 拓跋奇安稳了两日,没出什么事,他放下了戒心,“什么必死的面相,就是唬人的,那日游湖分明就是个意外。” 他还特意去水边试探了一下。 啥事没有。 “大人,求求你,买了我吧。” 路边,碰到个卖身葬母的,拉着拓跋奇的裤脚哀求。 拓跋奇嫌弃的踹开,“臭死了,我刚换的衣服,晦气!” 尸体都臭了。 还不拉去埋了。 在这卖身葬母。 山里挖个坑,不让埋吗? 拓跋奇瞧那女子面黄肌瘦的,浑身又脏又臭,还有苍蝇乱飞。 买回去当丫鬟,都嫌恶心。 他嫌弃的走过。 女子瘦的跟竹竿似的,还在继续求下一个路人,买了她。 葬母。 奇了怪了。 “北离挖个坑葬死人,犯法吗?”拓跋奇嘀咕。 “小的也不清楚。”侍从答。 拓跋奇走了两步。 鬼使神差的,又退了回来。 一锭银子仍在了裹尸体的草席上,“空气都被你熏臭了,拿去埋了你老娘吧。” 说完,拓跋奇扭头走了。 也不理身后女子的叫喊。 “主人为何给她银子?”侍从问他。 拓跋奇哼着小曲,“爷做好事不行么。” 侍从竖起大拇指,“爷心善。” 二人,去了茶楼听书。 喜欢听故事这点,与拓跋颜很像。 只是,不出意外就要出意外了。 ‘啪。’ 茶杯被拓跋奇扫在地上。 他双手捂着喉咙,表情痛苦。 “主人,你怎么了?”侍从吓了一跳。 拓跋奇拼命指了指自己喉管。 卡住了。 呛到了! 救命! 瞬间,他脸色发青。 瞧着好似要被呛死。 “兄台,你没事吧?” 江元鹤觉得这人情况不太对,他快步走过去,拍了拍在拓跋奇后背,“可是噎着了?” 这一掌下去。 拓跋奇嘴里的异常像是顺着喉咙滑下去了。 他脸色发青发紫,浑身冒冷汗。 他明明什么都没吃,就是喝了口水。 这都能呛死? “我家主人只是喝了水,没吃东西,怎么会噎着?”侍从惊险道。 江元鹤也好奇,“兴许是呛着了?” 拓跋奇心中警铃大作。 不会吧? 第643章 被死神眷顾了! 唐时锦的话,不会真的灵验吧? 喝水也能噎死。 就离谱! 他赶忙站起来,“多谢这位兄弟出手相助,这些金子就当答谢这位兄弟的救命之恩!” 说罢,他匆匆留下一包金豆子,就走了。 江元鹤一脸懵。 他做什么了? 拍了他两下? 看此人的着装,不像本地人。 听闻北疆使臣也在京城,那穿衣风格,应该是北疆人无疑。 江元鹤白捡一包金豆子。 从茶楼里出来,天色也暗沉了下去。 “主人,像是要下雨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侍从提醒道。 拓跋奇心里沉甸甸的,“快点,回去!” 他有些后怕。 明明只是呛了口水,可窒息感和濒临死亡的感觉,却比那日落湖还可怕些。 他差点就活活呛死了。 谁信? 喝口水呛死! 诡异。 太诡异了。 拓跋奇不信邪都不行了。 阴云越积越厚。 随着一道电闪雷鸣。 大雨倾盆而下。 拓跋奇抬头,雨水滴在脸上,他隐约看见,云层里的闪电,好像奔着他来了? 雷电劈下的瞬间,拓跋奇就在想。 雨水也算水? 他没被呛死,要被劈死了! 不宜靠近水。 此刻他信了。 他拓跋奇,被死神眷顾了! 白色的闪电落下时,拓跋奇脑子里是镇定的。 因为已经懵了。 直到,他被一脚踹翻在地。 那力气很大。 好像将拓跋奇即将出窍的灵魂,给踹回了肉体。 隐隐可见一道电光,坠在地面。 “拓跋奇,你疯了?没事站大街上招雷劈呢。” 拓跋奇呆滞的眼神逐渐有了反应,他回过神来,雨水哗哗淋到他脸上,看到拓跋巳,他心想,他服了。 拓跋巳封鹰王,他曾极度不服。 因为他认为,拓跋巳空有一身蛮力,就是个莽夫。 但今天。 他被这个莽夫的蛮力给救了。 换个力气小点的人,都没法一脚将他从雷电下踹开。 “哥,鹰哥,你就是我亲哥,我支持你以后统管北疆!”拓跋奇抱着他的大腿,哇哇的哭。 脸上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小锦,他不会被劈傻了吧?”拓跋颜吐槽。 唐时锦瞧了眼他的面相,“死劫已过,他逃过一劫了。” “这就过了?”拓跋颜诧异。 拓跋奇一个善举,无形中也救了自己一命。 … 之后的日子里,拓跋颜天天来找唐时锦玩。 唐时锦都玩瘫了,趴在桌子上,侧目望着萧宴冷峻的脸,“拓跋巳什么时候走?” 萧宴停笔,写好与北疆贸易来往的文书,然后盖上大印。 “今日便走。”他嗓音低沉。 唐时锦瞬间爬了起来,“真的?终于走了!我交代一下后事,我们就出发吧。” 萧宴无奈,“不是后事。” 唐时锦在他脸上吻了下,“是我们离京之后的事,不说了,我找阿娘去了,你送拓跋巳的时候,帮我跟拓跋颜说一声,我就不去送她了,让她后会有期吧,有缘自会再见。” 说完,她一溜烟跑了。 萧宴好笑,脸上沾着淡淡的口脂,他都没舍得擦。 辰时过。 萧宴亲自送北疆使臣离开京城。 并将两国达成商贸往来的文书给了拓跋巳。 拓跋颜踮起脚,望了望,“君上一个人来的吗?” 唐时锦也不说来送送她? “阿锦说,她就不来送你了,后会有期,有缘自会再见。”萧宴转达道。 拓跋颜撇撇嘴,“君上,你也替我告诉她,如果哪天她在北离呆不下去了,我在北疆欢迎她。” 萧宴眸色淡然。 拓跋巳无语,“阿颜,不得胡说。” 哪能当着君上的面,撬墙角呢。 “你没机会,别惦记了。”萧宴淡漠道,“朕有一人,送与公主。” “什么人?” 萧宴抬抬手。 陆貅不情不愿的走过来,“君上,你真要让我去北疆啊?” “朕对你任重道远,莫要辜负朕,你代表北离,与鹰王合作。” 陆貅心里苦啊。 与北疆通商,需要一个会经商的人从中运转。 萧宴思来想去,这个人,陆貅最合适不过。 拓跋颜打量着陆貅,“君上给我送个男人算怎么回事?” 就算要联姻,也该选个王爷世子什么的吧? 这人,没见过啊。 萧宴淡笑,“陆家世代为皇商,最通经商之道,我北离的商贸,陆家均有涉猎,他作为中间人,能帮到鹰王。” 拓跋巳顿悟,“那就多谢君上了。” 陆貅叹气。 为了陆家将来能飞黄腾达,扶摇直上,这差事,他接了。 “草民定不负君上所托。” 皇商啊? 那就是很有钱咯? 拓跋颜心想,还行吧。 长得也干净,不算太差。 “君上,我什么也没准备,等我回家与我娘交代一声,准备好盘缠,再前往北疆。”陆貅道。 哪曾想,萧宴摆手,“朕为你准备了。” 马车盘缠,通关文书,乃是皇商的令牌与旨意,一应齐全。 还真是不给他后悔的机会啊。 陆貅嘴角抽抽,“君上真妥帖。” 他怎么感觉,自己像是被卖了似的? “与北疆建立好商道之前,不必急着回来,陆家,朕替你照看了。” 萧宴道。 有君上照看,陆貅放心了,“拜谢君上,你替我跟小锦道个别啊,早知道要出远门,我该找小锦多买几张符的。” 萧宴漠然。 拓跋巳带队出发。 陆貅不舍的叹气。 “你认识小锦?”拓跋颜骑马走在他马车边上。 “我与小锦自幼相识。”陆貅嘟囔。 “你为什么不骑马?”一个大男人,瘫坐马车里。 “我身娇肉贵。”陆貅嘟囔。 拓跋颜无语一瞬。 “你叫什么名字?”她又问。 陆貅看她一眼,随口说,“陆貅。” “哪个休?” “只进不出的貅。” 二人交谈的声音,随风吹到萧宴耳中。 他缓缓勾唇,眼底闪过一丝精明。 与此同时。 唐时锦回家跟魏氏告别。 听到她又要走,魏氏话也没说两句,起身就开始收拾。 又是衣服,又是吃食,准备了一堆。 “听闻西北那边风沙大,我想想,还要带些什么,得防风沙才好。” 魏氏收拾了半天,自顾自的嘀咕着。 唐二郎也在,“小锦是说,君上也要去?你们两个单独前往西北。” “嗯,我算着,阿宴去的话,西北或许可以免一场战火。” 唐时锦笑眯眯的,“我还能去找找舅舅,西北的情况,应该很复杂,我和阿宴还没有单独出去过呢,就当游山玩水了。” “那朝堂的事,君上打算交给谁料理?” “应该是崇王或者祁王吧,我也没问。”唐时锦莞尔,“阿娘,够了,已经很多了,我们就两个人,带着银两就够了,吃的路上能买,我带上萧宴,就什么都有了。” 第644章 成过亲,名正言顺的私奔 魏氏无奈看她,“说的也是,阿娘都给你换成银票来,方便携带,路上缺什么,掏钱买就是。” 于是,唐时锦的随身小布袋里,被塞了一大把银票。 回宫时,魏氏依依不舍,“小锦,谢寻失踪,令仪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你替我去看看她,捎个信回来给我。” “阿娘放心,大姐没那么脆弱,她与谢寻是天赐良缘,会团聚的。” 魏氏这才含泪点头,“那就好。” “本王不干!” 宫里,崇王一口回绝,“你去游山玩水,让我给你监国,你就不怕我窃国?” 他两手一甩,摆烂不想管。 谁家皇帝,三天两头的将国事甩手给他人啊? 自己跟媳妇儿去游玩,朝政丢给他? 崇王想想天不亮就要爬起来批折子,睡得比狗晚,起的比鸡早,披星戴月的上朝,他就牙酸头疼。 他又不是国君。 “折子在这,窃去。”萧宴面不改色。 崇王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祁王默默不吭声。 崇王叔监国。 没他什么事。 主打一个谁透明,谁轻松。 “祁王,文相会从旁协助你,听你使唤。” 皇叔一句话,粉碎他的幻想。 祁王犹豫道,“皇叔,当初我让位,就是想做个闲散王爷而已。” 萧宴抬眸,看他一眼,“朝廷不养闲人,若想闲散,朕将西南赐于你做封地,天高皇帝远,你去那闲散?” 崇王吐槽。 当了君上之后,越来越不做人了。 连自己侄儿都不放过。 西南可比西北还远呢。 万里之遥啊。 他也不怕姚太妃来跟他拼命。 祁王一噎,“皇叔,就当侄儿没说过。” “朕此去西北,是为了边境百姓,不是去游玩的,不要太羡慕。”萧宴语气平平。 气的崇王白眼一翻,甩袖走了。 交代完宫中事宜,当天,无人知道,君上与皇后,悄无声息的离京了。 唐时锦没有使用瞬移符,而是与萧宴换上了寻常的衣服,走出城的。 “娘娘!” 城门外。 江元鹤冲她挥手高喊,“江某在这!” 唐时锦:…… 忘了,还有这货。 萧宴拧眉,“阿锦,只我们两个人。” 说好的,没有别人。 他连高枫都没带。 “娘娘……” “别喊!”唐时锦打断,“我与君上微服出游。” 君上? 江元鹤看到她身边的萧宴,他眸色幽深,俊美非凡,未言语却不怒自威,这就是君上? 爹啊。 我出息了。 我见到君上了! 江元鹤顿时作揖行礼,“江元鹤参见君上。” “微服,闭嘴。”萧宴淡淡睨他。 江元鹤顿悟,“对对,不能叫君上,那叫什么?” 君上名讳,更是不能直呼的。 没人回答他这个问题,唐时锦问他,“你怎么在这?” “等娘……等你啊,我怕与你错过,就一直等在城门口。”江元鹤笑嘻嘻的说。 这话说的,萧宴冷眼瞅他,“你可以走了。” “啊?”江元鹤心虚,“可娘……萧,萧夫人答应我,会随我去江城救我家人的!” 萧宴幽冷的眸色缓和了些。 萧夫人三个字取悦了他。 瞧着君上不动声色却变幻莫测的脸色,唐时锦嘴角抽抽,“你先回吧,我们随后就到。” “萧夫人不与我同路?”他连马车都备好了。 唐时锦摇头,“同路不同行,明白?” 江元鹤看了眼脸色淡漠的萧宴。 明白了。 君上是想和她过二人世界。 不想有旁人。 江元鹤不敢勉强,“萧夫人答应的事,不会忘了吧?” 他再次确认。 唐时锦会救江家。 “君无戏言。”萧宴开口。 唐时锦微笑,“现在可以放心了吧。” 江元鹤叹了声,还以为能和君上同行呢。 “萧公子,萧夫人,那我们江城再会。” 没准,半路还能遇到呢。 同路不同行嘛。 萧宴在城外买了马匹,总不能真的靠脚走去江城吧。 “怎么不买两匹?” 萧宴翻身上马,对她伸出手,“上来。” 唐时锦勾唇笑。 原来君上是想同乘。 唐时锦握着他的手,被他拉上马背,坐在他身前,萧宴骑马稳稳当当的,她完全可以把自己的后背放心的交给他。 “木家镇。” 太阳落山前,赶到了一处小镇。 “天快黑了,今晚我们就在这落脚吧。”萧宴说。 只是,唐时锦瞧着这镇上的气息,不太对劲。 萧宴将她从马背上放下来,自己下马,牵着马绳,看她脸色不对,“怎么了?” 唐时锦摇头,“镇上还挺热闹。” 萧宴一手牵马,一手牵她,二人就跟普通夫妻一样,“走吧。” 两个陌生人来,似乎引起了镇上百姓的注意。 大家纷纷朝她们看了过来。 眼珠滴溜一转。 然后又跟没事人一样,该干嘛干嘛。 镇子不大,只有一家客栈。 萧宴带着唐时锦住客栈。 老板看了眼门外天色,“二位来得巧,若是再晚来一会儿,可就找不着住处了。” “为何?” 唐时锦好奇。 “我们这里天黑后,就不开门迎客了。”老板说。 唐时锦声音脆脆的,“我看你们这镇上人挺多的,天黑难道就不做生意吗。” 老板一边给她们登记,一边说,“我们这里的人都睡得早。” “你们是夫妻吗,一间房足够吧?” 萧宴颔首,“是,够。” 老板看他一眼,嗐,这年轻人倒是一表人才,镇上就没见过品相这么好的男人。 “天字房,我们这最好的房间。”老板打量着这对小夫妻,“冒昧问一句,小姑娘,你不是跟他私奔的吧?你成年了吗?” 唐时锦:…… 萧宴的脸,顿时黑成了锅底。 “咱们是奉公守法的良民,多嘴问一句,见谅啊。”老板赔笑。 唐时锦噗嗤一笑,悄悄的跟老板说,“店家好眼力,我就是私奔出来的,家里不同意我跟他在一起,所以他就把我拐跑了。” 老板诧异,真是私奔啊? 萧宴冷着眉眼,眸光却带着无奈,强势的一把扣住她的腰,沉声道,“成过亲,名正言顺的私奔。” 第645章 鬼医 老板面色讪讪,难道是私定终身? 那可不算成过亲啊。 不过他就是问问,嗐,不至于多管闲事。 这男的瞧着,对他的小夫人宠的很。 从脸上就能看出来。 唐时锦埋头在他胸口,哈哈大笑。 萧宴无奈,轻轻拍了拍她的腰,“你还笑。” 唐时锦抬眸看他,眉眼弯弯,清亮的眸子里满是笑意,“委屈你做一回我的情人了,小凤凰。” 小凤凰也好,小仙君也好。 萧宴对她这些昵称,总是没有招架之力。 他眸色深深,磨牙道,“等着。” 她不惧。 这男人威胁她的手段,无非是神魂交融时折腾她一些。 她受着便是。 只怪成婚后,萧宴将她养的太好了。 唐时锦胖了。 是真的胖了。 别人是越长越水灵,她以为她也会抽条,长成瓜子脸或是鹅蛋脸。 结果脸上反而长出了些婴儿肥。 带点肉。 更显得年纪小。 看起来跟个未成年似的。 唐时锦叹了声。 甜蜜的烦恼啊。 “二位,楼上请。”老板带她们上楼,并交代道,“二位不是本地人,我们镇上啊,天黑后就没人了,两位记得夜里不要出门。” 唐时锦颔首,“店家,你还没说,为什么天黑后不能出门?” “小地方,都睡得早,二位知道就好。”老板笑着。 说完就下楼去了。 唐时锦关好房门,啧啧嘴,“有古怪,嗯……” 薄唇亲吻下来。 萧宴的气息裹挟着她。 唐时锦眯起眸子,顺势搂上了他的脖子。 萧宴动了情,却松开了她,将她抱坐在自己腿上。 唐时锦脸颊微红,气息不稳,“怎么不继续了?” “没带。” 萧宴将头埋在她脖子里。 炙热的呼吸洒在她肌肤上,痒痒的,她语气微颤,“什么?” “没带那个。” 唐时锦笑了,“那这一路你都要忍着?” 萧宴不轻不重的在她脖子上咬了口。 唐时锦轻哼,“现在确实不行,这镇上有古怪,你发现没?” “嗯。”他嗓音低沉的应了声,“怨气很重,这里的人似乎都很害怕。” 在镇子外面没感觉到,但到了镇上,他就察觉到了。 “是啊,你说他们在害怕什么?天黑就不敢出门,怨气笼罩整个镇子,每个人都面带死气,到了晚上会有什么?” 唐时锦目光灼灼。 “晚上就知道了。”萧宴道。 唐时锦看他,“你好像也变得爱多管闲事了。” 以前的十九王爷,是不爱管闲事的。 萧宴将下巴搭在她肩上,神态放松,“我为君,有责任照看好每一个百姓。” “那我们休息会?养足精神晚上一探究竟?”唐时锦压着他倒下。 萧宴默然。 她就笑,“纯睡觉,不干什么。” 真要干点什么,只怕到晚上他也结束不了。 就是不干什么才折磨人。 萧宴搂着她,蒙住她的眼睛,“睡吧。” 子时,唐时锦准时睁开眼,房间很黑,没点灯,但她却清楚的看到了萧宴那双深邃的眸子。 “睡得好吗?”萧宴就躺在她边上,不眨眼的守着她。 唐时锦在他嘴角吻了下,“你怎么不睡?” 萧宴深邃的眸子溢出笑意,“睡了,比你醒得早点。” 此时,外面的怨气已经很重了。 阴气笼罩在整条街上。 漆黑又阴冷。 房门口,有动静。 有东西在门外,一缕阴气从门缝里泄了进来,唐时锦和萧宴淡定如斯,她摸出镇鬼符。 忽然。 隔壁传出动静。 门外的东西被隔壁的声音吸引过去。 然后,唐时锦就听到了喊声。 “怎么东西啊?哎?放我下来,你要抬我去哪啊?” 这声音,听着耳熟。 “娘娘,你在不在,救我啊!” 果不其然。 是江元鹤。 那家伙比她们早到镇上。 唐时锦开门一瞧,江元鹤已经被抬下楼了。 抬走他的,是一团黑雾。 混杂着阴气,消失在客栈门口。 速度很快。 老板和小二缩在房间里。 “天字间的客人好像出门了,会不会出事啊?”小二声音颤抖。 “不听劝告,管不了!”老板心里为天字房的小夫妻默哀三秒钟,“可惜了,挺好看的一对小情人。” 唐时锦放出纸人,去追江元鹤。 街上阴气弥漫,唐时锦却丝毫不受影响。 萧宴身负龙气,阴秽之气更是不敢近身。 纸人带她来到一处破败的铺面。 上面挂着百草堂的牌子。 结满了蜘蛛网和灰尘。 破破烂烂的。 是个医馆? 街上的阴气,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唐时锦能感觉到,这里面的怨气更加浓郁。 “呜唔唔!” 江元鹤被五花大绑在一张病床上,嘴被塞着,呜呜的叫着。 他旁边,站着个阴魂。 两只小臂上拿着钢针和细小的尖刀。 像是大夫救治病人用的工具。 不过比平常大夫用的,略粗了些。 那阴魂浑身黑雾笼罩,是它的怨气凝聚而成,阴气如喷泉一般,从它身上往外泄。 之所以是手臂拿刀,是因为,它的双手,没有了。 唐时锦悄无声息出现在医馆里。 “萧……救窝。”江元鹤一看到她,吐字不清的喊。 这阴魂,瞧着是在做人体实验? 那阴魂的刀,就要划开江元鹤的肚子。 江元鹤魂都要吓掉了。 救窝啊! “何故杀害无辜。”唐时锦一开口,阴魂赫然惊惧。 猛地朝她看了过来,黑雾中,是一张清秀但阴森的脸。 眼珠泣血。 阴魂扬手,将钢针甩向唐时锦。 下一秒,被萧宴徒手拦下,他眸色骇人,“何故害人?” 阴魂不答。 似乎察觉到唐时锦两人不好惹,阴魂瞬间消散无踪。 跑了? 铛。 尖刀掉了下去。 “呜!”江元鹤双腿大张。 跑就跑,为什么还要把刀留下啊! 尖刀戳在他两腿之间。 好险。 差点就要进宫向君上讨个差事了! 江元鹤惊魂未定,冲着唐时锦呜呜,“君上,救窝啊。” 萧宴大发慈悲,替他松了绑。 江元鹤扯掉塞嘴里的布,“太过分了,臭袜子塞我嘴里!” 他气的眼红,同时吓得腿软,“萧夫人,那是个什么东西啊?” “将你从房间抬到这来,你觉得是什么?”唐时锦似笑非笑。 “鬼,鬼医?”江元鹤头皮发麻。 唐时锦呵笑,“形容的还挺贴切。” 江元鹤吸了口凉气,“萧夫人,你会画符,赐我道符吧!我不想折在半路上。” 唐时锦扫了眼这间医馆,随口说,“你有诅咒傍身,怕什么?” 扎心了萧夫人。 江元鹤欲哭无泪。 第646章 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萧夫人有没有觉得,这里的人很奇怪?天一黑,家家关门闭户,吹灯熄火,整个镇子死静死静的。” 江元鹤此刻想起来,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那你怎么不睡呢?”还被阴魂捉了来。 差点被活刨了。 江元鹤悻悻,“这不是好奇么?我来京城时,路过这里,那时这镇上并不像这样,夜里街上还有人走动的。” 哪像现在,死气沉沉的。 “这像是医馆?”江元鹤说,“医馆常有死人,会不会阴气太重,闹鬼了?” “别踩。” 江元鹤一动脚,唐时锦就喝止他,地上一片黑褐色的痕迹,“不会是血吧?” “已经干了。” 江元鹤:…… 这地方,他一刻都不想多呆,“萧公子,我们快走吧!” 天亮时。 客栈老板打着哈欠,从房间里出来。 一瞧,客栈里坐了三个人。 老板揉了揉眼睛,吓得不轻,“你们……是人是鬼?” “当然是人。”江元鹤早就精疲力竭,饿的前胸贴后背,“店家,来份早点。” 老板惊悚的看着他们,“你们不是被……” “被什么?”唐时锦语气纯粹。 老板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没什么,三位,昨夜都出门了?” “出了。” “就没遇到什么事儿?”老板一脸试探。 “遇到了。”唐时锦说,“去了趟百草堂。” 老板整个人都哆嗦起来。 去了医馆。 活着回来了? “去,去了百草堂,你们是怎么,怎么出来的?” 江元鹤不悦的敲桌子,“自然是走着出来的,不然还能怎么出来?店家,我要的早点呢!” 这店家怎么看着,比他们去过医馆的还害怕? 在鬼医手下逃生的又不是他。 江元鹤心想,我差点被鬼医开膛破肚了,也没像这店家说话哆嗦。 而且,他真的很饿。 早点能不能上! “早早点有,有有有。”店家催促小二,“快,给几个顾客准备早点来。” 等吃的过程中,江元鹤肚子咕噜咕噜叫了好几声。 “店家,昨晚我相公不小心割伤了手,所以才出去找医馆,不想你们这的医馆竟荒废了。” 唐时锦一本正经的胡说。 “你们出去是因为要找大夫?”老板似乎没想到,他看了眼萧宴的手,“夜里是没有大夫的,白天才有,就在镇上,不是百草堂,是另外一家。” “没瞧见公子手上有伤口啊?” 江元鹤噗嗤一笑。 就听见唐时锦说,“已经愈合了。” 江元鹤笑的肚子一抽。 更饿了。 老板一噎,“几位是路过我们木家镇?” “嗯,吃完早点就走。”唐时锦道。 江元鹤想说,那害人的鬼医不管了吗? 但看唐时锦和萧宴面色淡然,他也就默默闭了嘴。 “早点来了!”小二端来热腾腾的包子。 江元鹤立马将鬼医的事抛之脑后,先填饱肚子再说。 看他狼吞虎咽的,唐时锦没好意思打断他。 罢了。 加了料的,也能填饱肚子。 就让他吃吧。 也就睡上一觉。 吃不死人。 “镇长,昨天又来了两个外地人,咱们可得快这些,一会儿人走了,这回可是轮到我家出人了。” 妇人催促着镇长,快点去把唐时锦几人外乡人抓起来。 “怎么说话的,光天化日之下,你想做什么,木家镇也是王法之地,当心被人听见。” 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镇长说的是,可咱们镇上,还不是您说了算吗。”夫人拍马屁。 镇长十分得意。 也就没计较妇人的催促。 路过客栈门口,妇人贼眉鼠眼的往里面瞅了眼,与店家对视上。 二人交换一个眼神。 镇长便进了客栈。 “哎哟,镇长怎么来了?这大早的,镇长吃了没?”老板客气招待。 “有客人呐,吃好喝好啊,我就随便看看,职责在身啊,不能辜负乡亲们推举我做镇长不是?” 江元鹤听着,嘴里吃着包子,心里吐槽,一个镇长,怎么感觉跟做了多大的官似的。 皇权不下县,最小的也是个县令,才算正儿八经的官。 在江城,知县知府还都是他江家的好友呢。 “是是是,镇长尽职尽责,是乡亲们的表率啊,大早上便来巡视,我这里没什么异常的,镇长请里面查看。”店家顺坡下驴。 几人,眼角余光都瞥向唐时锦这桌。 唐时锦面不改色。 好似没发现他们这阴损的眼神儿似的。 萧宴更是淡漠。 这些人还不足以让他放在眼里。 只是,他心情不太好。 这镇子离京城并非十足远,却有百姓勾结黑客人了? 说明他的政法还是不够威震四海。 江元鹤咽下嘴里的包子,“萧夫人,你们怎么不吃啊,这包子刚出锅的,热乎的才好吃,快尝尝,吃饱了肚子好上路。” 瞬间,镇长,店家,妇人都朝她看了过来。 眼睛里带着怀疑。 唐时锦心叹,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 这是一家黑店啊。 包子里加了料。 虽说也不怕他们怀疑,全镇上的人捆在一起,也不是对手。 但,天子脚下,王法之地,君上当前,咱不能靠暴力解决这些百姓啊。 倒不如看看,她们想做什么。 唐时锦更好奇,木家镇,究竟发生过什么? “吃。”她一笑,拿起一个包子,给萧宴,“相公你也吃。” 同时,一颗小药丸从包子下面,滑到萧宴手心。 夫妻二人,心知肚明。 萧宴啃包子时,不露痕迹的吞下药丸。 这点迷药,唐时锦并不看在眼里。 见她们都吃了包子,镇长松了口气,然后跟着店家去了里面检查。 “镇长,她们这几个人可不简单啊,她们昨天从医馆里活着出来了!” “什么?真活着回来了?你确定她们是去了医馆?” 镇长惊讶,去了医馆,还没有能活着出来的。 “这,我也没跟去瞧着啊,谁敢出门啊。” 店家犹豫。 “那你怎么知道,她们是去了医馆!”妇人白眼,“兴许她们是去了别处,镇长,不能再耽搁了啊,就把她们拿去献祭给神医吧。” “住口!”镇长冷着脸,目光中带着一丝惊惧。 妇人着急,便跪下哀求,“镇长,可不能叫她们走了啊,我就剩一个儿子了,若是今晚再出了什么事,我就是豁出这条命去,也要去县城里告状!” 第647章 阿锦,这事你别管 镇长眯起狭长的眸子。 “镇长,镇上会变成这样,可全因你啊,大家伙是替你受过啊,你不能不管我儿子。” 妇人这话,又触怒了镇长,“行了,我也没说不管啊。” 妇人一喜,自己就爬起来了,揪着店家问,“那药,你下进去没有?” 店家摇头,“没下。” “你,你怎么不下呢,她们吃完要走了怎么办!”妇人气急。 “镇长,从这三人穿着来看,只怕是从城里来的,搞不好,是从京城来的,万一是什么世家贵人,我们可惹不起啊。”店家劝道。 镇长也犹豫了一下。 妇人是最着急的,“什么贵人,不就是个黄毛丫头吗,另外两个,我瞧着也就那样,镇长若是不答应我,我就出去闹去!” 镇长被她催的心烦,“闭嘴吧你,再闹就让你儿子去献祭!” 妇人到底是有点怕。 唐时锦无语,“他们是不是觉得,我们是聋子?听不见?” 好歹走远点再密谋啊。 生怕她们听不见么? 哦,兴许是以为,她们中了迷药,听见也没事吧。 “萧夫人,我有点……”晕。 ‘砰’ 江元鹤脑袋砸在桌上。 她是不是也该晕一晕? 唐时锦看了眼萧宴,然后握着他的手,晕了。 阿锦牵他的手,便是压住他的怒气。 萧宴忍了忍,也趴了一下。 镇长听到动静,朝外面看了眼,“迷晕了?你不是没下迷药吗?” 店家也奇怪,“没下啊。” 怎么就晕了? “掌柜的,我下药了。”小二弱弱的举手站出来。 店家看他一眼。 不知该表扬还是批评。 最后作罢。 小二以为,以前不都是这么干的吗。 所以这次,老板没吩咐,他就把迷药下包子馅里了。 镇长眉头一扬,“干得好。” 小二这才放心。 镇长赶紧出来,看看唐时锦她们是不是真的晕了。 踹了江元鹤一脚,确定是真晕。 镇长放心了。 只是,看到唐时锦明艳又带着些稚嫩的脸,镇长心痒痒,又起了些别的想法。 妇人嫌恶的看着镇长,老色批! 店家有股不好的预感。 但镇长不听他的啊。 镇长眼珠子一转,“你们先把这两个男的送去医馆,女的送我府上,我要好好检查,她是不是城里来的贵人,等我检查完了,再把她送去医馆。” 其心思。 妇人和店家心知肚明。 镇长伸手,就要蹭一蹭唐时锦的脸。 唐时锦呵笑,作死啊。 她男人这下肯定不配合了。 下一秒,镇长被一股强劲的内力震飞,砰的一声,撞碎一张桌子。 没等镇长叫出声,萧宴眸光冰冷的踩在他胸口,“你好大的狗胆,我夫人也敢碰。” 店家和妇人惊呆了。 他是怎么过去的? 都没看清,萧宴是怎么动的? 镇长嘴里呕出口血来,他疼的龇牙咧嘴,“你们都是死人啊,还不快把他拉开,来人啊,把他给我抓起来!” 门口,闯进来一批百姓。 瞬间将客栈围了。 萧宴居高临下,仿佛在看死人,“小小木家镇,竟成了不法之地,谁给你们的胆子荼害沿途路人?” 没有装晕的必要了。 唐时锦撑起脑袋,大约是害怕萧宴骇人的气势,门口的百姓没一个敢上前的。 “你们没被迷晕?”妇人哆嗦着,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快把她抓起来啊,不能放她们走,神医今晚就要来找我儿子了,我就这一个儿子了,她一定得留下,代替我儿子,不然大家都别想好过!” 她开始撒泼打滚。 乡亲们自然是帮着乡里人的。 汉子们开始尝试上前,萧宴只是随手一掀,这些百姓便被内力震飞。 不敢再轻易上前。 唐时锦不耐烦的啧了声,甩下一张禁言符,“真吵。” 妇人安静了。 惊恐从她眼睛里泄出来。 她不能说话了! 店家当即意识到,这女子是个高人。 “姑娘恕罪,是我们有眼无珠,不知二位的厉害。”店家赔罪道。 唐时锦眸色冷淡,“你确实有眼无珠。” 说罢,她又看向堵门的百姓,每个人,都面带死气。 “你们都缺了大德了。”唐时锦冷冷道,“神医,是说百草堂那位么?” 百姓们惊惧不已。 唐时锦抬手,祭出招阴符,双手迅速结印,“阴灵应召,速来!” 众人只感觉,一股寒气吹了过来。 客栈里,站着几个阴魂。 唐时锦瞧一眼,“不是你们,退下。” 阴魂们迷茫的乖乖退下。 这小镇上,阴魂还挺多。 百姓们此刻已经吓傻了,舌头都不好使了。 直到,更加阴寒的气息自门外和四面八方涌来。 唐时锦知道,她招的魂来了。 她抬手,对着门口左右摆了摆,“你们让让,让它进来。” 舌头打结的百姓们直接瘫了。 浓烈的怨气铺天盖地。 眨眼间,阴魂便入了客栈。 尤其是看到这些活人,它戾气更重,鬼气上涨成了厉鬼。 它阴森的眼神盯着唐时锦,“你究竟是谁,为何能召我!” 它被强大的力量,强迫召来。 “在我面前,你最好别耍横,好好说话,不然你应该清楚,我能把你召来,也能把你送走,一去不回的那种。” 唐时锦语气严肃。 阴魂从她眉眼间看到了神威。 它知道,她所言非虚。 “你是他们请来的道士?”阴魂语气不甘,“为什么帮着这群恶毒虚伪的人?” 它发了狠的质问。 店家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扑通跪下,“姑娘,求你救救镇上的乡亲们吧。” 求生欲的驱使下,百姓们纷纷跟着下跪,“求仙姑救命,救救我们吧。” 木家镇刚开始闹鬼时,并非没请过道士仙姑来做法。 但都没用。 鬼没驱走,反而把自己的命搭了进去。 “阿锦,慎重。”萧宴一脚下去,镇长的心脉断了,但并未马上咽气。 萧宴回到唐时锦身边,“他们每个人,面带死气,未必不是他们的因果。” 唐时锦眯起眸子。 身边,忽然多了个身影。 “阿锦,这事你别管。”阴天子亲自来了。 让她别管这事。 第648章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欠它的 阴魂见到大帝的刹那,感到天生的畏惧,“你是冥府阴司?” 大帝瞧它一眼,未语。 阴魂立即乖觉。 连身上的鬼气都尽数散去。 露出本来面貌来。 脸色虽阴森,但五官清隽。 更重要的是,唐时锦在它眉眼间,看到了一缕功德。 鬼,却有功德。 说明它生前,定是救死扶伤,积了很多善果。 才有此功德。 大帝的话便表明,冥府对它报复木家镇的行为持默许态度。 如同上次见它的那样,它只有手臂,没有手掌。 “你的手……”看清阴魂的面相,唐时锦明白,为什么这里的人,都面带死气了。 因为他们,满身罪恶。 手上沾着血。 阴魂低头,露出苦笑,“被他砍了。” 阴魂抬起没有手掌的手臂,指向镇长。 镇长满嘴的血,吐到胸口的衣服上,他整个人惊恐的颤抖起来。 见鬼了。 真的见鬼了! 大白天的,鬼怎么能出现呢? 恐惧和绝望笼罩着他,他心脉已断,胸腔充血,说不出话来,一开口就是大口的血呕出,只能靠在桌角喘息。 已是奄奄一息。 阴天子扫了眼跪在这的人,“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欠它的。” 受过它的恩。 却挥起砍向他的刀。 阴魂名华章,是这镇上的大夫,曾跟随名师学医,学成归来后便想造福乡里。 它免费赠衣施药。 即便入不敷出,药材不够,它亲自上山去采药。 镇长的幼子炸伤了手。 匆匆跑来医馆,让它救治。 可不巧的是,它上山采药时,摔断了腿,需要休养。 可镇长非要它救,华章无奈,只得让人将孩子抱在他面前,他坐着治。 那孩子的手掌被炸的面目全非。 他问镇长,如何炸的。 镇长只说,孩子顽劣,玩炮仗不小心把自己炸到了。 可身为医者,华章一看看出,绝非炮竹炸的。 孩子手掌血肉模糊,可见火药粉末,但为了救人,他也没多问。 华章说过,他这里药材不够,他只刮去了烂肉,进行了包扎,还是要将孩子抱到县城里去,请大夫陪守治疗才行,唯恐孩子起高热。 他以为那孩子被送到了镇上。 手掌虽会留下伤残,但总比丢了性命强。 谁知。 没过两日,镇长上门砸了他的医馆。 说他是庸医。 不分青红皂白,砍去了他的双手。 华章当时只觉得灵魂已死,没了双手,他再不能行医。 可镇长并没有放过它,他儿子死了,高热诱发炎症,伤口化脓溃烂,孩子没挺过来。 镇长将丧子的怨愤,都发泄在华章身上。 他当着华章的面,强暴了它的妻子,华章也有儿子,被镇长掐死在它眼前。 它断了手脚,疯了也救不了妻儿。 镇长行凶,镇上的人看到了。 它求救。 可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止凶恶的镇长。 “都看见了,那就过来,一人给他一刀,我保管让你们安安稳稳的继续呆在木家镇,否则,就跟他一个下场!” 他们胆小,惧怕,只要有一个人给了它一刀,后面的人,都会跟上。 这些都是它曾经救治过的人,却每人给它一刀。 那一刻它才知道,人,不值得救。 华章当时就想,它要死。 死后化作厉鬼,向他们每个人索命。 华章死了。 他们还在捅刀。 最后将它分尸,埋在了山里各个角落。 它救的人,给了它一个死无全尸。 “是镇长逼我们的,是他逼怎么的,我们一家老小都在镇上,不敢不听他的啊。” 行凶者还在磕头求饶。 每个人都参与了杀人分尸,才不会出去乱说。 唐时锦心中怒火腾升,真是该死啊! 镇长不敢带孩子去县城,不过是怕被人看出来,孩子的手是被火药炸伤的。 他家中私藏火药。 是违法的。 硬是拖死了孩子。 却将这份罪责,怪罪到华章头上。 斩断一双慈悲之手! 它救人无数,却因人性的恶,落得如此下场。 镇长恶毒,这些帮凶怯弱自私,毫无良心和血性。 活着作甚? 唐时锦抓起江元鹤,冷声道,“因果循环,报应虽迟会到,我这个人向来主张有冤报冤,你继续,我撤了。” 她祭出瞬移符,就带着萧宴和江元鹤走了。 木家镇外,依稀能听见里面的惨叫声。 笼罩在镇上的那片乌云,始终未曾散去。 镇长死了,魂魄离体就想逃。 大帝一挥手,它魂魄定住,“放过我。” 大帝没看它,而是从华章身边路过,“料理完,入冥府,不可在世间游荡。” “是。”华章含着血泪。 它原以为,自己会被带走,报不了仇。 没想到,遇到了几个好人啊。 “华,华章,放过我。” 华章直接撕碎了镇长的魂魄。 这里的每一个人,它都不会放过! 江元鹤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头顶绿油油的。 “人呢?” 周围静悄悄的。 一个人也没有。 唐时锦和萧宴又撇下他走了? 无妨。 下一个城镇还会遇到的。 唐时锦和萧宴悠哉悠哉,并不急着赶路,累了就停下来赏赏景,困了就找个农户借宿。 如此过了两日。 路过一处熟悉的城镇。 “前面是邺城吧?”唐时锦挑眉。 萧宴颔首,“今晚就在邺城歇脚。” 邺城今日很热闹。 很多人聚集到一处高楼下。 堵住了路。 像是有什么活动。 一眼看过去,全是人头。 “看来过不去了,等人散再走吧。”唐时锦说。 萧宴点头,牵着她站在了人群外,防止被人挤到。 “邺城守卫军。” 高楼四周,有守军。 萧宴认出,那是邺城守卫军。 高楼下的那些人,似乎都很兴奋。 “萧夫人!” 唐时锦正好奇呢,江元鹤就从人群中挤了过来,“萧夫人,我们又见面了,下次干脆就一起走,横竖都能遇到的。” 萧宴瞥了他一眼,江元鹤悻悻,“当我没说。” 这货的喊声,引起了蓝缨的注意。 蓝缨面色一喜,唐时锦! 君上也在? 打从萧宴登基后,她就没再去过京城了。 君上替她追回军饷,就让她滚回邺城守着。 “这是在干什么呢?”唐时锦问。 “萧夫人不知道么,抛绣球招亲啊!”江元鹤说,“你瞧这些人,都是来抢绣球的,我鞋子都差点被他们踩掉了。” 第649章 他接了绣球! 邺城的青年才俊,都在这了。 “谁家招亲这么隆重?”还能劳动守卫军。 江元鹤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人太多了,乌泱泱的一片,我连抛绣球的人都没瞧见。” “袁家。” 蓝缨走上来,笑说道,“袁公的嫡孙女招亲。” 唐时锦一笑,“蓝将军,好久不见。” “再见应该称你为皇后娘娘了,蓝缨见过娘娘,见过君上。” “微服微服,低调低调。”唐时锦摆手。 蓝缨秒懂,“萧公子是带着夫人出来游山玩水的?那不妨在邺城多留几日。” 萧宴淡淡,“路过。” “一两日总要留的,蓝缨为萧公子准备住处?” 萧宴没拒绝。 江元鹤打量着蓝缨,传闻邺城世代女子守城。 女子为将。 蓝氏先祖虽为女将,却跟随太祖皇帝征战开国的。 英姿飒爽的女将军,难得一见啊。 人群中,传来一阵呼喊声。 下一秒,不知从哪来的抛物线,一颗红色的球砸到了萧宴。 场面,瞬间静了。 所有人齐刷刷的朝他看过了。 他接了绣球! 江元鹤嘴角一抽。 蓝缨也是面色讪讪,“君,萧公子,恭喜?” 唐时锦嘴角的笑意往下一压,萧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绣球塞到了江元鹤手里。 “萧公子……” 萧宴面色沉沉,“朕赐给你了。” 江元鹤:…… 唐时锦保持微笑,“江公子,恭喜了。” “……” 江元鹤敢说啥吗。 蓝缨轻咳一声,“这位江公子?袁公在朝中与民间都颇有威望,做了袁家的姑爷,人生起码少奋斗三十年,恭喜。” “……” 江元鹤不想讲话。 “袁公是?”唐时锦不认识这号人物。 不过听蓝缨的口气,应该是相当有地位的。 萧宴正要开口,忽然,袁家就带人过来了,“姑爷,我乃袁府的管家,这边请吧。” 管家对着萧宴说。 萧宴蹙眉,“眼瞎换个人来,绣球不在我这。” 管家看了眼江元鹤,非常公正的说,“方才分明是你接了绣球,老朽我还没到老眼昏花的时候,姑爷莫不是想拒袁府的亲事?” 语气,也严厉了几分。 萧宴眸色一冷。 蓝缨好心提醒,“袁管家,低调,低调,不可冲撞。” 能做袁府的管家,自然不是什么蠢人。 连蓝将军都敬着这人? 此人气度不凡,不像邺城人,莫非是什么贵人? 袁管家福至心灵,顿时堆起笑脸,“老朽也是听命办事,既然二位都碰过绣球,不如请随老朽一起去见我们家主,由家主定夺,择谁为婿。” 江元鹤:他就是个背锅的。 萧宴并不理会,牵着唐时锦,转身就走,嗓音冷冽,“让袁公亲自来见我。” 袁管家老脸一垮,此人竟如此猖狂? 在邺城,没谁敢这么跟袁公说话! 蓝缨摆摆手,守卫军收队,临走前,她叹了声,“管家,若不想袁家遭殃,最好听他的。” 袁管家心头一震。 蓝将军这么说,难道那人是什么皇亲国戚? 江元鹤将绣球塞回袁管家手里。 撒腿就走。 他可不想这样被定终身。 袁管家一犹豫,连忙回去请示袁公。 高楼上,女子巧目盼兮,可接绣球的人走的太快,她没瞧清。 “银翘,你看清了吗?” “小姐,太远了,看不清。”人都走了,还怎么看啊。 银翘劝道,“小姐,我们先回去,姑爷会被请回袁家的。” 袁满红着脸,点点头,便带着银翘离开了。 袁家姑娘,温婉动人,冰清玉洁。 可惜,太可惜了。 没抢到绣球青年才俊还不想走。 … “什么?那人真这么说?”袁父脸色不太好,“是什么人?口气这么大,还让父亲亲自去见他?” 袁公坐在主位上,胡须花白,若有所思。 “是,不仅如此,他,他……” “支支吾吾的做什么,说!”袁父不悦道。 袁管家直言,“他还将绣球给了别人,似乎不愿做袁家的女婿。” “岂有此理!”袁父怒道,“接了我袁府的绣球,他还不想娶?哪来的狂徒!” “父亲息怒,先弄清楚来龙去脉再说。”袁大道。 “什么来龙去脉也不能这么羞辱咱们的宝贝妹妹,合该给此人一个教训!”袁二道。 “满满当众抛绣球,若是被拒,以后怎么见人?祖父,不能饶了他。”袁三道。 说话的,是袁家三个哥哥。 而袁满,则是袁家的掌上明珠。 袁家,男丁兴旺,袁父就盼着得个女儿。 不想,袁母年过四十,还给他添了一女。 全家,将袁满都眼珠子似的宠。 从袁满这个名字就能看出,女儿是全家的宝贝疙瘩。 “行了,又不是强盗,一个个的凶神恶煞的干什么,没准儿人家是有什么缘由呢。” 袁母起身看了眼袁父,袁父乖乖闭嘴,他惧内。 母亲说话,三个哥哥也不敢吭声。 袁母温和恭敬的对袁公说道,“父亲,我们不放先打听一下再说,父亲意下如何?” 袁公一琢磨,站了起来,“人在哪?” 管家立马上前,“好像跟蓝将军走了,应该是去了守城府。” 袁公挥挥手,“去蓝家。” “父亲,您还真亲自去啊?”袁父不解,“小小狂徒,怎能劳父亲大驾,我去,我倒要看看,谁敢拒我袁家的亲事。” 袁公瞥他一眼,“知道老夫为何告老还乡吗?” 父亲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因为父亲年纪大了?”袁父道。 “你脑子缺根弦,不适合做官,继承不了为父的衣钵。” 袁父嘴角抽搐,父亲,是在骂他没脑子吗? “父亲,您好歹给我留点面子。”他是一家之主。 要面子的。 袁公冷哼,“你也不动脑子想想,能让蓝将军亲自迎接的,会是什么人物?” 袁父愣住。 “你去,怕是不够格。”说罢,袁公抬脚就走。 袁父面色悻悻。 他真有这么蠢吗? 袁母翻了个白眼,握着袁满的手安抚,“别担心,你祖父会为你做主的。” 袁满羞涩的点点头。 眼底闪过一丝狐疑。 究竟是什么人,会拒绝她? 另一边。 萧宴也在同唐时锦说起这袁家。 “袁公乃三朝元老,先帝时期告老还乡,回邺城养老,如今应该已是四代同堂了。” 唐时锦点头,“有福之人。” 四代同堂,百岁高龄。 还能健步如飞。 飞来了…… 第650章 近日府上,不太平吧? 守门来报,“将军,袁公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 蓝缨摆手,“请袁公进来。” “是。” 片刻后,百岁老人袁公就被请了进来。 蓝缨起身相迎,“袁公,烦劳您跑一趟。” 袁公摆摆手,“老了,是该多走动走动。” 说话时,他目光一直在看着唐时锦和萧宴。 尤其是萧宴。 瞧着眼熟。 像十九王爷? 不确定,再看看。 萧宴在边关打仗时,袁公便退隐朝堂了。 是以,并未见过成年后的萧宴。 萧宴没动,夫唱妇随,唐时锦也没动。 他抬眸,眸光幽深,“袁公似乎,不记得朕了。” 扑通。 袁公一下子跪了下去,非常利索,“袁震见过君上,君上万万岁。” 十九王爷登基继位,袁公不可能不知。 “平身。”萧宴语气低沉。 蓝缨亲自将袁公扶了起来,袁公琢磨着,原来接了绣球的是君上! 高攀不起啊。 袁公又看向唐时锦,“这位……” 能坐在君上身边的,想必就是皇后了吧? “唐时锦,袁公好啊。”唐时锦微笑的自我介绍。 她瞧着袁公眉心,有点黑啊。 “原来是皇后娘娘,见过娘娘。”袁公又道。 唐时锦笑笑,“袁公客气,不必多礼。” “坐下说话。”萧宴开口。 “谢君上。” 幸好没让他那蠢儿子来,不然指不定要怎么得罪君上呢。 “袁公可是为了绣球一事来。”蓝缨开口询问。 袁公刚喝了口茶,差点呛到,“误会,想必是误打误撞,绣球才会落到君上身上,我那孙女,蒲柳之姿,自然入不得君上的眼。” 入后宫,绝非好事。 尤其听闻,君上独宠皇后。 出门都带着皇后,可见传闻不假。 他的宝贝孙女,岂能嫁给君上守活寡啊。 “袁公误会了,接了绣球的并非君上。”不想,蓝缨轻笑道,“是您旁边这位江公子。” 江元鹤:…… 什么仇什么怨啊? 蓝将军,咱俩都不认识吧? 何必这么坑我? 江元鹤嘴角抽搐,颔首道,“没有没有,那是意外,我没接绣球,草民哪里高攀得上袁家的千金!” 袁公皱眉。 要说君上看不上袁满,情有可原。 怎么这年轻人也一副撇清关系,嫌弃的口吻? 袁公当即沉了脸,“江公子哪里人氏?今年多大,家中可有娶妻啊?” 江元鹤不想回答。 但看了看君上,袁公辈分高,威望也高,他不答显得不礼貌。 于是只能老实作答,“晚辈江城人氏,今年二十有一,未曾娶亲。” “江城,可认识江怀琴?”袁公问。 “正是家父。”江元鹤道。 袁公呵笑,“江怀琴的儿子,倒也是人模狗样,配我孙女不差。” 江元鹤:…… 您老说话能别这么峰回路转的吗? 心脏大起大落,容易得心脏病。 “袁公,认识家父?”江元鹤问。 “不认识,听过。” “……” 江元鹤噎住了。 “怎么,你瞧不上我孙女?”袁公说话间,看了眼萧宴,“君上,容老夫将此事说清。” 萧宴抬手,“袁老随意。” 绣球不牵扯到他就行。 江元鹤苦恼,“是晚辈配不上袁小姐。” “老夫不爱听这些冠冕堂皇的说辞。”袁公拒绝,“你最好给老夫一个拒绝绣球的理由!” “我袁家抛绣球招亲,满城皆知,你拿了绣球,却又说拒就拒,让我孙女以后在邺城如何抬得起头来?” 袁公震怒。 大有一副逼亲的架势。 江元鹤为难,一咬牙说,“因为在下短命,袁公总不希望自己孙女守寡吧?” “老夫怎么瞧着,你小子是在诓我呢。”袁公不信。 江元鹤叹气,“在下绝没有诓骗袁公,我确实命不久矣,不信你问皇后。” 袁公看向唐时锦。 唐时锦咂咂嘴,“他身上有诅咒。” 袁公神色一凛,“诅咒?此等莫须有的事,如何能当真?” “袁公可以不当真。”唐时锦说,“近日府上,不太平吧?” 袁公蹙眉,“娘娘何意?老夫府上并无不太平。” 唐时锦点头,“太平就好。” “江小子,你可愿入赘我袁家?”袁公又问。 江元鹤毫不犹豫,“不愿意!” 袁公面色威严,“那你接哪门子的绣球!” “不是我接的……”江元鹤看了眼君上,算了,两边他都得罪不起,他哀怨但坚决道,“不瞒袁公,我家就剩我一个独苗,家父还等着我承继江家香火呢,入赘行不通的。” “你不是说你快死了?”怎么承香火呢? 江元鹤一噎,“说不得有高人可以救我一命呢!” 袁公无语,“规矩不能破,你接了绣球,便要做我孙女婿。” 这老头怎么这么古板呢。 怎么说都说不通。 不说了。 江元鹤来脾气了,不搭腔。 “你这小子,好生无礼……” 袁公就要发飙,唐时锦打个圆场,“袁公莫恼,我算着,令孙女与他无缘。” 这位皇后的传闻。 袁公并没没听闻过。 早在君上还是十九王爷时,她们路过邺城,袁公便有所耳闻。 听闻能掐会算,捉鬼画符,是道观出身,懂玄学道法。 江元鹤好歹是替萧宴挡枪,唐时锦怎么也得帮他挡一挡。 袁公起身,看了眼君上,“无事老夫就先告退了。” 萧宴摆手。 让他来,只是说清绣球之事。 袁公哼的声,甩袖走了。 江元鹤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 还以为要被迫成亲。 袁公一走,蓝缨就坐了过来,“小锦,你刚说袁公府上不太平,是要出什么事吗?” 唐时锦一笑,“袁家应该死了不少人了。” 蓝缨诧异。 不过她也不清楚,袁府有没有死人。 萧宴敲桌子,“我们歇一晚便走。” 唐时锦想着,明天恐怕走不了。 “从袁公的面相来看,子孙命断。”唐时锦随口说了句。 蓝缨顿了顿,小锦这话似乎是在提醒她? “臣去安排住处,小锦吃了吗?我让人传膳?”蓝缨笑着 唐时锦点头。 没吃。 饿了。 蓝缨一笑,便去准备了。 守城府外,一男一女看着袁公离开。 “只他一人,难道是那位不肯出手相救?”女子沙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 她头上盖着丝巾,一直围到脸上,挡住自己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凄然的眼睛。 第651章 干尸 “圆圆,别着急,若袁公没求到人,我们再想办法。”男子宽慰道。 “除了那位,就真的没人能帮他们了吗?”圆圆心疼的掉眼泪。 男子摇头,“放眼邺城,无此道术之人,那位能在此时来到邺城,未尝不是机缘,你别哭,我在想法子。” 圆圆点头。 男子看着游荡在外的阴魂,或许可以请它们帮个忙。 … “家主,又,又死了一个。” 袁管家神色慌张,袁父脸色不好看,“带路。” 死的是个丫鬟。 死在花园里。 袁父一看见,心就突突跳,“埋了,赶紧找个地方埋了,不要让父亲知道,免得惊扰父亲,还有夫人那,也别说,免得吓到夫人和小姐。” “是。”袁管家当即叫人,把尸体抬走。 “这是第几个了?”袁父颤声问。 “第,第八个。”袁管家答。 袁父面色青白。 他都怀疑,袁家是不是中邪了? 有邪祟作乱? 不巧,袁公回来了,“抬的什么?” 下人们面面相视。 袁父急忙上前,“父亲回来了,没什么,就是,就是花园里一棵树死了,我让人挖了,正要拿去扔掉呢。” 袁公皱眉,“你脑子是不是被挖掉了!” “为父是老了,不是瞎了傻了,这抬的明显是个人,你跟我说是树,树有脚啊?” 盖尸体的白布下,露出一只脚趾头。 袁父汗颜,“父亲息怒,是,是个丫鬟,不小心……” “抬过来,我看看。”袁公不理他。 下人们犹豫。 袁公一吼,“怎么,我说话不管用了?” 袁公是老祖宗辈分的人。 谁不怵他。 下人赶忙将尸体放下,袁公掀开白布一看。 “父亲,小心!” 袁父早有预料,手忙脚乱的扶着袁公。 看到尸体,袁公往后一栽。 险些没摔着。 饶是他见惯了风浪,也被这具尸体吓着。 这就是一具干尸。 像是被人吸干了精血和精气。 全身只剩皮包骨。 瞧着阴寒又瘆人。 “这是怎么回事?”袁公心惊,“这人怎么死的?怎会是这副模样。” 袁父答不上来。 袁公怒了,“都哑巴了!” 袁管家跪了下去,“我们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这些尸体突然就冒了出来,死的都是府里的下人。” 这些?都是? 袁公捕捉到关键词,“你是说,这不是第一具尸体?” “是……已经有七八个人遇害了。”袁管家低着头。 袁公震惊了。 他府上,死了七八个人,他都不知道? “近日府上,不太平吧?” 他突然想起了唐时锦说的话。 顿时心里发毛。 唐时锦从未来过袁家,竟知袁府不太平? 她莫非,真能看出点什么? 眼看瞒不下去了,袁父只好说,“父亲,咱们府上不会招了什么邪祟吧?要不要请个道士回来做法看看?” 袁公蹙眉。 那还不如请唐时锦呢。 心里,冒出这句话。 但嘴上,他没说。 “府上死了人,你不想着严查凶手,却想着道士做法,你脑子真被挖了!”袁公骂道。 袁父委屈,不敢还嘴,“我也是担心父亲和几个孩子的安危。” 把人吸成干尸,一看就不是人干的。 袁公摆摆手,“严查府中所有人,务必揪出凶手!” 老父亲发话,袁父也不敢不从。 “袁公,恐怕你是查不到凶手的。”蓝缨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她蹲在尸体旁,检查尸体。 干尸。 给她的第一感觉,就是妖邪所为。 “蓝将军怎么来了。”袁公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看上去镇定些。 “来提醒袁公,今晚,你的儿孙们,或许会有危险。” 袁公一震。 有些恼火,“蓝将军是在咒我孙儿?” 蓝缨却并未多留,“话已带到,蓝缨告辞。” 带话? 她给谁带话? 袁公脑子里,突然又想到唐时锦。 是她? 当夜,袁家所有人入睡,陷入一片死寂。 躺在床上的袁大骤然抽搐起来。 他陷入噩梦。 灵魂紧张,肉体紧绷。 “妹妹快跑!” 梦里,有怪物追赶他和袁满。 他拉着袁满,死命的跑。 那些怪物穷追不舍。 逃命时,他回头看了眼,“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眨眼间,就到了眼前。 一把,抓住了袁满。 “大哥哥救我!” 袁大吓得跪地求饶,“放过我妹妹,别伤害她,我愿意把我的命给你!” 等着就是这句话。 “好啊。” 他看到妹妹笑了,然后,妹妹微笑的从怪物手里走出来,走到他面前,声音娇软,“大哥哥,说话算数,不能反悔哦。” 袁大不解。 眼神透着迷茫。 他还跪着,袁满轻轻弯腰,吸食他的精气。 精气中混合中红色液体,那是他的精血。 吸食到精血的袁满,苍白的脸色变得十分红润,皮肤白皙光洁,细腻。 ‘吼!’ 忽然,阴寒的气息打断她。 袁满转头,眼睛里都是血色,“一抹阴魂也想来跟老娘抢食?给老娘滚,不然老娘撕了你!” 阴魂没滚。 而是凶勇的冲了上去。 后面还有第二个,第三个。 袁满皱眉,“这么多阴魂,难道都是闻着气味来的?” 不过,她没在怕的。 小小阴魂,也想惦记她的食物,找死! 袁满毫不手软,将阴魂撕碎。 她的修为,高出普通阴魂。 袁大也因此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等袁满解决了阴魂,又想吸袁大的精血,门外传来响动。 “大少爷夜里可还安稳?” 老迈威严的声音。 是袁公。 老头子怎么来了? “大少爷夜里没醒,睡得安稳呢。”门口守夜的答。 “老夫进去看看。”袁公不放心。 这一晚上,总觉得心神不宁。 他便起来看看。 袁满咬牙,只得放弃,房门推开的瞬间,袁满消失不见。 “您瞧,大少爷睡着没醒呢。”下人给袁公提着灯笼。 袁公点点头,不打扰孙儿睡觉。 走了两步,又觉得不对。 袁公快步上去,拍了拍袁大的脸,“老大,醒醒?” 没用。 袁公大力的抽脸,“大孙子,醒醒!” 还是没用。 叫不醒。 袁公心一沉,“速去叫家主来!” 第652章 闭嘴,磕头 袁家半夜,灯火通明。 袁大无法醒来,袁父忧心不已,连夜叫人去请大夫。 袁母慌忙跑到袁满房间,“圆圆醒了没?快把圆圆叫起来。” 袁满,小名圆圆。 丫鬟不明所以,“夫人,小姐正睡着呢,出什么事了,奴婢去叫。” “不能睡,圆圆,哎哟。”袁母被椅子绊到,差点磕着。 “娘,怎么了?”袁满从里面出来,衣服都没穿好,只披了件外衣,“娘怎么半夜过来了?” 见她完好,袁母松了口气,“醒着就好,醒着就好,你大哥哥……出事了。” 袁母声音里带着哭腔。 袁满不解,“大哥哥怎么了?” 袁家,乱了。 大夫深夜来看了袁大的情况,只说,“奇怪奇怪,这症状好生奇怪,老朽行医半生,从未见过啊。” 袁公此时坐在椅子里,眉头紧锁。 “大夫,您直说,我儿子是何病症?”袁父担忧的问。 大夫直摇头,“家主,请恕老朽学医不精,竟瞧不出病因,惭愧,实在惭愧。” 袁父急的不行,“什么叫瞧不出病因?我儿昏睡不醒,总要有个原因吧?” 大夫就是看不出原因。 人瞧着好好地,却就是醒不过来。 “令郎没有中毒,也不像是生病,倒像是……” “像是什么?”袁父追问,“您有话不妨直说。” 大夫一犹豫,道,“倒像是魇着了。” 魇着了? “你是说,他在做梦?”袁父拉下脸,“哪有做梦叫不醒的?” 大夫叹气,“不好说,不好说啊,老朽看不好这魇症,告辞,告辞。” 袁父气的来回打转,袁母在旁边落泪。 袁家另外两个哥哥,也都脸色凝重。 袁满眼底藏着不屑。 被她吸了一半精血,普通大夫当然瞧不出来。 横竖袁家人都会死。 不如便宜了她。 袁满偷偷压下嘴角的笑意。 “去守城府,请今日接了绣球的几位客人来。”袁公忽然开口。 袁父不解,“父亲,请他们来作甚?” 袁公并未解释,而是语气沉沉,“让你去就去!” 他看着床上半死不活的大孙子,或许,唐时锦能救他。 袁满眯起眸子,就是接了绣球却拒亲的人? 哼,敢拒绝她。 来袁家一并给吸了! 袁家的人以最快的速度,去了守城府,却被拦在了门外。 “家主,守卫说,蓝将军交代,谁也不能打搅府中贵客。”袁家小厮无奈回家禀报。 袁公闭了闭眼,“我亲自去请。” “父亲,我陪您去!”深更半夜,哪能让老父亲一人出门。 袁家两个哥哥也站了出来,“我们也去!” 于是,袁母留守在家,袁公带着袁家几个小的,亲自登门求救。 结果一样,被拦在门外。 守卫还是那句话,“将军有令,打搅贵客,死罪,袁公见谅。” “什么贵客摆这么大的谱!我父亲亲自来请,你们连门都不让我们进,我要见你们蓝将军,问问看,究竟是什么贵客让她这样捧着敬着!” 袁父本就心急。 这会气的大骂。 在邺城,袁家被人尊敬惯了。 说句大不敬的话,袁家可与守城府并驾齐驱。 算是邺城的土皇帝了。 “住口!”不妨,袁公沉声呵斥他,“跪下!” 袁父一惊,“父亲?” “我让你跪下!”袁公寒着脸,“里面的贵人,莫说你,便是我袁家,也冲撞不起!” 何况,还有求贵人救他大孙子。 蠢儿子嚷嚷什么? 叫贵人听见,不肯救他大孙子怎么办? 袁父心惊。 什么样的贵人,连父亲也得罪不起? 袁公一脚,踹他下跪,“你就跪在这,直到贵人肯见我们为止。” “祖父,为何如此啊?里面究竟是什么人?” “是啊祖父,为什么要这样啊?” 袁家两个哥哥,心疼父亲,却又不敢违逆祖父。 唐时锦此刻,安稳的窝在萧宴怀里。 蓝缨大半夜的接到消息爬起来,“怎么回事?” “将军,是袁公,带着袁家人在门外求见。”守卫道。 蓝缨皱眉,“开门。” 门开了。 袁公一喜,“蓝将军,叨扰了。” “袁公这是?”怎么袁家主还跪着呢? “老将军,深夜惊扰,老夫之罪,烦请将军通报一声,袁家求见萧公子。” 蓝缨了然,“可是府上出事了?” “诚如将军提醒,我大孙子差点没了。”袁公差点老泪纵横。 萧公子? 姓萧的大人物。 那不得是皇室? 袁父似乎明白了,为何父亲会让他跪着。 “这……”蓝缨为难,“可萧公子吩咐了,谁也不能打扰他夫人安睡。” 袁公心里着急啊。 眼下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难道要等到天亮吗? 他等得起。 大孙子等得起吗。 袁父砰的磕头,“还请将军再通传一下,实在是我儿危在旦夕啊。” “已经打扰了。” 就在蓝缨为难的时候,清脆的声音响起。 萧宴沉着脸,陪在他夫人身边。 “小锦,可是吵到你了?”蓝缨叹气,“袁公他非得见你,我实在不好拿主意。” “嗯。” 唐时锦一摆手,甩出几个阴魂。 “被这几个小东西吵醒了。”她说。 蓝缨:…… 小东西在哪? 夜色空空。 啥也没瞧见。 这几个阴魂,扒在她房间外,挠门的挠门,挠窗户的挠窗户。 吵的人没法睡。 当然,唐时锦也能一掌粉碎它们。 但它们又没做什么恶事。 灰飞烟灭太重。 它们也只是想见她罢了。 准确的说,是有人想见她。 或者说,是想帮袁家人,见她。 唐时锦抬眸,眸光透过漆黑的夜色,看向远处街角处的一男一女。 “她发现我们了。”男子低声道。 圆圆抿唇,“她会帮袁家吗?” “会的,她有善心。”男子安慰道。 唐时锦收回视线,袁公扑通跪在她面前,“求娘娘救我大孙子一命。” 袁父一震,“父亲,难道她是……” “闭嘴,磕头。”袁公呵斥道。 袁父砰砰砰连磕几个头,“求娘娘救我儿子性命。” 父亲和祖父都跪了。 袁家两个哥哥,站着不合适。 于是也跪下求救。 唐时锦摆手,“别磕了,我随你们走一趟。” 第653章 身上并无活人的气息 袁公一喜,“多谢娘娘!” 这么大年纪了,还在为大孙子下跪求人。 可见真的疼孙子。 袁父爬起来,连忙将袁公搀扶起,“父亲,您辛苦了,儿子不孝,让您受累了。” “别说这些屁话,赶紧给贵人带路。” 袁父不敢耽搁,“是,是,贵人是我袁家的恩人啊。” 他已经猜到,这二位的身份了。 萧氏,皇族。 懂道法,称娘娘。 想必只能是当今皇后了。 那她身边的,就是君上了? 袁父震惊的,偷看了萧宴好几眼。 唐时锦一踏进袁家,就被迎面冲来的煞气搞的皱眉。 越往里走,唐时锦面色逐渐凝重。 袁家这问题,还不小呢。 不仅被下了阵法,还有不干净的东西。 阴煞之气笼罩在整个袁家。 遮云避月。 “萧夫人,这边请,烦请你看看小儿,大夫也瞧不出病症。” 袁父领她进了袁大的屋子。 袁大还在昏迷着。 袁母立即迎了上来,袁父介绍道,“夫人,这位是萧夫人,她能救咱们儿子。” 袁母一听,抹着泪立马就要跪谢,被唐时锦拦下,“不必如此,让我先看看病人。” 唐时锦眸光在袁满脸上停顿了一下,然后去看袁大。 袁大还昏迷不醒。 袁满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唐时锦。 心中嗤笑。 一个小丫头片子,能看出什么? 不过,她身边的男人,倒是个极品。 长得俊,气运也顶好。 是她遇到过,气运最好的男人了。 他的精气,必然很补。 袁满偷偷舔了下牙齿,想吸。 只能说,她的修为还不够,瞧不出萧宴身上的气运是龙气。 是她这种阴煞之物的克星。 “他的魂魄受到了冲撞。”唐时锦语气平静。 不仅如此。 还失了精血。 袁大的情况,她熟啊。 袁母一听,就白了脸,“那,那该如何救治啊?” “我有安魂符,可以稳一稳他的魂魄,不过这并不能让他醒过来。”唐时锦说。 “萧夫人不妨直说,要怎么样才能救我儿子。”袁父也着急。 唐时锦扫了眼屋子里的人,沉默片刻道,“他气血亏虚,要多补补。” 袁父懵了,“就这样?” “不止。”唐时锦摇头。 “还请萧夫人明说!” 哎,就不能一次说完吗。 听得他提心吊胆的。 袁父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贵府,有不干净的东西。”唐时锦说话间,幽冷的眸光看向一处,“你们都会死。” 袁家人闻言,心惊不已。 顺着唐时锦的目光看过去,她在看袁满? 袁满亦是一惊。 眼底闪过一抹戾气。 被发现了? 袁父试探,“萧夫人,你在看谁?” 唐时锦抬手一指,“那里。” 她指的,还是袁满! “萧夫人,那是我的女儿圆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袁母不信。 袁满暗中亮出鬼爪,随时准备取袁家人性命。 不想,唐时锦一笑,“袁夫人误会了,我说的是袁小姐身后的阴魂。” “当然,你们可能看不到。” 袁满靠近窗边,窗外就有几个神志不清的阴魂。 袁母脸色一颤,“阴,阴魂?” 袁父脸色一垮,“还请萧夫人救救我儿,再,再替我们捉鬼,我一定重谢萧夫人。” 唐时锦勾唇,“好说。” 她抬手,祭出一张安魂符,点在袁大眉心。 袁大苍白痛苦的脸色,瞬间变得安宁不少。 至于被吸走的精血,一时半会补不回来。 最快的法子,就是将吸人精血的东西除了,夺回精气。 唐时锦又走到门外,结了个手印,将阴魂收入囊中。 “好了,大公子暂且没什么危险了。”唐时锦挽着萧宴的胳膊,“相公,我饿了,我们去吃早饭吧?” “好。” 萧宴带着她,径直离开。 袁公来不及挽留,“萧公子慢走。” 袁父还没缓过神来,“这就走了?老大还没醒呢。” “萧夫人不是说,老大现在醒不了吗,来人,快去吩咐厨房,准备些补气血的汤来给老大灌下去!” 袁母匆忙吩咐道。 袁满悄悄松了口气。 嘴角挑起一丝不屑。 是她高看那丫头片子了。 有点道法,但不高。 也就能捉了几个阴魂去。 根本就没发现袁家的问题。 不过有一点她说对了,袁家人都会死。 唐时锦轻飘飘的来,又轻飘飘的走了,萧宴牵着走,走出袁家,天已经蒙蒙亮了,“阿锦是在等那东西露出马脚?” 唐时锦眯眼笑,“知我者,相公也。” 萧宴勾唇。 袁家小姐不对劲。 身上并无活人的气息。 袁大,只怕也是为她所害。 但,袁母很相信她。 故而,唐时锦才没有冒进。 “袁家可不止有那吸人精血的东西。”唐时锦一脸神秘的说,“就算没有那东西,袁家的问题也很大。” 萧宴挑眉,“袁家,似乎隐藏着某种阵法?” “相公眼光越来越毒了,连阵法都能看出来。”唐时锦赞赏道。 萧宴笑着,“跟着阿锦耳濡目染,总能学会些。” 唐时锦一笑,脸色却忽然冷沉下来,回眸道,“你们还打算跟多久?” 身后两人,躲在拐角后。 “我们是不是被发现了?”头戴围巾的女子问。 男子不确定。 唐时锦警惕性如此高的吗? “发现了哦。” 下一秒,唐时锦就出现在面前,对她们微笑。 女子呼吸一滞。 男子诧异。 好快的身法。 她和萧宴,挡住二人去路,萧宴眸光幽冷,“为什么跟着我们?” “我,我们不是坏人。”女子解释。 唐时锦歪了歪头,“昨夜我门口的阴魂,还有袁家的阴魂,是你们放的?” 男子抿唇。 唐时锦道法深厚。 想是瞒不过的。 于是他承认道,“是我放的,但还请萧夫人相信,我并无恶意!” “我知道,如若不然,不会轻易放过你们两个。”唐时锦说,“认识我们?” 男子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萧宴,镇定道,“当今皇后,与当今君上,如雷贯耳。” 圆圆惊呆了。 “卓大哥,你说什么?她是……皇后?” 还有君上? “听闻皇后通阴阳,懂道法,能猜到皇后的身份,并不奇怪。” 卓清泉道,“且皇族萧氏,人尽皆知,二位能得蓝将军和袁公恭迎,奉为座上宾,不敢怠慢,你们的来历显而易见不是吗?” 第654章 你是匠人? 唐时锦并未反驳,而是呵笑,“你脑子倒是好使。” “观你气息,也算同道中人,你有阴阳眼,又能请阴魂做事,你是匠人?” 卓清泉笑道,“萧夫人慧眼。” 他是匠人。 却非普通匠人。 他是缝尸匠。 干的是为死人留一份最后的体面的事。 唐时锦琢磨着,“你的外表,与你的职业不符,可见人不可貌相。” 卓清泉,人如其名。 面容清秀,气质如山间清泉。 清冽,与世无争。 卓清泉默然。 他就当唐时锦是夸他了。 缝尸匠这门手艺,是祖传的。 正如唐时锦所说,他有阴阳眼,自小便能看见鬼魂。 许多人,生前走的不体面,死后做鬼也狼狈。 他的手艺,就是让那些不体面的,走的体面些。 “你们想见阿锦,可有冤屈?”萧宴问。 卓清泉摇头。“我无冤屈。” 真实诚。 唐时锦嘴角一抽,“你是帮你身后的女子伸冤。” 卓清泉颔首。 听到这,圆圆大胆的跪了下去,“求君上娘娘救我家人!” 唐时锦蹙眉,“你先起来说话。” 她伸手,将圆圆拉了起来。 有风吹过。 圆圆脸上的纱巾被吹掉了,露出她脸上的痕迹来。 吓得她连忙拉好纱巾,“对,对不起,吓到娘娘了。” 唐时锦脸色有些凝重,“不必道歉,你的脸,能让我看看吗?” 圆圆摇头犹豫。 不能看。 很吓人。 唐时锦刚刚,瞟到了一眼,她脸上的皮肤,似是萎缩了。 “圆圆,别怕,君上和娘娘不惧这些,皮相而已,你想救你爹娘,或许这是最后的机会。”卓清泉安抚她。 圆圆像是被安慰到了。 她正要开口。 唐时锦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说。” 于是,几人去了一家酒楼。 要了个包厢。 圆圆放下了戒备,将遮脸的纱巾取了下来。 饶是唐时锦见多了鬼怪,此刻也不禁呼吸一紧。 她的脸,肌肤干枯,萎缩,宛如老树皮。 只有一双眼睛能看出,她是个年轻小姑娘。 圆圆低着头,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断的掉,“我变成这样,再也不敢见我爹娘了,爹娘还有哥哥,再也认不出我来了。” 唐时锦同情的拍了拍她,“你是袁家人?” 圆圆点头,“我,我是袁满。” 唐时锦没问袁家那个袁满是谁。 因为她知道,那不是人。 “圆圆,你的脸……”卓清泉声音有些惊讶。 “我的脸怎么了?”圆圆下意识的,就要挡住脸。 “你脸上的阴气,不见了。”卓清泉声音欣喜。 圆圆摸着自己的脸,虽然枯老的痕迹还在,但圆圆摸着,没有那么粗糙了。 并且脸上那种痒痒的,腐蚀的感觉没有了。 二人,不约而同看向唐时锦。 唐时锦眉眼弯弯,刚刚的戳碰,她掌心带着灵力,抚去了她肌肤上残存的阴气。 圆圆当即就要跪下,“谢谢……” 唐时锦拉着她,“起来,别跪,你的脸,是因为被人吸了精血导致的,是袁家那东西干的?” 圆圆哭着点头,“那东西冒充我,我逃命时失足掉下了山崖,多亏了卓大哥救了我,否则我早就没命了。” 脸上的伤,又迟迟不能痊愈。 她变成这个样子,袁家没有人信她。 “所以你是想让我揭穿那个假冒你的袁满。”唐时锦道。 圆圆点头,“那东西会害死我家人的。” “从我们一入城,你们便盯上我们了。”唐时锦语气平平。 卓清泉心虚,解释道,“娘娘恕罪,我虽有阴阳眼,能看到阴煞之物,但我修行不够,能力有限,无法帮到圆圆。” “恰逢娘娘与君上来到邺城,故而,只得利用阴魂,请娘娘一见。” “以娘娘慧眼,若去到袁家,定能发现袁家的不对劲。” 卓清泉说的有条有理。 大致情况,唐时锦已经了解了。 但有一点,她不得不事先提醒。 “那你有没有发现,袁家并非因那个假袁满才煞气罩顶。” 她语气轻然。 卓清泉一愣,“娘娘何意?” “没去过袁家吧。”唐时锦淡然道,“袁家的问题,并非只出在吸人精血的东西上,换言之,即便除了那东西,袁家人该出事的还是会出事。” “会出什么事?”圆圆脸色惊惧。 “要命的事。”唐时锦说。 卓清泉眉头紧皱。 袁家那样的高门大户。 他这样身份的人,自然没去过。 所以,并不知袁家里面的问题。 与死人打交道的手艺人,做的是死人的生意,平常没人愿意与他来往的。 嫌他晦气。 圆圆是无处可去,又善良单纯,所以他才收留她,尽力帮她。 “能,能救我爹娘吗?”圆圆颤抖问。 “我只是让你了解一下你家的情况。”唐时锦露出微笑,“不能你也不会找我呀。” 那就是能救? 圆圆松了口气,“谢谢你,我爹娘会报答你的。” “就当积功德了。” 她已经是一国之母。 不需要什么报答。 诚如萧宴所说,即为君,就有责任照看好每一个子民。 唐时锦点了一桌子菜,“还没吃饭吧?动筷吧,一起吃点。” 此番只是路过邺城。 但碰到这种非人力所能及的事,得管管。 解决了袁家的事,就启程,去江城。 最终目的地,是西北。 这些,都是过客。 “不,不用了。”圆圆受宠若惊。 她何德何能。 能与皇后同桌吃饭。 她连忙就要下桌。 被唐时锦制止,“你肚子都叫了,确定不吃点吗。” ‘咕噜’ 肚子,很配合的叫了声。 圆圆脸红。 尽管她的肤质,已经看不出少女的表情。 她不好意思的捂着肚子。 卓清泉迟疑片刻,将筷子塞到圆圆手里,“吃吧,君上和娘娘不会计较这点吃食的。” 能蹭饭干嘛不蹭。 圆圆紧张的吃了一顿饭。 唐时锦微笑,“吃饱了我带你回家。” 圆圆不解。 到了晚上,她就知道了。 唐时锦拉着她,出现在袁家。 圆圆惊呆了,“我,我穿墙了?” 唐时锦带着她,穿墙进来的! 好神奇。 好酷! 第655章 两个圆圆 一队家丁路过,圆圆立马捂住脸上的纱巾,藏起来,“有人来了。” 然而,那些人从她们面前走过去了。 “他们,是看不见我们吗?”圆圆不敢置信。 “我用了隐身符,是不是很有趣。”唐时锦轻笑。 圆圆以前,是个天真爱笑的姑娘,此刻眼睛里亮晶晶的。 唐时锦晚上行动,并没有带上萧宴。 一来他帮不上什么忙。 二来圆圆见了他,总是战战兢兢的。 所以,唐时锦就把萧宴留在守城府了。 正好,让他跟蓝缨去聊聊邺城未来的规划。 因为袁大出事,所以袁家现在加强了戒备,夜里多了人巡逻。 不过对于有隐身符的唐时锦她们来说,这都不叫事。 “这是我大哥哥的房间,我大哥哥怎么了?”圆圆并不知道,袁大出事了。 “他被吸了精血,不过人还活着,别担心。”唐时锦安抚。 圆圆很担心。 但听唐时锦的话,她就觉得安心。 唐时锦让人有一种很强的信任力。 “捉鬼之前,先去找你娘,圆圆你带路,我们去你娘的房间。” 袁母此刻正在房间里偷偷抹泪。 袁大那个样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好起来。 “娘。” 门外,有声音喊她。 袁母听出,是女儿的声音,“哎,圆圆,怎么大晚上不睡觉?” 她一边说,一边擦去眼泪,起身去开门。 圆圆背对着她,“娘,跟我来。” “圆圆,大半夜的你要带娘去哪啊?” 圆圆没说话。 自己走了。 袁母没看到她的脸。 但自己女儿的身形,她能不认识吗。 于是袁母跟了上去。 “夫人。” 路上,巡逻的家丁与她打招呼。 袁母觉得奇怪,圆圆就在前面,为什么这些人像是瞧不见她? 见到小姐,竟也不问好。 有点不对劲。 圆圆一路,来到袁大房门口。 袁母忍不住又伤心起来,“圆圆,你是担心你大哥哥吗,他会好起来的。” “娘……”圆圆委屈。 她回头,吓得袁母长大了嘴巴。 尖叫声涌出喉咙之前,唐时锦给她用上了禁言符。 袁母的喊声消了音。 她惊恐的发现,她动不了了。 “这是定身禁言符,袁夫人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唐时锦轻声道。 袁母眼睛瞪的大大的,表情仍是无法平静,皇后娘娘想做什么? 尤其看到圆圆,她目光惊颤不已。 这是谁? 为什么,身形那么像圆圆。 眼睛也像。 可那张脸,实在吓人。 魂都差点吓掉了。 圆圆扯了纱巾,蒙上脸,声音哽咽道,“娘,对不起,吓到你了。” 袁母眼中赫然有了泪光。 圆,圆圆? 是她的圆圆? 怎么会? 圆圆白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袁母心疼的眼泪直掉。 “袁夫人,你先别惊慌,找你来,是为了让你看清祸害你儿子的元凶。” 唐时锦低声道,“我们进去吧。” 袁母没懂。 祸害袁大的人还在袁家? 唐时锦不是亲手,将阴魂捉走了吗? 接下来,还有更让她惊愕的。 只见唐时锦和圆圆,一左一右的拉着她,然后咻的一下,进来了! 没走门。 穿进来了! 袁母头脑阵阵发昏,圆圆像是有了经验,安抚袁母说,“娘,别怕,这是穿墙术。” 唐时锦嘴角抽抽。 你说是就是吧。 小姑娘不再害怕了。 袁母点头,眼睛亮晶晶的,这才是她的圆圆。 平日的圆圆,袁母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此刻她知道了,少了点活泼气焰。 圆圆以前,很活泼的。 现在虽然也乖巧听话,但就是没之前活泼好动了。 此时的袁母还没意识到,眼前的圆圆,和白日里的圆圆,是两个人。 她好多问题想问,但奈何,开不了口。 “袁夫人稍安勿躁,一会儿你可能还会尖叫,所以,这符还是过会儿再解吧。” 唐时锦好似看穿袁母心里想说的。 袁母则心惊肉跳。 夜,越来越寂静。 家丁拦不住唐时锦等人,自然也拦不住想吸袁大精血的人。 一股阴寒之气,从门缝里钻了进来。 “来了。” 唐时锦没开口。 但袁母和圆圆都听到了她的声音。 房门开了。 一双绣花鞋踏了进来。 身量娇小。 脚步极轻。 房间里只有一盏微弱的烛火,袁大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等那人靠近,袁母才看清她的脸。 圆圆? 她震惊了。 进来的是圆圆。 那她身边的人是谁? 怎么会有两个圆圆? 袁母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幸好唐时锦给她用了定身禁言符,否则她绝对打草惊蛇。 袁满走到袁大床边,“大哥哥,你与其不死不活的躺着,不如我来帮你一把吧。” 她张开嘴,忽然察觉到不对劲。 目光犀利的查看四周。 圆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袁满朝她们过来了! 然而,唐时锦纹丝不动。 以这东西的修为,还破不了她的隐身符。 袁满狐疑,是她想多了吗? 但她总觉得,有人在背后盯着她。 她看了眼躺在床上的袁大,娇滴滴的改口说,“大哥哥,我很担心你,你一定要醒过来呀,你要是不醒过来,我就把你的私房钱全花了。” 说完,她不舍的离开了袁大的房间。 袁母松了口气,就说嘛,圆圆怎么可能对她哥哥不利。 她是担心她哥哥,才深夜来激励他醒过来。 唐时锦呵笑,“倒是比上一个警觉。” 她抬手,撤去隐身符。 圆圆问,“什么上一个?” “上一个同类。”唐时锦答。 “她没有伤害我大哥哥,会不会是良心发现了?” 唐时锦看她一眼,“她不是人,良心这东西,生来没有的,突然也发现不了。” 圆圆很苦恼,“那该怎么办?没有让娘亲眼看到那东西的真面目,她不信我怎么办?” 袁母:…… 你们倒是让我说句话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 “袁夫人,你保证好好听圆圆讲话,我就给你解了定身禁言符,同意你就眨眨眼。” 袁母拼命眨眼睛。 唐时锦一挥手,撤去符箓,袁母能动了。 “你,你是圆圆?”嘴上这么问,脚却往后一弹。 拉开距离。 圆圆眼睛里闪过受伤,“娘,我是圆圆。” 袁母确实难以置信,“那刚才那个是谁?” 圆圆不知道。 回答不上来。 “我来回答袁夫人,刚才那个,是活尸,以人的精血精气为食,它们会披上人皮,伪装成活人,也比较喜欢戏弄人,骗取你们的信任之后,就会吸干你们的精血,来提升修为,巩固它们的皮囊。” 第656章 阿锦晚上自己看 袁母只觉得头皮发麻。 怎么会有这种可怕的东西? 她瞧着袁大,心痛道,“我儿子也是被活尸吸了精血所致?” 唐时锦点头,“不错。” 袁母踉跄了一下。 险些站不稳。 “娘,当心。”圆圆扶着她。 袁母手抖的抓紧圆圆,“你的脸……” “也是被那东西伤的,她想吸我精血,我逃跑时掉下了山崖。”圆圆哭着说。 袁母心如刀割,细细回想。 家里那个圆圆,确实是从十五上香回来之后,就不对劲。 变得十足的乖巧,粘人。 虽与从前性子有些不同,但女儿粘自己,袁母也没有多想。 “你真的是我的圆圆?”袁母悲切的哭了起来,“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为何要如此惩罚我的孩子们啊,圆圆,是娘对不起你,娘没认出你来。” 圆圆摇头,“不怪娘,娘别怕,我们遇到贵人了。” 袁母这才看向唐时锦,膝盖一弯,又要跪下。 “哎,别跪,怎么喜欢跪来跪去的。”唐时锦及时拦下,“我既答应了接手袁家之事,便不会半途而废。” “娘娘就是袁家的贵人啊。” 袁母感激道。 唐时锦摸出两张符箓,给袁母,“这是天眼符,将符箓贴在镜子上,便可随时查看你儿子的情况。” 说着,她放了张纸人,趴在袁大床头。 纸人动了动,趴在不起眼的位置,隐藏自己,“主人放心,有窝呢。” 袁母惊讶。 纸人会动会说话。 “这个纸人会监视这房里的一举一动,它眼睛看到的,会通过天眼符,传递给你们。”唐时锦解释道。 若是有道法之人,使用天眼符,自然不用借助纸人的眼睛。 但袁家都是普通人,纸人便作为媒介,启用天眼符的功效。 袁母细心收好符纸,“好,多谢娘娘。” 唐时锦想了想,“那东西还在袁家,今夜没吸到精血,她那皮囊最多可维持三天,她一定会再动手的。” “那该如何是好啊?”袁母有了主意,“不如请娘娘在袁家住下,若真有什么事,我们也好有个倚仗。” 圆圆也觉得有道理。 唐时锦住在袁家,袁家的安全有保障些。 不妨,唐时锦摇头,“我不能留下。” 袁母犹豫,便又听见唐时锦笑说,“我没回去,我相公会找来的,他一会儿该来接我了。” 那位是君上。 袁母自是不敢阻拦。 “我能感应到纸人,若出事,它会通知我的。” “另外一张是隐身符,你们可以凭借此符,去看看那活尸的真面目,便知我所言非虚。” 也就是说,有危险她能赶来。 袁母闻言,放心不少,“那就劳烦娘娘了。” 唐时锦感觉到,萧宴来了。 她道,“圆圆,你跟我走吗?” 圆圆迟疑一下,迈出了脚步。 不想,被袁母拉住,“圆圆回家了,我不能叫她在外面吃苦了。” 唐时锦也没勉强,“若是叫冒充她的活尸发现……” “我懂,我懂。”袁母赶忙说,“圆圆就留在我房间里,这几天不出去见人,我不会让冒充她的那个进我房间的!” “如此,便随你吧。” 唐时锦摸出瞬移符,眨眼间,人便不见了。 圆圆有些担心,“娘不怕被我吓到吗,我住在外面也挺好的,有个好心的大哥收留了我。” 袁母含泪,“我是你娘,怎会被你吓到,好心收留你的人,待我们袁家此劫过去,我一定好好答谢人家。” 圆圆低着头。 她没回去,卓大哥会不会等她? 袁母没注意到,圆圆眼底的羞怯。 出了袁家,萧宴果然等在门口。 他负手而立,向阳而站,整个人仿佛渡上了一层金光,如天神下凡。 小仙君真好看。 唐时锦眉眼弯弯,“相公,你是来接我的吗。” 不用问,肯定是。 萧宴回眸,眸子里仿佛洒了阳光,嗓音低醇温柔,“阿锦忙完了?” “嗯,暂时没事了。” 萧宴牵着她的手,“邺城富庶,我带你在邺城转转?” 唐时锦狂点头。 夫妻牵手把城逛。 卓清泉还没走。 望着袁家大门。 临走前,唐时锦顿步提醒他,“别等了,她不会出来了。” 卓清泉清秀的面容一僵。 眼睛里闪过一抹失落。 这里才是圆圆的家,她回家了,想必是与家人相认了。 “那很好,我总算完成了答应她的事,将她送回了家。”卓清泉扯了扯嘴角。 对着唐时锦和萧宴微微一拜,“草民告辞。”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以后,恐怕再也见不到圆圆了。 “身份悬殊,大约是有缘无分。”萧宴看出来,卓清泉对袁家小姐有情愫。 但两家门楣相差太大。 袁家应该不会同意。 唐时锦眨眨眼,“可是他和圆圆之间的红线已经牵上了啊。” 刚还没来得及说,卓清泉就走了。 “牵上了?” 唐时锦点头,“是啊,就在他小拇指上,有根红线呢。” “圆圆手上也有,她们两个,是互相喜欢。” 萧宴笑了笑,“那是我看走眼了。” “卓清泉救了圆圆一命,生出了这段缘分,否则就像你说的,门第悬殊,大抵是没缘分遇到的。” 唐时锦笑眯眯的说,“就像我下山遇到你,如果没遇到你,未必有这场缘分。” 萧宴顿步,眸光幽深的凝视着她。 “怎么突然不走了?” “我们是命定的缘分。”萧宴很认真很严肃的说,“即便隔着山海,我也一定会遇到你,找到你。” 唐时锦笑了,“我知道,因为有你这只小凤凰在等我,所以我来了。” 他前世,用命换来的缘分,她怎能不珍惜。 “对了,说起这个,你最近神识如何?凤族少君栖息的那一缕神魂醒了吗?” 纵然知道凤族少君是自己的前世。 但听到阿锦关心他,萧宴笑的有些醋醋的。 他牵着唐时锦的手,低头在她唇上轻轻一吻,蜻蜓点水般若即若离,“阿锦晚上自己看。” 唐时锦红着脸。 怎么突然就开黄腔了。 就碰了一下嘴唇,她感觉脸都要烧起来了。 都老夫老妻了,她还这么不淡定。 唐时锦只叹自己脸皮薄。 第657章 孽畜,休想伤害我儿! 萧宴说话算数,敞开神识,让她看凤宴少君的神魂。 唐时锦进入他的神识时,在院子外补上了一层结界。 隔绝里外一切声音。 便是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萧宴神识中的那片火海,似乎烧的更旺盛了。 但唐时锦置身其中,却并不觉得燎人。 不燎人,是因为萧宴不会伤她。 她与萧宴的神魂上,早就打上了彼此的烙印。 否则若是换了别人,这凤凰火,早将人烧的灰飞烟灭。 凤凰火与冥火旗鼓相当。 都属于上古时期的神火。 “还是没醒?”唐时锦蹙眉。 小凤君可真能睡。 “我能感觉到他的气息,也许就快醒了。” 萧宴从背后抱着她。 然后…… 神识都开了。 少不得要胡作非为一番。 神魂交融的结果就是,结束后唐时锦昏睡过去。 萧宴抱着她,躺在神识中的火海旁。 望着那越烧越高的凤凰火。 他勾唇,“生气了?” 火海没有回答他。 但火焰升高,依稀可见是凤尾的形态。 萧宴心想,也许多刺激他两次,他就醒了? 等唐时锦醒过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萧宴笑吟吟的说,“阿锦今日就好好休息,我守着你。” 唐时锦全身酸软,确实不想动。 于是干脆躺平。 躺平一整天。 饿了萧宴就端来饭菜,亲手喂她。 困了就枕着他的腹肌睡觉。 萧宴则拿了本书,靠在床头,一边看书,一边给她当枕头。 这种退休生活,是他一直想要的。 蓝缨几次找来,都被结界挡了回去。 唐时锦能感觉到,结界震动。 但萧宴不让她管。 唐时锦想了想,也就没管。 守卫好奇,“将军,那两位贵客一整天都没出门了,不会出什么事吧?” 守城府的人知道,贵客姓萧,身份尊贵。 但蓝缨吩咐了,贵客低调出门,不宜宣扬,让下面的人,都把嘴巴闭紧了。 蓝缨想了想,“大概饿太久了吧?” “饿了?”守卫没懂,“每日的饭菜我们都是准时送去的,贵客今早还去厨房自己取了膳食呢。” 蓝缨瞥一眼,“一看你就没成亲吧?” 守卫不好意思的挠头,“没呢。” “难怪不懂。”蓝缨说完走了。 守卫懵圈,然后恍然大悟般,“哦哦哦!我懂了,将军,我真的懂了!” 唐时锦安稳的窝在萧宴怀里睡觉。 如此又过了一日。 “娘在房间里吗?”袁满两日没见到袁母了。 丫鬟守在门外,“夫人在的,奴婢去叫夫人。” “不必,我自己去看娘。” 袁满还没进门,袁母就出来了,“圆圆,怎么来娘这儿了?” “我想娘了,来看看娘,娘这两日也不去看我!”袁满撒娇道。 忽然,她话音一顿。 狐疑的看了眼袁母的房间。 房间里,好像有另一个人的气息? 袁母怕被她发现,便说,“这两日娘不太舒服,躺了两天,既然你来了,便陪娘去看看你大哥哥吧。” “娘病了?怎么不告诉我?请大夫了没?”袁满关心道。 袁母心里发毛,但为了藏在房间里的圆圆,她不得不与之亲近,“娘躺了两天,好多了,就是不想让你们担心,才没告诉你们的。” 大家都在担心袁大的情况。 是以袁母房里藏了个人,也没人发现。 这两日,袁母还将袁父赶去书房睡了。 书房离袁大的房间近,若再出什么事,袁父也能及时赶过去。 理由恰当合理。 袁父也就没怀疑。 袁母拉着袁满,去了袁大那。 房间里,圆圆很担心,要是那个活尸发现了,怕她会伤害娘。 所有人都围在袁大房间里。 被团团活气包围着,袁满不经意间露出了贪婪的表情。 这么多阳气精血,等她都吸了,袁家就是她的了。 以后,还怕没有活人给她吸吗? 袁母一直在注意袁满的脸,细看就会发现,她表情僵硬,脸上还有干纹细纹,皮肤也不水嫩,扑了厚厚的粉,也掩盖不了苍白。 唐时锦说过,她没吸到精血,皮囊最多只能维持三天。 袁满扯了扯嘴角,连忙压了下去,皮肤险些裂开。 她要补充精血。 今晚就要! 否则脸像墙皮,要脱皮了。 入夜后,袁母给自己和圆圆用上了隐身符。 她不知道具体怎么用,索性就将符箓拍在自己身上。 还真管用。 她开门,从门缝里出来。 丫鬟好奇,“房门怎么自己开了。” “许是风吹的吧。”另一个侍弄花草的丫鬟说。 袁母确信,符箓有效果。 袁满坐在铜镜前,看着自己干裂的皮肤,她叹了声,然后徒手,剥下了自己的皮。 镜中,是一具没有皮的躯体。 她拿起梳妆台上的眉笔,给自己的皮描眉,又在干裂的皮上,抹上胭脂。 只是怎么抹,也修补不了裂纹。 “可恶!”活尸生气了。 她真恨不得,现在就去换一身活人的皮囊。 可她不能。 好不容易才伪装成袁家小姐。 此时换皮,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还是得靠精血补。 只要吸到了精血,就好了。 袁母已经吓的说不出话来了。 她死死地捂着嘴巴,满眼惊恐。 这就是活尸的真面目吗。 太可怕了。 她剥下皮囊的那刻,袁母胃里一阵翻涌,差点没恶心的吐了。 圆圆屏住呼吸,扶着袁母,母女俩具是颤抖。 眼看着活尸将皮囊贴了回去…… 是真的,贴了回去! 镜子里,又变成了酷似圆圆的一张脸。 活尸不满的起身,出了门。 “坏了,她定是要去祸害你哥哥!”袁母连忙跟上。 上次没吸到袁大剩下的精血,袁满还惦记着! 她的皮绷不住了,就要去吸精血了。 “圆圆,快,我们抄小路,去你哥哥房间。”袁母匆忙道。 只有真正的圆圆,才知道小路。 小路就是墙角的狗洞。 “娘,我去吧,娘就别爬了。”这狗洞,还是圆圆小时候,偷偷爬出去玩发现的。 后面长了杂草,给盖住了。 “都这个时候了,不讲这些,帮你大哥哥要紧。”袁母率先钻了过去。 “娘,你卡主了,我帮你!” 袁母身量不及圆圆娇小,钻的时候,有点卡主。 圆圆在后面推她。 “明日娘便叫人将这个狗洞扩大些!”袁母闷着头叹气道。 她一把年纪了,自然不及小姑娘的身段好。 但让她减肥,不可能。 所以只能把小路扩宽些。 好在,母女齐心,袁母从狗洞里挤了过去。 圆圆很轻松的钻过狗洞。 墙的那边就是前院。 男儿们住的地方。 袁母爬起来,突然抓住一个家丁,“速去通知家主,他儿子有危险!” “夫,夫人。”家丁吓了一跳,夫人怎么突然从草里冒出来了,大半夜的,人吓人,吓死人啊。 “快去!” “是,是。”家丁不敢耽搁,连忙跑去叫人。 远远的,袁母看到袁满的身影走过。 她连忙拉着圆圆追上去,砰的一下,推开了袁大的房门。 “孽畜,休想伤害我儿!” 第658章 你想让我男人当你的男宠? 房中,静悄悄的。 袁大好好地躺着。 没有别人。 袁母好奇,活尸没来? “呀!妹妹你的脸怎么了?” “你要干什么?” “你别过来!” 是袁二的声音。 “糟了!她去找你二哥哥了!”袁母一惊。 那活尸,还知道挑新鲜的吃食! 竟放弃吸大儿子,改去吸二儿子! 袁二的房间,就在隔壁。 袁母匆忙赶过去,“老二!” 推开门,袁二吓得要哭了,“娘,妹妹中邪了啊,快让祖父请贵人来,替妹妹驱邪!” 袁满捂着脸,恶狠狠地盯着袁二,“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 只见袁二,手里正拿着一根木棍,木棍上,似乎纂刻着符文,像是道家的东西,正是这木棍,挡住了袁满的攻击,护住了袁二。 “这是我在紫云观买来的桃木棍,道长说,能打妖鬼,妹妹你肯定是中邪了!” 袁二虽害怕,但还是举着棍子,挪到袁母身前,护着她。 “娘,你看二哥哥他打我!”袁满委屈巴巴的状告。 还装呢? 袁母早就看穿她的真面目了。 可恶的袁二,用那桃木打坏了她的脸! “你个孽畜,别叫我娘,我不是你娘!”袁母恨恨说到,她下意识的护着身后的圆圆。 袁满注意到,她眯起眼睛,“原来你早就知道我不是袁满,臭丫头,命真大啊,掉下山崖都不死,还在我眼皮子底下逃回来了?” 她认出,袁母身后的,就是真正的袁满。 当时就该追到山崖下面,吸光她的精血。 她以为,袁满摔下去,必死无疑。 大意了。 还叫她逃了回来! 见活尸认出了她,圆圆也不藏着了,“这里本来就是我家,你害了我大哥哥,又来害我二哥哥,你根本就不是人!” 袁二懵逼了,“娘,她们在说什么呢?” 他怎么听不懂呢? “傻儿子,我们都被她骗了,她不是圆圆,圆圆被她害的好苦!”袁母气恨道。 袁二震惊,看向圆圆,“你才是我妹妹?” 圆圆蒙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二哥哥,是我。” “那你又是谁?”袁二扭头。 袁满不是中邪? 而是,本身就是妖邪? 袁二震惊,“你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来我家!” 活尸露出阴森的笑容。 既然被识破了。 索性就不伪装了。 她放下手,露出被打坏的脸来,脸上一道大大的豁口,无法修复。 袁二吓得腿打哆嗦。 但娘和妹妹在他身后,他不能退! “她是活尸!二哥哥你要小心。”圆圆道。 袁二腿抖,“活什么?什么尸?活什么尸?” “就是活尸!”圆圆点头。 袁二:…… 他想哭。 “娘,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盯得住,你快去请贵人来啊!”袁二现在满脑子都是找道法高的人来求救。 “实在不行,去紫云观,请道长来驱鬼啊!” 袁满冷笑,“想出去,做梦!” 她一挥手,房门砰的一下,关上了。 谁也别想出去。 乖乖让她吸了吧。 袁二手也抖,声音颤抖,“你别过来,我这法器很厉害的,刚刚你不是也见识到了吗,识相的赶紧走!不然对你不客气!” 袁满冷嗤,“刚才是被你偷袭,你还真以为我怕那根破棍子啊。” 她五指成爪,一爪子,尸气爆出,一团黑气打向袁二,袁二瞬间砸垮了桌子。 “老二!” “二哥哥!” 袁母扑过去护着他,圆圆想动,下一秒,就被活尸掐住了脖子。 “圆圆!”袁母顾头不顾尾。 顾得了这个,就顾不上那个。 她心焦啊。 活尸阴恻恻的笑着,“上回让你侥幸捡回一条命,这次我就先送你上路,等我吸干你的精血,你的这身皮囊,就永远是我的了。” 圆圆呼吸困难,但她不怕,“你别得意……贵人会,会替我们袁家报,报仇的。” “贵人?哪有什么贵人?你说的不会是袁公请回来的那个小丫头片子吧?” 活尸不屑,“她是有点道行,但比起我差的远了,她连我的真身都看不出来,你们还指望她来救袁家呢?可笑。” “不过她身边那个男人倒是不错,等我吸干袁家人,就把那个男人掳回来,做我的男宠。” 圆圆尽管快透不过气了,却还是用鄙视的眼神看她。 那是君上。 简直异想天开。 惹怒了君上和娘娘,她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活尸很讨厌圆圆的眼神,她扬起一只爪子,“我先抠了你的眼珠子,看你还怎么瞪我。” 漆黑的指甲,就要戳进圆圆眼睛里。 袁母拼死冲过来,却在刹那间,金光一闪,化作利刃,在肉眼清晰的捕捉下,活尸的指甲化成了飞灰。 活尸也被这金光震的飞出去。 砰的一下,砸在柱子上。 比袁二摔的惨。 她惊恐的爬起来,目光惊骇,“什么人偷袭我!” “打你用得着偷袭么。”唐时锦声音清脆,眨眼间出现在圆圆面前,并拉了她一把,避免她因脱力摔着。 她眸光冰冷的睨着活尸,“你想让我男人当你的男宠?” 活尸没有心跳。 此刻却莫名觉得心口一颤。 一股惧意从灵魂深处升起,“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来诛你的人。”唐时锦声音威严道。 活尸满眼戒备,脸上的皮囊掉了一层。 这身皮已经不能用了。 “大言不惭,别以为我真的怕你!”它彻底怒了,凝聚尸气,发狠的推向唐时锦。 尸气对唐时锦来说,不足为惧。 但对圆圆她们普通人来说,沾上尸气,皮肤就会溃烂。 药石难医。 最后化作一滩血水。 唐时锦摆手,符箓掠过,在身前形成一层金光屏障,将圆圆她们挡在屏障后。 而活尸。 只是声东击西。 甩出尸气之后,它就逃了。 “娘娘,它跑了!”圆圆提醒道。 “跑不掉的。” 话音落,活尸又被一道极强的剑气打了回来。 这次摔的更惨。 柱子都被它撞裂了。 摔在地上,猛地吐出一口黑血。 黏糊糊,腐臭的血。 修长的身影进门,穿着一身墨青色的衣袍,手持七星剑,剑气威严,纵横凛冽。 他面容俊美,不怒自威,正是活尸想掳来做男宠的男人。 第659章 这阵法,可比活尸难办 活尸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男人如此凶狠。 是它看走眼了! 他手里那把剑,是神兵利刃,活尸唯恐自己今日在劫难逃。 唐时锦勾唇,“相公来的及时。” “这活尸胆子不小,朕便赐它分尸之刑。” 萧宴语气淡漠,幽冷。 眸光如刀。 他是皇帝? 它还想,把皇帝掳来做男宠。 活尸此时才知道,自己觊觎了个什么人物! 它真是鬼打钟馗,昏了头了。 被七星剑所伤,活尸感觉坏死的五脏六腑都疼。 此刻,它才真切的感到害怕。 袁公随后进门,他跟萧宴一起来的,“君上说,这便是活尸?这东西,竟一直藏在我们身边!” “饶,饶命,饶了我,我没有害人性命。”活尸知道逃不过,就开始求饶。 这皇帝手握神兵,他夫人的道法似乎也不弱,夫妻俩联手,只怕没有邪祟能从他们手里逃脱! 为今之计,先苟住。 保命要紧。 活尸嘤嘤抽泣,“我留在袁家,也是想救袁家啊,袁家有阵法,会要了他们的命的,我一直,一直在寻找破解阵法的方法。” “对,就是这样,我是来帮袁家的!” 唐时锦噗嗤一笑,语气冰冷,“上一个死在我手里的活尸,也是这么说的,说它没有害人性命,你说你没害人,那袁大怎么说?” 活尸一噎,眼珠子乱转,“大哥哥……是意外,他是被阵法的煞气伤的,不是我。” 唐时锦真笑了,“鬼话连篇,说的就是你。” “我没有说谎,我发誓,袁家真的有阵法,会要了袁家人的命!”活尸是想转移注意力,让大家放松警惕,它好找机会潜逃。 萧宴面无表情,七星剑寒光凌冽,显然是没耐心听它废话。 倒是袁家人,听闻袁家有阵法,个个面带忧虑。 “什么阵法?” 会要袁家人的命? 袁公不解的问。 袁父袁母也听的心惊胆战。 唐时锦只道,“回头再细说。” 袁公颔首,没再多问。 一码归一码,现在先解决这害人的活尸要紧。 活尸见他们不上当,咬紧牙关,露出凶相,打算拼死一搏。 大不了,同归于尽! 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尸气不断从活尸体内往外散,它双目猩红,“既然你们不肯放过我,那就一起死吧!” 唐时锦眯起眸子,“它要自爆。” 活尸自爆,尸血尸毒乃至尸气,会散的到处都是。 只要沾上一点,对普通人来说,都是致命的。 唐时锦祭出符箓,护着袁家人不难,但就是,这些尸气尸血会钻入地里,只要碰到哪,哪就不能住人。 却见,萧宴动了。 星芒掠过,剑气交错,活尸自爆前,强盛的剑气便从它身躯上穿透。 白光从活尸体内溢出。 活尸从脸上到身上,出现裂痕。 碎成一截一截的。 活尸有血。 但不多。 尸血流到地面之前,萧宴掌心汇聚内力,他的内力,是滚烫的,像火一样,一掌劈出,尸血便在内力下蒸发。 袁公惊诧,君上内力竟如此深厚。 且威力比寻常人练的内力更为强悍些。 只有唐时锦看出,他的内力,是带着凤凰火的。 唐时锦当即随手,扔出一道冥火符。 顷刻间,冥火燃起。 活尸的碎肢被烧成了灰烬。 袁家人集体松了口气。 家丁匆匆来报,“家主,夫人,大公子醒了!” 袁大醒了过来。 一家人,又挤到了袁大屋子里。 袁大不解,“爹娘,祖父,你们怎么都这个表情看着我?” 对着他又哭又笑的。 袁大心里发毛。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袁母抹泪说。 袁大猛地弹起来,“娘,我做噩梦了,梦到圆圆变成恶鬼了!” “大哥哥,我不是鬼。”圆圆眼睛亮晶晶的站出来,蹲在床边,仰着头看他。 袁大刚想问,她为什么带着面纱? 不妨,面纱从她耳后滑落,露出枯萎的脸来。 “啊,鬼啊!娘,有鬼!”袁大吓得跳起来,“我一定还没睡醒,圆圆真的变成鬼了!” 圆圆眼睛里闪过一抹受伤。 “大哥哥,吓到你了。”她捂着脸,连连后退。 尽量躲开家人。 袁母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那是你妹妹,什么鬼,圆圆是被活尸害成那样的。” 袁大这才得知真假圆圆的事。 他刚刚那么说圆圆,心里自责,他爬起来,走到圆圆面前,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圆圆对不起,是大哥哥是噩梦吓着了,才没认出你,别生大哥哥的气好吗?” “我不怪大哥哥。” 安顿好几个孩子,袁公又要道谢,唐时锦摆手拦住,“不必,你们要是团聚完了,就来说说袁家阵法的事。” “这阵法,可比活尸难办。” 听她这话,袁袁父袁母不禁脸色凝重。 “还请娘娘明示,如何难办?”袁公问。 唐时锦摇头,“我得在袁家四处转转,找找阵眼,才知道是什么阵法。” “应该的,应该的。”袁公吩咐袁父,“你带娘娘和君上在家里转一圈,务必角角落落都要走到,不能疏忽了!” “是。”袁父非常恭敬,“二位贵人请。” 不逛不知道。 袁家极大。 唐时锦走累了,袁家都没逛完,“这得有小半个皇宫大了吧?” 萧宴颔首,“袁家算是邺城一带的巨龙。” 听的这话的袁父,当即停下了脚步,擦了擦头上的汗,赶忙回头道,“君上明鉴,我袁家绝对是奉公守法的臣民,家中每一寸土地,都是靠自己一分一厘所得,这府邸,是太祖皇帝赐与我家祖上的。” 不敢称巨龙,顶多,是个地头蛇。 萧宴面上没什么表情,“朕知道。” 袁父松了口气。 唐时锦正打算歇口气,忽然跑来一个孩子,抱住她的腿,“小姑姑,我回来啦!” 唐时锦一回头,瞧见个小萝卜丁抱大腿摇啊摇。 “小朋友,认错人了哦。”叫她小姑姑,应该是将她认成圆圆了。 萧宴说过,袁家是四代同堂。 这应该是袁公的曾孙了吧? 小萝卜丁一看清她,吓得蹬蹬后退,跑来袁父身边,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祖父,吓死宝宝了。” 第660章 冲煞阵 唐时锦:…… 她有这么吓人吗? 袁父将小孙子抱了起来,“贵人见谅,这是我的小孙儿,今年三岁,还有些认生,想是将贵人认成圆圆了。” “无妨。”小萝卜丁白白净净,圆脸上挂着晶莹的泪,很是可爱。 但就是,孩子身后,有人跟着。 唐时锦歪了歪头,眸光幽冷的瞧了眼,算不得人了。 看来,是舍不得离去。 “承宝乖,在你外祖母那玩的开心吗?”袁父哄着小孙子。 小萝卜丁不哭了,“开心,外祖母给我买了爱吃的糖葫芦,祖父和祖母都不给我买糖葫芦,外祖母最疼我!” 袁父嘴角抽抽,“祖母那是怕你坏牙。” “哎哟,老了,承宝跑的太快,我都要追不上了。”一个中年妇人匆匆赶来,瞧着气喘吁吁的,“亲家这有客人呢?那我先带承宝下去,不打搅亲家会客。” 妇人说话间,目光意味不明的打量了眼唐时锦和萧宴。 然后从袁家手里,抱走了孩子。 “她是……”刚刚那位妇人面窄,眼尖,是个精于算计的面相。 “她是我亲家母,是我孙儿的外祖母,哎,说来我这小孙子可怜啊,出生就没了亲娘。” 袁父叹气,红着眼睛解释说,“我大儿媳产子时,不慎大出血,人没挺过来。” 说着,他还拿袖子擦了擦眼泪。 难怪,袁大昏迷着,也不见他的夫人出来照顾。 “亲家母悲痛万分,大儿媳是为了我们袁家丢了性命,我与夫人便将亲家一家接到了府上。” “一来承宝可以经常见到外祖母,我小孙子也多个人照应着,二来,我们袁家理应让亲家安享晚年啊。” 反正袁家房子多。 不愁住不下。 唐时锦颔首,“袁家主与袁夫人是个心善之人啊。” 却也挡不住小人算计啊。 袁父擦了眼泪,问,“贵人可看出,袁家有什么阵法?” 唐时锦点头,“转了一圈,寻到几处阵眼,应该是冲煞阵。” “这,这这这……冲煞阵是什么阵呐?”袁父听不懂。 但听名字,就很煞。 “冲煞阵是大凶的阵法,从方才走过的地方来看,阵法遍布在整个袁家,此阵的阵眼,皆为大凶之物。” “且此阵招阴聚煞,那个活尸想必也是被袁家的阵法吸引来的,住在此阵中,少不得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从袁家的气运来看,这个阵应该已经布下有些时间了,一般三到五年,便会起到举家覆灭的效果。” 袁父怔住,脸色灰白,好像吓得不会说话了,半天憋出一句,“三到五年,这么久?这阵听起来凶,好像也没那么凶啊。” 唐时锦一笑,“心态不错,保持住。” 袁父立马回神,“不,你看我,都紧张的无语轮次了,贵人见笑,敢问贵人,这阵法如何破解啊?” 唐时锦想了想,“袁家主,你是想先抓住布阵之人,还是想先破阵?” 似乎是,给了袁父一个选择。 “布阵之人?” “不然这冲煞阵是哪来的?自然是有人布下的。”唐时锦道。 “那,意思是,有人要害我袁家?” 唐时锦看他一眼,问这问题,袁家主,有点可爱呢? “袁家主觉得,能在袁家布下此等凶煞阵法的人会是谁?” 那必然是熟悉袁家的人啊! 袁家主显然也想到了,若是外人,来袁家走动,袁家焉能不起疑? 何况,外人也没几个能来袁家走动的。 “这么说,是家贼啊?”袁父脸色大变。 唐时锦微笑,“不知道,袁家主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袁父果断做选择,“请贵人助我袁家揪出内鬼,这阵法既已布下三五年了,我袁家还扛得住,也不差这三五天,先揪害我袁家之人!” “既如此。”唐时锦抬手一指,“那就挖吧。” “挖什么?” “挖土。” 袁父:…… 一日,府中便传遍了,家主挖出邪煞之物,当场点火烧了,袁家此后必会逢凶化吉。 完事后,唐时锦和萧宴准备离开,突然。 唐时锦大腿被人保住。 低头。 捕捉一只小萝卜丁。 正咯咯地笑。 唐时锦捏了捏小萝卜丁的脸,“看清楚了,我不是你小姑姑。” “爹说,你是福气,要抱抱。”小萝卜丁奶声奶气的。 唐时锦:“袁大会教啊,教娃娃来抱大腿。” “嘻嘻,宝宝蹭蹭。”小娃娃抱着唐时锦的大腿蹭。 唐时锦好笑,“要蹭可以,小戏精,说说,你叫什么名字?” “袁承宝!” 继承家业的宝贝? 真直接。 “承宝,不能同陌生人亲近!” 唐时锦抬眸,看向袁承宝身后。 一个白衣阴魂。 想护着孩子。 但孩子听不见它。 唐时锦语气平淡,“你是袁承宝他娘?” 阴魂一愣,“你看得见我?” “孩子年幼,你这么跟着他,对他并无好处,你知道吧?”唐时锦声音平平。 阴魂脸上出现一抹哀伤,“我知道……” 所以它没有靠近。 只是远远的跟着。 “看孩子的眼睛,眼窝深陷,眼下乌青,就算你离得远,阴气还是会影响到他。” 唐时锦说,“不过你也可怜,因着孩子,拖延了冲煞阵,否则袁家早家破人亡了吧?” 三到五年,那是夸张了。 冲煞阵最迟三个月,就会达到不留活口的效果。 阴魂垂泪,未语。 唐时锦叹了声,袁承宝可爱是可爱,但这两个大大的黑眼圈顶着,像大熊猫似的,可爱但没什么活气了。 她抬手,指尖捻出一缕灵力,拍在小娃娃脑门。 驱散他身上的阴气。 阴魂看出了唐时锦的动作,它顿时欣喜跪下,“你是道士?多谢,多谢!” “承宝,承宝!” 孩子的外祖母追过来,一把将孩子拽过去,远离唐时锦,“你怎么又乱跑!” 唐时锦微微蹙眉。 外祖母,就不怕拽伤孩子么。 妇人看唐时锦的眼神,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怨恨,“袁公真是老了,什么人都能来袁家打秋风了!” 她抱起孩子,边走边吐口水,“亲家也真是糊涂了,什么人的话都信,闹的家中不得安宁,呸,谁知道是哪来的术士骗子呢。” 第661章 怎么也得分一半财产才合理 唐时锦:“这是你娘?” 阴魂没跟着走,“嗯。” 它想跟,但唐时锦说,会影响孩子。 它舍不得。 唐时锦瞧它一眼,“你比孩子可怜。” 孩子一出生,没了亲娘。 但它,被亲娘分尸。 更可怜。 阴魂痛苦的闭上眼。 重重的给唐时锦磕了个头,“我只想袁家平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就当还给他们了,我就快支撑不住了。” 这些年,它一人抗下冲煞阵的煞气,它的魂魄,已经很弱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唐时锦叹气。 她抬脚。 它跟着。 “也罢,破解冲煞阵,还需要你。”唐时锦一挥手,将阴魂收入囊中。 然后,她心情不太好。 有点郁闷。 “阿锦,世间形形色色,怎么样的人都有。”萧宴牵着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有爱子如命的父母,也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取决于人心罢了。” “人心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玄学的东西。”唐时锦撇嘴。 夜幕降临。 袁家又是一片死寂。 今日袁公吩咐了,袁家破除了阵法,此后平安无事,让大家都睡个安稳觉。 今夜连巡逻的家丁都去睡了。 “爹,是埋这里吧?”丁阳扛着铁锹,摸索着来到一颗桂花树下。 十月已过,桂花已经开败了。 落的满地都是。 树下,土质松动。 很明显是刚挖过,又填回去的土。 正是唐时锦白日里让袁父挖开的地方。 丁父偷偷摸摸的放下一个麻袋,“就是这,快点挖,挖了赶紧埋回去!” “不是原来的那个,也不知道行不行!” 丁父啐了口。 都怪白天那个小道姑,把这处阵眼挖坏了。 还好,他打听了。 阵眼只挖了这一处。 哼,总共有五处呢。 那小道姑必然是道行有限,没瞧出其他几个地方的阵眼。 丁阳噗嗤噗嗤的挖了起来。 “爹,挖开了,快把东西拿过来,埋了!” 丁父连忙将麻袋解开,直接将麻袋里的东西倒进坑里。 突的…… 四周亮了。 灯火照亮了父子二人埋坑的动作。 袁家所有人围了过来。 丁父傻眼了。 他们不是睡了吗? 袁公冷眼看着他们,“你们挖什么呢?” “没,没什么。”丁父讪讪赔笑,眼珠子乱转,想要要找什么借口搪塞过去。 “你们,埋什么呢?”袁公又问。 丁父悻悻,“没,没什么……” “哦,没什么那是什么?”袁公语气很平静。 但了解他的都知道,此刻袁公已经是压制着怒火了。 袁父上前查看,看到坑里的东西,他吓了一跳,“这,这……是你们!冲煞阵是你们布下的!” 坑里,是一截人的手臂。 白日里,他才在这里挖出一根人骨,烧了。 那骨头,也是手臂的肢体。 袁父险些站不稳,“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袁家对你们不薄啊!” 丁家,是袁家的亲家啊。 他将丁家接来袁家住,好吃好喝的供养着,他们为什么要害袁家? 袁母心痛极了,“亲家,你是对我们有什么不满吗?儿媳亡故时,你们说怨不得我们,袁家也倾力在补偿你们了呀!” 袁家,赔偿了丁家二十万两雪花银。 “我,我……”丁父看向丁阳,不知道找什么借口好。 百口莫辩啊。 “你们是故意的?”倒是丁阳,突然明白什么似的,猛地看向袁家人。 “你们算计我跟我爹!” 他倒打一耙。 袁家故意挖了阵眼。 又举家庆祝。 说阵法破解了。 袁家平安无事。 是故意放出消息给他们,让他们上钩? “哼,究竟是谁算计谁?丁家不会没数吧?”袁公冷眼。 “袁家究竟哪里对不起你们,你们要这么祸害我们啊!”袁母质问。 儿媳难产而亡,亲家体恤,不曾怪罪,袁家多有感激啊。 也赔偿了丁家丰厚的银钱。 就连丁阳在外面欠的那些赌债,袁家也给他平了。 还将丁家父母都接到袁家来住,将后院那一整套的宅子都划了给他们。 “亲家母误会了,我们就是,就是……”丁父吞吞吐吐半天,胳膊肘戳丁阳,给他使眼色,让他说话。 说个屁! 丁阳是个混不吝。 因为姐姐嫁到袁家,有钱有名,他没少借着袁家的势在外面逞威风。 闯了什么祸,都有爹娘给他摆平。 爹娘摆不平的,就会去求袁家。 在他看来,他在袁家住着理所应当。 丁阳早就将自己当成了袁家的主人。 “我姐姐为了给你家生儿子,死在你们家,我们为姐姐讨个公道怎么了?” 丁阳跳起来,瞧着义正言辞,“你们袁家欠我姐姐一条命,我们报复袁家天经地义!” 袁父惊呆了。 袁母惊呆了。 袁公震怒了。 袁家所有人,都震惊了。 丁阳,竟是这样想的。 袁家两个哥哥,震惊之余,怒从心起,气愤的捏紧了拳头,“丁阳,你说这话有没有良心!袁家为你收拾了多少烂摊子,你要害我们家,竟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简直……” “简直不要脸!” 袁大踉跄了两下,差点没站稳。 “夫人过世,我比谁都心痛,没想到,岳父岳母竟一直记恨着我们。”袁大忍不住落泪,“你们恨我是应该的,夫人因我而死,可我爹娘,没有对不起你们的地方,你们要报仇,冲我来就是,为何要害整个袁家!” “呵,那么点银子,就想买我姐一条命,你们打发要饭的呢?”丁阳冷哼,“怎么也得分袁家一半财产才合理!” 他狮子大开口。 袁母这才知道,原来丁家一直以来存的这样的心思! 可儿媳亡故,并非她们害得呀! 难道她们就不心痛吗。 “你,你竟如此贪得无厌!”袁父怒了。 袁家虽对大儿媳有愧,但自问,对得起丁家了。 袁家弥补给丁家的,零零散散加起来,绝不少于五十万两白银。 他们竟还不知足! 丁阳就是一副贪得无厌的嘴脸,“我是替我姐不值!我娘还每天给你们带孙子呢,我那承宝外甥身上,有我丁家一半的血脉,所以,我丁家理应继承袁家一半家产!” 第662章 我看你像傻逼 在外围的唐时锦掏了掏耳朵。 真他妈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 这他妈也是个人? 那脸比猪皮还厚吧? “承宝呢?”袁母突然心一沉。 承宝可是她的小孙子。 亲家母住进来,便帮她带孙儿,袁母是感激不已。 原以为,孩子有外祖母带着,她也安心啊。 “祖母。”承宝困的不行,这深更半夜,他是被外祖母拽起来的,“发生什么事了,大家为什么都在这里啊?” 袁母松了口气。 连忙将小孙子抱起来,“没事,我们在抓虫呢,承宝怎么不睡觉?” “是外祖母让我起来的。”承宝嘟囔说。 小娃娃困的不行,趴在袁母肩上就睡了。 “娘,你先带承宝下去,陪着承宝,这里有我和爹,祖父也在主持大局,娘别担心。”袁大嗓音哽咽道。 反目成仇这种场景,不好叫孩子看见。 此刻将小孙子交给别人,袁母确实也不放心,她点点头,“那就劳烦父亲和夫君了,承宝年幼,见不得脏东西!” 说这话时,她嫌恶的看了眼丁家人。 丁母脸一沉,“亲家母……” 袁母没理她。 抱着孩子走了。 “娘,本就是袁家对不起我们,我们何必奴颜婢膝的捧着他们!”丁阳口气高傲。 气的袁父手抖。 袁公沉稳,但眸子里已经有了杀气。 “你们这是,想做袁家的主人?”袁公声音肃杀。 袁家这是养了一家白眼狼啊。 “自然……” 丁母眼珠子一转,回头啪的一巴掌,打在丁阳脸上,“住口!糊涂啊!你们怎么能干出这么糊涂的事来!若没有袁家的体恤,我们哪有今天的好日子啊!” “你们这是不知感恩!还有你,一把年纪了,莫非是老糊涂了不成,竟带着孩子一起搞这些有的没有玄乎事,怎么阵眼阵法的,这都是糊弄人的,你们也信?” 好家伙。 这妇人,口才可以啊。 一来说丁父年纪大了,老糊涂了。 二来说冲煞阵是子虚乌有的事,信不得真。 三来,丁阳还是个孩子。 孩子嘛,不懂事。 老的糊涂,小的不懂事,情有可原啊。 丁母无视儿子震惊的眼神,堆起笑脸跟袁家人赔笑,“袁公,亲家公,误会,都是误会啊,我家这两个也不知在哪听来些有的没的,什么阵法的,我是听都听不懂。” “他们哪懂这些啊,怕是在外面,被人给忽悠了?” 丁母疯狂给丁家父子使眼色。 冲煞阵也不知哪出了纰漏,当初教他们这阵法的道人明明说过,这个凶阵最多三个月,便可让袁家人死于非命。 倒时候,她们有三岁的袁承宝在手,用孩子做幌子,便可顺理成章的接手袁家! 谁知啊,这都三年了。 袁家人还不死! 丁母心里恨得牙痒痒,那道人收了丁家的银子,竟拿个假阵法来糊弄她们? “误会?”袁公横眉竖目,指着丁阳挖的坑,已经丁父丢到坑里的手臂,“这断肢也是误会?既然不知冲煞阵,怎么知道弄截手臂来填阵眼呢?” 丁母的脸色差点绷不住,佯装呵斥丁阳,“胡闹!怎么能做这种恶作剧呢!你这混账,真是太不懂事了!” 袁公翻她个白眼。 我看你像傻逼。 不知你看我像什么? 袁公心想,老子活了百岁,看起来那么好骗吗? 丁母这面相,果然是个精于算计的。 “补阵眼是误会,那不知,害死自己的女儿,又是什么?” 清脆的声音传来。 唐时锦与萧宴走进,袁家人自主给她让路。 丁母眼神闪了闪,“姑娘,你不是走了吗?” 唐时锦一笑,“我走了,我又来了。” 我不走,你们哪能这么急不可耐的补阵眼呢。 唐时锦瞥了眼坑里的断肢,“虽然不是同一个人的,但若补起来,还有些效用的,虽然效果不如原装的,但让袁家祸不单行,也够用。” 丁母:…… 袁家人气愤的盯着她。 “娘娘,你方才说,她害死自己的女儿?”袁公听出关键。 唐时锦眸光冷沉,“承宝的娘,是被她害死的。” 丁母嘴唇哆嗦。 眼底闪过一丝惊恐。 她怎么可能知道? “什么?”袁公不敢置信,“我孙媳妇可是她亲女儿啊?孙媳不是难产血崩而亡吗?” “是血崩,但却是人为的。”唐时锦冷冷说。 丁母浑身哆嗦起来。 一个外人,不可能知道这些。 她一定是诈自己。 自己不能上当。 不能慌。 丁母咬牙稳住心态。 袁家所有人都露出震惊的神态,“儿媳妇,是被她害死的?” “丁氏,你可是她亲娘啊,你怎么忍心啊!” “你们为了钱,竟然害死大嫂!报官,爹娘,大哥,此事必须报官!拉丁家人去见官!” 袁家人群情激奋。 丁父抖两下,拉着丁母的裙角,“怎么办?你快想个办法啊,不能报官。” 没想到,这事还能被捅出来! 要是真报官,为财杀女,可是要被人钉在耻辱柱上,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丁阳目光微颤。 似乎有了一丝胆怯。 袁家说翻脸就翻脸啊? 眼见被袁家人讨伐,丁母眼珠子一转,双手拍着大腿,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苦命的女儿啊,你为了给冤家添丁,把自己都赔了进去啊,我日日不辞辛苦照顾外孙,竟还要被亲家误会啊。” “心寒啊,让人心寒啊!承宝他娘,你睁开眼睛看看吧,袁家要被人给骗了!” 唐时锦冷嗤,“倒也不用撒泼打滚,你想见承宝他娘,我倒是可以成全你。” “姑娘,你年纪轻轻,干什么不好,怎么偏得学那些江湖术士那套,坑蒙拐骗呢?” “我女儿已经够苦了,承宝这么可怜,你怎么忍心在我们的伤口上撒盐啊?” “我闺女已经不在了,你何必让它死后不安啊!” 她指着唐时锦,一顿控诉。 第663章 掘坟分尸 萧宴眸光肃杀,“若再敢多说一个字,格杀勿论。” 丁母一噎。 内心惊惧。 这个男人身上的气势,比袁公还可怕。 丁母有种不好的预感。 唐时锦都要摸出禁言符来让她闭嘴了,她冷笑,“你女儿死在你面前的时候,你安不安?” 丁母脸色抽搐。 该死的。 袁母将小外孙抱走了。 本来还想用小外孙来博得同情的。 “你想见你女儿,那便让你见见。” 话音落,唐时锦挥袖一甩,一缕阴寒的凉风吹动。 阴魂就站在丁母边上。 丁母未曾看见。 袁家人只感觉气温变了,有点毛骨悚然,却并未见到大儿媳妇。 “我女儿已经死了,你还要借着她的名头行骗,你简直……” 啪嗒! 唐时锦打了个响指。 忽然阴风掠过。 “啊啊!你,你!你是鬼!”丁母突然吓得语无伦次,屁股尿流。 唐时锦蹲下身,蹲在丁家人面前,“你们不是想见它吗?躲什么?” 丁阳吓白了脸,“姐,姐姐……你你你,你真的变成鬼了?” 丁父惊恐的直接甩进了刚挖好的坑里,底下一截手臂,再加上女儿的阴魂,吓得他直接升天。 “姐,不是我害死的你,别来找我,你别来找我!”丁阳想逃之夭夭,结果一崴脚,也摔进了坑里。 父子同坑。 相互取暖。 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我就说,这事不能干啊,要遭报应的!”丁父后悔的哭。 听起来,似是尚有一丝良知。 可女儿的肢体,是他亲自埋进阵眼里的。 鳄鱼的眼泪! 他们的心,比鬼还恶。 “孙媳妇,真的是你?” 袁公活了一百岁,这辈子,除了鬼,什么都见过了。 现在,鬼也见到了。 他敢说,没有什么是他没见过的。 唐时锦一个响指,叫所有人都能见鬼。 袁大哀痛的大哭,“夫人,是你吗?真的是你?” 他走过去,却被阴魂制止,“别过来,人鬼殊途,靠近我,对你有害无利。” “我不怕!”袁大做梦都想再见到他的夫人。 “可我怕,夫君,你要好好活着,照顾好我们的儿子。”阴魂落泪。 凄凉无比。 丁母爬着想逃,却被阴魂拽住脚环,“娘,你要去哪?” “啊!你别碰我,不是娘,不是娘害死你的,你别来找娘啊。”丁母浑身发抖,她凶狠的指着袁家人,“你是替他们家生儿子死的,为什么不去找他们!” “娘,是你让我血崩的。”阴魂亲自实锤。 它生产时,虽有难产,但它挺了过来。 是娘,给它喂了大补的药。 它当时,身体虚弱。 虚不受补啊。 便当场血崩了。 “娘,回头吧,不要再觊觎不属于你的东西。”哪怕被亲娘害死,阴魂却也还在劝她回头。 唐时锦叹了声。 这真是她见过最蠢,但也是最善良的阴魂了。 它竟一点都不怨。 寻常人,惨死分尸,必得成厉鬼。 丁母脸色骤然阴狠,“是你,是你这个不争气的,你若肯跟娘一条心,袁家早就是我们的了!都是你这个不争气的,女儿果然是养不熟,胳膊肘朝外拐的东西!” 嫁了人,她就一心向着夫家。 丁阳被人追债,被人打,让她向袁家借点银子平债,她都不肯! 还说什么袁家不是无底洞,有取之不尽的银钱。 呸! 养不熟的白眼狼! 丁母只当自己白养她一场。 但阴魂却还是很孝敬她。 时常给她送来些瓜果时令。 但在丁母眼里,都是些不值钱的货色。 真有孝心,就该替弟弟平了外面的赌债,再给他们十万八万的养老钱。 袁家有钱有势,这点小钱对他们来说算什么? 可女儿就是不肯。 丁母没办法啊。 丁阳的赌债还不上,人家就要砍他的手啊。 她只好,与女儿假意和好,虚与委蛇,并且在女儿快生产时,亲自上门,照顾女儿。 阴魂起初还以为,娘想通了,它也高兴。 公婆明理,便一口答应丁母留下。 谁知,丁母打的是让它血崩难产的主意。 好讹袁家的银子。 公婆心善,不仅赔偿了丁家大笔的银子,还替丁阳抹平赌债,又将丁家双亲接到袁家来养老。 如此,他们竟还不知足。 从一个云游道人手里,买了冲煞阵的布局法门,然后…… 阴魂胆寒,不敢再想下去了。 “恶鬼很多,恶人也很多,但像你们这样亲手分尸自己女儿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唐时锦声音冰冷,“说你们是畜生,都侮辱了畜生,虎毒尚且不食子。” 丁母抖的像筛子。 “啊!我的手,血,好多血啊!”她好像出现了幻觉,看到自己的双手,沾满了鲜血。 “是你女儿的血啊,你们将它掘坟分尸,肉身肢解成一块一块的,分别埋在袁家,做了阵眼。” 冲煞阵。 又叫五行冲煞阵。 五处阵眼,以大凶之物汇聚。 而这大凶之物,便是人的肉身。 四肢头颅肢解,分别埋在五处阵眼里。 冲煞阵便可成。 阴魂痛苦的闭上眼。 即便死了,当父母拿着斧头,将它肢解时,它仿佛还是感觉到疼。 袁公听的头皮发麻,指着丁家父母厉声谴责道,“你们简直畜生不如。” “孙媳既嫁到我袁家来,便是我袁家的人,你们谋害我袁家长媳,老子要让你们牢底坐穿!” 阴魂心中感动,公婆和祖父,才是真心疼它的。 丁母白了脸。 怎么会。 她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丁家明明没对外人说过。 她是怎么知道的? 听到要坐牢,丁阳跳起脚来,“什么冲煞阵,我们不知道!别想污蔑我们,你们,你们有证据么!” 唐时锦勾唇,“坐牢都便宜你了,你以为你能走出袁家么?” 丁阳目光一颤,“你想干什么?你还想杀人灭口不成!” “邺城也是有王法的,我姐的死跟我没关系,你休想栽赃我,想杀我,你做梦!” 他叫嚣道。 寒光掠过。 七星剑从丁阳心口穿透。 丁阳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你……” 萧宴手握七星剑,眸色冷凝,“朕赐你一死。” 砰。 丁阳肉身倒下。 砸在坑里。 “儿子!”丁父哆嗦着,不敢相信儿子就这么死了。 “啊!我的儿!你,你杀了我儿子,你这个杀人凶手,你还我儿子命来!”丁母张牙舞爪的扑上来抓萧宴。 第664章 下到冥府,仍有重判 “放肆!”袁公振臂一挥,怒吼道,“你敢对君上动手!你丁家九族够灭吗!” 丁母一哆嗦。 爪子僵住,“君,君上。” 怎么会惹到君上? 那丁阳,岂不是白死了? 萧宴抬眸,“丁家余下的生死,交由袁家说了算。” 袁公颔首,“多谢君上。” 丁母绝望了。 “阳儿,我的阳儿。” 她不敢对君上动爪子,便恶狠狠地看向阴魂,“是你,是你害死你弟弟,你已经死了,为什么还不肯为你弟弟想想,我们才是你的至亲啊!” 阴魂周身寒凉。 “至亲,所以害我血崩,将我掘坟分尸?”它阴森的笑了起来。 丁母眼底闪过一丝愧疚,但她不觉得自己有错,“你若肯多为娘家想想,我又怎会如此!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忘了是谁生的你,你姓丁,不姓袁!” “出嫁随夫,冠以夫姓。”袁大得知真相,再也控制不住,一脚将袁母踹下坑,让她一家三口在坑里团聚,“夫人生前死后,刻的都是我袁家的名!她就是袁家的人!” 袁母哎哟一声,碰到丁阳尸身,却是骂也骂不出声来。 哭的惊天动地的。 如丧考批! 唐时锦懒得再浪费时间,她摆手道,“丁家的事交给你们处理,还有几处阵眼,我去挖了。” 袁父赶忙说,“哪能劳娘娘动手,我去,我去挖!娘娘在边上指挥即可。” “行啊。” 袁家的劫,该袁家人出力。 然后在唐时锦的带领指挥下,袁家人一顿忙活,唐时锦看了眼天色,又瞧了眼跟在身边的阴魂,它的魂体越发薄弱了。 证明它已经到了极限。 魂魄就快散了。 而解了冲煞阵,便需要它的魂魄为引。 要不说丁家恶毒呢。 用至亲压阵,一来压阵之人要被肢解,怨气必定极重。 怨气越重,阵法的煞气也就越重。 “要快些了,天亮前,必须挖完。”唐时锦声音严肃。 天一亮,太阳出来,阴魂就真扛不住了。 袁父没做过什么重活,吃饭穿衣都有人伺候,这会儿挖了两个坑,已经气喘吁吁了。 听唐时锦催促。 当下也不硬撑。 连忙叫来几个家丁,将另外两处阵眼挖了。 幸好,袁家人多。 人多力量大。 不多时,加上丁家父子偷偷挖开的那处,五处阵眼都挖出来了。 家丁们只觉得毛骨悚然。 每个坑里,都有人骨。 只剩骸骨了。 “畜生,畜生啊,丁家这个畜生!”想到这是大儿媳的尸身,袁父又骂又抹泪。 “将骨头捡上来吧。”唐时锦语气叹息。 “慢点,小心点,当心些。”袁父从旁叮嘱着。 家丁小心翼翼的,将每个坑里的骨头抬出来。 骸骨拼成一具人骨。 袁父心痛的眼泪直掉。 袁大走过来,双腿一软,悲痛的跪在尸骨面前,“夫人,是我对不起你……” 袁大伸手触碰。 “别摸。”唐时锦打断,尸骨上面煞气很重。 碰不得。 “袁家之所以能拖延到今日没出什么大事,是你夫人替你们抗下了煞气,它没多少时间了,你们有什么话趁现在说。” 袁大哭着仰头,“是我夫人,替袁家承受了?” 唐时锦颔首。 袁大悲痛的说不出话来。 哭声痛彻心扉。 叫人闻之落泪。 “夫君,别难过,是我自愿的。”阴魂安抚他。 “娘娘,就没有什么办法,能救一救我儿媳妇吗?”袁父抹泪道。 哪怕,让儿媳妇去投胎也好啊。 唐时锦却是摇头,“它魂魄太弱了,若要解除冲煞阵,则要毁去压阵的凶物,也就是它的躯体,阵法破除,它的魂魄也就消散了。” “不,救我夫人,我……” 他话没完,阴魂衣袖一挥,他就晕了过去。 “公爹,将他带回去吧,以后,请公爹和婆母,替我好好照顾他和承宝。”阴魂下跪,给袁父磕了个头。 袁父想扶,但奈何触碰不到。 “是袁家有愧于你啊,你放心,我定会好好教养承宝长大,将来继承袁家的一切。”他保证道。 阴魂放心了。 天边,隐隐泛白。 “开始吧。”它闭上眼,静待魂飞魄散。 破解冲煞阵,化去其怨气很重要。 它对袁家无怨,这便能事半功倍。 唐时锦祭出驱煞符,散去其身上沾染的煞气。 让它魂魄和骸骨干干净净的。 冥火符拿在手里,唐时锦略有迟疑,“你想好了?” 她是真心疼这个鬼啊。 阴魂点头,它身上的煞气消散了,它觉得很轻松。 连魂魄都轻了几分。 那是因为它魂魄越来越透明了。 快散了。 唐时锦扔下了冥火符,骸骨燃起火焰,它的魂魄越发变淡。 “承宝……” 魂魄,消散了。 袁父呜咽的抹泪。 冥火燃尽,天边泄出光亮。 笼罩在袁家头顶的黑气一冲而散。 阴霾散尽,袁家迎来光明。 唐时锦在袁家五个方位,又布下了镇宅符,以保万全。 “把坑填回去吧,事情解决了。”唐时锦道。 袁父叹气点头,吩咐家丁埋土。 唐时锦与萧宴离开了。 她没去过问袁家是如何处置丁家的。 不过翌日,在街上看到了丁家父母被锁在囚车里,游街示众。 百姓纷纷砸烂菜叶子。 痛骂这对父母的狠毒。 官府判了这对父母斩立决,百姓们拍手叫好。 囚车押送刑场。 唐时锦就没跟着去了。 这样狠心的人,已经死了就解脱了? 下到冥府,仍有重判。 唐时锦与萧宴牵手,往囚车相反的方向走。 “萧公子,萧夫人,你们怎么都不去找我,我在客栈等你们好几天了。”江元鹤在前头对她们招手。 唐时锦呵笑,“难道你不是怕袁公抓你去做上门女婿,躲着不敢出门?” 江元鹤嘴角抽抽,“袁家虽好,可上门女婿,我无福消受啊,我还得回家去救我爹呢。” 唐时锦笑笑。 江元鹤又说,“袁家的事解决了,我们是不是该启程了!” 在邺城耽搁好几天了。 唐时锦颔首,“明日便走。” 江元鹤松了口气,收城府门口,袁大亲自上门,“娘娘……” 唐时锦抬手,“还是叫我萧夫人吧。” 袁大改口,虔诚道,“萧夫人,家父让我来给萧夫人送帖子。” 第665章 别以后了,不如现在见 “什么帖子?” “萧夫人救了我袁家,家父设宴,想答谢萧夫人,还请二位务必赏光。” 唐时锦想拒绝,袁大直接衣摆一掀,“家父吩咐了,我定要诚心,请萧夫人莅临。” “这怎么又跪下了。”唐时锦一摆手,“就吃顿饭的意思,不必如此大礼,起来起来,明日我们去就是了。” 江元鹤插嘴,“我们不是明天走么?” “吃完再走。”不冲突。 江元鹤不吭声了。 “萧夫人要走?”袁大跟着问。 “此番只是路过邺城,我还想跟相公云游天下呢。”唐时锦一笑,“低调,低调。” “袁某明白。” 袁大离去。 蓝缨问了同样的问题,“明天就走?不再多留两天么?这几日你忙着料理袁家的事,我们都没好好叙过旧呢。” 唐时锦:“我们有啥好叙旧的,交情不深。” 蓝缨:…… 这人真直接。 交情说深不深,说浅也不浅啊。 蓝缨还想说什么,被萧宴打断,“你守好你的邺城便是,不必阻拦我们。” 蓝缨无语。 谁敢阻拦你啊。 这天下,你不是横着走么。 “明日袁家设宴,你们会去吧?”蓝缨问。 “也请了你?” “这叫什么话,我好歹是邺城守将,请我赴宴不是很正常吗。”蓝缨道。 “你这算不算结党营私?”江元鹤发问。 蓝缨斜睨了眼,“江公子不会说话可以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当着君上的面,说她结党营私合适吗? 蓝缨瞥了眼萧宴。 后者面色淡然。 蓝缨悄悄松了口气。 “你若是有地方官结党营私的证据,可以交予朕。” 蓝缨一口气卡主。 君上,不是在说她吧? 算了。 当没听到吧。 蓝缨默默喝茶。 翌日。 唐时锦收拾好,与萧宴去到袁家赴约。 蓝缨一道跟着。 江元鹤溜了。 怕袁家再要他对绣球负责。 唐时锦从马车里钻出来,瞧见袁家门庭,“还挺热闹?” “既是答谢宴,我来蹭吃蹭喝就罢了,袁公没道理请这么多人啊。”蓝缨琢磨着,“而且这些人,也不像是来赴宴的。” 只见袁家门前,停了好几辆马车。 一箱一箱的礼品往袁家搬。 “这像是,来提亲的?”蓝缨狐疑。 那些箱子,是聘礼啊? “少爷我今日这身打扮如何?”送礼的男子问。 小厮拍马,“少爷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啊!” 蓝缨瞧见,那人模狗样的男子进了袁家。 “那是吴大少,还真是来袁家提亲的?”蓝缨挑眉。 她怎么听说,袁满的脸还没好呢? 唐时锦倒是回头,瞧着街角出。 一袭布衣的身影站在那里,驻足观望。 并未上前。 “看什么呢?”蓝缨望过去,看到了卓清泉。 一身布衣,却有一股不争不抢,宁静致远的气质。 “他是?”蓝缨嗅到一股猫腻。 “苦情人。”唐时锦笑说。 蓝缨没懂。 唐时锦瞥见,卓清泉手里拿着袁家的帖子,想必袁家也给请了他。 想是要答谢他救了圆圆。 昨日,袁家人给他送来了帖子。 请他今日过夫赴宴,谢他救了袁满。 卓清泉低头,袁家高门显贵,他这样的人,实在不宜踏足。 “你不进去吗?”唐时锦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面前。 他抬眸,淡然一笑,“我与此处格格不入,不想去。” 唐时锦点头,“倒是直接。” “不过袁家请了你,不去是不是不太礼貌?” 卓清泉沉默了。 他不知,圆圆一直在袁家等着他。 “袁伯父,袁伯母,晚辈吴达,今日上门,特备足了聘礼,想求娶令爱,还请伯父伯母成全。” 吴达进门,直接表明来意,都不带拐弯抹角的。 按理来说,前段时间,圆圆抛了绣球,是不该有人上门来提亲的。 但绣球一事,早传出了风声。 说是袁家小姐被人拒了。 抛绣球不作数。 吴大少这便来登门了。 袁父袁母对视一眼,袁父开口道,“是你自己想来的,还是你父母让你来的?” 吴家,在邺城也算小有名气。 家底虽比不上袁家,但也过得去。 “家父家母也支持晚辈上门求娶,嘱咐了晚辈,要好好待圆圆姑娘。” 听口气,吴达倒显得有几分神气,因为他听闻,袁家小姐前些日子出了意外,脸毁容了? 抛绣球被拒,脸又毁容, 即便是袁家小姐,恐怕也难嫁出去了吧? 所以,他就来攀亲了。 不漂亮不要紧,娶回去当个摆设也行。 他还可以纳几房温柔小意的侍妾,总归不会委屈自己。 成了袁家的姑爷,便能提携吴家。 怎么算,娶袁家小姐都是值当的。 圆圆就站在袁母身边,她带着面纱,眉头紧皱。 不时的看向门外。 卓大哥怎么还不来。 这个吴达她都不认识,她也不喜欢吴达看她的眼神,总感觉阴险又算计。 她扯了扯袁母的衣裳,摇头拒绝。 袁母岂会不知女儿的心思,只怕女儿已经喜欢上了那个救她性命的卓大哥。 只是,人怎么没来? 袁母原本打算着,等见到了圆圆口中的卓大哥,一来感谢对方的救命之恩,二来,也瞧瞧人品如何。 若人品端方,最重要的是, 如果对方也喜欢圆圆,两个孩子是真心想过一辈子的,她也就答应圆圆了。 袁家经此一劫,袁父袁母看开了,只要孩子们平安喜乐,门第之见可以暂且抛一抛。 袁母安抚的拍了拍圆圆的手背,轻声说,“吴少爷见过我女儿吗?” 吴达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圆圆,“以前没见过,以后我想日日见。” 圆圆翻了个白眼,低声吐槽,“油嘴滑舌,真油腻。” 不等袁母开口,圆圆便道,“别以后了,不如现在见。” 说话间,她毫不顾忌的一把扯下自己的面纱。 那张枯萎的脸露了出来。 她听见,吴达猛地吸了口凉气。 整个人踉跄的往后退了两步。 脸色像见了鬼一样。 圆圆扯了扯嘴角,“吓到你了吧,你确定以后想每天见到我?” 吴达心惊不已。 每天想见鬼? 开什么玩笑! 谁能想到,袁家小姐是这样的毁容啊! 他以为,顶多就是脸上有个疤什么的。 看着袁满那张如老树皮的脸,他恶心的差点吐了。 第666章 缘分就是机会,得靠自己争取 圆圆又将面纱戴了回去,吴达还是忍不住的想呕吐。 袁父袁母沉了脸,“小女不外嫁,吴少爷请回吧,带着你的聘礼离开袁家!” “袁伯父……” “吴少爷,请吧!” 袁管家站出来送客! 吴达被怠慢,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袁家主,你女儿变成这副容貌,谁还敢上门提亲,你难道想让她在家做一辈子的老姑娘。” 这话,就得罪袁家一票人了。 “吴少爷,说话自重!” “你怎么说话的,跟我妹妹道歉!”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小小吴家,你配得上我妹妹吗。” 袁家几个哥哥都站出来,维护圆圆。 吴达被逼的连连后退,又怂又刚,“我说的不对吗!这么丑的女子,我还是第一次见!” 袁家几个哥哥,拳头捏的咯咯响。 圆圆眼睛里,闪过一抹受伤。 卓大哥不来,会不会也嫌弃她了。 “人的美丑,不止展现于皮囊,是你眼光肤浅,才会觉得她丑。” 清润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温怒。 圆圆闻声顿时抬起了头,目光欣喜,“卓大哥。” 袁母看去,便见一个布衣男子站出来为圆圆说话。 这就是圆圆说的卓清泉? 尤其看到卓清泉身后的唐时锦和萧宴,袁母连忙起身相迎,“贵人来了,快请进,管家,还不赶紧将不相干的请出去!” “是!”袁管家叫来两个家丁,将吴达丢了出去。 圆圆喜出望外,“卓大哥,你来了!” 卓清泉微微颔首,然后便识趣的退到最后。 袁母客气的请了萧宴和唐时锦落座。 今日宴请的人并不多。 就两桌。 主客及袁家长辈一桌。 袁家几个哥哥,去了卓清泉那桌。 卓清泉很拘束,倒是袁家几个哥哥,随性些。 “卓公子救了圆圆,我敬卓公子一杯,聊表谢意。”袁大改口。 “大公子言重。”卓清泉其实不会喝酒。 一人一杯下来。 他就有点不胜酒力了。 酒过三巡之后,袁母开口道,“听闻贵人要走了,以后也不知能否有幸,再见到贵人,民妇厚颜,想求贵人一件事。” “袁夫人请讲。”唐时锦抬手。 “贵人能否替我看看,我家圆圆的姻缘如何?何时会来啊?”袁母笑着,意有所指。 圆圆羞怯的低下头。 袁母声音不大,却叫两桌人都听见了。 大家都瞧了过来。 卓清泉眼底闪过一抹失落。 一个人喝着闷酒。 听袁母开口,唐时锦便知,这是有意成全圆圆和卓清泉的意思。 想必是圆圆说服了袁母。 唐时锦也乐得成人之美,而且她瞧着,卓清泉与她有点缘分。 “不瞒袁夫人,圆圆的红线牵是牵上了,但能不能花好园月,要看对方敢不敢争取。” 唐时锦意味深长的说,“缘分就是机会,得靠自己争取,若不能把握机会,则万事难成。” 袁母听懂了。 她也在等着圆圆那心上人开口呢。 但对方似乎,有些胆怯? 圆圆着急,不停的看向卓清泉。 对方依旧不抬头。 似是有意逃避。 圆圆眼眶有些红。 卓大哥难道,并不喜欢她吗? 难道,是她一厢情愿了吗? 袁母镇定道,“贵人说的是,若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我也不放心把圆圆交给他。” 这话,就是在暗示卓清泉。 唐时锦只是客人,没说太多。 萧宴只对投喂唐时锦感兴趣,旁的,他看都不看。 蓝缨恍然大悟。 原来唐时锦说的苦情人,是这个意思?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注视着卓清泉。 卓清泉只觉得呼吸沉重,却怎么也不敢抬头。 一介缝尸匠,如何敢肖想袁家千金。 平时同他坐一桌,都被人嫌晦气。 袁家请他赴宴,已经很仁义了。 唐时锦眯起眸子。 卓清泉,不给力啊。 有缘。 但自己抓不住,便怨不得旁人。 错过今日的机遇,她都替卓清泉可惜。 卓清泉沉默良久。 袁母叹了声。 她给过机会了。 若圆圆喜欢的是个三棍子都打不出个屁来的人,袁母也是不看好的。 这样的人,再加上这样的出身,说实在的,着实配不上圆圆。 可,一想到圆圆的脸,袁母又无法不痛心。 今日尚且有那什么吴达上门来羞辱圆圆。 日后若是传出去,外面的人还不知道怎么看待圆圆呢。 圆圆只怕也不好说亲了。 袁母实在操心。 “圆圆不怕,便是一辈子不嫁,袁家也养得起你。”她安抚的拍了拍圆圆的手。 圆圆含泪点头。 如果卓大哥真的不喜欢她。 她也不会勉强的。 圆圆很明白,她这张脸,不会有人喜欢。 卓清泉酒杯磕在桌上,动静很轻,但唐时锦耳尖的听到了。 她微微挑眉。 嘴角挑起一丝笑意。 只见卓清泉走了出来,面容清秀而坚定,衣摆一掀,就跪到了袁母那桌。 “卓清泉见过袁公,袁家主,袁夫人。”他声音轻润,气质透着一丝儒雅,磕头时看了眼圆圆,坚定道,“晚辈厚颜,想,想求娶圆圆!” 圆圆愣住了。 然而猛地喜极而泣。 袁父袁母对视一眼,还以为,他不敢站出来呢。 差点就要对其失望了。 袁公捋了捋胡须,“圆圆是我孙女,她的婚事,自是由她爹娘做主,小子,你求他们便是。” 卓清泉再次对袁父袁母叩首,郑重道,“我心悦圆圆,我家境清贫,圆圆跟我,会吃苦,我知道,但只要我有,我什么都愿意给她。” “我会让她开心,让她……” 他嘴笨,实在不会说什么誓约,但他竖起二指发誓,“若我有一字不实,若我有负圆圆,便叫我万鬼缠身,不得善终!” 这誓言,够重的。 只有唐时锦知道,他有阴阳眼,发的这誓,若有违背,会成真。 袁母颔首,倒是个实诚的。 知道自己清贫,圆圆跟着他会吃苦。 但,袁家的女儿,即便出嫁,也不会吃苦。 “你说你心悦圆圆,你可见过她现在的样子?”袁母问。 卓清泉抬头,“见过。” 便是圆圆刚掉下山崖,满脸是血的模样,他也见过。 何况现在,圆圆的脸,其实已经有所恢复了。 只是没有完全恢复如初。 第667章 磕头,敬茶,拜师 “若要你日日夜夜对着我女儿,你真的不怕吗?”袁父也问了嘴。 卓清泉道,“家主不知,我是匠人,见过许多面相可怖的,又怎会怕圆圆。” 袁父点头。 这人的来历,他已经让袁大去打听过了。 是个民间手艺人。 虽说做的是死人生意,却也是个功德事。 这门手艺,值得被尊重。 “圆圆,你呢?你答应他吗?”袁父又问问自己女儿。 圆圆含羞低头,又点了点头。 袁父欣慰一笑,“好,这门婚事,我同意了!” 卓清泉眸光一亮,感激道,“谢家主,谢夫人!” “咳咳。”袁公摸了摸胡须。 卓清泉又道,“谢袁公。” “好,起来吧。”袁公笑呵呵的。 袁家,喜气洋洋。 “恭喜。” 唐时锦有理由,偷喝一杯酒。 萧宴盯着,都不让她饮酒。 她小日子快来了。 “卓大哥,你,你快起来。”圆圆害羞的将卓清泉扶了起来。 卓清泉眸光柔和的看她,“圆圆,谢谢你愿意答应我。” “若不是卓大哥救我,我恐怕早就死了,也不能跟爹娘团圆了。” 卓清泉:“你是因为我救了你,才答应的?” “不,不是的。”圆圆猛地抬头,“当然不只是因为你救了我……我,我也心悦你的。” 卓清泉笑了笑,“傻圆圆,我发誓,此生绝不会撇下你。” 圆圆点头。 “等我一下。”卓清泉轻声道。 他吐了口浊气,步子朝着唐时锦走进,唐时锦眸光清冽的望着他,“怎么?” 只见他右脚先跪了下去,左脚顺势跪下,双手作揖,先给唐时锦行了个大礼。 唐时锦微眯眸子。 这小子…… “卓清泉厚颜,想拜娘娘为师!” 他气沉丹田,声音稳重,胸腔隐隐有震动回音。 他今日做了毕生最大胆的两个决定。 求娶心上人。 拜尊贵的皇后为师。 袁家人略略吃惊。 萧宴垂眸,瞥了眼卓清泉,“你倒确实厚颜。” 卓清泉叩首,声音坚定,“我知,可我今日若不开口,我怕我以后会懊悔,为何不敢拜师。” “娘娘方才不是也说,机会是要靠自己把握的吗。” 萧宴眸光淡漠,“这会儿现学现卖起来了。” “卓某厚颜。” 卓清泉磕头不动。 拜阿锦为师,还得阿锦做主。 萧宴没有替她做决定。 唐时锦沉默未语。 气氛一度安静。 虽然但是……卓清泉确实唐突了些。 就在袁家人以为,唐时锦不会答应,想替卓清泉打个圆场的时候,忽然听见唐时锦说。 “你八字属阴,是个适合干这行的。” 卓清泉微愣。 有些不敢确定的看了眼唐时锦。 唐时锦微抬下巴,“机遇你把握住了,你我有缘,你这个徒弟,我收了。” 卓清泉眼睛一亮,“多谢师父!” 袁家人面露欣喜。 若拜皇后为师,那卓清泉的地位就不同往日了呀! “既然要拜师,那就磕三个头,简单走个拜师礼吧。”唐时锦受礼。 “是。” 圆圆端来一杯清茶给卓清泉。 磕头,敬茶,拜师。 便算是完成了拜师礼。 唐时锦饮了拜师茶,就算是正式收下了这个徒弟,“既拜我为师,我也有拜师礼物给你。” 她从随身小布袋里掏了掏。 “入门心法,道法,符箓,你师兄有的你也有。”唐时锦摸出几本书,送给卓清泉。 “我有师兄?” “嗯,在京城,以后有机会让你们见见。”唐时锦难得正色,“入我门下,不得做伤天害理之事,人有恶人,鬼亦有善鬼,不可一概论之,今后你若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必诛之!” 最后四个字,唐时锦说的异常严肃威严。 绝非虚言。 要是她的徒弟干坏事,她第一个饶不了他们。 唐时锦想了想,又摸出一把符箓,从中挑了张,指尖捻出一缕灵力,注入符箓上。 “这是灵符,上面有我三年灵力,一并赠你。” 卓清泉刚想拒绝,灵符就已经拍在他身上,光芒一闪,就融入他身体里了。 唐时锦满意的拍拍手。 她给过大徒弟谢恒三年灵力,助他提升修为。 当师父的,不能厚此薄彼嘛。 她还得去江城,不能盯着卓清泉修炼,所以赠他修为,助他修炼,还有这些道书,都是谢恒入门时学的。 如法炮制,二徒弟也这样自学成材吧。 剩下的符箓,一并交给他。 “这些是基础的符箓,有护身符,平安符等等,你拿回去,一来防身,二来自己练习画符。” “哎,不能教你,我心中有愧,我当师父向来不太称职,你别介意,我再多给你些特殊符箓吧。” 唐时锦又摸出两张瞬移符,传送符以及传音符出来。 并耐心讲解了运用和功效。 卓清泉惊讶极了,“多谢师父,徒弟一定好好练。” 这些符箓,他还是第一次见。 唐时锦想了想,又说,“你有用,也给自己找个陪练。” “什么陪练?” “就是请个阴魂回来给你画符练手。” 卓清泉一噎,“师父让我捉鬼?” 他虽有阴阳眼,看得见鬼,但抓不着啊。 唐时锦挑眉,“给你的符箓里,有镇鬼符,寻常阴魂都能镇住。” 卓清泉懂了,“徒弟明白了。” 唐时锦摆手,“起来吧,今日我们便要离开了,你既与圆圆修成正果,为师最后再送你们一件礼物吧。” 卓清泉不好意思,“师父给的已经够多了。” 唐时锦起身,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个小瓷瓶,塞到圆圆手里,“这里面的药丸,每天一粒,到你成亲,便可痊愈。” 圆圆心一抖,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张了张嘴,竟是激动的说不话来。 可把袁母高兴坏了,“多谢贵人,多谢贵人啊。” 圆圆的脸,有救了呀。 唐时锦勾唇,“就当我送给我徒弟的新婚贺礼。” 卓清泉觉得他捡了天底下最大的便宜。 他竟然,拜在了皇后门下。 这是他二十年来,最大的好运! 袁家人亲自到城门门口送别唐时锦和萧宴。 江元鹤不在。 看来是先走了。 那小子倒是识趣,记着同路不同行。 不打扰她和萧宴在路上的时光。 五日后,等她再一次见到江元鹤,差点没认出来。 “萧夫人,快救我,我遇到倒霉鬼了!” “你是江元鹤?”唐时锦吓了一跳,眼前这个猪头,是江元鹤? “是我是我!”猪头狂点头,龇牙咧嘴的呜咽着。 两个眼睛乌青,一边脸肿着,连门牙都缺了颗。 也忒惨了些。 但看江元鹤身后的身影,她满脸同情,“确实倒霉,可怜见的,竟然遇到它了。” 第668章 遇到夜游煞,灾祸缠身绕 “谁?萧夫人倪说谁?”江元鹤不解。 唐时锦摇头,“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的?” 眸光却透过他,看向他身后之人。 “窝,我倒霉啊。”说起来,就是一把辛酸泪啊。 天知道,他这几天有多倒霉。 喝水被呛,出门撞墙,说话被打,还被人泼了粪水。 他直接臭哭了。 这几天干什么都倒霉。 干什么都不顺。 江元鹤都怀疑自己是什么扫把星了。 唐时锦啧啧,“你是怎么招惹到他的?” 江元鹤还是没听明白,“萧夫人你到底说谁啊?” 他捂着脸,忽然想起身后还有一个人。 “对了,萧夫人忘了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幸亏他救了我。”江元鹤感激道。 唐时锦嘴角抽搐,“你确定是他救了你?” “是啊,我掉进水里,多亏了他拉我上来。” 三天前,他无意落水,幸好这个朋友路过,拉他上岸。 否则,没等诅咒发作,他就先死了。 唐时锦眸光玩味的瞅着他说的那人,“你的这位朋友,叫什么名字啊?” “他姓游,单名一个夜字。”江元鹤介绍道。 唐时锦无语。 就这,都告诉你姓甚名谁了,还不知道对方是谁? 不躲的远远的,还跟人家结伴而行。 你不倒霉谁倒霉。 游夜打量着唐时锦,对上唐时锦幽凉的眸光时,在她眼中察觉到一缕熟悉的神威。 游夜惊愕。 心里想着,他是逃,还是逃? 逃得掉么?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游夜立正稍息,双手作揖,弯腰下拜,“见过娘娘。” 江元鹤惊讶,“你认识萧夫人?” “在下游离四方,娘娘与君上大婚时,在下有幸见过娘娘的婚车游行。”游夜道。 唐时锦眯起眸子。 她大婚时。 冥府来助力送行。 这位是冥府的人,在场并不奇怪。 “这么说,我们算是老相识了。”唐时锦似笑非笑。 意味深长。 游夜,反过来不就是夜游啊。 冥府有位司夜之神,叫夜游神。 早起是公正,善良的形象。 不过,这位朋友混的不太好,后期民间的人缘比较差,口碑逐渐从夜游神,变成了夜游煞。 民间有句俗语,遇到夜游煞,灾祸缠身绕。 江元鹤还跟这位做朋友,胆够肥啊。 “夜某不敢。” 唐时锦抬了抬下巴,“这货是怎么惹到你的。” 夜游比较记仇,一般没惹到他,他是不会针对某一个人的。 江元鹤听的一脸懵。 夜游瞥了他一眼,脸色颇为恼恨。 这事还要从三日前说起。 夜游的职责,便是巡走世间,只不过,他并非夜里才出现。 白日里,也是以普通人的面貌行走。 夜游那日喝了,便在山间一处山泉饮水,初始没觉得不对,后面觉得味道有点不一样,不似山泉清甜。 一抬头,就看到上游,距离他不足三米,有个人赤足踩在水里,在洗他的臭袜子! 他喝的,不仅是对方的洗脚水,还是对方的洗袜水! 夜游当场就吐了。 这能忍? 夜游记仇,当场就使了术法,让他跌进水里。 然后,直接冲到了夜游脚下。 下游的水深些。 但其实也淹不死人。 也就半人高的水位。 很奇怪,江元鹤当时怎么扑腾,都站不起来。 夜游伸手,想让他尝尝苦头,给他个教训,谁知,那人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兄台,快,快我上去!” 夜游其实是想按他的头,把他按在水里的。 结果反将人拉了上来。 江元鹤上岸之后,对夜游是感恩戴德,“兄台,方才真是多谢你了,奇怪,我并非不识水性,方才怎么也爬不上来,难道,是有水鬼?” 夜游眼神闪了闪,“青天白日,如何有鬼?” 鬼就在你面前。 江元鹤喝了一肚子水,“万幸有兄台你在,否则这野外,我求救无人,许就真折在这了。” 夜游默然。 他当然不会真的让江元鹤淹死。 只是给他个教训罢了。 不过,看来他还没认识到自己的错处。 就这么,江元鹤傻乎乎的邀夜游同行。 于是,走哪哪倒霉。 短短三天,江元鹤感觉,这辈子都没这么倒霉过。 唐时锦听完,趴在萧宴肩上笑,肚子都笑抽了。 “萧夫人,你笑什么呀?”江元鹤还是没懂。 “笑你命大。”唐时锦笑抽,“你赶紧给人家道个歉,他原谅你,你才能化解霉运。” “给谁道歉啊?”江元鹤似懂非懂。 夜游嘴角抽搐。 这白痴。 活该他倒霉。 “几位,这是你们要的酒菜,请慢用。” 几人找了家酒楼。 边吃边说。 夜游一开始还有些拘谨,见江元鹤一屁股坐下,微微蹙眉。 这凡人,是一点礼数都不讲啊。 却听唐时锦道,“你也坐着,别跟个门神似的杵在那。” 夜游受宠若惊,能和冥府的神同桌,这机遇,可遇不可求啊。 他坐下之后,小二就来上菜了。 江元鹤试探性的端起碗,拨开米粒看了又看。 “干什么?”唐时锦问他。 江元鹤讪讪,“我看看有没有虫。” 天知道,他每天吃饭都得小心翼翼啊。 前天,白花花的大米饭里,有虫纸。 昨天,不吃饭了,喝粥总行吧? 结果,粥里掺了老鼠屎。 就连喝水都得仔细观察,一不小心,水里就有苍蝇! 谁懂啊。 江元鹤绝望啊。 忒倒霉。 这回,遇到唐时锦,霉运该走了吧? 江元鹤这么一想,放下心来,美滋滋的端起碗,总算能安心吃顿饱饭了。 结果。 刚端起来,就有细碎的裂声。 他亲眼见着,饭碗上出现裂痕。 咔嚓一下。 碎成了两半。 江元鹤跳起来,“不吃了,饿死老子算了!” 他发脾气了。 夜游眼皮子跳了跳。 这货好像和娘娘关系不错。 他让这货倒霉,娘娘会不会替他说话? 唐时锦乐呵乐呵的,江元鹤更伤心了,“萧夫人你怎么还笑话我呢,我这到底是得罪了哪尊神啊?” “求萧夫人给我指条明路。” 他不想再这么倒霉了。 “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吗,给人家道个歉,人原谅你了,兴许就转运了。”唐时锦噜噜嘴。 第669章 请神容易送神难 江元鹤顺着她的提示看过去,恍然大悟道,“萧夫人你让我跟游兄道歉?为何啊?” “他救了我,我同他道谢了啊!” 夜游面色淡然。 这货还不知道,人家那根本不是想救他。 见唐时锦和萧宴都沉默下来,并且一副‘你脑子不好’的眼神看他。 江元鹤虽没完全明白,但还是乖乖听话,站起来,对着夜游躬身一拜,虔诚道,“游兄,如果我无意间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还请你海涵,莫要同我计较,江某给你赔罪了。” 夜游睨他一眼。 又看了看唐时锦和萧宴。 唐时锦没表态。 看她干嘛。 要不要原谅江元鹤,是夜游的事。 江元鹤这几天,受的教训也够了,夜游松了口,“夜某,不计较了。” 也不知是不是江元鹤的错觉。 他感觉浑身一轻。 好像有做大山,从身上移开。 江元鹤还是好奇,“游兄,你为什么不说游某,而是夜某。” 夜游看他一眼,没说话。 “他是夜游神。” 唐时锦轻飘飘的一句话,江元鹤从凳子上跌了下去。 “什什什么?”他惊吓的看着夜游,“他是夜游煞!” 夜游:…… 还好,她们要的是包厢。 不然这动静,岂不是吓到其他客人。 江元鹤腿软的从桌子底下爬出来,“萧夫人,他真是夜游煞啊?” 唐时锦微笑。 江元鹤头皮发麻。 难怪他莫名其妙,这么倒霉! “夜,夜游……大人?我怎么得罪你了?”江元鹤咕咚咽口水,“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夜游面无表情,“不是你让我跟着你的吗?” 还真是。 江元鹤嘴角一抽,“那是我不知道你不是人……” 夜游瞥他一眼。 他立马改口,“夜游大人见谅,我没有对你不敬的意思,我就是想问问,我哪得罪你了?” 夜游脸色立马变了。 浑身冷寒冷寒的。 想到他喝了这货洗脚洗袜子的水,就觉得这货不可原谅! 完了,这是又生气了啊? 江元鹤连忙道歉,“我错了,我不问了,是我有眼无珠,夜游大人高抬贵手,高抬贵手。” 他不敢再挨近他。 想靠近唐时锦坐。 旁边又有个萧宴冷眼相待。 江元鹤苦着脸,他能下桌吗? “此处距离江城,还有多远?”唐时锦问道。 “今晚在这城镇休息一夜,明日我们脚程快些,应该就能赶到江城了。” 唐时锦点头,“那今夜好好休息,明天早点赶路。” 离家越近,江元鹤越放松,思乡之情也越重。 晚上,江元鹤正在对着自己,给自己的猪头脸抹药。 门开了。 他转头,跳起脚来,“你,夜游大人,你怎么来了?” 夜游瞥他一眼,像是很奇怪,“来睡觉。” 江元鹤:“你要在这睡?” “我哪天不在这睡。” 江元鹤一噎。 此刻只想锤爆他这颗猪脑袋! 前几天太倒霉了,所以对夜游多有依赖,感觉有个人在身边,有点安全感。 夜里都和他同睡的。 江元鹤悻悻,“那个,我睡觉会磨牙打呼,你看要不这样,我去给夜深大人开间上房,您去上房睡?” 夜游顿步,“想赶我走?” “不不,我哪敢啊,只是怕挤着你。”江元鹤想笑,笑不出来,猪头脸疼啊。 夜游直接往床上一趟,“没听过请神容易送神难吗。” 江元鹤要哭了。 夜游以凡人的形态行走,那身皮囊也是极为不错的。 面容英俊,五官周正,瞧着一脸正气。 “过来。”他招手。 江元鹤敢不听吗。 他垂头丧气,听话的走上前,夜游见他这副模样,微微蹙眉,翻身躺平之后,拍了拍床内侧,“上来。” 江元鹤别扭啊。 像个小媳妇似的,从他身上爬过去,缩在床里侧。 整个人贴在墙上,恨不得把自己变成一张纸的厚度。 他听见夜游冷嗤一声。 更加不敢动了。 干脆闭上眼睛。 给自己催眠。 他江元鹤,与夜游煞同眠啊。 “再念经割了你的舌头。”夜游冷声道。 江元鹤立马闭嘴。 他的命,比黄连还苦啊。 熬了两个时辰,江元鹤熬不住,睡了过去。 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夜游睁开眼,翻身坐了起来。 江元鹤已经睡得四仰八叉,腿都搭在他腿上来了。 这货长得文质彬彬的,睡相是真难看。 他每天晚上都被他压着睡。 其实夜游根本就不用睡觉的。 他晚上得夜巡啊。 不过,这货身上有诅咒,是个短命鬼。 想来他与娘娘同行,就是为了解除诅咒吧。 夜游一挥手,江元鹤脸上的痕迹都消失了。 夜游怀疑自己眼光有问题。 这货顶着一张猪头脸,他是怎么看出文质彬彬的? 夜游摇摇头,无声离开了房间。 直至第二天,天亮后,江元鹤嘟囔睡醒,一睁眼,就是夜游的脸,他顿时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 他小心翼翼的爬下床,逃之夭夭。 离开城镇时,有唐时锦同行,江元鹤才松了口气,“这么怕夜游啊?” “当然怕。” “那你还敢跟他同床共枕?” 江元鹤想说不是,但又觉得,唐时锦这花似乎也没毛病,他扯了扯嘴角,想起昨晚夜游的话。 叹息道,“萧夫人,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唐时锦好笑,是这个道理。 “阿宴,你来过江城吗?”唐时锦歪头和萧宴闲聊。 二人,边走边聊。 萧宴摇头,嗓音低醇,“未曾来过,听闻江城人杰地灵,地方富庶,这一路走来,亲眼见到的民生,比奏折上的生动许多。” “那是自然,奏折上的,毕竟只是文字。”唐时锦笑着。 江元鹤忽然发现,他嘴角不疼了。 一摸脸,顿时尖叫起来,“我的脸好了!萧夫人,我的脸不肿了。” 唐时锦瞥了眼,早就发现了。 想必是夜游帮了他。 “太好了!我还担心我肿着脸回去,我爹不认识我呢!”江元鹤高兴坏了。 这下,回去就有脸见柳絮了。 江元鹤忍不住嘴角上扬。 脸上喜滋滋的。 其实他拒绝袁家的绣球,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也有个小青梅啊。 他脚下生风,回头催促唐时锦,“萧夫人,快点走啊!” “红鸾星动,这货有心上人了。”唐时锦眯起眸子,“这么迫不及待,只怕是赶着去见心上人。” 语气却稍显凝重。 江元鹤虽有红鸾星动,但印堂发黑,盖过了红鸾。 大凶。 或有生离死别。 此事,难成。 第670章 恐怕要尸变 傍晚时,唐时锦几人进入江城。 江元鹤兴奋极了,正要给唐时锦介绍一下江城,忽然一张纸钱孤零零的飘到了他手上。 江元鹤哆嗦了一下,浑身不自觉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咦。” 想说晦气,但好像是对死者的不尊重。 江元鹤忍了一嘴。 只是甩掉了纸钱。 哀乐声响,哭灵的声音传入耳,江元鹤回头,看到一队送灵队伍。 纸钱纷纷扬扬的洒向半空。 活人纷纷退避两侧,送死人让路。 死者为大。 “萧夫人,我们也让让人家吧。”江元鹤轻声说。 唐时锦颔首。 牵着萧宴,往旁边挪了步。 漆黑的棺材路过她们面前时,唐时锦微眯眸子,这棺材上的怨气极重。 ‘轰隆!’ 天,突然变了。 电闪雷鸣。 阴云遮盖了光亮。 卷起一阵狂风。 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扶稳了,大家都别慌!”送灵队伍被迫放慢了脚步,都在稳着棺材。 萧宴抬起衣袖,挡在唐时锦面前,替她挡风。 傍晚的余晖很快阴暗下来。 唐时锦抬手掐指一算,面色微变,“天地变色,大凶。” 没人注意到,棺盖抖了一下。 棺材四周,还贴满了镇压怨气的符箓。 她看向萧宴道,“里面的人,恐怕要尸变。” 萧宴拧眉,等狂风席卷过去,大家重新站稳,江元鹤睁开眼,棺材就停在他面前。 不知为何,他觉得浑身发寒,莫名的心酸。 人死总是会叫人觉得悲凉的。 尽管不知棺材里的人是谁,但他还是对着棺材,双手作揖,算是送这位一程。 这个小插曲很快过去,送灵队伍顺利出了城。 江元鹤也没忘心里去,反而很热络的同唐时锦说,“萧夫人,来了江城,你和萧公子就不要住客栈了,住我家吧,我家挺大的,绝对比客栈舒服。” 江家,乃江城首富。 想必跟邺城袁家有一拼。 都是地头蛇。 “萧夫人,你怎么这样看着我?我有点害怕……”江元鹤发现,唐时锦盯着他的目光,凉飕飕的。 唐时锦叹气,“没事,走吧。” 刚才棺材拦路,只怕是在跟这货告别。 江元鹤半信半疑,总觉得有什么事,唐时锦的神色,怪怪的。 “江元鹤。”萧宴开口。 这还是君上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江元鹤立马僵直站好,“在呢!萧公子有何吩咐?” “你去打听打听,方才那送灵队伍是谁家的。” 江元鹤蒙圈,“啊?为什么要打听这个?” 萧宴眸色冷淡的瞅他。 江元鹤立马低头,“是,我先带你们去江家,然后就去打听!” 君上发话,哪容得他质疑。 不就是打听谁家出殡吗。 江城是他的地盘。 简单。 “老爷,老爷,公子回来了!”江府管家兴奋的报信。 江父一听,“真的?臭小子总算回来了,快扶我去瞧瞧。” 江母连忙扶着他,“慢点,你这身子骨,能走出这个门吗,折腾什么呀,儿子回来了,还能不来见你不成。” 江父不听,“我能不能多陪夫人几年,全看这遭了。” 也不知,臭小子能不能请回高人。 江母眼中闪过泪光,稍纵即逝,江家这么诅咒,当真能解吗。 拗不过江父,江母只好陪着他来江家门口等着。 与此同时,送灵队伍出了城,什么哀乐纸钱,统统仍在一边,送葬的人,脸上再无半分哀伤,管事的催促,“快点,快点,天黑前必须埋了回去。” 他们找了个乱葬岗,随便挖了个坑,将棺材埋了下去。 埋完后,还嫌恶的往上面吐了口水,“呸!真晦气!快走快走,回去跟夫人交差。” 这些人离开后,便下起了雨。 雨越下越大。 将刚刚埋好的土冲散了。 那些人草草了事,棺材埋的并不深,在雨水的冲刷过,露出棺材一角来。 雨水,顺着棺材缝,渗透到里面。 四周的符箓,全湿了。 棺材里面的符箓,也没幸免。 阴森的乱葬岗,顷刻间更加阴暗。 如黑雾般的怨气,从土里不断溢出。 棺盖又抖了一下。 连带着表面的泥土微微颤栗。 里面的人,像是要破棺而出…… “好大的雨啊!” 江元鹤刚到家门口,就下起了大雨。 江父在门口迎接,“回来了,臭小子回来了。” 唐时锦摸出一把黄纸伞,与萧宴共撑一把伞,抬眸看了眼江家大门,门庭清净,不错,证明江家人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否则,这诅咒她便是能解,也不会解。 “爹,孩儿回来了。”江元鹤先是跟江父打了个招呼,然后立即回身,“萧夫人,快上来啊,雨下的太大了,进来避避雨。” 唐时锦那把伞,好像很神奇,明明纸伞不大,却能挡住两人不沾雨。 萧宴揽着唐时锦踏上江家门庭,江元鹤连忙给自己家人介绍,“爹娘,这是萧公子和他的夫人,孩儿不负爹的嘱托,终于寻回了贵人。” “好,好啊。”江父打量一眼萧宴,气度不凡,姓萧,夫人又年轻,莫非是…… 江父略有猜测,人多,又不敢明着问,只说,“贵人里面请,请里面说话。” 态度,十分恭敬。 若真是他猜测的那二位,江家,便有救了啊! 江父激动的手抖。 臭小子终于争气了一回。 江父给江母使眼色,江母心领神会,亲自奉茶招待唐时锦二人。 唐时锦和萧宴淡淡抿了口茶。 江父很想问这二位的来历,但又怕唐突了贵人。 江元鹤察觉到他爹吞吞吐吐的脸色,喝完茶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 伺候的下人都退下。 正在江父感叹这小子成熟了,还知道避着人,江元鹤直接说,“爹,这是当今君上和皇后娘娘。” “噗!” 江父刚到嘴里的一口茶,直接喷了。 虽然略有猜测,但这臭小子,也太直白了,完全不给他缓冲的机会啊。 江元鹤嘿嘿一笑,一脸得意。 他厉害吧? 连君上和娘娘都请来江家了。 如此光宗耀祖的事,族谱上,他的名字都要加大加粗! 第671章 让他去吧 江父连忙起身,江母随后,夫妻二人一同道,“草民拜见君上,拜见娘娘。” 唐时锦没说话。 萧宴抬抬手,“免礼。” “谢君上。” “江家主坐吧。” 江父一看就满脸病容。 人病的都要脱相了。 诅咒已经在其身上应验了。 若唐时锦不来,不出三月,江家就得办白事了。 “草民不敢。”江父还是站着。 萧宴也没勉强。 江元鹤觉得不对,爹娘都站着,他坐着不合适呀。 于是也默默的站了起来。 “江家主,你应该知道令公子提的条件吧?”唐时锦语气轻然的问。 江父颔首,“草民知晓,若娘娘能救江家,边境战士的冬衣还有粮草已经备妥,为君上出力,我江家义不容辞。” 唐时锦勾唇,“好,那我也会按照说好的,替你江家解除诅咒。” “谢娘娘。”江父激动坏了。 莫说今年的冬衣和粮草,便是明年,后年的,他也愿意出。 江父很明白,国强方能民富的道理。 “那就开始吧。”唐时锦说着就要起身动手。 江父摆手,“不,不急于一时,君上和娘娘一路舟车劳顿,我已经命人,安排好了院子,请君上娘娘先行歇息,休息好了,再解不迟。” 他哪敢让皇后娘娘劳累。 横竖一两天之内,他也死不了。 唐时锦与萧宴对视一眼,颔首道,“也好。” “来人,带君……贵人去休息。”江父叫人。 下人便来带路。 江父准备了一处极清净的院子,唐时锦较为满意,“有劳了。” 下人恭恭敬敬的退去。 “臭小子,这次你立了大功,说吧,想要什么奖赏。”江父大气的看着江元鹤说。 江元鹤嘟囔嘴,“爹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是为了奖赏才费力去京城请人的,我能遇到君上和娘娘,那是我运气好。” “再说,我若请不来贵人,等爹你死了,江家的一切不还是我的,我用得着图你那几个奖赏吗。” 江父嘴角抽搐,骂了句,“你皮痒了是吧!敢跟我这么说话!” 江元鹤撇撇嘴,“谁叫你先把我说的那么市侩。” 江父等他一眼。 什么叫市侩。 他这是老子对儿子的嘉奖! “好了,老的小的动不动就拌嘴,像什么话,你啊,儿子刚回来,为了你辛苦跑京城,请回贵人,那是他的一片孝心。” 江母打岔道。 江父哼的声,颇为傲娇。 “对了娘,跟你打听个事。”江元鹤忽然开口。 “什么事啊?”江母问。 “今天我们回来时,遇到个出殡的队伍,你知道是谁家吗?” 江母闻言,面色迟疑了一下。 江父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怎么不说话?娘知道吗?若是不知,我还得去问问其他人呢。”江元鹤没察觉到父母的脸色不对。 江母拍了拍他的胳膊,语气带着一丝安抚,“这么大个江城,每日都有人过世,我们哪能知道的那么清楚,好好地,问这个做什么,你也辛苦了一路,先回去好好休息,听话啊。” 江元鹤摇头,“我不累,娘既然不知道,那我再去问问别人,总能打听出来的。” “儿子!” 江元鹤要走,江母语气急了些,“你刚回来,打听这个干什么!” “不是我要打听的,是君上让我打听的。” 江母愣住。 君上? 江母为难的和江父对视一眼。 江父无奈的点点头,“告诉他吧。” 既是君上要打听的,想必是另有缘由。 “娘,你们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江元鹤这会儿发现父母神情不对。 “儿子,你先吃颗你爹的护心丸,我怕你撑不住。”江母叹气道。 江元鹤不解,“我没病,娘,有什么话,你直说就是。” 不知为何,他隐隐有股不好的预感。 “你们遇到的,应该是柳家出殡的人。”江母道。 江元鹤愣住,“哪个柳家?” “傻孩子,江城有几个柳家,就是你认识的那个柳家。”顿了顿,江母语气惋惜,带着安抚道,“出殡的,是柳絮。” 江元鹤瞪大双眼。 一整个呆住。 想到在自己面前短暂停留的棺材,里面躺的人是柳絮? “不可能。”他不信,江元鹤转身就跑,“柳絮不会死的!” 他要去亲自问清楚。 柳絮答应过他,会等他回来的。 “儿子!”江母想追上去,被江父叫住,“让他去吧。” “可万一……”江母不忍去想。 却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万一,江元鹤再出什么事,她可怎么活? 她就剩这一个孩子了。 外面的雨还是下的很大。 江元鹤冒雨跑出江家大门。 门口的小厮大喊,“公子,伞,没带伞!” 江元鹤谁都没理。 横冲直撞的跑到柳家门前。 柳家大门上挂的白绸白灯笼,像是一道惊雷,劈在江元鹤脑门上,他怔怔的,跪在柳家门前。 恰好这时,送灵出城的队伍回来了。 他爬起来,浑身湿透,面色阴寒的揪着管事的领口问,“你们送的是谁?我问你,你们送的是谁!” 管事的惊到了,像是也认出了江元鹤,“江,江公子?你从京城回来了?” “说!死的是谁?柳家给谁办丧事呢!不是柳絮对不对,回答我,不是她对不对!” 管事的萋萋艾艾,又不敢推开江元鹤,只得冒雨说,“是,是大小姐,大小姐三日前,不幸病逝了。” 江元鹤双目暴红,一把推开管事,“胡说!我上次见她,她还好好地,好好地一个大活人,怎么会突然病逝!” “大小姐真的是病逝的啊……”管事的摔在雨里喊。 “你再敢胡说,我打死你!”江元鹤上去揪着他就要打。 其他人纷纷上前拉开江元鹤。 江元鹤像疯了一样,对着管事又踩又踹。 管事的赶忙爬起来,几步跑回柳家,“快关门!去禀告夫人,江公子疯了!” 大雨倾盆。 江元鹤却并未就此离开。 他喘息着,怔怔的望着柳家,犹如一头斗败的野兽。 整个人散发出绝望又无助的气息。 最后捂着脸,失声痛哭。 第672章 富豪在民间 等柳夫人赶出来一看,哪还有江元鹤的身影。 “人呢?” “刚还在这的呢!” 柳夫人皱眉。 她旁边一个身穿桃红色衣裙的娇俏少女恨声道,“该死的柳絮,人都进土了,还霸占着江哥哥为她出头!” 柳夫人睨了眼,“好了,人已经死了,以后再也不会跟你争了。” 少女这才扬眉一笑。 这倒是。 江元鹤离开后,夜游在他身后站了会,柳家的怨气尚未消散,可见江元鹤那意中人死的极惨。 江元鹤失魂落魄的回到家,敲响了唐时锦和萧宴的房门。 唐时锦开门,便见落汤鸡的江元鹤,狼狈又失魂,“她死了。” 唐时锦抿唇,“你还是先回去换身衣服再说。” 江元鹤呆呆的重复道,“柳絮死了。” 唐时锦没说话。 “萧夫人,你是不是早就猜测,我们遇到的是她?” “略有猜测。”唐时锦轻叹,“你虽有红鸾星动,但观你面相,印堂发黑,姻缘黯淡,瞧之有缘无分,那棺材路过我们身边时略有停留,便是那姑娘在跟你道别。” 她话音一顿,话只说了一半。 江元鹤白着脸,“印堂发黑,是因为夜……” 不,不是因为夜游神。 柳絮的死,跟夜游没有关系。 夜游神根本就不认识柳絮。 而且与他一路同行,对方大小是个神,有什么理由害柳絮一个弱女子? “萧夫人,你知道柳絮是怎么死的吗?”江元鹤理智回笼。 眼神变得阴沉,他不能让柳絮白死! “你确定要这样说话?”唐时锦语气淡然,瞟了眼地下。 他跟个落汤鸡似的,身上的水都流到地上了。 唐时锦摸出一张清洗符,“你要是实在舍不得这身衣服,不然我帮帮你?” 江元鹤自知失礼,他摇摇头,“不必劳烦萧夫人,我自己回去换身衣服再来。” 说罢。 他回房去了。 江母听说江元鹤淋着雨出去,又淋着雨回来的,心疼不已。 “柳丫头也是红颜薄命,好好地,怎就病逝了……”江母叹道。 柳家的门庭虽比江家差些。 却也是江城的大户人家。 柳絮自小命苦,柳家那个家主也不是东西,连自己的亲女儿都不知道护着点。 就知道袒护他那个小妾上位的继室。 每每想起,江母都忍不住迁怒于江父。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她与柳絮的生母,是手帕交。 所以对柳絮,也多有照拂。 一盏茶的功夫,江元鹤又来找唐时锦。 这回能冷静的讲话了。 “萧夫人,你刚刚是不是有话没说完。”江元鹤道,“柳絮的棺材与我们擦肩而过,萧夫人是不是看出,她的死有蹊跷?” 唐时锦默然。 江元鹤其实并不笨,他脑子灵活起来,转的很快,“君上让我去打听,柳絮的死,是不是有问题?” 他将心里的疑虑问了出来。 唐时锦看了眼萧宴,萧宴波澜不惊,她叹了声,道,“蹊跷是有,问题暂时不确定,我们并不知,今日遇到的棺材,是你口中的柳姑娘,不过,那棺材上怨气极重,还贴了镇压怨气的符箓,应该是请道士做过法事的。” 江元鹤面色紧绷,攥着拳头,眸中含怒。 “你刚冒雨回来,应该是去过柳家了吧?柳家怎么说?”唐时锦轻声道。 江元鹤幽幽嗤笑,“他们说柳絮是病死的,我不信。” “她虽然身子柔弱,但绝不会无端病死。” 唐时锦颔首,“棺材上的怨气,也不像是病死的。” 生老病死,是常态。 若真是正常病逝,不该有那么大的怨气。 “萧夫人,我不想让柳絮死的不明不白,我想还她一个公道,你能帮帮我吗?”江元鹤说着就要下跪。 唐时锦摆手,他膝盖半弯,却像是有股力量托着他,他没跪下去。 “别动不动就拜我。”唐时锦无奈,搞得她现在都不像凡人了,拜来拜去,跪来跪去,她又不是神灵。 需要人间的信奉。 在宫里,她也没让人跪来跪去的。 江元鹤苦恼,以为她是不想管,略一琢磨,便道,“若萧夫人能帮我,还柳絮一个公正,我愿贡献来年边关的冬衣和粮草。” 唐时锦眯起眸子。 江元鹤不惜加注,“三年,边境三年的粮草和冬衣,我江家包了。” 富豪在民间啊。 在来江城的路上,萧宴收到了崇王的八百里传信。 邺城袁家,向朝廷捐了二十万两白银,以及十万旦粮食,还有棉花制成的冬衣。 崇王大喜。 给萧宴报喜。 粮草和冬衣,已经运往北关。 有了袁家捐的这些粮食,至少可保叶擎将军在北关三年粮草无忧。 崇王不知萧宴与唐时锦在路上都做了些什么。 竟让这些隐藏在民间的富豪们,掏空家底来支持朝廷。 光是袁家捐的粮食,一个小型粮仓都放不下。 而袁家没有当唐时锦和萧宴的面说捐粮,而是等她们走了之后再捐给朝廷,便有不在萧宴面前邀功的心思。 袁家是真心实意捐粮捐钱的。 那二十万两白银,是丁家吐出来的,袁公反手就上缴了国库。 如今,又有江元鹤,捐西北三年粮草。 这一趟出来的值。 唐时锦勾唇,“江公子大义,我替边境将士,谢过江公子了。” 她就要起身,江元鹤连忙拒绝,“不敢不敢,萧夫人你可别折煞我了,为国出力,其实每个臣民应尽的义务。” 唐时锦扑哧一笑。 果真大义。 萧宴眉眼间亦带着一缕笑意。 有阿锦是他的福气。 边境将士有了粮草和御寒冬衣,便是消了他心头一大顾虑。 “那柳家的事……”江元鹤想问,什么时候去柳家查清楚? 唐时锦却说,“不着急,我猜,它会回来的。” 下了一场大雨,棺材上那些符箓,还贴得住吗? 江元鹤似懂非懂,“萧夫人是说,柳絮会回来吗?” “等等便是。”她道。 这一等,便是三天。 “萧夫人,这都三天了,也没动静,你不是说,柳家可能请道士做过法事吗,棺材上还贴了符箓,柳絮会不会……” 唐时锦瞧他,“你不怕鬼了?” “……怕。” 但他不想让柳絮死的不明不白。 唐时锦眸色平淡,“谁说没动静了。” 第673章 尸体,不见了 夜晚。 柳家灯火通明。 蜡烛点的甚至比平常更多。 柳莹浑身发抖的缩在柳夫人怀里,“娘,它来了吗?它是不是来了?呜呜,我害怕……道长哪去了,为什么还没请来!不是说,那贱人被镇住了吗,为什么还会跑出来找我们!” “莹儿别怕,我们有道长留下的法器,还有符箓,那贱人不敢近什么身,否则……否则就打它个魂飞魄散!”柳夫人颤声道。 她和柳莹手里,分别握着两张驱鬼符,以及一把桃木剑。 桃木剑上纂刻了符文,仔细看,还沾了血。 活人血。 导致那木剑上,亦有凶气。 外面传来柳家下人的惨叫声。 这三天,柳家每天都会死人。 那怨鬼,每天都会杀人泄愤。 柳莹心里害怕极了,“那贱人是想杀了我们,娘,我就说当时不该心软,就该让那贱人魂飞魄散!否则也由不得它来恐吓我们!” 柳夫人也是后悔,“是娘心慈手软了,你放心,等天亮后,我便让人去掘了那贱人的坟,将她挫骨扬灰!” 柳莹心里这才舒服些。 可外面的惨叫,并未停止。 柳家母女,躲在桌子下面不敢出来。 哐当。 房门猛地被一股阴风掀开。 母女二人顿时屏住呼吸,瞳孔瞪大。 眼看着一双大脚,鞋不沾地的走了进来。 阴魂在房里找了一圈,没了声响。 似乎是找不到人,走了。 “娘,它是不是走了?” 没等柳夫人出声,突然一双死白的眼睛突然出现在桌底下,“找到你们了。” “啊!” 柳家爆发出惨绝人寰的凄厉叫声。 那双眼睛,没有眼球,只有眼白。 像死鱼眼一样。 直勾勾的盯着柳家母女。 柳莹二人,吓的魂飞魄散,阴魂倒立着,脑袋着地,依稀可见脖子上有一圈缝合的痕迹。 “我的头呢?我的头在哪,把我的头还给我!” 阴魂声音刺耳,口中发出恶臭。 柳莹捂着耳朵,小脸惨白,“滚开!贱人!你滚开啊!” 柳夫人惊恐手抖,举起桃木剑,“别过来,否则,否则你就是自取灭亡。” 桃木剑上凶光一闪而过。 柳夫人只是随手一砍,当真将阴魂震飞了。 阴魂摔出门外,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爬了起来,“我的头,把我的头还给我!” 道长说过,这把桃木剑上,沾了柳絮那贱人的心头血,是镇压她的法器,那贱人害怕这个。 若那贱人真敢回来,用这把剑,插进那贱人胸口,便可叫那贱人灰飞烟灭! 好啊。 道长的话果然灵验! 柳夫人顿时没那么害怕了。 她从桌子下面爬出来,手中稳稳地举着剑,“贱人,你敢过来试试!” 她刚才,没有砍在这贱人身上,便将这贱人震退了。 若是砍它一剑,这贱人死定了! 阴魂在门外,并未靠近。 似是畏惧柳夫人手中的法器。 门外白雾缭绕,一片灰白。 柳夫人根本看不清阴魂的脸。 “我的头……” “呸!死都死了,还要什么头,识相的赶紧给我滚出柳家,不然等我请了道长来,叫你好看!”柳夫人恶狠狠地威胁道。 阴魂须臾沉默了。 白雾随之阴魂隐退下去。 柳夫人大胆的往门口迈了两步,见门外什么都没有,她松了口气。 “莹儿,没事了,快出来。”她喘气道。 柳莹颤颤巍巍的从桌下爬出来。 一抬头。 瞪大了眼睛。 声音抖得厉害,“娘,你身后……” 柳夫人只觉得一股阴森的寒气爬上脊背,她颤抖的扭过脖子,惨白的鬼脸,睁大的死鱼眼就在她背后。 阴魂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我的头呢。” 阴魂五指成爪,同时柳夫人转个背,尖叫发疯的将桃木剑刺进阴魂身体里,然而,它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柳夫人耳边围绕着阴森的鬼笑,“头呢,我的头呢。” 鬼爪,从她脖子上划过。 三条漆黑的爪痕,异常醒目。 柳夫人捂着脖子,剧痛使她有过瞬间的麻木,腿软的险些没站稳。 “啊,娘!”柳莹吓得脸都白了。 完全忘记了反应。 那颗头,是柳絮的。 “莹儿,符!”柳夫人凄厉的大喊。 柳莹顿时回过神来,在鬼爪再次落下时,她猛地掏出驱鬼符。 符箓一展开,便金光大显,阴魂再次被震出门外。 “娘,这符管用,你快把符拿在手里。”柳莹一回头,柳夫人已经倒在地上了。 脖子上的抓痕,隐隐冒着黑气。 “哪来的野鬼,敢在我柳家撒野,来啊,给我泼黑狗血,把符纸都给我摊开了用上,务必要灭了这野鬼!” 柳家主带人赶来。 紧接着,一盆黑狗血,就朝着阴魂泼洒过去。 阴魂一扭头,腥气直冲鼻子。 但它,无惧。 看着柳家人,死鱼眼直勾勾的盯着柳家主。 谁说黑狗血能驱鬼? “孽障,当真是你回来了!” 看清阴魂面容的那刻,柳家主气的咬牙切齿。 柳絮,死了都不安分。 非得闹的家里鸡犬不宁,她才甘心吗! “符呢,给我拿符来,你这孽障,敢在家里胡作非为,别以为你死了,为父就治不了你了!”柳家主大喝。 从下人那,拿过一张符箓。 正是驱鬼符。 万幸他从做法事的道长那,多买了些符纸。 连道长都说,柳絮的怨气重。 死的不甘。 柳家主让下人拿着符箓,围成一圈,驱鬼符同时金光大震,阴魂身上多处被灼伤。 它怨恨且不甘的看了眼柳家人,化作一缕黑雾,消散不见。 “这是,逃了?”柳莹从房间里出来,语气埋怨道,“爹爹,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它,爹爹难道是舍不得姐姐吗?可它已经变成恶鬼了,让它逃走了,它会回来杀我和娘的!” 柳家主心疼的哄着,“那孽障死了都不安分,可爹爹我不会捉鬼啊,让乖女儿受惊了,夫人呢?” 柳莹眼神一闪,娘还在地上躺着呢。 “娘让恶鬼吓晕了。”柳莹委屈巴巴,抽抽搭搭的说。 柳家主一听,赶忙跑进去,“夫人哪,我的夫人呐,没事吧?” 柳莹眼睛里满是愤恨。 她一定要将柳絮挫骨扬灰! 天亮后,柳夫人便吩咐人,去乱葬岗,掘柳絮的坟! 要掘坟戮尸。 可不出半个时辰,管家便匆匆跑回来,“夫人,大小姐……大小姐的尸体……” 柳夫人心里咯噔一惊,“尸体怎么了?不会尸变了吧?” 管家苦着脸,“大小姐的尸体不见了!” “什么?”柳夫人一惊,“怎么会不见,人不是你们亲自埋下去的吗!” “是,是我们埋下去的,可棺材还在,里面的尸体不见了。”管家一阵后怕。 他们到了乱葬岗,挖开土,一看棺材还在。 可开棺之后。 里面空了。 尸体,不见了! 第674章 难免得用点非常手段。 柳夫人脸色煞白,“不会诈尸了吧?” 她紧紧握着柳莹的手。 柳家主则道,“都埋进土里的人了,还怎么诈尸!” “可这几日府上,的确闹鬼啊,还请家主想个法子,不然这人心惶惶的,怕是……”管家去看了,大小姐棺材上镇压怨气的符,都被雨水冲到土里去了。 千算万算,没算到会下一场大雨啊。 大小姐这就是诈尸了呀! 柳家主则是也心虚,毕竟昨晚他亲眼见鬼了,他来回踱步,“你去,将为柳家做法事的道长请来。” 管家道,“已经派人去请了!” 柳家母女对视一眼,只要将道长请回来,那贱人就算成了怨鬼,也不敢放肆! “家主!” 小厮疾步匆匆赶来。 管家道,“让你去请道长,道长请来了吗?” 小厮苦着脸,“小的们去了道长落脚的城隍庙,庙里的人说,道长前两日便被人请走了,听说是替人捉鬼去了,一两日内,怕是回不来!” “这,这该怎么是好?”柳夫人急了。 道长请不回来。 若是那鬼再来,柳家就要遭殃了。 柳夫人越发后悔自己心慈手软,当时就应该直接灭了柳絮那贱人的魂魄,将她烧成灰,看她还怎么来报仇! 管家略一犹豫,说道,“家主,夫人,我听说了个事,不知道该说不该说,或许,可以救一救柳家。” 一听能救柳家,柳家主便道,“吞吞吐吐做什么,快说!” 柳夫人也期待着。 莫非还有别的高人能降鬼? 镇压柳絮的道长,就是管家请回来的。 “听闻,江公子从京城,请了两位高人回来,江家主奉为座上宾呢,京城来的,肯定不是普通人!”管家琢磨着,“听说还会道术,我们要请的道长不得空闲,不如……请别人回来试试?” 柳家主倒也没有立马答应,“这能行么?你打听了是什么高人没有?京城来的,未必就都是厉害的,多的是江湖术士,骗吃骗喝还骗财。” 管家摇头,“回家主,太细致的,我没打听着,江家将人守的极好,不让人随意打听。” 柳夫人一听,觉得有戏,“我觉得可行!老爷你想啊,若不是个有真本事的,江家那两口子,怎么会把人请到江家住着?” 柳家主还是犹豫。 其实,他不太想跟江家的人打交道。 江夫人,格外看不起他。 说他宠妾灭妻,骂的他很没面子。 偏柳家的门楣,比江家差了截。 他又不能把江夫人怎么着。 “老爷,你就把人请回来试试吧,总好过……那鬼来家里纠缠啊!”柳夫人后怕道。 柳莹也在旁边撒娇。 柳家主无奈,只得答应去江家请人。 “娘,其实我们都认错了人。” 柳家主走后,柳莹脸色阴沉的说。 柳夫人这会也反应了过来,“是啊,当时太害怕了,忘了那贱人的身段儿,没有那般高大,还有那贱人的头……” 昨夜见到的鬼,身形魁梧高大。 并非女子。 是个男人。 但是那颗头,是柳絮的。 是后来缝上去的。 所以那鬼是在找它的头。 柳夫人眼睛里闪过一丝狠光,叹了声,“娘都怀疑那道长是不是诓了我们,如此做法,不是让柳絮怨气加重,成了怨鬼吗?” “还让她诈尸了!” “臭道士不会拿了钱跑路了吧?” 柳夫人骂了句。 柳莹安抚她,“娘,先别急,就算柳絮跑了出来,你忘了我们手上有诛灭她的法器。” “再说,爹不是答应,去江家请高人来吗?” “江哥哥从京城请回来的高人,一定不假。” 柳莹笑吟吟的说道。 柳夫人放心了些,“但愿如此。” 柳家主亲自登门拜访,却被拒之门外。 江夫人放话,“江家不与小人交朋友,让他滚!” 听到家丁传话,柳家主鼻子都气歪了。 指着江家门庭,来回打转,大骂道,“真当你江家是什么香饽饽的,还不是一家子丧门星,儿子死的只剩下一个了,怕是过不了几年,就要绝种了吧!” 家丁目光一瞪,“柳家主,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我说话怎么了?我说的不是实话?你们江家难道不是丧门星太多,克死了几个儿子?哼,还在那摆什么高高在上的姿态!” 谁不知道,江家受了诅咒。 子孙马上就要断尽了。 竟还这么瞧不起人。 派个下人就来打发他。 岂有此理。 别怪他不给江家留面子。 江元鹤就算请回了高人,救不救得了江家还两说呢。 家丁狠狠瞪了眼柳家主,砰的一声关上门,懒得理骂街的柳家主。 柳家主气的袖子一甩,走了。 屋里,江元鹤道,“柳家主来了。” 唐时锦挑眉,“就是柳絮的父亲?来做什么?” “来请萧夫人你。”江元鹤嗤笑一声,“听我娘说,柳家主想请从京城来的贵客,去柳家看看风水,想必是如萧夫人所料,柳家出事了?” 唐时锦并不意外,“你想去吗?” 江元鹤迟疑一下问,“是柳絮吗?” 唐时锦摇头,“不确定,但柳家出事,必然与怨气深重的柳絮有关。” “公子。”这时,进来一个小厮道,“公子让我盯着柳家,今日柳府管家出门了,去了城郊乱葬岗,挖了……挖了柳家大小姐的坟。” “什么?”江元鹤顿时跳了起来,面色冷凝,“人死了他们还不放过,竟还要掘坟!” 小厮接下来的话,才是吓人的,“听说,柳家大小姐的坟,空了。” 江元鹤一愣,“空了是什么意思?” 小厮:“就是空了的意思。” 江元鹤目光不定,摆摆手,小厮默默退下。 “萧夫人,你说,柳絮哪去了?”他喃喃道。 跟着唐时锦,他已经见识过鬼神了。 没有很害怕。 但难免还是觉得瘆得慌。 唐时锦淡淡,“兴许,是回家了吧?” 知道阿锦要行动,萧宴叹了声,“需要我帮忙吗?” 唐时锦想了想,“罪有应得之人,不需要官府,我应该也能审判吧?” 捉鬼,不用萧宴帮忙。 萧宴能帮忙的,就是调动官府的人,去柳家,查明真相,还柳絮一个清白。 但想要真凶伏法认罪,难免得用点非常手段。 第675章 活人煞 “你是皇后,朕能做的,你都能做。”萧宴低笑道。 唐时锦颔首,“这就够了,渡鬼我来,粮草的事,你还得找个靠谱的人,运往西北。” “此事,我会安排妥当。” 夜晚。 柳家又笼罩在一片死亡之下。 对于柳家主没能请动高人,柳夫人和柳莹对他一顿埋怨。 阴风阵阵,吹开了房门。 柳夫人气的磨牙,“又来了!” 柳府外。 夜游遇上了一具尸体,那尸体极为怪异,明明是死人,却能挺尸行走。 这是,诈尸了? 而且那尸体脖子上,还有缝合的痕迹。 身体是女人的,头颅却是男人。 并且她的手脚四肢,乃至心口上,被钉上了钉子。 穿透皮肉,深入骨髓! 没看错的话,是镇魂钉? 夜游感到吃惊,“这是……活人煞?” 什么仇什么怨啊,要这么狠? 把人活生生的做成活人煞! 柳家门外,一片阴黑。 都是这尸体的怨气所化。 怨气吞噬着整个柳家。 夜游暗暗心惊,江元鹤这意中人,却是死的极惨。 连尸身都不是完整的。 不。 不仅如此。 这条街,阴气过重。 并且方圆百里的阴气,似乎都往这边聚集过来了。 柳絮所过之处,连鬼都要退避三舍。 但方圆百里的孤魂野鬼,又都会被她身上的怨气吸引过来。 柳家弄出这么个玩意儿,是活腻了,想自取灭亡么? “夜游,让你遇上了。”唐时锦冷然的声音响在身后。 夜游回头,并不意外,“娘娘,你来了。” 江元鹤跟在她身后,“萧夫人,她,她是柳絮?” 身体像。 但头不对。 柳絮不长这样。 夜游余光扫了眼江元鹤,这里的怨气阴气极重,凡人沾上一点,轻则大病一场,重则要命。 结果看到江元鹤身上萦绕这一层淡淡的金光。 夜游了然。 想必是娘娘给了他护身符。 阴气不沾身。 夜游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但见唐时锦面色凝重,他道,“娘娘,若我没看错,这是活人煞对吧?” “你没看错,这就是活人煞。”唐时锦语气沉沉。 柳家真是找死! 活人煞的怨气,比厉鬼还凶。 并且附近的阴鬼,都会被吸引过来。 “柳絮过世几天了?”唐时锦突然问。 “七天。”江元鹤道。 “头七诈尸,怨气更重,柳家今夜只怕无一活口。”唐时锦抬眸,红光掠过,清冽威严。 她的瞳色,渐渐变了。 清冽中透出妖魅的红,如火似血。 赤瞳现,神威显。 活人煞行动顿了一下,抬起不属于自己的头,僵硬的看向唐时锦。 “不要,拦我。”柳絮的声音,和那颗头颅一样僵硬。 阴森的声音中,好似带着一丝恳求。 仿佛知道,眼前人拦路,它闯不过去。 就连夜游,也是第一次见冥府之神的神威。 他都不自觉的低下头。 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臣服。 只要是冥府鬼神,没有不认得这双赤瞳的。 她就挂在冥帝殿的壁画上。 一双赤瞳,手持神剑,御万鬼。 帝后大婚那日,大帝曾有言,皇后唐时锦,是冥府的团宠。 “柳絮……”江元鹤落下泪来,“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柳絮怔怔的。 不知道回答他。 江元鹤又哭又恨,“她的头哪去了?” 唐时锦也没回答他。 夜游瞧了眼,未语。 头,自然是在柳家啊。 唐时锦歪了歪头,走上前,抬手摸了摸柳絮脖子上的缝合,赤瞳冰冷,“别怕,我是来带你回家的。” 活人煞的身体僵直,在唐时锦触碰到它的那刻,能感觉到它抖了抖。 她的手,此刻是没有温度的。 现出赤瞳,她便是冥府的神。 而非凡人之躯。 周围被怨气吸引过来的阴魂,游荡着不敢靠近,唐时锦敛眸,“夜游,外面的交给你了。” “是。”夜游颔首。 唐时锦轻轻牵起柳絮的手,它的胳膊僵硬,手腕处一颗醒目的血钉,钉出一个血窟窿。 “我帮你取了它,你就能行动自如了。”唐时锦抬手,自下而上,灵力翻涌,那颗镇魂钉便冒血而出,落在唐时锦手中。 她五指一捏,镇魂钉便化作粉末。 若不是有这几颗镇魂钉压制着,柳絮不可能现在才走到柳家。 它早来取柳家人性命了。 唐时锦又相继,为它取出了其他手脚上的钉子。 要取心口那根,柳絮摇头,“这个不用,桃木沾血,能杀我,谢谢。” 它说话僵硬,但唐时锦能听懂。 取了活人煞的心头血,赋予法器之上,再一箭穿心,便可杀它。 所以,它不想让心口的血窟窿暴露出来。 唐时锦也没勉强,它死的这么惨,一根镇魂钉的疼,又算得了什么? 夜游都不禁暗暗佩服她。 一介弱女子,被人做成活人煞,四肢魂魄被钉,还能在镇魂钉的镇压下,生生从棺材里爬出来。 走到这里来。 这是需要多大的意志力啊。 说明它的怨与恨,非柳家死绝不能解。 柳家恐怕连条狗都不会留下。 取出镇魂钉后,唐时锦牵着她的手,一挥袖,柳家大门轰然震塌。 里面死气沉沉。 大雾弥漫,阴气漫天,唐时锦带着柳絮进去之后,身影很快被大雾笼罩,看不清了。 江元鹤咬咬牙,抬脚就要跟上去,却被夜游拽住,“你最好老实呆着,里面不是你能进去的。” 江元鹤对他很抗拒,“夜游大人,我是跟萧夫人一起来的,我不怕,再说,你看看你身后,好多,好多……” 阴魂! 都聚拢过来了! 夜游大人,你倒是快制止它们啊! 江元鹤脸色紧绷。 瞧他紧张的模样,夜游弯了弯嘴角,“你不是不怕吗?” “夜游大人你是没听懂吗,跟萧夫人同行,我才不怕!” 夜游皱眉,跟他就怕? 怕他降服不了这些游魂野鬼? 他好歹是冥府鬼神,连这几个游魂都震不住,还当什么夜游神啊!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夜游一挥手,鬼力泄出,击退游魂。 甚至前排的阴魂,都被他打散了。 江元鹤见此,松了口气,“夜游大人威武,在下就不奉陪了。” 他撒开夜游的手,就跑进了柳家。 夜游磨了磨牙,“皮痒了吧!” 然后,他大手一挥,又有好几十号游魂被打散,夜游目光阴黑,声音穿透整条街,“哪个鬼再敢靠近,我让它连鬼都做不了。” 游魂们再不敢试探,扭头一哄而散。 街面除了阴气,瞬间清净下来。 柳家那个阴魂,一个劲儿的找它的头。 柳夫人躲在房间里,忽然听见外面安静了。 “娘,怎么没声音了?” “好像是走了。” “娘,我害怕……” “别怕,娘去看看。” 柳夫人颤颤巍巍的从床底下爬出来,躲在门缝上偷看。 她隐约看到两个身影。 一高一瘦。 瘦的那个,竟将高的那个举了起来。 然后,撕碎了! 第676章 她不该落得这个下场的 柳夫人眼睛充血,眼球不停地颤栗着。 她看到,男鬼被撕碎之后,头颅还是好的。 剩下的那个,手里捧着头颅。 缓缓转过身,面对着柳夫人。 随即,将头颅按在了自己脖子上! 那颗头,对着她,缓缓露出阴森的微笑,“夫人,我的头放不稳,你给我缝回去好不好呀?” 柳絮的身体,完整了。 柳夫人吓得魂飞魄散! 怎么会? 那贱人真的从棺材里爬出来了? 棺材可是钉死的呀! 而且,而且它身上也钉了镇魂钉的。 该死的臭道士,果真是诓她们的! 还说什么镇魂钉之下,便是柳絮的魂魄也能钉住。 等等。 那贱人手上,好像没有镇魂钉? 柳夫人不确定,她脸色青白,颤抖的贴近门缝,大概是想看再清楚些,门外安静异常。 什么也没有。 没人。 柳夫人心中狐疑,难道是她看花眼了? “娘,她来了吗?” 柳夫人一回头,看到柳莹,惊恐的拍了拍胸口,“外头没人,兴许是娘看错了,别怕啊。” 柳莹歪了歪头,“可是门外有客人呀。” 也不知是不是柳夫人的错觉,她觉得,柳莹那颗头,好似要掉下来似的。 “莹儿,府上并无客人啊,”她道。 柳莹诡异的笑了,“有的,不信娘你打开门看看。” 柳夫人觉得不对劲,又趴在门框上看了看,啪! 突然,一双手拍在门上。 吓得柳夫人眼皮子狂跳。 “柳夫人,躲是躲不过去的,请你说明,柳絮是怎么死的?” 江元鹤的声音从门缝里传进来。 柳夫人松了口气。 是活人啊。 只要是活人,她就不怕了。 “你瞧,门外是不是有客人,是江哥哥呀。” 柳夫人总觉得柳莹有点奇怪,“莹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吓着了,怎么表情怪怪的?” 柳莹并未回答她,只说,“娘不给江哥哥开门吗?” “对,要开门,有活人在,咱就不怕。”说着,她转身就去开门。 门外的,却并非江元鹤。 而是一个女子。 江元鹤跟随其后。 “姑娘,你是何人?”柳夫人问了句。 她觉得,这姑娘身上够冷的。 尤其是那双眼睛,一点温度都没有。 跟鬼一样。 柳夫人快速往地上看了眼,有影子,是人。 她放心了。 “江公子,你是来找莹儿的吗,你带来的这位姑娘……莫不是你从京城请回来的高人?”柳夫人眼珠子一转。 江元鹤与柳絮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原是有些情谊的。 柳絮活着的时候说,江元鹤承诺她,等他从京城回来,便来柳家提亲。 若不是柳絮死了,江元鹤很有可能,就是柳家的女婿呢。 不过无妨,她还有莹儿,江元鹤依旧可以做柳家的女婿不是? 江元鹤目光冷沉,似笑非笑,“是啊,柳莹在哪呢?” “莹儿不是在这吗。”柳夫人看都不看,拉起身边柳莹的手,“莹儿你瞧,你江哥哥这是担心你呢,你可要好好歇歇你江哥哥……啊!” 一转头,吓瘫了。 她牵的那手,冷的像冰,并且上黏糊糊的全是血。 她摸到了手腕上那个血窟窿。 不是柳莹。 是柳絮! 柳夫人爬到床下一看,柳莹不见了! “你,你把莹儿弄到哪去了?” 柳絮露出个诡异的笑容,“你猜,猜到了就把她还给你。” 柳夫人怕了,“老爷呢,老爷哪去了,来人,快叫老爷来!” 柳絮声音阴冷,“他啊,来不了。” “柳家的人,一个都逃不掉。” 柳夫人头皮发麻,将求救的目光,放在江元鹤身上,爬到江元鹤脚下,向她求救,“江公子,江贤侄,往常我们柳家对你,还是不错的吧?” “伯母我对你也是不错的吧,你救救我们,你救救我们好不好?” 江元鹤面无表情,一脚蹬开了柳夫人,“我只想知道,柳絮到底是怎么死的?” “她,她是病死的。”柳夫人颤声道。 江元鹤怒了,他指着柳絮,冷声呵斥,“柳絮变成这样,你告诉我,她是病死的?柳夫人,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呢!” 柳夫人根本不敢去看柳絮。 江元鹤冷嗤,“不说,不说你们就等着柳絮的报复吧!你们所有人都逃不掉。” “不,你救救我们,贤侄,你救救我们啊。”柳夫人此刻形象全无,只想活命。 一直沉默的唐时锦开口了,“既然柳夫人咬定柳絮是病死的,那便让柳莹也病死一回,不就成了?” 柳夫人惊呆了,指着唐时锦就骂,“你,你怎么这么恶毒,咒我莹儿死!” “住口!休得对萧夫人不敬!”江元鹤呵斥。 唐时锦淡淡抬手,并不介意,只一双幽冷的眸子,瞧着柳夫人,“你又能叫嚣多久。” 说罢她又看向柳絮,“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今日便是冥府大帝来了,也不会阻扰你。” 柳絮微微点头。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柳莹惊恐的叫声。 柳夫人心惊肉跳,“是莹儿,莹儿你在哪?” 她跌跌撞撞的跑出房间,门口不知何时,多了口棺材。 四周全是大雾。 但柳夫人却能清楚的看见,这就是将柳絮钉在棺材里那一日的场景。 她浑身颤栗起来。 “娘,救我,救命啊!” 声音,是从棺材里发出来的。 “莹儿?”在棺材里? 柳夫人拍打棺材,“莹儿,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啊?” “娘,救我啊!” 柳莹在里面不停地敲打。 棺材并未钉死。 柳夫人叫不来人,只能自己奋力推开棺盖。 一点一点的,棺材开了一条缝。 柳莹惊恐的在里面哭,“娘,快救我出去,我害怕呜呜……” 她指甲抓着棺盖上,像猫爪挠似的。 唐时锦走出门来,瞧见这一出慈母救女的画面,竟有点感动。 “江元鹤,搬个椅子出来,我坐着看。” 江元鹤毫不迟疑,立马搬来椅子,放在唐时锦身后,“萧夫人请坐。” 一只僵硬的手,端了盏茶摆在唐时锦身边。 唐时锦呵笑,“倒是个有礼貌的。” 柳絮扯了扯嘴角,她想笑。 但死人的笑容。 总是阴森难看的。 “谢意,我要做我该做的事情了。” 她对唐时锦的谢意,是真心的。 江元鹤转过头抹泪。 柳絮一向是这么个不争不抢,进退有度的女子。 她不该落得这个下场的。 第677章 到头来,终究是她命薄 柳夫人用尽全力,终于推开了棺盖,棺盖砸在地上,砰的一声响。 “莹儿别怕,娘这就救你出来。”她伸手,去拉柳莹。 却发现,拉不动。 柳莹脸上全是泪,声音惊恐,“娘,我起不来,有东西压着我呜呜……” 可她身上,什么都没有啊! “怎么会这样。”柳夫人人再怎么用力,柳莹就是起不来。 “她出不来的。”阴森的气息响在耳后,叫柳夫人毛骨悚然。 柳絮就在她身后。 她不敢回头看,“你不是说,找到莹儿,就把她还给我的吗,柳絮,你到底想怎么样!” “柳莹就在这,我把她还给你了呀。”阴冷的笑声就在背后,柳夫人感觉到,死人的手,抓住她的手。 她浑身汗毛直栗。 爬满了鸡皮疙瘩。 “你,你想干什么?”柳夫人脸色发白。 柳絮拔出了心口的最后一根镇魂钉,黑漆漆,血糊糊的拿在柳夫人面前。 柳夫人看一眼,差点就吓晕了。 柳絮在她背后,没有鬼上身,她不是阴魂体态,也上不了身,“你们不是喜欢活人煞吗,我们把柳莹也变成活人煞好不好呀?” 柳夫人惊恐的摇头。 “放过我,姐姐,你放过我,我知道错了,你放过我吧!”柳莹躺在棺材里求饶。 她怕死了。 柳絮,是想活活吓死她。 她错了。 她真的知错了。 放过她吧。 柳絮却抓着柳夫人的手,操控着她的双手,柳夫人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个锤子,柳絮将带血的镇魂钉,塞到她手中握着。 一手锤子一手镇魂钉。 柳夫人赫然想到,钉死柳絮时的场面。 便是如此。 将镇魂钉钉入她的四肢。 现在,柳絮要逼她,将钉子钉在柳莹身体里。 “不,莹儿是你的妹妹,你不能这么对她,她还是个孩子,放过她吧,你有什么不甘,冲我来便是!” 柳夫人双手不断颤抖。 可柳絮不给她松手的机会,她浑身的怨气,几乎将柳夫人笼罩,柳絮声音骤冷,阴森无比,“你们钉死我的时候,放过我了吗!” 她压着柳夫人的手,一手往下,一手扬起。 铛! 锤子敲在镇魂钉上,刺入柳莹的皮肉,紧接着,便是柳莹凄厉的惨叫。 还没完。 柳絮并未停手。 她抓着柳夫人的手,一下一下的捶打,直到,镇魂钉完全贯穿柳莹的手腕,鲜血淋漓的血窟窿,与柳絮手上的一模一样,她才停手。 柳莹已经痛的失声。 整个人长大嘴巴喘气,仿佛就要痛死过去。 柳夫人双腿发软,柳絮却还是不放过她,“够了,够了!莹儿已经受苦了,你还想怎样!” “这才一根而已,若不是萧夫人将镇魂钉毁了,柳莹要承受的痛苦,才是与我一样。”柳絮阴沉沉的想着,“接下来,我们换普通钉子,便宜柳莹了。” 镇魂钉钉住的,不仅是皮肉,还有灵魂。 那份痛苦,会直达灵魂。 那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柳莹母女将她按在棺材里的时候,将镇魂钉打在她身体里的时候,她苦苦求饶的时候,她们放过她了吗! 没有。 她们是那么狠心,那么恨毒! 将她的四肢灵魂,全部钉住。 要她永世不得超生。 还有那个道长,她也不会放过。 柳夫人是妾室扶正,柳絮的生母,才是柳家主的原配夫人。 但生母不得家主宠爱,不必妾室,会讨家主欢心。 但即便柳夫人是妾室扶正,柳絮自问,从来也是敬着她的。 对柳莹,她也是拿她当妹妹看待。 从来不与她争抢。 柳絮从来都知道,没娘的孩子,不争才能安稳度日。 她只想安稳的活着罢了。 可即便是这样,她们也容不下她。 柳夫人装病,装来道士,借口污蔑她是灾星邪祟,会祸害柳家,要将她钉死。 可笑的是,柳家主,她的生父,同意了。 柳絮被按在棺材里的那个晚上,柳家主没有出面,美名其曰不忍心。 可他终究是默许了妾室钉死原配女儿。 那一刻柳絮才知,原来没娘的孩子,也没有爹了。 唐时锦察觉到柳絮的怨念与恨意,她淡淡的从随身布袋里摸出几个钉子,“这玩意儿,我多的是,功效也比你那个好。” 柳絮能从棺材里爬出来,一来是她自身怨气足够强烈,二来,是因为她身上那镇魂钉,年代久远,上面的符文都腐朽了,不知道是从哪个死人身上拔下来的。 功效自然有所减退。 她这个,绝对保证新鲜。 只见唐时锦手心,躺着几枚镇魂钉。 柳夫人看到毛骨悚然,“不,不要,放过我们吧,我磕头,我认错,要我干什么都行,柳絮,莹儿是你妹妹啊!” 唐时锦偏头,给了江元鹤一个眼神。 江元鹤会意,将镇魂钉,拿给了柳絮。 “柳絮,这不是你的错。”他不怕柳絮了。 是这对母女,将柳絮害成这样。 冤有头,债有主,有此下场,是她们该得的! “江哥哥,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姐姐最听你的话,你帮我跟姐姐求求情,放了我吧呜呜。” 柳莹躺在棺材里哭,她的一只手,已经废了,这教训也该够了吧! 她好痛。 快要痛死了。 她期盼江元鹤能救她出去。 毕竟,她是那样喜欢江元鹤啊! 江元鹤冷冷道,“我不会替你说话,更不会为你求情。” “你们趁我不在,竟如此狠心对柳絮,又有谁来为她求情!” 其实,江元鹤自问,他也是有菩萨心肠的人,路上遇到只蚂蚁,他都会绕开走。 不忍心踩死。 可为什么,柳莹就能如此狠心的对待柳絮? 柳絮是她的姐姐啊! 柳絮死白的脸上,做不出表情,她抬手,从江元鹤手中,拿起镇魂钉。 僵硬的低头,“柳莹,我们继续。” “不,江哥哥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江元鹤神色一僵。 “我喜欢你啊江哥哥,你难道真的不知道吗!”柳莹绝望的大喊。 江元鹤目光冰冷,脸色逐渐扭曲,眸子里喷出怒火,“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个,害死柳絮?” 柳莹也恨。 柳絮嘴上说,什么都不会跟她抢,什么都会让着她。 可她为什么,不能把江哥哥也让给她? “莹儿,我什么都能让给你,可江元鹤,我不能……” 柳絮想起活着时对柳莹说过的话。 她深知,柳家于她是泥潭,而江元鹤,那个纯正良善的男人,或许是她这一生的救赎。 所以,她不想放手。 她想江元鹤,拉她出柳家。 到头来,终究是她命薄。 等不到江元鹤。 第678章 种恶因,便得恶果 一滴泪滴在了江元鹤手心,死尸无泪,可柳絮眼角却流下了一滴眼泪。 江元鹤表情扭曲紧绷着,他无法接受,她们这么狠毒的原因,是因为他? “是我,害了你?”他痛苦又歉疚的望着柳絮。 柳絮僵硬的摇头,人性恶罢了,不怪他。 “还有,四根。”柳絮拿着镇魂钉,站在柳夫人身后。 柳夫人想逃,可柳莹会死。 她不能不管亲女儿啊。 不逃,柳絮就会操控她,钉死亲女儿。 柳夫人进退两难,前后为难。 刚钉了左手,现在是右手。 然后是左脚右脚。 四根镇魂钉,钉入柳莹体内。 柳莹面色死白,剧痛使她浑身抽搐。 若不是她还能喘气,整个人就是一副死不瞑目的表情。 “娘,我好疼,我要死了,救我。”她喃喃道。 还有最后一根,要钉入柳莹心口。 柳夫人几乎要厥过去,她便是厥过去,柳絮也不会放过她的。 这个小贱人,好狠的心啊! “柳絮,你如此恶毒,你不得好死!”柳夫人恶狠狠的咒骂。 柳絮冷嗤,“夫人说的对,恶毒之人,不得好死。” 柳夫人哆嗦着,嘴唇都被自己咬烂了。 她忽然有些后悔了。 如果,如果没对柳絮这么狠。 或许,她就不会这么报复柳莹。 柳夫人泪流满面。 可柳絮未曾停手,她操控着柳夫人的手,举起镇魂钉,对准柳莹的胸口,“不,不要……” 柳夫人抗拒。 柳莹要死了,眸中并发出恨意,“柳絮,我就算死了,化作恶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镇魂钉会钉住你的魂魄,我等着你,从棺材里爬出来,不放过我。” 柳絮面容阴森,“别急,柳莹,你别死的太快,我还要割下你的头颅,再给你缝上,这样才算完整。” 柳夫人只觉得脖子一凉,柳絮的指尖,擦过她的脖颈,“我把你娘的头缝给你好不好啊?” 柳莹母女吓得发抖。 “江元鹤,救人啊!你们就忍心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大活人被钉死啊!”柳夫人大喊道,“莹儿也是同你一起长大的啊!” 江元鹤闭了闭眼,“是你们咎由自取。” 柳絮,不就是被她们活活钉死的吗。 自始至终,唐时锦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制止。 就像透明人,不存在。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种恶因,便得恶果。 怨不得旁人。 柳絮就要敲下最后一根镇魂钉,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声大呵。 “活死人!你竟真的从棺材里爬出来了?” “邪物,休要在贫道面前伤人!” 一道拂尘甩向柳絮,带着一缕金光,打在柳絮手背上。 柳絮吃痛,瞬间松了手。 镇魂钉没来得及钉入柳莹胸口,便掉进了棺材里。 柳夫人得了自由,腿软的喊,“道长,救命啊!” 柳絮被打的后退,一只纤细的手,挡在她后腰上,帮她稳住了身形。 “谢谢。”柳絮站稳之后,便对唐时锦道谢。 唐时锦眯起眸子,嘴角挑起一丝冷笑,“老熟人啊。” 柳絮却恨意涌动,周身怨气急剧暴涨,“就是这个臭道士,做法害我!” 他收了柳夫人的银子,跟柳莹母女狼狈为奸! “贫道不过离开数日,你竟敢来柳家作祟,镇魂钉都钉不住你,果真是邪祟,留你不得!”道士气沉丹田,声音洪亮。 柳絮目光凶狠,就要冲上去撕烂他。 却被唐时锦按住肩膀。 她声音幽冷,“哪家的祖师爷,能纵容弟子,一再做出伤天害理之事,说一说,你家祖师爷是哪位尊神?” 这声音,听着有些耳熟啊? 因为柳家雾气中,唐时锦站在雾气中,无妄一时没瞧见她。 但听到这声音,他眼皮子狠狠地跳了跳。 直觉不好。 唐时锦从柳絮身后露出脸来,无妄道长惊呆了,指着唐时锦,秒变结巴,“你,你你……怎么又是你!姑娘,我叫你姑奶奶成吗,贫道上辈子是掘了你家祖坟吗,你这辈子要这么跟贫道过不去!” “贫道走到哪,都摆脱不了你啊!” “你,你简直就是贫道的克星!” 无妄跳脚。 邺城混不下去,京城也混不下去,他都逃到江城来了,怎么还是能遇到她? 有毒吧? 堂堂皇后,是不是有毒? 她不呆在后宫里,跑出来干什么? 连祖师爷都不爱管他呢。 都是因为她! 唐时锦淡淡的走上来,瞧了眼棺材里的柳莹,还在喘气呢,瞧着够惨的。 四肢都被钉住。 她语气漫不经心说道,“你若敢掘我家祖坟,你连祖宗都不会有。” 无妄一噎。 他愤然道,“贫道可没得罪过你!” “你是没得罪过我,但你伤天害理了。”唐时锦语气变冷,“助纣为虐,枉为修道之人,你祖师爷就是这样教你的?不义之财也赚?” 无妄眼神闪烁,嘴硬道,“什么不义之财,这活死人本就命里犯煞,贫道不过是替人消灾罢了!” 唐时锦手指轻轻搭在棺材上,“你倒确实是在替人消灾,拿人钱财,不问缘由,偏偏道行低微,弄出你收拾不了的残局来。” 这话,无妄就不爱听了,“贫道道行是不如你,你有必要这么得意吗!” 唐时锦反手一巴掌,隔空打在无妄脸上,声音如有神威,“跪下!” 无妄扑通一下,他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跪下了。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无妄惊骇不已。 就算是他祖师爷,也没有这样的神威。 神威压迫着他,他跪的结结实实,连魂魄都仿佛受到了压制。 抬头,便迎上了唐时锦那双赤红的眸子。 无妄似是想到什么,身子忍不住的颤抖起来,“你,你的眼睛……你不是人?” 人,不可能有赤色的瞳孔。 难道,是什么千年大妖? 他看不出其真身? 唐时锦一指柳絮,“你方才说,她是活死人。” “是啊,她命里带煞,只能以此阵法压制!”无妄言之凿凿。 唐时锦嗤笑一声,低头看向棺材里,“说你道行低微都是抬举你了,连活死人和活人煞都分不清。” 此刻棺材里的这位,才像是活死人。 所谓活死人,不过是将人的魂魄抽走,让人缺少三魂七魄,从而变成活死人罢了。 而活人煞,将人折磨至死,激发其怨气,让人濒死,却咽不下最后一口气,不死不活,成了活人煞。 第679章 徒手召天雷 “不可能!”无妄坚信自己的阵法没错,“我是按照祖师爷留下的书里布阵的,不可能出错!” 唐时锦眸光冷凝,“你那愚蠢的祖师爷,是哪位仙人?” 无妄的道行虽不怎么样,但他的法器,都带着仙气。 可见是仙家流传下来的。 其祖师爷,必然也是仙人。 “你敢对我家祖师爷不敬,当心我家祖师爷降下天罚!”他叫嚣着。 却是怎么挣扎,也站不起来。 “天罚。”她手一动,柳家上空顷刻间阴云滚滚,紫色天雷如游龙一般盘旋在上空,“是这样吗?” 无妄脸色僵白,“你,你竟能徒手召来天雷!” 这得是上万年的大妖吧? 难怪,祖师爷的法器都搞不过她! 这天雷,方圆百里的孤魂野鬼见之,无不逃之夭夭。 柳府外的夜游骇然,娘娘连天雷都召来了。 想必是真怒了。 紫色雷天,直直朝无妄劈下。 无妄顿时魂飞魄散,张口大喊,“祖师爷救我!” 此时,身在归云仙山的白胡子老头,突然被一道雷劈的一脸漆黑。 嘴里冒着黑烟,白头发都被劈出火星来了。 天雷无端劈下的瞬间,云逸立马弹开,他拍了拍胸口,忍不住后怕。 还好他躲得快。 再看老头被雷劈的惨状,云逸捧腹大笑,“师叔,你这是做了什么坏事,惹了天怒了?” 白胡子老头气的咬牙切齿,“孽徒!” 这道天雷,归云山的长老承受一半。 另一半,降在了无妄道长身上。 他同看不见的祖师爷一样,脸头发都焦了。 若不是他身上有祖师爷的法器,这道雷凭他一人,根本扛不住。 “你到底是什么人呐?贫道不掺和了还不行吗,贫道不管了,柳家的人,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贫道再不插手了!” 无妄道长哭着说。 “你这个作的孽大,不是想抽身就能抽身的。”唐时锦说,“怎么不叫你祖师爷来救你?” 无妄盯着被雷劈的脑袋,是他不想叫吗? 是他请不动祖师爷了啊。 祖师爷,好像也怕了她。 “我要有你这样助纣为虐的弟子,我第一个劈了他。”唐时锦冷声道。 无妄抖了抖。 不敢再吭声。 “无妄,你这个蠢货,看了两本书,又不认真看完,就敢拿活人下手,酿出一个活人煞,若不是柳絮还有一丝良知,整个江城的百姓都要遭殃。” 唐时锦一挥手,汹涌的灵力泄出,无妄道长被打飞。 撞到石桌上。 石桌撞碎。 胸前一阵震痛,口中一股鲜血喷出,半天爬不起来。 无妄这个蠢人,活死人和活人煞,区别大着呢。 无妄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把活死人和活人煞弄混了。 他艰难的爬起来,跪在柳絮面前,忏悔道,“柳姑娘,是贫道错了,贫道无意将你制成活人煞,贫道有愧于你。” “我不接受!”柳絮声音阴森尖锐。 无妄一噎,“柳姑娘不接受贫道的歉意是应当的,此事是贫道错的离谱,贫道愿意超度柳姑娘,送柳姑娘往生!” “我不需要你假好心!”柳絮怒吼。 无妄苦恼,哎。 他现在是真想弥补啊。 怎么柳姑娘就是不信呢? “不!道长,你可是拿了我的银子的,怎么能不管我们呢!”柳夫人趴在棺材上绝望的喊叫,“莹儿已经这样了,你们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她,她手脚已经废了啊。” 就非得要她死吗! 柳夫人眼神一狠,“柳絮,既然你们不肯放过我们母女,我便是做鬼,也要跟你拼了!” 她发了狠,一头往棺材上撞去。 血溅当场! 柳莹知道,娘死了,她疯了般咒骂,“柳絮你个贱人,你来啊,来杀了我啊!别以为你不认不鬼我就怕你!我不会放过你的!” 江元鹤脸色冷沉。 都到了这个地步。 她们母女,还是不知悔改! 丝毫不觉自己错了! “江哥哥,我也恨你!”柳莹恨声道,“你好狠的心,见死不救!我诅咒你孤独一辈子!” 若不是为了嫁给江元鹤。 她怎么会把挡路的柳絮踢开? 江家富贵无极,柳絮凭什么做江家少夫人! 她不服。 她妒忌。 偏偏江元鹤对她从来没什么好脸色。 她气啊。 所以,她要让柳絮不得好死! 柳莹不认为自己有错。 她争取自己想要的,何错之有? 柳夫人一直教她,想要的东西,就得靠自己不择手段的争取! “柳絮,你去死!”柳夫人咽气后,她的阴魂顿时就冲了出来。 扑向柳絮,死死掐住她的脖子。 它一个刚死的阴魂,活人煞自然不将它放在眼里。 她抬起爪子,就将柳夫人的阴魂捏在手里,轻飘飘的一团,像捏一只蚂蚁一样。 “贱人,你放开我!”阴魂咒骂。 柳絮一只手,伸进棺材里,摸出那根掉下去的镇魂钉。 刷的一下,将柳夫人的阴魂,钉在棺材上。 “啊啊啊,柳絮,你不得好死!” 阴魂愤恨。 镇魂钉,在它身上钉出一个窟窿。 它刚死,还没什么力量。 全靠一腔怨恨,根本不是柳絮的对手。 柳絮的怨念,比它重。 柳夫人还在那骂骂咧咧。 柳絮直接一爪子,撕烂了它的嘴。 这下安静了。 柳莹却目光阴毒,“杀了我啊,柳絮,等我从棺材里爬出来,我要把你大卸八块!” 唐时锦眯起眸子。 她对柳絮的怨愤,没准真能让她也成活人煞。 “柳絮,还差最后一根镇魂钉,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我是赞同阴魂有冤报冤的,但是你得知道,报仇之后,你不能留在这里。” “你需要超度,若无人送你往生,你便不能入冥府投胎,只能这么不人不鬼的游荡着,明白吗?” 唐时锦掌心,多了枚钉子。 柳絮面容僵硬,“等我报了仇,一切都听你的。” 唐时锦退了步。 在柳莹惊恐的目光下,柳絮将最后一枚镇魂钉敲下。 这次,她没有钉在柳莹心口。 而是钉在了她眉心。 柳莹彻底死不瞑目。 它的魂魄,在棺材里狠狠挣扎。 想出来。 但有镇魂钉,它出不来。 只能恶狠狠的瞪着柳絮。 直到,棺盖一点点的合上。 只剩下一片漆黑。 第680章 我给你找个靠山 柳莹的魂魄,被钉子棺材里破口大骂。 柳絮要找钉子,钉死棺盖。 温九书抬手,“不用这么麻烦,柳莹怨恨太重,留不得。” 她抬手,祭出五雷符。 顿了顿。 又收手了。 “天雷一日不能召两次,尤其你现在是活人煞,会被天雷自动规避为邪祟,为了以防万一,我们明日再召。” 唐时锦又道,“柳家还有活人,今夜,你便将你的恩怨彻底了了,明日好上路。” 临走前,唐时锦往棺材上贴了张镇鬼符,免得柳莹半夜作祟。 见唐时锦离开,无妄偷偷的尝试着站了起来,他悄悄松了口气,偷偷溜出柳家。 无妄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就在他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时,前面的路,是越走越不对劲。 出了柳家。 雾气怎么反而越来越重了? 连前面的路都看不清了。 无妄挥了灰袖子,朦胧中看到前面有个人影。 穿着一身黑衣,在大雾中倒是比较显眼,“哎,施主请留步!” 他追着去,一甩拂尘,摆出道人模样,询问道,“请问施主,可知道城门是在哪个方向啊?” 江城,不能再呆了。 天一亮,他就要出城! 对方意味不明的打量着他,“你走错路了,这里没有城门。” “怎么会走错?即便雾大,大致方向我是不会记错的。”无妄掐着手指头,却怎么也推算不出方位。 “或许,你没走错,这就是你该走的路。”对方又道。 无妄也觉得,自己没走错。 “这是冥道。”夜游勾起嘴角。 无妄一愣,“什么道?” “同往冥府的道路。” 无妄像是认出了夜游,“你,你是夜游神?” “道长未死,人却已经踏上了冥道,你遭了天罚,寿数大减,已经不剩什么了。”夜游牵着一批游魂,准备送往冥府。 这道士,已是将死之人。 自己跑到冥道上来了。 这里,才是生命最后的归途啊。 当晚,回到江家,江元鹤和江父江母说了下柳家的事,便回去睡了。 房间里,他垂头丧气。 他怎么也想不通,人的嫉妒心为什么能那么强呢? 强到可以残忍的杀害自己的姐姐? 而他,会是柳絮遇害的导火索。 江元鹤陷入深深的自责。 怪他,或许他应该在去京城之前,就把柳絮娶回来的。 不该让她等。 今晚的柳家,惨叫不断。 柳絮守着,让柳家主用双手刨了个大坑。 他指甲都要刨出血来了。 手指上有血泡。 但被害的女儿就在身后,他不敢不刨,也不敢停下来。 直到,挖了个足矣躺下一人的大坑。 他才哆嗦着双手问柳絮,“坑,坑挖好了,柳絮,是爹错了,你原谅爹吧,爹知道错了。” 柳絮拿着针线,正在一针一线的缝自己的头。 她的头被砍掉了。 不缝上去,不稳。 柳家主一回头,直接跌进坑里,差点吓得原地去世。 继室找人来做法,要对柳絮不利,他是知道的。 但出于一丝良知,他并未到场,也并未过问柳絮是如何死的。 可他万万没想到,继室竟能如此狠心啊。 将柳絮钉死在棺材里。 还将头颅割下了。 偏偏,女儿还从棺材里爬出来了。 回来报复柳家。 他怕极了。 柳絮缝着头说,“你不是知道错了,你是怕死,动手,刨土,把自己埋在这。” “女儿没有能力,就不给你准备棺材了,爹,委屈你了。” 柳絮声音阴冷。 脸上露出阴森的笑容。 柳家主真的很想死,但他真的很怕死,“絮儿,你放过爹吧,我真的知错了,爹不知道那毒妇会这么对你啊。” 柳絮眼神一狠,“埋!” 她眼中爆出血光,柳家主吓得肝胆俱裂,哭着将刨出的土,埋在自己身上。 他就躺在坑里。 他绝望。 惧怕。 悔不当初。 次日。 唐时锦用完早膳,不紧不慢来到柳家。 阴魂一类,是见不得光的。 但柳家阴霾密布,雾气未散,并不影响活人煞走动。 柳絮站在一个院子里,似是在等唐时锦,“我的仇报了,在这世间,没什么可留恋的,我愿去阴间。” 唐时锦颔首,“你这身躯体不行,阴间只能阴魂去。” 柳絮,还带着身体呢。 她瞥了眼地下,柳家主被埋在土里,只露出一颗头来。 人已经死了。 它的阴魂,卷缩在土里瑟瑟发抖。 “我让他,把自己埋了。”柳絮扯了扯嘴角。 扯不动。 她的皮肉,早坏死了。 “柳莹……”她头转不动,缝上的,便转动身子,去看柳莹的棺材。 唐时锦明白她的意思。 她在等天雷,劈掉柳莹。 只是,当唐时锦走来棺材一看,她猛地眉头一皱,“爬出来了?” “什么?” 唐时锦看她,“你一整晚都在这守着?” 柳絮点头,“嗯,守我爹的时候,离开了会。” 唐时锦瞥了眼棺材,“里面没人了。” 柳絮不信,一掌推开棺盖。 棺材里,空了。 “柳莹,爬出去了?”柳絮目光发狠。 唐时锦眯起眸子,“应该是被人带走了,看地上。” 昨日柳夫人一头撞死在棺材上,血渗透到地上,那血迹上有半个脚印。 看大小,应该是个男人的鞋印。 唐时锦面色凝重,“柳莹恐怕与你一样,成了活人煞,若是凶性大发,带走她的人,恐怕就要遭殃了。” 柳絮沉默了会,忽然抬头道,“姑娘,我不走了,我要找到柳莹,撕了她!” “你知道她在哪么?”这傻姑娘,自己都这样了,还想着救人呢? 柳絮摇头,“不知道,不过柳莹有个表哥,平时很疼她,时常来柳家找她,或许,是他带走了柳莹?” 唐时锦没有肯定回答。 只说,“你想好了?不往生?” 柳絮似乎想笑,“做人其实也没什么意思,我甚至觉得,现在这样,比活着时好,我不再是弱者,受人欺凌。” 顿了顿,她说,“我不想做人。” 唐时锦叹了声,她是对这世间失望了啊。 “既然这是你的选择,我尊重你的选择。”唐时锦道,“但你这样在阳间游走,人人都会惧怕你,遇到有道行的人,可能还会收了你。” 柳絮想说无所谓。 “我不会在江城久留。”唐时锦已经转身,“先跟我走吧,我给你找个靠山。” 第681章 你是挂在墙上那个! 柳絮呆了会,默默地跟了上去。 到江家门前,柳絮局促不前,“萧夫人,我还是不进去了,我在外面等你吧。” 在路上,唐时锦告诉她,她不是什么小姑娘了。 她现在觉得萧夫人好听。 柳絮受教,便这么叫了。 唐时锦想了想,也没勉强。 “阿锦。” 正好,萧宴出来了。 唐时锦本来也是要来找他的。 “相公,陪我去个地方呗。”唐时锦语气率真。 柳絮看了眼这个男人,当对方眼神凌厉的看过去,她便不敢再看。 这个男人,气势好强。 不怒自威。 非同一般啊。 柳絮崇拜又羡慕的望着唐时锦。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唐时锦瞧她。 “萧夫人,你们夫妻真般配。”柳絮由衷的说。 唐时锦一笑,“那是自然。” “阿锦要去哪?”萧宴眸中染上一丝笑意。 柳絮瞧见,神威惊人的冥府娘娘,在这男人身边,竟真的只是个小姑娘。 娇软,带着一点撒娇的意味。 柳絮不蠢,连冥府的人都敬着她,她道行又如此深厚,不惧鬼神,鬼神惧她,必然不是凡人。 遇到她,自己可能是遇到贵人了。 唐时锦笑看柳絮,回答身边的男人,“去给她找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江城知府亲自带路,将萧宴和唐时锦带到一处庙宇。 “君上,这里就是您要找的地方,没什么事,下官就先退下了。” 这两日,萧宴已经在知府上表明过身份,选了两个人,押送江家捐的粮草和冬衣,运往西北。 萧宴摆手,知府便退去。 临走前,还偷偷看了眼跟在君上和皇后身边的人。 柳絮戴着黑斗篷,从头黑到脚,裹的严严实实的。 否则叫人瞧见她的面貌,只怕会吓死。 可是一抬头,看到城隍庙,庙中金光一闪而过,柳絮吓退两步,“萧夫人,我,我不能来这里。” 她这等邪祟,敢来城隍庙,城隍爷会发怒的。 唐时锦抬手,挡去城隍爷的威压,又在柳絮身上下了层防护罩,“跟我进去吧。” 柳絮发现,金光不会攻击她了。 她心惊胆跳的抬脚,踏上城隍庙。 “何方妖孽,敢踏足城隍庙!” 庙中,一道浑厚的声音充满威严。 逼的柳絮站不稳,跌倒在地。 斗篷落下,露出脖子上的缝合来。 “好大的胆子,你这邪祟,也敢来城隍爷爷这!” 刹那间,城隍爷金身一震,一个长的像钟馗的男子赫然出现在柳絮面前。 贴脸开大。 一双眼睛,瞪的像铜铃一样。 大胡子,大浓眉,长相有那么几分粗犷。 穿着一身金红色的道袍。 柳絮吓得浑身颤抖。 唐时锦出声解救她,“别吓坏了人家小姑娘。” 这位,正是庙里供奉的城隍爷。 城隍爷一回头,瞅了眼唐时锦,他表情一个狐疑,“我瞧你,有些眼熟啊!” 唐时锦勾唇,眼神清幽,赤瞳一闪而过,“这样呢,是不是更眼熟。” 她身上如有神威。 普通人看不见。 这份神威,比城隍爷的级别更高。 城隍爷似乎联想到什么,他一惊,铜铃搬的眼睛瞪的更大了,“你是挂在墙上的那个!” 唐时锦:…… 挂墙上。 能换个说法吗。 “我来是有事想告知城隍爷。”唐时锦面无表情道。 “娘娘请讲。”城隍爷立马适应她的身份,并且心领神会。 “江城出了两个活人煞,恐为祸百姓,还请城隍爷留心一二。”唐时锦语气稍冷。 城隍,便是护一方平安的冥府阴官。 生前都是有大贡献的。 “竟有这事?”城隍爷确实惊讶,江城一直太平,他瞥了眼柳絮,活人煞,不会就是这位吧? “准确的说,是有一个窜逃在外,还有一个,我给城隍爷送来了。”唐时锦噜噜嘴。 城隍爷:感觉有坑是怎么回事? “娘娘,为何给我送来?这种东西,应该立即销毁啊。” 柳絮闻言一哆嗦,俯首在地,“城隍爷开恩。” 唐时锦叹了声,“她,怪可怜的,城隍爷作为庇护一方的阴司父母官,也是她的父母啊,不能滥杀呀。” 城隍爷嘴角抽搐。 绝对有坑。 唐时锦正儿八经道,“而且你看她,虽是活人煞,但她尚有一丝良知和理智啊,并未完全丧失人性,还是可以调教的。” 城隍爷要是再听不出来,他就白长这么大个脑袋了。 “娘娘的意思是,让我来调教?” 唐时锦微笑,“若调教好了,让她跟在城隍爷身边做事,也是替你分忧解劳啊。” 城隍爷一脸无语。 他瞥了眼瑟瑟发抖的柳絮,这小女子什么来历,竟让冥府墙上那位替她说话? “抬起头来。”他声音威严。 柳絮抬起头,城隍爷这才瞧清楚她的脸,“你是柳家姑娘?” 柳絮一惊。 城隍爷认得她? 这姑娘,以前来城隍庙上过香。 城隍爷也算受过她的供奉。 城隍爷目光与她对上,便从她眼中,看到了她遇害的过程。 末了,只听城隍爷叹了声,“是个可怜的。” “罢了,娘娘既将你送来,我便应下,今后你便在庙里吸收香火,先散去你这一身煞气吧。” 柳絮不敢置信般,愣住了。 “快磕头谢城隍爷啊。”唐时锦提醒。 柳絮当即叩拜,“谢城隍爷大恩!” 她感激的看向唐时锦,唐时锦此举,无异于给了她新生。 “另一个活人煞,是她妹妹,她了解,城隍爷不妨让她去追。” 如此一来,柳絮要撕柳莹,便是名正言顺。 便是遇到同道中人,也不怕。 将她送来城隍庙,何止是给了她新生。 更是给了她授封的机会。 跟着城隍爷做事,便是正儿八经的冥府公职人员。 城隍爷颔首,“既是我城隍庙的人,今后当以守护江城百姓为己任。” 说罢一挥手,便给柳絮换了身行头。 她一身浅色衣裙,脸色虽依旧苍白,没有血色人气,但不似之前那般可怖了。 柳絮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手腕上被镇魂钉钉的血窟窿也不见了。 她又摸了摸脖子,脖子上的缝合也没了。 “谢城隍爷爷!”她给城隍爷磕了个头,又给唐时锦磕了个头,这次再看唐时锦,对方变得不一样了。 原来在鬼神眼中,对方是这样的神威。 仿佛凡人看到庙里的神灵活了过来,就站在她面前。 第682章 绝情咒 “谢萧夫人。”柳絮真诚叩拜。 唐时锦便受了她这一拜,“你记住,今后你便受冥府和天道管辖,若是作恶,则为天道和冥府所不容。” “是,柳絮铭记。”柳絮再次叩首。 “抓柳莹的事,你跟城隍爷商议吧,我的任务完成,先走了。”她摆摆手,拉着萧宴,头也不回离开了。 全程,萧宴都默不作声,好似一个陪衬。 事实上,他就是个陪衬。 但当个陪衬,他也是开心的。 城隍爷微微作揖,目送唐时锦离开城隍庙,方才说,“你有此机缘,当好好珍惜。” “是,柳絮不敢忘萧夫人大恩。”柳絮铭感五内。 不想,城隍爷一吹胡子,“什么萧夫人,她是冥府娘娘,当皇后岂有当冥府娘娘尊贵啊?” 柳絮愣愣的。 听城隍爷的口气,似乎是觉得君上高攀了娘娘? 江城知府亲自带路,口口声声的君上,柳絮自然知晓萧宴的身份。 原来她的贵人,还是皇后娘娘。 柳絮钦佩不已。 “阿宴,事情解决了,我们去跟江家告个别,就走吧。”唐时锦牵着萧宴的手,从城隍庙慢慢走回去。 “好。” 唐时锦瞥他一眼。“阿宴,我做什么都会带上你的。” 你不要有落差感。 萧宴一笑,心里被他的阿锦填的满满当当,“好,阿锦去哪我都跟着。” 哪怕他没什么作用。 帮不上忙。 起码,不让自己降低存在感。 否则,阿锦其实可以不需要他的。 她难道,找不到城隍庙吗? 她只是想带着他罢了。 萧宴心里明白。 他的阿锦,实在太好。 与柳絮素不相识,却会因对方受到不公,而为对方谋一条出路。 即便变成活人煞,她也能扭转乾坤。 就像当初,不放弃命格分散,命不久矣的他一样。 二人牵着手,漫步回到江家。 当江元鹤得知,柳絮留在了城隍庙时,他大喜过望,含着泪光就要给唐时锦叩拜。 “别跪了,这是她的机缘,我是来道别的,等解了你江家的诅咒,我们便离开江城。” 江元鹤不舍,“这么快就走啊?” “我们此番还有要事,不便久留。”唐时锦说,“劳烦你请令尊来,我为其解咒。” 说到正事,江元鹤不敢耽误,“是。” 江父一直是病恹恹的,江母照顾。 不过用她的话来说,病着也好。 没精力干那档子宠妾灭妻的事。 江父求生欲极强,“夫人呐,我即便没病,也不敢干那事啊。” 江元鹤每每从旁偷笑。 唐时锦和萧宴走来,江母立马客客气气,“萧夫人,这咒要如何解呐?” 江父深知,他夫人啊,就是个嘴硬心软的。 其实可担心他了。 “江家主,你们府上应该有尹琴淮留下的物件吧?”唐时锦忽然问。 江元鹤一愣,“萧夫人,尹祖母并未留下任何东西啊,在京城,不是说只要修为够高,不用施咒人的物件也能解咒吗。” 唐时锦淡淡瞥他,“这话我可没说,你说的?” 江元鹤:…… “江家主,这样的物件,江家应该有吧。”唐时锦几乎是肯定句。 以这种狗血又套路的误会情深。 江家先祖离开尹琴淮时,怎么都会留下她的一件物品,当做念想才是。 往后的日子里,用来睹物思人。 这样才有白月光的杀伤力。 这,才附和虐恋情深的经典桥段。 唐时锦也是赌一把,她算着,江家应该命不该绝。 江父叹了声,“有,我父亲确实留下了一物,放在祠堂供奉,那应当是尹母在这世间最后的物件了。” 江元鹤讶异,“还真有啊?萧夫人你真是神了。” 唐时锦勾唇,“你话本子看多了,也就懂套路了。” 这跟看话本子有什么关系? 江元鹤没懂。 “夫人,我没力气,走不动了,你去祠堂,替我将尹母画像后的匣子取来。” 江父没什么力气的说。 江母点头,“萧夫人稍后,我去去就来。” 唐时锦喝了盏茶,坐着等了会。 江母便回来了。 手中捧着一个匣子。 江父示意直接拿给唐时锦。 唐时锦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支木簪。 “檀木的,木质坚硬,可保万年不朽,百毒不侵,还能辟邪呢。”唐时锦一眼看出木簪质地。 并且受了香火供奉。 颜色偏暗红。 唐时锦捻出一丝灵力,细细感应,“还好,有一丝尹琴淮的气息,江家还有救。” 江父闻言,放下心来。 “请萧夫人施救。”江母郑重行礼道。 唐时锦起身,走到江父身前,解咒其实很简单。 她指尖蕴含灵力,将木簪里的气息抽取出来,随手掐了个解咒手印,将那一缕气息,摄入江父体内。 江父深情恍惚了一下。 整个人陷入呆滞。 江母瞧着不对劲,“这是怎么了?” 江父恍惚间,好似看到了百年琴淮河上的景象。 一对璧人,男的吹箫,女的弹琴,男女合奏,情意绵绵。 江父明白,这男的,就是他那个痴情父亲了。 “这是绝情咒,其实只要江家后人断情绝爱,这咒术就不会影响你们,但奈何,你们都不是那绝情之辈。” 这便是那百年女鬼尹琴淮对江家的诅咒。 她诅咒江家人都是绝情绝爱之辈。 并且这个诅咒,会遗传。 传给江家世世代代的每一个子孙。 试想一下,每一个江家后辈,娶妻生子,却不爱自己的妻子。 如此,便会有怨恨。 怨恨滋生,则家宅不宁。 这样的一个家族,又能兴盛多久? 唐时锦声音清明,仿佛将江父从百年前的景象中拉了回来。 他缓缓睁开眼,吐出一口浊气,“夫人,我没事。” 江母松了口气。 同时又心惊,原来江家的诅咒,是要他们做个绝情之人。 可江家人,并非无良之辈。 只要有良心,哪能绝情啊。 第683章 燕回关 唐时锦又道,“江元鹤,你过来。” 她手中,还有一丝灵力。 江元鹤乖乖上前。 唐时锦指尖一弹,灵力融入他眉心。 “好了,咒术已解开,我们今日便告辞了。”唐时锦拍拍手。 江父连忙起身,“二位这便要走?不妨多留几日,也好让我江家略尽地主之谊,好生答谢二位才是。” “江家主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我们还要看看沿途的风景呢,就不多留了。”唐时锦婉拒。 江父也不必强留,“草民送二位恩人。” 城门外。 萧宴早吩咐了人,将粮草和冬衣运至城外等候。 他要亲自押运。 唐时锦与萧宴刚到城门口,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娘娘,君上!” 高枫兴奋的冲她们挥手。 唐时锦讶异,“高枫,你怎么来了?” 高枫嘿嘿笑道,“娘娘和君上离宫,属下便跟着了,只是,君上不让属下跟的太近。” 押运粮草的,除了江城知府调来的一队精兵,还有高枫带来的玄影卫。 玄影卫的职责,便是保护君上的安危。 君上离宫,他们便暗中跟随。 到了江城,萧宴才召见他们。 命高枫带人,随行押运粮草。 唐时锦夸赞自己男人,“还是君上思虑周全,安排妥帖。” 即便知道她这是恭维,萧宴也高兴,“主要是有阿锦,用不上他们。” 高枫汗颜。 可不吗。 打从有了唐时锦,他们玄影卫的存在感是越来越低了。 娘娘能文能武。 没几个人打得过她。 要不是这次粮草颇多,君上不想劳累娘娘,都不会召他们呢。 “那就上路吧,往西北去。”唐时锦笑眯眯的说。 萧宴牵着她,上了准备好的马车。 唐时锦踏上马车,动作一顿。 转头,看到柳絮站在城门下相送。 对她微笑。 弯腰拜谢。 江父江母也在列。 对她挥手告别。 都来送她。 倒是没看到江元鹤。 唐时锦勾唇一笑,人生无不散的宴席。 都好好的。 再会了。 她笑着钻进了马车里。 萧宴上车时,城门传来喊声,“萧夫人,萧公子,等等!” 江元鹤疾步跑来,气喘吁吁,“还好,赶上了,萧公子,江某不才,愿意与萧公子同去,萧公子其实是要去边境吧?” 萧宴居高临下,垂眸看他,“你去作甚?” “我,我帮君上运送粮草啊。”江元鹤自告奋勇的说。 萧宴眸色淡淡,“就你?” 是能打还是能跑? 江元鹤有些不好意思,“君上有所不知,这些粮草,并不是全部的,江家仓库里,只有一半,还有一半,在其他的粮仓,不过无妨,方向是对的,就在君上要去的路上。” “我毕竟是江家子弟,我去粮仓,能很快的为君上取出粮草来,这样就不必浪费君上的时间。” 萧宴垂眸,似是思量了会。 马车里传出唐时锦的声音,“阿宴,走吗?” “走。”萧宴没回答江元鹤,进了马车。 江元鹤摸不着头脑,君上这是同意还是没同意啊? 队伍出发,他是跟上还是跟上啊? 高枫翻身上马,回头瞥了眼,“江公子会骑马吧?” 可没有多余的马车给他坐。 君上方才那意思,便是默许了。 江元鹤立时反应过来,“会!” 君上同意他随行了? 他喜不自胜。 回头看了眼父母,高兴的冲他们挥挥手。 江父欣慰的点点头,“好啊。” “你让儿子跑那么远,还是边关,不怕他遇到危险啊?”江母不舍。 却还是没阻止江元鹤。 “那臭小子有此大好的机缘,就让他去闯一闯吧。”江父道。 或许,江家将来光宗耀祖,就靠他了。 江母怎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能与君上娘娘结识,这便是多少人一辈子都求不来的机缘。 旁边的柳絮也认可江伯父这话。 娘娘怜悯苍生,是大爱。 是她最敬重的娘娘。 “柳絮,等我回来!”江元鹤翻身上马,冲她大喊。 柳絮愣了愣。 随即缓缓笑开。 与江元鹤再续前缘,是不可能了。 不过,她能和江元鹤,成为最好的朋友。 “你且安心去。”柳絮没开口。 但江元鹤听到了她的声音。 她会替他,照顾好江家,照顾好伯父伯母。 还有柳莹那个祸害,她会一并揪出来。 不辜负娘娘对她的期望。 她会跟着城隍爷爷,好好做事,好好修炼。 将来,或许还有机会,能再见到娘娘。 马车里,唐时锦懒散的靠在萧宴身上,“江家主倒是个目光长远的,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啊,君上,你怎么看?” 让江元鹤跟着队伍,运送粮草,直接在萧宴面前效力,比花钱买个官在京城当差还强上百倍呢。 江父有远见。 也看的长远。 江元鹤若能得萧宴赏识,说不得,将来可带领江家,弃商从政。 士农工商。 商人虽富裕,地位却不高。 但从政就不一样了。 江父此举,也许是一个改变江家命运的开始。 “看其能力。”萧宴只说了四个字。 唐时锦挑眉。 好笑道,“跟着我们的,可不是江元鹤,有了他,这一路可就热闹了。” 唐时锦掐指一算,眸色玩味,“有意思,还有这样一场缘分呢。” “什么缘分?”萧宴揽着她,防止她从腿上摔下去。 唐时锦眯起眼睛笑,“这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萧宴敛眸,眸光幽深,他低头,与她额头相贴,嗓音低醇,“那我便意会一下。” “唔。” 他含住她的唇,搂着她柔软的身子,两人在神魂中意会一番。 还好,马车外面都是些凡人。 察觉不到她们在神魂中胡作非为! 不然唐时锦真要臊的没脸见人了。 青天白日的。 在马车上就…… 队伍后面,有一人骑着驴,晃晃悠悠的随着队伍前进。 有江元鹤在,路上确实顺利拿到了江家的粮草。 越靠近西北,风沙便越大。 半个月的路程后,唐时锦已经被裹的严严实实了。 好在,天气日渐变冷。 马上入冬了。 裹严实了也不觉得热。 唐时锦围着斗篷,只露出一双眼睛,“是不是快到西北了?” “快了。”萧宴揽着她,嗓音低沉,“过了前面的燕回关,就到了。” 可这燕回关,是最难过的。 距离燕回关还有五十里的时候,萧宴停下队伍休整。 高枫看过地形图,严肃道,“主子,据说燕回关有不少悍匪盘踞,来往过这里的人,不论是官还是民,都得交了买路钱才让过。” 第684章 凡遇到,必杀之 “我们带着粮草,更是悍匪眼中的肥肉。”说罢,高枫又看了眼阴沉沉的天,“而且,看这天象,一会儿怕是要刮起风沙。” 风沙一起,连路都看不清。 萧宴早有耳闻,燕回关之所以会叫燕回关,便是燕子来了都要往回飞的意思。 否则便是一只鸟,从燕回关飞过,都会被盘踞在这一带的悍匪打下来做下酒菜。 再加上,燕回关地势险峻,中间的峡谷,只有一条路通过。 两边是戈壁,极易设下埋伏。 渐渐地,燕回关也就出名了。 因为这一带的悍匪而出名。 燕回关是西北交界之地,因悍匪凶猛,附近州郡都拿这些悍匪没办法,所以这一片也成了三不管的地方。 不服从于朝廷的律法管制。 天高皇帝远,萧宴即便律法再怎么严明,总有够不着的地方。 萧宴面色严峻,“先原地休整,两刻钟后过燕回关。” “是!”高枫立即去传令。 并将粮草再一起检查仔细。 “阿锦,舅舅和谢寻,便是在这里失踪的。”萧宴眸色深沉,“极有可能,是被这一带的悍匪掳去了。” 唐时锦眯起眸子,“这里的悍匪,很凶吗?” 悍匪哪有不凶的。 “西北不管,州郡守备军不敢惹,悍匪能成气候,必然是有点本事的。” 唐时锦点头,“舅舅如何在这些悍匪手里,那便一锅端了土匪窝!” “此处的悍匪,听说并不只是凶悍而已,土匪寨子诡异莫测,听说进了山,便是神仙来了,也找不到土匪据点。” “山中有迷阵?” “有可能。”但萧宴觉得,不只这么简单。 这些悍匪的大当家,很神秘。 听说从未露面。 “听闻,这个山寨,爱好招揽穷凶极恶,手段狠辣之人入伙,杀招够狠,本事够强,就能在悍匪堆里得到重用。”萧宴语气有些意味深长。 唐时锦几乎是秒懂,“你是想混入其中,从内部瓦解他们?” 兵不血刃,倒是个好主意。 但是,上哪找一个穷凶极恶,手段狠辣,又要实力够强之人呢? 毫无疑问,萧宴是。 但一国之君,加入土匪窝,肯定是不行的。 再说,萧宴还是带着粮草,去西北主持大局。 肯定不能跟几个悍匪小打小闹。 安稳边境乃是重中之重。 庆王盘踞西北多年,这里的将士,民心,都未必向着萧宴。 舅舅信里曾提到过,西北就是一盘散沙。 唐时锦眨眨眼睛,“要不我去?” “娘娘你去恐怕不行。”高枫突然插话。 “为什么?”唐时锦挑眉,“觉得我不能降服这些悍匪?” “不是,娘娘的实力毋庸置疑。只是……”高枫略一犹豫,说道,“听闻,这个山寨里的人,特别不喜欢姓唐的人,凡遇到,必杀之。” 唐时锦:…… 这是怎么破规定? 姓唐得罪他们了? “所以,娘娘去的话,他们肯定不会拉娘娘入伙,还会跟娘娘拼命。”高枫总结道。 唐时锦无语,“那我改个假名便是。” 高枫笑笑。 那也不行啊。 瞧主子的脸色。 主子不同意啊。 “朕另有人选。”萧宴说话突然‘君王’了起来,他抬眸,睨了江元鹤,“他去最合适。” 江元鹤就属于默默蹲着的。 一路走来,风沙吹眼,喝口水都可能吹来一阵沙子。 如此艰苦的条件,他还没适应呢? 君上怎么突然盯上他了? 江元鹤左右看看,发现四周就他一个人,他指着自己,“君上说我?” 萧宴眸光淡漠。 就是你。 江元鹤嘴角抽搐,连连摆手,“我不行的,君上,这么重的任务,我完成不了。” 倒不是他推拒。 而是他真的不行! 整个队伍里,只有他最弱。 君上为何挑个最弱的去啊? 要潜入悍匪窝,想想他就胆颤。 他不行的…… “你爹让你跟来,不就是想让你为君上效力的吗。”唐时锦轻然道。 江元鹤皱眉,“娘娘,绝非江某怕死,当然,江某也怕死,但是,江某真的没实力完成君上此等计划啊!” “江某是怕会坏了君上的事。” 他也不蠢啊。 一来那个悍匪窝不知所踪,藏的隐秘。 二来刚才听到,唐时锦的舅舅也被悍匪掳了去? 她的舅舅是谁? 魏大将军啊! 那样的人,都栽在悍匪手里了。 他哪能行? 这点自知之明,江元鹤还是有的。 “娘娘是想让江某去山寨里查探你舅舅的下落吧?我怕我办不好。” 虽然,爹想让他立功,为君上效力。 可是,也得他力所能力才行啊。 唐时锦纠正,“查探我舅舅在不在悍匪那是其一,其二,你要画出山寨的地形图,咱们可以里应外合,一举歼灭悍匪,这可是为民除害的好机会。” 虽然但是…… “我还是不行……” “你行的。”唐时锦微笑。 江元鹤嘟囔,“我去了就是生死难料。” “不会,你有帮手。”唐时锦说。 江元鹤眼睛微亮,“娘娘要派谁跟我一起去?高枫侍卫吗?” 高枫好像是队伍里最厉害的。 “比高枫更厉害。”唐时锦噜噜嘴,“你身后那位。” 江元鹤回头一看。 他身后哪有人? 忽的。 他脊背一僵。 “夜游,出来吧。”跟了一路了。 夜游由远至近,眨眼间便到了江元鹤身后,颔首道,“娘娘?” “你跟他走一趟。”唐时锦抬了抬下巴。 夜游瞥了眼江元鹤,“夜游领命。” 燕云寨。 别看西北风沙遍地。 但燕云寨却坐落在层层叠叠的山云之中。 寨子占地面积极大。 里面都是喝酒吃肉,奸污女子的声音。 “大当家,这次来的可是大肥肉,探子来报,那些粮草,够咱们寨子里吃上好几年的!” “他奶奶个熊,终于来了个富的,这肥肉可千万不能让他们跑了,大当家,我这就去把粮草带回来!” 说话的,是燕云寨的二把手。 李四,王五。 二人有个凶猛的外号,叫天地双煞。 “嘻嘻嘻,这次的肥肉,可是官府的人,恐怕不是那么好惹的。” “要不就让我们黑白无常去,说不定我们兄弟俩一去,不用动手,都能把人吓死。” 第685章 人皮鼓 一个黑,一个白。 头戴高帽。 白帽上述一见生财。 黑帽上述天下太平。 这造型,唐时锦熟啊。 大白小黑的模仿者。 三把手,范六,谢七。 这二位,人称黑白无常。 这几位,都是燕云寨的悍匪头头。 其实黑白无常以前不叫这名,但是,为了附和黑白无常的设定,于是便给自己改名,与两为阴差同姓。 “他奶奶的,老子什么时候怕过官府的人?”李四嚷嚷。 “是啊,官府算个屁,见到我们,照样得跪着走!”王五冷哼。 黑白无常对视一样。 嫌弃的翻了个白眼。 两个莽夫。 “行了,知道你们都有本事,李四王五你们去吧,黑白无常你们歇歇,我们不能总是把人吓死啊,那多没意思。” 内室中,屏风后,竟是传出一道与悍匪窝反差极大的娇媚声音来。 隔着屏风,隐隐可见一条纤细的手臂抬了起来,摇曳生姿。 热气缭绕。 里面是个女子,竟在沐浴。 而几个悍匪头头,无人敢上前半步,对那女子十分敬重。 女子发话,几人便听命,“是。” 然后便退了出去。 李四摸了一把鼻血,“他奶奶的,大当家的实在太美了,老子要去找个女人!” 王五也把持不住,“不能憋着干活,等老子舒坦了,再去收粮草。” 黑白无常嫌弃,“迟早死在女人身上。” 两个假鬼,飘走了。 燕云寨每次洗劫前,都会拜一尊神像。 保佑他们顺利劫回物资。 李四王五拜过神像之后,便带着土匪们下山。 直奔萧宴他们而去。 萧宴骑马,唐时锦就坐在他前面。 高枫带人,时刻警惕四周。 他们已经走进了极易埋伏的峡谷地段。 中间只有一条路通行。 两侧都是戈壁。 一旦遇袭,真真是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只能硬钢。 突然。 萧宴眯起锐利的眸子,“来了。” 地面的沙土,微微震动。 戈壁上的风沙,抖落下来。 说明有大批人马靠近。 高枫带领玄影卫,第一把拔刀。 戈壁上,传来马蹄声。 然后越来越多的悍匪,从上方包围了他们。 两侧都是悍匪。 他们埋伏在此,骑着马,举着刀,嚯嚯大叫。 “护驾,护好粮草!”高枫声音冰冷。 “底下的听着,留下粮草,原路滚回去,饶你们一条小命!”李四扛着刀,冲着下面的大喊。 “官府的粮草都敢劫,不要命了!”高枫运起内力,声音响彻峡谷。 前后都是悍匪的人。 萧宴神色冷漠,唐时锦清声说,“这些土匪倒是自信,没有别的埋伏,只是人多势众,扛刀拦路打劫。” “这些悍匪,在这一带猖狂惯了,自然将我们视作肥羊。”萧宴嗓音低沉。 “敢跟老子叫板!来啊,把他们都给我杀了,那还有个女的,女的和粮草留下,别的祭刀!” 李四大刀一举。 悍匪们便策马从戈壁上狂奔下来。 高枫一马当前,从马背上飞身而起,一剑斩掉了一个悍匪的头! 玄影卫英勇无比,这些土匪大多都是靠气势凶狠唬人。 并没有什么真功夫。 玄影卫对付这些喽啰们,无疑是死神收割。 动手之后,峡谷内沙土飞扬。 萧宴将唐时锦的脸蒙上,大手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口,“风沙迷蒙,阿锦别看。” 还别说。 唐时锦真被沙子吹到眼睛里去了。 她揉揉眼,缩在萧宴怀里小小一只。 他宽大的衣袖,便为她挡去大半的风沙。 “这次官府派的人有两把刷子!老子来会会你!”李四怒呵。 寨子里的兄弟,竟然被屠杀了。 李四冲了下去,高枫眼神一冷,“来的正好!” 他踹开眼前的土匪,一剑刺入心口,然后拔剑,如杀神一般,奔向李四。 李四骑着马,高枫一剑,便斩断了他的马蹄。 李四大惊,迅速从马背上翻下来,在地上滚了一圈,爬起来大喊道,“拿命来!” 大刀扬起落下,高枫提剑一挡,他目光冰冷,只觉热血沸腾。 好久没杀的这么痛快了。 “敢劫这批粮草,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高冷一剑,逼得李四节节后退。 悍匪死的人越来越多,士气渐渐弱了下去。 士气这个东西一旦弱了。 胆子也会弱。 玄影卫即便人少,也占了上风。 李四显然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强 看着不过就是个普通侍卫罢了! 他自知再打下去要吃亏,便大喊道,“王五,还不快帮忙!” 王五早就发现李四敌不过,知道对方不是酒囊饭袋,于是便命人搬了一面鼓上来。 ‘咚!’ 鼓声响起,高枫脚步一顿,提剑的手晃了一下,视线也跟着模糊了一瞬。 咚咚咚。 鼓声不断响起,高枫眉头皱的死紧,痛苦的抱着头。 怎么回事? 那鼓声不对劲。 玄影卫的兄弟们跟他一样,听到鼓声,个个头疼欲裂。 两侧戈壁,鼓声越来越强烈,高枫一剑插在地上,险些站不稳,头,要裂开了。 像是被人生生劈裂头颅。 唐时锦一听鼓声,就觉不对,她从萧宴怀里探出头来,瞧见两个悍匪在击鼓。 就连她,都觉得神识中震溃了一阵。 “人皮鼓!” 这鼓声不简单,能痛击人的灵识。 每个人都是有灵识的。 与魂魄紧密相连。 只不过,普通人的灵识,未经开发,只是拥有正常人的大脑。 灵识开发之后,才有所谓的修炼。 看高枫他们这样,是被那鼓声击溃了灵识。 灵识受损,魂魄也会受损。 搞不好,人就痴傻了。 唐时锦面色严厉起来,“高枫,封住听觉,不要去听那鼓声!” 可鼓声已经彻底影响了高枫他们。 他们已经听不见唐时锦的声音了。 他们拼命的捶打自己的脑袋,还有的,甚至要拿剑抹脖子了。 唐时锦知道,这种痛,非常人所能承受。 她可不能让萧宴损兵折将! 萧宴似乎与她心意相通,他迅速松开胳膊,唐时锦身影一闪,就从他怀里到了高枫等人面前。 她指尖带着灵力,快速点了高枫的穴道。 封住了他的五感。 没有听觉,就听不见鼓声了。 高枫的头痛得到了缓解,他抬头,便见唐时锦身形极快,穿梭在玄影卫中。 第686章 大当家 封了他们的五感。 五感消失。 大家的头痛逐渐缓解。 平静下来之后,玄影卫依旧握紧佩剑,准备随时杀敌。 即便五感莫名消失,他们也不会松懈。 反而更想杀了这些悍匪。 还有那诡异的鼓声。 与此同时,头顶有剑气纵横而过,强大的剑气,将戈壁上的悍匪斩倒一片。 王五正兴奋的敲鼓,可一道剑气,竟斩断了他的鼓槌! 他大惊。 若不是他躲得快,那剑气恐怕得削掉他的手! 王五震惊的看向飞身在半空,提手挥剑的男子。 眼中闪过一丝惧怕。 唐时锦救玄影卫的同时,萧宴便召出七星剑,他飞身掠过,剑气所过,片甲不留。 他甩手,又是两剑。 这次,王五清楚的看见,人皮鼓,裂了! 此刻才意识到,这次是碰上硬茬了! 李四本来还得意,鼓声让这些侍卫连剑都提不起来,正想补两刀的时候,那女的来了。 竟然封住了他们的听觉。 人皮鼓又破了。 李四立马掉头往回跑,打不过,这次真打不过! “撤,快撤!”王五带头,第一个骑马跑了。 剩下的悍匪早就被吓破了胆,屁股尿流的跟着跑了。 “怎么样?没事吧?”唐时锦瞧了眼高枫他们。 高枫听不见,不过能从唇语分辨出她说了什么,“属下无事,多谢娘娘搭救。” 玄影卫相继跪下。 “都起来,我封住了你们的五感,你们先调息一阵,等灵识与内息安稳,一个时辰后,我再给你们解开。” “是。” 玄影卫是绝对信任唐时锦和萧宴的。 “朕为你们护法,调息吧。”萧宴开口。 纵然听不见,但看懂唇形,高枫等人感动不已,“多谢君上。” 然后,纷纷原地就坐。 闭目调息。 悍匪刚打跑,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回来。 高枫他们便安心调息。 只有她与萧宴,有神魂护体,鼓声对她们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 不过那人皮鼓,却不是个好东西。 难怪这些悍匪能称霸一方。 原来靠的并非寻常手段。 “阿锦,何谓人皮鼓。”萧宴问了句。 “是个阴邪玩意儿。”唐时锦眸光冷沉。 将人皮剥下,做成人皮鼓,再施以邪术,能抵御千军万马! 两刻钟后,高枫等人调戏完毕,唐时锦解开他们的穴位,一行人顺利的通过了峡谷。 与此同时,李四王五回到燕云寨,就跪在大当家面前请罪。 “我们失手了,对不住大当家的信任!”李四羞愧的低着脑袋。 王五眼睛里带着一丝畏惧,“大当家,实在是我们低估了那人,没想到这次官府派了个厉害的来,那男人一剑,不是剑,是剑气,剑气毁了人皮鼓啊!” 藤椅上,铺着一层虎皮,半躺着一个妖娆多姿的女子。 女子露出一双美腿,白皙修长,露肩的衣裙也格外香艳,原本漫不经心的脸色,在听到有人凭剑气就毁了人皮鼓的时候,娇媚的脸上露出一丝诧异。 “你说什么?有人能毁人皮鼓?”她声音,魅惑之中带着一丝冷。 谁能想到,燕云寨的大当家,是个绝色美人。 便是秦楼楚馆里的花魁,比之也要逊色三分。 王五苦着脸,“不敢欺瞒大当家,千真万确啊,大当家的可以自己查看。” 他说罢,招招手,两个土匪将人皮鼓抬了进来。 大当家两腿一抬,妖娆的从藤椅上站了起来,走上前,抚摸那划破的人皮鼓。 “还真破了。”她微微眯起美目。 是谁有此实力? 能抵抗得了人皮鼓的鼓声不说,还能大败李四王五。 手指抚摸过鼓面时,突然。 乌澜变了脸色,“这剑气……” 是他? 乌澜眼底闪过一丝惧意和后怕。 更多的,是怨愤。 他真的来了。 她手指一颤,“我知道了,你们没抢到粮草,该罚,就罚你们每人一鞭吧。” 乌澜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条红鞭。 上边满是细小的倒刺。 李四王五不停的打寒颤。 脸色发抖,“大当家,饶命!” “放心,一鞭而已,要不了你们的命!”乌澜眼神一狠,带着对萧宴及唐时锦的怨愤,扬手一鞭,狠狠抽在了李四王五二人身上。 两个悍匪,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背后一道血淋淋的鞭痕。 皮开肉绽。 格外证明。 二人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范六谢七二位黑白无常微微后退。 别看大当家长得美,下手是真他娘的狠辣。 比土匪都狠。 不要李四王五的命,只要他们半条命罢了。 打完之后,乌澜蹲下身,白嫩的指尖轻轻挑起李四的脸,吐气如兰,“别怪我狠心,寨子里的规矩,谁都不例外,免得下面的人不服,你们不会怪我吧?” 如此美人,李四惊恐之余,又精虫上脑,“不,不怪,是我们让大当家失望了。” “不会。”乌澜轻笑着,因为她从来就没把他们当人看过。 “下去敷点药吧。”乌澜摆手。 李四王五相互搀扶着爬起来,难兄难弟一瘸一拐的出去了。 乌澜坐回藤椅上,神色有些烦躁,她猜到是萧宴来了。 并且过了燕云寨。 萧宴要去西北? 莫不是,想攻打南楚。 若能借萧宴的手,铲除南楚,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这么一想,乌澜的神色没有那么难看了。 她一抬头,范六谢七还在。 “你们还有事?”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范六道,“大当家,今日我在外面,给你招揽了一个奇才回来。” “哦?”乌澜有点兴趣。 当初舍弃南楚使臣逃离京城,听说乌木回到南楚边境,便离奇死了。 乌澜便断定,是萧宴和唐时锦下的手。 如果她没逃,说不定就落得和乌木一样的下场。 结果她逃出来,也没有好下场,差点就没命了。 如今,南楚她是回不去了。 只得在这燕云寨栖身称霸,所以,她得多招些手段高的人,为她效力,当她的马前卒。 她要壮大燕云寨。 成为一方霸主! 范六一脸讨好的说,“人就在外面,等候大当家召见呢。” “叫进来吧。”乌澜又躺了回去,身段妖娆。 第687章 我身边正缺你这样的人才 “鹤先生,进来吧!”范六一嗓子。 乌澜便见,门外走来一道清瘦的身影。 走近一看,是个书生。 乌澜皱眉,“文弱书生,能是什么奇才?黑无常,你诓我不成?” 她手中扭着鞭子玩,范六可不敢诓她,“大当家,你别看他长得文质彬彬,其实是个斯文败类,他在邺城一袋可出名了,有个夺命书生的称号,大当家若不信,可以试一试他。” 江元鹤捏着一把折扇,面不改色,端的是高深莫测。 夺命书生。 听着好傻。 但没办法,为了唬人嘛。 他睨了眼假扮黑无常这位土匪,大字不识一两个,还知道斯文败类一词呢。 江元鹤这段时间,已经很会装淡定了,内心疯狂吐槽。 “是吗?夺命书生,杀过人么?”乌澜语气嘲弄。 一介书生,能有什么手段? 江元鹤眸光轻蔑的看她,“我这个人,慕强,你是燕云寨的大当家?” “对了,你读过书么?知道慕强是何意么?要不要我跟你解释一下?” 他语气玩味,极其不屑。 全然没将乌澜放在眼里。 内心震惊:悍匪头子居然是个女人! 这定然是个蛇蝎美人! 范六冷汗直冒。 这哥们是不是狂的过头了? 还没加入燕云寨,就敢挑衅大当家! 乌澜脸色一沉,“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说话间,破风声响起,她扬手一鞭,就挥了出去。 直奔江元鹤的脸去。 江元鹤不动声色的吞了吞口水。 腿软啊,谁懂。 但他却镇定自若的抬了抬折扇,轻轻一弹,便将鞭子弹开了。 “别怕,尽管装逼。”夜游的声音只有他听见。 江元鹤心放回肚子里。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很依赖夜游神了。 黑白无常震惊了。 大当家的鞭子,从来没有抽空过。 这家伙,居然一把破扇子就弹回去了。 好似不费吹灰之力。 乌澜也惊愕,她没察觉到这书生有什么内力,却能挡住她的鞭子? 她重新审视起江元鹤来,语气不似之前瞧不起,“你叫什么名字?” 江元鹤淡淡,“无名,闲云野鹤。” 乌澜也不介意,“鹤先生是吗,想得到我的重用,只是接住我的鞭子,还不够哦。” “姑娘误会了。”江元鹤一笑,“我对你的重用,不感兴趣。” “不过是慕强之心作祟,听闻燕云寨的大当家神秘莫测,想见识一番罢了,不想……竟是个女子。” 他语气似乎透着失望,“我不与女子动手,你这寨子,我瞧不上,告辞。” 说罢,他转身便走。 乌澜最讨厌的,就是被人轻视,毫无疑问,江元鹤惹恼了她。 “进了燕云寨,还没有能全须全尾出去的。” 咚! 一声鼓响,江元鹤脚步一顿,瞳孔震了一下。 乌澜冷笑,漫不经心的敲着一面完好的人皮鼓,鼓声咚咚响起节奏。 寨子里的人听到这鼓声,并无大碍。 当然是因为他们归顺乌澜,乌澜赏赐了他们蛊虫,所以他们不受鼓声的影响。 当初,乌澜就是靠人皮鼓和蛊虫,收服燕云寨的。 江元鹤背着乌澜,走一步便走不动了。 “别听这鼓声。”夜游低声道。 他是阴官,不受鼓声影响。 同样,他不想现身,也没人瞧的见他。 “书生,怎么不走了?”乌澜声音娇媚。 双手在鼓面上咚咚敲着。 江元鹤转过身,眼睛里带着一丝狐疑和恰到好处的不屑,“姑娘这是在为在下送行?” 咚。 鼓声听了。 乌澜目光微闪,“你能扛得住这鼓声?” 只要是凡人,若非萧宴那样的高手,就没有几个扛得住的。 夜游神正在他身后,捂着他的耳朵,江元鹤淡淡,“为何扛不住?不过,我不爱鼓这种乐器,姑娘若想送行,不妨弹琴一曲?” 乌澜气笑了,“你还想我为你弹琴?” 江元鹤似乎想了想,赔礼道,“在下失礼,唐突姑娘了,姑娘见谅。” 乌澜:…… 这人,瞧着就是个书生。 手无缚鸡之力。 乌澜实在瞧不出,他哪厉害了? 可他能抵得住人皮鼓,挡住她的鞭子,莫非是修为太高,她看不透? 范六惊了,“鹤先生,你真没事啊?” “能有何事?大当家的美意,在下心领了。”江元鹤是真的不懂。 下一秒,夜游神便在他耳边说,“这是人皮鼓,损人灵识,轻则痴傻,重则丧命。” 江元鹤腿软了一下。 幸亏及时稳住了。 他真的是,时时刻刻都在玩命啊! 君上不给他封个官都说不过去了。 江元鹤心里哭唧唧的。 “鹤先生果然厉害!”范六吹捧了一句,又对乌澜说,“大当家,我亲眼见着,他轻而易举的,取了啸天虎的项上人头啊,就是这副文质彬彬的模样!” 绝对叫人不寒而栗。 范六甚至还有些后怕。 江元鹤:苍天有眼,他没杀人。 杀人的是夜游。 而且杀的都是恶人。 乌澜眯起眸子。 啸天虎也是燕云山一带的土匪。 一直想侵占燕云寨。 是块难啃的骨头。 并未武功极高。 这书生,能取啸天虎的项上人头? 乌澜现在有点相信江元鹤了,江元鹤却朝她露出一个冷笑,“人皮鼓,姑娘好手段啊,难怪能做燕云寨的大当家,原来靠的,是这般手段。” “认识人皮鼓,有点眼力。”乌澜转身,又坐回了藤椅上,“你可以留下了。” 江元鹤冷嗤,“我不屑留下。” 乌澜脸一垮。 目光定定的看着他,江元鹤只觉得视线晕眩了一阵。 “别看,她会魅术。”夜游蒙住他的眼睛,提醒他。 江元鹤心想,你现在是个鬼,你怎么蒙我眼睛啊! 嘿,结果还真看不到了。 不止夜游是如何做到的。 旁人瞧他,眼都没眨一下。 实则,眼睛被夜游的手掌挡住了视线。 “姑娘一直看着我作甚?”江元鹤嘴角挑起一丝戏谑。 魅术也不管用。 乌澜这下生气了! 她收敛魅术,瞧着江元鹤,来了一丝真兴致。 这书生,长得不错。 寨子里的男人,都是些歪瓜裂枣,给她洗脚都不配。 她从藤椅上,一步一莲的走到江元鹤面前,抬手,搭在他肩膀上,“留下吧,我身边正缺你这样的人才。” 第688章 冷了多穿衣服 江元鹤心道,他这算是取得大当家的信任了? “抱歉,在下没兴趣。”江元鹤嘴上仍是拒绝。 钓系美人,不能答应的太快。 乌澜的纤纤玉手,从他胸口划过,声音妩媚,“对我,也没有兴趣么?” 江元鹤垂眸,目光深沉,“姑娘何意?” 乌澜天生自带魅惑,她的指尖,从江元鹤胸口,滑到了后背,“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怎么样?愿意留下么?” “不愿意。”江元鹤面无表情。 乌澜咬牙,“你敢拒绝我?” “有何不敢?” 乌澜哼笑,她脚下有小虫爬到江元鹤身上,“我诚心邀你入伙,不再考虑考虑?” “是蛊虫,雕虫小技。”夜游的声音。 江元鹤眼皮子狠狠跳了跳。 差点没原地蹦起来。 这女人什么来历?还会下蛊! 夜游一挥手,便将爬上江元鹤衣摆的虫子扫了下去,江元鹤看到夜游的脚尖,在地上碾了碾。 然后,一只虫子就躺尸了。 江元鹤不动声色,迅速补上一脚,弯腰捡起那虫子,微微挑眉,“大当家还会给人下蛊呢,够卑劣的。” 乌澜眼神一变,“你怎么会……” 还真是她看走眼了? “她是南楚圣女,南楚擅蛊。”夜游在他耳边提醒。 江元鹤冷冷的看了眼乌澜,“我记得,南楚人擅弄蛊,姑娘莫非是南楚人?不过我很好奇,南楚人怎么会来山寨当土匪呢?” 乌澜脸色微变,像是有些恼羞成怒,“不关你的事,不要多管闲事!” 江元鹤爱搭不理。 乌澜有些气急败坏。 这书生,人皮鼓影响不了他,魅术也影响不了他,连下蛊都没用。 上一个让她这么吃苦的,还是萧宴呢! 书生怎么看,都像是弱鸡。 乌澜哪里知道,弱鸡身边有冥府阴官加持。 “差不多得了,别忘了你来的任务。”夜游神提醒。 江元鹤挑眉,“在下没有要窥探姑娘隐私的意思,不过在下做事,不喜欢屈居人下。” “那好办,以后你就是燕云寨的二把手,屈居我之下,不算委屈吧?”乌澜诱惑道。 江元鹤迟疑了一下,似乎在犹疑,片刻后动摇道,“姑娘盛情,若再推拒,便是我不失礼数了,恭敬不如从命。” 乌澜娇笑起来,娇软的身段崴了一下,暧昧的跌进江元鹤怀里。 江元鹤当时就把一把推开,但抬起双手,忍住了,改为轻轻扶着她的手臂。 这女人,怎么还投怀送抱的。 可把范六谢七羡慕坏了! 燕云寨多少男人,哪个不肖想大当家啊,却被这小子得手了? 夜游神扫了眼歪在江元鹤怀里的女人,目光阴寒。 致使江元鹤周身气压极低。 乌澜微微蹙眉,“我有点冷。” “冷了多穿衣服。”江元鹤声音温润。 乌澜呵笑,手指戳着他的胸口,“你还真是不解风情啊。” 江元鹤嘴角抽抽。 他余光向夜游神求救,夜游置之不理。 乌澜想邀请江元鹤回房,被江元鹤拒绝了。 他都来卖命了。 不能再卖身! 来日方长,乌澜也没勉强。 还让黑白无常给他准备住处。 乌澜回到房间,便给一尊神像上香。 那神像雕的不像人。 像只鸟。 上香之后,神像问她,“他来了吗?” 乌澜一顿,低头藏起眼中思绪,“今日峡谷内路过一批人马,暂不确定是不是仙者要找的人,我会派人再打探确认的。” “我今日好像感应到他的气息呢,你们凡人有句话叫阳奉阴违,你不会对我阳奉阴违吧?” “乌澜不敢,仙者助我脱身,救我性命,我怎会对仙者阳奉阴违。” 神像半天没动静。 片刻后,似乎轻哼了声,“没有最好。” 乌澜慢慢抬头,神像平静了。 其实她也挺不甘的。 她堂堂圣女,竟沦落为匪寇。 可她刚逃回南楚,就被师姐追杀。 谁能想到了,璇玑师太竟然没死! 还夺回了圣女宗。 师姐知晓了当年的真相,想为被她虐杀的狐狸崽子报仇呢。 乌澜差点没逃掉。 是仙者出现救了她。 乌澜看着神像有些失神。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仙! 她自诩美貌,可是在仙者面前,却只能自行惭愧。 而且这位仙者和她一样,十分讨厌北离皇后唐时锦! 不过,仙者却要等萧宴。 似乎早就知道,北离君上会来西北。 “来人。” 她起身开口,门口土匪进来,“大当家有什么吩咐?” “把魏将军和那个姓谢的给我看管好了,他们可是重要的人质。”乌澜冷笑道。 “是。” 她用仙者给的捆仙绳,将唐时锦的舅舅和姐夫都绑了过来。 凡人在仙力面前,当真是不堪一击。 与此同时,萧宴也带着粮草,顺利到了西北边城。 沙城。 汝阳侯和岑南舟带着人在城门口亲自迎接。 直到萧宴的队伍抵达,岑南舟立马迎上前,“阿宴,你怎么亲自来了,朝中无事么?” 萧宴翻身下马,将同乘的唐时锦抱了下来,“闲的。” 难得怼了岑南舟一句。 岑南舟呵的一笑,“还带了这么多粮草来,京城有这么多粮草么?你莫不是搬空了京城粮仓。” “百姓捐的。” 岑南舟讶异,“京城百姓这么富裕了?” 萧宴懒得回答他。 汝阳侯半跪行礼,“臣参见君上,参见娘娘。” 岑南舟和君上关系好,一见面可以叙旧,他不成。 “免礼。”萧宴开口。 “谢君上。”汝阳侯起身,站到岑南舟身边,“君上,请入城吧,小侯爷有什么话不妨进城再叙。” 岑南舟点头,“进城再说。” 这些粮草,足够沙城三五年的伙食了。 必不是普通百姓捐的。 寻常百姓,捐不住这么多粮草来。 还有冬衣。 萧宴难道打压那些富商了? 岑南舟脑子里已经冒出了暴君称谓。 “皇叔,我来晚了,皇叔见谅。”许久不见的萧洵大步走来,神色朗爽,就是,皮肤晒黑了点。 没有以前白净了。 纨绔的气质倒是没变,不过从走路来看,倒是沉稳了不少。 “皇叔怎么亲自来了。”萧洵也问。 萧宴淡淡,“闲的。” 萧世子:“……皇叔说笑了。” 一国之君,怎么可能闲。 他默默的退到一边,走了两步,觉得不对,又丝滑的转头往反方向走去。 站到了岑南舟对面。 第689章 开荒 岑南舟瞥了眼他的小动作,目光淡漠。 政治上,唐时锦不吱声,“君上,你们先聊,我第一次来西北,我想出去转转。” 萧洵像是逮到机会般,“皇婶,我陪你去,汇报军情,有两位侯爷就够了。” 唐时锦看了眼萧宴,见他没反对,便笑了笑,“好。” 萧世子麻溜的,跟着唐时锦离开了。 萧宴他们,在书房议事。 岑南舟他们目前住在庆王府里。 “庆王府,竟如此别致。”唐时锦这才注意到,这王府修建的,竟是江南水乡的风格。 “听说是王妃喜欢,庆王特意请了南方的木工来建造的。”萧洵道。 唐时锦挑眉,“西北现在什么情况?” “城中几乎没有精兵,反而都是些缺衣少食的老弱妇孺,就是个烂摊子嘛。” 萧洵哼笑,“不过朝廷的第一批军饷和粮食拨下来很快,也算度过了难关,现在皇叔又带来了那么多粮草,不必为吃的发愁了。” “所以,西北的精兵哪去了?”唐时锦问。 萧洵摇头,“可能在其他几城吧,隔得远,我们也没去看过,魏将军倒是去了,但去了就没再回来,送回宫的密报皇婶应该也看了吧?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舅舅还活着。”唐时锦转移话题,“我大姐呢?” “令仪姑娘这会儿应该带着百姓在开荒呢。”萧洵道。 “带我去看看。” 说开荒,是真的开荒。 西北土地干旱,适合种植的农作物很少。 所以导致边境贫瘠,百姓时常吃不饱。 要靠朝廷的资助。 但山高路远,运送过来,也不是十天半个月的事。 不过,西北日照时间长。 阳光充足。 重些适合旱地的农作物,适当施肥,应该可以长得很好。 远远看去,大片开阔的土地,唐时锦一眼就看到了在地里忙活的唐令仪。 稀稀拉拉的还有几个妇人。 唐令仪在教她们种豆苗。 “大姐,大姐看我,快来投入我的怀抱!”唐时锦笑嘻嘻的朝唐令仪挥手大喊。 唐令仪听到声音,回头一看,不敢置信的欣喜冲上心头,眼眶酸了一瞬,“小锦?” 她跟身边的妇人交代两句,放下豆苗便朝唐时锦奔跑过来。 “小锦,你怎么来了?”她又惊又喜,正想去抱唐时锦,忽然想起自己一手的沙土,脏兮兮的,就没抱她。 不想,唐时锦张开双臂,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熊抱,“大姐,见到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唐令仪笑着,“惊喜,意外,君上是不是也来了?” “嗯,再跟汝阳侯他们议事呢,我来看看你。”唐时锦看了眼地上,“大姐还会种地呢?” 唐令仪摇头,笑容有些苦涩,“我也曾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会种地,不过是没办法罢了,这里的百姓太苦了,水珍贵,能吃的东西也少,我也是尝试着,试试。” “万一,能种出来呢?” 初到西北时。 唐令仪也被这里的贫苦震惊到了。 寻常百姓,能吃上大饼就已经是极好的了。 跟京城里山珍海味的日子完全不能比。 唐令仪吃过那饼,厚实,饱腹感极强,却没什么味道,而且非常干巴,没有水,根本就难以下咽。 她就想,西北苦成这样,驻守西北的将士,岂不是更苦? 唐令仪看过很多书,发觉西北这种旱地,适合种一些大豆小麦的,不需要太多的水源,也能存活生长的。 “这些豆苗,还是我拜托萧世子寻来的,希望不会浪费。”唐令仪笑着道。 唐时锦牵着她的手,“我帮大姐种,大姐教教我。” 大姐的面相,已有大运。 她说过,大姐会造福一方的。 “这怎么行,你是皇后,怎能下地。” 唐时锦撸起袖子,就是裙子有些碍事,要是能穿裤子就好了,“大姐都能下地,我怎么不能下,大姐快些,我们种完这些豆苗,回去再叙旧。” 唐令仪无奈,却也由衷的笑了,“好。” 萧洵就在岸上。 看着姐妹二人种地。 下地的皇后,从未见过,说她是皇后,你敢信? 很快,唐时锦就和地里的妇人打成一片。 日头向西,天还很亮,唐时锦发现,西北这边天黑的比较晚。 种完之后,唐令仪便拉着她从地里出来。 回到庆王府,唐令仪就让半夏去收拾衣服,小锦衣裙都脏了,要换洗一下才好。 “大姐,这次的豆苗不会很成功,因为月份不对,现在应该是收豆的季节。”唐时锦挽着大姐,“不过这里日照长,可以试试生长,就当吸取经验了。” 唐令仪讶异,“小锦还懂这些呢?” “略懂。”唐时锦出主意,“其实这个季节,还可以种一些土豆,甘薯,萝卜这些,一来产量高,二来容易生长。” “将来开荒多了,还能种一种小麦,若家家户户都有麦田,西北就不用为吃的发愁了。” 唐令仪眼神亮了起来,“小锦,还是你有远见。” 唐时锦一笑,“大姐也想到了不是吗,所以现在带着妇孺们尝试,快了,等西北彻底平定下来,这里的人们将来定能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 唐令仪重重点头。 她相信君上和小锦。 “小锦,王府后面有个温泉,我们去泡泡吧。” 唐时锦诧异,“还有温泉呢?” “应该是庆王为王妃造的,放着也是浪费,不如去泡泡。”唐令仪笑说。 唐时锦立马点头,“去!” 萧洵止步。 人家姐妹泡温泉,他自不可能再跟着。 转头去了书房。 好巧不巧,岑南舟刚好从书房里出来,萧洵一看到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又丝滑的转头,走的远远的。 “萧世子,似乎很怕你。”汝阳侯后面出来,语气调侃。 岑南舟面色冷淡,“他差点死在我手里,怕我不正常吗。” 汝阳侯笑笑不说话。 他总觉得,世子与岑小侯爷之间的气氛不太对。 但一时又说不上来哪不对。 就,挺怪的。 “萧世子,留步。”汝阳侯叫住他。 萧洵顿了顿,回头问,“侯爷有事?” 尽管汝阳侯和岑南舟站在一起,但萧洵的目光,就是刻意避开岑南舟,不往他身上看。 “君上来了,我的意思是,准备点酒菜,款待君上,你看意下如何?”汝阳侯道。 第690章 他不打算解释 萧洵蹙眉,不露痕迹的瞥了眼岑南舟,“侯爷问我作甚,这里的事,不都是侯爷做主么。” “世子乃皇亲,这里除了皇后,就属你和君上最亲,款待君上,世子理应作陪啊。”汝阳侯笑道。 萧洵想了想,“行,吃的时候叫我就行。”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愣是没给岑南舟一个眼神。 岑南舟目光愈发冷。 “小侯爷,你来么?”汝阳侯笑问。 岑南舟看了他一眼,没回答。 萧宴起身,觉得不对,“阿锦呢?” 半天不见阿锦。 高枫答,“君上放心,娘娘正和唐大姑娘泡温泉池子呢。” 萧宴闻言眉梢微动,“这里有温泉池子?” “有,就在后院。” 萧宴应了声,温泉,应该他和阿锦泡。 顺便,还能做点别的。 高枫瞧着君上微微上扬的嘴角,就知道主子在想什么了。 他不动声色压下想笑的嘴角。 照君上这么宠幸,说不定很快就有小太子了吧? 彼时,正在泡温泉的姐妹二人,趴在池子边。 即便西北贫苦,但这温泉池子修的是真不错,池子都是白玉铺的。 光滑白净。 唐时锦懒懒趴着,“我以为大姐见到我,会问谢寻的下落呢。” 唐令仪心一紧,“他还活着,对吗?” “当然,大姐和他能相守百年。”唐时锦一笑。 唐令仪松了口气。 放下心来。 担心是肯定担心的。 但至少知道谢寻还活着,就够了。 行军打仗,本就有太多的不可预料。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回来。 “舅舅同他一起失踪,应该也无碍吧?”唐令仪又问。 “我算过,都活着。”唐时锦说。 如果死了,阴差会第一个来报她。 “我听说,舅舅和谢寻,是被悍匪抓走了,是真的吗?”唐令仪道,“刚来西北时,我们便遇到了悍匪,幸亏汝阳侯和岑小侯爷英勇,击退了悍匪,我们才能顺利过关,来到西北。” “你们遇到的,应该就是燕回关的悍匪了。”唐时锦眯起眸子。 “小锦,舅舅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呀。”唐令仪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眼睛里含了泪。 大姐一定很担心谢寻吧? 可她依旧坚强,带着百姓开荒种地,她自己尚且不会,却在摸索着教会别人生存。 “大姐,舅舅和大姐夫,一定会平安归来的,我保证。”唐时锦轻轻安抚着她。 唐令仪趴在她胳膊上,“有小锦在,我就不怕了。” 纵然她表面再怎么镇定,内心总是彷徨不安的。 只是,她不愿给汝阳侯他们增添麻烦罢了。 晚上,半夏来说,汝阳侯备了酒菜,请唐时锦和唐令仪过去。 唐时锦她们到的时候,萧宴他们君臣已经到了。 分了几个小桌子。 唐时锦自然和萧宴一桌。 唐令仪独自一小桌。 汝阳侯和岑南舟坐在一起。 剩下的萧洵落单,一人坐了一桌。 这让他十分自在,席地而坐,自在喝酒。 岑南舟抬眸,便见萧洵眉眼间恣意的笑。 他敛下眸子,尝了口酒水,有些烈。 “君上亲临,臣安心多了,臣敬君上。”有汝阳侯开场,气氛愈发融洽。 酒过三巡,萧宴阻止了唐时锦再喝,“西北的酒烈,后劲大,阿锦,你不能再喝了,明日该头疼了。” 他抱起唐时锦,扫了眼众人,“你们尽兴,朕带阿锦回去了。” “恭送君上。”汝阳侯和岑南舟都站了起来。 萧洵也起身,“都走了,那我也不打扰你们了,你们尽兴。” 有岑南舟的地方,若非必要,他一刻也不会多呆。 他提着酒坛子就走了。 “世子这么躲着你,倒也不负崇王所托。”汝阳侯忽然道。 岑南舟眉眼微动,“崇王?” “小侯爷不知,离京前,崇王曾来找过我,说是世子不愿随军前来,问其原因,似乎与你有关。” 汝阳侯喝了酒,话比平时更多了,“崇王托我照应世子,若他有得罪你的地方,望我从中斡旋一二,结果,根本用不着我嘛。” “萧世子从未招惹过你,当然,你岑小侯爷也不是那心胸狭隘的人,可见崇王是多虑了。” 岑南舟淡淡。 不会招惹? 他已经招惹过了。 他起身,淡然道,“侯爷慢慢喝,岑某出去醒醒酒。” 西北不仅太阳大。 晚上月亮也大。 月光下,无需灯火,也能看清路。 这里的人们睡得早,天一黑,便没人外出了。 街上很安静。 岑南舟默默走着,忽然听见了水声和吞咽声。 一抬头,看到萧洵躺在沙丘上,对着月亮畅饮。 他甚至能清楚的看到他喉结滑动。 一个男人,为何能这般恣意纨绔,又风情不羁的? 岑南舟静静地,站在月下看了好久。 萧洵似乎有些喝大了,或许是烈酒的后劲上来了,酒坛从他手中滑落。 嘭。 岑南舟稳稳接住,放在地上。 萧洵闭着眼,似乎就这样睡过去了。 他单手枕在后脑勺下,一条腿曲起,岑南舟站在沙丘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半响,他坐了下去。 缓缓抬起手,虎口张开,朝着萧洵的下颚摸去。 萧洵睡得毫无防备。 岑南舟眉目清冷,眼神变幻莫测,最后捏着他的下颚,轻轻碰上了他的唇。 那一刻,仿佛周围所有的声音都安静了。 月光下,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刻。 岑南舟从淡漠,到闭眼,再到睁眼,眼中晦暗不明,只用了三秒。 他呼吸有瞬间的脱节。 不恶心,能接受,心跳有点快。 这一刻,岑南舟确定了。 他对萧洵,有别样的心思。 忽的…… 萧洵睁眼了,他眸中带着一丝水润和迷茫,微微蹙眉,嘴却说不出话来。 对上他双眸的时候,岑南舟只觉得灵魂都被定住了。 萧洵迷迷糊糊的,感觉嘴上有什么东西,甜甜的。 他轻轻咬了一下。 岑南舟瞳孔瞪大,嘴唇被烫到似的,连忙直起腰,神色纠结,眉眼间带着深深地懊恼。 而萧洵,在撩人之后,又安安稳稳的睡了过去。 有细碎的声响,传入岑南舟耳中。 他侧目,看到夜色中有个身影走远。 脚步凌乱,像是吓得不轻。 岑南舟眸色平和。 他不打算解释。 第691章 我祸害了一个人 “侯爷怎么从外面回来了?这酒还喝么?”将士问汝阳侯。 汝阳侯怔怔的,表情怪异。 “侯爷,你怎么了?”将士发觉他脸色不对。 汝阳侯一拍脑门,“我怎么没发现呢!” “发现什么?”将士不解。 汝阳侯觉得,今日酒真的喝多了,让他脑子赫然开朗,“一对有情人。” 将士更懵了。 侯爷说什么? 第二天,萧洵被人叫醒,“世子,你怎么睡在这呢,夜里凉,万一得了风寒可怎么好,这可是连药材都很难找全的。” 萧洵只觉得头疼,在士兵的搀扶下,他揉着头坐起来,“大概酒喝多了吧……” 这酒后劲真大。 他心想。 刚从沙丘上跳下来,忽然,整个人都愣住了。 像是被人钉住了脚。 脸色泄出一丝惊恐。 见了鬼了? 他怎么好像见到了岑南舟? 而且,他好像,看到岑南舟亲……他了? 萧洵脸色裂开了。 “世子,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哪不舒服?”将士关心的问他。 萧世子连连摆手,“没事,做噩梦了。” 岑南舟从他身后走来,脚步一顿,“噩梦?” 萧洵听到声音,头皮发麻,他脸色十分难看,“今日不该我巡城,劳烦替我告知汝阳侯一声,我先回了。” 他拍了怕士兵的肩膀。 逃似的离开了。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梦到岑南舟亲他! 他现在,更怕见到岑南舟了。 议事的时候,萧洵也不在。 汝阳侯总是时不时的盯着岑南舟看,就连萧宴,都察觉到不对劲。 商讨完西北的情况后,他留下了岑南舟,让汝阳侯先行退下。 “怎么回事?” 萧宴头也不抬的问。 岑南舟当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他犹疑了三秒,未作答。 萧宴这才抬眸看他,“不能说?” 岑南舟叹了声,“汝阳侯大约觉得稀奇吧。” “什么稀奇?” 岑南舟迟疑片刻,认真的凝视着萧宴道,“我祸害了一个人。” 萧宴:“……哪种祸害?” “就是你想的那种祸害。”岑南舟答。 萧宴眸光闪了闪,垂眸看军情,没再说话。 “你不问问我,那个人是谁?”岑南舟忍不住说。 萧宴默然了下,语气没什么起伏,“崇王那关,不好过。” 岑南舟:…… 律法上来说,断袖不违国法。 喜欢男人,国法可容,但人言,却难容。 这条路,可不容易走。 何况,“萧洵知道吗?” 岑南舟抿唇,想起那人对自己避之不及的态度,就一阵来气,语气冷硬,“不知。” “你觉得,他能接受吗?”萧宴字字见血。 岑南舟磨了磨牙,“不知。” “你府上那些侍妾怎么办?”萧宴又问。 岑南舟头疼,“我并未碰过她们。” 当初留她们在府上,只是想给她们一个栖身之所罢了。 “这话,你对萧洵说过?”萧宴语气透着一丝玩味。 岑南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话他怎么可能对那人说? 那人只想躲着他。 也怪他,之前将人吓的狠了? 萧宴认真的给他建议,“你最好想清楚,能否抗得过世俗人言,萧洵会不会与你站在一起。” 一个是他侄儿,也不过十七八的年纪,一个是他知己,年岁稍长,但也不过二十出头。 这样的年纪,最是意气风发的时候,能否抗住世俗的眼光。 岑南舟眼底闪过一丝黯然,他明白萧宴的意思,“我会想清楚的。 晚上。 萧宴成功磨着唐时锦泡到了温泉。 燕云寨。 江元鹤在寨子里逛了一圈,问夜游,“你有没有觉得寨子里的人不对?” 夜游挑眉,“哪不对?” “人不对。”江元鹤说不上来,“我觉得,这些人不像是土匪。” 应该说,不全是土匪。 “他们脚上,还穿着官靴呢!你没发现么。”江元鹤问他。 夜游赞赏的看了眼,“眼力不错,部分悍匪训练有素,时刻警惕,他们是装出来的悍匪。” “那他们实际是什么?”江元鹤压低了声音。 “兵。”夜游说。 “哪里的兵?”说完,他顿住了,“不会是西北的兵吧?” 夜游默然,西北兵马不少。 这寨子里藏不了那么多。 想必分散在其他地方。 看他沉默的样子,江元鹤讶异,“西北的精兵怎么会来土匪寨子……等等,不会是官匪……勾结吧?” “燕云寨能这么为所欲为,不将官府放在眼里,必然与官府有直接关系。”夜游沉声道。 江元鹤连连摇头。 原来做官也不简单啊。 “夜游大人,我们去哪找魏将军啊?我现在只想赶紧找到魏将军,然后离开这鬼地方!”江元鹤用折扇挡嘴,低声嘀咕。 夜游瞥他一眼,“等。” “等什么?” 夜游没说话。 半夜,等的江元鹤都要睡着了。 “她来了。”夜游突然道。 靠着他打盹的江元鹤立马清醒,“谁来了?” 夜游示意他看窗外。 因为江元鹤现在是二把手,他分配到的房间,离乌澜的房间很近。 夜游又故意将窗户留了一条缝,正好可以看见乌澜的房门。 乌澜出门了。 江元鹤立即心领神会,“我们要跟着她?” “燕云寨守卫森严,面积不小,总比自己像个无头苍蝇找的强,容易打草惊蛇。” 江元鹤发现。 夜游神真的很聪明啊。 实力又强。 又聪明能干。 完全可以当军师了。 他眼睛里,不自觉流露出一丝崇拜,“其实萧夫人让你一个人来就足够了,我跟着你,反而是拖你后退了。” 夜游似乎是被他崇拜的眼神取悦到了,他淡淡的看着他,“阴官不允许插手阳间事。” “啊?那你怎么还帮我?”江元鹤不解。 “现在是你插手,我没有。” 江元鹤有点懵。 我插手,但都是你在帮我,有何区别? “说吧,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夜游问他。 江元鹤懵逼,“你真不插手啊?” 夜游瞥他,“我只是奉冥府娘娘之命,护你安危。” 江元鹤似懂非懂,“哦,那我们现在跟上大当家?” 夜游没说话。 那应该是没错了。 江元鹤悄悄跟了出去。 乌澜来到一处地牢,有重兵把守。 江元鹤躲在外面,“好多悍匪,我们怎么进去?” 夜游抓着他的肩膀,江元鹤感觉自己化作了一阵风。 等风停了,他就出现在地牢里了。 并且看到了乌澜。 牢房里,魏与泽和谢寻被捆绑在一起。 被人严加看守。 第692章 与悍匪勾结 “想好了吗,要不要加入我的燕云寨。”乌澜声音娇媚。 魏与泽不理。 乌澜又看向谢寻,“你呢?你也不答应么?我查过你,你是唐时锦的姐夫,听说她那个姐姐呆板无趣,你失踪后,她不但不担心,反而还每天种地,干些粗活,这样的女子,是个男人都瞧不上吧。” 谢寻原本还一脸无所谓。 听到她说自己妻子不好,才冷了脸色,目光冰冷。 乌澜习惯去魅惑别人,“跟了我就不一样了,你想要什么样的美人,我都能成全你。” 说着,她蹲在谢寻身边,挑起他的下巴,“便是我,也可以是你的。” 乌澜很清楚,她的美貌,就是最大的武器。 偷听的江元鹤一连翻了好几个白眼。 这女人真不知羞! 谢寻冷冷笑着,“凭你,也配跟我的心上人比?你连她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令仪温柔清透,岂是这风骚的女人能比的? 他与令仪不过团聚了一日,就遭了暗算。 令仪每日种地,定是想缓解西北的贫瘠。 有这样沉着冷静的发妻,他心疼都来不及。 怎会觉得她无趣? 乌澜仗着自己貌美,却一连受挫,她不禁恼怒,“你们莫不是以为,会有人来救你们?别痴心妄想了,甘、中两州的统领将军,都是与我合作的,别说是你们,就算是你们的君上来了,也插翅难逃!” 魏与泽一顿,“君上来了?” 乌澜眯起眸子,“少在我这打听。” 魏与泽确信,君上来了。 他面色嘲弄的看着她,“听说你是南楚圣女,堂堂圣女,怎么落草为寇了?” 乌澜眼神一狠。 魏与泽笑着,“都说圣女冰清玉洁,我看不然,你被南楚驱逐了?” 乌澜脸色绿了。 圣女两个字,现在就是她最大的痛脚。 她气笑了,“不识好歹,你说我如果拿你们作人质,萧宴会不会为了你们,把他的皇后交出来。” 魏与泽只淡漠的瞧着她。 谢寻冷嗤,“回去把枕头垫高些,做梦去。” 乌澜磨了磨牙。 最后狠狠地甩了他们两鞭子。 才离去。 谢寻胸口被抽了一鞭,疼的直抽气。 “没事吧?”魏与泽也好不到哪去,他胳膊上被抽的皮开肉绽。 “没事,那女的还想拿我们做人质,不会杀我们,舅舅,君上真来了吗?”谢寻闷声道。 魏与泽低头看着捆绑在他们身上的绳索,面色凝重,“大约是来了。” “舅舅是担心, 甘、中两州与燕云寨狼狈为奸,会对君上不利?” “是啊,沙城的精兵,恐怕都分散在了这两州,若是他们联手,再与燕云寨勾结,沙城便是瓮中之鳖。” 魏与泽语气担忧。 “这绳子捆的真紧,割都割不断。”谢寻原本是藏了把匕首的,但这绳子,比铁还坚韧。 “这是捆仙绳,你们自是挣脱不掉。” 牢房中,想起突兀声。 谢寻与舅舅对视一眼,一时没瞧见人。 “什么人?”舅舅出声。 江元鹤蹲下身,突然出现在魏与泽面前,“夜游大人,这捆仙绳你能解开吗?” 舅舅一惊。 但好在,跟着唐时锦时,见过不少鬼神,他惊讶之后,还算镇定,“你们是何人?” “哦,魏将军,晚辈江元鹤,奉君上之命,来寻将军的。”江元鹤笑嘻嘻的说。 “君上还好吧?”魏与泽关心道,“小锦是不是也跟着来了?” 江元鹤一笑,“君上很好,现在应该已经到西北了,君上和娘娘那么恩爱,肯定会带着娘娘来的。” 魏与泽叹了口气,“燕云寨守备森严,带着我们,你逃不出去的,不如先回去,带兵前来围剿……” 话没说完,舅舅就沉默了。 沙城,无兵可带。 只剩一些守城的兵马。 精兵都不在沙城。 江元鹤却笑着说,“魏将军不必担心,我有帮手,可抵千军万马!” “哦?这么厉害?”谢寻接了话茬,眼神微亮。 江元鹤一指身后,“有夜游大人在,肯定能救你们出去的。” 夜游瞥一眼,摸了摸捆仙绳道,“这上面有仙术,即便我能断开,只怕会打草惊蛇,被施加仙术在这上面的人知晓。” “啊?那我们怎么办?”江元鹤问。 “我需要一个能将你们送走的术法。”夜游道。 “传送阵?”谢寻开口。 他了解过道术,但就是,他不会。 夜游摇头,“我不会画符画阵。” “你不会,小锦会。”谢寻并不气馁,反而冷静分析,“燕云寨的大当家,想拿我们做人质,威胁君上,你们不妨混进寨子里,等两军对垒时,在与小锦里应外合,即可解救我们,又能将悍匪一网打尽!” 江元鹤不懂军事,但他觉得有道理。 于是回头询问夜游的意思。 “将军怎么看?”夜游问魏与泽。 “燕云寨易守难攻,又有损人灵智的鼓声,南楚圣女还会下蛊,现在打草惊蛇,确实不是上上策。” 魏与泽就是吃了人皮鼓的亏,他道,“两军对垒时,我们或可出其不意,反击试试。” 夜游点头,拉起江元鹤,“那就委屈二位些时日了。” 魏与泽便是在去往甘州的半途,被燕云寨伏击,他率军与悍匪厮杀到了甘州城外。 可城门紧闭,他报出身份,城上的守城将领也不给他开门。 前无进路,后有追兵,燕云寨的人,竟追到了甘州城外。 悍匪到了城下,城中兵马竟无动于衷,视而不见,魏与泽当时便知,甘州城中,有人与悍匪有勾结! 最终,被人皮鼓击溃了灵智,他和谢寻被抓回了山寨。 甘州的守城军,亲眼看着他们被抓走。 “君上请看,沙城处于西北中心地带,往东便是燕回关,南北两面乃甘、中两州,据探子报,魏将军就是于甘州路上失踪,将军也怀疑,原本该在沙城的兵马,很有可能被分散在了其他两州。” 西北,共有三城,距离边境最近。 便是沙,甘,中三城。 沙城往西而去,便是出了北离国界,那边是南楚的地界。 汝阳侯在地图上,跟萧宴分析境况,“我与岑侯爷到达沙城后,未曾轻易出城,探查甘、中两州,一来不敢贸然行动,二来有魏将军的前车之鉴,甘、中两城只怕不似表面平静。” “沙城位居中心,若是甘、中两州,再加上燕回关从后迂回,三面夹击,沙城危矣。” 第693章 本世子不喜欢男人! 萧宴一看地势便明白,“你的意思是甘、中两州,与燕回关的悍匪勾结?” “臣只是有此猜测,故而不敢冒进。”汝阳侯如实道。 “如今我们的优势,便是边境还算稳定,乌木死了,南楚一时陷入内乱,没精力出兵作乱,也给了我们整顿边城的时间。” 岑南舟开口,“现在只要探查清楚,甘中两州的情况,整顿干净,边城就能安稳了。” 别的不说,光是君上到达西北有两天了,可甘、州两城毫无动静。 像是没听到风声一样。 亦无官员将领前来拜见。 这就足矣看出,甘、中两州的不对劲。 全然没将君上放在眼里。 “所以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分配路线,去甘州和中州。”唐时锦进门,声音清脆,“如果按照你们猜测的那样,甘中两州与燕回关悍匪勾结,他们有人皮鼓,普通人肯定去有命去没命回的,毕竟我舅舅和谢寻都栽了。” 汝阳侯道,“正是如此。” 因为有悍匪拦路,所以甘、中两州,才敢这么猖狂。 全然无视萧宴亲临。 没将自己当做北离的臣子。 唐时锦一笑,“那就只能我们亲自去了。” 汝阳侯没说话。 但他其实就是这意思。 悍匪如果只是动武,那他们不怕。 可他们有那劳什子的鼓。 一敲头都要炸了。 “汝阳侯留下守城,岑南舟萧洵,明日随朕走一趟甘州。” 萧宴当即下令。 “我?”萧洵满脸抗拒,“皇叔,我能不去吗?” 他不想跟岑南舟一路。 萧世子非常,非常抗拒。 萧宴抬眸,“怕死?” 萧洵抿唇,“不是怕死,我就是……算了,皇叔就当我怕死吧。” 反正他就是不想跟岑南舟一起。 萧洵浑身别扭,尤其想到岑南舟亲他的画面,他就忍不住汗毛直栗。 好可怕的噩梦。 萧宴默了默,“无妨,怕死有朕给你收尸。” 萧洵:…… 还有没有点亲情了? 萧洵唉声叹气,出了门,跟在唐时锦身后。 唐时锦瞥他一眼,眼尾含春,红鸾异动,啧,有情况啊? “做什么苦着脸,有你皇叔在,不会真让你送死的。”唐时锦好笑。 “我知道,我就是……”萧洵苦着脸,“我就是不想去。” 唐时锦耸肩,没法子,帮不了你。 “皇婶,我难受。”萧洵苦瓜脸。 唐时锦:“装病没用。” 萧世子嘴角抽抽,“我来西北还没好好洗个澡,我难受,皇婶,我能借后院的温泉泡个澡吗?我想干干净净的上路。”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怪呢? 萧世子也是个有洁癖的人。 这点小要求,唐时锦没理由不答应,“随你。” 萧世子顿时眉开眼笑,“那就多谢皇婶了。” 他立马回房,收拾一套干净的衣服,准备舒舒服服去泡个澡。 岑南舟后面出来,唐时锦斜睨他一眼,“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岑南舟:…… 他有些好笑。 小锦妹妹这眼睛是真毒啊。 夜幕下。 温泉四周只点了一盏灯。 微弱的烛火,没有很亮。 不过泡澡,不用那么两堂。 萧洵下水,靠在池子边,舒服的叹了口气,“别说,还挺享受。” 下一秒,他觉得不对。 水里有动静。 这池子是个长条形,萧洵一时没注意到,池子那头,有个人。 “谁?” 光线太暗。 那人埋在阴影下,萧洵一时没看清脸。 那头,没动静了。 萧世子皱眉,“是我看错了?” 水面上,没人了。 他正打算舒服的靠回去,忽然,有人破水而出。 如果是平时,萧洵肯定感叹一声,好一个出水美人! 但看清美人脸之后,萧世子只觉得吓得魂飞魄散。 美人美则美矣,桃花眼,薄红唇,眼尾一颗泪痣,配上一张雌雄莫辨的脸,活生生一副美男出浴图。 活色生香的场面,萧洵却觉得头皮发麻,心虚的吞了吞口水。 “你,你怎么在这?”萧世子立马双手护在胸前,想避开他,但奈何身后退无可退。 “这池子你能泡,我不能?”岑南舟大概因为泡了温泉的缘故,萧洵觉得他眼尾泛红。 他暗暗骂了声,一个男人长成这样,真是个妖孽! “你慢慢泡,我就不打扰你了。”萧洵转身就走。 岑南舟却一掌,撑在了池子边,将萧洵拦在他双臂之中,形成了一个怪异的姿势,“这么怕我?” 萧洵呵呵。 他可没忘记,岑南舟差点杀了他。 并且对他厌恶至极。 他发过誓,见到岑南舟,绝对绕着走。 “小侯爷说笑了,我这是避免我们再起什么冲突,免得在皇叔面前起内讧,为了大局着想,而且我已经泡好了。” 萧世子皮笑肉不笑。 岑南舟不听,“刚来就泡好了?” 萧洵挑眉,忽而又是一脸轻佻,“我没有和男人一起泡澡的习惯。” 岑南舟这样冷淡板正的人,他越是放浪,越是能恶心到他。 岑南舟沉默了会,就在萧洵以为计谋得逞,准备推开他的时候,不妨他又靠近了几分,声音透着一丝蛊惑般,“你觉得我没有女人美?” 萧洵微愣,“你说什么?” “你觉得,我没有你过去认识的那些女人美?”岑南舟一双桃花眼,很难让人不沦陷。 萧洵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幸好,他没有脱光光泡澡。 这气氛太他妈的不对了! 岑南舟被鬼附身了? 他往常,不是谁说他美,他就要杀人的吗? 岑南舟自上而下,垂眸看着他紧抿的唇,他手指捏起萧洵的下巴,指腹轻轻摩擦着他的唇,“萧洵,不是做梦。” 萧世子先是一愣。 而后猛地瞪大眼瞳,“你说什么?” 岑南舟看着他震惊的眼眸,不紧不慢道,“我不喜欢男人,也不是断袖,对你除外,能明白我的意思么?” 萧洵傻了,“我能说不明白么?” 岑南舟笑了一下,像一朵桃花成了精,“世子这么聪明,怎么会不明白,我亲了你,你明白的。” 萧世子反应过来,大怒,一把掀开了他,“我不明白,岑南舟,你是不是有病?是不是疯了,你看清楚,我是男人。” 幸好,两个人没有脱光光泡澡。 “我看清楚了,你是男人。” 萧洵沉着脸,“本世子不喜欢男人!” 他面色铁青,豁然出水,离开了温泉池子。 岑南舟感受到了他的抗拒和不喜,他指尖有点麻麻的,垂在水中,缓缓靠在了池子边,微微仰起头颅,闭了闭眼。 “大概,真是疯了!” 他咒骂一声。 第694章 甘州 次日,萧宴和唐时锦,带着岑南舟与萧洵出发,先去甘州。 “此去甘州二百多里路,需两日路程,该收到消息的人都能收到消息了。” 岑南舟面色如常,与萧宴商议事情,“大可看看甘州将领与官员是否有反心。” 其实赶赶,一天就能到。 但又不是去打仗的,萧宴等人倒也不着急。 此次萧宴带的人马也不多。 就带了一队玄影卫和岑南舟两人。 沙城的兵马,萧宴没动。 守城不可无兵。 “西北有十二万兵马,沙城留下的不足两万,这些兵马,或许都划分到了甘中两州。” 甘、中两州即便没有谋反。 但也绝不是忠于朝廷的。 这里的将领,留不得。 “也许还有一部分,划分到了燕云寨。”萧宴忽然沉声道。 “西北果然与燕云寨有勾结。”岑南舟并不意外。 他二人马背上商议。 萧洵一人默默地跟在后面。 半路休息时,萧洵也坐的远远的,不与岑南舟呆在一起。 心里憋着一股怒火。 又不好发泄。 唐时锦琢磨着,这是没成啊。 被拒了。 毫不意外。 毕竟,萧世子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而岑南舟呢,看似家里美妾一堆,但他清风霁月,修身自好,与放浪不羁的萧世子完全是两种性格的人。 萧世子一直以为自己是直男。 突然被个男人喜欢。 他一定又惊又怒,难以见人。 “世子,过来喝口水。”唐时锦开口。 她与萧宴坐一起。 岑南舟坐在对面。 萧洵迟疑了一下,决定不跟自己过不去,不喝水渴的是自己,他没必要惩罚自己。 于是走了过去,坐到了唐时锦旁边。 岑南舟脸色也不太好看,但萧洵坐过来,他心情还是轻松了些。 路上,萧洵不开口,他也没再缠着他说话。 二人,一句话没说过。 他岑南舟,并非死缠烂打之人。 毕竟,岑南舟也不喜欢惹人厌烦。 挺没意思的。 萧洵心想,只要岑南舟不开口,只要他不靠近,他就不会不舒服。 但对方没开口,没靠近,他心里还是不舒服。 一定是他被岑南舟的表白留下后遗症了。 心理阴影啊! 他寒着脸,咕咚咕咚喝了一大碗水。 “地图上来看,前面有个村镇,我们今晚就在那歇一晚,明日进甘州城。” 萧宴查看地图道。 几人补充完水分,继续上路。 甘州城。 这里的守将是郑,名郑守成,是庆王一手提拔上来的将领。 主甘州军事。 镇守甘州城。 郑守成有兵有粮,在甘州做个土皇帝,府里歌舞升平,要多舒坦有多舒坦。 “别跑啊美人儿,叫本将军抓到你,定要狠狠罚你。” 彼时,郑守成正跟几个舞姬玩乐,他蒙着眼睛,抓在逃舞姬。 甚至连盔甲都没穿。 里衣大大咧咧的敞开。 随时把人按在榻上享乐一番。 “将军!”进来一个士兵。 郑守成一把抱住,觉得衣服不对,士兵的衣服有甲胄,他不耐烦的松开,扯开蒙眼布,“什么事啊?没看本将军在忙吗。” “将军,探子来报,君上,君上往甘州的方向来了。”士兵禀报。 “什么?”郑守成一愣,“这么快就来了?” 君上过燕回关到西北的消息,郑守成早就听到了。 连燕云寨都没讨到便宜。 当初君上还是十九王爷时,雷霆手段就如雷贯耳。 黑甲卫更是以一敌百,令人闻风丧胆。 登基之后,大概律法,对官员更是严苛。 凡贪污受贿,渎职滥权的,一律严惩。 郑守成顿时没有享乐的心思了,心底多少有些畏惧,一脚踹在士兵身上,“混账东西,怎么现在才来报,君上到哪了?” 君上亲自前来,按理说,郑守成该去沙城拜见君上,汇报军情的。 但他故意没去,反正君上是低调前来,并未御驾亲征。 所以他大可当做不知道。 没成想,君上来的这样快。 沙城兵马粮草都空缺。 君上必是来要人要粮的。 士兵低着头,“将军息怒,据探子报,君上此等,今晚会路过涂家村,若君上不急着赶路,应该会在涂家村留宿一晚。” 郑守成闻言,松了口气,“还好,还有时间,吩咐下去,自今日起,谁敢违反军纪,一律军法处置,让他们都给本将军把皮绷紧了,别叫君上住到什么把柄。” “是!”士兵领命。 “取本将军的战袍来。”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要那套旧的盔甲,你们都退下,停了鱼肉歌舞,沙城百姓食不果腹,我们哪有鱼肉上桌啊。” “是。”舞姬们退了下去。 晚间,郑守成例行公事,巡视一圈,回家睡觉。 一进门,就发现房间多了个美人。 他握紧了佩刀,“原来是大当家,大当家深夜前来,有个贵干啊。” 乌澜媚笑着,“将军突然敬业起来,叫人家好不习惯呢。” 郑守成不以为然,“我本就是将军,巡夜很奇怪么。” 乌澜媚骨天成,倚在矮榻上,含笑看他,“君上来了,将军怕了?若是叫你们君上发觉,你与我燕云寨勾结,以萧宴雷厉风行的手段,只怕将军就要身首异处了。” 勾结,身首异处。 让郑守成冷了脸,他哼笑着,“简单,擒了大当家,献给君上,想必君上就不会动怒,还会嘉奖我。” 乌澜嘴角一抽。 门外,都是弓箭手。 乌澜脸色一沉。 他早料到乌澜会来,早有准备。 “将军这是想过河拆桥?”乌澜阴笑着。 “过河拆桥谈不上,燕云寨本就是西北的,只不过,被你夺了去,只是,圣女莫不是以为,夺了燕云寨,就能掌控我们西北?” 郑守成冷嗤,“圣女未免太天真,南楚废了你,但郑某从未忘记,我乃北离之臣!” 叛国,他从未想过。 他只要,稳坐边城就够了。 小规矩可以不用守,边城他说了算。 大规矩,他也不会违背。 不违国法,君上有何理由废他? 这次只要过了君上这关,他就继续做边城的土皇帝。 第695章 死人比活人多 燕云寨,一开始是庆王的心思。 想暗中培养自己的私兵,沙城的兵马,有藏身燕云寨的。 谁知,半路杀出个南楚圣女。 降服了燕云寨。 西北如今又群龙无首,一盘散沙,各城将领只想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倒叫乌澜捡了个便宜。 占据了燕云寨。 乌澜娇俏一笑,语气讥讽不屑,“天真的是你啊将军,你真以为,君上不知你们与燕云寨的关系么?” “将军没见过君上吧?我见过,他是个手段狠辣,眼里不容沙子的人,对他不忠的臣子,你觉得他会留着么?” “将军你啊,太不了解你们这位君上了,就连乌木,也折在了他手上,何况,若君上知晓燕云寨的大当家是我,仅凭我曾是南楚圣女,你觉得君上会信你没有通敌叛国?” 郑守成闻言,脸色阴沉。 这女人说的对啊。 与南楚人来往,若叫君上知道,如何取信于君上? 君上的天威,如雷贯耳。 只不过,从前觉得西北距离京城远,君上再威严,也不能震慑西北。 可他没想过,君上会亲临西北。 真要深查下去,西北边城与燕云寨脱不了干系。 见对方开始动摇,乌澜起身,如玉般的双臂攀上郑将军的肩膀,“将军,与其等着别人来审判你的生死,不如将自己的命运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里,将军你说是吗?” 郑守成好色,乌澜的姿色,绝对是一等一的。 他眼神死死地盯着乌澜那张清纯惊艳的脸,“圣女不必引诱,郑某不会做那叛国之臣。” “将军误会了,没人让你叛国,只不过,将军见到了君上就会明白,西北如今的境况,即便将军舌灿莲花,说的天花乱造,君上是绝不会信你的。” 郑守成眼睛里泛着淫光,“圣女以为本将军该如何?” 南楚圣女,有着一张冰清玉洁的脸。 实际却这么勾人? “自然是让你们君上留在西北,回不去京城,这样便无人审判将军了。”乌澜嘴角噙笑。 对付郑守成这种精虫上脑的东西,她甚至都用不上魅术。 就能迷的他晕头转向。 郑守成一把搂住她的细腰,用力勒紧,“你想让本将军弑君?” “不,将军是忠臣,忠臣怎么能弑君呢。”乌澜笑吟吟的,“弑君的是燕云寨的悍匪呀。” 她便是要萧宴有来无回! 南楚驱赶她,北离也不是她的家国。 乌澜两边都不在意。 就让这天下大乱吧。 她娇笑着,好像艳鬼,让男人恨不得死在她身上。 郑守成没有具体回答,而是猴急的抱起乌澜,扔到了床上。 很快,房中传出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等他酣畅淋漓之后,打开门,连衣服都没穿好,露出汗淋淋的胸膛,幽黑的皮肤,上面还带着胸毛,不过武将,体力上是不错的。 他开口,“涂虎,明日若君上能顺利离开涂家镇,你替本将军去迎一迎君上,这里没事了,都退下吧。” 他一摆手,弓箭手全部退去。 涂虎是他的副将,闻声立即领命,“末将知道了。” 涂家镇,进去容易,出来难。 那里闹鬼。 郑守成交代完,关门回房,乌澜还娇媚的躺在床上,雪白的玉足踩在男人胯下。 “你真是个妖精,刚没满足你?” “将军不行了?” 男人,听不得这话。 没人能容忍女人说自己不行。 郑守成捉着她的脚,南楚圣女,果真极品,郑守成心想,老子这辈子,没睡过这么极品的女人。 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光滑透亮,嫩的像婴儿一样,轻轻一捏,就红一大片,在床上又风骚不已,什么姿势都敢摆。 郑守成嘶吼一声,“老子今晚就弄死你!” “涂家镇。”岑南舟看了眼村镇外面的立的石碑,“阿宴,天色晚了,就在这找个地方住一晚吧。” 萧宴点头。 唐时锦却说,“最好还是不住。” 岑南舟脚步顿住,“为什么?” “这里的死气应该多过活气。” 岑南舟似懂非懂,“就是死人比活人多的意思?” 可以这么理解。 岑南舟也注意到,路边草丛,四处都是发白的纸钱。 可见这里经常举行白事。 天空阴云密布。 岑南舟看了眼地图,说,“前面有山,山里一般来说都会有庙,我们往前面走一阵,应该可以找个庙过夜。” “你们要去山神庙么?我可以告诉你们山神庙在哪哦。” 稚嫩的声音响起,唐时锦几人低头看去。 一个小女孩,正拉着萧洵的小拇指,“大哥哥,这个给你吃。” 小女孩拿了个苹果,给萧洵。 萧世子蹲下身,笑眯眯的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小妹妹,你住在涂家镇么?” “是的呀。”小女孩脆声答,“山神庙就在前面,你们快去吧,我们村里不欢迎陌生人哦。” 说完,小女孩转头跑回村镇里。 村口,有个老头直勾勾的盯着她们。 露出个诡异的笑容。 “别……” 萧洵嘿了声,捏着苹果直接咬了口。 嘴真快。 唐时锦想阻止都来不及。 “怎么了?”萧世子不解。 “没事,你吃吧。”唐时锦嘴角抽抽。 “还挺甜。”萧世子这一路郁闷的心情好了点。 村镇不远,就有个山神庙。 不过已经破败了。 山神就跟地仙一样。 都需要人们的供奉。 没了供奉,也就没了山神。 唐时锦叹了声,从随身布袋里,摸出三根香。 点燃三柱清香,把掉在地上的香炉捡了起来,摆在神像面前,供奉香火。 隐约的,有了一丝清风吹了进来。 香火晃了晃。 岑南舟升起了火堆,“山里夜间气温低,过来烤烤火,免得夜里受凉。” 刚入冬,虽说不比寒冬腊月那么冷,但晚上还是很凉的。 四人围坐在火堆前,火光照在脸上,岑南舟突然开口,“我怎么觉得你们心思各异?” 唐时锦挑眉,“你说我吗?我没有,不过有人要出事了。” 岑南舟蹙眉,如果是萧宴要出事,她不会这么淡定。 换言之,要出事的不是他就是萧洵。 第696章 他穿婚服的模样 岑南舟扯了扯嘴角,“出什么事?” 唐时锦露出个神神秘秘的笑容,说,“有人大喜。” 岑南舟无奈,“小锦妹妹,你就别卖关子了,说清楚些。” 却见萧洵哼的声,离开火堆,自己找了个草堆躺下。 他不认为有喜的人会是他。 唐时锦抬眸凝视着萧世子,他的小拇指上,被套上了一根红绳。 这是要替人赴死了。 岑南舟顺着唐时锦的视线看过去,萧世子已经睡在草堆上,谁也不理。 半夜,大家都熟睡。 萧洵忽然睁开了眼。 起身往外走去。 岑南舟跟着睁眼,眉心紧拧,身后传来唐时锦的声音,“跟上他,放心,不会有事。” 萧洵一路,返回了涂家镇。 即便是深夜,家家户户关门闭户,也能看出,这里的棺材铺格外多。 萧洵进了一栋宅子。 这个宅子里,倒是亮着灯。 红灯笼和白灯笼挂在一起,显得格外诡异。 里头,有个穿着道士衣服的人在念咒。 旁边守着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 正中央摆着一副棺材。 俨然是个灵堂。 棺材还是檀木的。 有钱人。 咒语念着念着,忽然停了。 “涂员外,人来了。” 萧洵走了过去。 涂员外战战兢兢的,“先生,这真能行么?如此就能救我儿子了?” “涂员外放心,只要让此人代替令郎,与那怨鬼成亲陪葬,便能救得令郎!”作法念咒的老先生道。 涂员外连连点头,“好,好。” 虽说有些伤天害理,但涂员外也是为了救儿子。 他对着萧洵,拜了又拜。 一连说了几个对不住,见谅之类的。 然后,便见老先生拿出一张符箓,“这可是我家祖传的换命符,只此一张,异常珍贵,只需将涂员外你儿子的八字换到此人身上即可!” “多谢先生,等事成之后,我必有重谢。”涂员外连忙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八字来。 老先生将八字与符箓合在一起,念了几句咒语,便道,“来人,带这位新少爷去换喜服!” 下人走了上来。 涂员外催促,“快快快!” 萧洵像个木偶似的,被架走了。 岑南舟眸色冰冷,就要冲出去,被唐时锦拦住,她指了指萧洵被带走的方向。 岑南舟当即会意。 悄悄跟了上去。 这个宅子里,到处都透着阴森诡异。 萧洵被带走了一处房间,下人给他换衣服。 岑南舟如幽灵一般出现在身后,下人察觉不对劲,没等回头,就被岑南舟劈晕了。 “萧洵,醒醒?”他拍了拍萧洵的脸,他怔怔的,没反应。 岑南舟此刻看到了他小拇指上缠了根线。 红线顺着门缝,牵引而出,线的那头,在棺材里! “这线是昨天世子接那个贡品时套上的,一会儿别急着出去。” 说话的,是个纸人。 从门缝里飞进来的。 却是唐时锦声音。 替唐时锦传话来了。 纸人说完就抱着红线,燃起一缕幽绿的火苗,将红线烧断了。 萧洵眼神渐渐恢复清明。 岑南舟的脸映入眼帘,萧洵下意识的皱眉,“你在干什么,离我远点!” 他十分抗拒的退了两步。 岑南舟皱了皱眉头,面上很快恢复清冷,“是你自己被迷惑了。” 萧洵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他身上,怎么还穿着婚服呢? 再一看,这昏暗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阴森诡异的。 他扒在门窗上看了眼,外面摆着一口棺材,像是有人在做法,他脸色一垮。 “什么意思,让我下嫁?”他气的扒了婚服,狠狠地骂了声,“晦气!” 岑南舟瞥了眼,他穿婚服的模样,他见到了。 “少爷来了!”家丁扶着换好婚服的男人走来。 “这怎么还蒙着盖头呢。”涂员外好奇。 老先生却道,“不打紧,蒙着脸,那怨鬼才看不清人呢,再将这八字一换,让怨鬼带走新郎,涂员外家便会平安无事。” 涂员外赶紧点头,“那就劳烦先生了。” 那先生又开始做法。 念了咒语,将换命符和八字,贴在了新郎身上。 符箓红光一闪。 老先生赶忙道,“成了,快,将少爷送入洞房!” 所以入洞房。 就是入棺。 这不仅是替死,还是在举行冥婚。 棺中,有个大肚子的女尸。 活人进去,吓都吓死了好吗。 不过好在,新郎神志不清,家丁得抬进棺材,突然…… 睡到棺材里的人无意间露出脸。 家丁们嘻嘻笑了一下。 然后退开。 有点修为的都能看出来,这几个家丁是纸人。 “礼成!盖棺!”老先生一声喊,仪式完成。 只见棺材四周,溢出阴黑的怨气,棺材震动了一阵,涂员外吓得不轻,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老先生又念了几句咒。 棺材里的动静渐渐平息了。 涂员外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松了口气,“多谢先生,救我全家啊。” “都是乡里乡亲的,员外不必这么客气。”老先生目光精明。 这几个外乡人,来的真及时。 否则他还不知道上哪去找人来填命呢。 “员外,这棺材,得连夜抬去埋了,不能见天光的。”老先生又道。 “好,好好,我这就叫人去埋了。”涂员外连忙喊人来抬棺。 只是,棺材刚抬起来,就有丫鬟匆匆跑来,“老爷,不好了!少爷不见了!” “什么?”涂员外一听,就紧张了,“少爷不是在房里吗?你们怎么照看的!” 涂员外找人替儿子完成冥婚,就是想保住儿子的命。 今晚他特意让儿子藏在房间里不要出来。 就在这时,棺材里突然传来一阵异动。 “放我出去!” 抬棺的人吓的一激灵。 咚! 棺材重重的砸在地上。 棺盖被捶的砰砰响。 “坏了!”老先生心一抖,起棺之后,棺材不能落地! 犯忌讳了。 “爹,救我啊!”棺材里传出闷沉的喊声。 涂员外一惊,“儿子?是我儿子!老先生,棺材里的怎么会是我儿子啊!” 老先生也怪异。 明明让那外乡人,替涂少爷完成了冥婚呀! 怎么进棺的,会是涂少爷。 “开棺,快开棺!”涂员外忙不迭叫人开棺,“儿子你别怕,爹救你出来。” 老先生愁眉苦脸,“那个外乡人哪去了?” “这呢。” 第697章 这个下马威,你们可欢喜? 萧洵似笑非笑开口,“找我呢吧?” 老先生看着突然出现在门口的萧洵,讶异极了,“你,你怎么……” “我怎么没在棺材里?”萧洵冷哼,“你也不看看本世子是谁,就想拿本世子抵命,你们的命赔得起吗?” “世,世子。”涂员外惊颤着,“你们不就是几个外乡人吗。” “外乡人就能被你们这么祸害呢?”萧洵冷嗤。 他气冲冲,上去一脚就踹开了棺盖。 露出里面面容狰狞的人来。 正是涂员外的儿子。 “先生,你快来看看,我儿子这是怎么了?”涂员外吓得不轻。 老先生心知不好,一连犯忌讳,坏事了。 “你儿子,被带走了。”唐时锦漫步而来,瞧了眼棺材里死相难看的男人,“不是你们,为他举行冥婚的吗,他被垫了棺材底啊。” 棺材不大,两个人是躺不下去的。 但若是女尸压在男尸上面,就可以了。 这女尸怨气极大,大着肚子而亡,这是要一家三口,一起上路呢。 “儿啊,是爹害了你啊,早知道,爹就让她进门了。”涂员外跌在地上,哭的伤心。 唐时锦并不同情,她只是瞥了眼棺材里的两具尸体,“老先生,你是阴阳先生吧。” “我……担不起一声阴阳先生,我就是给村里人办办白事的。”老先生不知为何,心头发怵。 明明对方只是个小姑娘罢了。 “所以你知道,你犯了忌讳,助纣为虐,会折损你的寿数吗。” 老先生心虚,头上冷汗直流。 唐时锦淡淡,“为了钱,伤天害理,连命都不要了?” 老先生腿一软。 扑通一下就跪下去了。 “老汉错了。”他似是忏悔。 这途家少爷弄大别人姑娘的肚子,又不肯负责。 最后逼得人家姑娘沉塘。 死后怨气不散。 搅的村里不得安生。 怨鬼缠着途家。 所以涂员外才花重金,请他来救命。 老先生其实一见女尸就知道,这怨气散不了。 一尸两命,必成厉鬼。 涂员外就加钱。 哎,他也是见钱眼开啊。 就答应了。 唐时锦一挥手,棺盖重新合上,她扫了眼涂员外,“不想全家丧命的话,就好好将棺材抬去葬了,别动里面的人,否则,它会要你们全家陪葬的。” “负心薄幸,死的不冤。” 唐时锦声音冷淡。 涂员外不知道她是谁,但他不敢不听她的。 这姑娘身后站着几个人,看起来都不好得罪。 令人畏惧。 唐时锦几人从涂家离开,萧洵便问,“所以昨天小女孩给我的那个苹果,是供奉死人的?” “世子不是说,苹果很甜吗。” 萧洵冷脸,“我吃了苹果,就中了迷术?” “嗯?不是。”唐时锦摇头,“吃了苹果也没什么,就是你接了贡品,相当于答应了邀约,世子这么大了,难道不知道,陌生人的东西,不能乱吃吗。” 萧洵:…… 甘州。 涂虎琢磨着,“你说君上能不能从涂家镇平安出来?” “君上乃真龙天子,应该无惧鬼神。”涂青面无表情道。 涂虎瞥了眼,“你就会拍马屁。” 涂青不以为然。 他耳朵一动,“听见了吗?” 有马蹄声。 涂青在城墙上,眼尖的看到一队人马,正在甘州靠近。 他内心一阵激动。 尽管他没见过君上。 但直觉,君上来了。 甘州,或许有救了。 涂青攥紧拳头,“君上驾临,你我来不快迎接。” 涂虎反应过来,“还真来了!快开城门,迎接君上。” 君上亲临,若再不开城门,那就真视同于谋反了。 涂虎连忙下了城墙,亲自去迎接。 马蹄声由远至近,最后停在甘州城外。 涂虎打量了一下中间的男人,猜测这就是君上。 不过,君上看起来有点肿啊? 然后她就看到,君上怀里动了动,“到了吗?” 哦,原来君上怀里还有一个人。 被君上宽大的衣袖挡着。 一时没注意。 唐时锦跟雏鸟在雌鸟腋下露出头似的,瞄了眼甘州城。 “到了,闷坏了吧。”萧宴将她身子扶稳坐好。 唐时锦嘟囔着,“不闷,我睡了一觉。” 她都懒得骑马了。 就缩萧宴怀里,挺舒服的。 他还会替自己挡风沙。 岑南舟和萧洵一左一右,跟在身后,这一路,这两口子是真腻歪啊。 就没分开过。 跟黏在一起一样! “末将涂虎,拜见君上!”涂虎嗓门倒是大。 萧宴眸光幽冷,未曾言语,先是从马背上跃下,再回手将唐时锦抱了下来。 岑南舟与萧洵也随后翻身下马。 涂青慢来一步,跪地行礼道,“末将涂青,参见君上。” 涂虎骤然反应过来,坏了,他是不是应该跪拜? 在甘州,他跪天跪地跪父母,连郑将军都没跪过几回。 所以自然而然的习惯,膝盖不适应下跪。 该死的涂青,做什么跪拜,显得他不懂礼数似的! 涂虎颇为恼恨的瞪了眼涂青。 暗暗记恨他。 回去再找他算账。 正当涂虎膝盖要软下去的时候,就听见萧宴说,“免了。” 涂虎半弯的膝盖又挺直了,“谢君上。” “谢君上。”涂青站了起来。 “君上,请进城说话,将军已经备好了酒宴,为君上接风洗尘。”涂虎挤开涂青,表现道。 萧宴面色幽冷,淡淡开口,“岑南舟。” 岑南舟默契的递上佩剑。 铮的一声。 利剑出鞘。 鲜血喷洒而出。 太阳出来了,照着地上的血迹更加鲜红刺眼。 萧宴执剑,剑尖还在滴血。 哒的一声,滴在地上。 仿佛连滴水声都格外清晰。 君上就站在那里,君威凛冽,不怒自威。 涂青当场肝胆一颤,扑通一声跪下,脑袋重重的磕在地上,“君上息怒!” 即便,君上面色如常,即便,君上什么也没说。 但涂青能感受到,君上的天威及杀气。 涂青只觉得脖口一凉,仿佛君上的下一剑,就会斩在他脖子上。 他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栗起来。 涂虎捂着脖子,不敢置信的看着萧宴。 嗬嗬两下。 就咽了气。 他没想到,到死都没想到。 他会死。 君上会杀他。 不问缘由的杀他。 他甚至都不知道,君上为什么杀他? 涂青身后的将士,个个都傻了眼,随即纷纷下跪,齐刷刷的跪倒一片。 便听见君上天威凛凛的声音,“这个下马威,你们可欢喜?” 第698章 不识君 语气冷漠,幽凉,甚至带着一丝玩味,讥稍。 涂青冷汗直下。 郑守成让涂虎来迎接君上。 实则便是想给君上一个下马威。 否则,郑守成便该亲自来。 郑守成故意说是在后方准备接风宴,款待君上,其实就是故意试探。 可涂青觉得,郑守成就要完蛋了。 他直觉,君上势必会整顿甘州! 他说不清是激动还是惧怕,颤声道,“末将不敢,君上息怒。” 萧宴目无波澜的扫了眼甘州城,这一眼,瞥见甘州城门内,空旷无人,净街了。 “认识朕?朕听闻,甘州眼中无君王,当你们不识君呢。”萧宴语气淡然。 “末将不敢。”涂青头都不敢抬。 涂虎的尸体就倒在面前,死不瞑目。 “朕亲手斩了他,你说是不是他的荣幸。”萧宴又道。 涂青吞了吞口水,“是……” “知道为什么没斩你么。”萧宴又问。 涂青紧张的呼吸都重了,“末将…不知。” “因为你识君。” 刷的一下。 涂青听到剑回鞘的声音。 他感觉自己捡回一条命。 识君。 是因为他刚给君上行礼。 而涂虎,只是低下了他自以为高贵的头颅。 不识礼数,不敬君王。 所以被君上斩了。 萧宴牵着唐时锦,入城。 萧洵跟随在后。 路过涂青面前时,岑南舟顿了一下,“小将军,叫什么名字?” 涂青看了眼岑南舟那张妖孽的脸,便迅速低下头颅,“末将不敢担一声将军,末将名叫涂青。” 这位,应该就是君上身边的得力干将,忠毅侯岑南舟。 “别怕,君上不会滥杀无辜,也别跪着了,还不起来给君上带带路,君上对甘州,可不熟呢。”岑南舟似笑非笑。 顺便还贴心的扶了把涂青。 涂青腿软的站起来,“多谢侯爷。” 他连忙跟上前,小心翼翼的在前面给萧宴带路。 唐时锦勾唇,一刚一揉,岑南舟是懂得安抚人心的。 “郑守成,住哪。”君上开口。 涂青片刻不敢耽误,低头道,“住将军府,末将正要带君上过去。” 萧宴没再开口。 一路来到将军府。 已经能闻到里面的酒菜香了。 将军府内,匆匆走来一个身穿盔甲的将军。 “郑守成参见君上。”郑守成单膝跪地,声音洪亮道,“不知君上驾临,臣有失远迎,还请君上恕罪。” 萧宴垂眸,瞧着对方故意穿的破破烂烂的盔甲,“甘州是你领兵?” “回君上,臣负责镇守甘州。”郑守成道。 “平身。”萧宴开口。 “谢君上。”郑守成看了眼涂青,问,“涂虎呢?” 不是让他去迎接君上的吗? 涂青正要开口,便听君上道,“他不来了。” 难道找借口干别的去了? 郑守成心想,让涂虎给君上一个下马威,他还真扔下君上溜了。 这小子,胆够大。 不过也侧面说明,他的试探是有用的。 君上需要甘州的兵马,要人要粮,所以不会发难。 他心里想当然,殊不知,涂虎已经被阴差押上冥道了。 “那小子竟如此散漫,还有没有点规矩,君上见谅,回头臣一定狠狠责罚,军法处置!”郑守成施施然道。 “不必了。” 萧宴进府。 岑南舟与萧洵默默跟上。 郑守成哼的声,“君上果然退让了。” 涂青很想说,涂虎已经被君上处置了。 自是不会再处置。 君上一路走来,涂虎被斩杀的消息,还没传回将军耳朵里呢。 郑州诚设了酒宴,萧宴与唐时锦坐在主位。 岑南舟与萧洵靠右。 郑守成坐在左边,他敬酒道,“臣不知君上亲临西北,若早知晓,臣必定早早前往沙城,拜见君上,君上怎亲自来西北了。” “听闻西北无人可用,无兵可调,朕与满朝文武打了个赌,朕亲自来西北,看看能不能调出兵来。” 郑守成嘴角抽抽,“君上莫不是在同臣玩笑?” “将军慎言。”岑南舟提醒道,“君无戏言,君上说话,岂是玩笑?” 郑守成脸色一变,又赶忙赔笑,“是是是,臣失言,君上不知,西北的兵力,布防都有定数,甘州的兵力,也只够镇守此处,实在是无力顾及他城,君上若要调兵,甘州怕是就……无人镇守了。” 岑南舟冷嗤,“君上还没开口,郑将军就开始哭穷了?” 郑守成脸色又是一僵,“侯爷虽说在沙城盘踞了一段时间,但毕竟也是初来乍到,对西北各城都不熟,臣不是哭穷,只是将甘州的实情告知君上。” 萧宴捏着喝酒用的白玉杯,这个酒杯,用在西北,就像一只白鸽误入了鹰群,闲得娇俏,格格不入。 原来西北,也不尽是粗野。 “郑将军,甘州多少兵马。”萧宴嗓音平稳,不轻不重的开口。 郑守成迟疑一秒,说道,“四万兵马。” “西北兵马十二万,甘州四万,中州又得了多少?” 君上是想摸他们的底细? 然,兵马这块,郑守成也不敢虚报,“莫约也有四万。” “这么说,三城是平分秋色,每人四万,朕有一事不明,沙城守军不足两万,兵马,都哪去了?”萧宴语气依旧不急不躁。 郑守成有些紧张,小心应对,“回君上,沙城以前是归庆王统辖,城内军防,臣无权过问,故而,臣也不太清楚沙城的守备……” 剩下的两万,甘州与中州瓜分了一部分。 剩下的一部分,藏到了燕云寨。 郑守成心里打鼓,以前,甘州与中州,都归庆王管辖。 只不过,如今都想占城为王罢了。 岑南舟讥笑一声,“沙城直面南楚边境,守备却是最弱的,若是沙城失守,不知甘州……或者说,我应该说将军,若沙城失守,将军能不能独善其身呢?” 郑守成扯着嘴角,“侯爷说笑了,西北三城,自是同气连枝,若真有战事,甘州自会出兵援助沙城。” “是么。” 郑守成笑笑不说话。 “听闻魏将军,是在来甘州的路上遇到悍匪,人就不见了,将军知道是怎么回事么?”岑南舟又问。 第699章 临阵反水 郑守成摇头,“魏将军失踪,臣也派人查探过,但一无所获,还请君上恕罪。” 岑南舟却是自顾自的说着,“我还听说,魏将军与悍匪交手,都追到了甘州城门口,却不见甘州守备军出来围剿悍匪,有这回事么?” 郑守成目光一闪,豁然起身请罪道,“绝无此事,臣从未见过魏将军,若真有此事,臣定会援助魏将军,击退悍匪,侯爷所言,可有证据?” 岑南舟笑意冷厉。 若真证据。 直接砍下你的脑袋。 “听说,这不是来求向郑将军求证了吗。”岑南舟皮笑肉不笑。 郑守成暗暗松了口气,拒不承认,“臣未曾听过。” 看了半天的唐时锦微微眯起眸子,“这么说,将军没见过我舅舅?” 郑守成声音声音,抬头看了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这皇后,眉目清冷,面露威严,与君上气质相似。 “回娘娘,臣未曾见过。”郑守成颔首。 唐时锦一笑,“没关系,等舅舅回来让你们见见。” 郑守成觉得,这话里有话。 他狐疑的看了眼唐时锦。 对方眉目清清冷冷的,似乎透着一丝笑意,但不达眼底,隐隐有股一切尽在她掌控的感觉。 这位小皇后,听闻会道术。 她难道知道,魏将军在燕云寨? “君上,臣备了歌舞,请君上宽心一观。”郑守成转移话题。 啪啪拍手。 舞姬妖娆的上前,翩翩起舞。 叮铃铃。 细看。 舞姬赤脚,脚环上还带着银色的小铃铛,很有异域风情,是典型的边关特色。 只不过这跳舞的人,不简单。 唐时锦斜睨了眼萧焱,与之一笑,这郑守成,与乌澜勾结,找死啊。 咚。 咚咚。 唐时锦抬眸,乌澜不知何时,赤脚踩到了人皮鼓上起舞。 随着鼓声响起。 郑守成心跳咚咚的。 小心翼翼观察君上等人的反应。 岑南舟和萧洵就没那么好受了,这鼓声,踩的头疼。 就在乌澜以为自己计谋得逞的时候。 只见岑南舟掏出两团棉花,塞到耳朵里。 萧洵亦是如此。 再一看,萧宴身后的玄影卫皆是如此。 乌澜脸色扭曲,差点踩错了鼓点。 “这舞姬,生疏啊,没给人献过舞吧?该多练练。”萧洵掏了掏耳朵,讥讽道,“比京城里的舞姬差远了。” 唐时锦与萧宴面色平淡。 并未受鼓声影响。 乌澜气的,踩鼓的声音更重了。 乌澜以前是圣女,谁敢要求圣女献舞。 自然生疏。 唐时锦勾唇,“原来她就是燕云寨的大当家。” “南楚弃子而已。”萧宴不以为意。 鼓声越重,人皮鼓直击人灵识的力量感就越强。 震动感激荡着岑南舟的脑袋,却见他不紧不慢的,又拿出一坨棉花,往耳朵里塞。 萧洵咬咬牙,照做。 皇婶说了,不想封闭五感,就塞住耳朵。 别听鼓声。 郑守成嘴角抽抽,“小侯爷,您这是……” 岑南舟淡淡,“不喜欢听鼓声。” 郑守成皮笑肉不笑,“世子您也是……” “所有乐器中,本世子最不爱鼓。”萧世子吐槽。 郑守成笑不出来了,“是郑某疏忽了,应该安排点别的。” “将军听这鼓声,不觉得头疼么?”岑南舟又问。 似是而非的语气,让郑守成拿不准,他是否知道,那是人皮鼓。 郑守成脊背上都是冷汗,故作镇定的赔笑道,“我是个粗人,听不懂这些,自然也不觉得头疼。” 岑南舟恍然大悟般,“原来如此。” 萧洵翻了个白眼,岑南舟的原来如此,翻译过来就是:我信你个鬼! 实际是乌澜给了他蛊虫。 他能不受鼓声的影响。 郑守成谨慎的看向君上,岑南舟等人,尚且还会用棉花堵住耳朵。 可君上和皇后,却毫无动作。 一点事都没有! 郑守成有一种要栽了的感觉。 这时,走来一个士兵,神色慌张,却小心谨慎的在郑守成耳边嘀咕了两句。 萧宴当没看到。 “什么?”郑守成一惊,却按捺住自己的声调。 他脸色凝重的摆手,士兵退开。 咚咚! 鼓声越来越急,越来越重。 唐时锦好笑,“跳个舞怎么还生气了呢?不想跳别跳了。” 音都变了。 乌澜哪里是跳舞。 分明是发泄怒气呢。 岑南舟注意到郑守成的神色,笑问,“将军可是有什么难事?” 郑守成心跳突突了两下,手下人方才来报,涂虎死了。 是被君上杀的。 因为他不识君。 他让涂虎去迎接君上,暗地里给君上一个下马威,试探君上的底线。 不想,竟被君上当场斩杀。 不识君。 这三个字,仿佛是君上说给他听的。 郑守成脊梁隐隐发寒。 此刻他意识到,是他想错了。 君上天威,不容触怒。 咚咚。 郑守成甚至觉得,这鼓声变成了他的催命曲。 君上不动声色,杀了他手下大将,又如何会饶过他? 瞧着岑南舟似笑非笑的脸,随着最后一个鼓声落下,郑守成豁然起身,跪地道,“末将有罪,请君上恕末将死罪!” 乌澜眼皮子一跳。 郑守成不是想临阵反水吧? 萧宴一边阻挠唐时锦偷喝酒,一边语气淡漠的问,“将军何罪之有啊。” 郑守成先是行了个大礼,然后起身下令,“来人,将此女给我抓起来!” 他指的,正是乌澜。 瞬间,将士们的长枪对准了乌澜。 乌澜面色阴沉,声音却故作柔弱,“将军,这是何意?” 郑守成不看她,再美的女人,睡过就不那么金贵了,他转对萧宴,指认道,“君上,她便是燕云寨的大当家!” 乌澜死死地瞪着他。 郑守成,敢反咬她一口! 萧洵嗤笑一声,“狗咬狗。” 郑守成听见了,但他当没听见,依旧举报道,“君上恕罪,昨日这妖女,不知从何处听得君上要来甘州的消息,便潜入臣府中,企图策反臣,对君上不利,臣为了不打草惊蛇,便假意答应她,燕云寨祸害西北已久,臣亦是为百姓除害!” 萧宴挑眉,“这么说,郑将军是功臣了。” “臣不敢居功,臣是担心君上的安危,故而将计就计,引蛇出洞,这妖女安插在臣府上的悍匪,皆已被臣拿下,请君上定夺!” 第700章 你的话,不能信 听着,倒真像个忠臣。 乌澜脸色绿了,“郑守成,你以为你临阵倒戈,君上就会信你?你还真是愚蠢!” “住口!本将军对君上忠心耿耿,岂会听你这妖女挑拨!”郑守成目光阴沉。 真以为他会信乌澜吗? 他从来习惯做两手准备。 乌澜安排了两个悍匪,想弑君之后,用悍匪背锅。 但这是在他的地盘上,他手下的人,会看他脸色行事。 他选择效忠君上,他们就会将悍匪抓起来。 当然,若乌澜强过君上,他便默许她弑君。 可她的人皮鼓,对君上毫无作用。 他当然不可能因为一个南楚女人,做出叛国之举。 就在这时,将士们押了两个人来,“跪下!” 这两人,唐时锦眼熟。 正是她们在燕回关遇到的悍匪。 “大当家!”李四王五气愤道,“我们被骗了!” 萧宴起身,缓步走到郑守成面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郑守成心尖上,但萧宴最后看的是乌澜。 “南楚圣女,无处容身,沦落到给人当玩物了?” 对乌澜来说,这是莫大的羞辱。 她眼神一冷,甩袖扔出一条毒虫。 唐时锦眸光冷了一瞬,萧宴挥手,掌风如火,毒虫还么碰到他,就掉在地上烤焦了。 萧宴将凤凰火与内力融合的越发炉火纯青了。 唐时锦弯了弯嘴角,拍手道,“夫君好帅!” 萧宴眸子里溢出一缕宠溺的笑意,对乌澜时,又是目光如冰,“燕云寨,藏了多少兵马?” 乌澜冷笑,“什么兵马,我听不懂君上说什么呢。” 萧宴淡淡看她,“拿下。” 郑守成立马摆手下令。 将士们一拥而上。 但这点人,乌澜并不放在眼里。 她一甩手,蛊虫飞出,秒杀围攻的士兵。 这些人不是乌澜的对手。 燕云寨大当家,竟然是南楚人。 岑南舟和萧洵同时拔剑,一人一剑,将乌澜斩下鼓面。 乌澜被剑气逼退好几步才站稳。 而岑南舟与萧洵并肩而立,动手时,二人很默契,默契的仿佛没有嫌隙。 “你以为你今天逃得掉么。”萧世子剑指乌澜,“一个南楚人,也敢来西北放肆,你们那是不是管妓子叫圣女啊?” 这赤裸裸的嘲讽,让乌澜脸色阴寒,“谁说我要逃了,以为抓了两个废物,就能要挟我,未免也太自以为是了。” 李四王五受到了亿点点伤害。 在大当家眼里,他们是废物。 岑南舟才不跟她废话呢,提剑就打。 乌澜武力值其实不高,她擅长的是蛊和魅术。 岑南舟与萧洵联手,她并无胜算。 可她找准机会就放蛊,岑南舟需得谨慎提防。 与萧洵一个对视间,乌澜又使了魅术,萧洵神情略有恍惚。 这个时候,岑南舟就会用剑挡住他的眼睛。 寒光凛凛的剑刃中,倒映出萧洵的双眼。 “别看她的眼睛。”岑南舟冷然提醒。 萧洵反应过来,呸了声,“本世子不喜欢你这样的。” 岑南舟恰好在他身前,听到这话,剑顿了下,眼神变了变。 不知他是在说乌澜,还是在说他? 他停顿的这一下,乌澜迅速避开,不知道从哪抽出一条火红的鞭子,破风声响,鞭子挥向岑南舟。 他提剑挡了一下,但鞭子柔软且长,尾尖还是划到了他的脸。 那张雌雄莫辨的脸上,出现一条细小的划痕。 萧洵刚好看见。 他眸色一冷,心中腾起一股说不清的怒气,他的剑劈向鞭子,但鞭子却毫发无伤。 唐时锦从座位上下来,瞧出不对,“世子,这鞭子是仙器,寻常兵器斩不断的。” “寻常兵器斩不断,不寻常的兵器呢。” 萧宴祭出七星剑,星芒凛冽。 神威盖过其他剑芒。 唐时锦微微挑眉,“那条鞭子在仙器中只能算下等,不及七星剑。” 乌澜脸色变了变。 萧宴提剑,一剑挥出,乌澜想逃都来不及,她甩出鞭子抵挡,不想,鞭子被剑气搅碎,碎成了渣渣。 萧宴实在是强。 他那把剑,是神兵。 纵然她有仙器加持,胜算也寥寥无几。 “唐时锦,你毁我仙器,难道也不想要你舅舅的命了吗!”乌澜咬牙切齿。 “这么说,我舅舅在你手里?”唐时锦露出半信半疑的表情。 乌澜冷哼,这是她今日的底牌,“你若伤我,你舅舅和你姐夫,就得跟我一起死!” “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你的话,不能信。”唐时锦摇头。 乌澜嘴角抽搐,唐时锦,是夸她漂亮? 但她并不开心。 她拍拍手,啪啪两声,范六谢七就带着两个人质出现在门口。 “大当家!”两位黑白无常造型的悍匪,大白天出现,怪有喜感的。 旁边,还有个书生。 江元鹤摩拳擦掌,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赶紧,灭了这些悍匪! “小锦,还真来了。”舅舅苦笑,他还要外甥女来救。 “舅舅,谢寻,你们没事吧?”唐时锦声音清透,令人安心。 舅舅摇头,“没事,君上,甘州与燕云寨有勾结,甘州城内必定有人通悍匪!” 郑守成脸色一变。 坏了。 忘了还有个魏将军。 当日魏将军逃到了甘州城下,喊他开门,他没开。 郑守成就在城墙上看着。 但因为没具体看清人,魏将军忙着杀悍匪,并未入过甘州城,所以,他不确定甘州城与悍匪勾结的究竟是谁。 故而,他只敢断定有人勾结悍匪。 没确切的说那人是谁。 以免冤枉了好人。 乌澜发生银铃般的笑声,“君上,与我勾结的,就是郑守成啊,那天魏将军都到了甘州城外,他不给魏将军开门,所以魏将军才被我抓走的。” 郑守成咬牙,这个臭娘们! “胡说八道!”郑守成眼睛里杀气腾腾,“胆敢污蔑本将军,弓箭手,给我射穿她!” 弓箭手迅速涌进,乌澜却将谢寻二人,拽出来当肉盾。 “停手!”唐时锦冷呵,郑守成下令的手势犹豫了一瞬。 乌澜活着,就得供出他来。 郑守成想继续下令,刷的一下,脖子微凉,岑南舟的剑横在了他脖子上,“娘娘让你停手,你没听见?” 第701章 去找凤帝负责好了 郑守成眼神闪烁,最后不甘的放下手。 假悍匪·江元鹤紧张的要死,“夜游大人,你好了没有啊!” “好了。” 话音落,身后有破风声。 乌澜避之不及,被谢寻捅了刀。 回头,是谢寻肆意的冷笑,“这刀虽然割不开绳子,但也不是一点用没有。” 乌澜闷哼一声,而魏与泽,则擒下了范六。 谢七想帮忙,被江元鹤一刀秒杀。 杀完人之后,他扔了刀,怂里怂气的说,“不好意思啊,是你自己蹭上来的,不怪我。” 怎么看,都不像有胆子杀人。 乌澜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你是唐时锦的人?” 江元鹤咧嘴一笑,“我早就发现魏将军在山寨啦。” 乌澜牙齿都要咬碎了。 每个人,都想要她死。 她忽然又笑了起来,“你们以为这样,我就会输么,我不会死的。” “仙者救我!你要找的人,他就在这!” 乌澜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根鸡毛。 像是在给某个人传讯。 下一秒,天空下起了花瓣雨,天上还架起了彩虹桥,百鸟汇聚而来,围绕在头顶飞来飞去。 乌澜大喜。 仙者来了。 寻常人或许感觉不到,但唐时锦察觉到,一股仙力从天而降。 仙女出现了。 她面容姣好,肌肤白如月,浑身带着仙气,穿着一身翠绿色的衣裙,款款走向萧宴。 “阿宴,我们又见面了,我在这等了你好久。” 唐时锦唇角泄出一丝轻笑。 眸色幽冷。 这只孔雀,还没走呢。 岑南舟惊讶,“世间当真有仙?” 萧洵吐槽,“没看出哪像仙了,黑白不分,助纣为虐,算什么仙。” “仙者,救我!”乌澜欣喜道。 然而,惜芷并未看他,她的眼睛,从看到萧宴开始,就移不开了。 乌澜心里咯噔了一下。 仙者看萧宴的眼神太痴迷了。 一个女人,痴迷男人,就会对其言听计从。 “阿宴……” 刷。 惜芷还没靠近,七星剑就对准了她,“勾结悍匪,祸害百姓,当死。” 惜芷扫了眼乌澜,眼底闪过一丝嫌弃,轻然道,“阿宴你说她?她只是我挑选的一个侍婢,若是她做了什么恶事,任由阿宴你处置便是。” 乌澜不敢置信,“仙者,你过河拆桥!” 惜芷讥笑一声,“一介凡人,也配跟我说过河拆桥,什么东西!” 乌澜嘴唇颤抖。 眼睛里透出狠光。 都背叛她! 一个个的都背叛她! 原来连仙人,也不过表面说的大义凛然! 乌澜愤恨的指着她,“是她,燕云寨真正的大当家,是她!人皮鼓也是她教我的,我不过是听她吩咐办事。” 惜芷脸色沉了沉。 岑南舟笑了声,“果然是狗咬狗。” 仙人,也不过如此。 萧宴眸光冷淡,“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惜芷眼底闪过一丝杀气,她走到乌澜面前,“我好心救你,你却反咬我一口,实在可恶,我可不像你们这些凡人,为了一点钱财权势,烧杀抢掠,你说你没有容身之所,我才助你收服燕云寨,原是想让你带着他们向善,谁知你竟利用我对你的善心作恶。” “早知如此,当初不如不救你。” 她叹了口气。 似乎对乌澜很是失望。 乌澜呵呵笑了起来,笑声讽刺,“仙者,人皮鼓可是你亲自教我,剥了活人皮制成的,原来仙人的善心,就是人在你们眼中,不算人啊。” 惜芷脸色很难看。 “仙人跟人也没什么两样嘛,一样虚伪。”乌澜知道自己今日活不成了。 她曾经的骄傲,不允许她摇尾乞怜。 那就干脆骂个痛快好了。 惜芷语气冰冷,“你真的让我很生气。” 她一挥袖子,乌澜便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呼吸困难,很快脸色青紫。 倒在地上时,连眼睛都没闭上。 郑守成暗暗松了口气,死得好。 乌澜死了,就没人能指证他勾结悍匪了。 只是,还不等他一口气松完。 乌澜倒下的眼神竟是直勾勾的看着他,嘴角露出个诡异的笑容。 下一秒。 郑守成便捂着肚子,猛地喷出一口血。 他脸色惊惧痛苦,朝君上等人伸出手,“君,君上,救,救我……” 乌澜彻底咽了气。 都背弃她。 她要死也得拉个垫背的。 郑守成以为,她给的蛊虫,只是屏蔽鼓声的么? 他以为,只有他会做两手准备么? 郑守成背叛她,就是一个死。 蛊虫会吞噬他的五脏六腑,叫他肠穿肚烂而死! 可惜啊,她杀不了仙人。 乌澜带着遗憾死去。 “救……”郑守成脚步一顿,便跪倒在地。 萧宴冷眼旁观。 他都没动。 旁人谁敢动? 无人救郑守成。 他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血涌出,望着西北蔚蓝的天,白云涌动,他在想,他错了。 他应该尽忠职守,如此便不会赔上自己的性命。 西北的天,真蓝啊。 真……白啊。 君上整顿过的甘州,乃至西北,也会像这天一样蔚蓝白净吧? 惜芷笑着,“好了,现在叛徒都死了,阿宴,你也消消气好不好?” 她轻声哄着。 一副与旧情人说话的口气。 萧洵嘴角抽了抽,“这位姑娘,你当着我皇婶的面,勾引她夫君,是不是不太好?” 惜芷皱眉,“凡人真是没规矩,我和阿宴说话,你插什么嘴?” “你!”萧世子生气了。 “我等乃君上的臣子手足,你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有何资格在君上面前开口?”岑南舟冷脸回怼。 萧世子心里舒坦了几分。 惜芷咬咬牙,心中暗骂凡人真无礼。 她殷切的望着萧宴道,“阿宴,你就让他们这么对我么?我们可是有婚约的……” “我的妻子,只有阿锦,不滚就死。”萧宴语气冰冷。 七星剑阵阵躁动。 说明他的主人,起了杀心。 看到萧宴牵着唐时锦的手,一刻也不曾松开,惜芷牙齿都快咬碎了。 “凤帝没告诉过你,我们成婚了么。”唐时锦勾唇,眸色幽冷,“至于你说的那个婚约,只是凤帝一厢情愿定下的,你干脆去找凤帝负责好了。” 第702章 她凭什么霸占着你! “放肆!你敢对凤帝不敬!”惜芷瞪着她。 “凤帝?凤帝来了我也这么说。”唐时锦不以为意。 惜芷咬牙切齿。 她竟敢连凤帝都不放在眼里。 凤帝要带她回仙界,她不肯,凤帝便掐算出,萧宴会来此,所以她便提前到了西北来等他。 凤帝告诉她,萧宴娶了唐时锦,已成事实,谁也阻挠不了。 可以取消她和萧宴的婚约,放她自由。 惜芷哭诉着不肯。 凤帝为了补偿她,才掐算出萧宴日后的行踪。 她以为,萧宴来边关,会一个人来。 没想到,唐时锦还是跟着! “你,你怎么这么粘人?是不是萧宴走到哪,你都要跟着?” 惜芷本来想好,在边关与萧宴培养感情,她都已经说服了自己,接受唐时锦,可以与她共侍一夫。 唐时锦歪头一笑,“是啊,他去地府我也跟着,他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摆脱不了我,怎么办呢?你要跟我们三人行么。” 惜芷气死了。 她水汪汪的眼睛望着萧宴。 “阿宴,你不觉得她太霸道,太自私了吗,她凭什么霸占着你!你可是……” 话音出口,惜芷看了眼四周,似乎又觉得暴露出萧宴的真实身份不妥,于是止住了话音,改口道,“你是皇帝,一国之君啊,怎么能只有一个女人呢?皇帝后宫不都是三千佳丽的吗。” 唐时锦轻笑,“话本子看多了吧。” “你!”惜芷气的磨牙,“分明是你善妒!阿宴又不是你一个人的阿宴!” “说得对,阿宴不是我一个人的,他还是天下臣民的君王。”唐时锦笑着,“但很可惜,天下臣民,不包括你。” 对方是仙界的。 不搭边。 “还有,你算什么,我何须嫉妒你?”唐时锦气死人补偿人,“是你嫉妒我吧。” 这话说的真直白。 惜芷要不嫉妒她,就不会这么气急败坏。 “唐时锦,我处处容忍你,你真当本公主好欺负不成!”孔雀公主怒了。 她快速掐了个手印,施展仙术,幻化出无数孔雀尾巴化作利刃,射向唐时锦。 星芒掠过,萧宴挥剑,强劲的剑气横扫而出,粉碎了惜芷的攻击。 她也被剑气震的退了几步。 “你现在只是凡人,为什么能破我的仙术!”惜芷不懂。 “你觉得,仙术就是无敌的么。”唐时锦呵笑。 至少在凡人面前,是无敌的! 惜芷认为,没有凡人能抵挡得了仙力! 但萧宴,本就不是普通凡人啊,他一剑挥出,“不滚就死。” 惜芷赶忙用仙力做屏障抵挡。 可屏障被剑气震碎了。 惜芷委屈的要哭了,“阿宴,你真的要这么狠心对我吗!” 回应她的,是萧宴再次提起的七星剑。 这一剑,她大概真的会没命。 惜芷咬着牙,含泪闭上眼睛,阿宴要杀她,她认了。 就在惜芷命悬一线时,一缕火光从天而降,下一秒,惜芷被卷走了。 唐时锦眯起眸子。 虽然对方没现身,但她知道,是凤帝。 凤帝救走了惜芷。 “悍匪杀无赦。”萧宴又处理甘州的事。 李四王五和两个假的黑白无常,被带了下去,要去见真的黑白无常了。 唐时锦拍了拍夺命书生的肩,“江元鹤,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江元鹤连连摆手,心道,夜游大人更辛苦。 出力的都是夜游大人。 他就是跟着装装样子。 “既然不辛苦,那就再跑一趟燕云寨吧。”唐时锦勾唇,“岑南舟,你带兵去围剿燕云寨,江元鹤可以给你带路。” 岑南舟看了眼萧宴,毫不有疑,“是,劳烦江公子了。” “不敢不敢。”江元鹤震惊于岑南舟的貌美,谦虚道,“燕云寨的路我都记熟了,我带你去。” 岑南舟一笑。 江元鹤看傻眼了。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看的男人! “君上,臣还得借个人。”岑南舟道。 “说。”萧宴开口。 “涂青。”岑南舟笑着,“得找涂将军借兵啊。” 涂青诚惶诚恐的低头,“末将不敢,甘州的兵马,都是君上的。” 郑守成和涂虎血淋淋的例子摆在面前,他哪敢,说个借字啊。 萧宴摆手,便是应允。 岑南舟退去,“涂将军,走吧。” 带着甘州的兵马,去剿匪。 “小锦,我……” 魏将军还没开口,就被唐时锦打断,“舅舅,你和谢寻身上都有伤,剿匪的事有岑南舟,你们留下先好好养伤吧。” 谢寻与舅舅身上,有皮开肉绽的伤口。 一看就是鞭子抽的。 唐时锦这个人,护犊子。 乌澜的确该死。 “听小锦的。”舅舅没再逞强。 突然…… 唐时锦拍了下萧洵的肩膀,“世子,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刚才被误伤了?” 萧世子心口一颤,“没有。” “既然没事,这里交给你善后。”萧宴沉声道,“军中主簿何在。” 一个中年男人匆匆走了出来,“小人正是军中主簿。” 萧宴拧眉,转身入了将军府内堂,“将甘州兵马名册及粮草储备册拿给朕。” “是。”主簿不敢有任何推辞和异议。 唐时锦则到甘州城中游走了圈。 敲开百姓家门。 告诉他们,取消街净了。 可以自由活动。 该干嘛干嘛。 望着有人来往的街道,唐时锦双手环胸,嘴角上扬。 这才像是人间的景象嘛。 岑南舟这一去,便是一夜未归。 直至第二天晌午,也不见人回来。 萧洵皱眉,“皇婶,剿匪的人还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噗,你直说岑南舟不行么。”唐时锦好笑,“担心他啊?” 萧世子沉下脸,“我担心的是甘州的兵马,万一折在燕云寨怎么办?” “不会,没了乌澜和那只孔雀,那些悍匪不是岑南舟的对手。”唐时锦意味深长的眨眼睛,“这么信不过他啊?” 萧洵抿唇。 不说话了。 岑南舟的武力值在他之上。 他有什么理由信不过。 就是不想承认他有点担心罢了。 一直到傍晚,才有将士来报,“侯爷带着剿匪大军回来了!” 第703章 不会有沉疴留给你 萧洵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抬起脚,又觉得自己太激动了,萧宴和唐时锦还没动呢。 于是又把脚收了回去。 唐时锦看在眼里,没再戳穿他。 萧宴走了,萧洵才默默跟上。 城门口。 岑南舟翻身下马,他身后带着五千精兵,第一眼,便是掠过君上,看到他身后的萧洵。 “君上亲自来迎我,臣受宠若惊啊。”他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颔首道,“幸不辱命,燕云寨一锅端了。” “好。”萧宴赞了句。 岑南舟拿出一物,“臣还发现了这个,似乎是燕云寨供奉的神像。” 像鸟,又像人。 “这玩意四不像,供奉的是什么?”岑南舟吐槽。 唐时锦瞧了眼,“看不出来吗?你见过的。” 岑南舟反应过来,“是那个仙者?” 他嫌弃的,扔了神像。 又请示道,“君上,抓回来的悍匪如何处置?” 萧宴冷然的吐出四个字,“就地斩杀。” 岑南舟一愣。 萧宴又补充了一句,“让全城百姓来监刑。” 岑南舟心领神会,“好。” 路过萧洵身边的时候,他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轻薄了他之后,也没个道歉。 现在装形同陌路! 萧世子磨了磨后牙槽。 让全城百姓围观,是为了彻底剔除百姓心里的恐慌。 这些悍匪,在百姓心里,就像沉疴,积郁已久。 岑南舟带的兵马并未进城,而是在城门口,辟出一个刑场。 抓来的悍匪都跪在地上,每人身后站了个精兵,充当刽子手。 百姓们被允许上城墙,观看悍匪行刑。 “那是君上吗?” “君上终于来解救甘州了!” “君上解决的,何止甘州,是整个西北啊!” 甘州百姓,何尝不是受郑守成的欺压。 现在好了。 郑守成死了。 悍匪也抓了。 甘州百姓能过上安稳日子了。 岑南舟看了眼萧宴,见对方点头,他抬手,一声令下,“斩!” 一颗颗脑袋人头落地。 这一日,甘州城门的土地被血染红。 据说后来填了一层土,才盖住那些血迹。 砍头确实吓人。 但一想砍的是杀人烧杀抢掠的悍匪,便有百姓壮着胆子拍手叫好。 后来,更有百姓认为,踩着城门口的血土之上,便是将罪恶踩在脚下。 不仅不怕,反而还壮胆。 三日后,甘州一切平定。 但是,缺了个领兵镇守的人。 需要有人顶替郑守成的位置。 萧宴扫了眼在场的人,“说说,谁想留下?” 岑南舟不吭声。 萧世子装聋。 谢寻摸了摸鼻头。 只有魏将军开口,“臣愿留下。” 还不等萧宴说什么,萧世子就皱眉,“你不行,你留下,我妹妹不得守活寡?” 魏将军:…… 想起家里的小娇妻,他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和歉意。 欣然想来西北,萧宴没同意。 把她给赶了回去。 为此,欣然还跟唐时锦抱怨了好几回。 说萧宴无情无义,厚此薄彼。 大姐能来,她不能。 萧宴也是无奈,西北乱糟糟的,一来不想让欣然来添乱,二来怕她有危险,没有多余的心力去照应她。 至于唐令仪,那是一早就答应了。 萧宴也不好反悔。 再说唐令仪已经出发了。 跟汝阳侯一路,总不能半路把人召回来。 谢寻倒不是不想留在甘州,只是,他更想呆在沙城。 因为唐令仪在那。 岑南舟忽然开口,“我觉得,有一人可行。” “直说。”萧宴瞅他。 岑南舟神秘一笑。 一刻钟后。 江元鹤被叫到了大家面前,对上这一群天潢贵胄,达官显贵,他有点紧张,“见过君上,君上叫我来,是有什么事么?” 萧宴斟酌了一下,说,“你爹应该不着急让你传宗接代吧。” 江元鹤没懂,“什么意思?” “君上要给你升官呢。”岑南舟笑说。 “真的啊?”江元鹤挠挠头,“我现在还不是官呢。” 萧宴看他,“可想留用甘州。” “啊?”江元鹤明白过来,“君上要让我留在甘州?” “侯爷举荐的你。”萧宴说。 “做,做什么?”江元鹤迟疑的问。 “接替郑守成,镇守甘州。”萧宴语气平稳。 江元鹤闻言,却是连连摆手,“我不行的!我不会武,怎,怎么能守得了城呢!不行不行。” 官职很诱人。 但他不行啊。 守城将军,得守护一城百姓的安危。 如此重任,江元鹤是万万担不起的。 唐时锦歪头看了眼倚靠在门外的夜游神,“不试试,怎么知道你不行呢,燕云寨那么凶险,你不也潜伏的很成功么。” “那是因为有夜游大人,如果是我的话,早没命了。”江元鹤很有自知之明。 “你现在不也有他么。”唐时锦说。 江元鹤一愣。 然后回头看了眼,夜游大人的身影还真在门外。 他瞬间有了点底气。 “不不,不行的,夜游大人也不会一辈子跟着我,我做将军,是不可能服众的。”江元鹤摇头。 他可是非常清醒的。 他偷偷去瞄。 再一看,夜游大人不见了。 江元鹤嘴角有些苦涩。 果然,夜游大人不可能一辈子跟着他。 他哪有那个荣幸啊。 唐时锦勾唇,“我们不勉强你,你再好好想想,想好了再答复君上。” 江元鹤垂头,犹豫道,“是。” “三日后,我们去中州。”然后萧宴又布置了一下甘州的布放事宜。 从萧宴那离开后,江元鹤就坐在房门口闷闷不乐。 夜游大人也不知道哪去了。 该不会不告而别了吧? “听闻你是江城人?”突然传来声音。 江元鹤抬头,看到岑南舟那张令人晃眼的脸,“岑…侯爷?” 岑南舟笑了笑,“我去过江城,那里人杰地灵,青山绿水,听君上说,江家捐了不少粮草和冬衣,我该替边境将士谢谢你们。” 江元鹤受宠若惊,“侯爷言重了,娘娘救了我江家,这些是江家应该做的。” 他想站起来,被岑南舟按住了肩膀,只见岑南舟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一起坐在门槛上。 “你爹让你跟着君上和娘娘,想来不是来游山玩水的吧?弃商从政不容易,为何不答应君上?”岑南舟语气随和,像与朋友闲聊。 江元鹤扯了扯嘴角,不那么拘束道,“侯爷,我震慑不了那些人的。” “君上会把涂青留下辅佐你,他是甘州的老兵,且甘州的官场,刚被君上清洗过,不会有沉疴留给你。” 岑南舟道,“再者,听闻你身边有位修为很高的鬼神,有他助你,你完全可以稳坐甘州。” 第704章 你长得真好看 江元鹤竟然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可是…… “夜游大人已经不在了。”他唉声叹气。 岑南舟微愣,“这样啊,那你再好好考虑考虑,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江元鹤笑了笑,“多谢侯爷。” 三日后,甘州事宜安排妥当。 一切如常。 萧宴等人整装待发。 江元鹤收拾好包袱,他还是决定离开。 一转头,夜游赫然出现在身后,江元鹤一惊,“夜游大人,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啊。” 话说出口,又觉得不对,“哦,你走路本来就没声音。” “夜游大人怎么回来了?你不是走了吗?” 夜游瞧了眼他手里的行囊,“要走?不想当官了?” 江元鹤干笑两声,“夜游大人又不是不知道,我哪有那个本事当官啊。” “有我在,也没有?” “啊?” 城门口,涂青为君上送行,岑南舟说,“江元鹤还没来,是改变主意了?” 就在这时,江元鹤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冲他挥手,“侯爷!” 岑南舟勾唇,“看来是改主意了。” 萧世子蹙眉。 他怎么好像跟江元鹤很熟的样子? 江元鹤跑上来,先对岑南舟一笑,然后叩拜萧宴,“君上,你之前说,让我留守甘州的话,还算数吗?” 萧宴神色如常,“君无戏言。” 江元鹤嘿嘿一笑,“我愿意留下,替君上镇守甘州!” “从今日起,你就是甘州将领,涂青为你副将,不懂的地方,多请教他。”萧宴这是在教他。 涂青讶异之余,当即领命,“末将领旨。” 江元鹤是新人。 但却是君上带来的人。 还助岑南舟打下了燕云寨。 瞧着文弱,但涂青可不会小瞧他。 听说这人还有个夺命书生的称号。 能混迹在燕云寨做卧底的,武功一定不弱。 江元鹤浑然不知,涂青他们现在对他自带滤镜。 “我…臣领命,谢君上。”江元鹤立马起范儿。 唐时锦毫不意外,“好好干,我看好你哦。” 江元鹤一笑,“谢娘娘。” 目送萧宴他们离开,江元鹤才谦虚道,“涂兄,以后还请多指教。” 涂青受宠若惊,“卑职不敢。” 此后,江元鹤花了很长一段时间,规划甘州,整顿甘州。 也无比庆幸,他接手的是没有战乱的甘州。 很快就跟底下的将士打成一片。 就是每次将士们起哄,找他比试,或是将他推上擂台的时候,江元鹤都慌的一批。 不过所幸,身边有夜游大人,没人打得过他。 因此在所有人眼里,他是个谦虚,但其实武力值很高的人。 大家对他渐渐心悦诚服,心服口服。 江元鹤也愈发喜欢这种氛围。 他感觉,找到了自己的价值。 夜游就在旁边守着他。 无人知道,江元鹤身边始终有个阴官跟随。 直至他百年后,寿终正寝。 夜游亲自带他走过冥道,他仍是少年模样…… “中州是个古城,其历史悠久,据说从前朝就存在了,比京城还久远,朝代更迭中,中州却屹立不倒,国法在边境这一片,总归不那么好使,毕竟天高皇帝远嘛,离甘州大约三百里吧,赶赶路,两天也能到。” 岑南舟就像个解说员,抱着地图一边看,一边讲解。 唐时锦喜欢听这些故事,“你一个久居京城的小侯爷,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岑南舟挑眉,“来西北自然是查阅过古籍的。” 唐时锦竖起大拇指,“敬职敬业。” “谬赞了。”岑南舟收起地图道,“这路上虽然没有悍匪了,但也没有村落可以歇脚,我们今晚大概要露宿荒野了。” 唐时锦耸耸肩,无所谓。 反正有萧宴在,饿不着她,也冻不着她。 这一行,又只有她们四人。 魏将军与谢寻,在甘州城外,便与她们分道扬镳了。 舅舅和谢寻,回沙城去养伤守城。 唐时锦和萧宴,则带着岑南舟与萧洵二位,继续北上中州。 越往中州走,视野越开阔。 据岑南舟的描述,中州是个很神奇的地方。 有山,也有平原,还有大草原呢,有南方的青山,也有北方的辽阔。 听起来很是令人向往。 神秘色彩很浓的古城。 唐时锦很想见识一下。 入夜,岑南舟选了个合适的地方落脚。 后面是山林,前面则是平原,视野开阔,进可攻退可守,不担心有人埋伏。 火堆刚升起来,忽然,地面传来震动。 很轻。 火堆轻微的晃抖。 不仔细根本看不出来。 但几人都很敏锐。 萧宴坐在火堆前,并未起身,拉着唐时锦的手在烤火。 入冬之后,夜晚已经开始冷了。 岑南舟望着漆黑的夜幕,面色冷肃。 越来越近了。 萧洵拔出剑,动静越来越大了。 听起来,来的人不少。 是铁骑。 唐时锦听见策马奔腾的声音,突然冒出一句,“套马杆的汉子……” 萧宴:…… 岑南舟:…… 萧世子:…… 认真的吗? “威武雄壮?”唐时锦擦了擦手掌。 萧宴无奈,搓热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然后牵着他站了起来。 铁骑如暗夜中的点点星火,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直至,铁骑停在萧宴等人面前,一双如鹰一般的眼睛扫过唐时锦她们。 “中州顾野参见君上。” 来人,自报家门。 是个声音很年轻,个头很高的男子。 此人一身盔甲上面带着貂皮,腰细腿长,但长的却很俊朗,带着三分玩世不恭的长相,给人的感觉像鹰,也像狼。 身高将近一米九。 萧宴188的身材,唐时锦认为已经很好了,但在顾野面前,突然多了点弱小感。 “免礼。”萧宴声音沉稳。 顾家乃中州主将。 顾野应该是顾定州的弟弟。 “谢君上。”顾野站起来,身高上的差距一下子就显出来了。 他们看他,都得仰头。 “顾将军是来接君上的?”岑南舟开口。 顾野看他一眼,很明显的惊艳了一下,“你长得真好看,中州没有比你好看的人。” 岑南舟:…… 所以,他应该说谢谢吗? 顾野语气坦然,听起来像单纯的赞美,没有其他。 岑南舟笑了笑,“中人之姿,顾将军谬赞了。” 第705章 天师府 笑起来更好看了。 顾野心想。 比天上的鹰,草原上的狼都好看。 “我是奉我哥的命,来迎君上的,中州有很多野狼,怕君上遇到狼群,所以带人来迎一迎。”顾野道。 “听起来,比甘州衷心多了。”岑南舟道。 顾野看他,认真的说,“中州顾家,对君上自是忠心耿耿。” 岑南舟不置可否。 衷心与否,一看便知。 “君上,野外不安全,有狼群会结伴而来,还请君上受累,与我连夜入城。”顾野请示道。 他话音刚落,唐时锦等人隐约听见了狼嚎声。 天上传来一声鹰唳。 一只扑闪着大翅膀的海东青从天而降,顾野抬起胳膊,那海东青便落到了他手臂上,似乎与他咕咕了两句。 “狼群要来了,君上,我们启程吧。”顾野道,“还请君上信任臣,顾家绝不会是郑守成那等叛主之臣。” 唐时锦好奇的探出脑袋,“你这鹰,你听得懂它说话吗。” 寻常海东青,身量较小,但他这只,个头大,身量能赶上雄鹰了。 嘿,这就有了共同话题了。 顾野一笑,“自然听得懂,这鹰是我驯的,熬它足足熬了半个月,它才听话。” “鹰是个很好的侦察兵。”唐时锦说。 顾野眼睛亮了亮,“说的不错,还是娘娘用词贴切。” 侦察兵么? 于是一行人上马,往中州去。 到达中州城外时,已是第二天中午。 中州城门大开。 人声鼎沸。 吆喝叫卖声不断。 入城之后,便是一派安居乐业,宁和的景象。 顾野打马路过,百姓似乎都认识他,沿途都会问候两句。 顾野也耐心的回应。 看起来,确实是官民和谐。 路过街上时,有妇人慌忙的跑出来,“它,它又来了!” 街坊邻居将妇人搀扶起来,“没请张天师吗?” “请,请了,张天师就在里面。” “那就没事了,张天师一定能降服那东西。”邻居安抚道。 并且见怪不怪的神情。 “哎哟,小将军,挡着你的道了是吧,对不住,我这就给你让开。”妇人瞧见顾野道。 顾野不以为然,顺道还问了嘴,“无妨,你家出什么事了?” “嘿,不知道从哪招惹了个坏东西,不过好在,张天师已经来了,就不劳小将军操心了。”妇人叹气道。 顾野点头,“那行。” 唐时锦挑眉,看向那妇人身后,确有一丝妖气。 但这妖气,不纯。 “干什么盯着我不放,你们这些臭道士一天天的没别的事干了吗!”花灵很生气。 戾气有些重。 “你害人你还有理了?”开口的,正是妇人口中的张天师。 张天师拿出法器就要收它,花灵转头逃之夭夭。 张天师一出来,妇人就问,“天师,那东西抓着了没有啊?” “叫它跑了。”张天师道。 “什么?” “大娘不必担心,我定会将其抓回来的。” 妇人连连道谢。 张天师离开前,看到了顾野,他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目光在掠过唐时锦的时候,微微顿了下,然后面色淡然的离去。 顾野等人又继续前行,萧宴看出唐时锦对方才那人感兴趣,便问了句,“那是什么人?” “君上是说张天师?”顾野解释,“他是天师府现今的掌门人。” “据说中州的安定,一半来自于顾家的镇守,一半来自于天师府,不知可有此事?”岑南舟也好奇。 天师府。 听起来就很牛逼。 顾野笑着,“算是吧,百姓们有个什么祸福旦夕的,都会去天师府求助,天师府的人不分高低贵贱,都会一一料理。” 岑南舟点头,“原来如此。” 那就是同道中人了。 唐时锦微微挑眉。 很快就到了顾家。 帅府。 很帅气。 一个跟顾野有三分相似,身高相近的男子正在府外等候,“臣顾定州恭迎君上,为不惊动百姓,臣未能远迎,君上恕罪。” 萧宴行云流水的下马,又将唐时锦抱了下来。 然后亲自伸手,扶了把顾定州,“顾卿免礼。” 顾定州有些诧异,“谢君上。” 一行人,到帅府正堂说话。 不等萧宴开口问,顾定州便交上了中州的兵马名册以及粮草储备等等明细。 “君上,中州实际兵马,比名册上多了两万五千人,这多出来的人,便是沙城的,这是当初庆王回京时的意思,臣权衡之下,与其将人藏匿在外,不如将人收拢在中州,日后也好还给沙城。” 萧宴扫了眼名册,“顾卿是将计就计,与之虚与委蛇?” “正是。”顾定州答。 至于庆王为何分散沙城的兵力,他没说。 因为他和君上都清楚。 顾定州知道甘州和沙城的情况,但他没管,一来这两城不是他的管辖范围之内,二来那两城的人,与中州维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度。 顾定州也没必要打破这种平和。 若君上不来,中州依然会置身事外。 萧宴坐于主位,威严而从容,“顾卿,朕不是来杀人的,也不是来替换顾家的,顾家做的很好,中州百姓安定,朕很欣慰。” 顾定州暗暗松了口气,“这是臣的本分,不敢居功。” 皇帝再远,也是皇帝。 顾定州没忘记,顾家是北离之臣。 “沙城的兵马,朕带回沙城,顾卿就当,朕是来游山玩水,顺道体察民情。” 顾定州放心了,“臣领旨,不如就让顾野带君上纵观中州民情。” “如此,甚好。”萧宴应下。 随后,顾定州又给他们安排了最好的客房。 顾定州想将主院让出来,萧宴拒绝,要了个清幽点的院子。 “阿锦似乎很喜欢这里?”这客院,种满了花花草草,颇有闲情逸致。 “喜欢,这一路打打杀杀的,没想到中州这么安逸,可以好好放松一下了。”唐时锦闻着花香,伸了个懒腰。 萧宴笑着,“阿锦喜欢,我们就多呆几天。” “好啊!”院子里有秋千,有藤椅,还有个葡萄棚的架子,只不过,这个季节没有葡萄,环境是唐时锦喜欢的。 她荡了会秋千,萧宴在背后推她。 顾野在外面瞧着,惊了,“君上还会给人推秋千呢?” 他心想,这君上跟皇后的相处,倒像对平凡夫妻似的。 “独一份的。”岑南舟见怪不怪。 倒是顾野,对他很好奇,“你是岑南舟,岑侯爷?” “小将军了解过我们?”岑南舟淡淡。 他和汝阳侯刚到沙城那会儿,估计整个西北都知道了。 “略有耳闻。”顾野一笑,“我家有只大黄狗,侯爷想不想看看?” 岑南舟:“……那就看看?” 一刻钟后。 看着眼前的大黄狗,岑南舟怀疑,“你们中州人,管这叫狗?” 第706章 左牵黄,右擎苍 是大黄毛没错,但这体型,它应该是狗的亲戚,狼吧? 顾野撸着狗毛,“是狼狗,大黄是狼与狗的结合。” 岑南舟:…… 是他见识浅了。 “可见狼与狗也是能结合的。”顾野琢磨着。 岑南舟无言以对。 “这是我哥养的。”他又说,“侯爷可以摸摸它,它如果不咬你,就代表它喜欢你。” 岑南舟:我谢谢你啊。 它要是一嘴下去,他的手还在吗? 不过,这狼狗,威武中透着一丝憨气。 有狼的眼睛,狗的长相。 将狼当家犬养,岑南舟也是第一次见。 岑南舟试探性的伸手,摸到了狗毛,别说,还挺柔顺。 “还挺乖。”没咬人。 顾野眼睛一亮,“大黄喜欢你。” 岑南舟笑了笑。 这一笑,如桃花开。 顾野看傻了,“你是第一个没被大黄拒绝的外人。” “是么,本侯之幸。” 二人,撸狗撸成了朋友。 但大黄,不喜欢萧洵。 萧世子一靠近,大黄就嗷嗷叫。 几次下来,萧洵脸都黑了,“再冲本世子叫,本世子敲掉你的牙,看你主人能拿本世子怎么样。” 大黄还是冲他咬。 几次被顾野按了下来,“世子见谅,大黄性格凶猛是些,对陌生人都很防备。” 萧洵脸色不太好看。 他是陌生人。 岑南舟不是? 却见岑南舟伸手,按下狗头,安抚道,“世子,它似乎不太喜欢你,你以后尽量不要往他面前来。” 萧洵一瞪眼,“什么意思?让本世子避着一条狗?” 岑南舟蹙眉,语气透着一丝无奈,“世子何必跟一条狗计较。” 萧世子憋了一肚子气,却没地发泄。 最后气冲冲的走了。 岑南舟眸光闪了闪,似乎意识到什么。 萧洵住的客房,不在这边。 何必总是绕到这边来。 他嘴角噙笑,身后的顾野说,“侯爷,我们明日去跑马吧,去落雁山跑马,不会有人打扰我们。” 岑南舟想了想,笑着应下,“好。” 于是接下来几天,岑南舟每天都不见人影。 一问才知,他跟顾野跑马去了。 顾野亲自选了烈马,岑南舟喜欢降服烈马的过程,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跑马,确实畅快! “现在草荒了,等来年春天,青草绿了,那跑起来才痛快呢。”迎着落日的风,顾野哈哈大笑。 风如猎刃,跑马速度快了,刮在脸上生疼。 但策马狂奔,实在痛快。 等晚上回了帅府,顾野吃过晚饭,就来找岑南舟,结果遇到了萧世子。 “顾将军有事?”萧洵语气不太好。 顾野手里拿着一瓶药膏,“白天跑马,风太烈了,我担心侯爷脸被风吹伤,给他送个药膏。” 他想起跑马结束时,岑南舟笑的肆意,直言好久没这么痛快的骑马了。 他的脸,因为皮肤白,被北风吹的红红的。 顾野怕他皮肤起裂痕。 就想着给他送个药膏。 萧世子一听,心里一股无名鬼火蹭蹭直冒,语气有些讥稍,“一个大男人,还能被风吹伤了,不怕人笑话吗。” “世子此言差矣,你们初来西北,这边的风烈,与京城的风自是不能相比。”顾野道。 他是在维护岑南舟? 萧世子沉着脸。 “顾野,有事么?”岑南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顾野回头,眼睛带笑,“给你送药,你脸都吹红了。” 岑南舟一顿,自己有这么娇贵么? 不过,瞥了眼萧世子,他倒也没拒绝,“进来说吧。” “好。” 二人,一起进屋。 岑南舟就住在萧洵对门。 萧世子被留在原地。 拳头都硬了。 唐时锦啧啧,“是不是很不爽?” “是不是说不上来,哪里不爽?” “但就是很不爽。” 唐时锦一连三问,萧世子嘴角抽了抽,“皇婶还会看病呢。” “不。”唐时锦高深莫测的样子,“我只看到了有人吃醋。” 萧洵脸色一垮。 唐时锦淡淡,“倒也没说你,不必对号入座。” 萧世子:…… 岑南舟和顾野,几乎开启了形影不离的模式。 第一天,跑马。 第二天,猎鹰。 第三天,下棋舞剑。 第四天,还是跑马。 第五天,遛大黄…… 萧世子心里那股无名鬼火,是一天天的疯涨。 “羡慕吧。”唐时锦从他身边路过,“男人之间的感情来的就是这么快。” 一起跑马,一起喝酒,也许就成知己了。 萧世子嘴角抽搐,“我京城里朋友一堆,要多少有多少。” 唐时锦测目瞧他。 你就嘴硬吧。 “阿锦,等久了吧?”萧宴与顾定州议事完走来,身边还跟着一只大狼狗。 恰好顾野跟岑南舟牵马走过,顾定州蹙眉,“又要去跑马。” “是啊,君上,大哥,那我们就先走了。”顾野笑嘻嘻的走人。 就连顾定州都忍不住叹气,“阿野似乎格外喜欢侯爷。” 唐时锦噗嗤一笑,顾定州还以为自己说错什么了。 她却指着他身边的大狼狗说,“左牵黄,右擎苍,西北望,射天狼,突然就明白西北男人的魅力了。” 就像顾野,是个既狂野,又浪漫的男人。 “夫君,我们今天去尝尝中州的美食吧,不理这个单身狗。” 萧洵:…… 总觉得她在说我,但我没证据。 萧宴被她拉着走了。 萧世子觉得,自己好像就是个多余的。 他看了眼大狼狗,嫌弃道,“说的肯定是你。” 顾定州:“世子,我那有坛上好的花雕酒,世子要不尝尝?” 萧洵冷淡拒绝,“不了,本世子喝不惯西北的烈酒!” 酸不拉几的。 有什么好喝的。 唐时锦尝遍了中州美食,并且都是路边摊。 起初萧宴还觉得,路边摊不干净,但阿锦喜欢。 他也就随她了。 唐时锦时不时的朝他投喂两口。 中午就选了个西北特殊的酒楼吃饭。 点了一桌特色菜。 唐时锦筷子刚伸到盘子里,旁边的菜就消失了。 她眸光闪了闪。 然后一点点的,盘子里的菜在莫名其妙的消失。 唐时锦抬眸,瞧着她面前偷偷摸摸却狼吞虎咽的花灵,眼神玩味。 花灵也需要吃东西么? 她以为喝点朝露就行。 萧宴也看到了,抬手就要灭它。 被唐时锦暗中拦了下来。 对他微微摇头。 当没看见就行。 花灵眨眨眼,“看得见我?” 二人没反应。 “应该看不见我。”它又埋头吃。 吃完了,盘子里的菜也空了一半,“吃了你们的东西,我记你们的恩,阿弥陀佛,我赠你一点佛光吧。” 第707章 妖灵 她摆摆手,一缕佛光就这么弹到了唐时锦身上。 旁人看不见,唐时锦却看的清楚。 她略微诧异。 这花灵,竟然与佛结缘。 应该在佛前修行过。 身负佛光,好好修炼,有望得道。 只不过…… 看它面相,有怨念,恐怕会坏了自己的道。 随即,一批身穿天师服的道士上楼来,“师兄,妖孽在那呢!” 花灵气的没胃口吃了,“真扫兴。” “施主,你为何与妖孽同桌!”道士问唐时锦。 唐时锦一脸懵懂,“什么?” 道士反应过来,“忘了凡人看不见妖孽,无事,施主不必惊慌,有只妖孽与你同桌,我们这便收了它!” 花灵冷哼,“你们师父都抓不住我,就凭你们!” 它对着天师弟子,眼神中带着恨意。 “竟然你们找上门来送死,我成全你们!” 双方,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 楼上吃饭的客人瞬间被吓的四处逃窜,慌忙下楼。 只有唐时锦那桌,还在淡定坐着。 天师弟子有三个人,花灵小巧灵活,身形又快,三个人一时都拿不住它。 道士拿着桃木剑,刺向花灵,却反被花灵一脚踩在桌子上,“你们害死我师父,我要你们给我师父偿命!” “胡说!天师府只救人,从不害人!”大师兄拿的是真剑,不是桃木剑。 花灵直接掐住了脚下小道士的脖子,看着大师兄,格外痛恨,“再敢上来,我杀了他!” 大兄弟投鼠忌器,“放开我师弟!” “想要他活命,你现在就给我以死谢罪!”花灵用师弟的命来威胁师兄。 大师兄目光冷沉,“若你敢伤我师弟性命,我定要你神形俱灭!” 花灵才懒得听凡人啰嗦威胁。 它手上加重力道,小道士以及被掐的两眼翻白。 大师兄着急,却又不敢轻易上前。 “你死,他活,天师府的人不是自诩正义吗,作为天师府的大师兄,连为师弟死都不愿意?”花灵语气嘲讽,“一群虚伪之徒。” 伪君子! 大师兄咬着牙,“妖孽,你最好不要自寻死路!” 眼看小道士就要被掐死,唐时锦叹了声,“手上沾了人命,你的修行可就真废了。” 花灵诧异,“你果然看得见我,你也是道士?” “我就是想吃个饭,是你们打扰了我。”唐时锦无奈。 大师兄盯着她,“姑娘既是同道中人,为何不助我等收妖!” 唐时锦淡淡,“严格来说,它不是妖。” 花灵微愣。 她是第二个,说它不是妖的人。 “它分明就是妖灵,姑娘莫非是道行浅,看不出来?”大师兄还想说,那姑娘身边的男人却抬眼看他。 那一眼,如寒冰般冷冽。 让大兄弟不自觉心头一颤。 好强大的上位者气息。 一个眼神,便使人感到畏惧。 她道行浅? 唐时锦眸色清冽,“她是妖灵没错,但难道你们看不出来,它身上亦有佛光吗。” 她瞥了眼花灵,“在佛前修行过吧?” 说到这个,花灵眼眶红了一瞬,很快化作滔天的怨恨,“是他们,害死了我师父!” 大师兄还是那句话,“天师府从不害人!” 唐时锦在他们之间来回扫了眼,“受佛光普照的妖灵少之又少,好好修行,假以时日或可得道,妖灵修行不易,何不放下怨念。” 话虽如此。 但唐时锦素来知道。 劝人的话容易说。 但对被劝的人来说,很难释怀。 否则就不叫怨念了。 花灵还在掐着小弟子的咽喉,可终究是没有下死手。 这花灵,仍是心存一丝善念的。 并未滥杀无辜。 “你想渡我?”花灵看着她。 “只是劝劝,觉得挺可惜的。”唐时锦说。 “那你帮我杀了天师,我就听你劝,放下怨念。” 唐时锦迟疑一下,“这个有点不合适,我替你杀了天师,岂非又与天师府结下怨念?” 花灵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所以啊,这是个死结,无解。” 它提起小弟子,摔向大师兄,趁着大师兄拉人之际,它一掌打去,大师兄来不及还手,被劈的倒向唐时锦那桌。 不等唐时锦动手,萧宴一掌怼在大师兄背后,毫不留情的将他打了回去。 不过他下手有分寸,并未伤人肺腑。 否则前后夹击,他一掌下去,这位大师兄恐当场毙命。 “规迟,退后。”沉稳内敛的声音传来,大师兄立即后退,欣喜的喊了声,“师父!” 下一秒,一张放大的镇妖符笼罩在花灵头顶,花灵想躲,但已经晚了。 符箓金光大显,画这张符的人,修为不低。 花灵眼中溢出黑气,已经有了妖化的迹象。 唐时锦蹙眉,神色凝重,张天师念出镇妖咒,要收了花灵。 就在这时,一粒花生米,咻的一下,穿透的符箓。 没错。 就是穿透。 符箓是黄纸画的。 一张纸确实不怎么坚硬。 又是猝不及防的,镇妖符中间就破了个洞。 破了的符箓,就不灵了 花灵瞅准机会,从符纸中间的小洞里逃了。 张天师诧异,拧眉看向放跑妖灵的罪魁祸首。 “施主为何帮那妖物?”他问萧宴。 方才就是萧宴一挥手,将花生米震过去的。 “妖物在哪,没看见,你们吵到我夫人用膳了。”萧宴语气淡淡。 “你分明就是故意的!你们与那妖灵是一伙的吧!妖灵方才还跟你们坐一桌呢!”李规迟作为大师兄,质问萧宴,态度气极不好。 师父眼看就要收服妖灵了。 这人竟然捣乱! 他帮妖灵,就跟妖灵是一伙的! 唐时锦瞥一眼,“你面带死气,有死劫之相,你小心点。” “你是在威胁我吗!”李规迟气恼不已,“有点道行,却心术不正,难怪道行浅薄。” 唐时锦笑笑不说话。 萧宴却没那么好说话,他一拍桌子,桌上的花生米在内力下震的飞起来,他一挥掌,咻咻咻,花生米像枪子儿一样,打在几个弟子身上。 “不滚就死。” 几人被花生米震的倒地,花生米打到哪,哪就疼的要死。 第708章 世子,请自重 听到萧宴幽冷的嗓音,大师兄眼底闪过一丝惧意,捂着震痛的胸口,再不敢叫嚣。 只有张天师,佛尘一甩,花生米并未打在他身上。 不过他对萧宴表现出来的实力,感到很震惊。 此人内功竟如此深厚。 这掌风恐怕不是对方的全部实力。 张子越暗暗心惊。 同时看对方的面相,又是大为吃惊,乘龙之相。 帝星命相。 难道他是…… 小弟子们气急败坏,在中州,还没人敢对天师府的人这么不敬。 作势就想找唐时锦理论。 “不得无礼!”张子越呵斥住弟子们,赔礼道,“我等冲撞,贵人见谅,姑娘既是同道中人,想必也能体谅,我们除妖,是为了还百姓一个安宁。” 唐时锦挑眉,“我是外来人,不懂,你们说是就是吧。” 萧宴冷冷吐字,“滚。” 张子越无奈,只得带着弟子们离去。 出了酒楼,张子越回头望去,大弟子李规迟愤愤不平,“师父,明明是他们无礼在先,您为何这么让着他们?” 天师府的人,没受过这窝囊气。 张子越皱眉,看了眼大弟子,“我们的职责是除妖卫道,不是与人结怨,你们都忘了吗?” 弟子们低下头,不敢多言。 听闻,君上来了中州。 莫非,就是方才那位? 张子越看了眼李规迟的面相,确如那位女子所说,面有死劫。 但他并未告知大弟子。 而是任由其发展。 等人离开后,唐时锦叹了声,“阿宴,你怎么知道,我想救下那花灵。” “我是你的夫君,自然知道。”萧宴嗓音柔和下来。 她一个眼神,他便知她想要什么。 神魂相融,早已是心有灵犀。 “那花灵,挺可惜的。”回去时,唐时锦说了句。 “人各有命,妖亦如此,那妖灵遇到我们,便是它的机缘,剩下的是它的命数。”萧宴道。 唐时锦竖起拇指,“通透。” “夫人谬赞了。” 二人牵着手,漫步回去。 晚膳时,顾定州请客,请了唐时锦和萧宴,以及萧世子和岑南舟。 但是,岑南舟没出席。 下人来报,“将军,小将军说他不回来吃了,让将军晚饭不必等他。” 顾定州皱眉。 顾野还真是越玩越野了。 “越发没规矩!”他轻轻训了声。 下人犹豫着又补了句,“侯爷也不回来吃了。” “知道了,下去吧。”顾定州摆手,然后赔礼道,“君上见谅,顾野在外野惯了,是我疏于管教,叫他带坏了侯爷。” “无妨,都是成年人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萧宴不以为意。 顾定州叹了声,“君上说的是,寻常家宴,君上不嫌弃就好,臣敬君上一杯。” 君臣同饮,气氛融洽。 萧洵却索然无味的戳着碗里的饭菜。 “世子,可是不合胃口?”顾定州察觉到了。 “嗯,不合胃口。”萧洵倒是也不客气一下。 顾定州愣了愣,“世子吃不惯西北的伙食,情有可原,世子喜欢吃什么,我让厨房给你重做。” “不必了。”萧洵拒绝,“皇叔,我们什么时候走?” 他不想呆在这。 没吃的没玩的,有什么意思? “你想走可以先回去。”萧宴开口。 萧世子莫名憋了口气,不吭声了。 顾定州一脸懵。 他是哪招待不周了? 唐时锦哼笑,“顾将军不必麻烦了,你现在就是给他龙肉,他估计也没味。” “为什么?”顾定州问。 唐时锦抬头,意味深长的说,“因为心里不是滋味。” 顾定州:…… 萧洵:“皇婶,你自己和和美美,也不用来酸我吧,我哪得罪你了。” 唐时锦:“你要是心里不酸,就不会觉得酸,你问问顾将军,他听着酸不酸?” 顾定州:干我什么事? 萧世子为什么觉得酸? 他没懂。 萧世子又不吭声了。 岑南舟这几日跟顾野相处的不错,谁酸了谁知道。 正吃着,突然有个士兵跑过来,“将军,天师府好像出事了。” 顾定州一顿,“出了什么事?” “好像是他们的大弟子……被妖灵杀了。”士兵道,“天师府正全力捉拿妖灵。” “知道了,这事儿我们也帮不上忙,不必插手。”顾定州道。 “是。” 唐时锦眯起眸子,与萧宴对视一眼。 花灵,杀了天师府大弟子? 西北的月亮,总是格外圆。 不分初一十五,月亮经常是圆的。 只不过今晚的月亮,透着一丝诡异。 唐时锦坐在月下的秋千上,抬头望月,月光中似乎带着一丝血气。 但她并没有去干预。 而是靠着萧宴赏月。 白日里跑马,一身灰尘,岑南舟回房后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一出门,看到门外三尺远,站着个人,他神色平静。 “世子,有事?” 语气疏离,言简意赅,俨然就是回到了当初不待见他的态度。 “有。”萧世子阴沉沉的磨牙。 “何事?” 萧洵半天没吭声。 岑南舟皱眉,“我还有事,世子如果没想好要说什么,恕不奉陪。” 擦肩而过时,萧洵猛地抓住了他,“你要去见顾野?” “这是我的事,与世子无关。”岑南舟眯起桃花眼,敛去潋滟的眸光。 “这么晚了,你还要去找他,不怕遭人非议吗!”萧洵胸口堵着一口气,说不出的气恼。 “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可非议的?”岑南舟似笑非笑,“再说,我不介意。” “岑南舟,你能不能要点脸!”萧洵牙齿咬的咯咯响。 岑南舟一笑,随即骤然沉下脸,眼神冷漠,“世子,请自重。” “我要与谁一道,跟你无关,世子不是对我避之不及么,那么如今,我还是那句话给世子,不想死的,离我远点。” 萧洵手抖了一下,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对他厌恶至极的岑南舟。 可他明明见过不一样的岑南舟。 他气的眼眶爆红,却不是要哭了那种红,“岑南舟,你当我真的没脾气吗?你凭什么对我呼来喝去,你把我萧洵当什么人了?” 月光下,岑南舟眼角下的一颗美人痣格外显眼,“那你想怎么样呢,萧世子?” 第709章 不许断我磕cp的路! “轻薄过本世子,难道不应该给本世子道歉吗!”难得见萧洵说话带了点威严。 岑南舟挑眉,“仅此而已?” 萧洵不语。 “成啊。”岑南舟毫不费力的甩开他,与他拉开些距离,正儿八经的弯腰道歉,“岑某孟浪,令世子不快,我向世子道歉,世子海涵,令你不快的事,忘了吧。” 他道歉了。 看起来是诚心诚意的。 可萧洵心里的那口气,非但没出,反而更气闷的厉害了。 萧洵觉得,他病了。 他真的病了。 看到岑南舟就气的发病。 岑南舟说完,转身就走。 萧洵寒声问他,“你喜欢顾野?” 岑南舟没说话。 “你不是,不喜欢男人?” 是谁说,他不喜欢男人,也不是断袖? 为什么还去见顾野? 成天与顾野呆在一起还不够,晚上还要去找他? 他与顾野,就有那么多话聊? “跟你没关系。”岑南舟头也不回的说。 够了! 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 王八蛋亲了他,又说跟他没关系? 没你奶奶的关系! 萧洵只觉得头都要被他气痛了,他两步上前,拽着岑南舟的手,二话不说将其扯回了屋里。 砰的一声。 房门被踹上。 他将岑南舟摔在墙上,胳膊肘压着对方的脖子,恶狠狠的说,“岑南舟,你再气我试试?” 岑南舟并未反抗,任他为所欲为,“世子,气什么?” “你说呢!” 岑南舟呵笑,“不知。” 他轻轻拂开了萧世子的手,神色淡然,“说不出来气什么,就别来碍我的事,顾野等着我喝酒赏月呢。” 萧世子此刻,就像一个疯狂吃醋的愣头青。 但还不够。 岑南舟得给他狠狠下一剂猛药。 他要萧洵明白,要么离他岑南舟远些,要么就没有退路。 他喜欢萧洵,自然也不希望对方退缩。 若退缩,不要也罢。 岑南舟自诩是个坦率洒脱的人。 他拿得起,亦放得下。 唐时锦趴在墙头上啧啧摇头,“拿捏了。” 萧世子,沦陷了。 陪她爬墙头的萧宴无奈,“阿锦不觉得他们在一起,会遭人非议吗?” “非议去呗,自己真心喜欢就行。”唐时锦瞅他,“你不许有顽固思想,不许断我磕cp的路!” 萧宴好笑,“我拦他们做什么。” “这还差不多。”唐时锦给他一个抱自己下去的眼神。 萧宴便抱着她,脚尖几个起落,飞回自己房间。 远处凉亭里的顾定州:“爬墙的君上还是第一次见。” 房间里,萧洵眼神凶狠,明显气极了,但就是不说话。 岑南舟眸色沉了沉。 又要走。 萧洵气不过,一把扯他回来,月光透过窗纸洒进来,岑南舟的唇色是绯红的。 当萧世子咬在他唇上的时候,岑南舟尝到了血的味道。 嘴都给他咬破了。 但他没有推开他。 而是擒住他的后颈,将他拉开,萧洵瞧着,血色使他唇色更红了,突然的,他心里的那口气,疏通了。 “怎么个意思?”岑南舟气笑了般。 一手抹掉了自己唇上的血,“我轻薄了萧世子,世子要轻薄回来?” 萧洵冷笑,“岑南舟,你满意了吗。” 岑南舟眼神幽深,指腹摩擦着他的后颈,似是轻轻笑了一下,“我满意什么,萧洵,你要说清楚了。” “你呢?你说清楚了吗?” 在一个池子里说两句看似表白的话,就想拿捏他堂堂世子,不觉得太儿戏了吗? 岑南舟一愣,倾身靠近他,低哑的嗓音在他耳边一字一句,认真的说,“萧洵,我想要你,你呢,敢要我吗?” 萧洵的憋气是下去了,但他突然有点手足无措。 他觉得自己有些头重脚轻,垂头道,“我病了。” 岑南舟笑了下。 “岑南舟,是你害了本世子。” 岑南舟眸色如夜星般亮,“是,我害了你。” 此刻,冥府地判惊掉了手中判人生死的朱砂笔。 他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就是想看看在世的弟弟。 怎就看到了这一幕? 他岑家的独苗,就这么被个男人拐走了? 房间里,传出萧世子的质问,“你府上那些侍妾怎么办?” “我没碰过她们,回去后会将她们安置好。” “那她们……” “嘘,你现在可以不用说话了。” 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侯爷,你在吗?将军在等你。” 里面像是传出打架声,门口的人还想敲门,便听见岑侯爷的声音,“我没空,让顾野别等了。” 下人迟疑着告退。 第二天,萧世子醒来,猛地弹起来,脑袋瞬间清醒。 岑南舟拿来一套干净衣服,“醒了,换上吧。” “这是你的。”萧洵说。 “我们身量相近,能穿。”岑南舟道。 萧世子揉了揉脑袋,他真的在一个男人床上醒来。 这个世界,它疯了。 当二人出现唐时锦面前的时候,对上她似笑非笑,一脸暧昧的眼神,萧世子翻了个白眼。 “想笑就笑吧,别憋出内伤了。” 唐时锦笑意大大的说了句,“恭喜。” 破冰了。 内心:现场磕CP的快乐谁懂啊。 萧洵没吭声。 萧宴神色淡然,“回京之后,朕给你们随个礼。” “皇叔也打趣我?” 萧洵无语。 岑南舟却很坦然,“君上帮我们挡着点就行。” 至于挡什么,萧宴心里门儿清。 “侯爷。”这时,顾家兄弟过来了,顾野一见到他就说,“侯爷昨晚失约,是有什么事么?是不是生病了?” 岑南舟摇头,“没事。” 顾野脸色却沉重下来,“侯爷你的嘴……” 难道真的,跟人打架了? 萧洵瞥了眼,面无表情。 心里却有点得意。 嘴么,他咬的。 咬的不轻。 岑南舟摸了摸嘴唇上的伤口,嘴角带笑,“一点小伤,不碍事。” 顾野直觉不对。 但顾定州,却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 顾野傻乎乎的。 岑侯爷这嘴,一看就被人给咬的。 “世子身上穿的,好像是侯爷的衣服?”顾野傻乎乎的就算了,他还眼睛毒。 一眼看出,萧洵穿的,是岑南舟的衣服。 岑南舟脸上的笑意更甚,“我们身量相近,我的他能穿。” 顾野觉得不对。 但一时又说不上来,哪不对。 唐时锦:磕死我了。 萧洵哼的声,“你这么高,他的衣服你肯定是穿不上的。” 第710章 我只要他 “世子此话何意?”顾野蹙眉。 岑南舟的衣服,他确实穿不上。 身高不对。 但他总觉得,萧世子这话里有话。 他脑子里像是闪过什么,灵光一闪,但没抓住。 而顾定州视线在萧世子和岑南舟二人身上一扫而过,他豁然开朗。 眼神明白中带着一丝震惊。 原来如此! 他再看自己的傻弟弟,微微摇头。 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还没转过弯来呢。 “没有意,我饿了,皇婶,你这的早膳丰富,我能蹭两口么。”萧世子此时春风得意,不搭理顾野。 自己憋屈了几天,感觉总算扳回一局了。 唐时锦正在吃早饭,闻言点了点头,“坐下吃吧。” 萧洵不客气的开动。 萧世子总是对他有着若有似无得敌意,顾野能感觉到,他也并未在意,只说,“侯爷,你不是说想要一只鹰么,我们今天去猎来如何?” 萧洵没说话,只是漫不经心的对他笑了笑。 那笑容仿佛在说,你敢跟他去试试? 唐时锦:真好磕,真快乐。 萧宴看热闹。 顾定州叹气。 就顾野最傻。 如此明显的氛围,这都没看明白。 只见岑南舟上前,萧洵刚添好一碗清粥,就被他拿走喝了一半,将碗放回萧世子手里,他笑笑说,“好好吃饭,我会跟他说清楚的。” 然后转身,“顾野,走吧。” 顾野迟疑了一下,跟了出去。 “君上,今日十五,街上有灯会,君上若是感兴趣,可以带娘娘去看看,臣就先告退了。”顾定州说完也走了。 萧世子心情不错,低头将剩下的半碗粥喝完了。 听见萧宴低沉的嗓音,“想好了?” 萧洵一愣,然后明白他问的是什么,“嗯,岑南舟那样的美人,跟了我,我不亏。” “皇叔,回了京,要是我父王打断我的腿,你帮我拦着点。” 萧宴瞥他一眼,没说话。 唐时锦一脸八卦,“我能问个私密的问题么?” “不能。” “是他跟你,还是你跟他?” “……” 无可奉告。 萧世子吃完走人。 这一天,顾野都心不在焉的,导致鹰没猎到。 他与岑南舟,坐在地上谈心,“侯爷喜欢西北吗?” “西北很好,但京城更好。”岑南舟说。 顾野琢磨半天,嘴比脑子顺的问了句,“侯爷喜欢萧世子?” 问完之后,他自己都诧异了,“侯爷别误会,我没有……” “喜欢。” 不等他找补,岑南舟就回答了他。 “你,你喜欢男人?”顾野跳了起来! 颇有些心浮气躁。 他一直没敢问啊,早知道,他就早点问了! 岑南舟摇头,“我不喜欢男人,我喜欢萧洵。” 喜欢那个放浪不羁又诱人的世子。 顾野沉默了,“非得是他吗?” “嗯,我只要他。”岑南舟眸子里带了丝丝笑意。 顾野脸色复杂。 纠结片刻,又回了地上,“若我早点说……” 说着,又说不下去了。 他苦笑一声,“罢了,侯爷不会留在西北,我也去不了京城,哎,但中州随时欢迎侯爷,侯爷永远是顾某的知己。” 岑南舟心下了然,顾野的洒脱令人自在,“你永远是我的朋友。” 两人,相视一笑。 今晚月圆。 灯会熙熙攘攘,人很多,很热闹。 同时,还有一批身穿白衣的道士在人群中走动。 “诸位诸位,我给大家变个戏法好不好啊。” 人群中有变戏法的。 很多百姓围着看。 那变戏法的人,能空手变出鲜花来。 很是神奇。 引得百姓纷纷拍手叫好。 唐时锦正看的起劲,好不容易挤到了前排位置,阿锦玩的高兴,萧宴无奈只能在她身边护着她。 防止有人挤到撞到。 变戏法的人到了她面前,“这位夫人与夫君挨得这么紧,一定是夫妻恩爱吧,我送你们一朵并蒂花吧。” 那人伸手往唐时锦耳边一抓,一株开的正艳的并蒂花出现在手中。 旁人看的惊叹不已。 只有唐时锦知道这戏法的内幕,但她并未说破,并蒂花变得不错。 “送给这位夫人。”戏法先生道。 就在唐时锦要接下的时候,扫兴的人冲了出来,“妖孽,休要诓骗无知百姓,还不速速现行!” 并蒂花,就这么掉在了地上。 被人一脚踩了。 唐时锦心情瞬间就不好了。 萧宴眉眼沉沉,那天师府弟子,已经持剑砍向戏法先生了,先生跌在地上,大惊,萧宴一挥手,一掌便劈在天师弟子的剑上,救下戏法先生一命。 “又是你们!” 显然,天师弟子认出了唐时锦与萧宴。 上次在酒楼,也会他们放跑了妖灵。 现在又来捣乱! “你们为何频频帮那妖灵,存的什么心思?我们大师兄已经遇害了,你们难道是想让妖灵害更多的人吗!”天师弟子质问萧宴。 满口正义。 萧宴眸色幽冷,“妖灵害人,你看到了?” “这变花之人,就是妖灵!”天师弟子愤然道,“那妖灵就是花灵,变点花不过是信手拈来,乡亲们不要被他给迷惑了!” 戏法先生听了连连摆手,试图为自己辩解,“不是啊,什么妖灵花灵的,我不是啊,我是人,我就是个变戏法的,你们真的误会了。” “哼,休要狡辩!”天师弟子拿剑指着他。 戏法先生根本不敢乱动。 唐时锦呵笑,“听说天师府除妖卫道,是百姓的指路明灯,十分受百姓敬重,结果就是一群愚昧眼瞎之人?天师收徒都不看人的么?” “你敢对天师府和我们师父不敬!”天师弟子怒视着她,“我们天师府为百姓驱邪辟凶,岂容你指手画脚!” 这话,赢得百姓们点头附和。 天师府趋吉避凶,确实灵验。 一直很得百姓信任。 唐时锦神色冷淡,“你们说他是妖灵,有何凭证?” “他变花就是凭证!” 唐时锦翻了个白眼,“我也能变花,你们难道要说,我也是妖灵?” 说着,她随手一翻,手中就凭空多了支花。 天师弟子一对视,她身上没有妖气,所以他们不敢断言。 第711章 难道不该为民做主吗? “师父给我们的罗盘,能指引妖灵行踪,罗盘指向他,说明他就是妖灵,否则身上怎会有妖气。”天师弟子不服。 “说你们愚昧眼瞎一点没错。”唐时锦弯腰,将戏法先生拉了起来,先生很畏惧,有些抗拒。 唐时锦低声道,“别怕,你不是妖,将你变戏法的道具拿出来给他们看看。” 戏法先生半信半疑,战战兢兢的从袖子里,摸出一个黑色的锦囊。 “这是什么?” 唐时锦的声音,似乎能安抚戏法先生心里的恐慌,他说,“土…” “什么土?” “就是我家门口的土。” 下一秒,罗盘瞬间指向那锦囊。 天师弟子脸色一变,“有妖气,你这土是哪里的?” “我不是说了吗,就是我家门口的土。” 天师弟子一噎,“你最好老实交代!” 戏法先生有点欲言又止。 “这土上被人施了术法,能在弹指间,长出随你心意的鲜花对吗?”唐时锦道出实情,“你将土藏在袖子里,看似是在变戏法,其实就是在变戏法。” “……” 天师弟子一阵无语。 说了等于没说。 “这群人大概是想问,这土是谁给你的。”唐时锦补充。 不说,天师府的人肯定不让他走,戏法先生无奈,只得说道,“三天前,有个姑娘坐在我家门口,她说她饿了,我施舍了她碗饭,吃完她就抓了这把土在碗里,说是报答我的。” 唐时锦心道,是那只吃饭报答的花灵没跑了。 “然后你就发现,这土能长出花来,所以拿来灯会上变戏法。” 戏法先生点头,“就是这样,我真的不是什么妖灵啊!” 花灵在这捧土里留了缕灵力,所以能开花。 事情说清楚,天师弟子自知冤枉了人,只得让戏法先生走了。 百姓们该散的散了。 “连人和妖灵的气息都分不清楚,天师弟子不过如此。”唐时锦哼的声,拉着萧宴离开了。 萧宴脾气不好,再让这些人大放厥词几句,没准真要了他们的小命。 然而,天师弟子并无感激她,反而觉得她让天师府丢了面子。 这个小插曲很快过去。 岑南舟和萧洵在最高的角楼上看着。 下面人挤人。 除了他们,没人爬这么高。 “天师府的人什么来头,这么大的威风,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刚看到天师府的人冒犯萧宴与唐时锦,萧洵差点就飞下去护驾了。 是岑南舟拉着他,有萧宴在,用不着他们帮忙。 “除魔卫道的人,难免自视甚高。”岑南舟不以为意的说,他手中提了壶酒,递给萧洵,“喝么。” “喝。” 萧洵很自然的接过,对着中州的万盏灯火,感慨的喝起了酒。 岑南舟在他身后,靠着柱子,“转过来。” 萧世子狐疑的回头看他,“怎么了?” 这里本不是站人的地方,也就只有一条窄道,勉强能站的下两个人。 萧洵瞧着他细长的桃花眼,嘶了声,“这里不行,你歇了心思。” 岑南舟好笑,“我什么心思,你以为我想干什么,世子想的是不是有点多了?” 萧洵:…… “喝吧。”岑南舟抬了抬下巴,“对着我喝。” 萧洵好没气的笑骂,“你是不是有病?” 非得转过来对着他喝酒? 行。 萧世子成全他。 他背靠在栏杆上,微微仰头,因为没拿酒杯,也不知岑南舟是不是故意,只拿了酒壶,萧世子就这么仰头给自己灌了口酒。 他喉结滚动,肆意张扬,脸上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笑,“侯爷看的满意么?” 岑南舟挑眉,“那时你笑的比现在更张扬。” “什么时候?” 岑南舟戏说,“我将要赴死。” 萧洵嘶了声,这话有点耳熟啊? 想起来了。 他说过。 刚得知皇叔派他随军来西北历练,队伍里有岑南舟,他觉得自己死定了。 所以出发前一夜,在护城河畔买醉来着? 萧世子突然察觉到什么,他倾身靠近岑南舟,“所以你其实那时就看上我了?” 亏他一直以为,岑南舟想杀他。 来了西北,对他更是避如蛇蝎。 结果这混蛋居然一直肖想他? 岑南舟抬手,指腹擦了擦他嘴角的酒水,“大约是吧。” 当时只觉得这人张扬的刺眼。 对他已经没有那么重的杀心了。 萧洵往后抽身,靠回栏杆上,心情大好,说出的话却很无情,“岑南舟,你小心回京后我父王打断你的腿。” 崇王就这么一个独苗。 被他拐跑了。 王爷必定震怒。 岑南舟早就想好了,“我拐了他儿子,他打断我的腿也合情合理。” 萧洵白了他一眼。 唐时锦逛完灯会,心满意足,走在回去的路上,人越来越少。 “还打算跟多久?”唐时锦顿步,回眸道,“再鬼鬼祟祟的,我就不拉着我夫君诛妖了。” 她一直牵着萧宴的手,萧宴才没对这妖灵动手。 “别。”花灵跑出来,带来一股芳香,味道很是好闻。 “你是什么花?”唐时锦问。 “我?”花灵一笑,有些自嘲,“我就是一株野花罢了。” 没有名字。 就是一颗生长在石头缝里的野花。 幸得师父度化,给它浇水,它才能长出来。 可是师父也不在了。 唐时锦看出她眼中的伤感,问她,“为什么跟着我们?” “因为你们是好人。”花灵说。 唐时锦微愣,“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好人?” “你们跟那群天师府的弟子不一样。”花灵不知道怎么形容,但直觉,这对夫妇是不一样的,“你们没杀我,帮了我。” 就因为这? 觉得她们是好人? 花灵还是单纯了。 这花灵的修为并不高。 “你是长在佛寺里的花吧?”唐时锦猜测。 花灵点头,“我是佛祖坐前,石缝里长出的野草,日日听师父念经,在师父的浇灌下,才开出花来。” 唐时锦明白了。 若是得道高僧,是能度生灵的。 “难怪,有佛光庇佑。”唐时锦说,“我还是那句话,你开了灵智,修行不易,该珍惜。” 花灵眼神却很坚韧,“我要给师父报仇。” 小妖灵倒是执着。 唐时锦也就不劝了,“所以你来找我们,是想让我们帮你报仇?” 花灵看了眼萧宴,一咬牙,直接跪了下去,“我知道你身份不凡,你是人间的皇帝,难道不该为民做主吗?” 第712章 没有人记得他们 萧宴垂眸看它,“你是民么。” 花灵一噎,“我不是,但我师父是!” “你口中的师父,是寺庙里的和尚?”萧宴问。 “是,我师父是慧觉大师,被天师府的人杀了!”花灵眼中蔓延出恨意。 唐时锦皱眉。 萧宴凝视着它,“你为什么笃定,是天师符的人杀了你师父,有凭证么?天师府杀了人,怎么不去官府报案?” 花灵眼里有泪,摇头道,“我没有证据,可我确定,师父去了天师府,师父失踪后,我潜入天师府打探,在那里感受到了师父的气息,但我没找到师父。” “官府,我也去过,可他们根本不理。” 唐时锦直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为什么?官府不敢得罪天师府?” 听顾定州说过,天师府在中州的地位挺高的。 花灵抬起泪蒙蒙的眼睛,说了句,“因为他们都不记得我师父。” 唐时锦眯起眸子。 不记得? “不止我师父,中州很多人失踪,但是没人记得他们。”花灵道。 唐时锦看了眼萧宴,萧宴面色稍显凝重,“此事,朕会查验清楚。” 花灵眼中有了一丝希望,“你是皇帝,你不会不管他们的对吗?” “若真如你所言,朕不会置之不理。”萧宴声音沉稳。 回去后,萧宴便叫了顾定州。 “君上召臣来,不知有何事?”顾定州行礼。 “听说过慧觉大师么?” 顾定州微愣,“君上说的,可是灵智寺的僧人?那里的僧人多是慧字法号,但慧觉,臣未曾听闻过。” 萧宴蹙眉。 唐时锦想了想问,“将军平时不礼佛吧?不知家中可有礼佛的人,可否请来问一问?” 顾定州倒也没避讳,摇头道,“君上见谅,我们府中无人礼佛。” 顾家都是从军的。 军规森严,并不信佛。 而且,顾家两兄弟又没成婚,府中并无女眷。 所以,也没人礼佛。 “君上若是要打听这个人,臣可以派人去问问。”顾定州又说。 唐时锦挑眉。 君上当即心领神会,“不必,朕与皇后自己去走走。” 顾定州也没勉强,“是。” “顾卿,中州可有失踪的百姓。”萧宴沉声又问。 “失踪?”顾定州摇头,“这个具体臣不知,臣可以为君上去叫知府来,失踪人口若是其家眷有报官,官府应有文卷,君上一问便知。” 萧宴颔首,表示应允。 顾定州便去了。 “阿锦,你觉得天师府是正是邪。”萧宴思索着问了嘴。 唐时锦笑笑,“表面看起来,挺正派的。” “表面之下呢?”萧宴眸色含笑。 唐时锦摇头,“不好说,说不准,是亦正亦邪呢。” 顾定州亲自请人,很快,知府就火急火燎的赶来。 “下官中州知府张铭,参见君上。” 萧宴颔首,“免礼。” “谢君上。”张知府站起来,询问道,“君上可是要问中州失踪人口?” 来的路上,顾将军已经跟他说了。 萧宴也没拐弯抹角,“中州失踪的人口有多少?” 张知府疑惑的看了眼顾将军,道,“回君上,中州并无失踪人口呀,下官将府衙受理过的文卷都带过来了,请君上过目,中州在顾将军的镇守下,百姓夜不闭户都可安睡,这报失踪的案子,更是少之又少啊。” “是么。”萧宴神色凝重。 知府和顾定州对视一眼,君上脸色不对。 “君上,可是出了什么事?”顾定州问。 “有个妖灵告诉朕,中州很多人都失踪了,但是无人知道。”萧宴语气微沉。 顾定州皱眉,民生这块,是知府治理的。 张知府立即道,“这,回君上,报失踪案的百姓确实很少啊。” 唐时锦瞧着,知府不像说假话。 顾定州是个正直的。 他应该也不会说谎。 “将军,知府大人,会不会你们忘了?你们再好好想想?”唐时锦心里隐隐有个猜测。 也许花灵也没说谎。 是他们都不记得,有人失踪过。 顾定州还是摇头,“臣并未听闻过有人失踪。” “下官也不曾接到报案。” 张知府很肯定。 唐时锦想起花灵说的最后一句话,“除了我,没有人记得他们,他们就像没有在世间存在过。” 萧宴翻看文卷,转移话题问,“天师府如何?” “这……天师府为民除害,斩妖除邪,天师府祖上是修道的呀,君上为何问起他们。”张知府小心询问。 “没有别的么?”萧宴抬眸,定定的看着他们。 张知府略一犹豫,顾定州则说,“天师府的弟子皆是道士,追求得道成仙,对百姓确实不错,这是中州有目共睹的,听闻第一任天师,便是得道成仙的,天师府传承到现在,已经是第三十七代弟子了。” 张知府也道,“这个天师府的存在,比官府还悠久,现任天师张子越,那可是上任天师的关门弟子,继承了历代天师的衣钵。” 这个张天师,唐时锦和萧宴见过,道术不差。 唐时锦点头,“听说,天师府的大弟子死了?官府验尸了吗?” “娘娘有所不知,天师府的弟子过世,都是他们自己处理的,他们不会报官,下官等也不好插手。”张知府道,“天师乃方外之人,听说他的大弟子,是他亲自超度的。” 唐时锦颔首,表示明白了。 “君上还有什么要问的?”张知府请示。 萧宴摆手,知府便告退了。 顾定州并未离开,“臣听君上和娘娘的意思,是说中州有人残害百姓?” 并且还跟天师府有关? “妖灵央求朕做主,顾卿,你觉得朕应该做这个主么?”萧宴反问。 顾定州犹豫了一下,“妖灵,值得信任吗?” 天师府,就是诛妖的。 君上是觉得,妖灵可信,诛妖为民的天师府不可信? 顾定州一时也不确定了。 “妖灵非人,有道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天生对它们有偏见,也是人之常情。” 唐时锦说,“可异类也有善恶之分,就像人有好坏。” “将军,你得承认,有些人心之恶,不输鬼神。” 第713章 召来阴司一问便知 顾定州愣住了。 唐时锦面容清冷威严,修道之人更应该明白,心存善念的异类,难能可贵,不该抹杀掉它们生存的权利。 “人心险恶,古话有之,臣受教了。”顾定州颔首道。 选了个天气晴朗的日子,唐时锦跟萧宴,亲自去了趟灵智寺。 唐时锦添了几个香油钱,便顺势找僧人打听了。 “阿弥陀佛,施主,寺中并无叫慧觉的僧人。”僧人回答。 唐时锦又问了好几个僧人。 得道的回答都是一样的。 她跟萧宴站在寺院中,抬头就是佛祖慈眉善目的高大金身,她缓缓勾唇,眸色却有些冷,“阿宴,你说是没有人记得他们,还是他们真的不存在?” “朕倒希望是后者。” 若是前者,未免太可怕了。 一个人在世上的痕迹,就这么悄无生息的消失了。 “世间没有痕迹,问人是问不出来的,人间不记得,但若是真的存在过,冥府会记得他们。” 唐时锦声音微冷,“召来阴司一问便知。” “天师府也得查。” 于是回去后,萧宴便叫来岑南舟与萧洵二人,说明人口消失,无人记得的怪事。 “君上怀疑天师府?”岑南舟直接道,“我去查。” 萧洵皱眉,“我跟你一起。” “我一个人就行,你跟着碍事。”岑南舟笑说。 萧世子瞪他,“我碍事?” 你想好了再说! 岑南舟笑着,“你跟着,我无心办事。” 唐时锦:秀!你就秀吧! 萧洵妥协了。 唐时锦特意叮嘱,“查的时候,要小心,自己的安全第一,我们不清楚天师府里面的情况,不要擅入。” “明白。”岑南舟应下。 当晚,唐时锦便召来了范无咎和谢必安。 “娘娘召我等,有何事要问?” “可是为了中州遭人遗忘的那些人?” 黑白无常二人阴差开口。 唐时锦并不意外,“这么说,失踪的那些人,确实是活人?” “现在不是了。”谢必安说,“中州没人记得他们。” “为什么?”唐时锦问。 范无咎正要开口,谢必安板正的说,“冥府不允许插手阳间之事。” 所以,就算冥府知道,也不曾干预过。 这是冥府的规矩,唐时锦倒也没勉强它们,“有个和尚叫慧觉,在冥府么?” “在。”范无咎道,“那和尚是个有大智慧的人。” “把它带上来,我有话问一问它。”唐时锦道。 两位阴差犹豫了一瞬。 谢必安提醒,“娘娘,冥府不插手……” “我没让你们插手啊,我现在是阳间人吧?”唐时锦打断。 谢必安一下子就没话说了。 它对范无咎轻轻点头,后者就转头提人去了。 趁着这个空闲,唐时锦随口问了句,“大帝他老人家还好么?” 谢必安心想,作为冥府的神,你比大帝年纪还大。 “大帝……最近挺忙的。” 唐时锦听出谢必安话中的迟疑,“冥府出事了?” 谢必安摇头,“没什么大事,就是阴魂太多了些,大帝正在分批处理。” 谢必安说话,十句话只能信三句。 十分可信只能信其三分。 鬼话连篇。 说的就是它。 但唐时锦也没有再追问。 毕竟冥府现在是大帝当家,有阴天子坐镇冥府,她没什么不放心的。 很快,范无咎就回来了,还带来一个和尚阴魂,“阿弥陀佛。” 和尚身上并无半分阴气,披着一身袈裟,面目慈祥和蔼,唐时锦一眼看出,“果然是高僧,成了阴魂,身上还带佛光。” “你都能立地成佛了,为什么还来冥府?” 唐时锦声音清透中带着一丝威严。 和尚说,“佛度众生,冥府万千阴魂,也是众生,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唐时锦眸光一闪。 盯着和尚慈眉善目的面相,“地狱不空,你不成佛,你知道,冥府也可以有佛的吗?” 和尚迟疑了一下,似乎是在冥想此话。 唐时锦没有给它太多时间给他去想,“有个花灵小妖,说你被人害死,但是无人记得你,你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么?” 和尚脸色忽然沉重,双手合十道,“中州,有大劫。” 唐时锦挑眉。 和尚看向她,“你能指使两位阴差,应是身份不凡之人,你们能救中州。” “何以断定?”唐时锦淡淡。 和尚看向萧宴,“他有帝王相,既为帝王,怎能罔顾百姓生死。” 萧宴眸色幽深,“说说吧,你因何而亡?” 和尚阿弥陀佛了句,“天师府。” “天师府有什么?”萧宴问。 和尚迟疑了一下,微微摇头,“贫僧不知。” 他分不清那是人是妖。 终究是修行不够。 唐时锦摆手,“带它回去吧。” 范无咎颔首。 和尚临走前,还阿弥陀佛了句,“花灵还好吗?” “不太好,一心想为你报仇,被天师府追杀。” 和尚面露担忧,瞬间被黑无常带走了。 都死了,人间的事就别管了。 谢必安临走前,低声说,“中州并非表面平静,娘娘,要当心。” 大白就是装高冷。 其实嘴硬心软。 唐时锦蹙眉,“最后一个问题,中州失踪了多少人?” 谢必安迟疑一下,答,“不下百人。” 唐时锦眸色一沉,“将名单给我。” 谢必安叹了声。 劝不住。 她插手了就得管到底。 于是谢必安一抬手,手中便多了份黑色的名录,“都在这了。” 名单交给唐时锦之后,谢必安就离开了。 “阿锦,道术能抹去人的存在么?” 他想问的,不止是那和尚,还有那些失踪的人。 天师府绝不简单。 萧宴更想知道,这些消失的人,是如何被遗忘的。 “理论上来说,是可以的,但抹去一个人的痕迹容易,这么多人,每个人都有他的生活轨迹和痕迹,这些统统都抹掉,寻常道术不行,难怪那和尚说,中州有大劫。” 唐时锦面色严肃,“这几天玩的太过,连我都放松了警惕,竟没察觉到中州的不太平。” “这不怪阿锦。”萧宴说,“中州百姓安居乐业,朕亦被蒙蔽。” “阿宴,叫顾定州来吧。”唐时锦说。 萧宴会意,“好。” 当顾定州再次被叫来,萧宴给了他一张名单,“去查查这名单上的人,上面有住址,看看是否有人记得。” “是。”顾定州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他拿了名单,亲自带人去查。 可查到的结果,不由得令他毛骨悚然。 他站在太阳下,浑身发凉。 名单上的人,没有一个人认识。 他按着名单上的地址,一家一家询问过,有为人父母的,有为人妻儿的,她们都不记得家里有过这些人。 仿佛名单上的人,只是凭空冒出来的。 第714章 查封天师府 顾定州吸了口凉气,便回去向萧宴禀报。 萧宴听完,并不意外。 只有顾定州,难以置信,“君上,天师府真的是吃人的妖魔吗?” 萧宴没回答,而是说,“若朕要动天师府,中州会如何?” “中州倒不会如何,不过……”顾定州迟疑了,“君上,天师府在百姓心中地位崇高,君上说要动天师府,比说要动府衙还严重。” 唐时锦却忽然说,“天师府也不一定都是妖魔。” “娘娘所言极是,那些弟子,也都是人。”顾定州道。 第二天,萧洵匆匆闯进萧宴的房间,面色阴沉,“皇叔,岑南舟不见了。” 萧宴眉头一皱。 唐时锦从内室出来,“不见了?” “嗯,我今晨去寻,人就不见了。”找不到岑南舟,萧洵顾不得礼数,闯进皇叔房间。 他心中担心,面上尽力保持镇定。 萧宴和唐时锦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想到了,天师府。 萧洵已经拿好了佩剑,戾气深重,“那群道士若敢伤他,我灭他们满门!” “叫顾定州来。” 萧宴开口。 “是。”萧洵亲自去叫。 顾定州很快就来,他察觉气氛不对,尤其萧世子,脸色像是要吃人,“君上召臣?” “传旨,查封天师府。”萧宴沉声下令。 昨日就该直接下令,封了天师府。 若非顾虑太多,叫岑南舟去查,反而出事。 顾定州一愣,“君上?” “朕说传旨。”萧宴重复。 语气又沉了沉。 君威凛凛,不容置疑,顾定州颔首,“是!” 中州精兵集结,穿街而过,百姓纷纷猜测,出什么事了? 一刻钟后,精兵包围了天师府。 天师府弟子,在门口与精兵持剑对峙。 “是守备军,顾将军的人马。”为首的弟子脸色凝重,“你们在这守着,我去禀报师父!” 说完匆匆跑了。 玄影卫开路,萧宴踏步而来,望着天师府的门楣,他下令,“破门。” 弟子们面面相视,天师府威望再高,一时也不敢真的跟官家的人过不去。 高枫第一个拔剑,带着玄影卫踹翻了天师府弟子,“君上在此,谁敢阻拦,杀无赦。” 弟子们惊愕不已,“君,君上?” 对方人多势众,君上亲临,有弟子不敢违逆,逐渐放下武器。 萧宴大步进了天师府。 里面庄严肃穆。 唐时锦与萧洵跟随在后,萧世子是一脸杀气腾腾。 唐时锦则快速扫了眼天师府的布局。 这里,似乎笼罩着某种阵法。 大批天师弟子,出来阻拦,“顾将军,为何擅闯天师府,不知天师府犯了何事?” “李规迟?你不是死了么?”顾定州看着为首的天师府大弟子,目光诧异。 不是说李规迟被妖灵杀了吗? 怎么还活着? 李规迟颇为得意,只不过,表情有些僵,“师父道法深厚,早已登峰造极,自然是师父救了我。” “难道真有能使人起死回生的术法?” 闻所未闻啊。 “傀儡而已。”唐时锦冷冷的看着李规迟,“连人都算不上了。” “你胡说!”李规迟目露凶光,“你敢质疑我师父!别以为你懂些门道,就能对我师父评头论足。” “我没说你师父呀,我说的是你。”唐时锦无所谓的耸肩,“你不就是个傀儡吗,有本事,你喘两口气看看。” 傀儡,是不需要呼吸的。 便是身边人,也很难发现。 李规迟看了眼周围的师弟,怕被人猜测,于是便恼羞成怒的转移话题,“少废话!你们是来干什么的?顾将军,纵你是将军,但天师府也不是你们能撒野的地方!” 口气,不可谓不狂。 顾定州闻言,脸色一沉,“君上面前,岂容你等放肆!” 他掌管中州的军事,此刻也不得不说,天师府太过狂妄! “君上?”李规迟明显诧异,只不过他脸皮僵硬,做不出太细致的表情,他惊愕的目光,落在萧宴身上,“你是君上?” 他这几日在天师府休养,并未出门。 竟不知此人是君上? 李规迟眼睛里闪过一丝惧意,但很快又硬气起来,“天师府犯了何罪,值得君上带兵围府?” 顾定州眼睛里闪过杀气。 李规迟,这是在找死。 敢质问君上? 有风掠过,李规迟话音刚落,喉咙就被一只大手掐住。 将他轻而易举的提了起来。 不过眨眼,萧宴便到了他面前,提起他的咽喉,嗓音冷厉,“知道上一个不识君的人,是什么下场么?” 李规迟不会呼吸,他不会觉得呼吸困难,但他感到畏惧,“君,君上饶命。” 脖子断了,可是真的死了。 “怎么?修道之人,便可枉顾国法,目无君上?”萧宴一用力,李规迟便感觉自己的喉咙要碎了。 他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此刻,天师府弟子才感受到君上天威,有人带头,软下了膝盖。 “君上息怒。” 弟子们这才行礼。 修道也不能改变他们身为臣民。 “君上息怒。”顾定州也说了句。 萧宴随手一甩,砰的一声,李规迟便狠狠地摔在了柱子上,他感觉,内骨震断,嘴里呕出一口黑血,艰难的爬起来。 “你这个傀儡,比普通的傀儡高级了些,还保持着人的体态和五感吧。”唐时锦淡淡的瞥了眼。 李规迟暗暗心惊。 除了师父,无人看出他是傀儡。 “将魂魄强行留在体内,对你没什么好处。” 李规迟之所以能跟常人无异。 便是因为他的魂魄还在体内。 人死,魂魄则离体。 他却还能行动自如,有思维能力,便是因为魂魄在。 李规迟再不敢轻视唐时锦了。 师父施的术法,竟被她一眼看透。 萧宴挥手转身,径直坐到了天师的位置上,面容威严,君威尽显,“把人交出来,朕饶你们不死。” 李规迟想开口,可喉骨极痛。 保持着五感的坏处就是,死了还能感觉到痛苦。 其余弟子小心试探的开口,“不知……君上说的是什么人?” “忠毅侯,岑南舟。”萧宴抬眸,眸光凛冽。 弟子不解,“君上,天师府并无君上说的人啊。” 萧宴眯起眸子,蹭的一下,高枫的剑横在了弟子肩膀上,“你想好再说。” 第715章 天师,够狂的 弟子惊颤,“我,草民不敢欺瞒君上啊。” 萧世子上前一把将狡辩的弟子揪起来,“还敢说没有,昨日人还在,查了你们天师府的人,人就消失了,敢说与天师府无关?” 弟子惊慌,“真,真没见着君上说的人啊。” 萧世子眼含杀意,“那你就去死。” 他一剑抹了那弟子的右肩。 只不过,下手并未毙命。 那弟子捂着流血的肩背处,吓得半条命都没了,萧洵面色阴沉,“把人交出来,否则本世子让你们全都陪葬!” 弟子们惊若寒蝉。 普通弟子,确实不知道岑南舟在不在天师府。 只要一想到岑南舟有危险,萧洵就恨不得杀光天师府所有人。 可尚存一丝理智,才忍住没滥杀无辜。 萧宴眉眼间杀气毕露,已是十分不耐,“天师府,今日不必留活口。” “君上息怒,君上要的人,确在天师府做客。”李规迟开口,声音变得沙哑难听。 “人在哪?”萧洵体检指他。 李规迟正要说话,弟子们纷纷叫了声,“师父。” 唐时锦抬眸,“终于来了。” 张天师手握拂尘,缓步而来。 步子不疾不徐,一身白衣仿佛自带仙气,凌然就是一副仙风道骨的俊俏模样。 他先是走到萧宴面前,不骄不躁的行了个道家礼法,“贫道张子越,见过君上,不知君上驾临,贫道有失远迎。” 周围剑拔弩张的气氛,他愣是好像没看见。 气定神闲。 淡定的一批。 像极了世外高人,波澜不惊。 唐时锦从头到脚,打量过这位张天师,没有妖气,亦无邪气。 阴气,魔气全无。 整个人干干净净。 俨然就是个超脱凡俗的得道高人。 萧宴没有多余的废话,“人在哪?” 张天师自知他问的是谁,拂尘一甩,不疾不徐道,“君上要找的人,就在那。” 他抬手虚虚一指,便见岑南舟提着剑,从角落中走了出来。 萧洵一喜,连忙走上去,牵着他的手,“没事吧?” 不想,他还没碰到人,就被一剑劈开,幸亏萧洵反应迅速,退开两步,“岑南舟,你疯了?” 突的…… 他发现岑南舟不对劲。 眼神很陌生。 像是不认识他了。 “岑南舟,你看清楚,我是萧洵!”萧世子咬牙切齿的唤他。 岑南舟目光凉薄,并无反应。 他还要上前,被唐时锦拉住,她微微摇头,“是傀儡术,他现在不认得你。” “那怎么办?”萧洵眸色深沉。 唐时锦看向张子越,“天师是要跟我们宣战?” 张子越面色如常,“岂敢,只是不知,我天师府犯了何罪,又是何处得罪了娘娘与君上,君上要血洗我天师府。” 众弟子惧怕君上。 但他不怕。 很明显,天师并不将君上放在眼里。 唐时锦了解这种方外之人,修为越高,姿态越高。 道行越高,便越是自视甚高。 便是皇帝,在他们眼中,也不过一介凡夫俗子。 张天师自认,他的道行已达半仙境,自是有自傲的资本。 “忠毅侯乃朝廷命官,动了朝廷命官,你说朕该不该杀你。”萧宴语气平平。 亦未将天师的傲慢放在眼里。 张子越依旧淡定,他拧眉扫了眼在场的弟子们,语气带着一丝威仪,“都忘了为师教过你们的吗,若想悟道,便不该太过拘泥于世俗。” 唐时锦眼神一冷。 这话就是在告诉众人,不必将君威放在眼里。 天师,够狂的。 唐时锦眸光幽深,清冽的瞳孔中闪过一丝赤色,今日得用张天师的命,来扞卫君上的天威。 顾定州心下骇然,天师此举,便是与朝廷彻底撕破脸了? 君威不容挑衅。 他注意到,帝后看向张天师的眼神,都有杀气蔓延。 顾定州面色复杂,真惹恼了君上,只怕中州再无天师府。 弟子们听闻天师的话,有人开始站了起来,“弟子不敢忘记师父教诲!” 然后,第二个,第三个。 一个个弟子开始起身,傲然直立,仿佛是不再屈服于君上的淫威。 唐时锦无语的啐了声,这他妈的就像洗脑一样。 她悄悄地,塞给萧洵一张符,“等会儿找机会,将这符贴在岑南舟身上,他就能醒。” 萧世子握紧了符箓,暗暗点头。 “天师,还记得一个叫慧觉的和尚吗?”唐时锦语气轻然,似笑非笑的睨了眼天师。 张子越眸光微动,“贫道与佛门诸位大师并不相熟。” 意思是,不认识,不知道,不记得。 “我猜,慧觉和尚发现了你这身皮囊的秘密,被你杀人灭口了吧。”唐时锦淡淡。 张子越神情有一瞬间的怪异,稍纵即逝,“听闻娘娘也是修道的,不知娘娘的道行已到何种境界。” 他答非所问。 唐时锦也不急,“我猜你应该养了什么东西,那不下百人的失踪人口,都是被你杀了对吗。” 张天师目光微沉。 脸上带着一丝训斥的表情,就像一个前辈,呵斥小辈,“娘娘,说话要有凭证,修道之人可不兴打诳语!” 唐时锦抬手,指尖夹着一张名单,摆正在天师面前,“看看,我猜这上面的人名,你都未必认识吧?” 张天师脸色铁青。 一些寻常百姓,他自然记不住他们的名字。 “是不是想问我,这名单我是从哪来的?” 张天师面无表情,他并不想问。 但不妨碍唐时锦说,“名单是我从谢必安那拿来的,天师府的宗旨是为百姓趋吉避凶,除邪卫道,但很可惜,从你不甘离世的时候,天师二字就丧失了它原有的正派。” 张子越握着拂尘的手一紧。 心态没那么平稳了。 此刻,他才不那么高傲的正视起唐时锦来。 谢必安。 是那人称白无常的冥府阴司? 她竟能与阴司说得上话? 仿佛是他看走眼了? 这女子,竟是修道奇才? 唐时锦从他眼中,看出一种与他年纪不符的孤寂与沧桑。 “以你的道术,何必拘泥于世间事,你可知……” 张天师躲避问题,被唐时锦打断,“我是皇后,有责任替百姓做主,你若真有那么高尚,不拘泥于世间,何必赖着不走?” 第716章 聚雷阵 张子越一噎。 唐时锦围着他,目光清透,“道术能掩盖你身上的气息,却掩盖不了你的命格呀。” 张天师目光一闪,又听唐时锦说,“我既来了,你便没有活路,让你的弟子都退下吧,你应该也不想让你的弟子们跟着你殉葬吧,张天师?” 这话,不可谓不狂妄。 张子越看到她眸中的神威,内心的惊惶已经从他眼睛里泄露出来,他算到今日是自己的劫数。 逃不过了。 唐时锦眸光冷彻,面相清冷威仪,他若还有一丝良知,还记得自己是个天师,就该放弟子离开。 除非他想拉着这群天师府弟子给他垫背。 张子越面带犹豫,唐时锦便已下令,“顾定州,带你的人退下。” “娘娘?” 顾定州迟疑。 “退下吧。”唐时锦轻声。 见君上没反对,顾定州便带着精兵,退守天师府外。 张天师闭了闭眼,终是叹息一声,“你们也退下吧。” “师父!” 弟子们不愿。 “退下。”张天师的话不容置疑。 弟子们纷纷退去。 唐时锦却勾唇,“我说的是全部弟子。” 张子越定定的看着她与萧宴,语气有些气恼,“你们一个是帝星,一个有神格,何必与我天师府过不去,大家都是同道中人!” 唐时锦眸中闪过一丝赤色,神威尽显,“你一个邪祟,如何配与我们论同道中人?” 天师脸一沉,怒喝道,“放肆!” 他一甩拂尘,便是数道符箓打出,如利刃般,极具攻击性的打向唐时锦。 唐时锦抬手,掌心凝聚灵力,一掌便将符箓击了个粉碎。 张子越并不畏惧,端的是世外高人的模样,叹了句,“你便是贫道的劫。” 此话,君上不太爱听。 他站起身,祭出七星剑,“你若自尽,朕饶天师府上下一命。” 张天师却笑了起来,“你不会,你是帝王,帝王怎会滥杀无辜,以你的面相,并非暴君。” 天师明明是年轻的面庞,却有着老沉的神态与口气。 “君上,并非我的对手,倒也不必自取其辱。”张天师气定神闲。 萧宴眯起眸子,七星剑发出阵阵剑鸣。 他欲挥剑,却被唐时锦拦下,“阿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的修为,高于你。” 天师没有夸大。 毕竟,他的年岁比朝廷还老。 张天师又看向唐时锦,语气莫测,“你,或可与我一战。” 唐时锦勾唇,淡然中透着一丝随意,“你就是年岁大点,倒也不必如此狂妄,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张天师面带怒气,“晚辈狂妄!” 他一声大喝,左腿往旁边跨出半步,双手结印,又是数道符箓,盘旋在头顶四周,顷刻间,狂风大作,风云变色,天空阴云密布。 隐隐有雷电蛰伏其中。 唐时锦眯起眸子,“聚雷阵。” 此阵威力比五雷符更强。 可同时召来数道天雷。 一同降下。 毫不夸张的说,方圆百里之内,难留活口。 “小娃娃,你天分不错,认得出这聚雷阵,既认得出此阵,便该知此阵的威力!”天师声音威严。 响彻四方。 顾定州在天师府外,见头顶盘旋的天雷,云层中仿佛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他心中大骇。 这是,天怒? 狂风卷起唐时锦的衣裙,她面容依旧清冷,目露神威,说话已然祭出五帝剑,“既知我有神格,怎么还叫我小娃娃呢。” 她真正的年岁说出来,天师在她面前,也只能算娃娃呢。 天师哼的一声。 却并未第一时间将天雷引下。 因为他深知,天雷一旦落下,城中百姓与弟子,将生灵涂炭。 到时候,说不定还会引来真正的天怒。 张天师亦不想受天罚。 所以,他召出聚雷阵,更多的只是想吓唬一下唐时锦和萧宴。 让她们看清自己的实力。 从而知难而退。 但其实,唐时锦真正的面相,他根本看不透。 可她身具神威,天师勉强看出,她身负神格。 以他的修为,尚且看不穿她与萧宴的前世。 狂风冽冽,这时,顾定州突然跑了进来,“君上,娘娘,外面聚集了很多百姓,为维护天师而来。” 精兵在外挡着。 但民愤激昂。 顾定州也不敢伤了百姓。 大家都是被天师府上空的异样吸引过来的。 得知天师有难。 百姓们纷纷为天师打抱不平。 张天师感慨一笑,“凡人懂得感恩的还是多啊,不枉我天师府庇佑他们逢凶化吉。” 却听萧宴沉声下令,“斩了李规迟,告诉百姓,天师府大弟子乃傀儡所化,天师被邪祟附身,朕与皇后是在救天师。” 张子越眼睛一瞪,颇有些咬牙切齿,“堂堂君上,竟满口谎话?” 顾定州当即心领神会,“是。” 君上这是釜底抽薪的法子。 百姓只要认为,君上是在救天师,便不会再闹。 顾家镇守中州,顾将军在百姓,也是颇有威望的。 亦算是得民心。 有顾定州开口解释,百姓们大多还是相信他的。 门口喧哗的动静小了。 百姓们虽未闹事,但并未离去,纷纷议论是什么邪祟,竟连天师都着了道。 “天师,我看这天雷,你一时半会也引不下来,不如我们来聊聊,你多大年纪了?” “天师府中,藏了什么宝贝?” “那些失踪的人,是不是无意间撞破了你的秘密,被你杀了。” 唐时锦面上笑吟吟的,眼神冷彻,“你应该不长这样吧,我觉得你长得像我见过的一个和尚,叫慧觉,你是不是借了他的皮?” “那和尚来冥府告状了,说天师府有大妖,中州有大劫。” “就是你吧?” 头顶天雷滚动,天师气息不稳。 唐时锦抬眸瞥了眼,阴云漩涡依旧,天雷蛰伏其中,张天师正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唐时锦倒不是有意激怒他。 只是平等的说出实情罢了。 “这些本来只是我的猜测,但看你的表情,想必我说对了。”唐时锦语速平缓,“听闻太师府存世三百年,第一任天师得道成仙,这才有了天师府如今的辉煌,这么说……” 唐时锦看着他,“你已经三百岁了呀,张天师?” 第717章 竖子,尔敢! 天师牙口咬紧。 此女,眼睛真毒。 三百年的秘密,她是第一个看穿的。 第一任天师并未得道成仙。 而他,便是第一任天师。 三百年,早就没人记得第一任天师长什么模样,后代弟子供奉的,只是第一任天师的画像。 但画像是抽象的,根本对标不了真人。 张天师微微抬眸,望着他操控的聚雷阵,双目略有些空洞,他早已忘记了自己真正的模样。 他未曾真正的成仙,原来的皮囊保不住,会老去,会损坏,无奈之下,百年来,他只得不断的给自己替换身份。 对外称天师圆寂,由他的关门弟子继承衣钵。 可关门弟子亦是他。 如此更迭交替。 历代天师,皆是他一人。 不过是换了个身份罢了。 “三百年啊,世事变迁,我对这世间,已然倦怠了。”张天师感慨一声。 “那你为何不走?”唐时锦轻声问。 张天师看向她,“我有个放不下的人。” “你可是仙?” 天师问她。 唐时锦摇头,“不是。” “是神灵?”他眼中带着一丝探究。 唐时锦未语,却已是回答。 天师对她的沉默感到震惊,竟真的是神? 千年前,天地间最后一位神灵陨落。 据说那是冥府的神。 莫非就是此女? 就在此时,砰的一声炸响。 地面震了震。 天师府西北角,有浓烟冒出。 “你们做了什么。” 唐时锦微笑摊手。 顾野跑出来,“娘娘,炸出一副冰棺。” 张天师明白,自己被偷家了。 他眼睛瞪大,随即暴怒,“竖子,尔敢!” 轰隆隆! 头顶雷声越来越大。 冰棺里安睡的,是他的道侣。 他悉心养了三百年。 唐时锦摸了摸鼻子,“我也只是猜测,让人去炸一炸,没想到还真炸出来了。” 天师府,今日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张天师差点没被她气的吐血。 “抬上来!”顾野挥手。 便有精兵,抬着一副冰棺上前。 砰的一声。 搁在地上。 唐时锦瞥一眼,冰棺里的女子冰肌玉骨,即便是没有活气,未曾睁眼,也能看出生前时美艳容颜。 “竟然是用寿元养着。”唐时锦抬眸,“不想天师还是个痴情人呢。” “别碰她!” 唐时锦还没碰到冰棺,就被他呵斥,张天师的脸色,阴云密布。 “这么在乎啊,那就好办了。”唐时锦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缺德,她微笑着,“撤了聚雷阵,不然这冰棺……” 她手握五帝剑,戳在冰棺上。 威胁的意味很明显。 张天师双目欲裂,他认出了五帝剑绝非凡品,她稍稍一用力,便能摧毁冰棺。 天师不敢赌,他撤去聚雷阵,倾身上前,以惊人的速度掠到唐时锦面前,掌心凝聚修为,一掌打向唐时锦。 唐时锦提剑挡之,而挥出掌风之后,天师并没有恋战,而是速度极快的捞回了冰棺。 咚的一声。 将冰棺带回了他的保护范围之类。 看着冰棺里的人完好无损,天师稍稍放心。 而唐时锦也有人接。 萧宴在她身后,天师的修为并未伤到她,萧宴还是冷了脸,“拿下!” 他下令,高枫与萧洵便动了。 顾野也加入了战斗。 只不过,这三人加起来,也不是天师的对手。 甚至还没靠近天师,就被他身上磅礴的功法震开。 天师显然也怒了,他掐了个手印,受傀儡术控制的岑南舟立即动了。 ‘铮!’ 他挡在顾野面前,与他搏杀。 顾野还没反应过来,“侯爷,我是顾野啊,怎么回事?” 萧洵捂着震动的胸腔,“他现在六亲不认,你小心点!” 顾野一愣。 再不敢马虎。 二人交手不下数十招,顾野不想伤了他,动起手来颇为束手束脚。 岑南舟武功不弱。 他一时较为吃亏。 不仅如此,周围有破风声。 等萧洵几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利箭向他们袭来。 几人纷纷退避抵挡。 张天师还布置了弓箭手。 “哥!”利箭划过顾野的手臂,使他吃了个暗亏,他声音洪亮的大喊了声,吹了个口哨,海东青便仰天长鸣。 府外的顾定州听到鹰啸,立即带人杀回天师府。 弓箭手还在不停地放箭,箭雨射向萧世子等人。 唐时锦目光一冷,掷出几道符箓,带着灵力,形成一层防护罩,不想,那箭头竟能穿透符箓! 她略略一惊。 这不是寻常箭矢。 上面皆施了术法。 对上张天师含怒的双眼,唐时锦眸色暗沉,“人骨箭?” “你确实很有眼光,也很有天分。”张天师冷嗤。 这是用人骨剔出来的箭头,他施了咒术在上面,可规避一些寻常符箓。 本是用来猎鬼的。 不想用在了今日。 唐时锦提起五帝剑,“张天师,又多了一个必死的理由。” 那些符箓挡不住的箭头,纷纷射向顾野等人。 “阿野!”顾定州恰好赶来。 连忙挥剑救下顾野。 萧洵要斩断飞来的箭不难,可当他看到那些箭头无差别的攻击岑南舟时,他眼睛里没有其他,没有飞来的箭,没有生死,只有他。 “侯爷!” 顾野也看到岑南舟不会躲避,知晓他不对劲,天师府的人,不会管岑南舟死活。 顾野顾不得其他,跳起来拔腿就跑,冲向岑南舟。 “阿野!”顾定州气的磨牙。 这臭小子,仗着自己腿长,是拉都拉不住! 顾野身高腿长,跑起来很有优势,可他奋力一冲时,绯色虚影从他眼前掠过。 快的让人看不清。 萧洵觉得,一定是他的灵魂冲出来了吧,才会跑的这么快,他冲上去一把抱住岑南舟,压着他往旁边滚了一圈。 眨眼之速,岑南舟背后的箭头,从萧世子手臂上划了过去。 他的手,却死死地护着岑南舟的脑袋,二人一起摔倒,萧洵翻身将自己垫在下面,给岑南舟当了肉垫。 岑南舟就像个傀儡娃娃,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 倒地的瞬间,萧世子嘴角便有了血迹。 这家伙真重啊。 可他觉得真值啊。 岑南舟没事。 顾野愣了愣,看着萧洵为救岑南舟,连命都不要,他好像忽然理解了,为什么岑南舟会看上他。 岑南舟空洞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便听见萧世子在耳边哼笑,“想在我面前英雄救美,我偏不让。” 他的人,他来救。 绝不给顾野一丝机会。 第718章 修罗族? “萧洵。”岑南舟面色沉静,诱人的桃花眼中染上了一丝戾气。 萧洵伤了。 “我在这呢,终于醒了啊。”萧世子冲他露出个明媚张扬的笑容,“还是皇婶的符管用。” 他嘴角的血迹,为他张扬的笑脸带来三分妖魅。 在抱住岑南舟的瞬间,萧洵便将唐时锦塞给他的符箓,拍在了岑南舟背后。 岑南舟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他反手将萧洵扶起,抬手擦去他嘴角的血迹,“等着,我给你报仇。” 萧洵此刻胸腔痛的厉害,肋骨恐怕断了,但他还是挑眉笑着,“正好,我不想动了。” 岑南舟细长的桃花眼里满是戾气,他捡起萧洵掉在地上的剑,满身寒气的游走在弓箭手中。 所过之处,或鲜血飞溅,或残肢断骸,岑南舟已然杀红了眼。 等他停下来,剑尖的血,不停地往下淌,衣袍沾了血渍,整个人犹如美艳修罗。 彼时,唐时锦提剑,与天师交手了不下百招,二人拼的是剑气与道术。 只见金光与剑气纵横。 岑南舟一抬头,就看到唐时锦一剑,劈开了天师的法阵,天师连连后退。 二人,是在空中交手。 岑南舟低头,看向地面的冰棺。 他反手一剑,掀开了冰棺。 砰的一声,引起了天师的注意。 看到岑南舟动了冰棺,天师震怒异常,而唐时锦不会给他喘息的机会,分神的代价,就是被她一剑从天上劈了下来。 身形不稳的撞在冰棺上。 看向罪魁祸首的岑南舟,眼神凌厉,又说出了那句,“竖子尔敢!” “我的人受伤了,你的人就得付出代价。”岑南舟目光冰冷。 他查到天师格外看重冰棺里的人,所以当他想一探究竟的时候,被天师发现了。 岑南舟承认,他低估了天师。 着了他的道。 天师眼含杀气,掌心凝聚出幽蓝色的灵力,挥掌要取岑南舟性命。 这诡异的灵力,被从天而降的剑气打散。 唐时锦持剑,站立在岑南舟身前,“你不是他的对手,退下吧。” 岑南舟觉得,这一刻唐时锦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好。”岑南舟转身去把萧洵拉了起来,声音清正的教训道,“下次不可这么莽撞了。” 萧洵瞪他,“我莽撞?刚要不是我救你,你现在就没命了,岑南舟,你可真狠啊,不听我们叮嘱,跑来以身犯险,你要是死了,你让我……呜呜呜。” 萧世子话没说完,就被他捂住了嘴,“嘘,你伤了元气,别说话好好休息。” 岑南舟毫不避讳的揽着他,给他支撑的力量。 肋骨断了,好疼。 萧世子不说,他也知道。 冰棺里的寒气,在被岑南舟破开之后,很快散去,里面的人,更急清晰的露出脸来。 唐时锦瞥一眼,便眯起眸子,冰棺里的女子是…… 修罗族? “你想唤醒她?”唐时锦语气沉沉。 修罗族,以生灵精元为食,千年前他们吃人,传闻修罗族,女的貌美,男的丑陋,千年前的阿修罗王更是易怒好斗,修罗族骁勇善战,曾在修罗王的带领下,妄图颠覆人界。 这才有了千年前的仙罗大战,仙族联手,共诛修罗王。 可修罗王死而不灭。 仙族与之一战,亦是损兵折将,元气大伤,仙族为首的凤帝,担心修罗王的亡灵卷土重来,于是便将亡灵带到了冥府。 那时,唐时锦尚且是冥府的神。 冥府,不插手世间事,不管是仙族的,还是人族的。 但凤帝找她商议,将修罗王的亡灵镇压在冥府,由冥府看管最为稳妥。 犹记得冥帝殿中,层层叠叠的红纱之后,幽冥神缓缓睁开眼,眼中有众生,却也无众生,她的眼睛,像冥府地底的冥火一般,可包容焚尽一切罪恶。 还记得幽冥神缓缓戏说,仙族真聪明,让冥府白打工,替他们镇压修罗王。 凤帝却道,“是为了天下苍生,幽冥神执掌阴阳,作为大地之母,难道忍心看人间生灵涂炭?” 冥府答应了。 将修罗王的亡灵,镇压在冥府地狱之下。 由冥神亲自下的镇压封禁。 也就是那时,凤族的小凤鸟,随凤帝到了趟冥府,便赖在冥府,黏在冥神身边。 而冥神看在凤帝的面子上,随他闹去。 久远的回忆,虚虚实实浮现在唐时锦脑子里,她眸中掠过一丝怀念,原来时光,已经过去了千万年。 那时的小凤鸟,依旧黏在她身边。 只不过,小凤鸟终于得偿所愿,有了名正言顺的名分。 此时再看到修罗族,令她恍惚,似乎也释放了一个信号,这世间,还有修罗族? 只见冰棺中的女子,身形容貌迅速发生了改变。 冰棺上是下了封禁的,保持里面的肉身不腐,却被暴力破坏了,见了光,三百年精心滋养的肉身,皮肤迅速老化,眨眼间缩成了一张干皮。 望着冰棺中的干尸,张天师落下泪来,“终究还是留不住你了。” 修罗族死后,不会留下肉身。 不过是天师强求罢了。 风一吹,干尸化作粉尘,一点点的消散了。 天师无力的靠在冰棺上,久久未语,眼神空洞的望着穹苍。 一只海东青飞过。 自由无拘束。 天师意识到,这片天,早已不是他熟悉的那片天了。 三百年了。 他真的累了,倦了。 察觉到天师已经没有再战的意图,唐时锦收起了五帝剑。 天师活了三百年,他不是妖,但也早就不是人了。 他背负了罪孽,纵有一身道术,却悟不了道。 他的头发,正一缕一缕的变白。 脸上年轻的皮相,也逐渐变得皱纹叠加。 缓缓地,他变成了一个垂垂老矣的老者。 但他凝视着唐时锦的时候,眼神老寂中带着一丝光亮,唐时锦不知他悟到了什么,来不及看清,天师的身躯,便一点点的随风消散。 顾定州和顾野留下来收拾残局。 萧洵肋骨断了,岑南舟冷着张脸,他还嬉皮笑脸的,“我又死不了,你丧着脸,不好看……” 说完,人就晕了过去。 第719章 我们家又没有皇位要继承 岑南舟火速将他抱去榻上,又果断让开,腾位置让唐时锦救人。 “内伤有些重,外伤沾了些阴气,没事,死不了。”她替萧洵摸了把脉道。 萧洵的手臂,在救岑南舟的时候,被箭头划伤了。 那箭头是人骨造的,比普通箭头更阴毒些。 但对唐时锦来说,不算严重。 她摸出张复原符,指尖蕴含一丝灵力,注入在符箓上,再用在萧洵身上。 其实复原符就能修复他的内伤,但灵力能让他的外伤很快好起来。 做完这一切后,唐时锦起身道,“他没事了,你守着他吧。” 她拉着萧宴离开了。 出了门,就拉不住萧宴了。 她回头,“怎么了?” 却见萧宴走到她面前,屈膝蹲身,“我背你。” 唐时锦挑眉。 “阿锦今日消耗了不少灵力,我背你回去。”萧宴语气轻然。 察觉到男人的关心,唐时锦坦然接受。 她弯腰,趴在萧宴背上。 他稳稳的背起了她,缓步前行。 唐时锦安心的靠在他背上,放松说,“阿宴,今日看到冰棺里的那个修罗族,我在想,修罗族还存于世间吗。” “修罗族,朕在古籍上翻阅过,修罗乃魔族?”萧宴声音沉稳,背上隐隐震动。 唐时锦闭着眼睛嘟囔,“严格来说,也不算魔族,不过,后世变迁,修罗族开始逐渐被魔族同化了,所以在后世的记载中,修罗族与魔族无异。” 修罗族是很古老的种族,他们好战,以战意和杀戮来修炼,提升修为。 后来,有的修罗族人开始修习魔功,吸纳魔气,很多修罗族都魔化了。 修罗王死后,修罗族应该在千年前就绝迹了。 萧宴虽说没有前世全部的记忆,但他了解过,就是因为修罗王冲破封禁,致命人族生灵涂炭,阿锦前世才会担责。 凤族少君一并承担了。 才有了他与阿锦如今的情缘。 唐时锦就这么,靠在萧宴背上睡着了。 等她睁开眼,竟将冥府动荡,冥火烈狱中,冲动着修罗王暴动的气息,“你回来了,本座必会让人间和冥府沦为炼狱,以报本座千年封禁之仇!” 唐时锦猛地惊醒。 睁眼正在小院的房间里。 她呼了口气,“是做梦。” 但似乎又不全是做梦。 因为,大帝搁她眼前站着呢。 唐时锦揉了揉额头,吐了口气,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别告诉我,冥府出事了。” 大帝不语。 默默地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威严的面相中,带着一丝疲倦。 声音威严中透着一丝叹息,“你什么时候能回冥府啊?我都替你管了很多年了。” 唐时锦眼眸一闪,她起身,坐到了大帝身边,像两个久违的朋友,相互问候,“冥府是你的,阴天子,你累了吗?” 累了吗? 大帝看向她。 没说话。 大概是有点累的。 主要是,挺怀念以前做她左膀右臂的日子。 唐时锦想了想,大气的拍了拍自己的肩,“累了借你靠靠。” 大帝:…… 他看着她,没吭声。 以前的她,是断不会如此说的。 只会一脚将他踹开,然后说你是鬼,别搞煽情那套。 如今的她,是人,比以前有人情味了。 大帝扯了扯嘴角,“算了吧,不惹你家那个醋坛子。” 顿了顿,他语气严肃了几分,“唐时锦,冥府有麻烦了。” “你刚刚的梦,是真的。” 大帝说,“修罗王逃出冥府了。” 唐时锦嘴角一抽,“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哎,我以为我能将他抓回来,这不是就不想惊动你吗。” 大帝感慨。 修罗王如今没有肉身,只是亡灵,但他能吸食人间一切恶念,来壮大自己。 潜伏于世间。 不好抓。 唐时锦翻了个白眼,语气凝重,“有麻烦的不是冥府,是人间。” “要不你回来主持大局?” 唐时锦好笑,“没见过像你这么主动让位的,你是阴天子,执掌冥府,早已被三界认可,我只是个普通凡人啦。” 你普通吗? 你一点都不普通。 下岗失败,阴天子认命的站起来,“修罗王的行踪我会继续追查,有消息通知你。” 说完,大帝一转眼,就走了。 唐时锦撑着脑袋,面露忧虑。 听到脚步声,她也没动。 “阿锦,我让人开了剂固本培元的汤药,喝了吧。”萧宴轻声道。 唐时锦轻轻皱眉,“刚刚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嗯,修罗王逃了。”萧宴重复。 唐时锦瞥他,“那你怎么还这么淡定?” “不然,朕哭一个?”萧宴哄她。 唐时锦呵笑,“君上心态倒是好。” “修罗王藏匿世间,要找他行踪何其不易,我们两个大仇人在这,不妨等他来找我们。”萧宴道。 唐时锦点头,“对,我们可是帝后,名声响亮,修罗王如果想报仇,我们就是最大的目标,再说,暂且也没发现有修罗族人,大概是我太担心了。” 当晚,岑南舟趴在萧洵床边睡着了。 做了个梦。 “哥?”他梦里回到岑家,大哥正负手而立,背对着他。 岑南舟清楚地知道自己在梦中。 因为大哥早已不在人世。 岑北鹤回头看他,盯着弟弟与自己有三分相似的容颜,他良久才叹了口气,“南舟,你真的想好了吗?” 岑南舟很镇定,“大哥是指什么?” 他不害怕自己见了鬼。 因为眼前人是他的至亲,眼前的梦境是他的家。 “岑家就剩你这一个后人,你若……你我如何跟爹娘交代。”地判大人无奈道。 岑南舟不以为然,“爹娘怎么不自己来跟我说?” 岑北鹤:“已经投胎了。” 岑家满门忠良,早就投了不错的胎。 “那要什么交代?”岑南舟声音中带着一丝失落,语气却很坚定,“我们家又没有皇位要继承,有没有后人很重要么?” 岑北鹤:…… 地判大人瞪了眼自家弟弟。 这话说的,他竟无法反驳。 他语气有些不解,“你就这么喜欢他?” “嗯。”他坦然承认。 地判憋了良久,“也罢,你开心就好。” 岑南舟松了口气,问出一个疑惑,“大哥,怎么没去投胎?是舍不得我么。” 地判大人好笑,“我如今是阴司,无需投胎。” 岑南舟微愣,“大哥是阴司了,是不是就能保佑我们长命百岁?” “想得美,做梦呢你,滚回去吧。”地判大人笑骂一句,挥手就将岑南舟赶了回来。 第720章 大姐有小宝宝啦! 岑南舟感觉有人在抚摸他的眉眼,睁开眼,就看到萧世子灿烂的笑脸,“早啊,小侯爷。” 天,微微亮了。 “你睡得一脸笑,做什么美梦了?”萧世子看他梦里笑的可开心了。 岑南舟看着他,说,“梦到我大哥。” 萧世子手一顿。 他大哥? 多年前被处斩的那个岑大公子? 萧洵讪讪,“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梦到这个,我不问了。” “为什么不问?”岑南舟发现,他睡着时,一直在抓着萧洵的手。 现在也没松开。 “梦到这种过世的亲人,一般挺伤怀的吧。” 岑南舟沉默片刻,笑说,“我大哥对你很满意。” 反应过来的萧洵:…… 次日,顾定州来报,天师府弟子解散了。 归家的归家,还俗的还俗。 还有些继续修道的,也做了散修。 仍旧有人为百姓趋吉避凶。 顾定州也没有完全抹杀,毕竟百姓对天师这一称谓心有慰藉。 萧宴听闻之后说,“中州事了,顾卿清点兵马,朕要带回沙城。” 顾定州一愣,“君上要走了?” “西北的安定,今后就劳顾卿多上心。”萧宴眸光真诚的看着他。 帝王的托付,何其重。 顾定州郑重领命,“臣遵旨。” 西北,实力最强的,当属中州。 沙城是防线,中州却是后盾。 三城同心,方可保西北稳固。 第二天,萧宴等人就带着属于沙城的精兵离开中州。 顾定州亲自来送行。 望着队伍远去,顾定州虽有不舍,但更多的却是希望与豁达。 有君如此,何愁国运不昌? 这次回程不赶时间,准备了马车,唐时锦坐在马车里,瞧着来蹭位置的萧洵,“世子,你这伤应该也好的差不多了吧?干嘛挤在马车里。” “皇婶不知,外伤是好了,内伤还没,我这胸口还闷呢。”萧世子嬉皮笑脸。 唐时锦翻了个白眼,“娇气。” 有她的复原符,什么内伤外伤,早好了。 天空传来一声鹰啸。 岑南舟抬头,看到顾野的鹰。 他嘴角微微上扬,“再见了傻鸟。” 顾野没有来送他们。 但他却让这只鹰来了。 真正的朋友,是留在心底的。 唐时锦掀开帘子,“岑南舟,我们换换!” 跟萧洵坐马车,还不如跟萧宴骑马呢。 回到沙城,已经是三日后。 汝阳侯与舅舅,还有谢寻和唐令仪,一早便在城门口等候。 直到,看到长长的队伍,汝阳侯才笑出声来,“君上果然将沙城的兵马带回来了!” 当晚,君臣议事,唐时锦便与唐令仪挤在了一个屋里。 姐妹俩好久没一起睡下来聊聊天了。 “大姐,你想回京城吗?”唐时锦问她,“阿娘肯定很想你。” “我也想阿娘。”唐令仪红着眼眶。 唐时锦哎了声,“其实我早算出,大姐的将来不在父母身边,在这里,你与谢寻,能造福一方。” 这何尝不是命数。 唐令仪没说话,只默默流泪。 唐时锦替她擦了擦眼泪,“雏鸟离巢,长大总会离开麻麻的怀抱,怪我,惹大姐伤心了。” 唐令仪扑哧一下,“你是说人长大后会离开父母的怀抱么?” “对,就是这个意思!”唐时锦一笑。 姐妹二人窝在一个被窝里睡着了。 以至于今晚多了两个独守空房的男人。 于是乎君上领着几位重臣,议事议到了后半夜。 第二天,当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时,桌上有了点荤腥。 可唐令仪一见那些荤腥,莫名觉得反胃。 “令仪,怎么了?”谢寻瞧她脸色不太好。 她胃里难受,捂着嘴说了句,“君上见谅。” 然后就跑到外面呕吐去了。 谢寻连忙追上去。 唐时锦起身,刚想去看看,忽然似是想到什么,又坐了回去。 萧宴从阿锦的脸上,看出了点什么,“传军医。” “是。”汝阳侯亲自去找了军医来。 “令仪,你哪不舒服?难道是水土不服,还是你受伤了?”谢寻急的不行。 他轻轻拍着唐令仪的背,唐令仪吐得很凶。 吐出来的,竟都是水。 “我……”唐令仪吐的难受,一说话嘴里就发酸,忍不住反胃。 谢寻担心,“好些了么?我找军医来看看。” 刚好,军医来了,“哟,谢夫人不舒服?来,进去坐下,老夫给你把把脉。” 唐令仪吐过之后,脸色有些发白,神情还有些憔悴。 她点点头,“有劳先生。” 老军医是西北人,谢寻两口子来西北后,就跟军中的人都混的不错。 唐令仪性子又温婉大方,带着妇农们亲自下地开荒,不像那些高门望族,瞧不起农民。 所以大家都很喜爱唐令仪。 谢寻扶着她,回屋坐下,唐令仪也走了过来,笑吟吟的看着她。 “小锦,你笑什么呢,打搅了你们吃饭的兴致是不是?”唐令仪有些不好意思。 她也不知是怎么了,突然就反胃起来了。 唐时锦嘿嘿一笑,没猜错的话,大姐有小宝宝啦! 萧宴显然已经猜到,他气定神闲的坐着。 岑南舟和萧洵都是大聪明,即便一开始不懂,这会儿也明白过来了。 谢寻这是要当爹了? 老军医摸了摸脉象,又摸了摸自己胡子,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谢寻着急的问,“老先生,我夫人如何?” “无事,无事。”老军医把完脉,收起药箱,笑容和蔼道,“恭喜谢公子,你夫人这是害喜了,你也是粗心,你夫人这都有三个月的身孕了,怎么还能让她下地呢,好在她底子不错,胎相还算稳固,没什么大事,我回去开副安胎药来,多养养就好了。” 谢寻听了,整个人呆住。 唐令仪也是一阵恍惚。 她有孕了? 她的手,不自觉放在小腹上。 她有孩子了? 再看谢寻,还呆着,她扯了扯谢寻的衣袖,“你快送老先生回去。” 谢寻这才反应过来,“我要当爹了啊?” 难得看他傻傻的,唐令仪羞涩一笑,点点头。 谢寻脸上带着大大的笑脸,高兴的像个得了糖果的孩子,颇有些手足无措的,“令仪,你坐着,你好好坐着,别乱动啊,等我回来喂你吃饭。” “老先生,我送你回去,顺道拿药回来。” 年轻小伙子,头一次当爹吧。 都高兴傻了。 老军医乐呵呵的,“往后可得注意了,尤其是这房事啊,不能剧烈……” 第721章 全年无休的君上 “是是是,我记下了!”谢寻汗颜。 脸皮薄的有点不好意思。 君上他们都瞧着他呢。 唐令仪一张脸红透了。 唐时锦上前,“恭喜大姐了,要做娘亲了,阿娘知道了,一定很开心。” “我也没想到……”唐令仪也很是意外。 她月信一向紊乱,这两个月确实没来月信。 谢寻失踪,她心里也顾不上想这些。 一时真给疏忽了。 唐时锦蹲在唐令仪身边,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仿佛能感受到里面的小生命。 她指尖捻了点灵力,摄入胎中,可保胎儿平安成长。 又加固了大姐身上的护身符。 寻常邪祟,近不了身。 “唐大姑娘,恭喜。”萧世子含笑。 唐令仪道了声谢。 萧洵说,“等孩子出生,本世子一定送上重礼!” 唐令仪笑着,心下感动,这个孩子,是有福的。 唐令仪怀孕,毫无疑问谢寻是要留在西北的,她不宜长途奔波,舟车劳顿。 萧宴也有意让他留在西北,汝阳侯为正,他为副,毕竟谢寻没什么从军经验,一下子让他做西北主将,恐难以服众。 若干年后,当谢寻与汝阳侯,成为一方枭雄,带领西北走向富足繁荣时,汝阳侯回京,加官进爵,谢寻镇守西北,封西北将军。 夫妻二人,造福西北数百年。 舅舅闻讯赶来,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并让唐令仪安心留在西北养胎,家里边不必太过挂心,还有他跟二郎呢。 “大姐,安心休养,照顾好自己和孩子,君上会给你们留下一个安定的西北,西北的将来,就靠你们了。”唐时锦轻声道。 次日,探子便来报,南楚从边境线上,撤军三十里。 众人闻言,皆露出笑意。 南楚正内乱,看样子是无暇起战乱了。 唐时锦与萧宴相视一笑,她可还捏着璇玑师太的精魄呢,不怕她不听话。 璇玑师太继任圣女宗掌门,圣女宗在南楚皇室中,又有绝对的话语权。 西北三城整顿下来,萧宴差不多也该回京了。 这次回京,舅舅与高枫同行,路上有玄影卫护送,不担心安危。 出西北地界时,路过燕回关,舅舅叫停了马车,“君上,有人。” 萧宴掀开帘子,从马车里探出身,前方路上,有人相送。 “君上回京,臣特来相送。”顾定州开口,顾野也在。 “还有我,臣也来送送君上和娘娘。”江元鹤笑吟吟的开口。 他可是从甘州,快马加鞭赶来的。 萧宴嗓音沉稳,“西北日后,就拜托诸位了。” “臣领旨。” 江元鹤望着帝后,面露不舍,“萧夫人,我们以后还能见面吗。” 唐时锦歪了歪头,“有缘自会相见。” 气氛并没有感怀太久,君上不是个拖拉之人,送别之后,君上的队伍便继续前行。 直到队伍看不见了,顾定州才说,“这一别,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了。” 江元鹤轻声,“听说边境臣子,若得君上召见,可以回京述职的,应该能再见的吧。” 顾定州看了他一眼,这位甘州的新守将,听闻是君上钦点的,瞧着像个文弱书生,但想必有其过人之处。 “江公子,西北三城同气连枝,甘州若有需要,中州不会坐视不理。”顾定州说罢翻身上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中州的人马,跟着他撤了。 江元鹤挑眉,“中州,顾家,他才像个将军啊。” “你也像。”身边只闻声,不见人。 俨然就是夜游神。 江元鹤已经在一点点的蜕变了。 纵外表没变,精气神却大有改变。 五日后,队伍达到绵阳。 此城距离江城很近。 “天色晚了,就在绵阳落个脚,明日便可到江城。”岑南舟现在就是个活地图。 来时,唐时锦她们没在绵阳停留过。 “绵阳。”听到这个名字,唐时锦觉得有些耳熟。 “君上,绵阳知府已经出城迎候了。”岑南舟远远的瞧见城门下的人。 萧宴整顿西北之后,君上的行踪,就不做什么保密工作了。 这一路,沿途都有官员来迎接护送的。 萧宴并未拒绝,一来敲打沿途官员,二来审查各地民情。 瞧着萧宴的人马,知府连忙上前,“下官刘宏生参见君上,恭请君王入城,下官已备好了住所,请君上下榻。” 萧宴只是漫不经心的抬手,掀开帘子,看了眼知府,“去驿馆。” 刘知府微愣,“君上,驿馆恐条件简陋,下官为君上安排了府邸……” “知府大人不必麻烦了,君上不喜人多喧闹,就听君上的,住驿馆吧。”岑南舟代君发言,“我们只住一日,不必兴师动众。” “是,是。”刘知府哪敢勉强啊,连忙让开路,“君上请。” 萧宴入住驿馆,刘知府却将自己的经办过的文书案卷,都拿了过来,请君上查阅。 萧宴脸色不太好看。 刘知府惊若寒蝉,是他做错什么了吗? 岑南舟嘴角微抽,这知府,带不动啊。 君上也没说要考他政绩啊。 唐时锦扑哧一笑,“打工人的命啊。” 全年无休的君上。 “啊?”知府没听懂。 什么人的命? “刘大人。”萧宴开口,刘知府连忙低下头,“在。” “考核政绩,是吏部的事。”他道。 刘知府连连点头,“是下官愚钝,下官明白,下官不扰君上休息,下官告退。” 麻溜的,抱起他的政绩,走了。 出了驿馆,刘知府狠狠地松了口气。 他这不是怕君上以为,他是个昏官吗。 高枫布局完驿馆的守卫,回来说,“娘娘,外面有人想见你。” “见我?”唐时锦随口问,“谁啊?” “是个妇人,姓宋。”高枫道。 唐时锦恍然大悟,“宋夫人,我记得,请她进来吧。” 难怪她听着绵阳耳熟。 绵阳宋家,她听过。 宋夫人很快进来,她看着唐时锦,行叩拜大礼,“民妇宋氏,参见君上,参见娘娘。” 纵然她没见过君上,但能坐在娘娘身边,且与娘娘如此般配的,也只有君上了。 听闻君上和娘娘来了绵阳,她立马就过来了。 唐时锦虚虚抬手,“宋夫人不必多礼,快起来。” “谢娘娘。”宋夫人站起来,语气带着感激和高兴,“娘娘来了绵阳,定要让民妇尽一尽地主之谊,以报娘娘大恩。” 若非娘娘主持公道,她非但带不回女儿的尸骨,恐怕连自己都要折在大理寺。 “你闺女,安葬了吧?”唐时锦关心道。 宋夫人释怀道,“菀菀已经入土为安了。” “夫人节哀。”唐时锦宽慰了一句。 岑南舟心道,怎么哪都有唐时锦认识的人? 她到底帮过多少人。 “此处简陋,民妇愿为娘娘添置一番。”宋夫人说罢拍拍手。 不等唐时锦说什么,便有下人鱼贯而入,桌椅屏风,茶具一应齐全。 第722章 走不了 “上好的梨花木,紫砂壶,这是檀木的?”岑南舟呵笑摇头,“托娘娘的福,我们能用上这些好东西。” “这位大人过誉了,不是什么名贵东西,大人们和君上将就着用。”宋夫人客气道。 宋家,是绵阳大户。 唐时锦嘴角抽抽,似乎也不太好拒绝,“其实我们在绵阳住不了两天,这些东西委实多了。” 她婉拒。 宋夫人却道,“住一天也不打紧,得让娘娘和君上住的舒心呀,大不了,等娘娘离开后,我再把这些东西搬回去就是。” 唐时锦看了眼萧宴,见他没有不喜,便笑道,“夫人盛情,我就却之不恭了。” “哎。” 宋夫人高高兴兴地应下。 她早就打定主意,只要娘娘来绵阳,她定要娘娘住的舒舒服服的。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何况娘娘是救她性命的大恩。 又为她女儿平冤。 是她整个宋家的恩人。 不过,唐时锦看她,却印堂发黑。 宋夫人面相和善,笑起来善意慢慢,眉心却有一缕黑气。 “娘娘和君上还没用膳吧?”添置好物件之后,宋夫人又道,“民妇擅自做主,为娘娘和君上安排了绵阳一些特色菜肴小食,请娘娘品鉴。” 唐时锦感叹,宋夫人是真贴心啊。 她与萧宴刚到驿馆,对方连吃的都安排好了。 有心了。 唐时锦哪里知道,君上和娘娘一入城,消息便传开了,百姓都赶着想去一睹龙颜呢。 彼时,宋夫人正好在自家经营的酒楼里查账,听闻君上与娘娘来了绵阳,她又惊又喜,当即便吩咐人,第一时间准备了丰盛的酒菜。 料想驿馆简陋,宋夫人又从库房里,拿出这些家具,供君上和娘娘用。 宋夫人一拍手,很快就有丫鬟,有条不紊的上菜。 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酒菜,就摆齐了。 宋夫人很识趣的说,“这酒菜均是宋家酒楼准备的,大人们可以验毒,验完后再让君上品尝。” 岑南舟笑了起来,他也不避讳,拿出银针道,“夫人倒是懂规矩。” 君上的膳食,都要验毒。 这是规矩。 确认银针无毒之后,岑南舟对萧宴微微点头。 萧宴起身,坐到了餐桌前,“宋夫人盛情,朕该谢过。” “不,不不不,君上您太客气了,君上不嫌弃,便是民妇的荣幸。”宋夫人受宠若惊道,“民妇便打扰君上娘娘用膳了,民妇告退。” “等等。” 宋夫人离开前,唐时锦叫住了她,宋夫人笑容满面,“娘娘还有何吩咐?” “你送了我们这么多东西,我没什么好送的,就送你张护身符吧。”唐时锦摸了张护身符给她,“夫人近来运势不太好,这符或许能挡一挡。” 宋夫人对唐时锦的道术和符箓是深信不疑,唐时锦给她护身符,她受宠若惊,连忙接着,“谢娘娘!” 唐时锦看着宋夫人离去的背影,略略有些担忧。 宋夫人运势是真不好啊。 不过她也很幸运,遇到了唐时锦,收到了唐时锦送的符箓。 助她逃过一劫。 知府衙门里,主簿和师爷匆匆来报,“大人,青石,青石巷又有命案了。” “咳咳!” 知府刚从驿站回来,水喝到嘴里,还没咽下去,就呛的半死。 师爷连忙给他顺气,“大人小心呐,慢慢喝,别着急。” “我,本官怎么能不急!君上亲临啊,偏偏这个时候,绵阳出了棘手的命案,本官这顶乌纱帽还保得住吗!” 刘知府放在茶盏,急的直拍大腿。 这命案诡异很,知府追查了半个月,也没查到凶手的线索。 “这是第几个受害者了?”知府苦着脸问。 “回大人,第六个了。”师爷道。 “还是和之前一样,面目全非?” “是,这次受害者比之前的更为惨烈,死的面目全非啊。” 知府去迎接君上的时候,师爷就同仵作一起验过尸了。 尸体被撕咬的惨不忍睹。 仵作称,这不像是寻常凶手。 倒像是,野兽所为。 “大人,卑职倒有个主意。”主簿开口道。 刘知府现在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什么主意啊?” “大人,府衙人力有限,这案子又太过诡异,眼下君上来了绵阳,未尝不是我们的机遇,我们不妨借君上的手,来揪出真凶?”主簿道。 刘知府听完,愣住了,“这,能行吗?” “我听闻,咱们这位皇后娘娘身怀道术,可通阴阳,辨妖邪,非寻常女子啊。” 刘知府犹豫了,“若是君上责怪下来.” “大人,君上虽严厉,却乃明君,大人若去君上面前言明此事,只要大人是真心为了百姓,相信君上不会怪罪的。” 刘知府动摇了。 毕竟依靠府衙的力量,确实抓不到这个凶手。 师爷想了想,也附和道,“大人,我觉得主簿所言有理,君上仁德,有何理由直百姓于不顾呢。” 主簿抓紧说,“大人,此事宜早不宜迟,君上与娘娘只是路过绵阳,不会久留,说不定明日一早就走了,要抓紧呐!” 刘知府一拍大腿,“成!明日一早,我便去向君上请罪,求君上救我绵阳百姓。” 唐时锦睡了个舒服的懒觉。 岑南舟整装待发,“用完早膳,我们就可以走了。” 却见唐时锦看了眼有些阴霾的天,院里一颗枫树上叶子光秃秃的,天气越来越冷了,已然入冬,枫叶都掉光了,却有几只麻雀在枝头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唐时锦微微蹙眉。 岑南舟就像个管家,负责她们的出行和一切杂事,见她盯着树上的鸟,“怎么?嫌吵么?” 唐时锦摇头,“今天走不了,东西不必收了。” 岑南舟:“不走了?” “肚子饿了,先吃饭吧。”唐时锦说。 岑南舟琢磨了一下。 也没琢磨明白。 随即笑了笑。 阿锦妹妹一向都是这么神神秘秘的。 她既说走不了,那便是走不了,君上说话都没她管用。 第723章 你很青涩 萧洵走到他身边,“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她就是这么神神叨叨的,一晃眼,两年过去了。” 唐时锦回京头一年,可谓是在京城声名鹊起,声名狼藉. 带着亲娘和唐家闹掰,支持魏氏和离,带着孩子们自立门户,绝对是京城第一人。 后一年,嘿,这辈分一下子就涨了。 成了他的皇婶。 萧宴与唐时锦年初成的婚,如今入冬,不久就要年尾了。 萧洵正感叹时间过的真快,忽然听见身边人问,“萧世子风流倜傥,有过不少红颜知己吧。” 他语气平平。 却听的萧洵心里咯噔一下。 直觉岑南舟越平静,越是在意。 “你这是,吃醋么。”萧世子挑眉,牙酸的嘶了声。 “问问而已。”岑南舟淡淡。 萧洵好笑,“以前我们可没什么来往,算得上素不相识,你自己养着一府的侍妾,足不出户,怎么还带翻旧账的呢?” 岑南舟悻悻。 他确实没什么资格问。 萧世子却笑说,“要翻旧账,也该是我翻吧,你那侍妾名正言顺,本世子风流倜傥,身边却没有女人。” 岑南舟:“当我多此一问。” 萧洵哪里知道,从前他被借命,病歪歪的时日无多。 自然足不出户。 在家等死呢。 当然,他也没跟萧洵说这些。 调侃完对方,萧世子笑着,“好了,本世子虽风流倜傥,但本世子只风流,不下流,洁身自好,沾花惹草也从没动过真格的,侯爷满意么。” 岑南舟一笑,“我知道,毕竟,你很青涩。” 不像情场老手。 青涩? 反应过来的萧世子一巴掌拍过去,“混账东西,给我滚。” 唐时锦躲在门框后,伸出一个头。 一大早的,就这么甜啊? 吃了一嘴的狗粮。 岑南舟走过来,瞧着像个正经人,“阿锦妹妹看够没?” 唐时锦:“够够的。” 岑南舟好笑,堂堂皇后,怎么还听墙角呢。 下一秒,被一只大手揪了出来,“我们也甜,不需要看他们,早饭要凉了,阿锦应该先吃饭。” 而不是吃狗粮。 唐时锦嘿嘿笑着,回头就看到萧宴那张剑眉星目,冷峻威严的脸,她咧嘴一笑,“对,我们也甜。” 后面的岑南舟翻了个好大的白眼。 世子生气了。 他被世子拒之门外了。 早饭时,高枫来报,“君上,知府大人来了。” 萧宴面上没什么表情,“让他等着。” “是。” 高枫退下。 萧宴不急不忙的投喂,等唐时锦吃饱之后,他才起身去见刘知府。 “下官参见君上。”刘知府跪地。 “起来吧。”萧宴开口,知府却并未起身。 而是跪着说,“君上,下官有罪,下官求君上救救绵阳百姓。” 说着,诚恳的给萧宴磕了个头。 萧宴面色沉静,“出了何事?” “绵阳半月来,发生了几件怪事,下官无能,请君上治罪。” 萧宴眸色沉了些。 “大人直接说事吧。”唐时锦走了进来,径直坐到了萧宴身边。 刘知府偷偷打量一眼,见皇后如此随性,君上却并未呵斥,可见确实是很宠这位皇后。 于是,刘知府心下安定的些,君上只是看着冷罢了,“绵阳出了几个怪异的案子,有百姓遇害,行凶者手段残忍毒辣,下官下官派遣整个府衙的人去查,也未能查获歹徒,故而下官只能来求君上和娘娘,求君上,救一救绵阳的百姓。” 岑南舟刚来就听着知府这话,“难怪你说走不了。” 算的真准啊。 萧宴面色幽冷,直接问,“尸体在哪?” 刘知府反应过来,君上问的是死者尸体,他赶忙道,“昨日遇害者的尸体,在府衙停尸房,早前遇害的,在义庄。” “昨日遇害,为何昨日不来报!”君上语气沉了些。 刘知府低着头,战战兢兢,不敢吭声。 这知府,也不算昏官,唐时锦开口,替其打了个圆场,“君上,我们不如先去府衙看看?” 萧宴颔首,“阿锦与我一道去。” “嗯。” 听刘知府所言,是拿这案子没办法,若是寻常凶手,官府不至于一筹莫展。 “我与你们一道去。”岑南舟开口。 唐时锦拒绝了,“叫上萧世子,你们去义庄。” 岑南舟当即心领神会。 义庄还有之前遇害的尸体。 “好。”他去叫萧洵。 府衙内,刘知府亲自带路,领着萧宴和唐时锦去了停尸房。 停尸房的气味,着实不太好闻。 刘知府都下意识的拿袖子挡着鼻子,但看到萧宴和唐时锦面不改色,他又默默的把袖子放了下来,自己屏住呼吸。 唐时锦掀开白布,看了眼尸体。 死者面部一块一块的血坑腐烂,确实面目全非。 刘知府都不敢看。 憋的脸通红,又不得不换口气。 唐时锦在死者面部伤口上,察觉到一丝煞气。 她眸子一眯,与萧宴对视一眼,确实不像人为。 “大人,你说这命案是从半个月前开始的?”唐时锦开口。 “是,莫约就是半个月前,发现了第一个死者。”刘知府回答。 “阿宴,我们在西北也盘桓了半个多月吧?”唐时锦问。 刘知府不解。 怎么又提到西北了? 但他识趣的没插嘴。 萧宴却是心领神会,“阿锦是怀疑,江城的活人煞,逃到了绵阳?” 这尸体上的气息,似曾相识。 唐时锦面色凝重的点点头。 萧宴如今融合了凤凰火,神魂变得更强,同样他的身体也在无形中发生了变化。 不再是平凡的肉眼凡胎。 邪煞阴鬼一类的气息,他都能看出来。 刘知府听的一脸懵,什么人什么煞? 他壮着胆子问了句,“娘娘,这可是邪祟所为啊?” “十有八九,是。”唐时锦语气平和。 知府一听,却不得了,“真是邪祟啊?哎呀娘娘,你可要救救绵阳的百姓啊。” 刘知府说着,又要给唐时锦跪下。 唐时锦摆摆手,“这邪祟有人的心智,下令全城,夜间最好不要出门,再悬赏重金,若遇可疑之人,尽早向官府报信。” “是,是,下官这就去办。”刘知府匆匆离去。 唐时锦摸出一个纸人,赋予它一丝灵力,纸人伸了个懒腰便活了过来,“帮我带个路,看看城中有没有类似这样的气息。” “好嘞!”纸人闻了闻残留的煞气,咻的一下飞了起来,声音像孩童,“跟我走吧。” 出了府衙,绕过两条街,纸人飞进了一处农家院,唐时锦想了想,还是给自己和萧宴用上了隐身符进去。 第724章 来求个心理平衡 里面的女眷在哭。 看来这就是遇害者的家属。 活人煞到过这里,所以这里残留有气息。 “这里这里,隔壁还有。”纸人轻飘飘的,又飞到了隔壁的院子。 说是隔壁,其实中间隔了条巷子。 隔壁是座单独的宅子。 看起来比遇害者那家要富裕些。 这里也有活人煞的气息,并且较为浓郁。 唐时锦看了眼,屋里静悄悄的,主人没在家。 纸人飞回她手心躺平,“没有啦没有啦,找不到啦。” 回到府衙后,萧宴便问起,那宅子的主人是谁。 听君上报出一个地址,刘知府犹犹豫豫的,他也不知道啊! 回头,悄悄看了眼主簿和师爷。 绵阳人口众多,这户籍住址这块,刘知府哪记得住啊。 这些小事,都是下面的主簿记录的。 主簿顺着君上给的地址想了想,琢磨道,“君上问的那处,应该是钱家的宅子。” “钱家,哪个钱家?”刘知府没什么印象。 主簿恭敬道,“大人您不记得了?就是宋府的管家,钱明。” 说钱明,刘知府可能不知道。 但说宋府,知府大人肯定知道。 绵阳没有不知道宋家的。 宋夫人守寡多年,却撑起了万贯家财啊,为人和善,经常布善施粥,百姓都称宋夫人是大善人。 宋府的管家,刘知府并不认识,但只要知道有这么个人就行。 “君上,这钱明是宋府的管家,就是往驿馆送家具的那位宋夫人。”刘知府解释道。 唐时锦眯起眸子,竟然是宋家。 难怪她瞧着,宋夫人印堂发黑,运势不怎么好。 “这个钱明为人如何?”唐时锦出声问。 刘知府想了想,回答不上来。 他不认识这个钱明啊。 主簿识趣的替领导回答,“回娘娘,这个钱明深得宋夫人的信任,宋家的生意,好些都交给他在打理,钱明是宋夫人的远方表侄,家中举目无亲,幼时逃难来投奔宋夫人的,宋夫人见他可怜,好心收留了他,又让他做了宋府的管家。” 唐时锦点点头。 听起来这个钱明口碑还不错。 “白日里,钱明应该在宋府做事,晚上才会回家。”主簿道。 唐时锦表示明白了。 “娘娘,可是这个钱明有嫌疑?”刘知府道,“可要下官将人抓回来盘问一番?” 唐时锦皱眉,“没有证据就抓人,不太好吧?” 刘知府心头慌的一批,弱弱的看了眼君上。 萧宴抬眸,“派人盯着宋家和钱明。” “是,是。”刘知府汗颜。 在君上面前,根本大气都不敢喘啊。 入夜,钱明回到家,刚关上房门,脖子上就传来一阵凉意,“回来了?你真的不想做宋家的主人?只要我帮你杀了宋夫人,宋家就是你的,你真甘心给宋家做一辈子奴才啊。” 说话之人,似是故意夹着声音。 可偏偏就是这样做作的强调,让她的声音听起来更加阴冷沙哑。 钱明浑身忍不住冒出鸡皮疙瘩。 他镇定却又无奈道,“夫人对我有大恩,我不能恩将仇报。” 漆黑的指甲从他脖子上划过,然后又缩了回去,“迂腐,算了,随便你,若不是看在你对我有恩的份上,我才懒得管你。” 钱明察觉到对方似是要走,他转身道,“你要去哪?” 屋里没点灯,对方的脸,埋在阴暗里,有些看不清,不过看身形,很明显是个女子。 “自然是去找我的食物。”女子惬意的声音听起来更为阴冷。 钱明皱眉,“你又要去杀人?这已经是第六个了,还不够吗!” 下一秒,阴冷的气息到了他面前,他瞳孔微微放大,看清了那张白的像死尸的脸,眼含煞气的盯着他,“那些人跟你非亲非故的,你干嘛这么护着他们,死了就死了,你要是不想我出去觅食,我就吃你。” 她眼睛里煞气腾腾。 钱明就是个蠢的。 她再也吃不了阳间的美食了,吃几个人怎么了? 总不能让她饿肚子吧? 虽然她可以不用进食,但她就是不甘心。 凭什么比她低贱,比她平凡的人,都能安稳的活着,她却不能? 她变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心中的怨气找谁发去? 所以啊,她就要吃几个人,来求个心理平衡。 就在她以为钱明不敢说话时,钱明抬起了胳膊,将袖子捞起来,露出手臂,“只要你不再害人,我给你吃。” “钱明,你是不是疯了?”对方冷呵。 她有理智,但不多。 最好还是不要挑战她为数不多的心智。 “不要再害人了。”钱明说。 他真的没想到,她会变成这样。 早知道……早知道他就不会带她回来了。 “你真以为我不敢咬你?”对方冷嗤,一口咬在他胳膊上,竟是生生咬下一口血肉来。 钱明死死捂着嘴,痛的面色紧绷,浑身发抖。 鲜血顺着他的胳膊留下。 她满嘴的血,闻到血腥,使她更加兴奋,可看到钱明痛苦的脸色,她嫌恶的吐出了他的血肉,钱明捂着剧痛的胳膊,抖个不停。 “真难吃。”看在钱明救过她的份上,她不杀钱明。 次日,钱明带着伤上工,宋夫人见到他胳膊抬不起来,便问,“你手怎么了?” 钱明捂着手臂,赔笑道,“没什么,就是昨晚不小心刮伤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宋夫人关心。 “一点小事,夫人不必操心。” 宋夫人点点头,“对了,我来给你介绍一个贵人,这是我宋家的恩人,恩人在绵阳这几日的衣食住行,你吩咐下面的人,都送到驿馆去,务必要最好的。” 钱明闻言,眼神一闪。 他这才注意到,客厅里还有一个人。 是个小姑娘。 “住在驿馆,难道是……”他目露惊愕。 宋夫人打断他,“你心里明白就行,不必说出来了。” 钱明颔首,面色恭敬,“是。” 唐时锦清早上门,拜访宋夫人,也是为了看一看宋府的管家。 “你就是钱明?”唐时锦眸光平淡的瞧他。 钱明低头,“是,小人钱明,见过贵人。” 唐时锦一笑,“你的手好像伤的挺严重的,不找大夫看看吗?” 第725章 并非意外 钱明脸色一僵,神情透着一丝慌乱,“不敢劳夫人和贵人担心,就是一点皮肉伤,不碍事。” 唐时锦听着也没再勉强。 宋夫人叹道,“他啊,向来是这个性子,不爱给别人添麻烦。” 唐时锦瞧着,面相是个好的,但身上沾染的煞气却极重。 “钱管家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看你脸色有些发青呢。”唐时锦勾唇。 钱明不敢直视她的目光,心头犹豫挣扎过,闭目说,“小人并未遇到不干净的东西,脸色许是昨晚没睡好。” “那你今日便早些下工,回去歇着吧。”宋夫人说。 “好,多谢夫人。”钱明退下了。 衣袖上,渗出了血迹。 “娘娘,您今日来的巧,正好我家有桩喜事,不知娘娘可有空,民妇想请娘娘去喝杯喜酒,顺道……求一张能让逝者安息的符纸。” 唐时锦挑眉,宋夫人看着神情不对。 既说是喜事,怎么脸上全无喜色呢? 还说求逝者安息的符纸。 唐时锦道,“逝者能否安息,是不需要符箓的,我可以随夫人走一趟,若有需要,我可以为亡者超度。” 宋夫人脸上带着一丝苦闷,为何勉强扯出一个笑脸,“民妇求之不得,那就有劳娘娘了,我这就让人去备马车。” 唐时锦瞧了眼,宋夫人眉心的黑气并未散去,运势还是低。 半个时辰后,当马车停下。 唐时锦便听到了炮竹声。 宋夫人眼睛里却有了一丝泪光。 “夫人不是说喜事么,为何要哭?”唐时锦语气带着一丝安抚。 宋夫人擦了擦眼泪,叹了声,“让娘娘见笑了,这其实是我娘家,今日办喜事的,是我妹夫,只是……对象却不是我妹妹。” 唐时锦蹙眉,“夫人想超度的就是令妹?” 宋夫人点点头,“我妹妹半年前不幸遇难,留下孤儿寡父的,我那妹夫原是入赘到我娘家的,如今……又要另娶了。” 她纵然心里不喜,可毕竟外嫁,妹夫如今是娘家的当家人,她也无权插手。 妹夫要续弦,她也没理由拦着。 “我母亲就生了我们姐妹两个,妹妹留在家招婿,原本也是夫妻和睦,一家和气,可半年前,妹妹外出,说是去赏景,却不慎跌落山崖,丢了性命。” 宋夫人说着,眼泪又开始不停地掉。 她娘家也是做生意的,父母又没得个儿子,只生了两个姑娘,偌大的家业,总得有个人来继承啊。 所以便为妹妹招了个女婿上门。 倒不是唐时锦恶意揣度人,听到上门女婿,跌落山崖几个字,她突然想到一个梗,“你妹夫买保险了吗。” “什么?”宋夫人没听懂。 “哦,没什么,我们下去吧。”这个年代,还没有保险呢。 宋夫人点点头,今日到底是娘家大喜的日子,她纵然难过,也不好不顾惜妹夫的面子,于是宋夫人擦干眼泪,与唐时锦一道下了马车。 映入眼帘的门匾上,刻着‘许府’两个字。 “我娘家姓许。”宋夫人说。 她眼眶又红了红。 许府门前,门庭若市,来往宾客纷纷说着恭喜,然后被迎进府。 门口有个穿着新郎礼服的中年男子,亲自迎客。 因为许家没人了。 新郎官只能亲自出面。 宾客到齐,方才拜堂。 “大姐,您来了,快请里面上座。”男人见到宋夫人,立马走了过来。 态度极好。 宋夫人微微颔首,介绍道,“这位贵客,同我一起来的。” 董兴旺一脸春风得意,“上门是客,欢迎,欢迎啊。” 这面相,啧,再怎么春风得意,也掩盖不住凉薄奸佞啊。 再加上,那么大一只阴魂跟在其身后,谁家新郎官身后跟着鬼啊。 结合面相来看,宋夫人这位妹夫,恐怕不是什么好人。 唐时锦清冷的目光,看向他身后那只鬼。 阴魂去骤然飘了过来,眼中有泪,“姐姐,我死的好惨,董兴旺负了我,他负了我啊!” 可惜,宋夫人毫无反应。 “她听不见。”唐时锦低声道。 阴魂愣了愣,这女子,看得见它? “娘娘,你在说什么?”宋夫人压低了声音。 唐时锦看了看阴魂,“你妹妹,在这。” 宋夫人愣住。 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娘娘是说,我那亡故的……” “大姐怎不进去?我竟不知,大姐什么时候多了个好友?”董兴旺听着两人嘀咕,隐隐听不太清楚。 二人又有意压低了声音。 宋夫人有些紧张,“这位夫人是与我有生意往来的,还没问过,你今日娶的新夫人是谁?” 董兴旺也紧张了,“她,她就是个不起眼的女子,娶她回来不过是为了帮夫人操持家里,让夫人能走的安心。” 可他的夫人,走的并不安心,阴魂盯着他,目光阴毒。 宋夫人点点头,没再追问。 而是带着唐时锦,进了许家。 董兴旺暗暗松了口气,然后不屑的冷哼,叫来小厮道,“给我盯着她,别让她坏事。” “是。”小厮点头哈腰。 宋夫人小声道,“娘娘,我妹妹跟过来了吗?” “嗯。”唐时锦看了眼她身后的阴魂。 “她,她真的是意外失足摔死的吗?她现在是什么模样?娘娘,能不能让我见见她?”宋夫人声音哽咽,眼眶忍不住的发红。 “不,不是!我不是失足,不是意外!”阴魂着急道。 宋夫人听不见。 唐时锦只好在中间传话,“它说并非意外。” 宋夫人踉跄了一下,险些没站稳,是唐时锦扶了她一把,“先坐下再说。” 宋夫人点点头。 因为她是直系亲属,娘家人,坐的位置也靠前。 宋夫人看到喜堂里布置的喜气洋洋,红的刺目,“董兴旺怎么敢……我妹妹死的不明不白,他竟要娶外面的女人回许家!” 之前她虽不悦,但对此也没置喙,想着自己已经外嫁,董兴旺又是入赘许家的,便是许家人。 妹妹不幸过世,也不好叫他孤独终老。 可她并不知,妹妹的死并非意外。 第726章 别逼我扇你 宋夫人颤抖的抓着唐时锦的手,声音哀求,“娘娘,我能见见我妹妹吗?” 唐时锦看了眼阴魂,摇头道,“还是不见为好。” 宋夫人运势本就不太好,再开了阴眼,对她无甚好处。 宾客入席之后,董兴旺便牵着新娘子,准备拜天地。 阴魂浑身怨气上涨。 要变怨鬼了。 然后听到一道清冷的声音,“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阴魂诧异的看向她。 它虽不知唐时锦是谁,可她的话,却让它更有底气。 于是,它飘到喜堂上,附身在新娘子身上。 董兴旺正在高高兴兴的夫妻对拜。 新娘子却站着不动。 站的笔直笔直的。 “娘子?”董兴旺看她不动,以为她又闹脾气,“先拜堂,拜完堂,你要的东西我都给你。” 她想要董兴旺原配许氏留下的那些漂亮首饰和衣裳。 哄得董兴旺高兴。 董兴旺答应拜堂后都是她的。 忽然,新娘子扯下盖头,露出年轻的脸来,只不过眼神呆滞,面带阴气。 “新娘子这是怎么了?” “听说董老爷续弦的是勾栏院出来的丫鬟?” “这如何比得上许夫人?” 宾客三三两两的议论。 董兴旺脸色不太好。 从前他便被人说是吃软饭的。 他十分介意,也十分讨厌别人说原配许氏的好。 他感觉伤了他的自尊。 新夫人年轻貌美,丫鬟会伺候人,所以董兴旺喜欢。 为此,不惜杀害原配? 唐时锦勾唇,“宋夫人,今日的喜酒怕是喝不上了。” “为,为什么?”宋夫人眼神怨恨的盯着董兴旺和他的新夫人。 殊不知,她惨死的妹妹,就附身在新夫人身上。 “因为你妹妹要闹起来了。”唐时锦淡淡。 宋夫人眼皮子一跳。 随即便见新夫人动了。 她先是一巴掌,打在董兴旺脸上,“是你害我,你该死!” 声音尖锐,闻之阴寒。 宾客们大为吃惊,“勾栏院的丫鬟这么大胆的吗?莫非这是情趣?” 董兴旺顿时恼羞成怒,“娘子你疯了吗……” 他还想开口再骂,可是当他看到新夫人那漆黑的眼神时,他莫名一抖。 那眼神,不像活人。 有点像……像他的原配许氏。 又见新夫人转身,走向宾客,路过一桌,便说了几句话。 宾客听完,纷纷见了鬼一样,脸色大变,“你……这这这,这是我跟许夫人之间的生意来往, 你怎么知道的?” 宾客们,发出一样的疑问。 因为新夫人与他们说的,正是与原配许氏的生意往来。 账目明细,只有许夫人一人知道。 宾客们吓傻了眼,“你是许夫人?” 见了鬼了! 她不是董兴旺娶的新夫人吗? “我是!”新夫人姿态端庄。 认识许氏的人都知道,新夫人这神态,像是了许夫人。 他们大惊失色,一阵阵寒意从尾椎骨冒了上来,汗毛直栗。 许夫人都死了半年了。 “我有些家事要处理,请诸位先行离开,等我料理完家事,再去同诸位致歉。”阴魂操控着新夫人的身体道。 宾客们哪还敢让它上门,这是见鬼了啊! “不不不,许夫人客气了,致歉就不用了,我们就告辞了。”宾客们纷纷起来。 走的飞快。 生怕晚一秒,这只鬼反悔。 董兴旺懵了,“怎么都走了?诸位别走啊,这喜酒还没喝呢,拜完堂就开席了。” 他拉着一个宾客,“王老板,再坐会,马上就开席了。” 王老板连忙推开他,“不吃了不吃了,你还是先处理好家事吧,你这喜酒,王某人是不敢喝啊!” 说罢,匆匆离开。 瞬间,宴席空了。 哦,还留下了两个人。 宋夫人和唐时锦。 “倒还有几分良知。”唐时锦淡然道。 这鬼还知道遣散宾客。 没有牵连无辜之心。 就在这时,唐时锦身边多了一缕阴风。 又来了两位客人。 唐时锦挑眉,“大白小黑,你们也来凑热闹?” 凑什么热闹,当它们闲的? 没看到新娘子身上那么大一只鬼吗。 黑无常赔笑,“娘娘,这阴魂之前漏抓了,我们来带它走。” 阴魂自然是也能瞧见阴差的。 见到突然出现的黑白无常,阴魂脸色惊惧。 阴魂对鬼差天生惧怕。 导致新夫人的脸色尤为僵硬难看。 董兴旺这个时候怒斥道,“娘子,你这是在做什么!客人都被你赶跑了!你让绵阳那些商户怎么看我!” 新夫人站着不动。 董兴旺拽她,“跟你说话听见没有!早知道你这么上不得台面,我让你做个妾便罢了!” 他生气道。 全然没看出,在他面前的,是原配许氏。 然,新夫人未动,但眼睛里的怨气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它不动,是因为害怕黑白无常。 “我等来拘魂。”白无常谢必安睨了眼附身在新夫人身上的阴魂。 新夫人身子直抖,下意识躲到宋夫人面前,“姐姐救我。” 宋夫人一愣,新夫人喊她什么? “你,你是我妹妹?”宋夫人不敢置信。 新夫人点头,宋夫人跟唐时锦坐在一起,它相当于躲到了唐时锦和宋夫人两人身后,阴魂似乎知道她能说上话,便求助道,“夫人救我。” 唐时锦挑眉,“你们瞧,它都向我求救了,我也不好视而不见,要不先别拘了吧?” 谢必安无语,“你怎么哪只鬼的闲事都想管。” “此言差矣。”唐时锦一本正经,“我们的职责不就是替鬼伸冤解怨吗。” “我等的职责是拘魂。”白无常铁面无私。 唐时锦叹了声,“二位阴差大人,通融一下嘛,不如坐下一起看这出杀妻夺家的大戏?” 董兴旺觉得这人是不是有病。 一个人神神叨叨的。 对着空气说了半天话。 不过新夫人,怎么躲她们身后去了? “娘子,你在那闹上门,还不快给我过来!”董兴旺为人较为圆滑,同时像宋夫人赔笑,“大姐,今天的事是意外,怠慢了大姐,大姐您别介意。” 宋夫人眼神很冷,“董兴旺,我问你,我妹妹的死,真的是意外吗!” 董兴旺心里咯噔了一下。 眼底难掩心虚。 正要说是,啪的一声,竟是唐时锦拍桌子。 她面色清冷,“别逼我扇你。” 第727章 瞎扯淡 董兴旺:…… 这女子,真有病吧? 他看不到,黑白无常乖乖落座,特别板正。 像极了上班听领导发言的小职员。 阴魂差点没绷住,连忙捂着嘴,才没笑出声来。 果然,这个大腿没抱错。 姐姐请来的,是个高人。 “董兴旺,我问你话,我妹妹的死,真是意外吗!”宋夫人语气凌厉了几分。 她从未怀疑过妹夫啊。 甚至还感激妹夫,在妹妹过世后,仍操持着许家。 董兴旺被一个女人逼问,脸上也不太好看,“自然是意外,夫人她自己失足,跌下了悬崖。” “你胡说!”新夫人开口,声音充满怨气,“是你推我下去的!” 董兴旺惊了,“你,你不是我娘子?” 新夫人说不出这种话来。 因为这事是她出的主意。 新夫人站出来,目光阴寒,“狗男人,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我是谁!” 它的面上,似乎闪过原配的脸。 董兴旺瞬间满脸惊惧,“你,你是许氏?” “哼!董兴旺,你还我命来!” 新夫人怨气深重,她扑上去,掐住董兴旺的脖子。 谢必安面无表情,“纵容阴魂杀人,不太好吧。” 范无咎补充,“老谢说的是啊,这阴魂该由冥府审判才是啊。” 唐时锦耸肩,“董兴旺不是阴魂啊,冥府最近也挺忙的,阴魂这是在减少冥府的工作量啊。” 黑白无常:…… 瞎扯淡。 “都让阴魂自己报仇了,还要冥府干什么?” “阳间的官府律法,也会沦为摆设。” 不可否认,谢必安是正直的。 唐时锦也认可,“你说的有道理,但世间之大,每天都在死人,冥府和官府维系着阳间与阴间的律法,如此阴阳平衡。” “但,谁让遇到我了呢。” 黑白无常心领神会。 辟如此刻,唐时锦既袖手旁观,又不袖手旁观。 说她袖手旁观,她又不管董兴旺的死活,任由阴魂向他索性。 说她不袖手旁观,她却又不阻挠阴魂行凶。 世间事,都逃脱不过一个因果循环。 阴魂索命,是董兴旺的果。 亦是他种下的因。 “天杀的!竟真是你害死我妹妹!”宋夫人咬牙怒骂,“我许家对你不薄啊!” 像是听了姐姐的话,阴魂突然松开了董兴旺,“这么死,太便宜你了。” 董兴旺此刻已经被吓尿了,“饶了我,夫人,饶命啊。” 阴魂操控着新夫人转身,从桌上端了碗菜来,走到董兴旺面前,笑盈盈的说,“夫君,别害怕,这可是我们新婚酒宴啊,吃饭吧。” 董兴旺哆嗦着满脸抗拒,“不,不。” “吃了它!”新夫人怒目圆睁,面目阴寒。 董兴旺不敢不听,哆嗦着接下盘子,“啊!” 看清里面的食物,他发出惨叫。 恶心的当场就吐了。 竟是一盘蛆! 还是活的。 蛆虫在盘子里扭动。 “吃!不然你现在就死!”新夫人恶狠狠地威胁。 董兴旺怕死,哆嗦的抓着一把蛆虫,往嘴里塞。 整个人怕的要死,嚎啕大哭,浑身汗毛直立,仿佛连灵魂都感到颤抖,恐惧,恶心。 宋夫人偏头,似是不忍去看,但心头依旧恨意难消。 “董兴旺,这是你应得的,你狼心狗肺,你为上门女婿,我从未苛待过你,你却推我下山崖,你不得好死!” 阴魂声音尖锐。 董兴旺嘴里都是蛆,出于对死亡的恐惧,他一个劲儿给新夫人磕头,“我错了,我错了,夫人,饶了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许家究竟哪里对不起你!”阴魂满身戾气。 “我,我……”董兴旺惊恐的想不到辩解之词。 却听见有人轻笑一声,“我想,这位董老爷,应该很讨厌许家的女人吧?” 新夫人一怔。 宋夫人也是不解。 许家的女人哪里对他不起? “为何?”阴魂不懂。 “因为入赘许家,让他在许家挺不直腰杆来呀。”唐时锦好笑。 新夫人表情僵硬,阴魂似乎没想到是因为这个,可它何曾欺辱过他? “不过呢,董老爷又舍不得许家的富贵,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你死了,他继承许家,舒舒服服的过完下半辈子。”唐时锦眸光清冷讥稍。 这样的男人,死不足惜。 “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阴魂发出后悔的冷笑,阴凉无比,“是我瞎了眼,是我瞎了眼啊!” 它再也忍不住,扑上去,掐住他的嘴,将那盘子活蛆,灌进他嘴里,不许他吐出来。 “喜欢许家的钱是吗,我让你吃个够!”新夫人扯下头冠上的流苏吊坠,疯狂往董兴旺嘴里塞。 他呜呜的,挣扎着,却是徒劳。 新夫人的力气很大。 发冠扯完了,她又扯身上的,新夫人今天的嫁衣很华丽漂亮,上面的装饰品,都是金的。 阴魂将那些金色的装饰品拽下来,也不管是什么形状,什么质地,统统塞到董兴旺嘴里。 就这么塞了一阵。 直到,董兴旺没动静了。 不挣扎,也不动弹。 他死了。 不知是吓死的,还是吞金吞死的。 看到董兴旺死透了,新夫人才站起来,目光呆滞的看向唐时锦与二位阴差,“好了。” 它为自己报仇了。 “贱人!你害我性命,去死!”董兴旺死后,阴魂离体,新夫人背对着它,它伸手就要掐死新夫人。 下一秒,伸出的手,被一条阴黑的锁链锁住。 “死了还不老实,当着我们的面敢行凶,带回去丢入拔舌地狱!”黑无常冷冷道。 董兴旺不服,“为什么只抓我,不抓它!你们故意偏袒,这是厚此薄彼!” 谢必安轻呵,“你还会用两个词儿,娘娘,戏看完了,我们可以走了吧?” 唐时锦抬手,“二位请便。” 新夫人对着唐时锦微微一拜,“谢谢你,姐姐,我走了。” 它从新夫人的身体里出来,主动伸出手,被拘魂索绑着带走了。 “妹妹……”宋夫人泪流满面。 望着狼狈不堪的许家,她痛哭流涕。 “宋夫人,节哀,振作起来吧,好好活着,才是对逝者最大的安慰。”唐时锦安抚道。 宋夫人哭过之后,抹了抹泪,“对,我不能垮了,不能让许家败落了。” 第728章 他真的会谢! 回了驿站,萧宴便在等她,“阿锦去了宋家?” “嗯。” “钱明如何?” 唐时锦想了想,玩味道,“看似老实,实则胆大。” 不胆大,怎么敢与活人煞为伍呢? “君上。”这时,岑南舟和萧世子回来了,“阿宴,义庄里的尸体都被烧了,问过殓尸人,说是尸身腐坏,死的及吓人,尸体又无人认领,所以给烧了。” 萧宴颔首,“知道了。” “所以你们找到邪祟了吗?”岑南舟又问。 “没有。” 岑南舟嘴角一抽,“那你们干什么去了?” 唐时锦起身,“睡觉。” 岑南舟: 夜晚,唐时锦在外行走。 小纸人唧唧歪歪的在前面飞,给她领路。 “窝闻到煞气了哦。”纸人轻飘飘的,飞的很快。 前方,听到呼救声。 有人在叫救命。 年少的女子像是这被什么恐怖的东西追赶,努力的往前跑。 时不时的回头张望。 满脸惊恐,亦满脸狼狈。 寂静无人的街道上,连盏灯火都没有。 少女逃命奔跑的脚步声甚至尤为清晰。 “啊!”她一不小心,踩到自己裙子,扑腾一下摔了下去。 身后的东西正在向她靠近,“别过来,求求你,别过来。” 她奋力的往前爬,抖着声音,嘴里自言自语,“救我,我不认识你,别杀我。” 忽然 一双绣花鞋站在了她面前。 少女爬行的动作僵住。 她目光颤栗,望着那双红色的绣花鞋,整个人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姐姐,你怎么摔了?” 绣花鞋的主人朝她伸出一只手,“你有没有摔到?要不要我拉你起来?” 少女抬头,看到的是一张可爱的脸,年纪看起来与她一般大小,对她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 少女松了口气,“谢谢你,姑娘,快走,有东西,后面有东西,快走!” 少女爬起来,拉着对方就跑。 “什么东西呀,我没看到什么呀,姐姐为什么要跑。”她的绣花鞋,踏过路面的小水坑,积水溅到了鞋面,让她微微皱眉。 弄脏了她的绣花鞋。 逃跑的少女太过紧张害怕,没发现她拉着的那只手,是冷的。 没有体温。 夜里太黑,她亦没看清,绣花鞋的主人虽然眼睛大大的,乍看是个可爱的姑娘,可其实对方脸色死白,根本就没有血色。 那不是个活人。 “有的,有的,那东西就在背后,若是让它抓到,我们就会没命的!”少女跑的气喘吁吁,却还是没松开后面拉着跑的小姑娘。 就在少女精疲力竭时,绣花鞋的主人停下脚步,“姐姐,我跑不动了。” “我也,我也跑不动了。”少女上气不接下气,扶着墙壁,差点站不起来。 “姐姐,我的绣花鞋脏了,你能把你的给我吗。” 少女皱眉,为难的看了眼脚下,她有点不理解,她们现在是在逃命,为什么还要顾及鞋子? 而且她的鞋子,也没有多脏啊。 完全看不出来。 大晚上的,黑漆漆的,连她鞋子原本的颜色都瞧不出来呢。 少女摇头,“不行啊,我也要逃的,给了你,我就跑不动了。” 她不能光着脚逃命呀。 “姐姐,你不是已经跑不动了么。” 此刻,若非夜太黑,少女就能看清,对方眼睛里的死气。 浑身的阴煞之气笼罩于夜幕下。 “如果你把绣鞋给我,说不定我高兴,就不吃你了。” 少女看着绣花鞋朝她走近,笑吟吟的凑到她耳边低语,此刻少女忍不住浑身都在发抖。 这个姑娘说话,没有呼吸! 少女瞪大眼眸,耳边的声音变得阴冷尖锐,“抓到你了呢姐姐。” 少女跌坐在地上,“你,你我不认识你,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你要鞋子,我给你。” 她连忙脱下绣鞋。 对方笑了声,“姐姐,我逗你玩的,比起你的绣鞋,我更喜欢你身体里的温热的血。” 少女感觉,阴寒的指甲划过她的耳垂,像是饿狼在捉弄临死前的猎物,“姐姐,你长得有点像我,我把你的皮剥下来好不好呀?” 此时,偏巧不巧,少女旁边的屋子里亮起了煤油灯,泛黄的灯光透过老旧的窗纸映出来,少女看清了眼前那张脸。 苍白,狰狞,阴冷,少女惨叫一生,直接吓晕过去。 “谁啊,谁在外面絮絮叨叨的,大半夜的不睡觉。” 屋子里传出声音。 大约是吵醒了里面的人。 活人煞想将这一家人都杀了。 但屋主似乎也很有防范意识,并未出门查看。 只是在里头,听着外面没声音了,便又吹熄了灯火,躺床上睡觉去了。 活人煞看了眼吓晕的少女,嘁了声,“胆子小的像鸡。” 然后就要享用它的食物。 “呀呀呀!吃人了吃人了!主人快来,怪物要吃人了!” 小纸人咋咋呼呼的叫了起来。 “来了。”唐时锦人未到,声先到。 活人煞一愣,随之而来的,是一道熟悉又陌生的金光利刃,迎面向它劈来。 活人煞认出了这声音! 它连忙闪躲,可那金光太快,它还是被打到了。 逃! 几乎是下意识的,不需要思考,活人煞就桃之夭夭。 “哎呀哎呀,主人主人,它逃了逃了!”小纸人古灵精怪的叫了起来。 唐时锦只看到了晕过去的少女,“逃的倒是快。” 而活人煞也认出了她! 它目光阴毒,仇恨使得它身上的怨气及煞气疯狂滋生,她竟然从江城追到了绵阳? 该死的柳絮,该死的唐时锦! 活人煞双目欲裂,恨不得把自己脑袋拧下来。 它的煞气,会让它变得残暴,它的脖子胳膊,都被自己拧下来过。 又学着柳絮,用针缝了回去。 反正它又不会死。 随便断手断腿玩。 成为活人煞后,柳莹滋生出了残暴的心理。 钱明刚进门,点燃油灯,就看到桌子上摆着一颗人头,正盯着他,眼珠子还咕噜噜的转。 钱明发誓,如果有一天他死了,一定是被这样的场景吓死的。 他真的会谢! 第729章 小人有罪 他腿软的扶在门板上,不停的深呼吸,深呼吸,才没有让自己叫出声来。 他面色吓得青白,“你能不能.不要把头扯下来!” 为什么,他会带这样一个恐怖的东西回家! 早知如此,他绝不会将她从柳家带回来! “你怕我?”柳莹声音阴冷,头首分离,身子就坐在桌前,试想一下,一具没头的尸体,半夜坐在你家,你怕不怕? 钱明深吸一口气,忍着发白发青的脸色,“柳莹,你若是想杀我,不如给我个痛快的,不必如此折磨我!我好歹救过你!” 当初,他去寻柳莹,却发现柳莹躺在棺材里,已经死了。 柳家的人,都没了。 阴冷恐怖。 起初他以为柳家被盗匪洗劫了,盗匪杀光了柳家的人,当时他虽害怕,却还是念着情义,将柳莹的尸体带了出来。 钱明原是想,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安葬她的。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他将柳莹葬了。 谁能想到,她居然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爬出棺材的柳莹,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钱明不知道她是什么。 他也不敢问。 “表哥,我就是念着你救过我,才没有杀你啊。”柳莹把脑袋接了回去。 熟练的拿出针线,给自己把脑袋和脖子缝上。 那破肉拉扯的滋滋响,皮肉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了。 缝痕一圈一圈的。 缝上又被她暴力扯下,钱明不敢相信那个场景,他忍不住胃里翻涌,恶心想吐。 他真的后悔。 将柳莹带回来。 柳莹亦是他的远方表妹,二人始终有些情意,柳莹活着时,钱明时常从绵阳去江城看望她。 他不确定柳莹对他有没有心意,但她并未拒绝过他的示好。 就因为这一点情意,因为他一时心软,就要让他现在承受这样的恐惧吗? 钱明不禁想,他做错了什么。 他又想到了唐时锦,听宋夫人说,唐时锦是懂道法的,她还问过自己,是不是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可他,因为该死的心软,瞒了柳莹的事。 “你在想什么?是不是想背叛我?”柳莹脑袋缝的太僵硬,阴沉沉的二盯着他,“表哥,你会不会背叛我?” 钱明嘴唇蠕动,说不出话来。 柳莹目光阴毒,“你手里拿的什么?” 钱明手抖了抖,声音沙哑道,“画。” “什么画?” 不等钱明开口,柳莹便将画卷抢了过去,甩开一看,画上是个女子,柳莹皱眉,“她是谁?” “宋夫人为我选的”说着,他说不下去了。 柳莹确实懂了,“你未来的媳妇?” 钱明不语。 便是这个意思。 宋夫人今天说,他年岁也不小了,宋家不能耽误他,于是便选了几个姑娘,让他相看。 最后他留下了这幅画像。 不想,柳莹却怒了,“你要娶她,那我呢?” 她直接摧毁了画像。 钱明并未阻止。 他也无力阻止。 柳莹现在就像个恶鬼,不,她就是个恶鬼! 钱明根本不敢多言,“我” “你不是喜欢我么?怎么,我变成这副样子,你就不喜欢了?”柳莹阴森的笑着。 钱明面色隐忍,呼吸沉重道,“你都不是人了,我如何还能喜欢你?再说,你活着时,就从未回应过我,柳莹, 你真的喜欢过我吗?” 没有。 她不喜欢钱明。 以前柳絮喜欢什么,她就喜欢什么,她只是想赢过柳絮。 但,纵然她不喜欢钱明,钱明也不能喜欢别人! “你只是想霸占着我,从前喜欢我对你的示好,所以即便不喜欢,也不拒绝,对吗。”钱明勇敢为自己发声,“柳莹,你的虚荣心,还是和从前一模一样。” 柳莹顿时恼了,“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不怕我杀了你么!” 她恼羞成怒。 面目阴森,阴冷的眼神煞气腾腾。 “现在除了我,还有人愿意看你么。”钱明咬紧牙,大有一股视死如归的架势。 柳莹因为愤怒,生生的连脖子上缝合的针头拽了下来,他说的对,现在没人愿意看她。 见到她的人,不是吓死,就是吓晕。 还有对她喊打喊杀,骂她邪祟的。 柳莹恨。 恨变成活人煞的自己。 但她更恨柳絮。 可柳絮混的比她好,傍上城隍爷的大腿,她却只能藏在绵阳。 她想死,死不了,想活,活人煞又不是人。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才格外珍惜现在的钱明。 钱明至少,没有将她当成怪物看。 只要她不吓唬他的话。 柳莹明明感觉不到温暖,她却想留住钱明给她的这份暖意。 她知道这很矛盾。 也让她很烦躁。 可她,就是想有个人来疼疼她,哄哄她。 像从前那样,她还想当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 可她残破的身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她不是人。 柳莹离开了,钱明不确定她是不是又去害人,柳莹非人,钱明觉得自己不能再助纣为虐了。 明日他便请宋夫人带他去见那位贵人。 或许那位贵人,能收服柳莹。 次日。 城中又出了人命。 死的是个普通人家的姑娘。 死者父母,痛苦的跪在女儿的尸身面前哭泣。 钱明赶来时,心都凉了半截,面容愤怒,“柳莹!” 死的,正是他相看的姑娘。 那画像上的女子。 他转头去找了宋夫人,家奴却说,夫人去盘查娘家的铺子了。 钱明想了想,直奔驿站而去。 当高枫来报,钱明跪在外面求见时,唐时锦只是淡淡道,“终于来了,看来是想通了,让他进来吧。” “是。” 钱明进来,唐时锦正坐着饮茶,对方看了她一眼,便不敢多瞧,谦卑的跪在地上,“小人参见贵人。” “这位是皇后娘娘。”高枫提醒。 钱明眼神一闪,“小人参见皇后娘娘。” “免礼。”唐时锦神色平淡,“钱管家来驿站,有什么事要跟本宫说么。” 钱明没敢抬头,“小人,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唐时锦毫不意外,“哦?钱管家又想说了?” “小人愚昧,此前瞒着娘娘,是因为” “因为柳莹?”唐时锦语气轻然。 钱明一愣,“娘娘知道?” “柳莹之所以会变成活人煞,那是她自作恶,报应不爽罢了,本宫亲眼见证了她变成活人煞的过程。” 钱明表情惊骇。 唐时锦又说,“是你从柳家将柳莹带走的?若非你此举,柳莹当日就会被天雷所诛。” 钱明这才意识到,是他当时一念之差,一时心软,连累后面这些绵阳百姓无辜丧命? “小人有罪,小人不知,会变成这样。”钱明愧疚道。 “不过今天你肯来坦诚,也算折罪。”唐时锦道,“柳莹在哪?” 第730章 打起来啦! “在我家。”钱明闭上了眼。 唐时锦并不意外,“你胳膊上的伤,还没好吧?” 钱明抿唇,确实还没好。 他用了药,就是不见好转。 甚至,反而愈发严重。 已经开始溃烂了。 “活人煞,煞气重,普通药物是治疗不了的。”唐时锦说。 钱明脸色有些白,“小人会死吗?” 唐时锦一笑,“想死么。” 钱明很诚实的摇头。 谁想死啊。 “你知情不报,与活人煞为伍,按理说这也是你罪有应得。”唐时锦起身,眸光平淡的凝视着他,“不过,念你心地不坏,仍有善心,罪不至死,拿着。” 钱明抬头,看到唐时锦指尖,夹着一张黄纸。 他不解。 高枫提醒道,“娘娘的符,可驱邪挡灾,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 钱明闻言,连忙接下,“小人谢娘娘。” 入夜,唐时锦来到宋家。 钱明不解,“柳莹平时藏身我家,娘娘为什么来宋家?” “她不在你家。”唐时锦说。 “打起来啦!打起来啦!” 唐时锦一来,就听到纸人咋咋呼呼的,她揪着轻轻弹了个脑门蹦,“就你声音大。” “主银,你来啦!”纸人呜呜的捂着小脑袋。 唐时锦被它都笑,“你咋越来越嗲,好好说话。” “是主人!邪祟在那里哦,有人替主人出手了哦!”活人指了指墙那边,依稀听得见打架的声音。 小纸人爬在墙上观战呢。 “宋夫人。” “娘娘?” 宋夫人也缩在墙角下偷看,脸上都是后怕,“娘娘,那害人的东西,来了我家!” “宋夫人没事吧?”唐时锦看她脸色怕得很。 宋夫人惊魂未定的摇头, “民妇,民妇险些惨遭毒手,多亏了娘娘给的护身符。” 那邪祟要害她,若非护身符替她挡了一下,她怕是已经被邪祟掏心了。 “多谢娘娘派人来救民妇,否则宋家上下,恐怕都要遭邪祟毒手啊。”宋夫人语气中满是感激。 唐时锦狐疑,她没派人来啊。 “夫人,是我对不起宋家。”钱明忽然跪下。 宋夫人问,“是邪祟作恶,与你有什么关系,你起来。” 钱明是宋家的管家,宋夫人却从未将他当做奴才看待过。 钱明摇头,“我一直便邪祟身边,是我隐瞒不报,连累夫人。” “什么?”宋夫人微愣,“你认识那邪祟?” “她是柳莹。”钱明解释,“是我.” 唐时锦越过墙壁下的拱门,宋家灯火有些暗,唐时锦听到柳莹那尖锐嫉恨的声音,“贱人,你为什么这么阴魂不散!在家跟我争,死了还跟我过不去!我变成这样,都是拜你这贱人所赐,凭什么我过的不人不鬼,你却像个正常人了,我要拉着你,一起下地狱!” “哼,你自作孽,不可活!”女子娇呵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的下场是你应得的!” 啪啪啪。 响起鼓掌声。 唐时锦声音清脆,“说得好。” “娘娘?”柳絮大喜,“娘娘你也在这呀!” 唐时锦也有些意外,“你怎么也在?” “柳莹逃出江城,我奉城隍爷爷的令,来捉她回去。”柳絮说。 下一秒,柳絮直接扑到她面前,来了个急刹车,才忍住没给她一个大拥抱,“柳絮见过娘娘。” 唐时锦看着如今的柳絮,嘴角微微上扬,“无需多礼,看来你现在过的很好。” “城隍爷爷对我很好,是娘娘给了我新生!”柳絮笑吟吟的。 虽不是活人,但柳絮现在瞧着开朗活泼,唐时锦就知道,城隍爷对她不错。 果然,女人是需要被宠的。 城隍爷,将柳絮当做亲孙女,用心教导,所以柳絮才有现在的模样。 反观柳莹煞气冲天,从未正视过自己的错处,只会一味的埋怨别人。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偏爱柳絮!那个贱人,有什么值得你们偏爱的!”柳莹不服。 怨恨使她身上的煞气往四周扩散。 柳絮哼的声,一挥手,淡淡的金光便将煞气给笼罩起来。 唐时锦夸赞,“修为见长,跟着城隍爷修炼,确实是不错的机缘。” 柳絮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像个忠实粉丝,“是娘娘赐给我这般机缘。” 柳莹更嫉妒。 同为活人煞,为什么柳絮可以跟着城隍爷修炼,她也只能东躲西藏? 柳絮想了想,往旁边搬个凳子来,放在唐时锦身边,“娘娘你先坐着,等我收了她,再来陪娘娘说说话。” 柳莹知道,柳絮加上唐时锦,她没有胜算。 眼珠子一转,看向墙壁下的钱明,“表哥救我!” 然,钱明只是冷淡的看着她,“你应该走了。” 柳莹目光阴冷下来,“是你把她带来的!” 钱明不语。 他跟柳莹, 已无话可说。 柳莹怨恨所有人都偏爱柳絮,可他也曾偏爱过柳莹。 是柳莹自己不稀罕。 钱明不再说话。 柳絮却已经动手,和柳莹大打出手。 金光与煞气交缠。 唐时锦安心坐着观战。 纸人难得出透气,在旁边给柳絮加油助威。 宋夫人镇定后,命人泡了壶茶来,亲自端到了唐时锦面前,“娘娘,喝点茶看吧。” 唐时锦勾唇,“有劳宋夫人。” “娘娘客气。” 柳絮和柳莹,从地上打到了天上,又从天上打到了屋顶。 煞气包裹了金光。 宋夫人虽看不清人,但她看的心惊胆战,“娘娘,那姑娘不会打不过邪祟吧?” “不会。” 唐时锦话音一路,金光从煞气中溢开,然后,越来越盛。 像一朵圣洁的花,从阴暗中开出,破开了黑暗。 一道身影,从屋顶坠下,砰的一声,砸在唐时锦脚下。 地面裂开一条细缝,可见摔的有多重。 唐时锦一皱眉,有些嫌弃,灰尘扑到茶水里去了。 宋夫人立马道,“娘娘别喝,稍后我让人再去泡一壶来。” 唐时锦放下茶杯。 柳絮从屋顶上飞下来,“柳莹,你服不服?” 柳莹全身骨折。 她躯体本就僵硬,砸在地上,半天扭不过来。 她一动,全身骨骼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听的宋夫人头皮发麻,柳莹转动着脑袋,阴黑的眼珠子瞪着柳絮,脖子咔嚓的响,“呸!贱人!” 柳絮眯起眸子,一脚将她半太高的脑袋,给踩了回去,“柳莹,你祸害百姓,城隍爷爷不会饶了你!” 第731章 本王绝不会叫他污了侯爷清名 她用了个法器,将柳莹收了进去。 见此,宋夫人才大大的松了口气,“姑娘为民除害,功德无量啊。” 柳絮笑着,“夫人客气了。” 从宋家出来,柳絮跟在唐时锦身边,还在叽叽喳喳的,“娘娘,你住哪啊?我能跟娘娘一起住么。” 唐时锦侧目看她,“你不回去跟城隍爷交差?” 柳絮笑嘻嘻的说,“柳莹已经被我收了,迟两天回去也不打紧,顶多被城隍爷爷骂两句,城隍爷爷就是看着凶,其实他都舍不得动教训人。” 回到驿站,刘知府正再同萧宴禀报钱明未婚妻遇害的事。 不等萧宴开口,唐时锦便道,“刘大人,邪祟已经除了,你可以放心回去了。” 刘知府一愣,“除了?” “嗯。” 刘知府一听,立马大喜过望,连连道谢,“皇后娘娘救了我绵阳全城的百姓啊,下官替百姓们谢过娘娘。” 刘知府说着要就跪谢。 被唐时锦摆手拦了下来,“回去吧,我与君上明日便离开绵阳。” 刘知府眼神一闪,却也不敢过问君上的行踪,“是,是,下官告退。” 次日,刘知府穿着正式,想为萧宴等人送行,却被主簿告知,“君上他们已经走了。” 告别宋夫人,唐时锦等人到了城外的分岔路时,马车暂时停下,唐时锦看向柳絮,“就在这分开吧,你也该走了。” 柳絮依依不舍,“娘娘,我们以后还会再见么?” “好好跟着城隍爷修炼,有缘自会再见。”唐时锦说完,便坐回了马车里。 柳絮不舍的离开。 岑南舟啧啧,“你们去西北这一路,究竟经历了什么,怎么一路都有认识人的追来?” 马车里,没人打理他。 因为萧宴正动情的吻着她。 唐时锦抽不出嘴来回答。 唐时锦坐在他怀里,萧宴的吻技现在越来越高了,没一会她身子就软了。 萧宴停下时,她已经脸红的不像话,眼睛里都是水汪汪的,“你怎么突然” “没有理由,就是想亲亲你。”萧宴低声道。 唐时锦眉眼明媚,带着一丝情欲,双手勾上他的脖子,“回去后好好补偿你。” 回京这一路,他都做柳下惠了。 听到动静的岑南舟:. 有这么猴急么! 一路行行走走,半个月后,队伍总算抵达了京城。 萧宴一早便传信,不必兴师动众,低调回宫就行。 是以并未惊动百姓。 只有祁王一人来城门外迎接,“皇叔终于回来了啊,见过皇婶。” 唐时锦微微点头。 “朝中如何?”萧宴问了句。 祁王道,“一切如旧。” “回宫吧。”萧宴开口。 祁王便让行。 进城后,萧世子遍道,“皇叔,我就不随你回宫了,我得回去向父王报个平安。” 萧宴点头应允。 顺便看了眼岑南舟,“你也回去吧,明日来上朝。” “是。”岑南舟应下。 然后,萧宴便领着唐时锦回宫了。 侯府与崇王府,在两条街,方向不同。 “我回去了,你,也回去吧。”萧洵同岑南舟告别。 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短时间内,他恐怕都见不到岑南舟了。 不等岑南舟说什么,他便将岑南舟的容貌在脑子里描绘了一遍,然后收回目光,策马离去。 岑南舟蹙眉,他总觉得,萧洵有事瞒着他。 但,他会相信萧洵。 若萧洵敢退缩,他便去崇王府将他揪出来,然后 然后他也不知该如何。 岑南舟不禁露出一丝苦笑,回京前的日子,竟才是最开心的。 回京后,他们便会面对最现实的情况。 原来患得患失的,一直都是他啊。 崇王府。 萧洵一回来,便二话不说的,跪在了书房。 管家赶来,一看世子跪下了,他不解,“世子,您这是做什么,怎么跪着了?快起来,王爷日日盼着世子回来呢。” “现在起来等会还得跪,就不麻烦了。”萧世子毫不在意,流程他熟啊,所以先跪为敬,“我父王呢?” 管家不知道为什么等会还得跪,但他说,“可是王爷不在府中啊,世子您先起来,当心伤了膝盖。” “父王不在?”萧洵蹙眉,“他不知道我今天回来吗?” “知道,王爷说让小的先迎世子回府,让世子先歇着,王爷他有事出门了。” 萧世子琢磨,“先歇着,父王是想等他养足精神,再罚的更重些?” 萧洵想想就觉得牙酸。 但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父王就算真打断他的腿,他也要岑南舟。 他起身,“行,那等父王回来,我再跪。” 彼时,岑南舟惴惴不安的回到府上。 侍妾们出来迎他,见到他欲言又止的。 岑南舟与她们的相处,依旧自然,他拿她们当义妹,从无旁的心思。 看着她们一个个面露担忧,岑南舟蹙眉,“怎么了?府中出了何事?” 侍妾们对视一眼,迎春说,“侯爷,府上来了客人,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像是来找麻烦的,侯爷要当心。” 岑南舟眼神一闪。 当他看到崇王的背影时,脸色微变。 崇王听到动静,转过身来,“侯爷,久违了。” 岑南舟回来,萧洵应该也到家了。 崇王面色严酷,眉心紧促,看起来十分不悦。 岑南舟深吸一口气,从容上前,语气淡定道,“见过王爷。” 二人,打了个招呼,忽然又都沉默下来。 岑南舟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他眼底带着一丝担忧。 他想过崇王不会同意。 没想到,他来的这样快。 崇王脸色越来越难看,两个男人心思各异,岑南舟心想,要是崇王说话难听,他听着便是。 要是来让他放弃萧洵的,恕他不能从命。 而崇王心里也复杂,一方面暗暗唾骂自己儿子不争气,为色所迷,一方面又给岑南舟赔罪。 “萧洵荒唐,是本王疏于管教,他搅扰侯爷清静,是他该死,本王回去后一定严加管家,同朝为官,抬头不见低头见,你我两家还是不生嫌隙的好,本王代那不成器的儿子,向侯爷告罪。” “本王不会再让萧洵出现在侯爷面前,碍侯爷的眼。” 岑南舟眼神一闪,明显没想到,崇王会这么说。 崇王的态度,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其中,似乎另有内情。 岑南舟试探了一句,“王爷,为什么如此说?” 崇王脸色越发冷沉,迟疑片刻,语气有些重,“那孽子,十日前来信,说他觊觎侯爷貌美,对侯爷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是我没教好,本王绝不会叫他污了侯爷清名。” 第732章 是我拉他上我这条船的 岑南舟目光一颤。 十日前,他便写信回京了? 岑南舟心里好像被烙铁烫了块,烫的他生疼,“萧洵他,是如何说的?” “还能怎么说,无非是不成器罢了。”崇王脸色冷淡。 萧洵那混账,说他见色起意,看上了岑南舟的美貌,竟要与岑南舟在一处。 崇王以为,被男子觊觎,岑南舟的脸色会非常难看。 却不想,他忽而笑了起来,“原来,是我多虑了。” 萧洵,没想过要退缩。 岑南舟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 面对崇王,他不再慌乱。 萧洵写信回京,将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是不想让崇王为难他。 萧洵,是在护着他。 “孽子糊涂,冒犯了侯爷,侯爷以后就不要见他了。”崇王不懂岑南舟笑什么。 去听见他说,“王爷怎知,糊涂的不是我?” 崇王微怔。 岑南舟神色淡然,眼神去带着坚定,“是我对萧洵动了心思,王爷要责怪,南舟无怨言,但萧洵,我要定了。” 崇王愣住了。 表情惊愕,“你说什么?” 岑南舟脸上带着丝丝笑意,“世子是怕王爷打断我的腿,所以一力将事情担下,是我拉他上我这条船的。” 崇王:…… 听听。 你听听。 你是在说些什么东西? 崇王表示,他好像听不懂人话了。 他无语又惊愕的看着岑南舟。 “你,岑侯爷,你是不是……”崇王一时找不到形容,“鬼上身了?” 岑南舟一笑,“王爷,我会对世子好的。” 崇王:…… 他想抽人。 所以,是他儿子被霍霍了? 他颇为无语,亦颇为恼恨,琢磨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语调,“萧洵,纨绔浪荡,一事无成,侯爷看上他什么了?” 岑南舟:“我就喜欢他纨绔浪荡。” 崇王:…… 他眉头紧皱,脸色十分严肃。 像是有一肚子的话要骂,但又不知道从哪骂起。 憋了半天,冷声道,“此事,绝无可能!” 他不同意。 崇王气愤离开。 他以为是萧洵纨绔不懂事,为色所迷,却不想,是有人存心引诱? 望着崇王愤然离去的背影,岑南舟深深地叹了口气。 萧洵正在填饱肚子,崇王回府了。 他嘴一抹,在崇王进门之前,识趣的跪在门口。 于是崇王一来,就看到萧洵老实跪着。 他冷呵一声,“你倒是跪的利索。” 萧洵一脸不在意,“我与父王说的,皆出自真心,不,是发自肺腑,请父王成全。” 崇王哼的声,“成全什么?成全你给本王娶个男人回家?” 萧洵:“我们不论婚嫁。” 崇王一噎,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眉目沉沉,“喜欢跪就跪着吧。” 萧洵早就料到了。 他无惧。 崇王进了书房,萧洵就这么跪在门外。 已经冬月了。 真正的入冬了。 这大冷的天,在外面跪上一个时辰,全身就得凉了。 地板上又硬又冷的。 世子如何受得住? 管家看着心疼,来回劝了几次。 可父子俩都犟的厉害。 世子不肯认错,崇王也不叫他起来。 萧洵就这么一直跪着。 直到第二天天亮,崇王出门,萧洵还在跪着。 路过儿子身边时,崇王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想通了么?” 萧洵浑身早就僵硬了,膝盖已经麻木,寒霜之气仿佛冷到了骨子里,他脸色发白,扯了扯嘴角,嘴里呵出冷气,“父王,成全我么?” 崇王拧眉。 看他一副冥顽不灵的样子。 崇王颇为恼恨,披着大氅,上朝去了。 任由萧洵继续跪着。 短短一日,朝野内外,京城里都传遍了。 说萧世子好男风,看上了貌美的岑侯爷,为此不惜顶撞崇王。 萧洵本就风流的名声,这下更加放浪了。 一夜之间就成了官员之间茶余饭后的笑谈。 以至于上朝时,大家都用异样的眼神偷瞄岑南舟。 崇王全程脸色阴沉。 今日朝堂的氛围,不太妙。 萧宴瞧出来了,但他当不知道。 下朝后,岑南舟在前面走,同僚们在后面议论。 “年轻就是好啊,女人玩腻了,还能试试男人,不愧是风流成性啊。” 这话说的是谁,不言而喻。 有人挑起话头,便有同僚接茬,“谁叫岑侯爷貌美,侯爷那样貌,好些女子都要逊色三分,世子为之着迷,也是人之常情呐。” “如此荒唐,崇王府莫不是要后继无人了?崇王可就世子一个儿子啊,王爷能答应?” “没听说世子被罚跪了一夜么?自然是王爷不答应,才会如此重罚世子。” 岑南舟原本已经下了两个台阶,听到萧洵罚跪,他顿步,目光薄凉的回头看,“诸位大人说什么?” 这背后说人是非,却是不太礼貌。 同僚们悻悻赔笑,“我们没说什么,就是请侯爷放宽心态,莫要听信外头那些闲言碎语,侯爷这般清傲的人,我等自是明白侯爷的。” 岑侯爷,定是不好男风的。 毕竟府上侍妾就十几号人。 岑南舟性子和长相称得上清傲美艳,他一笑,容色更加绝艳,“你们是在说我与萧洵,敢问诸位大人知道些什么?” “这……”同僚们对视一眼,“谁人不知萧世子风流,他喜爱男色,大家伙也不奇怪,再加上侯爷又容貌冠绝,世子也觊觎之心,这侯爷心里想必也不太舒坦吧,我们就是想劝劝侯爷,看开些,那些个觊觎,侯爷不理会就是。” 同僚们苦口婆心,开导劝诫岑南舟。 岑南舟面色沉静,“诸位大人的好意,岑某心领了,不过,我想诸位弄错了一件事。” 同僚们不解。 却见岑南舟往上走了两个台阶,站在同僚们面前,眸光平和,“有觊觎之心的并非世子,是我觊觎世子,世子能看上我这样貌,我心里十分舒坦,也算没白长这张脸。” 同僚们:“侯爷你……” 他的世子,企图将一切不好的都揽在自己身上。 不怕崇王打断腿,被崇王罚跪,又被外面说的那么难听。 他无所谓自己的名声,却不想要人说岑南舟的不好。 这些流言蜚语,都是萧洵自己放出去的吧? 岑南舟心中发烫,眼尾隐隐发红,“本侯与世子坦坦荡荡,我对世子,是心向往之,本侯不求诸位大人的祝福,也请你们不要诋毁。” 第733章 双向奔赴才是最好 说完,他郑重的给同僚们颔首作揖,鞠了个躬,然后坦坦荡荡的离去。 崇王从大殿出来,刚好听到岑南舟这些话。 老父亲除了叹息,不知该说什么。 岑南舟回到府上,便派人去打听崇王府的事。 当得知萧洵被罚跪一夜,岑南舟哪里还忍得住,当即就要去找他。 还没出门,就被一群侍妾挡住了路,“侯爷。” 岑南舟抿唇,面色沉寂隐忍,“有事么?” 侍妾们面露担忧,“侯爷,外面说的事……是真的吗?你与世子……” “世子他当真觊觎你?” 姑娘们担心极了。 萧世子风流,她们早有耳闻。 侯爷这样清正的一个人,怎会和世子牵扯在一起? 岑南舟深吸一口气,认真的同她们说,“是我,喜欢萧洵。” 姑娘们呆住了,“侯爷你……” “你们来的正好,我正想寻个机会跟你们说,从前留你们在府上,只是想给你们个容身之所,如今,我答应了萧洵,会妥善安置你们。” 岑南舟顿了顿,果断道,“我会让人给你们一笔银子,回乡也好,若有心仪之人,嫁人也罢,算作给你们的盘缠和补偿,你们去过自己的日子吧。” 姑娘们震惊之后,回过神来,迎春愣愣的说,“难怪侯爷对我们从无别样的心思,原来我们的性别从一开始就错了?” 岑南舟…… 他并未解释。 “可萧世子不是普通人,他乃皇族,崇王和君上能同意吗?”迎春担心道,“侯爷,你选择这条路,太难走了,世道未必容得下你们,侯爷真的想清楚了吗?若是将来后悔,可是会耽误侯爷一辈子的!” 女子的名节紧要,可男子的名声也重要。 若名声不好了,怕是没有好人家的姑娘愿意下嫁侯爷的。 她们是担心,现在一时冲动,觉得喜爱,将来面对流言蜚语,若扛不住压力与谣言,等那时候再后悔,怕是就晚了。 岑南舟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我已经耽误了世子的一辈子,得将自己这辈子赔给他。” 姑娘们听闻他这话,便知他是打定主意,再劝无用。 侯爷是个说一不二的人。 他认定的事,很难改变。 萧洵硬生生跪到了崇王下朝回府。 “世子,你快起来吧,你就跟王爷服个软吧,再跪下去,这腿怕是要废了。”管家着急的说,“王爷回来了,世子,祖宗哟,你就跟王爷低个头,先起来吧。” 崇王走到了他面前,萧洵脸色白的像纸,已经没有血色了,他非但浑身麻木,仿佛连感官都失去了知觉,“父王。” “滚进来!” 崇王开口。 带起一阵寒风,进了书房。 萧洵低头,“是…” 他僵硬的趴在地上,一时半会,真起不来,等他缓缓。 膝盖早就僵硬了。 “世子,慢点,老奴扶你。”官家心疼的将他扶了起来。 萧洵感觉,浑身的骨头,好像都是脆的。 仿佛一动,就要散架了。 走一步,两条腿又麻又疼,像是有蚂蚁在里面啃咬,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磨磨唧唧好不容易走进书房,一丝暖意拂过指尖,萧洵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发抖。 他在寒风里跪了太久,乍然暖和,他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萧洵,你可知错?”崇王问他。 萧洵呼吸了两口热气,“父王要罚就罚吧,我还受得住。” 见他还是这么冥顽不灵,崇王怒喝,“跪下!” 萧世子毫不犹豫的跪了下去。 “哎哟,这怎么又跪下了,王爷,世子的腿可不能再跪了,万一落下病根儿可怎么好啊……” 管家刚搬了炭盆来,想给萧洵取暖。 不想世子又跪下了。 “出去,谁也不许进来。”崇王怒斥。 管家不敢违逆,只得放下炭盆,不安的退了出去。 崇王拿起桌上的马鞭,“我再问你一遍,你可知错!” 萧洵心想,这辈子也没挨过这么重的罚。 岑南舟,本世子为了你,可是连命都豁出去了。 他甚至还淡然的笑了笑,“父王打吧。” 管家在门外,听着里面鞭子抽打的啪啪声。 他急的不行。 当即就想到了郡主。 于是连忙去魏家寻欣然郡主,请郡主来说说情。 否则他怕王爷盛怒之下,真的会打死世子! “王府请了太医?” 唐时锦在宫里,都听到消息了。 “是呀,听说世子被打的半死,娘娘,你说王爷怎么真的狠心对世子下死手啊。”流珠听到宫人议论,都觉得可怕。 唐时锦叹了声,“他与岑南舟的感情,不被时代认可,凡是要求个圆满,总是不易的。” 流珠似懂非懂,“娘娘,你说世子真的可以喜欢岑侯爷吗?” “为什么不可以?”唐时锦并不反对,“感情是这世上最难控制的东西,异性结合未必就全是幸福的,多少夫妻貌合神离,一地鸡毛,相反,两个男孩子在一起,未必就不幸福,双向奔赴才是最好。” 流珠好像懂了。 又好像没懂。 “世子受罚,让太医给他用最好的药,他和岑南舟能不能有个结果,就看他们能否扛过去了。”老实讲,她希望萧洵和岑南舟能扛过去。 毕竟,她很磕这对CP啊。 “是。” 萧洵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趴在床上睡着。 他想起来,一动,后背火辣辣的痛。 “醒了?” 抬头,欣然坐在面前。 萧世子又趴了回去,“你怎么回来了?来给父王当说客的?” 欣然郡主拧着眉心,脸色不太好。 她正好开口,萧洵说,“别忘了当初你看上魏将军,我是怎么帮你说话的,你要是忘恩负义,现在就给我出去。” 欣然:…… 来当说客的,就给我闭嘴。 萧洵就这意思。 欣然好没气的翻了个白眼,“你就这么喜欢岑南舟?” 萧洵不答。 或许是认为,说了她们也不会理解。 “你都差点被父王打死了,死不回头?”欣然叹气。 萧洵呵了声,也不知是跟谁较劲,“我给父王找了个全京城最好看的男人回来,他还不满意?” 第734章 让他养好伤再回来吧 欣然:“我看你是打轻了,还敢惹父王不快!” 萧洵看她,“魏家没因外面的流言看轻你吧?” 欣然摇摇头,“没有。” 她心中暖暖的,却也忍不住叹息,“哥,你真不怕吗?你为什么会突然喜欢上男子呢?” 以前也没这倾向啊? “谁知道呢。”萧洵趴在自己胳膊上,嘟囔道,“可能突然着魔了吧。” 着魔的他,突然很想见岑南舟,于是半夜爬墙,潜入侯府。 岑南舟回房,察觉到不对,他眸色一闪,刚关上门,就被扯到桌上靠着,淡淡的药香沁入鼻尖。 “美人,劫色。”来人挑起他的下巴,语气玩味。 岑南舟毫不犹豫,“好。” 萧洵撇撇嘴,“哎,这就同意了,你好歹推拒一下啊。” “让我看看,伤哪了?”岑南舟上下打量着他。 房间里尚未点灯,有些看不清。 岑南舟只能依稀看到他含笑的脸。 “跪了一晚上,没什么大事,死不了。”萧洵不以为意的说。 岑南舟凝视着他,“萧洵。” “嗯?” 岑南舟没说话,只是轻轻抱了抱他。 萧洵明白他的心情,他轻轻嘶了声,抽了口凉气。 岑南舟察觉到,“背后有伤?” 不仅罚跪,还挨打了? 萧洵嘿了声,“都没破皮,我父王根本舍不得用力打,就是看着凶。” 岑南舟皱眉,松开他之后,去点燃了琉璃灯,房间里一下子明亮起来。 “过来,我看看。”他顺手拿出了伤药。 萧洵趴在榻上,宽了外衣,露出背后的鞭痕来。 萧世子身上的皮肤养的白,那红紫的鞭痕在皮肤上格外显眼。 岑南舟眼眸幽深,半响沉默。 只默默地替他擦着药膏。 他的手碰到鞭痕,火辣辣的疼,但药膏清凉,抹上就好很多。 “岑南舟,是不是心疼我了?”萧世子挑眉闷哼。 疼。 像烙铁一样的疼。 “萧洵,我拉你上贼船,却又无力护你。”岑南舟语气沉沉。 岑家没有长辈。 无人会责怪他。 是他想的太简单了,萧洵要承受的压力,比他大得多。 他在自责啊。 萧世子呵笑,“岑南舟,我在算计你,你没看出来么。” 岑南舟闻声不语。 “我带着这身伤来见你,就是让你心疼的,你自责内疚心疼,我计谋就成功了。”萧洵扭头看他,眼神透着几分凌厉,“既然上了贼船,岑南舟,船翻了你也别想独善其身,我会拉着你一起万劫不复。” 岑南舟指尖一顿,却笑了,“好。” 萧洵扯了扯唇角,“不严重,跪了一晚上,没什么力气,没挨两鞭子就晕了,父王没打成。” “世子计谋得逞了。”每句话都像钝刀子在他心头上割肉。 岑南舟叹了口气,抹好药膏之后,他换了消肿祛瘀的药,“起来,我看看膝盖。” 萧洵眯了眯眼睛,“我困了,不想动。” 岑南舟无奈,好在他是男儿身,力气大,毫不费力的便将不想动的抱了起来。 撩起他的裤腿,膝盖都是淤青。 岑南舟一言不发的给他抹药。 然后想让他躺着好好睡,那人却赖着不肯下去。 “怎么?” 岑南舟低头,看到萧世子正双眸幽亮的望着他,二人对视,无言的目光仿佛要将对方拆穿入腹,带着一股狠意。 彼此心里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那就是占有对方。 确认对方是属于自己的。 次日。 管家来报,“王爷,世子不见了!” 崇王听了冷脸,“不见了去找,他都爬不起来了,你们连个人都看不住?” “王爷息怒,老奴这就让人去寻世子。” 管家又道,“还有……侯爷来了。” 崇王脸色更冷,“送客。” “是。” 王爷这是不想见岑侯爷。 侯爷与世子之事,闹的沸沸扬扬,外头的人都在说世子闲话呢。 管家心疼世子,心里也是有气,所以准备去请岑南舟回去! “慢着。”不想,崇王叫住他,“上门是客,他拐了本王儿子,理应给本王一个交代。” 说完,崇王亲自去见岑南舟。 崇王来的时候,岑南舟淡然的站在偏厅里。 身形修长,如芝兰玉树,风光霁月。 萧洵好像也不吃亏。 崇王面色沉沉,径直走到主位上落座,“我儿子不见了,侯爷知道在哪么。” 岑南舟先是弯腰行礼,颔首道,“萧洵在我那。” 崇王笑了下,不过是怒极而笑,“好的很,看来本王打轻了,得打断腿他才知道什么叫老实。” 岑南舟皱眉,“恐怕他爬也会爬到我身边。” “你是在跟本王炫耀?”崇王冷眸。 岑南舟摇头,他提了提衣摆,正儿八经的给崇王跪下了,“南舟愿以全副身家,换世子一人,还请王爷成全。” 崇王目光微动。 岑家是开国功臣,纵然如今只剩他一人,家业也不少。 “侯爷舍得用岑家换本王点头?”崇王打量着他,若有所思。 岑南舟平静而认真,“我只要萧洵。” 崇王抿唇。 不可否认,除去是男儿身这一点,岑南舟样样都很完美,几乎不可挑剔。 可两个男儿,如何能长久? 世道容不下他们。 崇王并非无情之人,他能看出来,岑南舟和萧洵彼此喜爱,是真心的。 但这份真心,又能持续多久? 男女之情,尚且都不能长久,何况是男子。 “南舟明白王爷的顾虑,我愿以我的三魂七魄起誓,与萧洵定三生之约,若违此誓,魂飞魄散。” 岑南舟指天立誓,诚恳的面对崇王道,“王爷若不信,我可以请皇后来,由她来作证,他日我若反悔,愿万劫不复。” 请唐时锦来作证。 那就不单单是一句口头上的誓言而已。 违誓真的要遭报应的。 岑南舟真愿意为了萧洵做到这一步? 崇王头疼的揉了揉眉心,闭目时深深地叹了口气,说来他也从未指望萧洵能有多大的出息,指望他建功立业。 只要他平安健康,好好做人就行。 眼下,萧洵也并未犯事,没做什么十恶不赦之事,他只是喜欢上一个男子而已。 崇王忽然觉得,这个做父王的很不称职,自己没教好萧洵,还要阻挠他的喜好。 他叹了声,终是松了口,“让他养好伤再回来吧。” 第735章 我是你的 岑南舟眸色一闪。 崇王这是,应了? “君上知道你们的事么?”崇王突然问。 “知道。”岑南舟回答。 崇王哼了声,“枉我替他稳固朝纲,他看着我儿子被人拐走,拦都不拦一下,萧洵还叫他一声皇叔呢。” 岑南舟:“没拐走,他还是您的儿子。” 崇王看他一眼,“可在他心里,你比我这个父王更重要。” 岑南舟抿唇,“为什么一定要比较呢?王爷于萧洵,是父亲,他爱王爷,比之性命更重。” 这话听着倒是舒心。 岑侯爷是个会说话的。 “那你呢?岑家只剩你一人,自是无人反对你,你又将萧洵看的多重。”崇王语气明显缓和下来。 似闲话家常般。 岑南舟笑了笑,眸光坚定从容,“萧洵比我的命还重要。” 老实讲,崇王满意了。 “坐下说吧。”崇王开口,“奉茶。” 管家一愣。 还以为王爷要亲自教训岑南舟。 怎的瞧着,王爷像是不反对了? 管家很快奉上茶水,岑南舟也没客气,“谢王爷。” 尝了口茶水,他又道,“以后萧洵若想家了,我会经常陪他回来小住,我家父母不在了,今后会和萧洵一起孝敬王爷的。” “噗!” 毫不夸张的说,崇王一口水喷了。 管家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侯爷这是,将世子拐跑了? 崇王冷冷瞅他,哼的声,“侯爷登堂入室未免太快,真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岑南舟不予回答,他喝了茶,起身道,“萧洵该醒了,他身上有伤,身边不能没人,等他好些,我便让他回来。” 崇王皱眉。 岑南舟要走,崇王叫住他,“你府上那些侍妾又当如何?” 崇王的语气,并无责怪之意。 因为他查问过了,岑南舟府上的侍妾,都是些可怜的女子,岑南舟救她们回府,养在府上,却并未碰过那些女子。 算起来,也是个洁身自好的。 “我已将她们安置妥当,王爷放心。”说完,他恭敬告退。 从崇王府出来,岑南舟心情豁然开朗,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萧洵醒来,身边无人,他从床上翻起来,看着陌生的环境,想起来这是在岑南舟房间。 背后的伤应该是重新上了药,没那么疼了。 他捞起屏风上的衣服,熟练的穿了起来。 衣服不是他的,是岑南舟的。 但很合身。 刚穿好,便有人来敲门,“世子,你醒了吗?” 听声音,是个女子。 萧洵去开门,看到个清丽的姑娘,“你是,岑南舟的侍妾?” 迎春笑了笑,“奴婢迎春,并非侯爷的侍妾,侯爷从未碰过我们。” 萧洵露出微笑,“有事么?” “侯爷今晨吩咐奴婢,世子身上有伤,让奴婢备些清淡的流食,世子您洗漱了吗?需要奴婢去为你准备么?” 迎春看他的眼神有些怪异。 脸上带着一抹羞怯,然后低着头,没敢看他。 “岑南舟去哪了?”萧洵问,“不是说他府上有很多女子吗,怎么只见你一人?” 迎春笑了笑,“她们都走了,侯爷应该是去王府了。” 萧洵眉头一皱,“他去我家了?” 迎春点头。 侯爷应该是想去说服崇王的。 “胡闹!”萧洵立马就急了,对他,父王尚且不会下死手,对岑南舟,可就不一定了。 他怎么能去找父王呢? 萧洵顾不上吃的,匆忙就要去找岑南舟,不知是因为腿软,还是因为没注意,抬起的脚绊在了门槛上,险些摔着。 他下意识的抓住门框的同时,一双手及时出现,扶稳了他,“伤还没好,起来做什么?” “岑南舟?你有没有事?”萧世子下意识的,去看他的双腿。 察觉到他的目光,岑南舟好笑,“没断,放心,进去说。” 将萧洵扶到矮榻上,岑南舟回头说,“吃的给我,迎春,你先下去吧。” “是。” 岑南舟喂他吃了点清粥。 萧洵狐疑,“你府上的女子都遣散了?” “嗯,只留下了迎春,迎春是自愿留下的,府上也缺个人打理琐事。”岑南舟说。 只当迎春是婢女的意思? “你去见我父王做什么。”萧世子皱眉,“父王没为难你么。” 岑南舟摇头,“崇王是个通情达理之人。” “是么?” 他怎么这么不信呢? 萧世子就要起身,“我先回去,出来一夜未归,免得父王迁怒于你。” 岑南舟拦下他,“王爷说,你可以在这养好伤再回去。” 他修长的手指,拉了拉萧洵脖子上的衣领。 遮盖住他脖子里的痕迹。 萧洵察觉到他的动作,知道他在遮什么,顿时嘴角微抽。 难怪刚才迎春看他的表情那么怪呢。 萧世子呵笑一声,摸了摸自己脖子,眸色玩味。 岑南舟目光幽深,萧洵却听出了重点,“父王让我养好伤再回去,他同意了?” “嗯。” 萧洵眼睛都亮了,“你是怎么劝我父王的?连我的话他都不听,怎会听你的?” 他以为,岑南舟去,父王肯定不会轻饶了他。 竟然劝服父王了? 岑南舟笑着,弯腰贴近他耳边,说,“我与崇王说,他若执意不答应,我便拉着你万劫不复,想来你父王投鼠忌器,自然就答应了。” 萧洵皱眉。 这话不是他昨晚跟岑南舟说的吗? 父王会因为这么简单的威胁,就答应了? 岑南舟捏了捏他的脸,“过了明路,你是我的了。” 萧世子回给他一个白眼,“怎么不说你是我的。” “嗯,我是你的。” “……” 后宫无人,唐时锦也不需要宫斗,她躺了两天,趁着萧宴议政的时候,出宫去了趟魏家。 先是去见了阿娘,并告诉阿娘,大姐有喜了。 魏氏听了很高兴,不停地说好,就是可惜唐令仪没能回来。 “不过西北路远,她有孕不便舟车劳顿,还是好好养着,以后总有再见的时候。”魏氏很开明。 唐时锦又看向唐二郎,“二哥,你准备什么时候办喜事啊?” 唐二郎脸色闪过一丝不自然,轻咳一声,“冬日太冷,燕燕不喜欢,我们两家商议,明年开春再办亲事。” 唐时锦点头,春暖花开好时节。 正是好时候。 “你外祖父前几日还念叨你呢,正好你今日回来了,我们一起去外祖父家吃个团圆饭吧。”魏氏提议道。 于是一家人,去了魏老将军那,高高兴兴地吃了顿饭。 饭后,欣然独自坐在花厅里,愁眉苦脸,唐时锦路过,想了想,坐到了她面前,“为萧世子的事发愁?” 欣然叹气,“他都快被我父王打死了,就是不肯低头,你们这一路从西北回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会突然非岑南舟不可?” 萧洵从前明明是那样风流的一个人。 万花丛中过,从不会为谁收心。 “你呢?你支持他们吗?”唐时锦淡淡道,“郡主,你看好他们吗?” 欣然抿唇,迟疑道,“萧洵是我哥,从亲情上来说,我自是支持他的,但我不看好。” 她直言,“从来男子之间的感情,不被世人认可,我怕我哥遭人非议,会毁了他自己。” 第736章 我当爹了 唐时锦叹息,“世道如此,郡主这么想也无可厚非,不过喜欢一个人,那个人是男是女,其实没那么重要,只是让他们为之动心的,是彼此罢了。” 欣然拧眉,“听你的意思,你赞同他们?” “我为何不赞同。”唐时锦摊手,“他们又没做错什么,没碍着谁,世间很大,何以容不下他们。” “当初你和我舅舅,不也不被人看好。” 欣然微愣。 唐时锦是这样想的。 也是,她的想法一向超前脱俗。 与众不同。 欣然听她劝,“好吧,我哥高兴就好。” 从魏家出来,唐时锦顺道去了趟卦店。 好久没见大徒弟了。 卦店人挺多,不少百姓排队算命买符。 “谢公子,我这两天经常梦到我过世的老父亲,你看这是怎么回事?”有汉子询问。 谢恒根据对方面相,掐指一算,“你老父亲在下面没钱了,你给他烧点金元宝下去就好了,记住,活着的人,不能苛待死人,纸人的金元宝,不值几个钱,别那么小气,多烧点下去,他就不来找你了。” 汉子汗颜,“是,是,我回去就烧。” “下一位。”谢恒开口。 “那个谢公子,我也梦到我老娘了,她是不是也缺钱了才给我托梦啊?”来了个大婶道,“我逢年过节都有给我老娘烧纸的勒!” 谢恒摇头,“你老娘是花钱买路,上来看你,没什么大事,回去跟你老娘说声别再来了,她就不来了。” “这样啊,谢谢你啊。”大婶离开。 谢恒又叫下一位,唐时锦伸出手,“给我算算?” 听到熟悉的声音,谢恒一时不敢置信,他猛地抬头,看到唐时锦,顿时就跳了起来,嗷的一嗓子,“师父!” “师父你回来了!徒儿想死你了!”谢恒扑上来,被唐时锦一指戳在脑门儿上,拒绝靠近,“都会给人看相算命了,有长进。” “嘿嘿,师父留下的书,我都有仔细看,认真练习!”谢恒一脸求表扬的表情。 但,唐时锦却微微眯起眸子,眸中闪过一缕精光,她看着自己指尖,谢恒的眉心,竟有一缕黑气缠绕。 她指尖一点,随手就给他拔除了,“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怪事?” 谢恒眨眨眼,“怪事没遇到,师父你坐,不过弟子有件喜事要跟师父分享!” “哦?”唐时锦挑眉。 谢恒刚想说,后面排队的百姓就喊,“还看不看啦?我们等半天了!” “看,看,师父你先等等我,等我看完这些,再跟师父说!”于是谢恒又忙活去了。 唐时锦真的很欣慰。 哪怕一开始觉得大徒弟天分不高,但他很用心的学。 如今,大徒弟都能独自撑起卦店了。 收这个徒弟,算是捡到宝了。 唐时锦闲暇时,检查了谢恒画的符,符文流畅,功效尚可,寻常符箓,大徒弟已经能运用自如了。 做师父的很欣慰。 一个时辰后,谢恒忙完,过来喜滋滋的说,“师父刚问我有没有遇到怪事,徒弟有件喜事想跟师父分享。” “什么喜事?”唐时锦扫了眼他的面相。 从面相来看,没瞧出喜事。 霉运倒是有。 哎,大徒弟天天给别人算,没给自己算算? “我当爹了。”谢恒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面上有些羞愧。 “你成亲了?什么时候,怎么没告诉为师。”唐时锦诧异。 谢恒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没成亲,是,是我以前的通房……” 唐时锦微微眯起眸子。 谢恒以前是有好几个通房来着。 后来不是说都遣散了吗? “她,她离开我时,已经有了我的孩子,师父,从前是我不懂事,不成器,辜负了好些人,现在也只能尽我所能去弥补了。”谢恒愧疚的说,“师父,我这么做对吗?我自知罪过大,可我也没法子了。” 唐时锦掐指,算了算谢恒的面相,眸色幽深,“还真有,你确有一子。” “你说那通房,离开你时便有了孩子,孩子现在是生下来了,还是怀在肚子里?” 谢恒微愣,“生,生下来了。” 他都遣散通房多久了。 拜入师父门下都一年多了。 孩子肯定是生了。 若是还怀着,那还是正常人吗? “以你现在的修为,应当能看透寻常鬼怪,你可有发现你那通房的不对劲?”唐时锦问。 谢恒想了想,摇摇头,“没有,她身上没有阴气,我看不出来,师父,你是说,木棉和我的孩子不是人吗?” 木棉? 就是那通房? 唐时锦抿唇,“人在哪?” “在谢家。”谢恒道,“谢寻远去西北,木棉给我爹添了个孙儿,承欢膝下,我爹很高兴。” 谢恒不禁皱眉。 谢寻走了之后,谢家更加冷清了。 木棉带着孩子回来,谢家这段时间热闹了不少。 虽然谢恒对这个孩子的出现也很意外,但既然是他的骨肉,他自然尽到做父亲的责任。 所以,他将木棉和孩子安置在了谢家。 准备等师父回来,禀明师父,和木棉成亲的。 给孩子和木棉一个名分。 唐时锦想了想,提笔画了张符,“这是高阶驱鬼符,你今晚回去,带在身上,看看你那个通房有没有反应。” “师父……”谢恒有些担忧,欲言又止。 唐时锦安抚说,“别紧张,只是观察一下,我看你眉间有一缕阴气,还是小心为上。” 晚上。 谢恒回到家。 听到孩子和谢父的欢笑声,谢恒只觉有些不真实。 家中有灯火,有人烟,这才像个家。 他握紧了师父给的符,惴惴不安的走了进去,“爹,我回来了。” “好,回来了就吃饭吧。”谢父还在等他开饭。 “爹爹!”孩子快两岁了,迈着小步子跑向谢恒,实在可爱,谢恒心软的一塌糊涂。 他蹲下身,抱起孩子,“乖,爹爹回来了,肚子饿了没有?爹爹带你去吃饭好不好?” “嗯嗯!”孩子尚且不会说话,每日只会叫爹娘。 这么小的孩子,却很是聪明。 虽不会说话,却能听得懂大人的话。 木棉走上来,伸手道,“你刚回来,累了吧,给我抱吧,宝宝,来娘这里,娘抱你呀。” 孩子是最喜欢娘亲抱的。 木棉容貌不算绝色,但也清丽可人,谢恒以前也是个花花公子,他的通房,自然没有丑的。 瞧着木棉抱着孩子,母子安宁,一家有爱,他甚至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好,很美好。 可这一切,都可能是假的么? 第737章 真像幸福的一家三口吖 吃过晚饭,谢父就找他说起了成亲的事。 “木棉虽非世家贵女,但毕竟为你生了孩子,你打算几时成亲啊。”谢父问他。 谢恒有些犹豫,“师父回宫了,待我禀过师父,再定日子吧。” 谢父点头,“也好,让皇后娘娘算个吉日再合适不过,你与皇后娘娘有师徒之谊,你成亲,若皇后能来,也是我谢家的荣光。” 谢恒心事重重的点头。 “怎么?有何烦心事?”谢父看出他神色不对。 谢恒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摇摇头,“没事,父亲,我先回房了。” 木棉给他铺好了床,孩子在隔壁,有嬷嬷带着睡,木棉很持家,算是贤妻良母型的,每日会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谢恒甚至已经习惯了她的服侍。 比如木棉为他宽衣,他会主动张开双臂,看着木棉,他眼神微动,“你……” 木棉抬头,“公子怎么了?” “你是我孩子的娘,就不要拿自己当通房了,不要称我公子。”谢恒叹了声。 “那我该称你什么?”木棉解下他的腰带,轻轻搂上他的腰。 谢恒身子有些僵,但还是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妻子应该称丈夫什么?” 木棉眼神闪烁,“你要与我成亲?” “你不想么?”谢恒问她。 木棉感动的靠在他胸膛,“我怎会不想,我只是不敢相信,原以为我只是凭着孩子,回到谢家,你也只是因为孩子,才接纳我,我从未想过,你会娶我。” 谢恒听了,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他轻轻拍了拍木棉的背,“睡吧。” 这几日,他都与木棉同床共枕。 可今日,他却有些辗转反侧。 身边人呼吸均匀,已然入睡。 他却睡不着。 师父给的符,没有反应。 谢恒不禁想,是他多虑了吗? 也许,是师父多虑了呢。 木棉并无不妥。 她就是个柔弱姑娘。 熬了半夜,谢恒终是睡了过去,符箓还压在枕头下。 微弱的烛光下,木棉睁开了眼睛。 她侧过身,细细描绘着谢恒的脸,哼的声,“还以为你是个好的,没想到也有坏心眼。” 她瞥了眼枕头下,伸手摸出那张符,碰到符箓的瞬间,还别说,真被灼伤了一下,木棉微微蹙眉。 “画这符的人有点道行。”木棉眸子冷了一瞬,然后觉得不对,“这气息……有些熟悉?” 谢恒也会画符,她是知道的。 可谢恒画的符,气息不是这样的。 这符箓上的灵力,不是谢恒的。 她的指腹,被符箓灼伤,但很快又恢复如初,寻常符箓,根本伤不了她。 但这道符,却能将她灼伤,谢恒难道碰到什么高人了? 她将符箓塞回了枕头下,细长的指尖轻轻摸了摸谢恒的脸,等指尖划过他脖颈的时候,五指成爪,轻松可夺谢恒性命。 “算了,看在宝宝喜欢你的份上,再给你一次机会。”木棉哼的声,躺了回去。 躺的不舒服,她又拉着谢恒的脖子,躺在他胸膛,让他的胳膊搂着自己,然后满意的闭上眼睛。 第二天,谢恒醒过来,发现木棉睡在他怀里,他眼神微闪,迅速摸出枕头下的符箓,完好无损。 谢恒彻底放心了,木棉就是普通人,没问题。 “相公,你醒了。” 他一动,木棉便醒了。 发现自己睡在谢恒怀里,她面带羞怯,“相公,我服侍你起床吧。” 谢恒微愣,“你叫我什么。” “不是你说,让我不要叫你公子的吗。”木棉不安的看他。 谢恒笑了笑,“对,就叫相公吧。” 去到卦店,谢恒心情不错,发现师父没在,谢恒便拿出传音符,给师父传音。 “怎么?” 传音符那头,传来唐时锦的声音。 谢恒语气轻松,“师父,你今天来店里么?” 传音符那头顿了一下,问,“驱鬼符结果如何?” “师父,木棉不是鬼。”谢恒道。 唐时锦想了想,“等着。” 说了两个字,就切断了传音符。 彼时,唐时锦刚起床,流珠正在伺候她更衣。 “娘娘今日又要出宫吗?” “嗯,一会儿君上来了,你跟他说,我徒弟遇到点麻烦,我得去看看,可能晚点回来,别等我吃饭了。”唐时锦交代。 “是,奴婢记下了。”流珠叹气,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伺候的娘娘。 能做娘娘的侍女,上辈子烧了高香了。 主子三天两头不在宫,都不用她们跟随伺候。 唐时锦到卦店的时候,谢恒正在画符。 看到她,谢恒立马停手,迫不及待的拿出唐时锦给的符箓,“师父,符箓并无变化,木棉她是人。” 唐时锦只是摊开符箓看了眼,“未必。” 谢恒一怔。 “这符箓上,除了我的灵力,还有一丝不寻常的气息,很微弱,应该是有人碰过了。”唐时锦道。 符箓看起来并无变化,要么木棉真的是人,要么,就是厉害的东西,不惧这符箓。 “师父,也许是我们多虑了,木棉只是个普通女子罢了。”谢恒抿唇。 他不想破坏家里的这份温馨。 “我与父亲商量,下个月娶木棉为妻,师父,你能来喝杯弟子的喜酒么。”谢恒又道。 唐时锦似乎明白他心里想什么,她低声道,“好,等你成亲的时候,我送你一份大礼,现在你介意我提前拜访一下谢大人吗?我也有件喜事要告知令尊。” “自然欢迎师父!”谢恒笑着说。 忙完卦店的事,傍晚时,唐时锦便随谢恒,上谢家拜访。 谢父听闻,亲自出门迎接,“臣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亲临,臣有失远迎。” “谢大人,我们也算是一家人,就不必见外了。”唐时锦低声说。 “是,娘娘请。” 客厅里,下人奉上了茶水,谢父迟疑之下,欲言又止。 唐时锦看出他的犹豫,“谢大人可是想问谢寻的情况?” “正是,娘娘刚从西北回来,不知谢寻在西北如何?” 儿行千里母担忧。 谢母虽嘴上不说,但还是一脸担忧的看着唐时锦。 “他挺好的,而且还要当爹了。”唐时锦轻笑道,“我是来给谢大人传喜讯的,我大姐有孕了。” “真的?”谢父激动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忽然又觉得失态,老父亲怀着激动的心情,坐了回去,“令仪有孕,应该回京城好好养着才是,可这一路舟车劳顿……” 谢父叹气,“在西北,有人照顾令仪吗?” 谢母迟疑道,“不若,派几个伶俐的,去西北照顾令仪?” 谢父犹豫了一下。 唐时锦说,“谢寻将我大姐照顾的很好,谢大人不必太过担心,听闻,谢恒也要成亲了,还当爹了,恭喜谢大人,又有孙儿了。” 谢父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承蒙娘娘关照,谢恒和谢寻才有今日啊,谢恒,去把你儿子带过来,给娘娘看看。” 谢恒反应过来,“是,我都高兴糊涂了,谢寻居然也要当爹了,我这就去带孩子过来。” 唐时锦坐了会儿。 很快,谢恒就和另一个女子,牵着个孩子走来。 唐时锦抬眸瞧着,真像幸福的一家三口吖。 第738章 孟婆 “师父,这就是木棉,宝宝还没取大名,不如请师父赐个名可好?”谢恒开口,眼含笑意。 可木棉在对上唐时锦的目光时,身子一僵。 眼中露出诧异。 “她,就是你师父?”木棉声音微颤,牵着孩子的手紧了紧。 唐时锦扫了眼那孩子,木棉下意识的将孩子扯到自己身边护着,唐时锦眯起眸子,随即笑了笑,“大名啊,不着急,这位姑娘就是我徒弟要娶的人?” “木棉,我师父身份尊贵,快见过我师父。”谢恒提醒道。 木棉咬咬唇,忍不住皱眉。 眼底带着一丝担心。 怎么会是她? 这不是完犊子了吗? 偏偏挑中了她的徒弟,哎,自己这是什么运气啊。 木棉心里叹气,面上有些胆怯道,“小女子木棉,见过娘娘。” “你怎么知道我师父是娘娘?我没跟你说过啊。”谢恒脱口而出。 倒也不是怀疑木棉,就是他没跟木棉说过,他师父是皇后。 木棉当初离开他,就回了乡下,按理说是没有机会见过师父的。 “我……”木棉在想措辞。 她显得有些促局不安。 甚至,潜意识里想逃。 脚步有些退怯。 可孩子还在,她也不能一个人跑啊。 木棉一时犹疑不定。 早知道谢恒的师父是她,昨天晚上她就卷铺盖跑路了。 难怪,那张符能灼伤她。 想必就是他师父画的吧。 木棉在见到唐时锦的第一眼就认出了她,这位是她们冥府的娘娘啊! “木棉姑娘好像认识我?”唐时锦似笑非笑。 眸光戏谑。 木棉揪着衣角,牵着孩子,对上唐时锦的眼神,惊慌闪躲,最后一咬牙,扑通跪了下去。 谢恒微怔,“木棉,你怎么了?可是怕我师父?” 木棉不说话。 可不就是怕她么。 谢恒安抚她,“你别怕,我师父不是坏人,师父虽是皇后,但她不会轻视你的。” 木棉心里苦笑,谢恒不会明白的。 冥府阴司见到神灵,畏惧,敬仰,是来自天生的。 就连她身边的小娃娃,不识唐时锦,不识神灵,却也跟随木棉一起跪了下去,圆溜溜的小眼神看着唐时锦。 木棉心里一想,她又没害人,何必这么惊慌? 娘娘也不能不讲道理啊。 这么一想,她淡定了,“没,我就是第一次见你师父,有点紧张。” 谢恒哦了声,“是这样啊,我第一次拜师也紧张呢。” 唐时锦扫了眼,“以后你就是谢恒的夫人了,起来说话。” “谢娘娘。”木棉站起来,上下打量着唐时锦。 但唐时锦却没有坐很久,“谢大人,喜讯已经传到了,我该走了。” “娘娘不如留下来用个便饭。”谢大人留客。 “不必了,阿宴还等我回宫呢。”唐时锦摆手,“谢恒,定好日子告诉我一声就行,你的喜酒,我这个做师父的怎能缺席。” 说完,她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木棉。 “是。” 唐时锦回到卦店,刚画了几张符。 身边便有一缕阴气。 她头也没抬,“出来吧。” 一个身穿黑裙,长相凌厉中透着几分娇媚的女子现身,女人走到唐时锦面前,微微行礼,“冥府阴司见过娘娘。” 唐时锦抬眸,瞧她一眼,“这才是你的真容?” “是呢。”女子笑着。 “你是孟婆?”唐时锦挑眉。 “娘娘认得我?”孟婆似乎有点惊喜。 唐时锦摇头,“不认识,我在冥府时,孟婆不长这样。” “娘娘在任时,应该是第一届孟婆,那是我的老祖宗了。”孟婆道。 唐时锦颔首,“孟婆不在冥府熬汤,来阳间做什么?为什么附身在木棉身上?” “我任期已满,已经退休了。”孟婆恭敬说,“我已经培养出了下一任孟婆,所以功成身退,来人间瞧瞧,不过我可没害人啊!” 唐时锦侧目。 孟婆道,“我刚来人间,就碰到木棉,她生孩子时难产,死了,孩子刚出生,就没了娘,木棉化作阴魂,拜托我照顾她的孩子,作为补偿,愿意将她的肉身给我,正好我打算游历人间,看那娃娃挺可怜的,一时心软就答应了。” 唐时锦了然,“是这么回事啊。” “嗯嗯,哎,我好不容易将孩子拉扯大,但孩子嘛,无师自通学会叫爹爹了,便成日问爹爹是什么,所以就按木棉过世时说的,但娃娃来找爹了。” 孟婆不以为意的说。 “这么说你还挺不容易。”唐时锦嘴角微抽。 “可不是嘛。”孟婆叹气,“养娃哪有容易的,谢恒无痛当爹,做个便宜爹不要太轻松,还能享受天伦之乐,我有时候是真不想将孩子给他。” 虽说她不是孩子真正的娘。 但她从孩子刚出生,养到现在,早就将那娃娃当成自己亲生的了。 孟婆也舍不得丢下孩子。 唐时锦听她抱怨,忽然有点想笑,“那你打算怎么做?” 孟婆不解,“什么怎么做?” “你是冥府的人,借用木棉的肉身在阳间行走,尚且算你有理有据,但谢恒,是我的徒弟,你真打算跟他共度一生?” 唐时锦认真的问她。 作为师父,她肯定是希望谢恒能幸福美满的。 但孟婆,说实话,谢恒有点配不上。 终究是她徒弟高攀了。 孟婆若腻了,想走随时能走。 谢恒咋办? 孟婆被问住了。 她真打算跟谢恒共度一生么? 老实讲,如果唐时锦三个月前问她,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她可没打算为男人驻足。 孟婆这个职业,看过太多的悲欢离合,人间的情情爱爱于她,不过就是一碗孟婆汤的事。 但现在,想起谢恒那个有点憨,又有点正直的男人,她略有些沉默了。 “娘娘也知道,凡人的一生,不过短短几十年,我留在谢家,也未尝不可。”孟婆语气平淡的说,“毕竟我也舍不得我一手带大的孩子。” 唐时锦挑眉。 瞧着孟婆明艳的真容,语气微叹,“我徒弟能安稳一生就行,想好了你就去吧。” 第739章 凶星 孟婆松了口气,笑盈盈道,“青弦告退。” 等唐时锦抬头,孟婆已经走了。 上任孟婆叫青弦? 名字不错。 孟婆的灵体刚回到木棉的肉身里,谢恒就来了,“木棉,你睡了么?” 木棉睁开眼,适应了一下肉身,便起身道,“没睡,就是躺了会,夫君你怎么来了?” 谢恒一顿,“怎么又换称呼了?” “这不是都一样嘛。”木棉一笑,瞧着谢恒手上的东西,她目光微动,“夫君拿的是什么?” “给你做的嫁衣,试试合不合身,我记得你家中已无亲人,我便替你准备了。” 谢恒说,“下个月初八是好日子,我跟爹商量过了,你若没有意见,我们就那天成亲吧?” 木棉抚摸着大红的嫁衣,心底微叹,想我堂堂孟婆,只看过别人穿嫁衣,千百年来,自己从未穿过。 每一任孟婆的任期,都是一千年。 整整一千年,她看过太过的痴男怨女,爱而不得,不少来她那喝汤的女子,都身着嫁衣而亡。 嫁衣不仅代表着喜庆,在孟婆看来,嫁衣也代表着一种悲凉。 木棉眼里没什么波动,谢恒注意到了,“你不喜欢么?” “喜欢,很好看。”木棉说,“你先出去,我试试。” 谢恒蹙眉,“我是你夫君,为什么要出去。” 木棉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羞涩,“随你。” 她背对着谢恒,开始宽衣解带。 随着衣服一件件脱下,谢恒红了耳根,微微偏开头,余光偶尔偷瞄。 他记得,木棉以前是最胆小卑微的,不会像现在这样坦率大方。 “好了。” 谢恒抬头,看到身穿嫁衣的木棉,他愣住了。 真好看。 木棉整个人,好像发着光。 “很合身,夫君怎么知道的尺寸,我好像没跟你说过。”木棉心想,穿嫁衣跟穿平常的衣服,也没什么不同。 “我抱过,心里清楚。”谢恒嘴比脑子诚实,话一出口,自己都不好意思了,“我,我们天天同床共枕,自然知道。” 木棉笑着,“夫君有心了。” 腊月初八,谢恒大婚,婚宴办的很热闹。 作为师父,唐时锦亲自出席。 坐了主桌。 接受新人的敬酒,唐时锦不仅送上了大礼,还将卦店也送给了谢恒。 谢恒想拒绝,被唐时锦反拒绝,说是给他的新婚贺礼。 谢恒便不再推辞。 洞房夜的时候,谢恒不知是不是饮了酒的缘故,揪着木棉的手有些强势,深沉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她。 “夫君?喝醉了?” 木棉想将他推下去。 没推动。 她也不敢暴露实力,只好忍了忍,“我去给夫君弄碗醒酒汤来?” 谢恒像是要透过她,看清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她听见谢恒含糊不清的说,“我不管你是谁,嫁给了我,就是我的。” 木棉讶异,想看清他是不是说醉话,谢恒却抽开了她的腰带。 洞房花烛,他要做他该做的事。 唐时锦回宫后,萧宴还没回寝宫。 正打算去找他,半路上,唐时锦似有所感,她忽然脚步一顿,抬眸望了望天。 冬日里,很少见到星星。 但今晚却有星辰。 唐时锦观星之后,觉得不对。 “这星象……” 有大凶之兆! 唐时锦心中有股不安的感觉,她掐指一算,凶星居于北,是北方? 萧宴还在批折子,只不过,他眉心紧蹙,像是遇到什么烦心事。 “你一皱眉头,我就知道有事。”唐时锦走上去,给他轻轻按了按穴位,缓解疲劳,“出什么事了。” 萧宴眉心放松了片刻,抓着她的手,低声道,“陕北递上来的折子,说陕北多地干旱,旱情来的突然,百姓田地干涸,种的庄稼粮食颗粒无收,陕北知府想向朝廷减免赋税,百姓没有饮水,想让朝廷赈济百姓。” “听起来是很严重。”唐时锦皱眉,“朝廷就算送水过去,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还是得在当地,自己寻找水源,方能度过难关。” 减免赋税嘛,萧宴肯定会同意的。 不过干旱,恐怕水源不好找。 “不仅如此,陆貅来信,因陕北干旱,不少百姓迁徙北上,旱情影响了与北疆的通商之路,陆貅胆子倒不小,想让你跑一趟。” 萧宴拿起另一封文书,给唐时锦看。 “让我去?”唐时锦有些好奇,扫了眼文书,她诧异,“陆貅怀疑陕北干旱有问题?” 陆貅在信上说,疑心陕北旱情并非天灾。 当初与北疆通商,让陆貅随拓跋颜北上,互通商渠,而陕北是北上的必经之路。 出了北关,便是塞外。 北疆之地。 “阿宴,你想去么?”唐时锦低眉问。 萧宴修长的指尖敲着桌面,若有所思,“眼下西北安稳,北关虽有叶将军镇守,暂无战事,但天灾无情,民不聊生,按理说,是该派个人前往查探实情,主持大局。” “但若陆貅怀疑的有道理,派普通人前往,恐怕察觉不出问题所在。” 果然啊,刚刚的星象不是白给的。 唐时锦叹道,“我刚才观星,北方有凶星之势,兴许暗示的就是这突如其来的旱情。” “阿锦想去?”他其实,更想让阿锦安稳的生活。 即便宫中烦闷了,还能出宫走走。 刚从西北回来,又要北上,萧宴不想她如此劳累。 “还记得中州看到的修罗族吗,千年前,修罗横行,多地便有干旱之兆,我总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唐时锦拧眉。 萧宴面色凝重,正欲开口,唐时锦说,“你可别想丢下我,自己一个人去,我没那么娇弱,而且你舍得留我一个人在宫里吗?” 萧宴还没开口,就被她堵了回去。 “而且你对修罗族不熟悉,带上我,你胜算更大,就算没有修罗,我还是锦鲤呢,能带给你好运哦。” 唐时锦挑眉,“我可是你的福星啊,你确定不将福星带着?” 萧宴叹息又好笑,眸色柔和,“我怎舍得丢下阿锦,可我更想让阿锦安心的做我的皇后。” “我没有不安心啊。”唐时锦弯腰,搂着他的脖子,有点腻歪又有点撒娇的说,“让我呆在你身边,我更安心,我跟你说,夫妻分开久了,感情是会淡的,你要是把我一个人留在宫里,长时间见不到面,你就不怕我们感情变淡?” 第740章 朕还年轻,不必为朕的身体操心 “不会。”萧宴肯定的回答她。 就算阴阳相隔,他对阿锦的感情也不会淡。 唐时锦哼唧的说,“我知道,我就是不想跟你分开,你就说,带不带我吧!” 萧宴不语。 “阿宴,你难道不想带我踏遍山河么,我想跟你游历世间,咱们可以忙里偷闲,假公济私,偷偷游玩,西北我去过了,北关塞外我还没去过呢!” 唐时锦软磨硬泡。 萧宴无奈,从来拗不过她,“阿锦休养几日,待朕安顿好朝中的事,带你北上。” 唐时锦笑开,“知道我为什么想跟你走遍山河么,因为我想看天下安定下来,等我们生了小凤凰,将来他独当一面,我还想带你游历三界,想永远跟你在一起。” 萧宴心中是深深的动容,他紧紧拥抱着阿锦,想将她融入自身骨血中才好。 “我也想,跟阿锦永远在一起。” 会的。 她们神魂相融。 会生生世世,永远在一起。 这一夜,凤仪宫的烛火到天亮才燃尽,帝后的热情与缠绵到天亮才停歇,皇后睡了过去,君上却依旧早起上朝,精力强悍,半点不见疲累。 唐时锦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她伸了个懒腰,一只雪白的玉足从被窝里伸出来,没一会儿又缩了回去。 冬日里是真冷啊。 被窝里暖洋洋的,唐时锦舒服的冒出个头,流珠刚添了个新炭盆,窗户推开一条缝,就听到动静。 “娘娘你醒了?” 流珠进到内殿,蹲在床边笑盈盈的,“娘娘要起身吗,还是想再睡会儿?君上吩咐了,让奴婢们不要叫醒娘娘,让娘娘安睡呢。” 小丫头笑的一脸暧昧,满眼八卦的嘿嘿笑着。 唐时锦裹着被子坐起来,不禁叹气,“腰酸。” 流珠扑哧一笑,“奴婢给娘娘揉揉?” 唐时锦又躺了回去,干脆摆烂,“今日不起床了,本宫要休息!” 她心中愤愤,好歹她才十九岁啊! 怎么体力就这么不行了? 萧宴疯狂一晚上,他还有精力去上朝处理政事,她这要不是修道底子不错,有灵力加持,没准儿会成为第一个侍寝累死在床上的皇后! 太丢人了。 唐时锦心累,她也是为色所迷,神魂交融时根本不记得自己的底线。 “娘娘受累了,不起就不起吧,奴婢将膳食端来床上服侍娘娘吃,君上也真是,都不知道怜惜娘娘些,娘娘身上这些痕迹,恐怕又是好几天消不了的。” 流珠嘴上埋怨,心里还是为君上和娘娘的恩爱感到开心和幸福的。 唐时锦翻了个白眼,难怪这丫头拿这种暧昧的眼神看她。 萧宴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总是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当萧宴把崇王和岑南舟,以及文相等重臣叫到太极殿,交到朝政事宜时,岑南舟觉得不对。 “君上不会是,又要离宫吧?”岑南舟试探。 “陕北干旱,朕打算亲自去看看。”萧宴开口。 岑南舟嘴角一抽,果然啊,又打算跑路了! 哪有这么不安于室的皇帝啊? 三天两头往外跑! 文相也不赞同,“君上,陕北旱情,君上若不放心,派个人前往即可,君上当坐镇朝堂,以安天下,何况君上刚从西北回来,为了龙体着想,不宜太过奔劳。” “朕怀疑陕北干旱非同寻常,天下不安,百姓不安,朕坐在朝堂上就能安了?丞相,朕还年轻,不必丞相为朕的身体操心。” 文相一噎。 他没说君上老的意思…… “朕北上,朝政就交给崇王监督,丞相从旁辅佐。” 崇王无语,“臣能否拒绝。” 自己当甩手掌柜,又将国事丢给他。 崇王表示,他想退休。 萧宴抬眸,“朕会将萧洵带走,他能否安然回来,全看三哥能否稳固朝纲。” 崇王:…… 看表情,崇王想骂人。 萧洵跟去,毫无疑问,岑南舟也会随行。 “年关将近,怎么这个时候走?不能过完年再去吗?”魏氏叹气。 唐时锦来跟魏氏说要北上的消息,魏氏听了不舍。 “你刚从西北回来,一路奔波,这都没好好休息几天,怎么当了皇后之后,反而还越来越忙了。” 唐时锦挽着魏氏的胳膊,“阿娘,萧宴现在是君上,正所谓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他是皇帝,做不到无视万民疾苦,百姓生死,陕北旱情,百姓食不果腹,他呆在宫里也不安心啊。” 魏氏自是明白这个道理。 就是心疼唐时锦跟着奔波。 “我就是担心,二哥这婚事,一时半会怕是赶不上了。”唐时锦话音出口。 唐二郎刚好从外面回来。 瞧着,脸色有些严肃。 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年。 瞧之十五六岁。 “小锦,这是太学的学生,他想见你。”唐二郎开口。 语气凝重。 唐时锦蹙眉,她一眼瞧出,这少年身上,沾染了阴气。 有一缕怨气,从少年体内散发出来。 唐时锦眯起眸子,视线落在少年心口,仿佛透过皮肉,听到了里面的心跳声。 那少年惊慌失措的跪了下去,“学生拜见皇后娘娘,求皇后娘娘救学生一命!” 他慌张的磕头,跪拜时眼神飘忽不定,时不时的往后偷瞄,像是身后有人似的。 唐时锦说,“起来说话,怎么回事?” “学生知道先生是皇后娘娘的兄长,所以特意求了先生,带学生来见皇后娘娘,学生……学生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有鬼跟着学生!” “求娘娘救学生!” 少年整个人显得非常害怕。 脸色惊白。 局促不安。 唐二郎解释道,“我只是偶尔会去太学看看,这学生便求到了我跟前,说有冤魂跟着他,搅的他无法完成学业,都知道皇后会捉鬼,他也是铤而走险,来求我。” 学子拼命点头,“正是如此!” 唐时锦正襟危坐,“你起来说话,你叫什么名字?” 学子战战兢兢的起身,还是腿软,“学生叫冯宇,是冯老的弟子。” “冯老,是君上费心请回来教学的那个冯老?” “是…”冯宇低着头。 唐二郎顺势说,“就是那个文坛大学的冯老,冯宇不仅是他的弟子,还是他的孙儿。” 第741章 其实他就是想阿锦了 不过冯老教学严苛,一视同仁。 很受天下文人学子追捧。 当初萧宴整顿国子监的时候,冯老已经退休,归隐田园了,萧宴礼贤下士,才请的这位冯老亲自出山,来太学任教。 冯宇不安的揪着自己小拇指,但他揪的是小拇指外侧的皮肉,皱着眉头,带着一丝烦躁,揪的很用力,皮肉都红了。 像是某种习惯。 唐时锦扫了眼,“你说有鬼跟着你,你可曾见过?” 冯宇白着脸,不停的点头,“见过,它,它很可怖,一双阴黑的眼珠子就那么死死地盯着我,太可怕了,真的是太可怕了。” “长什么模样?你认识么?”唐时锦又问。 冯宇想了想,又摇头,“我不认识,我……我记不清它长什么样子了,就觉得很恐怖!” “是男是女总知道吧。”唐时锦道。 “男的,是个男的!”冯宇声音颤抖。 “那鬼只是吓唬你,没对你做别的么?”唐时锦打量着他。 这少年唇色发黒,眼下乌青,他的心跳极不规律,且他越害怕,身体里散发出来的怨气就越浓。 “没,没有。”冯宇摇头,又点头,表达不清,“不,它要找我索命,可我根本不知道它是谁,我不认识它……” “你先别激动。”唐时锦摸出安魂符,竖起二指,点在他眉心,安魂符瞬间融入体内,冯宇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唐时锦看他脸色比鬼好不到哪去,便问,“你有没有什么疾病,比如心脏病?” 冯宇眼神一闪,低眉摇头,“没有。” 唐时锦看他,这少年没说实话。 “我这里有护身符,你拿回去带在身上,可暂时避免阴魂对你的侵扰。”不肯说,唐时锦也没勉强问。 “只,只是暂时吗?”冯宇不安的问,“皇后娘娘不能收了那阴魂吗?” 唐时锦微笑,“我总得弄清楚前因后果,才能收吧。” 冯宇还想说什么,唐时锦就摆手让他回去了。 冯宇无奈,只得不安的离开。 然,唐时锦跟在冯宇后面,站在门口看到冯宇的背影。 果然,确有阴魂跟在其身后缠着他。 魏宅有符阵,又有镇宅仙,那阴魂不敢靠近。 便只能守在外面。 等冯宇离开,便又跟着他。 但这次,冯宇身上有护身符,阴魂亦不敢离的太近。 它甚至回头看了眼冯宇去过的那个宅子,远远看见唐时锦与唐二郎两人,阴魂不确定,是谁给了冯宇护身符箓。 “二哥,你帮我个忙。”唐时锦忽然说。 “什么忙?” “你进出太学方便,帮我查一下太学学子的名单,看看最近有没有失踪或者不正当死亡的。”唐时锦道。 那跟着冯宇的阴魂,瞧着也像个学子。 唐二郎当即心领神会,“好。” 冯宇回到家,冯老便问他,“去了何处?” “我,我去请教先生几个问题。”冯宇支支吾吾的说。 冯老颔首,声音老迈,“有不懂之处,多向先生请教是对的,你去温书吧。” “是,孙儿告退。”冯宇恭敬退下。 冯宇房间里都是书,他手里捧着一本书,不过片刻,便将书温习完了。 却过目不忘。 冯宇轻轻呼了口气,胸口有点闷。 于是他开了窗户,透透气,一回头,看到个鬼影,正阴森的盯着他。 冯宇吓得撞在窗台上,“你,你别过来,我有护身符,不怕你!” 那阴魂迟疑了一下,果然离开了。 冯宇紧紧攥着护身符,心里后怕极了。 他不明白,他根本就不认识那阴魂,为什么要跟着他? 唐二郎办事效率很高,不过半日,就查完了太学名单。 不过结果,却不尽人意。 “小锦,太学近期没有你说的失踪学子和枉死学子,太学内一切如常。” 打从君上重新制定了一套严苛的学规后,学院再没出过什么乱子。 唐时锦若有所思,“难道那阴魂不是太学的学生?” “二哥,你知道那冯宇是什么样的人么?或是他最近,有没有什么变化?”唐时锦琢磨着。 唐二郎想了想说,“我对冯宇不太熟,但他学业,必然不是最佳。” “为何?二哥不是对他不熟么,怎么知道其学业不佳?” 唐二郎轻咳一声,“若是学业好,我便会知晓,先生们之间会相互探讨学生的课业。” 唐时锦嘴角一抽。 明白了。 学霸总是会赢得老师的关注。 学渣印象平平。 “冯宇是冯老的孙儿,冯老想必会亲自教导他,他怎会学业不好,会不会是二哥你不常去太学,所以疏忽了?” 唐时锦略有猜测,需要验证一下,“劳烦二哥再跑一趟,打听一下冯宇现在的课业如何?” 唐二郎虽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还是答应,“好,你留在家吃晚饭,晚饭回来再告知你。” 唐时锦点头。 魏氏亲自下厨,做了晚饭。 不想,君上亲自来蹭饭。 “阿宴,你怎么来了?”饶是每天都见面,唐时锦还是有点意外。 蹬蹬跑到萧宴面前,满眼的笑。 满眼都是他。 萧宴牵着她的手,亦是眉眼带笑,“天色晚了,见你没回宫,便来接你。” “我不是给你传信了吗,今晚陪我阿娘吃完饭再回去。” 萧宴笑着,其实他就是想阿锦了。 嘴上说着,“朕也想念岳母做的饭了。” 魏氏笑吟吟的,“君上来的正好,我添副碗筷,就可以开动了。” 萧宴坐主位,饭桌下,还舍不得松开唐时锦的手。 “君上,你不放开我,我怎么吃啊。”唐时锦笑眯眯的。 萧宴气定神闲的给她添菜,“我喂你?” 唐时锦好笑。 哎哟。 魏氏没眼看,“你们啊,倒也不用如此恩爱,好好吃饭。” 唐时锦冲他扬眉。 丈母娘发话,君上这才松开皇后的手,安心吃饭。 恰好这时,唐二郎回来了。 见到萧宴,他愣了下,“君上也在?” “来蹭饭。”萧宴道,“二哥不必见外,坐吧。” 私下里在家,唐二郎也没客气,坐到了魏氏身边,魏氏感怀,她们一家人,好久没一起吃顿饭了。 “二哥,问到了吗。”唐时锦开口。 “问到了。”唐二郎表情似乎有些疑惑,“先生们都说,冯宇进步神速,课业突飞猛进,勤奋刻苦,是下了苦功夫的。” 第742章 自己勒死自己 唐时锦挑眉,“以前冯宇就不刻苦了吗。” 这个唐二郎还真回答不上来。 因为他对冯宇这个学生,确实没怎么了解过。 “不过有人说,冯宇此前天分不高,虽也刻苦,但未能补拙,这次是开了窍了,先生们都觉得他有望参加明年的春闱。”唐二郎道。 萧宴一听,就知道出事了,“太学出了何事?” “有个学生被阴魂盯上了。”唐时锦说,“通过二哥找到我,想让我救他。” 萧宴皱眉,“太学经过整顿,竟还有这等事。” 他表示不悦。 唐时锦安抚道,“出事的不是太学的学生,但恐怕依旧是有人心术不正。” “即便没入太学,也是朕的学生。”萧宴拧眉。 唐二郎也道,“小锦你是怀疑,冯宇害了人?才有阴魂向他索命?” 唐时锦摇头,“我看过他的面相,他身上并未背负人命。” 冯宇的面相,该是二哥说的那般,姿势平平,天分不高。 “那阴魂为何会跟着他?”唐二郎不解。 冯宇没有罪孽,怎么会招惹阴魂呢? “或许与冯宇突然开窍有关。”唐时锦说。 当晚。 冯宇挑灯夜读,阴寒之气爬满整个房间,寒气使房间里温度更低。 冯宇冷的打哆嗦,抬头看到房间里的炭盆都被寒气弄熄了。 “下雪了吗,怎么这么冷。”冯宇起身想把炭盆重新燃起来,可是桌上的油灯突然灭了。 他一惊。 眼前一片漆黑。 冯宇摸出一个火折子,想点燃油灯重新照亮,可火折子一燃起来,冯宇一抬头,就在微弱的火苗下,看到一张鬼脸。 “鬼!”吓得他手一抖,火折子直接掉了。 黑漆漆的,火折子不知道掉哪去了。 冯宇惊慌失措的摸索,手指却碰到一个极冰冷的东西,吓得他惨叫一声,连忙后退。 因为漆黑,他看不清。 他想喊人,下一秒,一根布条勒住他脖子上,冯宇顿时瞪大眼睛,呼吸困难。 “救命…” 惊慌中,他双腿乱蹬,砰的一声,踹翻了看书的矮桌。 身上的护身符闪着金光,替他挡了一下,挣脱了布条,冯宇喘了口气,可是没等他爬起来,布条又缠了回去。 黑暗中,冯宇绝望了。 “冯宇!” 可就在这时,有人踹开了房间,提着一盏灯笼进屋来,冯宇看清了,“祖父,救命。” 他艰难呼救。 冯老见此,气急败坏的呵斥道,“你不是说,我孙儿不会有危险的吗!冯宇,你为何勒着自己啊!” “什么?” 冯宇惊悚的发现,没有鬼,是他自己抽出了腰带,双手绕到后颈,是他自己勒死自己! “小小阴魂,也敢放肆。”沙哑粗犷的声音很是难听。 冯老身后,多了个魁梧的身影。 微弱的灯笼下,有些看不清他的脸。 却见那男人甩了把刀刃出来,嗖的一下,刀刃割断了冯宇脖子上的腰带,竖立在冯宇脚下。 冯宇得以喘气,连爬带滚的逃到冯老身边,“祖父,救我,有鬼啊!” 他抱着冯老的腿,大哭起来。 男人冷嗤一声,“那把刀送给你们了,看到阴魂,直接一刀捅了它便是。” “是你害我!是你盗我文思,我要你们偿命!” 阴魂并未离开。 相反,见到仇人出现,它怨恨难消。 阴气大涨。 阴魂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情,也要拉着他们一起魂飞魄散。 冯老脸色惨白,竟真有阴鬼? 他拉起冯宇,“站起来,有出息些!” 冯宇根本不敢看。 “找死!”男人正要出手,忽然察觉到有人来了,他二话不说,撂挑子就走。 唐时锦以瞬移符出现的时候,那人已化作一缕黑烟,消失了。 “定!” 阴魂的鬼爪定在冯老祖孙二人面前,动弹不得。 一看到唐时锦,冯宇就感觉看到了救星,“皇后娘娘来了!娘娘救我,它,它要杀我!” 唐时锦只说,“察觉到护身符有异,料想你小命危矣,所以来瞧瞧。” “刚刚那人是谁?” 唐时锦眸光犀利。 冯宇惊魂未定,“什么人啊?” “给你那把刀的人。”唐时锦瞥了眼掉在木板上的刀刃。 “那不是我祖父扔过来的吗。”冯宇好像看见,那把刀是从祖父那扔来的。 “老朽见过皇后娘娘。”冯老颤颤巍巍道,“这刀是老朽情急之下投掷出去的,也是为了吓退恶鬼。” “老先生怎么知道是恶鬼?” 唐时锦戏谑道。 冯老面色严肃,“伤人性命的,不是恶鬼是什么?” “没准,它是想为自己讨回公道呢。”唐时锦语气轻然,上去拿起了那把刀刃,刀是短刀,并且是弯刀,刀刃是弧形的,不过这刀上的气息,似乎有点不同寻常。 “娘娘此言何意?”冯老不解,“老朽听闻,娘娘会道术,可通阴阳,莫不是认识那恶鬼?” 唐时锦笑了下,“不认识。” 冯老明显松了口气。 不过,所有的鬼,她都有机会认识。 唐时锦瞧了眼冯宇,“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心口痛吗?” 怨气更多了啊。 寻常肉眼或许看不到,但唐时锦看得清楚。 从冯宇心口冒出的黑气,越来越重了。 冯宇摇头,“谢娘娘关心,学生没事。” 就是胸口有点闷。 可能是刚刚吓着了。 “娘娘给我的护身符,为何不管用?”冯宇又问。 唐时锦挑眉,“你怎知不管用。” 冯宇拿出来一看,“刚才恶鬼拿腰带勒我,这符箓……” 说话间,他打开符箓,没声音了。 符箓上面的朱砂已经褪色了。 唐时锦扫了眼他脖子上青紫色的勒痕,“若不是这符箓,你刚刚可能真被勒死了。” 冯宇一阵后怕。 祖父说,他自己勒自己。 可他怎么能,自己勒死自己呢! 一定是那恶鬼控制了他! 冯宇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言辞恳切道,“娘娘,学生并未害命,那鬼为什么要害我啊?学生不想死,学生没有害它啊!” 冯老颤了颤,老人家闭了闭眼,无奈的叹了口气。 唐时锦意味深长的说,“冯宇,想活命,就得老实交代自己做过什么,实话实说才有可能解开因果。” 第743章 偷了我的心 冯宇皱眉,“学生对天发誓,学生说的句句属实!” 唐时锦抬眸看冯老,“老先生,你呢,可愿吐露实情?” 冯老叹息,“娘娘说的是何实情?” “老先生同我装糊涂,救不了你孙儿。”唐时锦探察着那刀刃上的气息,“老先生是读书人,想必不懂那些邪门歪道的术法,你教书育人,品行想必不差,否则君上也不会把您老请回来,那么,是什么让你自毁一世清名,在孙儿身上施展禁术呢?” 冯老嘴唇抖的厉害。 冯宇没听明白,“什么禁术?什么邪门歪道,娘娘,你是不是误会了?我祖父怎么可能是邪门歪道呢。” 唐时锦淡淡,“老先生不想说,我也帮不了你,凡事都逃不开一个因果,老先生既在冯宇身上种下了因,就要承受带来的恶果。” 说完,唐时锦离开了。 还顺走了那把弯刀。 冯宇怔怔的,“祖父,皇后娘娘是什么意思啊?” 冯老痛心的看着他,“你为何,就不能聪明些啊。” 冯宇愧疚,“祖父,孙儿会努力温习的。” 他知道他自小天分不高,也想勤能补拙。 但仍是达不到祖父的期许。 祖父是文坛大家,他却如此平庸,让他老人家失望了。 从冯家离开,唐时锦手握那把弯刀,摸出一个纸人,吹了口灵力,“帮我探一探这刀上的气息。” 纸人贴着刀刃转了圈,“主人,这气息不对劲啊!” “像修罗的气息。” 纸人震惊,“呀!修罗族!几千年没见过修罗族啦!” “只是猜测,你先探探京城何处有与这相似的气息。”唐时锦道。 大帝说过,修罗王逃出冥府。 修罗族势必会卷土重来。 纸人有点犹豫,“主银,我打不过修罗。” 唐时锦嘴角一抽,“没让你打,打架有我呢。” 纸人放心了,“主银等着我,我找到就回来告诉主银!” 咻的一下,纸人飞走了。 唐时锦眸色幽冷的扫了眼阴黑的大街,神情威严,“再跟着我,便让你下冥河游个三百年。” 藏匿于黑雾中的阴魂:…… 唐时锦转身,黑雾中的阴魂便现身出来。 是个男鬼。 看面相,生前也算俊俏。 唐时锦这次看清了,这鬼竟然生有六指? 它打量着唐时锦。 唐时锦也打量着它,“为什么要杀冯宇?” 阴魂看着她,“你是皇后,你能为我做主么?” “说说看。”唐时锦示意。 “冯宇祖孙虚伪阴毒,他们偷了我的心。”阴魂声音尖锐,带着恨意。 唐时锦眯起眸子,“冯宇的心,是你的?” “是。”阴魂犹豫一瞬,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它直觉唐时锦能为它平冤,她身上有股让阴魂安心的气质,“他们背后有高人,联起手来取了我的心,否则冯宇怎会变得聪慧。” 因为它有一颗七窍玲珑心。 他们将它的心,换给了冯宇。 阴魂有说不出的怨恨和冤屈,它低头看着自己的第六根小拇指,“生有六指,身有残疾,便被视为不祥,我入太学求学,他们以我不祥为由,不许我入学。” 唐时锦讶异。 这样的事,她确实不知。 恐怕连萧宴都疏漏了。 六指不祥,纯属无稽之谈。 唐时锦忍不住蹙眉。 阴魂又道,“可冯老看过我的文章,觉得好,他有意收我做弟子,我以为我得了冯老的赏识,即便入不得太学,能入冯老门下,我亦知足了,可我万万没想到,我随冯老回家,会因此丢了性命。” 冯老在茶水中下了迷药,他被迷晕了。 等他醒来时,被五花大绑在一个祭台上。 身边还躺着冯宇。 冯宇亦昏迷不醒。 “孩子,你才学好,不能入学可惜了,你的七窍玲珑心,不该生在一个不祥之人体内,不如换个人,来实现这颗心的价值,也是以另一种方式,满足你想入学的抱负。” 它没想到,冯老背后是个虚伪阴毒的疯子。 它看到冯老身边还有一个人,就是那人,取了他的心脏,换给了冯宇。 那是一种让人胆寒,也让人恶心的邪术! 它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开膛取心。 心脏取出来的时候,还是跳动的。 冯老给他和冯宇换了颗心。 听完前因后果的唐时锦面色冷沉,“果然如此。” 她猜的果然没错。 冯宇那颗心,不是他自己的。 与他并不协调。 “你叫什么名字?”唐时锦问它。 阴魂颔首,“于文竹。” “于文竹,你被取心,所以心有怨恨,那颗心即便种到了冯宇体内,也还是带着怨气,这怨气从冯宇体内散发出来,自然也影响他的运势和体质。” 唐时锦叹了声,“你还记得取你心那人的模样么?” 阴魂想了想,“不记得了,天色很黑,他穿着斗篷,我看不清。” 唐时锦也没再追问,“那你现在的诉求是什么?杀了冯宇,夺回心脏?” “不错!”阴魂很坚定,冷嘲而屈辱道,“天道对我不公,只因我生了六指,便断送我前程,连我的心都要被人拿走,助那等卑劣小人鹏程万里,我不甘心!” 换做谁,都得不甘心啊。 唐时锦颔首,“诉求合理,准了。” 阴魂微愣,“你同意?” “六指不祥之说,乃无稽之谈,此事是我与君上的疏忽,回去后我便会同君上商议,修改这条规定,完善律例条款,你是第一个踩雷了,抱歉。” 阴魂彻底愣住,“您在跟我道歉?” 唐时锦说,“你亦是我们的子民啊。” 阴魂只觉得心中酸胀无比,长久以来的那口怨气似乎得到了疏解,只因皇后一句话。 “您是贤后,是我无福为国效力。”阴魂悲戚的落泪。 它也曾满腔抱负,想考取功名,报效朝廷。 它总是会摸着自己那根多出来的小拇指,痛恨又怜悯。 “你想回去冯宇身边等着,还是跟我走?你的要求,会达成的。”唐时锦说,“冯宇祖孙不足为惧,麻烦的是那个取你心脏的人。” 阴魂迟疑片刻,“我跟娘娘走。” 它更想看看,杀人取心的恶人是谁! 第744章 不能生 “好。”唐时锦抬手一抓,便将阴魂抓在手里,她从随身小布袋里,摸出一盏灯笼。 啪嗒打了个响指。 灯笼亮了。 唐时锦随手将阴魂甩在了灯笼上,“你就在上面呆着,我送你去我二哥家,不过你只能挂在门口,那里有镇宅仙,你不能进去。” 忙活一晚上,等唐时锦回宫时,已过子时,宫门早已下钥。 不想兴师动众,于是唐时锦便用了瞬移符,直接回了寝宫。 她刚出现,萧宴旁边的烛火就晃动了一下,他抬眸,“皇后再不回来,朕就要独守空房了。” 唐时锦嘴角抽抽,“你怎么还没睡?” “折子没批完。” 其实是等你。 唐时锦笑说,“折子可以明天再批,君上不可趁着年轻,肆意挥霍身体,晚睡熬夜对龙体不好,早点睡吧?” 萧宴撑着头,“与皇后同塌,朕很难早睡。” 唐时锦:…… 她不想秒懂。 本欲靠近萧宴的脚步瞬间转了个弯,往床榻走去,“君上随意,我睡了!” 萧宴轻笑,扔下折子,往寝殿而去,唐时锦正在解衣裳。 很晚了,她就没叫流珠来伺候。 不妨,从背后伸出一双手,搂着她的细腰,“朕替皇后宽衣。” 唐时锦干脆由他服侍。 宽衣解带之后,唐时锦就要爬上床,被君上一把捞了回来,双手禁锢她的腰身,“礼尚往来,皇后不替朕宽衣?” “哎。” 唐时锦看着他完美到不可挑剔的俊脸,好没气的戳了戳他的胸口,“这也就是我,换个人都扛不住你造。” 萧宴捉了她的手,低低笑着,低醇的嗓音在她耳边,“那便辛苦皇后了。” 唐时锦感觉耳朵往下,半边身子都酥麻了。 她也懒得对抗自己的本心了,干脆抬手,搂着帝王的脖颈,“抱我上床。” 萧宴眸光幽深,仿佛深渊凝视着她,要拉她下沉,“遵旨。” 帝王将她抱了起来。 帝王的恩宠,带她登上人间极乐。 次日,君上又早早的去上朝,迷迷糊糊的,有个东西在脸上蹭。 唐时锦睁开眼,纸人糊在她脸上,“主银主银,早安吻,你醒啦!” 唐时锦无奈,两指夹住薄薄的纸片小人,将它从嘴上扒拉开,“探到了?” “嗯嗯!” “人在哪?” 唐时锦弹起来,小纸人嘟囔,“修罗现在跟你二哥哥在一起呢。” 我二哥? 唐时锦眯起眸子,“流珠,给我更衣!” 流珠跑进来,“娘娘醒了?不多睡会么。” “不睡了,快给我更衣。”唐时锦皱着眉头。 “是。” 彼时,唐二郎正在御史台,与人起了冲突。 起因是有其他御史,对君上的行为不满,觉得应该劝谏君上,要以国事为重,不可三天两头,带着皇后离宫,四处游历! 君王就应该坐镇朝堂。 几位御史话里话外那意思,都是对皇后的不满。 认为是皇后蛊惑了君上。 但君上偏宠皇后,御史也不敢明着弹劾皇后。 故而说话难免酸言酸语。 话中多有讽刺皇后之语。 于公于私,唐二郎自然都是偏袒自己妹妹和妹夫的。 “君上离宫,亦是为了江山社稷,为了黎民百姓,并非出于私心,说君上四处游历,此言不妥吧?”唐二郎持反对意见。 于是御史台分为了两拨人。 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 两方争论中,对方言辞越发难听,“唐二郎,我们知道你妹妹是皇后,可御史的职责就是谏君!君上登基已有一载,皇后却独占君上,致君上不纳后宫,可皇后自己独占圣宠,也没见她孕育出皇嗣,此为善妒,唐二郎你作为兄长,不思劝诫皇后,却还觉得她没错?” “你这分明是私心过甚,是非不明!” 唐二郎是谦谦君子,轻易不动怒,可这次,他着实有些恼了,“不纳后宫是君上的旨意,关皇后什么事。” “身为皇后,就该大度,有母仪天下之风范,该劝着君上,充盈后宫,延续子嗣,这才是保江山社稷稳固之根源!”御史义正言辞。 皇后独宠,谁人不眼红? “帝后大婚不过一年,你们怎知皇后不会有子嗣!”唐二郎真生气了。 纵然御史们大义凛然,说的大道理没毛病,但他听不得他们拿着子嗣当幌子,编排他妹妹。 “君上日日留宿皇后寝宫,要能怀早就怀上了吧?”有人冷哼,“只怕是皇后不能生吧?” 唐二郎脸色一沉,“住口!不许你等如此议论皇后!” “我们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唐二郎你仗着是君上的大舅哥,混在我们御史台作威作福,真不怕我们去君上面前弹劾你么!” 御史台从来就没有弹劾过自己人的。 唐二郎自认,从来以礼待人。 竟不知,他们这么排挤自己? 吵着吵着,不知是谁先动起手来,唐二郎胳膊被人拽住,他回过神来下意识的一推,砰的一声,有人摔在地上。 “卫大人?没事吧?”卫御史倒地不起,同僚们探其鼻息,瞬间大惊失色,“坏了,卫大人没气儿了,唐二郎,你,你杀了人,卫御史死了!” 唐二郎懵了。 他,杀人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他只是推了一下而已,同僚们都扯着他,他分不清自己推了谁。 御史台死了人,事情很快就闹到了京兆府。 御史们义愤填膺,扬言要唐二郎偿命。 府尹大人很是为难。 这一个个的,都比他官大,被御史大人们指认的凶犯唐二郎,那更是皇后的兄长。 他是有几个脑袋,敢审判皇后的亲哥。 “罗大人,你还在犹豫什么?还不速速审判!怎么,难道你身为京兆府尹,京城的父母官,想要暴毙杀人凶犯不成!” 御史们威逼罗大人,“当心我们进宫弹劾你!” 罗大人苦着脸。 御史是最难缠的。 动不动就来个弹劾撞柱的。 朝中大臣都不想惹御史,何况罗大人只是个小小的府尹。 “诸位大人,你们说唐玉延杀了人,可有凭证啊?”罗大人汗颜。 此事,得尽快通知皇后啊。 第745章 他真的失手杀了人? 罗大人觉得不对劲。 尽管他与唐二郎没什么交集,但他可是跟皇后娘娘一起抓过蛇妖的,以皇后娘娘的为人,她的兄长,必然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 整个御史台一起指控唐玉延,恐怕只有皇后亲自来,才能查明此案了。 “哼,我们都是人证,我们亲眼所见唐玉延杀人,难道这还不算凭证吗!”御史冷哼。 罗大人讪讪,“这个,倒也算,诸位御史还请稍安勿躁,暂且还不能定案。” “为何不能定案!”御史们威吓,“你小小府尹,莫不是真想包庇杀人凶犯!当心脱了你这身官府,回家种地去!” 罗大人虽然怂,但他毕竟是京兆府尹,没道理被这么威胁,还没点血性了! 啪的一声,他惊堂木一敲,“虽说诸位大人是御史,但本官也是朝廷命官,君上亲点的京兆府,你们要弹劾,自弹劾你们的去,如今此案未定性,你们便威胁本官,你们这是蔑视君上天威,将君上置于何地啊!” 御史们一噎。 小小京兆府,牙尖嘴利! 看御史们不放屁了,罗大人哼的声,“定案,尤其是命案,需要勘察现场,录过口供,人证物证齐全,犯人画押之后,送往刑部大理寺复审,方能量刑,诸位御史难道不清楚律法流程么?” 御史呵斥,“好,那我们就在这等着你勘察现场,唐玉延杀人是事实,死的还是御史,咱们来个人去刑部催催,想来刑部大理寺不会拖延,今日便能复审下来,为死去的卫御史正道!” 罗大人:…… 官大一级了不起啊。 确实了不起,他拖延不了多久啊。 罗大人沉声下令,“来啊,带人去复验现场,再来几个人,给诸位大人录口供!” 他依着流程办事。 纵然御史们不爽,也找不到由头发作。 于是只得忍怒一一录下口供。 供词几乎一致。 都是亲眼所见,唐玉延因争执,愤怒之下将卫御史推倒,致使卫御史身亡。 罗大人愁啊。 单凭这些人证口供,恐怕唐玉延杀人罪是逃脱不了的。 只盼着皇后娘娘早点来救场才好。 罗大人悄咪咪的给师爷使了个眼色,师爷当即心领神会,带着衙役们去勘察现场。 他自己则命人去宫里报信。 衙役到了宫门口,表明身份和来意,立马便有禁军往宫里传话。 唐时锦穿戴整齐,宫人匆匆跑来,气喘吁吁,“娘娘,出事了!” 唐时锦抬眸,“出了何事?” “宫门口……京兆府的人在宫门口传话,说是唐大人出事了!”宫人焦急道。 “什么?”唐时锦眉头一皱,“二哥出事了?” 她掐指一算,暗道不好,“坏了。” 她摸出瞬移符,眨眼不见,宫人呼了口气,已经习惯了娘娘的来去自如。 宫门口,衙役还在着急的等着,忽然传来清冷的声音,“我二哥在京兆府?” 衙役一抬头,就看到唐时锦站面前,他讶异,皇后什么时候来的? 他都没听到脚步声。 “回娘娘,唐大人此刻正在京兆府,御史台的人状告他杀了人。”衙役道。 唐时锦拧眉,“死的是什么人?” “是御史。”衙役说,“罗大人被御史逼迫,怕是撑不了多久,唐大人就要被定罪了。” 唐时锦心里担心,面上并不急躁,“走吧。” 衙役立马带路。 二哥不可能杀人。 此事只怕另有隐情。 岑南舟刚到宫门口,就看到唐时锦匆匆离去的背影,身边还跟着京兆府的官差? 他进宫跟萧宴提了嘴,“我看你的皇后,比你这个君上还忙碌,连京兆府都来请她办事了?” 萧宴抬眸,“京兆府?” “我刚进宫,瞧着她与京兆府的人一起走了。”岑南舟说。 萧宴叫来内侍监,让打听一下,发生了何事。 很快,内侍监就来回禀,神色瞧着有些匆忙,“君上,是唐大人出事了,皇后娘娘才着急去京兆府的。” 萧宴这才得知,唐二郎牵扯上了人命。 他冷峻的眉眼沉了下来。 眸如深渊,带着寒气。 “去问清楚,怎么回事。”萧宴沉声开口。 内侍监则小心翼翼的观察君上的脸色道,“奴才问了,好像是御史台出了人命,卫御史死了,说是御史们都看见,是唐大人推了他。” 萧宴眉眼愈发冷沉。 与此同时,师爷带着衙役们,勘察现场回来,罗大人问起结果。 师爷犹疑的说,“回大人,从现场来看,与御史们所说一致,卫御史是推搡之间,撞到了后脑,御史台其他人也看见了唐玉延与卫御史起了争执,二人确有动手推搡。”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唐二郎。 对他极为不利啊。 没等罗大人开口,诸位御史便冷哼,“现在都查清楚了吧,罗大人还有什么可说的,还不速速让犯人画押,送去刑部复审!” 唐二郎杀了他们的同僚。 他们同仇敌忾,要为同僚报仇! 御史之中,有一人看似气愤,实则得意,他像个幽灵,隐匿于不起眼的位置,搅弄风云。 罗大人为难的看向唐二郎,“唐玉延,你可有什么要为自己辩解的?” 唐二郎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眼中纠结自责,他真的失手杀了人? 他双手微微颤栗,“我好像是失手推了卫御史,我不知道他会死……” “哼,算你有点良心,没有在此诡辩!”御史们都自诩正直,但他们却都不喜欢真正正直的唐二郎。 有唐二郎在,仿佛他才是真正的鹤,而他们御史,是陪衬鹤的鹈鹕。 唐二郎要资历没资历,要家世没家世,凭什么和他们平起平坐? 不过就是仗着是君上的大舅哥罢了。 “罗大人,你还不赶紧判决,在等什么!”御史威吓道。 罗大人无奈,“唐玉延供认不讳,查明之情,确乃唐玉延失手杀人,现本官判处唐玉延……” “慢点!” 定罪之前,唐时锦赶来了。 罗大人立马将判决的罪名咽了回去,连忙起身迎接,“皇后娘娘亲临,微臣有失远迎,还望娘娘恕罪。” 唐时锦摆手,“不必多礼,听说我二哥与命案有牵扯,我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第746章 被毒死的 “是,皇后娘娘请上座。”罗大人心想,这回唐二郎有救了吧? 他派人去请皇后,皇后不得记他个恩情。 以后他就不怕被御史记恨弹劾了。 罗大人觉得他这个大腿抱得真不错。 唐时锦并没有上座,她不是来审案子的,却要还二哥清白。 她看了眼在场的诸位御史,个个满脸怒气,唐时锦眯起眸子,“诸位大人是没瞧见本宫?堂堂御史,连国法礼仪都忘了?你们是眼中无本宫,还是眼里无君王?” 她声音清脆,幽冷,如同君上一般,透着一股威严凛冽。 御史们对视一眼,再不敢怠慢,“臣等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这是京兆府,娘娘虽是皇后,却也不宜插手命案,凶犯乃娘娘二哥,娘娘不会是要包庇自己兄长吧?” 御史们咄咄逼人。 唐二郎还有些恍惚,“小锦,我可能真的杀了人。” 唐玉延已经认罪,在御史看来,就没有审的必要了。 直接定罪就是! 卫御史的尸身已经被送了过来,就停在堂上。 二哥看起来不太好。 精神恍惚。 像是受了刺激。 她两指轻点在唐二郎眉心,唐二郎目光逐渐恢复清明,“小锦。” “二哥,我相信你,你不会杀人的。”唐时锦清脆的声音,让人觉得安心。 “可是卫御史他……”唐玉延眉头紧皱。 他确实推了卫御史。 “二哥,你也要相信自己。”唐时锦起身,扫了眼在场的人,“我二哥不会因为几句争执,一时气愤就杀人。” 御史们看她如此为唐二郎狡辩,如何服气,“是他自己承认,他失手杀了卫御史!” “我二哥神情恍惚,你们看不出来么,再加上你们威逼恐吓,谁知道我二哥是不是被你们吓到了。” 御史们鼻子都气歪了。 谁威逼恐吓了? 唐二郎分明就是自己认罪了! 唐时锦掀开盖尸布,看了看死者尸身,她忽然道,“验尸了吗?” 罗大人一怔,“哎呀,皇后娘娘恕罪,微臣被几位御史逼的都忘记了传仵作来验尸啊!” “几位御史一口笃定是唐玉延杀了人,一直让微臣定罪呢。” 罗大人告状。 御史们气的吹胡子瞪眼。 这话不就是坐实了他们威逼恐吓么! “有命案, 不该先验尸吗。”唐时锦扫了眼御史们开口。 其中有一人,眼神闪烁,似乎在刻意躲避唐时锦的目光。 唐时锦微眯眼眸,敏锐的捕捉到此人。 “微臣这就传唤仵作来验尸!”罗大人转头吩咐师爷,传仵作。 唐时锦得了空闲,等着验尸结果,期间她指了指御史们,“你们亲眼看见,死者是被我二哥推搡致死的?” “不错!我等皆亲眼所见!”御史们一副铁骨铮铮的模样。 并不会因为唐时锦的皇后,就畏惧她,而改口。 唐时锦又指向一人,正是那闪躲的新人御史,“你也看见了?” 经验老道的御史说道,“他是刚来御史台的,娘娘何必为难他!” “我不过就是问两句话,你们实话实说便是,哪为难他了?”唐时锦好笑。 老御史回头,传授经验,“你别怕,皇后娘娘问什么,你如实说就是,我们都在这呢!” 言下之意,皇后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是。”那新人御史站出来,低着头说,“回皇后,我确实看到了,唐玉延推了卫御史。” “所以你确定,卫御史是被我二哥推倒摔死的?”唐时锦淡然问。 新人御史迟疑了一下,偷瞄了眼卫御史的尸体,“是,我确定。” “没你事了,一边站着吧。”唐时锦摆手。 很快,仵作验尸回来,面对这些多大人物,仵作显得有点紧张。 罗大人安抚道,“你是仵作,验尸结果如何,直说便是。” “是,回大人,死者后脑有撞击痕迹,虽有出血,但创口不大,只是蹭破了皮囊,并不致死啊。” 此话一出,御史们就急了,“不可能!卫御史就是被推搡撞死的,你这仵作,休要信口雌黄!” 唐时锦眸色一冷,“御史大人好大的官威啊,怎么,还想恐吓仵作呢,要不让罗大人起来,你们去做罗大人那个位置吧?” 罗大人挺直腰杆,神气起来。 御史们没敢接茬,但也不甘心,“臣等亲眼看见,卫御史是被推倒致死,怎么到这仵作口中,就成了一点小伤,那请问,卫御史是如何死的?焉知不是有人提前收买了这仵作!” 唐时锦呵笑。 这是在暗戳戳的说她收买了仵作啊。 她唐时锦,用得着收买仵作? 仵作头冒冷汗,唐时锦低声道,“你直说,卫御史是怎么死的。” 仵作紧张的说,“依小人之见,死者是被毒死的。” “胡说,卫御史一直与我们在一起,他是怎么中毒的呜呜……” 啪嗒一下。 唐时锦打了个响指,聒噪的御史便说不出话来了。 老御史瞪大了眼珠子。 “禁言符而已,你太聒噪,影响到我们问案了。”唐时锦说。 御史又是一阵呜呜…… “仵作你快说,是什么毒!”罗大人也跟着追问。 “这……”仵作为难,“大人,小人只会验尸,不会验毒啊,小人可以取出一些胃里的血肉出来,若有经验丰富的太医,或可查验出是什么毒。” 罗大人一听,有戏,“娘娘您看,不若您下令,请个太医来?” 御史们一听,脸都绿了。 取胃里的血肉? 这仵作,是要给卫御史开膛破肚,让他死无全尸啊! “你们不是要还卫御史一个公道吗,查清真相才能还他公道。”唐时锦先发制人,“谁再吵吵,禁言符我这里还有。” 话憋到嗓子眼的御史们:…… “不必了,朕带来了。”就在这时,威严冷沉的声音传来。 罗大人一瞧,不得了,来人不是君上么! 他连忙起身,哒哒跑过去跪拜,“微臣参见君上。” “免礼。”萧宴径直走过,坐到了京兆府的官位上,御史们皆是心中一惊,连忙跪拜,“臣等参见君上。” 君上竟然亲自来了! 就为了一个唐二郎! 值得君上如此大动干戈? 第747章 验毒 “皇后,过来。”萧宴招手,唐时锦乖巧的走了过去,低声道,“君上,并非我插手官府办案,只是不想他们冤枉了我二哥。” 何须她解释。 萧宴自然懂,他柔声道,“坐下看。” 唐时锦一笑,“谢君上。” 御史们:…… 萧宴眸色幽深,“太医,验毒。” “是。”太医与仵作一道,再次去验尸。 不仅如此,御史们认出,连刑部和大理寺的人,都跟着君上来了。 “京兆府审案,案子要交由刑部大理寺复审,御史不是想迅速结案么,朕将刑部大理寺的人给你们送来了,不必你们浪费时间跑一趟。” 御史们惊疑不定,“这……” 君上怎么可能是为了他们复审便利,将刑部大理寺的人带来的? 只怕君上说的是反话啊。 君威难测啊。 “你们也去帮着京兆府再仔细查验一番笔录和口供,免得有什么疏漏,让御史们起疑。”萧宴语气轻然,却叫人难辨喜怒。 “臣等遵旨。” 刑部和大理寺一起查看。 也就君上的大舅哥有这待遇。 哪里是查验,分明是要还唐二郎清白。 御史们汗颜。 冷汗真下来了。 君上向来对他们御史,意见很大。 所以才会调唐二郎来御史台,他们之所以这么针对唐二郎,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们觉得,唐二郎是君上派来压制他们的。 在君上眼中,他们御史就是那种不干实事,只知道弹劾,无病呻吟的官员。 很快,仵作和太医就联手共同验完了尸,太医脸色煞白,吐过一回了。 仵作将死者肚皮割开,取出血肉的给他望闻问切的时候,太医直接吐了。 吐完之后,捧着死者血肉颤颤巍巍的来到堂前,“君,君上,微臣已查验过,死者体内含有蓖麻子之毒。” 御史们闻言惊讶。 真是中毒? “继续。”萧宴开口。 太医道,“这蓖麻子的毒比砒霜还烈啊,君上,微臣方才看过,死者后脑的撞伤,确实不足以致命,死者是被这蓖麻子之毒,毒死的。” 萧宴摆手,太医连忙退下。 晚一秒,都怕自己在君上面前吐出来。 此刻,他有点敬佩仵作这个行当了。 刑部和大理寺看完口供,刑部尚书作为代表,站出来说,“君上,这些口供虽一致指认唐玉延,可这些都是御史台的口供,他们皆是同僚,若一致对外,无需串供便能口供统一,臣觉得,御史台应该避嫌,还是得有其他目击者的口供才作数。” 御史们无语。 凶案就发生在御史台,哪来的其他目击者? 刑部分明就是为唐二郎说话! “君上,卫御史既被证实是毒死的,唐大人便是无辜的。”罗大人表现道。 萧宴眸光幽静,“御史台还有什么想说的?” 御史们对视一眼,“君上,即便卫御史是中毒身亡,可当时只有我们自己人啊,是谁给卫御史下的毒?” “问得好。” 唐时锦一笑,“既然只有你们自己人,说明毒死卫御史的人,就在你们之中。” 御史台们脸色微变,“娘娘此言,可有凭证?” 好端端的,他们就变成嫌犯了? 这叫什么事! 他们怎么可能毒杀自己的同僚。 “还没请教,诸位御史高姓大名啊。”唐时锦开口。 “臣等……” “没问你们,我问他。”唐时锦抬手,指向方才那作证的新人御史,“你叫什么?” 御史们不解,皇后怎么单问他一人? “臣姓罗名非,名字微寒,不足娘娘挂齿。” 他低着头,心中不安,不敢看唐时锦。 “罗非,莫非与我是同宗。”府尹罗大人嘿了声。 唐时锦瞥一眼,“你还是不与他同宗的好。” 罗大人悻悻,“微臣失言。” 默默闭上嘴。 娘娘这么说,定有深意。 这个罗非,恐怕不简单。 有嫌疑。 不然娘娘不会单拎他出来问话。 “娘娘,眼下不是正说卫御史中毒一事吗,这与罗非何干?”御史开口。 话题都扯偏了。 皇后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们御史台的人都有嫌疑,本宫这不是在问话吗。”唐时锦不以为意的说。 御史一噎。 敢怒不敢言。 “卫御史是被当众毒死的,那么下毒之人,应该来不及退场隐藏毒药,毒药应该还在你们其中某人的身上。” 唐时锦淡淡的扫了眼御史们,“本宫略通医理,蓖麻子之毒有致幻之效,毒性剧烈,不过要辨别谁藏毒,也很简单,蓖麻子之毒接触到皮肤,皮肤就会变黑,只要诸位御史大人将各自的手伸出来,一看便知。” 御史们微愣。 谁的手黑了,谁就是凶手? 御史问心无愧,个个伸出五指,“娘娘看便知。” 唯独一人,迟疑着没动。 唐时锦勾唇,捉到了。 罗非目光闪烁,双手藏在衣袖中。 正当他考虑要怎么蒙混过关的时候,听见唐时锦轻笑,“诈你的,不会变黑。” 众人一愣,“娘娘这是何意?” 罗非赶紧抬手,果然,指甲缝里没变黑。 于是他镇定自若的将双手伸出。 没几个人注意到他慢了半拍。 但躲不过唐时锦目光如炬啊,“高枫,把他抓起来。” 她指的,正是罗非。 罗非一惊,“娘娘,我的手没黑,毒不是我下的!” “可你心虚了。”唐时锦一笑,“若不是你下毒,你心虚什么?” 高枫上来,二话不说便扣住罗非的胳膊,将其扭下,罗非嚷嚷,“娘娘仅凭推测,便断定是我下毒,我不服!” “我管你服不服。”唐时锦冷哼,“你不应该叫罗非,应该叫修罗才对吧。” 罗非一愣。 “什么修罗,我听不懂皇后娘娘说什么!”罗非狡辩。 唐时锦轻哼,手一抬,五帝剑便握在手中,横在罗非眼前,“说说,罗睺在哪?” 罗非眼神一颤,“什么罗睺,不认识。” 她敢直呼修罗王名讳! 唐时锦点头,“你这样的小喽啰,不认识也正常,你可以赴死了。” 她语气威严,清脆,却冰冷。 第748章 换心 罗非意识到杀机,他眼神一狠,骤然反抗,竟是伸出了第三只手,袭击高枫。 出其不意的出手,高枫险些中招,他迅速撤手,罗非抬脚就逃。 下一秒,便有剑气掠过。 罗非还没跑出公堂,五帝剑便刺入其背部,从前胸穿出。 他不敢置信的低头,他怎么会死在一个凡人手中? 御史们皆是一惊。 皇后,竟然杀了罗非! 即便,即便罗非下毒,也该由官府审判啊。 皇后这是在动私刑啊! 谁知,罗非倒下后,身体竟然,竟然…… 变成了一捧沙? 只见罗非的肉身没有了,所穿的衣服下,是像流沙一样的东西。 御史们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场面。 一时觉得头皮发麻。 “这这这……”罗非难道,不是人? 唐时锦撤回五帝剑,“此人并非普通凡人,他乃修罗。” 府尹罗大人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娘娘,何谓修罗啊?” “修罗非人非妖非鬼,他们多数以人间恶念为食,来壮大自己。”唐时锦说。 “那是魔?”罗大人汗颜。 唐时锦挑眉,“可以这么理解。” 罗大人嘴角抽搐,“如此,确实不是我的同宗。” 唐时锦呵笑,“罗大人,现在是不是可以证实我二哥的清白了。” “是,是。”罗大人想敲惊堂木,却发现君上坐着,算了不敲了,他清了清嗓子,当堂道,“卫御史乃中毒而亡,唐大人并非凶手,本官宣判,唐大人无罪释放。” 唐玉延松了口气,“我这是积了几辈子的德,才有这么个能干的妹妹啊。” 唐时锦一笑,“二哥过誉了,回家吧,免得叫阿娘担心。” “对,今日之事,就不要告诉阿娘了,免得她担心。” 唐时锦点头,“听二哥的。” 萧宴起身,“御史台的职责,监察好百官,众卿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若再有下次,朕定不轻饶。” 御史们心虚,“是,臣等知罪。” 此事告一段落。 但唐时锦的事还没办完。 不出三天,冯宇就病倒了。 冯老求到唐时锦面前,“老夫愿一命,换冯宇一命,求娘娘救我孙儿。” 唐时锦并不意外,语气玩味,“冯宇又见鬼了?” 短短三天,冯老变的更加苍老了。 头发都白了。 “不是鬼,是报应。”冯老叹息的说。 唐时锦眸色清透,“这么说,老先生是打算说了?” “老夫认罪,冯宇那孩子,什么都不知道,罪孽在我,还请娘娘救他一命。”冯老叩首道。 唐时锦没有在宫里见他。 冯老是趁着她出宫的时候,来见她的。 冯老认罪,却见唐时锦起身,出了门,然后又从门口提了盏灯笼进来。 灯笼并未点燃,在冯老不解的目光中,唐时锦将灯笼放在了桌上。 冯老没看到,桌上坐了个阴魂,正阴沉的盯着他。 “老先生可以说了。”唐时锦开口,“我说过,解开因果,才能救冯宇。” 冯老叹气,却并不惊慌,他活了这么大岁数,也活够了。 老人家叹声说道,“老夫一时糊涂,受人挑唆,放大了心中的恶念,干了恶事,冯宇肚子里那颗心,不是他的。” 唐时锦眯起眸子,“你给冯宇换了心脏,那颗心的主人,便是之前缠着冯宇的那个阴魂。” “正是。”冯老道,“那人蛊惑我,说是冯宇不聪明,是因为他心脏未开窍,只要给他换颗心就好了。” 唐时锦冷笑,“这么荒唐的说辞,你也信了?” 冯老悲痛的摇头,“老夫只有冯宇一个孙儿,自然希望他能承接老夫的衣钵,可他实在……资质平平。” “于是你便萌生了恶念。” 冯老落泪,心中悔恨,却也晚了,“直到于文竹出现了,他的文章写的好,老夫看出,他是个聪明的孩子,可惜,生有六指,身有残疾,入不得太学,老夫便将恶念动到了他头上。” 这些,于文竹与她说过了。 基本相差不大。 “老夫也是鬼迷心窍,竟同意了那人的主意,给于文竹和冯宇换心。”冯老痛哭,“害了那孩子一条命。” “掏心,食心,是修罗族惯用的手段。”唐时锦声音冰冷,“现在改换心了,你的恶念,何止害了于文竹,还害了你孙儿。” “是,该死的是老夫,老夫愿意偿命,冯宇是无辜的,他什么也不知道。”冯老只想求唐时锦,能救救冯宇。 是他对冯宇的期望太高了。 希望他能聪慧,考取功名,也不负他这一生。 但什么修罗族,他没听说过,冯老表示不知。 他现在心力交瘁,也没心情想别的。 冯宇病的快死了。 他请太医来看,都说不成了。 冯老最后的希望,就在唐时锦身上了。 于文竹浑身阴气大涨,“报应!” 是啊,是报应。 冯老年迈悲凉,唐时锦问,“冯宇得了什么病?” “太医说,是心脏衰竭。”冯老后悔极了。 “那颗心不是他的,本就相互排斥,何况那颗心还带着怨气,衰竭心死是必然的。”唐时锦冷声道。 于文竹听了,只是嘲讽一笑。 望孙成龙。 最后害死亲孙子。 可笑。 冯老不断哀求,唐时锦才起身随他去看看。 “走吧。”她清声,“你不是想看冯宇的下场吗。” 阴魂附身在灯笼里。 冯老听着唐时锦不像在跟他说话,“娘娘为何提着一盏灯笼?” 唐时锦掂量了一下,微微勾唇,“于文竹在里面。” 冯老一愣。 浑浊的眼珠子颤栗起来。 “报应总会来的。”他叹息一声。 冯宇病着,唇色乌青,脸上没有丝毫血色。 “冯宇,祖父来了,你再坚持一下。”冯老跪在床头,颤颤巍巍的说,“是祖父不好,祖父不该奢求,其实只要你平安健康就好,不聪明就不聪明吧,考不上功名,咱就不考了,可惜祖父明白的太晚了。” 唐时锦摇头。 接受自己的平庸不易,接受子孙后代的平庸更不容易。 冯宇病的迷迷糊糊的,听到祖父的声音,他竟是睁开了眼,“祖父……” “冯宇,你醒了?”冯老喜极而泣。 冯宇艰难的看向皇后。 这次,他看见了皇后身边的阴魂。 第749章 纸上谈兵 他无力的想抬手,“你……我与你,究竟有何冤仇?” 为什么,跟着他? 冯宇知道自己快死了。 他想做个明白鬼。 阴魂不会同情他,“要怪就怪你祖父。” 冯宇不明白。 他现在只觉得胸腔透不过气来,有进气没出气,马上就要死了吧。 唐时锦看冯宇情况不太好,便说,“他自己的那颗心呢?” 冯老一怔,“被,被换心之人取走了。” 冯宇的心,并没有留下来。 毕竟,活人的心,是个瘆人的东西。 冯老也不知该如何处理。 那人将心脏拿走,冯老装没看见。 唐时锦叹了声,“我救不了他,这便是他的命数。” “娘娘通晓阴阳,为何不能救救他啊,有罪的是我,不是冯宇,所有的罪孽,我愿一人承担!”冯老磕头。 唐时锦拧眉,脸上没什么波动,“若他的心脏还在,或许我还能试一试,但他的心没了,大罗神仙来都救不回来了。” 冯宇身体里的那颗七窍玲珑心已经坏死,他自己的心脏又丢了。 救不了。 根本救不了。 唐时锦不会逆天而为,强行替冯宇改命。 冯宇的心脏,被修罗族拿走了,修罗族食心啊。 恐怕是找不回来了。 冯老心口一阵刺痛,悲痛万分,竟是当场吐出一口血来,“是我害了你啊,冯宇,是祖父害了你啊!” 他后悔万分。 冯宇气息微弱,似乎听明白了,“我的心,不是我的心?” “你那颗心,是于文竹的。”唐时锦抬手一指,“就是我身后这位。” “所以……它才一直跟着我,是想要……它的心?” 冯宇彻底明白了。 原来是这样。 “对不起,我不知道……”冯宇苦笑,带着歉疚,“你的心,还不了你,已经坏了……” 阴魂沉默半响,嗤笑一声,“无所谓了,横竖我也用不上了,但我亦不想你用上。” 它宁可心脏烂掉,也不想便宜了冯宇。 尽管,冯宇看起来是无辜的。 但他并不无辜! 冯宇目光逐渐涣散,瞳孔扩散,他轻轻叹了声,“下辈子,不想读书了,祖父,可以吗?” “好……不读了。”冯老握着他的手,下一秒,孙儿的手便无力的落下。 冯宇咽了气。 冯老悲戚之下,一口气没上来,便倒在了冯宇身上。 “他死了。”唐时锦语气微叹。 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修罗族,害人不浅。 她定要擒了那修罗王,扔回冥府封印起来! 阴魂身上的阴气,略有消散,下一秒,冯老祖孙二人的魂魄离开肉体。 冯宇再一次跟于文竹赔罪,“对不起,我无意害你性命,却因我害你丢了性命,欠你的,来世再偿。” 冯老的阴魂,则是郑重对于文竹跪拜道歉,“老夫有罪,愿受阴间酷刑,以偿还于你。” 于文竹看了眼道歉的祖孙二魂,最终闭了闭眼,忍下怨恨,“不必了!来生若叫我遇见你,我必杀你!” 它恶狠狠地说。 冯宇甘之如饴。 并无反驳。 应该的。 他们祖孙,欠它一条命。 阴风掠过,阴差现身,是来勾魂的。 冯宇坦然说,“那就祝愿我们,来生再见,让你有机会寻我报仇。” 阴差将三个阴魂都锁上,“相约来生报仇?你们当孟婆熬的汤是吃素的?别废话了,赶紧走。” 从冯家出来,唐时锦抬头望天,这朗朗乾坤,海晏河清,却还是有阳光照不到的阴暗处。 “阿锦。” 低沉的嗓音入耳,瞧着迎面走来,光彩夺人的萧宴,唐时锦嘴角微微上扬。 瞧。 她的太阳来了。 小凤凰比那日光还耀眼。 “我来接你回宫。”萧宴冲她一笑。 唐时锦牵着他的手,一路漫步回宫。 “朝政安排妥当,我们明日便出发。”萧宴低声道。 唐时锦颔首,“好。” 日次,帝后低调离京。 出了京城,岑南舟与萧洵便在五里地外等候。 “怎么才来,等你们半天了。”萧世子显得很兴奋。 他总觉得,跟皇叔和唐时锦一起出行,路上一定会很有趣。 萧世子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从西北一路回来,萧世子便有些意犹未尽。 “大致路线我已经探过了,我们北上,走官道经肃州,夏城,河西,最后过凉州,至陕北。” “阿锦妹妹对陕北不熟吧,陕北也称塞北,出了雁门关,便是塞外,北疆的地界,越靠近塞北,气候便越干燥,娘娘要注意补水保湿。” 活地图岑南舟上线。 唐时锦嘴角抽搐,“你好像专业导购!你从哪探的路线?” 岑南舟掏出羊皮卷,“从地图上探的。” 唐时锦:…… 岑南舟一副已经做好了攻略的样子,那叫一个纸上谈兵。 萧宴倒是没说什么,“那便按你的路线出发吧。” 四人上马,向北而行。 奔波数日后,一行人便到了第一站肃州。 不想,肃州封城了。 不让进。 只让出。 萧宴等人到了城门口,便被守城军拦下,“看你们眼生,你们是外来人口吧?” 岑南舟翻身下马,牵着马上前询问,“我们确是外来人口,可否一问,为何不让进城?” “外来人少打听,去去,从哪来回哪去!肃州城现在不让进!” 萧宴几人,被守城军驱赶。 岑南舟微微眯起眸子,细长的桃花眼中掠过一丝危险,语气微沉,“你们上峰何在,让他来见我们。” “你一个外来人,还想见我们上峰?说了不让进就是不让进,赶紧走,否则别怪我枪不认人!” 守城军口水都要喷到岑南舟脸上去了。 岑南舟冷了眉眼,“好大的口气,若我非要见你们上峰呢!” “我看你们就是居心叵测,肃州现在戒严,谁都不让进,若敢硬闯,后果自负!” 守城军的枪头齐刷刷的对准了他们。 岑南舟轻蔑一笑,并不放在眼里,“我不只要见你们上峰,肃州最大的官,是知府还是都尉将军?让他们来见我。” “大胆贼子,你好大的口气,竟敢让我们都尉将军来见你?” 士兵举起长枪,就要对岑南舟等人不客气。 城门因为戒严,所以没有什么人,唐时锦抬眸,肃州整座城,似乎笼罩着一层阴霾。 城中,必然出了事。 第750章 鲜花颜料 “住手!” 双方剑拔弩张时,传来马蹄声。 有人骑马而来。 骑的是铁骑。 岑南舟回头看了眼萧宴,微微颔首,这应该就是执掌肃州兵马的都尉了。 “何人闹事?”马背上威武的将军开口。 都尉将军五官周正,一身盔甲虎虎生威,扫了眼岑南舟等人,眼神亦是犀利。 “程将军,这些人执意要入城,还大言不惭的要见你。”士兵道。 程威犀利的目光,越过岑南舟,看向身后的几人,“你们是何人?肃州早已下了戒严令,只许出,不许进,你们是外来人,来肃州干什么的?” 三男一女,结伴而行。 看穿着气韵,瞧着就不像普通人。 尤其是为首的那人,同样是坐于马背上,却仿佛有种睥睨天下的神色。 程威眼神一闪。 这人他眼熟。 这气势,这万里挑一的俊脸,令人过目难忘! “程将军是吧,你……” 岑南舟转头,刚想说两句,不妨就看到程威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径直走到萧宴面前。 扑通一下。 右膝盖跪了下去,“臣肃州都尉程威,见过君上。” 尚未来得及自报家门的岑南舟:…… 敢情,认识君上呢? 还以为又是一个不识君的。 守城军傻眼了,“君,居上?他是君上?” 都尉将军都跪拜了。 应该假不了吧。 于是守城军纷纷放下了武器,相继跪拜,“见过君上。” 萧宴眸色凛冽,虚虚抬了抬手,“免礼,起身。” “谢君上。”程威起身,神情还有些激动和不可置信,“君上,果真是你,臣还以为认错了呢。” 岑南舟嘴角一抽。 敢情,这人识君靠蒙的? “程威,朕记得你。”萧宴道,“当年你随朕出征,立了功本该奖赏,但你跟的是本王,先帝并未封赏你,而是将你派来了肃州,可对?” 程威没想到,君上还记得。 “臣来肃州,亦是君恩,不敢要封赏。”程威道。 只不过这话,多少有点违心。 当年萧宴刚过弱冠之年,一次领兵出征,程威便是随军先锋。 在战场上立了功,却因是跟着当时还是十九王爷的萧宴作战,而并未被先帝器重。 只因十九王爷功高盖主,先帝忌惮,所以跟着他的有功之臣,先帝施行明赏暗贬的手段,将他们派遣到一些偏远之地驻防。 为的,就是防止十九王爷培养心腹。 可这天下,终究是到了十九王爷手里。 程威心中不免有些感怀,“君上来肃州,可是有什么圣喻?” “路过,肃州出了何事?”萧宴语气平淡,“朕能否过问。” “自然!”程威敢说不吗,“臣禀君上,肃州……” “我觉得,要不先入城,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说,赶了这么久的路,你们不渴么?”岑南舟提议。 城门口,不是说话议事的地方。 何况,这一路的水源挺珍贵的。 塞北干旱,可见水源会越来越稀少。 他们的水,路上都喝完了。 “臣疏忽,请君上入城,容臣再详禀。”程威道。 萧宴便下了马。 随手又将唐时锦扶了下来。 一行人,低调入城。 程威打量着唐时锦,心道莫非这就是皇后? 听闻君上去哪都带着她。 果真如此。 迎上程威探究的目光,唐时锦一笑,“程将军,肃州很热闹嘛。” 进城之后,人声鼎沸,车水马龙,看来戒严的是城外。 城中并未戒严。 “这位想必就是皇后娘娘吧。”程威颔首,“回娘娘,肃州人口多,南来北往的人也很多,许多北上经商的人,都会路过肃州歇脚,所以肃州较为兴盛热闹。” 唐时锦点头,随即,目光被街上过往的女子吸引,“她们可真好看啊。” 这些女子,妆容精致,唐时锦眸光敏锐的注意到,这些漂亮姑娘们,指甲上都染了好看的丹蔻。 不仅如此,额间或眼尾,还画了花钿。 很是精妙美艳。 程威解释道,“因为肃州盛产鲜花,所以肃州女子,都颇为喜爱鲜花制成的颜料,或用来染丹蔻,或用来添妆,皆可。” 这在肃州,是一种流行。 女子对美的追求,便是用鲜花颜料来为自己增添美感。 唐时锦颇为艳羡的说,“原来如此,难怪这么美。” “娘娘若喜欢,稍后臣便让人搜罗来一些好的,供娘娘试用。”程威道。 “那就多谢程将军了。” 唐时锦很高兴的说。 只是她眸光深处,却透着一丝冷凉。 “如此兴盛却要封城,只出不进,肃州岂非会损失不少南来北往的客源?”岑南舟挑眉。 “此举也是为了城中百姓着想。”程威只道。 唐时锦点头,淡然道,“想必一定是出了大事。” 早听闻,君上娶的皇后会道法。 乃道观出身。 瞧着,确实有些神神叨叨的。 “君上,不妨先住在臣的府上,肃州确实出了些怪事,容臣向君上详细说明。”程威将他们带到了都尉府。 萧宴并未拒绝,“说吧。” 程威看了眼在场的人,略有些迟疑。 萧宴则说,“岑南舟,萧洵,皇后,无一外人,程将军直说便是。” 程威颔首,对岑南舟等人微微作揖,“原来是忠毅侯和世子爷,程某眼拙,竟没认出来,二位见谅。” 岑南舟一笑,“程将军并未在京城久居过,不认得我们也是人之常情,何来见谅一说。” 听说这几位,都是跟随君上从西北回来的。 君上先是平了西北的隐患,又北上肃州,恐怕是奔着塞北的旱灾去的。 程威心中有数,便道,“君上有所不知,肃州接连三个月,频繁有怪事发生,城中走失了百姓,最早的失踪三个月,最近失踪的,是半个前,臣怀疑有人在城中拐卖人口,故而下令封城。” “拐卖人口,可抓到人了?”萧宴询问。 程威摇头,“尚未,那些失踪的人口,毫无踪迹。” 按理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可连尸体都找不着。 程威很怀疑是被拐卖了。 所以封城严查。 却也是一无所获。 第751章 处子身 “失踪的都是些什么人?”萧宴拧眉,“州府可有卷宗?” “有的。”程威道,“失踪人口皆有记录在册,且失踪的,皆为妙龄少女,和……” “和什么?”唐时锦挑眉。 “和童男。”程威说,“臣查询过,这些失踪的少女和童男,皆为处子。” 唐时锦:…… 萧宴:…… 岑南舟及萧洵,也是一整个无语。 “拐卖还专挑处子下手呢?”萧世子嘴角抽抽,吐槽道,“怎么着,处子身值钱?” 程威尴尬的笑笑。 也是回答不上来。 没准,还真是处子之身,比较值钱。 所以专挑处子之身的男女下手。 “让州府将卷宗送过来,朕要亲自查阅。”萧宴沉声道。 程威一听,眼神带着喜色,“是,若有君上相助,臣相信定能还肃州太平。” 随后,程威便给萧宴几人安排了个清净的院子暂住。 “君上若有什么需要的,尽可吩咐臣,臣先告退。”程威开口。 “程将军。” 唐时锦叫住他,微微一笑,“记得答应我的鲜花颜料。” “是,臣稍后便派人送来。”程威一笑。 程威离开没多久,州府便亲自来了,“微臣……” “免了,将卷宗呈上来。”萧宴摆手。 来不及自我介绍的州府,“是。” 呈上卷宗后,州府也没告退,而是默默地杵在那。 等候君上询问。 萧宴看卷宗时,刚好程威叫人送来了上好的鲜花颜料。 唐时锦收下之后表示感谢,就让丫鬟退下了。 颜料鲜红,还带着淡淡的鲜花清香,好闻又好看。 唐时锦指尖沾了点,摩擦在指尖,一缕若有似无得黑气从指尖消散。 唐时锦眸色深凝。 “你不是一向喜欢素净些的打扮吗,怎么今日喜欢这么鲜艳的颜色了?”岑南舟好奇。 大红的颜料。 用来做丹蔻,点花钿,都很合适。 不过,不像唐时锦平常的风格啊。 她一个布袋不离身,妆面素净清冷,鲜少见她浓妆艳抹,大红大紫的打扮。 最亮眼那日,应该就是帝后大婚那日了。 平常连正经凤袍都懒得穿。 嫌碍事,麻烦。 突然对这些颜料感兴趣了? 唐时锦一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也不例外呀。” 岑南舟表示不信。 看她这样子,是这颜料有问题? “这颜料是烟雨楼最好的颜料吧,深受我们肃州女子的喜爱啊。”州府大人表现道,“若是皇后娘娘用上这颜料,必定是国色天香啊。” “本宫回头试试。”唐时锦顺势将颜料收了起来。 萧宴也查阅完了卷宗,“三个月,失踪四人,两女两男,平均一个月就要失踪一个人,照此规律,如今月末,程威封城,是担心又有人失踪?” 州府垂头,“是,正如君上推断的那样,程将军担心还会有人失踪,故而封城。” “卷宗上毫无线索,找不到根源,封城有何用。”萧宴语气微沉。 州府心虚,不敢搭话。 “程将军说失踪的是处子,这四人之间有关联吗?”唐时锦随口问。 州府颔首,“并无关联,更像是随机作案。” 唐时锦没什么要问的了。 因为多余的,州府也不知道。 否则也不会破不了案。 “退下吧。”萧宴摆手,州府如释重负。 “严查了城中,却并无所获,可他们忘查了两处。”萧宴开口。 “哪两处?”岑南舟拧眉。 “都尉府,州府府衙。” 岑南舟眼眸一闪,“不会吧,这两个地方,可都是肃州的主心骨啊。” 若是州府和都尉府害人,那确实查不到人。 可程威不是怀疑,是拐卖人口么? 且,他们就在都尉府啊! 若此处有问题,他们岂会狼入虎窝? “不对,是三处。”唐时锦忽然说。 岑南舟拧眉,“还有哪处?” 唐时锦捏着颜料,意味深长道,“烟雨楼。” 岑南舟眯起眸子。 所以这颜料真有问题? “城中女子都在用这颜料,若是这颜料有问题,岂非会有很多人遇害?”萧世子发出疑问。 唐时锦摇头,“这颜料里的东西,不足以致命。” “是什么?”萧宴语气沉沉。 “一点邪气。”唐时锦说,“如果我没猜测,这颜料用在脸上,会让人毁容。” 岑南舟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萧世子则倒吸一口凉气,毁容? 女子若毁容,与要了她们的命有何异? 岑南舟面色稍显凝重,“这颜料既深受肃州女子喜爱,即便我们出面说明问题,恐怕也不会有人信。” 唐时锦颔首。 是这个道理。 有些商品一旦被大众喜爱,是很难剔除的。 除非,这件商品被曝出致命性的问题。 但到那时,为时已晚。 那些女子,都会因此付出代价。 “这颜料里,到底有什么?”萧世子拿过去闻了闻,除了花香,似乎还有一股,“血腥味?” 腥味很淡。 被花香味掩盖。 几乎闻不出来。 唐时锦说邪气,具体什么邪气,他们也瞧不出来。 “那些失踪的少女和童男,恐怕都与这颜料有关。”唐时锦道,“你没闻错,是血腥味,问题应该是出在颜料的原材料上。” 萧洵忍不住皱眉,“不会是用人血炼制的吧?” 咦。 好恶寒。 他嫌弃的将颜料放了回去。 这爱美的代价,有点重啊。 具体是什么,唐时锦没说。 若按照她的猜测说出来,只怕萧世子得吐出来。 她眸色冷凝,“岑南舟,你和世子先去查查烟雨楼,州府和都尉府,未免打草惊蛇,不方便同时查探,既然程将军怀疑还会有人遇害,那么我们若是能引蛇出洞……” 岑南舟秒懂,“引蛇出洞的主意是好,但就是……” 他有些犹疑。 “有什么问题就说。”说话怎么还吞吞吐吐的。 “你忘了,失踪的都是处子,你是处子吗,我是怕你这个饵,蛇不上钩。”岑南舟呵笑。 唐时锦:“给你三秒钟,在我面前消失!” 岑南舟:“……岑某告退。” 萧世子扑哧一下,没等他笑出声来,就被岑南舟拉走了。 烟雨楼,以经营女子首饰,添妆之物为主。 鲜花颜料便是这里的镇店之宝。 烟雨楼上下两层,装修的很精致,店里香香的,混杂着多种脂粉和香膏味。 店中几乎都是女客。 岑南舟一进店,就吸引了大批女子的注视。 无他。 只因岑南舟太美。 有着多情的桃花眼,有着雌雄莫辨的脸,又有着清风朗月的气质。 天呐! 竟有如此绝色的男子! 女客们满眼都是粉红泡泡,直勾勾的盯着岑南舟。 旁边,萧世子黑了脸。 第752章 你长得,很像我喜欢的人 萧洵俊脸冷沉,狠狠磨了磨后牙齿,暗暗道,“招蜂引蝶!” 岑南舟无奈,“我的错。” 萧世子冷哼。 岑南舟莞尔,“你以为皇后为什么让我出来查烟雨楼。” 萧洵微愣。 而后明白过来。 这个皇婶,心机真深啊! 竟然让岑南舟出卖色相。 来使美男计? 彼时出来查失踪人口的唐时锦猛的打了个喷嚏,总觉得有人在背后议论本宫? “天冷,可是着凉了?”萧宴抬手,将她肩膀的大氅裹的更紧了些。 寒冬腊月,真是动手动脚的冷。 唐时锦感觉自己裹成了个粽子。 冷气还是嗖嗖的往衣服里钻。 唐时锦摇头,“没事,可能有人在背后埋怨我呢。” 她眼睛弯成了月牙。 虽然冷。 但跟萧宴在一起,就很开心啊。 希望岑南舟的美色能发挥些作用啊。 萧宴干燥温热的大手,牵着她的小手,他掌心的温暖,让唐时锦想要摄取的更多。 “阿宴,我们先去这些失踪男女的家里问问。” 萧宴点头,阿锦的调查方向,与他想的一致。 唐时锦嘴里何处一串冷白的气,“这么冷,像是要下雪了。” “这位公子看着面生,可是第一次来烟雨楼?” 有女子上前与岑南舟搭讪。 岑南舟本不欲搭理。 但想起唐时锦说,烟雨楼有问题,于是他便顺势道,“是第一次来,我外出多年归来肃州,没想到这里有家生意如此好的店。” 那女子闻言,眼睛微亮,“公子是肃州人?” “是,不过外出经商多年,已许久不归家了。”岑南舟演道。 萧世子深吸一口气,忍了。 女子娇笑吟吟,“我就说,如公子这般皎皎明月般的男子,若在肃州,只怕早就远近闻名了,我们又怎会觉得面生呢。” 岑南舟笑笑不说话。 女子又道,“公子来此,可是为心上人挑选胭脂水粉,首饰的?” 岑南舟看了眼旁边沉着脸的萧世子。 微微一笑,“姑娘说笑了,我没有心上人,不过是来随便看看。” 萧洵:…… 岑南舟,你好样的。 他嘴角挑起一丝笑意,瞧也不瞧岑南舟,便径直上了二楼,岑南舟微微蹙眉,旁边的女子还在攀谈,“那公子可有婚配?年方几何啊?” 肃州民风是比较开放的。 女子虽羞怯,却也直白大胆。 这女子,明显是看上岑南舟了。 片刻后,便见二楼传来女子银铃般的笑声,岑南舟抬眸,便见萧世子风流倜傥的倚在二楼栏杆上,身边是左环右抱,还有女子请他帮忙挑首饰。 岑南舟漂亮的脸顿时就沉了下来。 细长的桃花眼中掠过一丝冷光。 萧世子冲他得意一扬眉,本世子风流潇洒,还能被你比下去? 敢让本世子尝醋味。 本世子就让你醋个够。 “公子,你怎么了?”女子见岑南舟脸色不好。 正要上前,岑南舟的冷眼看了过来,“无事。” 说罢,他准备上楼,将萧洵拉下来。 这时,走来一个长相平庸的男子,看着像店里的伙计,但从穿着来看,又比伙计高档了些,应该是个掌柜。 “公子,很抱歉,我们烟雨楼只接待女客,还请公子离开。”掌柜道。 岑南舟拧眉,“是么,楼上不就有位男客么。” 掌柜抬头看去,萧洵就在楼上。 萧世子笑道,“我是陪这位姑娘来挑胭脂的,顺便看看首饰,不成么?” 掌柜迟疑了一下。 既然是陪女子来的,那自然不便赶人。 岑南舟轻轻笑着,“萧公子确定不走么。” “不走不走,要走你走吧,首饰还没挑好,我岂能半途而废。”萧世子转个背,背对着岑南舟,不去看也知道岑南舟黑了脸。 萧世子却心情大好,他旁边的姑娘娇俏道,“邱掌柜,这两件首饰我挑了半日,也挑不出哪个更好,正在请这位公子帮我掌掌眼呢,你不会是要赶客人吧!” 邱掌柜赔笑,“自然不会。” 娇俏姑娘哼的声,笑眯眯的看向萧洵,“公子,你说哪个更称我?” 萧世子拿起一支桃花钗,一朵精致的桃花坠着精致的流苏,萧洵曾红颜无数,他自然知道,什么样的首饰更称女子,也知道该怎么哄女子。 他将桃花钗,戴在女子头上,“这支更配你。” 小姑娘含羞带怯,“那就要这支了。” 岑南舟似笑非笑,若是了解他的人,便能看清他眼底的冷意,心底有气,却也无奈。 谁叫是他先惹萧洵生气的呢。 萧世子余光一撇,岑南舟已不见身影。 这就回去了? 萧洵琢磨着,他是不是把人气的狠了? 岑南舟那人,看着清风明月,其实小心眼的很。 占有欲又强。 又霸道。 “公子,你再帮我看看胭脂哪个颜色更好?”女子伸手挽萧洵的胳膊。 萧世子迅速避开,保持距离,脸上带笑,“好啊,听说这里的鲜花颜料一绝,我也想看看。” “呀!怎么又是你这个丑八怪,快走快走,吓死个人了!” 忽然。 下面传来惊叫声。 萧世子扭头去看,看到个女子被人推倒,跌在地上,女客们满脸嫌弃的看着她。 “邱掌柜,你怎么回事?不是跟你说过,不要让这个丑八怪进店来吗!看见她这张脸,吓都要被她吓死了,还怎么挑胭脂水粉啊!” 女客们纷纷指责。 邱掌柜连忙上来,伸出手,似是想去扶那被嫌弃的丑女子,略一犹豫,还是忍住了,与女客赔笑道,“诸位小姐,我这毕竟是开门做生意的,她也是个姑娘啊,我这……没道理将人轰出去啊,且她还是都尉府的人呢,我这实在是……” 邱掌柜一脸为难。 女客们不悦,“不过就是个孤女罢了,也就是程将军心好,收留她在都尉府寄居,还真把自己当都尉府的小姐了?” “赶紧让她走,多瞧一眼,我晚上回去都要做噩梦了!” 邱掌柜眼中闪过一丝可怜,但也无可奈何。 萧世子下楼,那跌倒的丑女颤颤巍巍的要爬起来。 萧洵从后扶了把,“姑娘,没事吧?” 听到声音,女子回头,萧洵这回看清了。 确实……丑! 脸上有大片暗红色的胎记。 几乎遍布整张左脸。 萧洵看清,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但他并未表现出惊吓,“姑娘,没摔着吧?要不要去医馆看看?” 丑女望着他,有瞬间的怔愣,“你长得,很像我喜欢的人。” 第753章 把你锁起来 萧洵一愣,而后笑了笑,“是吗,那是我的荣幸。” 丑女很意外他的回答。 没有嫌弃,没有鄙视,没有推开她。 这个人,很奇怪。 丑女第一次,感受到了尊重。 来自一个陌生人。 “噗!”有人鄙笑,“丑八怪,你想男人想疯了吧!竟然说这话来勾搭这位公子,就你这张脸,也不怕吓到人家公子!” 萧世子挺身,护在丑女身前,“不可如此说她,人生样貌是父母给的,并非她自己选的,如果可以选择,谁不想像你们一样花容月貌,她只是没有你们幸运罢了。” 丑女目光微闪。 这个陌生人,竟为她说话? 这还是除了她的心上人,头一次有人护着她。 女客们听闻萧世子的话,表情竟是有所收敛。 萧世子又道,“你们人美心善,是不是应该发发善心,对她好些,起码不要恶言相向,善心配上你们的容貌,更美哦。” 这话真好听。 女客们被说服,“公子说的是,公子不仅生的俊朗,心地也好,程姑娘,你走运了。” 说完,那些女客该干嘛干嘛去了。 萧洵回头,“你也姓程?” 丑女点头,“从来没人问过我的名字。” 萧洵一笑,潇洒不羁,“那我可否现在问问,姑娘芳名是……” “程霜。” 萧世子打量着她,“原来是霜儿姑娘,霜儿姑娘也是来买鲜花颜料的吗?” 程霜抬头,将自己羞于见人的胎记露出来,“不行吗?我就不能买鲜花颜料吗?” 她丑,所以她连使用胭脂水粉的权利都没有吗! 他也是这样想的吗? 原来这个陌生人,跟其他人也没什么不同。 萧洵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霜儿姑娘误会了,我是说,我会点妆,霜儿姑娘若不嫌弃,我可以为你点妆。” 程霜犹疑,“你要为我点妆?” “可以试试?”萧洵笑的十分自信。 他当然不是随意撩拨。 这霜儿姑娘身上,有鲜花颜料的香味。 一个不用胭脂水粉的人,身上怎会有最好的颜料香味? 并且萧洵注意到,这个邱掌柜并未急着赶人,他看霜儿姑娘的眼神,也不太对。 眼神中似乎带着一丝怜悯。 女客们对程霜的嫌弃是实打实的。 但是邱掌柜并没有。 萧世子猜测,他与丑女认识。 不过萧洵并未打草惊蛇。 他拿着纤细的笔,沾了鲜花颜料,在程霜眼角画了半截凤尾花型。 “霜儿姑娘觉得如何?可还满意。” 镜子里的程霜,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如果不看她左边脸的胎记,只看右变脸,配上萧洵画的眼尾妆,简直像天宫仙子下凡。 “公子这么熟悉女子妆容,一定没少给女子画过吧,熟能生巧,画出经验来了。”程霜难得笑了笑。 萧洵不羁一笑,“这倒是真的。” 他确实与许多女子画过妆容。 所以能手到擒来,对女子妆容颇有心得。 说完,他还四周瞄了眼。 确认岑南舟真的已经离开,才放心。 怕他听见,难受。 回到都尉府小院儿,萧洵尝了口茶,便说,“皇婶的怀疑是对的,烟雨楼确实有问题。” “你发现了什么?”唐时锦眼睛一亮。 小院周围,她早就布下了结界。 防止隔墙有耳。 因此可以放心说话,萧洵道,“我打听过了,鲜花颜料只有烟雨楼有售卖的,别的胭脂铺想效仿,但是都研制不住成色那么好的颜料来,这配方,应该是烟雨楼独一份。” 唐时锦点头,“意料之中。” “另外,还有个女子,也很可疑。”萧洵说,“是个其貌不扬的姑娘,叫程霜,巧合的是,她也住在都尉府,是程将军的义妹,程霜父亲战死,就是程将军的师父,所以程将军收留了她。” “所以你还没说,这个程霜可疑之处在哪里?”唐时锦琢磨着。 “问题就在这,她不好看,但是去了烟雨楼,我看过了,她不用胭脂水粉,但身上却有鲜花颜料的香味,是不是很可疑?” 萧世子挑眉。 一副求夸奖的神情。 萧宴扫了他一眼,“程霜只是身上有鲜花颜料的香味,没有别的?” “没有。”萧世子摇头。 萧宴蹙眉,“知道了,退下吧。” 萧洵:…… 就这? 皇叔不说表扬他一下? 唐时锦好笑,“你说程霜也住都尉府,那应该不难遇到,方便我们盯梢。” 萧世子撇撇嘴,“我走了。” 临走掐你,他脚步一顿,觉得少了什么东西,“岑南舟呢?” 唐时锦茫然,“不知道啊,他没跟你一起吗?” “他没回来?”萧世子拧眉。 唐时锦耸肩摇头,表示没有。 “原以为岑南舟的美貌能顶用,没想到是世子的美貌派上用场了。” 萧洵:…… 不想搭理她。 萧世子回房,走到房门口,还在琢磨着。 岑南舟没回来,不会真生气了吧? “我还是去找找……”萧世子不打算回房了,想着去找人。 不妨,下一秒,房门开了,萧洵被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拽进了房间。 萧世子本想还手,但察觉到熟悉的气息,他放下了戒备。 随即,便见岑南舟似笑非笑的脸,“没想让你吃醋,你倒是对我一点都不客气,萧洵,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萧洵带着坏笑,风流不羁,“你的眼神告诉我,你想将本世子锁起来,对不对?” “你希望我这么做么?”岑南舟危险的眯起眸子。 萧洵长得好,性情也好,萧世子从来都比他招人喜欢。 尤其是女人。 “岑南舟,你在害怕?”萧洵低眉,二人身量相近,鼻息也相近,“怕本世子不要你了。” 岑南舟不语。 萧洵轻笑,“我都上你这条贼船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岑南舟细长的桃花眼凝视着他,语气微叹,“就是不放心,谁叫你这么招人喜欢?” 萧世子喉咙里溢出欢愉的笑意,“那不然你把我锁起来吧。” “好啊。” 岑南舟一笑。 萧洵眼角微抽,“你来真的?” 岑南舟笑容加深,“不是你说的么,把你锁起来。” 然后,岑南舟便将他锁了起来。 房外,唐时锦欲趴墙头,被萧宴扛了回去,“不许偷听墙角。” 唐时锦嘟囔控诉,“你不觉得他们很甜吗?” “我们可以更甜。” 于是,君上将她扛回房,让她尝到甜头。 第754章 别提我,谢谢 这甜头一尝,以至于唐时锦第二日便睡到了日上三竿。 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了君上的身影。 床边多了个人。 “你是昨日给我送鲜花颜料的姑娘?”唐时锦认出来。 “奴婢念云,奉将军命令来伺候娘娘。” 唐时锦颔首,“给我更衣吧。” 在宫里,也是被流珠照顾饮食起居习惯了。 “是。”念云做事也很利索。 “君上在哪?”唐时锦随口问了句。 “回娘娘,君上同将军再商议事情,吩咐奴婢这两日跟在娘娘身边伺候。”念云道。 “好,那就辛苦你了。”唐时锦说,“不过我这人比较随性,你不必时时刻刻跟着我。” “奴婢知道。”云念说,“将军说了,一切以娘娘口谕为先。” 唐时锦更衣洗漱之后,简单用了些早膳,便去找萧宴。 刚到前院,碰见个人。 一个身量纤细的姑娘。 那姑娘低着头行走,有风吹过,唐时锦闻到一股鲜花颜料的味道,便当做随口问念云,“那是谁?” 恰巧,程霜抬头看了眼唐时锦。 只不过,很快又垂下头。 匆匆走过。 唐时锦眼尖,注意到对方的胎记。 虽然大部分被头发遮挡,但不难察觉到。 云念看了眼,语气有些冷,说,“那是程霜小姐,将军的义妹。” 果然。 她就是萧洵怀疑的霜儿姑娘。 “原来是都尉府小姐,霜儿姑娘是一直住在这里吗?”唐时锦问。 “从程将军搬进都尉府开始,她就住在这里。”云念说,“不过她住在西侧的院子,又因为长得丑,很少出来见人。” 唐时锦敏锐的注意到,说起这位程霜姑娘时,云念神色不太对。 “你不喜欢这位霜儿姑娘么?”她轻声问。 念云眼神一闪,连忙低下头,“奴婢的姐姐,以前就在程霜小姐身边伺候,可是后来人没了……她们说,是程霜小姐因着自己的长相,脾气喜怒无常,经常责打身边的人。” 说话间,念云突然跪了下去,胆战心惊道,“奴婢失言,奴婢该死,奴婢不该跟娘娘说这些闲言碎语。” 唐时锦眯起眸子,并未怪罪,“我随便问问,你就随便说说,起来吧。” “是。”云念再不敢说些闲话了。 唐时锦刚到议事厅,程威便道,“娘娘来的正好,臣今夜宴请君上和娘娘,总肃州有诡案未破,但娘娘与君上亲临,臣也当为你们接风洗尘。” 萧宴正欲拒绝。 不妨唐时锦便一口应下,“程将军好意,却之不恭。” 离开议事厅后,唐时锦屏退念云,无外人时,便摸出两个小纸人。 指尖捻出一丝灵力,赋予纸人。 纸人蹦蹦跶跶的在掌心跳。 唐时锦另外摸出四件物品,有女子的发钗,有男子的发带,“记住这个气息,你们一个去州府府衙,一个就在都尉府,分开查探,找到人,不对,找到尸体来报我。” “是,主人。” 两个纸人咻的一下分走了。 这是昨日,她和萧焱探查那失踪的两男两女家里顺来的。 这是失踪者的东西,上面有他们的气息。 尽管人已经是凶多吉少,但尸体总得找到。 晚宴上,所有人都来了。 唐时锦注意到,桌上有个女子。 但不是程霜。 “这位姑娘是……”唐时锦好奇。 “这是我妹妹,程羽。”程威介绍。 程羽起身微微福身,“程羽见过君上,见过皇后娘娘。” 她早听说,君上来了肃州。 所以花了一整天的时候在打扮自己。 她穿着精美的罗裙,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眉间更是用了鲜花颜料,画了花钿。 “程小姐花容月貌,不必多礼了。”唐时锦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程羽。 以及她眉心的花钿。 带着一丝阴邪之气。 她本人却毫无知觉。 程羽刚坐下,唐时锦忽然又说,“听说程将军还有个妹妹,程霜小姐怎么没来呀?” 程威愣了愣,“娘娘怎么知道霜儿?” “将军不知,萧世子风流,已经见过这位程霜小姐了。” 萧洵:…… 别提我,谢谢。 身边的岑南舟神色淡淡,没说什么。 “提她那个丑八怪做什么。”程羽不屑。 “住口。”程威低声呵斥了句。 程羽撇撇嘴,“我又没说错,我是怕她来了,吓的君上吃不下饭去。” 程威严厉的看了眼,程羽才噤声收敛。 “看起来,二位程小姐的关系不太好。”唐时锦淡淡。 程羽嫌弃。 谁要跟那个丑八怪关系好? “听说世子还给那丑八怪画了妆容,她命可真好!”程羽艳羡的看着萧世子说。 萧洵:“你们能不能别提本世子?” 岑南舟似笑非笑。 萧世子连手都不敢伸太长,手腕上现在还有勒痕呢。 岑南舟这个混账东西,说锁人是真的锁。 程威看了眼萧洵,语气有些意外不明,“世子见到霜儿,竟没有掉头就走?” “……” 萧世子面无表情,“我是那么没有素质的人吗。” 程威讪讪,“程某失言,程某并非此意,世子别误会,只是,世子既然见过我义妹,想必知道她的样貌……霜儿是不愿意来这些场合的,故而没让她出来,娘娘恕罪。” 话都这么说了,唐时锦便不该强人所难才是。 可是,唐时锦偏就没那么体贴了,“既然是接风,还是让程霜姑娘一起来吧。” 唐时锦的语气,分明是不容置疑的。 程威不解,“娘娘为何非要让她出来?” “感兴趣,想见见。”唐时锦说。 “仅此而已?”程威迷茫。 心中不禁道,皇后是不是有点不近人情了? 他都说明了霜儿的情况。 却一定要她来相见。 程霜那模样,她见了生人,只会更加自卑。 唐时锦抬眸,眸光清冽的凝视着程威,“将军,当局者迷,将军身在局中,自然有些看不清楚。” 程威一怔,“娘娘此话何意?” “叫程霜来呗。”唐时锦话音一转。 程威:…… 他摸不着头脑。 又觉得唐时锦此话不简单。 像是在暗示什么。 于是只得叫人去请程霜。 “娘娘为何非要叫那个丑女来?”程羽实在不敢与程霜同桌吃饭。 她会吐的。 天知道,她见了程霜,夜里都要做噩梦! 然,没人回答她。 一刻钟后,程霜来了,“将军,你叫我何事?” 程威亲自站起来,“霜儿,君上亲临,于礼你也该出来见见。” 第755章 如此诡异 程霜皱眉。 这托词,真生硬。 她不过一个孤女,有什么资格见君上? 程将军向来不会撒谎。 是别人要见她吧? 程霜看了眼桌上的人,见到君上和皇后,她不意外,只是看起来有些畏惧。 但看到萧洵,她目光微闪,“公子,你也在?” 躲不开的萧洵:“是啊,我也在,霜儿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霜儿,这是世子爷,你不可没有礼数。”程威提醒道。 程霜微愣,“原来公子是身份尊贵的世子,霜儿多有冒犯,请世子见谅。” “无妨。”萧世子淡淡。 别再跟我说话了。 本世子不想被锁。 萧世子闭麦。 “程霜貌丑,恐惊扰到君上和诸位贵客,就不上桌了,程霜愿意站在一旁伺候。”程霜习惯性的低头道。 “嘁,知道就好。”程羽冷哼。 程威拧眉,君上还没说话,你多什么嘴! 他警告的瞪了眼程羽。 “霜儿姑娘也是这府上的主子,怎么能站着伺候呢,坐吧。”唐时锦开口。 程霜微愣。 却也不再推辞,“是,多谢娘娘。” 她在程威身边,坐了下来。 程羽嫌弃的皱眉。 唐时锦给萧宴使了个眼色,萧宴开口,“程将军,朕已看过卷宗,肃州失踪四人,确如将军所言,结为处子,背后之人莫非是对处子有什么怨恨?” 程霜低着头,不动声色的听着。 “这个……臣也不知。”程威犹豫。 “哎,我有点担心。”唐时锦叹气。 “担心什么?”萧宴眸色柔和的看她。 “卷宗上说,这背后的人,不挑男女,男女皆有失踪的,而且都是年轻貌美的,我倒不是担心我自己,我担心的是岑侯爷和世子爷。” 唐时锦一句话,成功将所有目光转移到萧岑二人身上。 岑南舟嘴角一抽,无奈配合,“我有何好担心的?” “你不是处子么,长得又这么好看,万一背后之人丧心病狂的看上你了怎么办?”唐时锦担忧。 岑南舟:…… 差点就配合不下去了。 “萧世子长得帅,又招人喜欢,不比我和君上,皆不是处子了,程将军,你可否多派些人保护他们两个?” 萧洵:…… 差不多得了啊。 再演就过了! 程威嘴角抽搐,“娘娘担心的不无道理,世子和侯爷无事不要外出,都尉府有重兵防守的,可确保安全。” 岑南舟点头,“有劳。” 萧世子呵笑,“多谢。” 程羽眼睛亮晶晶的,“侯爷与世子,都尚未婚配呢?” “程小姐不知,侯爷最是洁身自好,莫说婚配,怕是连女子的手都没牵过呢。”唐时锦打趣。 程羽一听,眼珠子都要贴在岑南舟身上去了,“侯爷如此样貌,却还是孤身一人,真是可惜,不知侯爷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岑南舟开口,“我不知我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因为他没有喜欢的女子。 他喜欢的人是男子。 他含笑瞧了眼萧洵。 萧世子嘴角上扬。 唐时锦默默磕糖:咦,好甜。 程威咳了声,示意程羽收敛些。 女儿家要矜持! 岑南舟确实样貌出众,但未必瞧得上程羽。 程羽这丫头,分明是见色起意! 还有一人,也将这一切默默地看在眼里。 程霜始终低着头,无人看到她眼底的精光。 饭后,唐时锦与萧宴回了房间,岑南舟与萧世子也相继离去。 “哥哥,我也走了。”程羽白了程霜一眼,娇滴滴的走人。 “你慢着!”程威叫住,“君上与世子,都是不可冲撞冒犯的,你别给我惹事,听到没有?” 程羽不太高兴,“哥哥,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怎会冲撞君上,在哥哥眼里,我就是这么没有分寸的人吗?” “不仅是君上和世子,还有侯爷,也不是你能高攀的,明白吗。”程威难道还看不穿她的心思? 这话,程羽不爱听,她面露不悦,“哥!侯爷未婚,我未嫁,互相了解一下还不行吗?怎么能说是高攀呢!” 万一,侯爷就看上她了呢? 说完,她哼的一跺脚,就走了。 程威拿她没办法,“霜儿,若她有你一半听话懂事就好了。” 程霜抬眸笑了笑,“将军,程小姐如果像我这样,将军该为她担心了。” 如她这般丑陋,如何嫁得出去? “霜儿,我没有这个意思,你别……” “我知道,我没有往心里去,霜儿先告退了。” 程威叹气。 霜儿这辈子,怕是都遇不到如意郎君了。 终究是他义妹,程威也为之揪心。 她脸上的胎记,请过许多大夫来看,都说打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治不好。 程霜转身之后,脸色就冷了下来,嘴角挑起一丝冰冷的笑。 “哎呀!有结界,进不去!” 纸人回头,一头扎在唐时锦设下的结界上,撞到脑袋,“主银开门!” 唐时锦在屋里察觉到,一挥手,便撤开了结界,放出去的两个纸人飞了进来,结界的屏障也瞬间合上。 纸人飞进来,就要往唐时锦脸上贴贴,被她伸出两根手指夹住,“可有探查到?” “查到啦查到啦!”纸人贴在她指尖,柔柔软软的巴结着,“死人就在这里!就在都尉府哦!” “在哪?” “废宅子,在废宅子里呀。”纸人指了指西边。 “我记得那小丫鬟说过,程霜就住在西边的院子。”她几乎可以断定,幕后之人,八九不离十就是程霜。 不过她很好奇。 程霜为什么要制作鲜花颜料害人? 她略有猜测,还需要证实。 “暮雨师兄,你回来了?” 望着眼前清俊的男人,程霜眼睛里有了一丝笑意。 可暮雨眼睛里只有程羽,“这是我给你带的礼物,小羽,你喜欢吗?” 程霜的眼神黯淡下去。 她喜欢暮雨。 但暮雨喜欢的是程羽。 程羽瞥了眼暮雨带回来的小物件,颇为嫌弃,“不是说了别再给我带这些东西吗,又不值钱,带回来还占地方!” 暮雨笑容有些涩,“这些小东西,占不了多大地方的,小羽,收下吧。” 一个小挂件罢了。 能占多大地方。 岑南舟恰好从长廊下路过,程羽眼睛一亮,“南舟哥哥!” 岑南舟:…… 他下意识的侧目,便见萧世子双手抱胸,倚在长廊尽头,似笑非笑的睨着他。 岑南舟叹气,心道,阿锦妹妹,你的直觉最好灵验。 否则我亏大了。 暮雨皱眉,南舟哥哥? 他看向岑南舟,目光中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敌意。 程羽以前,也是叫他暮雨哥哥的! 她看着他,他看着她,她又看着他! 而自己就是最后一个他。 如此诡异。 更诡异的是,无人发现程霜意味不明的盯着岑南舟。 唐时锦虽未出门,但通过小纸人,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看来,鱼儿上钩了啊? 第756章 要把她们一锅炖了 “小羽,他是谁?”暮雨脸色不太好。 程羽哼的声,“他是我哥的贵客!还有好几位贵客呢,你可不能冲撞了。” “这位公子是……”岑南舟同样打量着暮雨。 程羽凑到他面前,笑吟吟的解释,“暮雨师兄是我哥的幕僚兼军师,也是我哥的师兄弟哦。” 岑南舟恍然大悟。 难怪程霜也称他师兄呢。 这么说,这位暮雨公子,也与程霜有兄妹之谊。 但瞧着,程霜对这位暮雨公子,却不仅仅只是兄妹之情。 “贵客,从哪里来的贵客?”暮雨不解。 他不过出城三天,府上就来了贵客。 “从京城来的。”岑南舟笑着说。 暮雨眸色一闪,京城来的? “难道将军把事情报告了朝廷?”暮雨疑惑。 没听说将军上报了啊? 他出城,便是追踪拐卖人口的线索。 “军师是么,我们只是路过,在程将军这里叨扰两天,不日便会离开。”岑南舟解释。 “南舟哥哥,你喜欢梅花吗?我们府上有一片极好的梅园,梅花开的可好看了,我带你去看好不好?”程羽盯着岑南舟的盛世美颜,只想跟他单独相处。 暮雨心里酸酸的。 他从小就喜欢程羽,但程羽只当他是备胎。 岑南舟眼睛看着萧洵,嘴上回答程羽,“好。” 暮雨失落的离开。 萧洵垂眸,盯着自己脚尖,一时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双绣花鞋,出现在他视野中。 抬头,程霜正看着他,“你不开心?” 萧世子笑笑,“霜儿姑娘从何处看出我不开心?” “感觉。”程霜说,“你也喜欢程羽么?” “什么?”萧世子微愣。 “暮雨师兄也喜欢她,似乎所有人都喜欢程羽,她是肃州第一美人。”程霜扯了扯嘴角,“她与侯爷离开,你看起来挺失落的。” 萧洵默然。 在程霜看来,沉默就是默认。 她笑笑,“你们都喜欢程羽的容貌么。” 萧世子不置可否。 没吭声。 “之前她缠着暮雨师兄,现在瞧见侯爷,比暮雨师兄更出色,便又缠着侯爷,这样的女子,究竟好在哪里?” 程霜似叹息,“难道就因为她那张脸么?” 可萧洵却听出她叹息中带着一丝怨恨。 “岑侯爷容色无双,称得上京城第一美男子,程羽小姐喜欢也无可厚非。”萧世子淡淡。 若细听,便能听出,他语气中带着一丝自豪。 “她见一个,爱一个,为何还要缠着暮雨师兄不放?” “你喜欢那位暮雨公子?”萧洵挑眉。 大概是因为萧洵并未嫌弃过她,反而是用正常人的眼光看她,所以程霜才跟他说这么多。 “是啊。”程霜抬眸看他,“我说了,你很像我喜欢的人,就是暮雨师兄。” 萧洵眯起眸子,她倒是坦率。 “不像。”萧世子笑笑,“本世子比你那师兄长得好看多了。” 程霜也笑,“师兄自是不及世子风光。” 可她就是喜欢。 可惜了京都第一美男子啊。 程霜习惯性的垂头,嘴角挑起一丝诡异的笑意。 “主人,鲜花颜料供不应求,新鲜的货何时能到啊?”邱掌柜来见烟雨楼幕后的老板,语态恭敬,“这颜料已经预售到年后去了,许多客人催促,想尽早拿到货呢。” 老板身量纤细,嘴角噙笑,“让她们慢慢等吧,好东西都是来之不易的。” “是,都听主人的。”邱掌柜颔首,“那下一批货,什么时候能到,每日有人问起,我也好有个答复。” 老板隔着围帽,看他一眼,“再过几天吧,我尽快。” “好,好。”邱掌柜满脸笑意。 他的老板,是个女子,头戴围帽,叫人看不清真容。 熬制鲜花颜料,不仅原材料要好,每一样都要精心挑选,细细熬制调配,才能出一锅好的颜料。 唐时锦和萧宴,用了隐身符,就在旁边听着这二人的对话。 老板要走时,唐时锦掐指一弹,一缕微风吹过,吹起了围帽的一角,露出里面的半张脸来。 仅一眼,唐时锦便认出,“果然是她。” 程霜。 唐时锦抬手,轻而易举就能将她抓起来。 但萧宴拉住了她,“不着急,人赃并获时再抓捕。” 唐时锦颔首,便放下了手。 傍晚,程威给萧宴几人,送来茶水,“君上,这是肃州特有的鲜花茶,请君上品尝。” 萧宴眸色淡淡,不紧不慢的尝了口,“唇齿留香,好茶。” “君上喜欢,那便是这茶的荣光。”程威咧嘴一笑。 “程将军,你怎么不喝啊?”唐时锦道。 “我是个粗人,不爱喝这些香喷喷的花茶。”程威直爽道。 唐时锦点头,倒也没勉强。 茶水入口,唐时锦啧啧两声。 可惜了。 茶是好茶。 可惜里面加了料。 没闻错的话,这药能控制人的神智。 不过这种迷魂药,对唐时锦和萧宴来说,不值一提。 她随手掐个诀,指尖捻起一缕灵力,便悄然化解了茶水中的迷魂药。 看程威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这茶有问题。 唐时锦和萧宴默契的表示,不必打草惊蛇。 今晚大约就能破案了。 入夜后。 都尉府一片安静。 忽闻一阵笛音。 打坐修炼的唐时锦骤然睁眼,“阿宴,听见了吗。” 萧宴正在看公文,眸光冷凝,“嗯,是短笛。” “厉害啊,什么乐器都能听出来。”唐时锦起身,“应该是有人利用这笛音,控制中了迷魂药的人,走,去看看是哪个倒霉蛋。” 出门前,唐时锦捏了捏他的脸,“呆一点。” 萧宴:…… “我们可是中了迷魂药的人啊,当然要呆一点。” 萧宴任她捏,“知道了。” 打开房门,唐时锦便是一脸呆滞,然后寻着笛音而去。 都尉府后宅,有个荒废的院子。 唐时锦来时,看到岑南舟已经被五花大绑了。 他和程羽,被绑在一起。 萧世子呆滞的站在一旁。 吹笛的,是个女子。 她收起短笛,弯腰看着唐时锦和萧宴,嘴角带着一丝俏皮,“皇后,君上,不过如此。” 趁着程霜转到她身后,唐时锦眼珠子一转,看清四周,这应该是个炼药房。 四周都是岩壁。 中间架着一口大锅,下面是文火慢炖。 这架势,好像她们几个是板上鱼肉,要把她们一锅炖了。 第757章 对美的嫉妒 并且唐时锦闻到,这里有很重的血腥味。 那口锅里,炖着一锅看不清颜色的汤汁,那应该就是鲜花颜料的熬制过程了吧? 这里阴暗幽森,透着一股腐臭。 不知道那些妙龄女子,如果知道鲜花颜料是在这么个环境中制作出来的,还敢不敢往脸上画。 “本来不想弑君的,但我知道,你们已经怀疑上我了。” 程霜叹了口气,“世子也是你们派来故意接近我的吧?” 唐时锦眸中闪过一丝戏谑,程霜比想象中的要聪明啊。 “从来没有哪个男子,见到我能不露出嫌恶的表情。”程霜转到萧世子身边,似自嘲的般看着他,“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啊,从来就不相信男人。” 中了迷魂药的几人,毫无反应。 程霜很谨慎,药是分开下的,她纤细的指尖,划过萧世子的脸颊,“不过你真的很像我的暮雨师兄,可你们为何都这么肤浅,只瞧得上程羽的容色呢?” “男人只贪图美色,世子爷,你说是不是很可恨。”程霜自言自语。 表情阴怨。 只有这样,她才能发泄出心中的不甘和怨愤。 “说的不错,男人大多都是贪图美色的。” 忽然。 世子爷开了口。 程霜一惊,“你怎么清醒着?” 萧世子笑笑,“霜儿姑娘,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像本世子长得这么俊的,出门在外,当然要保护好自己了。” “那茶本世子没喝,因为本世子不太喜欢花茶。” 萧洵龇着大白牙。 程霜只是惊慌一瞬,很快就镇定下来,“是我小瞧世子了,不过没关系,你不是喜欢程羽么,我让她变成做好看的颜料好不好啊?” 萧洵皱眉,“你像个疯子。” 程霜笑吟吟的,她走到程羽和岑南舟面前,只有他们二位,是被绑着的,“新一批的鲜花颜料,就缺最后一味材料了,我保证,这一次的颜料一定会卖的更好。” 萧世子眸色沉沉,她确实疯了。 神情扭曲。 使她那张原本就丑陋的脸奇丑无比。 “什么材料?”萧洵沉声问。 程霜笑着,“当然是她们的心肝了。” 她手里拿着刀,横在岑南舟与程羽之间,似乎在挑先朝谁下手。 “她们如何得罪你了,你要置她们于死地,还要用她们的心肝做颜料,如此恶毒,你简直丧心病狂啊。”萧世子眸子里溢出杀气。 程霜根本不听,“程羽与岑侯爷长得都不错,只要漂亮的心肝,炼出来的颜料才好。” “你说,我先剜谁的心肝比较好啊?” 对面这女的,疯的很彻底啊! 萧洵眼神一冷,“岑南舟,还装呢!再装心肝都要被人挖了!” 程霜眼神一变。 扬起刀就朝岑南舟心窝子捅去。 萧洵心一紧。 下一秒,岑南舟便挣脱绳子,擒住了程霜的手,不仅震掉了她的刀,还一掌将她劈开。 程霜跌在地上。 整个人都不好了,脸色扭曲至极,“你们竟然都没事?” 却见岑南舟起身,走到萧洵面前,与萧世子并肩,“他不喜欢的东西,我也不喜欢。” 因此,花茶他也没喝。 当然,也不单单是因为不喜欢。 他们本就怀疑程霜,对都尉府里的东西,自然会多留个心眼。 “你们……” 程霜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不对。 但一时又说不上来。 萧世子为她解惑,“霜儿姑娘,你想错了,本世子看上的,不是程羽,我看的一直都是侯爷呀。” 程霜眼睛瞪大了! 原来如此! 竟是如此! 他们……两个男子竟在一起了! 只因萧洵的目光一直盯着程羽,所以她以为,萧世子也免不了俗,看上了程羽的美色。 原来他看的是程羽身边的岑南舟! “之所以装作中了迷魂药,是想看看,你为何要害人,也想瞧瞧,这鲜花颜料究竟是怎么制成的。”萧世子语气冷沉,“现在看来,你是又疯又恶毒啊。” 程霜露出狰狞的笑意,即便被识破,也不慌,还坦然的冲他挑衅,“世子谬赞了,那么多人喜欢我炼出来的颜料,有点牺牲怎么了?” “我造福了整个肃州的女子啊。” 程霜笑声诡异刺耳,“我不像她们那么心胸狭隘,她们嫌我丑,可用起我做的颜料来,却也没见她们嫌弃啊。” 皇婶说过,那颜料用在脸上,情况严重了会毁容。 肃州女子对那颜料格外着迷,没人肯相信颜料有问题。 “皇叔哪去了?”萧世子忽然开口。 程霜一回头,君上和皇后都不见了! 人呢! 她这才意识到,帝后也没中她的迷魂药。 她太自信,觉得自己今日能赢。 程霜闭了闭眼,再睁开,眼中一片淡然与惋惜。 痴痴的望着架在火上的那口大锅。 可惜了。 那么好的颜料,缺少原材料啊。 “君上应是去寻失踪者的尸体去了。”岑南舟开口,居高临下注视着程霜,“你不如说说,你为何要杀她们?” “单单只是为了炼颜料?” 程霜呵呵,“就是为了炼颜料,你没看到那颜料卖出去有多受人追捧吗。” 岑南舟皱眉。 似乎不能理解。 萧洵看出他的表情,道, “像她这样的人,多半心里有病,你不能理解说明你不是变态。” 岑南舟:…… 他无奈呵笑。 “因为嫉妒。” 这时,传来清脆声,唐时锦与萧宴自岩壁后而来,她清幽的眸光凝视程霜道,“对美的嫉妒。” 程霜抿唇,隐忍的看着唐时锦。 为何,总有女子,这般耀眼。 是了。 她是皇后。 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自然耀眼。 跟着唐时锦来的,还有都尉府的守卫。 几个守卫,分别抬了四具尸体上来。 为首的,是程威。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程霜,“霜儿,竟真的是你!” 皇后同他说,霜儿有作案嫌疑的时候,他还不信。 君上便叫他暗中待命,要让他亲眼瞧见真相和真凶。 程霜没回答程威的问题,大概是不想说。 “你嫉妒比你美的女子,所以便用她们的心肝,做了颜料,对吗程霜。”唐时锦眸色威严的看她。 语气亦是幽冷。 程霜痴笑着,很奇怪,当着唐时锦的面,她有种不打算辩驳的心情,她坦然承认,甚至叹气,“她们若只是嫌弃我便罢了,可她们还合起伙来作弄我,我本来是想看看,她们的心肝是不是黑的,可结果发现,竟也是红色的。” “干脆,就把她们的心肝做成颜料咯。” 第758章 大意了 她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程威感觉整个人都麻了,“霜儿,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将军,你说我变了,可我只是想要一个暮雨,为什么她处处要跟我争呢。”程霜似嘲弄,似无奈的叹了声,“她明明不喜欢暮雨,明明过的比我好,为什么就是见不得我好呢?” 程霜爬起来,摇摇晃晃的抬手,指向程羽,“是你没教好你的妹妹啊,将军。” 程威满眼陌生,嘴唇抖动,“程羽性子骄纵,可她从未对你不利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亲如一家,只是因为一个暮雨,你便要置她于死地?” 程霜看着他。 义正言辞。 忽然笑了,“是,亲如一家,所以看不起我,跟外人一起作践我,若不是看在将军你对我还不错的份上,我早就将她做成颜料了。” 程威无法理解,程霜竟憎恨程羽至此? 程威已经查验过尸体,两男两女,皆是被剜了心肝。 风靡全城的鲜花颜料,竟是是活人的心肝炼制而成。 只是想想,程威便不寒而栗。 他想象不出,程霜为何如此阴毒? 突然,他想到一点,“若我也喝了那花茶,你是不是也想将我炼成颜料?” 程霜摇头,“我知道,你不喝那茶。” 唐时锦这时补充,“程将军不喝花茶,所以她让程将军给我们送花茶,也是为了降低我的防备,我说的没错吧?” “皇后聪慧。”程霜反而很恭敬的说,“其实我发现一件事,人的心长得都是一样的,可心性却大不相同,皇后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唐时锦围着熬煮的大锅转了圈,神色冷漠,“你是不是还觉得,你是受害者?” 程霜不语。 “从某些方便来说,你确实是受害者,可你视人命如草芥,你所受的罪,已经不能抵消你犯下的罪。” 唐时锦挥手,打翻了这一锅恶心的汤汁,“你放大心中的恶念,祸害整个肃州城的女子,却还在为自己的嫉妒心,自卑心,恶毒心找借口,程霜,你比那些对你恶语相向的恶毒多了。” “人心确实长得一样,但心性的好坏,取决于自己,难道肃州所有人,都对你心怀恶意吗?” 将自己所犯的罪孽,都归咎到别人身上,以为这样自己就是情有可原了? 明明长了颗恶毒的心,装什么可怜呢? 程霜被诘问的垂下头,眼神复杂,神情扭曲。 “程霜,我问你,用心肝熬制颜料,是谁教你的?”唐时锦冷声问。 程霜挣扎片刻,木讷摇头,“没有人教我,是我自己学的。” “何处学来?” “书上。” 她是从志怪书上学的。 用人的心肝熬制,可以炼出最漂亮的颜料。 “书从哪来?”唐时锦拧眉。 程霜迟疑了一下,“暮雨师兄给我的,给我解闷看的。” 唐时锦骤然看向程威,“将军,你的那位幕僚呢?” 程威一看,暮雨还真不在。 他询问,“暮雨何在?” “将军,暮雨公子并未随我等前来。”守卫答。 唐时锦眯起眸子,“大意了。” 想必都尉府,已经找不着暮雨了。 “程霜暮雨,从你们的面相来看,应该是有姻缘的,烟雨楼的老板也是你?” 程霜嘲笑,“我跟暮雨,定过娃娃亲,只是,我出生脸上带有胎记,师兄便绝口不提亲事。” 都被唐时锦看穿了。 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程霜交代,“我就是烟雨楼的东家,借着烟雨楼,出售颜料。” “若我没猜错,你的暮雨师兄,应当不是人了。”唐时锦语气冷淡,“把她们都带出去吧。” 程霜却眼神一怔,“你什么意思?我师兄为什么不是人?” 唐时锦没回答她。 程威命人将她带走。 又为程羽松了绑。 唐时锦打了个响指,中了迷魂药的程羽便醒了过来,瞧见地上的尸体,她大声尖叫,一溜烟躲到了程威身后。 “暮雨确实不见了。”找遍府上,也不见暮雨,十有八九,畏罪潜逃。 程威前来请罪,“君上赎罪,臣未能及时察觉,暮雨有问题。” “下令全城,通缉暮雨。” 萧宴更想通缉的,是修罗族。 唐时锦猜测暮雨是修罗,之前竟未怀疑过他。 说来,唐时锦并未见过那位暮雨。 岑南舟倒是见过,但他看不出来修罗啊。 “是。”程威迟疑片刻,“君上,程霜关在牢中,嚷嚷着要见皇后娘娘,不知娘娘可要见她。” 唐时锦挑眉,“她是想知道,为什么我说暮雨不是人了,而我为什么要为她解惑呢,有时候带着遗憾困惑,也是一种惩罚,不见。” 程威也困惑,“敢问娘娘,暮雨到底是什么?” 唐时锦瞧他一眼,“我也想问你,暮雨可是北上而来?” 程威想了想,“是,暮雨是夏城人,君上和娘娘若要北上,应该就会路过夏城。” 唐时锦眯起眸子,看来修罗确实居于北。 凶星就是修罗。 而唐时锦猜测,已有零星的修罗,散布在各地,混迹人群,与凡人无异,不易察觉。 “君上往北,可是因为塞北干旱?”程威开口。 “嗯。” 萧宴应了声。 程威道,“塞北年年都会有干旱,但听闻都没今年严重,臣未曾亲眼见过,亦不知实情,无法给君上提供更准确的情报。” “无妨。”萧宴摆手。 程威没什么要说的,就退下了。 可就在这时,程威注意到唐时锦凝重的脸色。 他直觉不好,正想问,忽然跑来一个守卫,“将军不好了!城中出事了!” 程威心里咯噔了一下。 下意识的,看了眼唐时锦,便见皇后一副‘果然如此,还是来了’的神情。 他便问,“出了何事?” “街上,街上许多人都莫名其妙的发病毁容,城中乱了!” 程威一惊,“怎么如此!” 他惊愕的看向唐时锦,“难道与那颜料有关?” 却听唐时锦道,“准备黄纸,朱砂,清水。” 第759章 民愤激昂 “是!”程威立即着人准备唐时锦要的东西。 “下令查封烟雨楼,安抚百姓,切勿恐慌,就说都尉府有能治毁容的良方。”萧宴有条不紊的开口,“告诉所有人,鲜花颜料不可再用。” “臣遵旨。”程威领命。 有君上在,程威感觉没那么慌乱了。 仿佛有了主心骨。 黄纸,朱砂,清水准备好之后,唐时锦便开始画符。 她布袋里储藏的符箓已经不够用了。 彼时,几乎全程的百姓都涌到都尉府门口了。 程威在负责秩序,“都排队,不要挤,良方人人都有,本将军像你们保证!” 可百姓们还是很恐慌。 来的多为女子。 城中大部分女子都来了。 她们或脸上,或额头,都出现在溃烂的疤痕。 个个变得丑陋。 再加上惊恐着急,人人丑态毕露。 程威仿佛能理解,程霜做这一切的初衷了。 大约,就是想看看这些比她美艳的女子,此刻的丑态。 “程将军,真的是烟雨楼的鲜花颜料害我们毁容的吗?”女子们恨声询问。 程威无奈,却也只得点头,“烟雨楼已经查封,那颜料你们却不可再用。” “幕后之人是谁?是不是程霜那个丑八怪!”有人恨道,“我听闻,是她在背后制作有毒的颜料,拿去烟雨楼售卖,是她害我们!” “将军,难道不该给我们一个公道吗!” “处死程霜!还我们一个公道!” 她们,恨不得将程霜大卸八块! 丑八怪如此歹毒。 竟然害她们毁容。 不仅是脸,很多人用鲜花颜料做了丹蔻,连指甲都烂了。 瞧之触目惊心。 若此刻程霜在她们眼前,她们恨不能啖其肉,饮其血。 “程霜自会处置……”程威语气微沉。 可听他的口气,分明不那么坚决。 “将军莫不是怜惜程霜是你的义妹,想包庇她?”有人质疑。 现在民愤正是激昂的时候。 大家对程霜的怨恨,达到了最高。 人人都要讨伐程霜。 刷的一下,程威拔刀,声音洪亮,“程霜自有君上处置,本将军绝不会偏私!” 受害者多为女子,见程威拔刀,多为恐慌,纷纷不敢再靠前。 又听程威说起君上,众人触发到关键词,“君上在将军府上?” “我听到小道消息,说是君上来了肃州,竟然是真的?” 拔刀只为震慑,程威掷地有声,“君上亲临肃州,救你们的良方,便是出自君上与皇后之手!” “尔等安静的排好队,切莫喧哗,莫要惊扰了君上。” 提及君上,似乎比程威拔刀更管用。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不吱声了。 很快,守卫便拿出一沓符箓,“将军,皇后娘娘交代,这符箓每人一张,剩下的,去医馆喝碗排毒汤便是。” 程威讶异,“仅此而已?” 守卫点头,“娘娘是这么说的。” 程威看了眼毁容的众人,示意,“将符箓分下去吧。” “是!” 然后守卫分发符箓,“每人一张,带在身上。” 前排拿到符箓的人,表示质疑,“将军,这符纸能治好我们的脸?将军莫不是诓我们的吧?” 符箓也能治病? “莫非这就是将军说的良方?这能行么?” 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多。 “符箓乃皇后所画,你们难道没听过皇后懂道学。”虽然程威也不知道,这符箓能不能治毁容。 但他选择相信唐时锦。 还别说。 许多人孤陋寡闻,确实没听过皇后的事迹。 不过也有听说过的,“我听说,这位皇后能抓鬼,反正脸已经这样了,死马当活马医吧,得张符纸,我们又不会损失什么。” “我现在是想治好我的脸,哪怕是万分之一的机会,我都要试试。” 可她们没发现,符箓拿到手中时,她们脸上溃烂处的阴邪之气,便消散了。 身体里的余毒,去喝碗排毒汤就能排出来。 不过这脸上是否会留疤,就要看各人后续的养护了。 若精心养护的好,兴许不会留疤。 但若养护不好,或是情况严重的,怕是要留疤的。 毕竟脸烂了。 不留疤的概率很小。 拿到符箓的人,已经相继离开,不多时,肃州医馆便开始接连爆火。 医馆郎中一看她们的脸,“哎哟,伤的这么严重,这要好好养着啊,否则怕是要留疤的。” 女子们一听,个个哭泣。 “不敢哭,不敢哭,这眼泪流到创口上,也是会留疤的呀。”郎中又道。 女子们生生将眼泪憋了回去,卡在眼眶里,只能抽泣,“该死的丑八怪!” 这一刻,她们对程霜的怨恨,又放大了一倍。 都尉府外,百姓井然有序的领符。 府内,唐时锦拼命画符。 片刻也不敢停歇。 “阿锦,你画了很多了,我来吧。”萧宴忽然开口。 唐时锦已经画了一百多张了。 可后面的百姓,还有很多。 君上心疼她手酸。 “你行么。”唐时锦微顿。 “阿锦不是夸过我,画符上有天分么。”萧宴道,“五雷符我能画,想来这符,应当也能试试。” 唐时锦看出,他十分有信心。 于是她也没再客气,“那行,你来画。” 事实证明,萧宴画符确实有天分。 符箓一笔成型,并且功效力度与唐时锦画的不相上下。 唐时锦彻底放心交给他了。 一直到傍晚,唐时锦与萧宴轮流交替,才画完所有符箓。 大致数数,差不多七八百张吧! 毫不夸张的说,这是唐时锦修道以来,画的最多的一次。 手都画酸了。 要不是有萧宴帮她,她画到天黑都画不完。 唐时锦揉了揉手腕,“大家都领到符箓了吧?” “领完了。”程威说,“如今城中医馆爆满,幸亏有君上和娘娘,临危不乱,否则这么多人出事,人心恐慌之下,肃州危矣啊。” 唐时锦扯了扯嘴角,“程将军,我们也很庆幸,你仍是正直善良的父母官。” 程威羞愧,“臣算不得父母官。” “守一方太平,就是父母官。” 程威明白,皇后之意,是说他不是程霜的同伙,乃肃州之幸。 萧宴拉过唐时锦的手,不轻不重的给她揉着手腕,缓解酸痛,“皇后累了,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 “臣替肃州百姓,谢过皇后。”程威郑重道谢,“臣不叨扰皇后休息,臣先告退。” 二人坐回榻上,萧宴低眉,手上动作没停,力道恰到好处,唐时锦感觉好多了。 可是他也画了很久的符。 “我帮你揉揉。”她抽出手来,握着萧宴的手,替他轻轻揉捏。 “朕不累。”他勉强笑了笑。 “别动。”唐时锦嘟囔,“就许你心疼我,不许我心疼你么。” 萧宴泄出一抹笑意,任她揉捏。 “君上,你有心事?” 知道瞒不过她,萧宴便问出心中疑惑,“之前我们一起查阅古籍,朕从古籍上看到,修罗王死,则修罗具亡,若一举诛灭修罗王,是否修罗皆亡?” 第760章 你怕是,活腻歪了? 唐时锦想了想,说,“我没参与过诛灭修罗,冥府只负责封印修罗王的善后工作,不过千年前,从你父帝联手仙族,诛杀修罗王来看,应是如此。” “千年已过,封印松动,修罗王逃出冥府,死灰复燃,说来冥府也有责任。” 唐时锦叹了声。 “这不怪你。”萧宴改为握住她的手,“修罗王如今即便逃出冥府,时日尚短,暂时不成气候,只要我们在他重铸魔身之前,将其诛灭,世间仍能太平千年。” 唐时锦点头,“是这个道理。” 修罗王被封印千年,只剩一缕残魂。 正如萧宴所说,此时尚且不成气候。 唐时锦有信心,将其诛杀。 毕竟,她的神魂已经觉醒了。 忽而,她意味深长的看着萧宴,“你没反驳。” “什么?” “我刚才说,你父帝,你没反驳我。” 唐时锦眸光清幽。 说明凤族少君的神魂,已经……融合了么? “我……” “你别说话,我要自己查探!” 唐时锦忽然扑起,将他压在身下。 萧宴顺势搂着她的腰,稳住她的身形。 唐时锦已经低头,与他眉心相贴,闯入他的神魂,萧宴拥着她,反手设下一道结界。 赤色鎏金的结界,上面仙纹若隐若现,是凤族特有的标志。 说明他已经有了凤族的仙力。 唐时锦进入神魂,看到他神魂中燃烧的凤凰火,竟然弱了。 原本有一大片,现在只有一小簇。 唐时锦察觉到,那小簇的凤凰火中,栖息着一缕神魂。 她忍不住眼眸颤动,“醒了啊。” 忽然传来一声凤鸣,小簇凤凰火焰,顷刻间冲天而起,那不是一簇火焰,是一只凤凰。 凤凰展翅而起,向着唐时锦坠落。 随即在她面前,化作一个妖冶中带着清贵的男子。 男子盯着唐时锦,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半晌,凤凰露出一个熟悉的笑容,“你现在叫阿锦?” 唐时锦轻轻颔首,像问候一个老朋友一样,“好久不见,凤宴。” 凤宴笑了笑,瞥了眼她身后赶来的萧宴,“你分得清我们两个吗?” 唐时锦歪头一笑,“为什么分不清,你是凤宴,他是萧宴,你就是他,他就是你,说到底,你们本就是一人。” 凤凰沉默。 萧宴亦是沉默。 二人对视一眼,似是相互嫌弃的移开目光。 “他想与我融合,获得凤族仙力,我没同意。”凤宴说。 “为什么?” 凤宴看着她,微叹,“想着怎么也得再看看你,我追逐的神灵,却便宜了这小子。” 唐时锦:…… 这小子就是你。 凤宴上前一步,靠近她,并且轻轻拥抱她,“所以,我终于得偿所愿了是吗。” 这一抱,他等了好久好久。 唐时锦眼眶微涩,像回抱萧宴那样,回抱他,“凤宴,现在我是你的。” 想了想,她又交代,“以后别再做傻事了。” 凤宴叹气,“真不想将你给他啊。” 唐时锦好笑,“他就是你。” 凤宴明白,他现在就是一抹神识,与萧宴融合,才能更好的守在她身边。 “不一样。”凤宴说。 纵然知道是自己的后世,但终究不是自己。 唐时锦看着他,叹了声,“可我也不是原来的神灵了,凤宴,你不能接受转生的自己,为何能接受转世的我?” 凤宴闻言,眉心微蹙。 想说这不一样。 但好像又没什么不一样。 凤宴很通透,他其实并非不愿与萧宴融合,只是单纯的,想再看看她罢了。 最终,他笑着说了句,“阿锦,我们是命定的缘分。” 唐时锦眼眸微闪。 这句话,萧宴也说过。 她一时真有些分不清,是萧宴还是凤宴了。 阿锦是他用神魂,散尽仙元挣回来的缘。 他怎么可能放弃? 凤宴眯起眸子,最终化作一道赤金鎏光,钻入了萧宴眉心。 萧宴感觉自己的魂魄受到强烈的激荡。 令他身形不稳。 他微微闭目,凤族仙力瞬间游遍全身,神魂融合的刹那,他看到了凤族少君与冥府神灵相处的点点滴滴。 那是凤宴的回忆。 再睁眼,萧宴不仅周身气势清贵威严,还多了一丝仙力。 唐时锦勾唇,冲他眨眼道,“凤族少君,欢迎回来。” 萧宴无奈,“我更喜欢你叫我阿宴。” 细听,他的声音有了一丝不明显的改变。 多了一丝温润。 眉眼间,也多了几分丹青流转之意。 萧宴现在,算得上真正的小仙君了。 殊不知,就在萧宴睁眼的瞬间,都尉府上空,传出一声凤鸣,响彻天际。 引来百姓驻足观望。 “是凤凰!” 有人看到,天空中有凤凰展翅。 不过转瞬,就烟消云散。 似是错觉。 当程威跑出来看时,什么都没有。 “你们可听见了?”程威问守卫。 守卫迟疑,“卑职等似乎是听见了凤鸣。” 程威不禁看向君上居住的小院。 引来凤鸣。 难道皇后是真凤凰? 另一头,真凤凰·皇后被压在神魂内。 萧宴一手揽着她的细腰,嗓音温润低沉,“阿锦,我很想你。” 唐时锦眸色清润的瞪他,“你这口气,像凤宴。” 萧宴:…… 很好。 阿锦难得给了他一个放肆生气的理由。 萧宴笑的肆意,透着几分妖冶,“阿锦不是说,我就是他,自然像他。” 唐时锦:…… 感觉,要被扒皮了! 最后,当唐时锦神识归位的时候,累的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弹,狠狠地剜了眼萧宴,便摊在他怀里睡过去。 岑南舟等人见到唐时锦时,已经是三天后了。 岑南舟见到她,比较关心,“阿锦妹妹,没事吧?” 唐时锦:“没,事!” 岑南舟没忍住笑意。 贪欢的君上,愣是让她三天下不了床! 唐时锦只觉,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 “皇婶,要节制啊。”萧世子从旁补刀。 唐时锦嘴角抽搐,“这话跟你皇叔去说。” 萧洵摇头,“皇叔会怪我多管闲事的,皇叔如今也不年轻了,趁着还能动,多放纵一下也情有可原。” 唐时锦:…… 岑南舟:…… 你怕是,活腻歪了? 唐时锦翻了个白眼,二十五岁,让我三天下不来床,你告诉我,不年轻了? 萧宴在他身后默默靠近。 偏萧世子毫无察觉。 岑南舟余光扫到,正想护着自己的人,便听见唐时锦提到他,“岑南舟,我记得你与阿宴同岁吧?” 岑南舟一噎。 “世子这话,只怕是意有所指,他的弦外之音,你明白了吗?”唐时锦微笑。 岑南舟:…… 萧世子:…… 一刀不够,唐时锦非得多补一刀,“世子是在告诉你,趁着年轻,多动动,若是不行了,趁早就医。” 第761章 将军就别为难君上了 岑南舟眼尾抽搐。 唐时锦,你还是女人吗? 这是一国皇后能说出来的话? 萧洵无语,“你还真是睚眦必报啊!” 唐时锦嘿嘿笑,“过奖。” 萧世子翻白眼。 再也不打趣这两口子了。 那叫一个护犊子。 殊不知,唐时锦的补刀,救了他一命。 她可是看到,萧宴想削他的眼神。 萧洵感觉背后凉飕飕的,一回头,看到皇叔冷沉的脸,他默默闭嘴装乖。 岑南舟叹气,“我带世子出去转转。” 说完,拉着世子离开。 唐时锦笑完之后,正色起来,“城中那些女子如何了?” “多数已无大碍,容貌的损伤,需长时间的养护。” 唐时锦点头,与预料相差不大。 “肃州的事解决了,我们是不是该走了?”唐时锦又道。 萧宴坐在她身边,伸手替她轻轻揉着腰,“不着急,再多休养两天。” 唐时锦沉下脸,“怪谁!” “怪朕。”萧宴笑着,“怪朕不知节制。” 唐时锦白了他一眼。 这厚脸皮的模样,更像那只小雏鸟了。 忽然,外面传来躁动。 唐时锦听见声音,“怎么回事。” 丫鬟念云在门外答,“回娘娘,百姓又来都尉府门口闹事了。” “闹事?” 云念道,“她们都是来要求将军严惩程霜的。” 唐时锦眯起眸子,“去看看。” 她与萧宴牵手,还没到府门口,就听到外面的百姓嚷嚷。 “将军还有什么可犹豫的,那丑八怪害人性命,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正是!为何迟迟不处决她,将军不是说,君上会严惩程霜吗!” 程威只得出面安抚,“你们别着急,君上会处置的。” “什么时候处决!” 民愤仍是激昂。 大家心里的恨意,乃至毁容的恐慌,需要一个发泄口。 而最好的发泄口,便是始作俑者,程霜! “即刻处决。” 萧宴沉稳的声音传来。 程威立即行礼,“见过君上。” “君上,他就是君上?” 百姓们随即纷纷下跪,齐声道,“见过君上。” “免礼,起身。”萧宴威严开口。 程威不免多瞧了眼君上,总觉得,君上似乎变了。 但又好像没变。 他说不上来哪变了。 “程霜荼害人命,按律当处以极刑,押出来侯斩吧。” 君上下令,程威莫敢不从。 正午时分,刑场围满了人。 大家都在等着看程霜斩首,以消心头之恨! 程霜狱卒押往刑场,中途便有人憎恶的朝她吐口水,“丑八怪!人丑还恶毒!” 程霜头发乱糟糟的,蓬头垢面,遮盖了她半边脸的胎记,脸上被吐了口水,她阴怨的眼神瞪向这些咒她死的人。 露出一抹阴笑,“再骂一句,信不信我把你们都做成颜料!” 众人被她怨毒的表情吓到了。 这丑八怪死到临头,还这么恶毒! “呵,看看你们那张丑恶的嘴脸吧,就算你们能留下一条命,脸上的疤也会奇丑无比,这就是你们瞧不起丑女的下场。” 程霜脸上露出扭曲的笑容。 胆子小的,都要被她吓到。 “呸!贱人,难怪你丑的没人要,你那恶毒的心,比你的脸更丑!”有人恶狠狠地骂道。 然后,就有不少烂菜叶子和臭鸡蛋砸到程霜头上。 分分钟,程霜更加狼狈了。 守卫也并未阻止。 程威偏过头,不忍心看。 短短一段路,到刑场上,烂菜叶子还在扔。 程威负责监斩。 他无力又坚决的说出一个字,“斩!” 刽子手举起大刀,手起刀落,人头落地。 百姓们虽畏惧血腥,但忍不住拍手叫好。 程霜阴魂离体的瞬间,刮起一阵阴风。 不等它黑化作乱。 唐时锦便祭出一张镇鬼符,将其镇住,“阳间已经没有你的路,程霜,我送你一程如何。” 阴风吹的程威等人睁不开眼睛。 不等人群看清,阴魂就被唐时锦打包送走了。 扔去了冥道。 她生前满身罪孽,死后的路也不好走。 风平浪静之后,程威痛心下令,“找人来收拾,找个地方埋了吧。” “是。”守卫领命。 至此,民愤才算逐渐平息下去。 而那些颜料,也被销毁。 两天后,唐时锦等人离开肃州。 竟有满城百姓来送别。 “君上下一个落脚处,应是夏城,可夏城距此数百里,君上即便快马加鞭,也得四五日路程,臣准备些盘缠和干粮,君上若不嫌弃,路上带着吃。” 程威非常实在。 还给君上准备盘缠。 “不必了。”毫无意外,被君上拒了。 程威不好意思的说,“君上,这就是臣的一点心意,臣以项上脑袋担保,绝非不义之财!” 萧宴嘴角一抽。 岑南舟好笑,“程将军,从来只有君上给你们发俸禄,哪有当君上的,收你们银子的道理,将军就别为难君上了。” 萧宴淡淡。 却未反驳。 “这……”程威心想,他是不是好心办坏事了? 唐时锦笑了笑,“盘缠就不要了,干粮总能收吧?” 萧宴未语。 脸色倒也不反对。 “程将军,多谢你的心意,干粮才是我们需要的,正好路上吃。”唐时锦爽快道。 既收下了程威的心意,也给了程威一个台阶。 然后程威就看着,唐时锦将干粮,都装进了她腰间的那个不起眼的小布袋里。 奇异的是,干粮装进去,布袋竟一点都没鼓? “程将军不必送了,将军的功绩,朕都记着。”萧宴开口,“待朕回宫,自有封赏。” “臣不敢居功。” 再抬头,君上等人,已策马离去。 程威感慨。 君上虽为九五之尊,却有着平凡而真挚的夫妻之情。 亦有出生入死的朋友之义。 都说帝王无情,可当今君上身上表明了,帝王并非只有无情,亦并非只有疑心与猜忌。 当晚,唐时锦等人在半路找了个驿站,住了一晚。 只是,有人来她梦里捣乱。 再一看。 “不是我的梦,是阿宴的梦啊。”唐时锦与萧宴同床共枕,就一同入梦了。 梦里来到了一处人间仙境。 是真的人间仙境。 青山,绿水,仙云,数不清的凤凰树,还有屹立在仙山之上的宫殿,远远看着,便是金碧辉煌。 “这是,仙族?”唐时锦惊讶。 “是凤族。”萧宴解惑。 第762章 旱魃 “少君,您回来了,凤帝请您进去。”凤族弟子上来道。 唐时锦眯起眸子,“不是梦。” 是凤帝通过梦境,让她们来到了真实的凤族。 唐时锦与萧宴对视一眼,萧宴眸色淡漠,牵着她,不过眨眼间,便出现在那金碧辉煌的大殿中。 殿中有张凤椅。 形状像一只展翅的凤凰。 凤帝高坐在上面,“回来了。” 凤宴神魂苏醒,与萧宴融合,凤帝自然感应到了。 “回哪?做梦呢。”萧宴开口。 唐时锦没忍住,噗嗤一笑。 凤帝微微蹙眉,面色多少不悦,“无妨,你既已北上,回来不过是时间问题。” 萧宴没理他。 父子相顾无言。 气氛,有那么一丝尴尬。 “少君,你已经恢复了仙力,也恢复了记忆对不对?”惜芷上前,脸上带着一丝期盼,“凤帝一直在等你,我也在等你。” 她欲上前。 萧宴一挥手,一缕极强的仙力挥出,抨击在惜芷身上。 惜芷被震飞出去,满眼惊骇,“少君?” 凤帝眉头紧锁,却也没说什么。 “仙族有规定,不得插手下界之事,你在下界兴风作浪,你以为凤帝能庇护你几时?” 萧宴眸色冰冷,“我若归来,孔雀一族都将因你而付出代价。” 惜芷心中一颤,“少君,不是这样的,我可以解释,我没有害人,只是想在西北等你罢了,是那乌澜,盗用我的名义为非作歹,少君你不能迁怒于我啊。” “孔雀一族对凤族一直是忠心耿耿的。” 这也是凤帝捞她回来的原因。 萧宴不理,也不在看她,只冷漠的看向凤帝,“还有事么?” 凤帝拧眉,挥手让惜芷退下,而后道,“于西北作乱的,确非惜芷,她是孔雀一族的公主,你不该这么对她。” 却见萧宴大手一挥,强劲的仙力将这梦境打散,“阿锦,我们走。” 懒得跟这只老凤凰废话。 夫妻二人自梦境中苏醒过来。 凤帝咬牙,“这个臭脾气!” 他话还没说完呐! 叫凤宴来,一来是察觉到他神魂苏醒。 二来是提醒他,要小心修罗王。 修罗王逃出冥府,仙族亦有耳闻。 唐时锦望着驿站的天花板,若有所思,“阿宴,刚去到凤族,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萧宴凝神看她。 “你也想到了对吗?”唐时锦笃定道。 萧宴有了凤族仙力和凤宴的记忆,他必然也想起来了。 “传闻极北之地,有一处通往仙族的入口。”唐时锦眯起眸子,“或许塞北干旱,修罗居于北,是想通过这入口,登仙族?” 所以凤帝才会说,既已北上,回来不过是时间问题。 因为塞北之外的极北之地,有仙族入口。 修罗王最想报复的。 无疑是仙族那些人。 “我怀疑塞北这异常的干旱,是出了旱魃。” 旱魃曾是修罗王麾下的一员大将。 旱魃一出,赤地千里。 “虽然凤帝斩断了下界与仙族的桥梁,但不包括极北之地的入口,修罗族卷土重来,报复仙族,占据人族,是必然的过程。” 萧宴说,“阿锦怀疑的不无道理,旱魃在当年的仙罗大战中不知所踪,若旱魃藏于塞北,致使塞北连绵干旱,恐塞北将寸草不生。” “是啊,有旱魃的地方,寸草不生,百姓难以生存。”唐时锦叹气。 “旱魃和修罗王都要除之,否则天下苍生没有活路。”萧宴语气凛冽坚决。 唐时锦点头,“那明日我们快马加鞭赶到下一个城镇,我感觉像暮雨乃至御史台罗非这样被修罗悄无声息取代的人,不会少。” 萧宴捏了捏她的手,“天还没亮,睡吧,养足精神明日赶路。” “嗯。” 到夏城时,已近年关。 越靠近塞北,天气越冷。 完全可以称得上天寒地冻,滴水成冰。 她们入夏城时,夏城下了一场雪。 冰天雪地,给整个夏城换上了一层银装。 唐时锦被裹成了粽子,脚还在蹦跶,“好看是好看,冷也是真冷啊。” 萧洵搓了搓手,“有那么冷么。” 唐时锦白了眼,你不冷你别搓啊。 流点鼻涕都能冻住! 你说冷不冷。 “先找驿馆取暖吧。”岑南舟说,“这大雪封路,我得打听一下,夏城外的路是否能走。” 驿馆内。 燃着火盆,比外面暖和多了。 岑南舟亮出官印,表明官家的身份,便顺利的住进了驿馆。 要了两间最好的房间。 安置好房间后,岑南舟又要了一桌酒菜,暖暖脾胃。 唐时锦调侃他,贴心又周到。 像个极好的管家。 岑南舟笑着,“我不正是你们的管家么。” 喝了碗热乎乎的胡辣汤,唐时锦觉得胃里都暖和了。 吃饱后,岑南舟便起身,“我去问问城外的路况,看看能否赶路。” 夏城外的官道,是山路。 若是大雪封山,出去会被困在半路。 更有可能冻死在山里。 确保路况通畅,才能走。 萧洵起身,“我跟你一起去。” 岑南舟按下他,“坐着,外面冷,去做什么。” 萧世子拧眉,将怀里的暖炉塞给了他,“抱着,保暖。” “好。” 岑南舟离开后,窗外又下起了大雪。 这驿馆最好的房间,还是带阳台的。 萧洵立于阳台上,观赏着外面的雪,以及岑南舟回来的身影。 “别盯着雪看太久,当心得雪盲症。”唐时锦提醒。 从岑南舟离开后,他就一直看着。 “雪盲症,是什么?”萧洵好奇。 “就是一种强光带来的暂时失明。”唐时锦说,“过来喝杯茶暖暖,岑南舟不会有事的,别这么担心,他又不是小孩子了。” 萧洵:…… 他默默回屋坐着喝茶。 不多时,岑南舟回来了。 浑身的雪。 他将雪抖干净了再进屋。 “雪太大了,官道被雪埋了,暂且走不了。”岑南舟带进一身寒气。 “什么时候能走。”萧宴开口。 “官府清理官道,最快也得两天。”岑南舟说。 唐时锦倒了杯热茶,正想叫他暖暖身,萧世子忽然起身,“既然走不了,那就好好休息两天。” 说罢,没等岑南舟坐下来,他拉起岑南舟,说道,“他身上寒气太重,皇婶怕冷,就不让他靠近皇婶了。” 唐时锦:…… 萧世子将他拉回自己房间,就在隔壁,“我给你暖。” 第763章 入得厨房,出得厅堂 唐时锦这个八卦扭曲的心啊。 贴墙板的皇后被萧宴一把捞了回来,无奈道,“阿锦怕冷,我替你暖身。” 男人,就是冬日里的天然暖炉。 当你手脚冰凉,往天然暖炉上一贴,那滋味,那快乐,谁懂啊! 一夜之后,雪停了。 外面的雪,更厚了。 天地间一片雪白。 雪仿佛是这个世界上最干净纯洁的东西。 睡饱之后,唐时锦裹在被窝里,萧宴已经起床了,笑着问她,“可要起身?” “饿了,起吧。” 萧宴替她穿好衣服,又端来热水,让她洗漱。 谁懂。 出门在外,都是君上在服侍她。 她就是个生活上的小废物。 成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唐时锦时常觉得,她真被萧宴养废了。 还好还好,修道的本事没废。 不然就是名副其实的小废物了。 瞧着君上从容不迫的为她准备早膳,唐时锦心想,如果没遇到萧宴,她大概率会依赖符箓。 吃喝也是随便对付一口。 如今纵然吃的不如宫里的精致,但萧宴对她的吃喝,很讲究很细致。 看她这一身吹弹可破,细嫩的肌肤就知道。 萧宴将她养的很好。 她能回报萧宴的,就是尽可能的铲除这世间的妖邪,还他一个海晏河清的盛世。 吃饱喝足之后,萧宴问她,“可要出门走走?” 唐时锦看了眼屋里的炭盆,“是该出去透透气。” 出门时,岑南舟已经在楼下了,“没有吃食了?” 驿馆的人说,“还有两个馒头,你二位不嫌弃的话,就将就吃点,垫垫肚子?” 萧洵嘴角抽抽。 让他啃馒头? 岑南舟也知道,萧洵娇生惯养的,“没有别的了?” “没了,今日厨房没人,只剩昨天的冷馒头。” 萧洵:…… 岑南舟为难的看了眼他。 萧洵叹气,“馒头就馒头吧,不过不要冷的,好歹给我热一热再端上来啊。” “好嘞,我这就去给你们热去。” 岑南舟并未透漏萧宴的真实身份,他给驿馆的证明,是他的官印。 驿馆的人,只知他是位侯爷。 这是官家驿馆,有官身的都能住。 很快,热馒头就端了上来。 彼时,四人已经坐下了。 馒头只有两个,萧洵问,“皇婶你们吃了没?” 没吃的话,只能一人分一半了。 唐时锦想起自己在楼上的吃的早餐,有鸡蛋羹,清粥,还有烙饼。 顿时有点不好意思了。 虽然吃的简单,但比两个馒头强啊。 而且味道还不错。 “我吃过了。”她说,“你自己吃吧。” 等等,不对啊。 “你说厨房没人?”唐时锦问驿丞。 驿丞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他点头,“是啊,今日十五,仙君殿里有法会,大家伙都去仙君殿许愿去了。” 唐时锦眨眨眼,“那我刚才吃的是哪来的?” 她看向萧宴。 萧宴淡然,“我做的。” 唐时锦哇的声,“你还会做饭啊?我竟然现在才知道。” 堂堂君上,入得厨房,出得厅堂啊! 君上给她洗手做羹汤。 唐时锦感觉自己更爱他了! 正在啃馒头的萧洵:…… 手里的馒头更噎人了。 什么命啊。 皇叔下厨,破天荒也没见过啊! 岑南舟注意到萧洵羡慕的眼神,他默默起身,面无表情的离开。 萧世子好奇,“上哪去?馒头不吃了。” 岑南舟没回答他。 唐时锦则捕捉到一个关键词,“仙君殿,是什么?” 驿丞笑的一脸褶皱,“几位是外地来的,不知道,仙君殿是我们这的一座庙宇,去里面许愿可灵验了,求什么灵什么啊。” 说起仙君殿时,这驿丞是满脸的向往与敬畏。 “求什么灵什么?”萧世子表示不信,“有这么灵么。” “当然!不信你们一会上街看看,多的是人去许愿!”驿丞特别自豪的口气。 许是出于职业病,唐时锦敏锐的问了句,“如此灵验,供奉的是哪位仙君啊?” “云逸仙君。” 唐时锦琢磨着,“这名字,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呢?” 不多时,岑南舟回来了,还端来一碗面。 摆在萧洵面前,顺势拿掉他手里啃的馒头,“不吃馒头,吃这个。” 萧世子讶异,“你煮的?” “我虽不会下厨,但亦能学。”岑南舟语气没什么起伏道。 唐时锦啧啧,“秀!” 萧洵弯了弯嘴角,吃起了面。 有点咸。 岑南舟状似随口问,“如何?” 萧世子咽下略咸的面条子,面不改色道,“就是素了些,尚可。” 岑南舟说,“阳春面就是素的,下次给你加肉。” 萧洵默默吃碗面,“吃饱了,我们上街看看那什么仙君殿?” “正有此意。”唐时锦说,“我总觉得云逸仙君这名字耳熟。” 萧宴提醒她,“仙山奇缘。” 唐时锦眼睛一亮。 把手伸进布袋里,掏了掏,摸了摸,掏出一本书来。 这上面写的是仙族八卦奇闻,翻开一看,首页左下角,赫然标注着云逸二字。 字体秀气,容易被人忽视掉。 萧宴翻过这本书,竟然记下了这个名字。 “所以,仙君殿供的就是这位八卦仙君?”唐时锦看这本书的时候,就给写这本书的人起了这个外号。 八卦仙君。 这本书,是她大婚时,八卦仙君送的贺礼。 且自称她师兄。 唐时锦将手搭在萧宴手背上,“阿宴,你对仙族熟,在你的印象里,可听过这位云逸仙君?这本书里写的,可为真?” 萧宴眸光幽深,似是冥想。 片刻后道,“真,但云逸仙君,没有印象。” 唐时锦眼神微闪,“从撰写这本书来看,这位云逸仙君的年龄应该不大,你在凤族的时候,没准还没他呢,没印象倒是正常。” 萧宴颔首,“书中云逸,乃归云山首席大弟子,归云山乃四大仙山之一,云逸仙君送你这本书,阿锦觉得是为何?” “为了让我提前了解仙族?”唐时锦不傻啊,“他自称我师兄,我在这只拜过一位师父,就是归虚那老头子!” 萧宴扯了扯嘴角,“归云山的祖师爷,便是归虚,云逸是他坐下的大弟子。” 唐时锦呵笑,“早猜到那老头子不简单了,抛弃徒弟,成仙了,还是我祖师爷。” 若能再见归虚,少不得要干一些欺师灭祖的事情了! “等等,等等!”萧世子打断,“你们在说什么?什么仙族,什么归云山,什么仙山,还有什么凤族?” 突然就听不懂人话了。 萧洵感觉,跨时空谈话了啊。 明明坐在一起,怎么突然就听不懂了呢? 岑南舟亦是拧眉。 听这口气,唐时锦和萧宴,不会突然成仙了吧? 唐时锦轻哼,“仙族之事,暂且不说也罢,我们去会会那位云逸仙君!” 第764章 万仙窟 刚出驿馆,就有个白绸缎子从眼前飘过。 定睛一看,是白帆。 “仙者路过,生人回避!” 有人高喊。 一队人身穿白衣,从唐时锦等人面前路过。 纷纷扬扬的纸钱撒到了唐时锦脚下。 她微微蹙眉,“奇怪。” “确实奇怪。”岑南舟也道。 “很是奇怪!”萧世子跟着琢磨。 萧宴开口,“这像是送葬队伍?” 唐时锦颔首,“不是像,就是,所以才说奇怪。” 死者被称为仙者? 更为奇怪的,是送葬队伍里抬的,不是棺材。 而是一顶竹藤编制的轿子。 有轿夫抬着死者。 从唐时锦面前经过。 “难道是此地的殡葬风俗?”岑南舟好奇。 唐时锦眸色一动,忽然说,“不对!” “哪里不对?”萧世子问。 “活的。”唐时锦拧眉。 萧世子讶异,“你是说,那死人是活的?” 唐时锦摇头,她察觉到,那轿子上的死人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不完全活,也可以称之为死,应该说,是活死人。” 萧世子懵了,“你就不能说的更清楚些吗?到底是死是活。” “不死不活。”唐时锦面色凝重,“跟上去看看。” “看这送葬去的方向,好像也是仙君殿。”岑南舟方才问过路,驿丞给他们指了方向。 今日十五,来仙君殿上香许愿的人络绎不绝。 哪怕雪路难走,也挡不住百姓拜神的心。 唐时锦等人一直跟着那送葬队伍,一直到了仙君殿后山。 后山脚下,是一出石窟。 “万仙窟?”石窟上刻有名字。 “他们这是把死人埋到仙君庙里来了?不怕犯冲么。”萧世子啧啧。 岑南舟觉得奇怪,“按理说,殡葬是格外忌讳冒犯神灵的,可他们将死人埋在此地,是想与仙人同葬?” “诡异,非常诡异,这仙君殿很不一般。”唐时锦几人,并未靠近,只是站在后山山头上,便能瞧见仙君殿的建筑。 仙君殿,既是供奉仙人的。 但是没感觉到一丝仙气。 按理说,即便是没有仙人在此,仙君庙应该也会有仙泽庇佑。 “阿锦,你看他们的入葬习惯也不同。”萧宴忽然说。 唐时锦抬眸看去。 万仙窟就是在一片山壁之下,有着密密麻麻的窟窿。 这些窟窿莫约刚好半人高,能一个人坐进去的大小。 这些窟窿,不好说是天然的,还是人工挖掘打造的。 如果是天然的,你不得不感染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但诡异可怖的一幕,破坏了这份鬼斧神工。 只见那些窟窿中,密密麻麻的坐满了人。 看清万仙窟实际情况后,萧洵只觉得头皮发麻,“太可怕了!他们这是什么下葬习惯?人死后不都讲究入土为安的,怎么摆在这吓唬人!” 唐时锦面色沉沉,“这里似乎是个陵园,没瞧见看守的,我们去看看。” 萧宴神色凝重,却还是细心地牵着她走,防止路滑。 送葬队伍的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那活死人抬到了较高的窟窿里安置。 近距离看到万仙窟和窟窿里的遗体,唐时锦几乎是当机立断的想到一句话。 得道升仙! 这些活死人,都像是得道升仙的姿势。 送葬队伍的人,皆为家眷,他们并不悲伤,反而还很兴奋的朝万仙窟拜了拜,“仙人庇佑我们家,一定要庇佑我们家啊。” 萧洵嘴角抽搐。 这可真是,仙鬼不分啊! 到底是求仙,还是求鬼? 他们自己分得清么? 一转头,看到唐时锦等人,送葬队伍为首的中年男子愣了下,“你们来仙君殿,不去大殿许愿,怎么跑后山来了。” 唐时锦随口找了个理由,“来祭拜。” 中年男子了然,“你们家也有人成仙了?恭喜,恭喜啊。” 唐时锦抿唇。 死了人道恭喜的,头一回见。 萧宴寒着脸,唐时锦知道他脾气不好,便先开口问,“葬在这里的人,真的能成仙吗?” “当然!”中年男子特别神气,“能来这里的人,都是被仙君眷顾过的,生前心愿达成,毫无遗憾的飞升了!” “你知道飞升是什么吗?就是成仙了!” 中年男子越说越激动,眼睛里都是对飞升的渴望,巴不得自己当场飞升了。 “伯父,你跟他们说什么,趁着时间还早,咱们赶紧去仙君殿许愿吧,说不准下一个被仙君眷顾的,就是咱们了!”送葬队伍的人催促。 “对,对,抓紧时间去许愿。”中年男子领着人离开。 萧洵吐槽,“飞升成仙?神经病吧。” “我觉得他们是去送死。” 萧世子翻了个白眼。 他才不信什么仙君许愿呢。 求神拜佛不如靠自己! 唐时锦叹气,“我听说过万佛窟,可是没见过这万人窟。” 这些窟窿里的人,都盘腿而坐,入定而亡,唐时锦指着高处的活死人,“阿宴,帮我把那个弄下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升仙!” 萧宴毫不犹豫,飞身而起,将刚刚送葬队伍放进窟窿的‘仙人’弄了下来。 “躯体被人叠成如此坐姿,此人肉身未冷,体温尚存,没有尸僵,还活着。”萧宴粗略检查了一下‘仙人’,没死,但没有知觉神智,正如阿锦所说,是活死人。 但这么冷的天,即便没有知觉,肢体冻也冻死了。 唐时锦抬手,将掌心覆在‘仙人’头顶,闭目施展搜魂术,想查看此人生前经历过的事。 但很快,她就睁开了眼睛,“没有记忆,我知道问题出在哪了,他没有精魄。” 所以,会变成半死不活,醒不过来的活死人。 这里的人,恐怕都是如此。 “他们应该都是缺失精魄,才会被人当做飞升,葬在此处。”唐时锦声音冰冷,“愚昧又可笑,若如此就能成仙,世间人人都能飞升了!” 萧宴眸色沉沉,“可还有救?” 唐时锦面色凝重,“需得找回他的精魄,或可施救试试。” 她不确定此人丢失精魄多久了。 若是时间太久,精辟找回,人也不太聪明。 俗称的神智受损,很大几率会变成傻子。 岑南舟眉目一闪,“难道此间供奉的,不是仙君,是妖邪?” 唐时锦眸光幽冷,“如此害人不浅的地方,不管是真仙君,还是真妖邪,这座庙都不能留了!” 第765章 仙君殿 “现在就下去,拆了这座庙?”萧世子嘶了声,“我没带兵器,这大冷天的,剑都不想握,冻人。” 唐时锦:…… 岑南舟好没气的看了眼世子,“我带了,我随你去。” 出行在外,他是佩剑不离手。 一来保护君上,二来保护萧洵。 萧宴干燥的掌心,温暖着唐时锦柔软的小手,“若真有妖邪,用不着你们动手。” “先去看看吧。”唐时锦说,“将这位尸兄送回上面去。” “这个我会,我来!”萧世子自告奋勇的表现,“仙人,我送你回府啊。” 说着,拎起仙人的胳膊,足下一踩,施展轻功便将活死人送回了窟窿里。 萧世子还贴心的给人整理了一番坐姿。 仙人姿势调整好之后,萧世子便飞檐走壁而下。 唐时锦目光冷凉,什么仙人。 不过就是普通百姓罢了。 绕到大殿的时候,人山人海。 大殿内人挤人。 连柱清香都抢不到。 跪拜的蒲团都不知道被踩到哪里去了,根本瞧不着。 无处可跪。 唐时锦没走两步,就被人挤来挤去的踩了好几脚。 萧宴干脆将她揽在臂弯里,“人太多了,此时不是合宜的时机,人少些我们再来。” 唐时锦点头,“只能如此了。” 临走前,唐时锦只看到大殿中供奉的半截神像。 大殿门头的遮挡,让她并未看清全貌。 唐时锦打算入夜再来看看。 好不容易挤出仙君殿,萧世子白色的鞋面被踩成了黑的,他气的跳脚,“这些人是疯了吗?拿命拜神啊!” 唐时锦冷淡的看了眼仙君殿,“这里供奉的,还不算神。” 仙人与神灵,是有区别的。 神仙神仙,人们总是会混为一谈,但其实不一样。 神的品阶更高。 回到驿馆,唐时锦赶紧往火盆前一坐,“你们也过来烤烤,太冷了。” 萧世子毫不客气的坐了过去,“以前在京城从不知道,外面这么冷。” 四人围炉而坐,岑南舟忍不住问,“仙君殿里供的究竟是什么?” “不知道。”唐时锦答。 “万仙窟上的那人,他的精魄还能找回来么?” “不确定。” “夏城发生了这么诡异的事,州府不管管么?” “不清楚。” 岑南舟:…… 一问三不知,不是你唐时锦的风格啊。 顿了顿,唐时锦又补充,“不过倒是可以问问,官府知不知道这回事。” 萧宴接茬,“明日我们兵分两路,你去州府,我们去仙君殿。” 岑南舟颔首,“好。” 入夜,唐时锦和萧宴就要出门。 萧宴拉着她,“外面冷。” “所以?如果你想一个人去,我可以……” “用瞬移符。”萧宴开口。 唐时锦:“……好吧。” 随即,她摸出瞬移符,就从驿馆房间出现在仙君殿。 仙君殿一片阴暗,四周竟连盏灯火都没有。 大门紧闭。 萧宴抬手叩门。 不多时,门上开了条缝,“谁啊?” 里面是个年迈的老者。 声音老迈,像是在这里守门的。 “老人家,我们来拜仙君。”唐时锦小小的一只,裹在大氅里,显得更小了。 老者看了他们一眼,“仙君殿晚上不开门,走吧。” 这老头语气不太好。 听的出来,有些驱赶之意。 “老人家,我们进去看一眼也行,白天人太多了,没看清仙君神像。” “说了晚上不开门,赶紧走走走,神像不都一个样,有什么好看的,赶紧走!” 老者好没气的吼了声。 然后砰的一声,关上门。 堂堂帝后,被拒之门外。 寒风萧瑟,略有些悲凉。 这道门,若她们要闯,当然挡不住她们。 萧宴一掌便能劈开。 唐时锦叹了声,抓起萧宴的手,“走,为妻带你进去。” 老者刚栓好门,嘴里还在冷言冷语,“大晚上来拜仙君庙,怎么就这么不惜命。” 一转身,就看到刚才还在门外的两人,就站在他身后。 老者吓了一跳,撞到门上,“你们,你们怎么进来的?” 唐时锦眨眨眼,“嗖的一下,就进来了。” “啊?”老者懵逼了。 唐时锦笑嘻嘻的比划,“就这么,嗖的一下,进来了。” 老者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双手叩拜,“神仙,妖精,行行好,我老汉没做过昧良心的坏事啊。” 萧宴垂眸,仿若不怒自威的神,“你看我们像神仙还是妖精。” 老者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神仙,像神仙,神仙别吓唬老汉啊。” 却有一只暖白的素手,扶起老汉,“老人家,你别怕,我们就是想看看仙君像,你让我们进去看看,可否?” 老汉在唐时锦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站起来。 “姑娘,我看你们皮相生的好,穿的也富贵,听老汉一句劝,不要来仙君殿,快走吧。”老汉这回的语气,恳切很多。 唐时锦刚才听到,这老汉碎碎念,说大晚上来仙君殿,不惜命? “为什么不要来?这仙君殿不是很灵验吗?白天这里人满为患,挤都挤不进来呢。”唐时锦试着套话。 老汉喘了口气。 门后有条板凳。 唐时锦便将老汉扶到凳子上,“老人家,坐下慢慢说。” 老汉有话想说,又似是不知该如何说。 最后只能化为深深地叹息。 唐时锦将自己的暖手炉给了老汉,“老人家,你应该是常年守在这仙君殿吧?都说向仙君许愿,就能有求必应,还能飞升成仙,是真的吗?” 老汉无奈,“哪有什么飞升成仙啊,那是被妖邪索了命啊!” 唐时锦眯起眸子,“为何这么说?” 老汉手抖,指着大殿后山,万仙窟的方向,“那些人,都没了。” 唐时锦与萧宴对视一眼,眸色幽深凛冽。 “哪些人?”唐时锦状似不懂,“这里供奉的不是仙君吗?老人家为什么说有妖邪索命呀?” “没有害人的仙君。”老汉说,“如果不是妖邪,那墙壁上怎么会坐着那么多人!” 唐时锦讶异。 这老汉,看着年老,竟是最通透的一个。 “老人家说这里有妖邪,您怎么还守在这呢?不怕吗?”唐时锦语气柔和。 老汉摇头,“我都黄土埋到脖子上的人了,有什么好怕的,我又没什么心愿要许。” “来这里许愿的人,都没了。” “那些人,都在墙壁上坐着呢,都死啦!” 第766章 假仙君引来了真仙君 “这么多人离奇死亡,没人报过官吗?”唐时锦好奇。 老汉又是一声叹气,“鬼迷心窍啊,他们以为,死的人是得了仙缘,成仙了,全家上赶着把人抬到墙壁上,求死人保佑呢。” 萧宴眉眼沉沉,“倒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老汉一听,“听你们说话,不像是信奉仙君的,听我老汉一句劝,回去吧,仙君殿不是个好地方。” 唐时锦一笑,“来都来了,总得瞧一眼仙君是何模样吧。” “你,你这女子,怎么不听劝呢!”老汉无奈。 “老人家你放心,若真是妖邪,他能收拾。”唐时锦一指萧宴,“你看他,器宇轩昂,命格非凡,妖邪都怕他。” 老汉还真盯着萧宴打量。 确实贵气。 是他老汉见过最贵气的人了。 萧宴无奈的看她,眸光透着几分宠溺,唐时锦说,“老人家,我们看看就走。” 说完,拉着萧宴,上了台阶。 仙君殿就在上头。 “来这里许愿的人很多,但不是人人都能心愿达成,我猜应该是只有被仙君挑中的人,也就是所谓有仙缘的人,才会被吸走精魄。” 唐时锦似笑非笑,“也不知道我们君上的精魄,仙君看不看得上?” 与此同时,后山万仙窟,仙君云逸气的跳脚。 “一百三十七条性命啊,完了,师父,这么多罪孽,我还的完吗!” 万仙窟上,坐了一百三十七个人。 归虚安抚他,“这些人并非因你而死,罪孽不在你,乖徒弟,别哭。” 云逸真要哭了,“让我知道是哪个王八蛋用我的名义害人,我饶不了他!” 归虚摸着胡须,“万一,只是同名而已呢。” “师父,这事都传到仙族了,都说我在下界给自己建庙,让凡人供奉我,我赐予他们仙缘,我这修为,能赐人仙缘?也太高看我了吧,徒儿冤枉啊师父。” 云逸委屈。 “为师知道,为师这不是随你来一探究竟了吗。”归虚生怕大徒弟鼻涕擦他身上,“仙君殿就在下面,我们去瞧……” 话音落,归虚觉得不对,“坏了!” “怎么了师父?” 归虚察觉到另一个徒弟的气息,“为师的仙器忘了带,为师先走一步,大徒弟,你自己慢慢查明此事啊。” 说完,一溜烟,归虚就走了。 “哎,师父……”云逸无语。 就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师父。 当云逸察觉到山下有生人,并且还是他素未谋面的小师妹时。 他悟了。 难怪师父要跑。 等等? 小师妹! 也来仙君殿许愿? 不成不成,万一遇到妖邪。 云逸祭出仙剑,就要捣毁仙君殿,耳边忽然传来归虚的声音,“乖徒弟,别打草惊蛇,不可莽撞,不可冲动,这仙君的真身不在此,配合你师妹即可,她啊,就爱多管闲事。” 正准备提剑大杀四方的云逸:…… 成吧。 那就先配合小师妹吧。 正好小师妹还没见过他呢。 云逸又默默抽回了仙剑。 却叫唐时锦察觉到,有仙气的气息。 难道这供奉的玩意儿,真是仙君? 彼时,她和萧宴站在大殿中,头顶便是仙风道骨的仙君神像。 别说。 这神像做的倒是风度翩翩。 “阿宴,要不你许个愿试试?”唐时锦挑眉。 萧宴睥睨神像,“我的愿望,他实现不了。” 唐时锦扑哧一下,“那你许个他能实现的。” 这神像上虽是精美,但看着总有一丝诡异。 且并无元神或真身在此。 萧宴沉默半晌,也想不出来。 他有何愿望,是需要寄予神灵的? 他自己便是神灵。 更是人间的帝王。 何况,这东西并非神灵,而是邪灵。 唐时锦看他想的费劲,“那不如就让夏城的冰雪融化吧,太冷了。” 阿锦怕冷。 萧宴便应承了这个愿望。 “萧某许愿,夏城融雪,拨云见日。”他语气平稳,嗓音低沉。 然,神像并无反应。 唐时锦琢磨着,“可能仙君没选中你,我们回去吧。” 他们没看到,离开后那神像的眼睛,有红光一闪而过。 此时,仙族的某位仙君,透过神像的眼睛,看见唐时锦与萧宴离去的背影。 “这个精魄倒是不错,比之前的那些都上承。”仙君一袭白衣,纤尘不染,可脸上确有与之气质不符的阴诡笑容。 回到驿馆之后,关上门的瞬间,唐时锦便眸色一冷,刹那间祭出五帝剑,扬手一剑,劈出剑气。 “滚出来!” 而这道剑气,被人施以仙术化解。 岑南舟和萧洵听到动静,第一个出现,“出了什么事?” 他握紧佩剑,严阵以待。 下一秒,门缝里冒出一个人来,“剑下留人!” 云逸刚尾随进门,就被唐时锦一剑劈来,差点就被劈成纸片人那么薄了。 唐时锦看到对方,想起仙君殿的神像,“你是云逸仙君。” “是我……”云逸刚开口。 岑南舟就拔剑,“就是那个妖邪?” “不是我。”云逸摆手。 “你刚承认你就是云逸仙君!”岑南舟提剑指他,“阿锦妹妹,杀不杀?” “别别别,听我说完,我是云逸,但不是仙君殿那个云逸,那家伙冒充我的!”云逸眼巴巴的望着唐时锦,“小师妹,我是你师兄啊,你不记得我了?” “你大婚时,我来给你送过礼物呢!” 云逸说。 “我知道。”唐时锦语气淡淡。 这么说,是假仙君引来了真仙君? 云逸松了口气,“小师妹,我是来助你抓妖邪……” 的。 五帝剑刷的一下,剑锋对着他,“老头子呢?” “老头子?”云逸眼睛一转,“你说师父啊?师父原本和我一起来的,察觉到小师妹你也在仙君殿,就溜了。” “老头子果然没死。”唐时锦呵笑,“成仙了。” 云逸纠正,“师父当初诈死,也是为了顺利回到仙族,小师妹你别生师父的气,我可以带你回师门,但是欺师灭祖的事,我不能帮你干,只能帮你带带路。” 唐时锦嘴角一抽。 云逸身上有仙气。 唐时锦确认,“他说的是真的。” 岑南舟闻言,了然的收起剑。 自己人。 不打了。 “仙君殿我去过了,仙君神像并非本尊,后山那些人都是被吸了精魄而亡,看功法像是妖邪,但也未必是真妖邪,你从仙族来,仙族有什么可疑人物么?” 那神像做的很逼真。 唐时锦觉得,如果真是妖邪,应该做不了那么惟妙惟肖。 第767章 你敢要,便来拿 好比野猪吃不了细糠,是一个道理。 唐时锦进屋坐在火炉旁。 一转头,看到云逸盯着萧宴打量,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两眼放光,“小师妹,我没看错的话,他也不是凡人吧?他的神魂,真身是……” 凤凰? “听闻凤族少君已然苏醒,不会就是他吧?” 唐时锦嗤笑,“你们仙族消息倒是挺灵通的。” “小师妹,凤族少君是你男人啊?这么说,我以后岂不是能在凤族横着走了。” 萧宴不理他,径直坐到了唐时锦身边。 岑南舟与萧洵对视一眼。 又到了他们听不懂的环节了。 但二人也没离开。 听不懂不要紧。 主要一个见世面。 权当听故事。 唐时锦好没气的白了眼,“我在问你,仙族有没有可疑之人。” 云逸苦恼的挠头,“小师妹,你这可就难住我了,仙族人那么多,四大仙山相隔甚远,我也不知道啊。” 唐时锦:…… 脑瓜子嗡嗡的疼。 “你来干什么的?” “来抓冒充我的人啊,我不能平白被冤啊!” “怎么抓?” 云逸:…… 又问住他了。 怎么抓,还没想好。 “先把那假仙君引出来,再劈了他!”云逸恶狠狠地咬牙道。 顿了顿,他又道,“小师妹,我觉得你怀疑的有道理。” 唐时锦挑眉看他。 他说,“我偷偷看过那神像,确实很像我,如果不是照着我的模子做的,我不信能做的那么像。” “而且,我并未在下界行走过,按理说,这里是不会有人见过我的。” 这就应证了唐时锦的猜测。 冒充云逸的,不一定是真妖邪。 “也就是说,只有熟悉你的人,才能把神像做的栩栩如生。”唐时锦总结。 云逸面色严肃起来,“归云山很可能出了叛徒,仙族害人,就不怕五雷轰顶吗。” “今日我们下了个饵,就看那仙君上不上钩了。”唐时锦说。 云逸骤然明白,惊讶的指着萧宴,“你让他在仙君殿许愿了?” 唐时锦微笑,“是呀。” “许的什么愿?”听故事的岑南舟插话。 “没准,明天就知道了。”唐时锦神秘兮兮的笑。 就看那仙君有没有胆量来了。 仙君殿的话题暂时搁置,云逸忍不住问,“小师妹,我听闻修罗王复生,是不是真的?” “真的。”唐时锦无比真诚的说道,“你也是仙族人,要小心啊,修罗王肯定想屠戮仙族,一雪前耻。” 云逸:…… 他嘴角抽搐,“小师妹,你也是仙族人啊。” “我不是。” 云逸:“你男人是。” 唐时锦:“说话严谨点,曾经是。” 云逸无语。 好吧。 小师妹和萧宴现在都是凡人。 说曾经是也没毛病。 “对了,小师妹,你另一个师父,也在仙族。”云逸闲聊道。 “嗯?” “药王他老人家啊。”云逸分享八卦,“师父从下界回来时,药王他老人家,追着师父打了好几天,说是师父拐跑了他徒儿。” 唐时锦眼中露出一丝怀念,“原来药王也是仙族人啊。” “嗯,归云山下有两个宗门,一为归元宗,祖师爷就是我们那不靠谱的师父,二为药王宗,门下弟子无数,修习行医炼丹之术。” 云逸打算趁此时机,好好跟唐时锦科普一下师门的事。 他直觉,萧宴和唐时锦,总会回仙族的。 萧宴可是凤族少君啊。 岑南舟眸光幽深。 垂眸叫人看不清思绪。 “你是通过极北之地的入口来下界的?”唐时锦随口问。 云逸点头,“如今想要来下界,便只有经过那处入口。” 唐时锦颔首,“云逸仙君,自己找房间睡觉去吧。” 云逸:“这么早就睡?” 仙族的白昼,比下界长多了。 这么早睡,他还真不习惯。 唐时锦呵呵,“我要睡了!你随意。” 萧宴话少,牵着她回房。 岑南舟与萧洵对视一眼,萧世子目光惊奇,“你真是仙君?” “不像吗?” 萧洵:憨憨的,确实不太像…… “像,我们也习惯晚睡,仙君喝酒吗?不如我们喝酒聊天?不瞒仙君,我对你们说的仙族很是好奇,可否说给我们听听?”萧世子套近乎。 云逸挑眉,“送你们一本书,最新版的仙族奇闻,我不喝酒,喝酒耽误修行。” 萧世子也没勉强,“那就谢过仙君了,我们却之不恭。” 当晚,岑南舟和萧洵就通宵达旦的看完了那本书。 看完之后,他二人陷入沉思。 萧洵道,“皇叔不会真的要去仙族成仙吧?” 岑南舟抿唇,“不会,他是君上,他走了,江山社稷交于何人?” 萧世子觉得有道理,“你说的对,至少在皇婶生下储君之前,皇叔不会抛下我们。” “别担心,他们就是成仙,也会庇佑我们。”岑南舟安慰他。 萧洵扯了扯嘴角,“倒也不是担心,就是有点舍不得。” 萧宴入睡前,有意封闭了凤凰神魂,只留凡人的气息,免得假仙君来,被吓着。 事实证明,萧宴的精魄,确实很诱人。 夜半,假仙君他来了。 入了萧宴的梦境。 “尔等凡人,见着本仙君为何不跪啊?” 萧宴面无表情,“世间无人能让我下跪。” “好大的口气!” 仙君打量着他,“你命格确实不错,本仙君看你颇有仙缘,你的愿望,本仙君替你实现了,不过……” “你拿什么来报答本仙君啊?” 萧宴眉眼沉沉,“报答?你受了香火,不就是报答。” 仙君温怒,盯着萧宴良久,内心惊讶。 他竟看不透此人的命理。 “你是官?”仙君问道。 “算是。”萧宴随时就要召出七星剑。 但唐时锦一直在榻上握着他的手,给他顺毛。 “什么官?”仙君琢磨着,这人身上确实有贵气。 “你看不出来么。”萧宴语气平平。 仙君不悦,“赐你仙缘,你当感恩本仙君,用你的全部来换,你可愿。” 萧宴勾唇,“包括我的精魄么。” 仙君眯起眸子,“不错。” “你敢要,便来拿。”萧宴眸光宛若深渊,深不见底。 对上他的死亡凝视,仙君内心微颤,一个凡人,竟有如此骇人的气势。 然,在普通人面前,仙君足够自信,“待你心愿达成,本仙君自会来助你登仙!” 第768章 她悔棋了 萧宴睁开眼,眼含杀意。 唐时锦安抚他,“不气不气,你刚才就算劈了他也无济于事,那只是个分身,来的不是真身。” “仙族自诩上界,却也藏污纳垢。”萧宴语气讥稍。 “妖魔有善恶,仙神亦有好坏嘛。”唐时锦给他顺气。 天一亮,唐时锦还没睡醒,萧世子就来敲门。 唐时锦被敲门声惊醒。 睁开眼,正窝在萧宴怀里,萧宴脸色冷沉,穿好衣袍去开门。 俊脸冷寒。 萧世子讪讪,“皇叔,还么起呢?我是不是打搅你们了。” 萧宴眉目沉沉,“你最好有大事。” 萧洵呵呵赔笑,指了指庭院,“外面的雪化了,算不算大事?” 萧宴眯起眸子。 果然。 屋檐上,院子里的雪,都化了。 今日,艳阳高照。 唐时锦听到雪化了,连忙翻了起来,“还真化了!” “这么说,你心愿达成了呀?” 萧世子明白过来,“皇叔你许的愿,就是化雪?这也太简单了吧!” “一夜之间,冰雪融化,可不简单。” 唐时锦挑眉。 露出一丝笑意。 终于,没那么冷了! 可以晒太阳了。 “哎呀!”萧世子惊讶起来,“那皇叔岂不是要被仙君夺精魄?” 唐时锦微笑。 萧宴也不说话。 “你们好像一点都不着急啊?”萧世子嘴角抽抽。 “我想晒太阳。”唐时锦伸了个懒腰。 于是,萧宴弄了张躺椅,摆在院子里,让唐时锦舒服的晒太阳。 萧宴则在一旁石桌上写写画画。 夏城百姓皆议论纷纷,一夜之间,白雪化尽,这一定是仙君显灵了! “小师妹,晒太阳呢。”云逸的阴影,笼罩在唐时锦头上。 唐时锦眯着眼睛,瞥一眼,“你挡着我的光了。” 云逸往旁边挪了挪,“小师妹,你男人许的愿被人轻易实现了,你就不担心他吗。” 冬天晒太阳的舒适度谁懂啊。 唐时锦晒的昏昏欲睡,“你归云宗有人能夺凤族少君的精魄么。” 云逸想了下,“也是,你男人有凤帝罩着,谁敢动他。”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唐时锦啧的声。 手背挡光,睁眼看他,“其一,阿宴本来就很强,其二,想罩阿宴,凤帝得先排队。” 云逸:…… 小师妹。 这么猖狂的吗? 唐时锦轻哼,然后又闭上眼,“云逸。” “在呢。”云逸立马答。 “归云宗,你得罪的人多么?或者我换个说法,你们宗门里,有什么人特别恨你的么。”唐时锦喃喃问。 “没有!”云逸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答,“我平时不下归云山,不干预宗门内务,而且我人缘很好的,从不得罪人。” 特别恨他的人,更是无稽之谈。 他与人和善,虽是归云山祖师爷的大弟子,但其实更像一介散修。 师父对他的评价就是,悟性不高,但心性纯良,做个潇洒自在,无拘无束的散仙,便胜过仙族大半的仙家。 唐时锦眼睛眯成一条缝,看他面色真诚,应该是没说谎。 没得罪人,无人恨他,那就是说,云逸对归云宗没有可怀疑的对象。 “那难道是你倒霉,别人随便冒充,刚好撞上你?”唐时锦疑惑。 云逸叹气,“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啊。” 唐时锦呵呵,“你是真单纯。” 这种微乎其微的可能也信? 怕不是傻? 唐时锦算是知道为什么她教徒弟不靠谱了。 师门渊源啊。 唐时锦叹了声,“今夜,大约那位仙君就该来索取精魄了,萧世子,准备一下,明日我们就启程吧。” 萧洵懵逼,“明日启程?你不捣毁仙君殿了?不抓那个害人的仙君了?” 唐时锦摇头,“抓,不过恐怕不好抓,但也不会让其好过。” “何意?”萧世子不解。 云逸则说,“小师妹的意思是,今夜即便那人来索取精魄,恐怕来的也不是本尊,而是分身?” 唐时锦打了个响指,“正解。” 如果对方是仙族,以分身而来。 那么便抓不住其本尊。 要揪出真身,得入仙族才行。 而眼下,唐时锦和萧宴还要北上,解决塞北的干旱,无暇顾及仙族的叛徒。 云逸看看唐时锦,再看看萧宴,夫妻二人气定神闲,好像要索的不是萧宴的精魄一样。 胜券在握啊。 云逸也就不再多言。 当晚,假仙君如约而至。 但是,萧宴和唐时锦并未入梦。 而是在下棋,等着仙君光临。 仙君觉得此人甚是无礼,甚至不将他放在眼里,但他觊觎此人的精魄,也就一再容忍。 “你们为何不入睡?”仙君语气颇为不悦。 唐时锦听到声音,露出一丝恰好到处的惊讶,“你跟仙君殿的仙君长得好像啊!” 仙君眉头一皱。 他哪像云逸那个蠢货了? 不过仙君殿供的确实是云逸。 仙君也没多解释,“我是问你们为何不睡?” “睡不着,不想睡,就不睡咯。”唐时锦嘟囔。 仙君无语。 睡着了,他才好取精魄。 萧宴抬眸,“我不睡,仙君不好下手?” 仙君默然。 正是如此。 他倒是可以略施小计,让她们入梦。 趁着萧宴抬头时,唐时锦悄悄悔了两步棋,萧宴只当不知的笑笑。 满脸宠溺的继续下棋。 仙君正要施术,忽然说,“她悔棋了。” 唐时锦:…… 萧宴:…… “落子无悔,你这棋品不行啊。”仙君指责。 唐时锦:你人还怪好的嘞? 在仙族,下棋最忌悔棋! 悔棋者,堪称人品拙劣! 是会为人所唾弃的。 所以仙君才忍不住指出。 谁要是跟他下棋,又偷偷悔棋,仙君能把桌子掀了。 悔棋是最没品的! “我故意的。”萧宴说。 “什么?”仙君没懂。 唐时锦补充,“他的意思是,他纵容我悔棋,我悔棋有人宠,关你什么事?” 仙君脸色一沉。 “你二人是道侣?”仙君之前的注意力,一直盯着萧宴这个上乘精魄。 此刻才认真的打量起唐时锦来。 怪哉。 他竟也看不透此女的命数? 不过此女的精魄,倒也纯粹,且灵气充沛,也是个上等精魂! 唐时锦好笑,以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仙君,“不是道侣,我们能睡在一起么?” 第769章 自己撕了自己 仙君一噎,面色不悦,“你可有什么心愿啊?” 咋? 这是又惦记上她的精魄了? 你心有点大哦。 唐时锦眸光清冷而戏谑,“我希望我的道侣长命百岁,可以吗?” 仙君目光沉沉。 顿了顿说,“你可以换个道侣。” 如此,也算心愿达成。 因为她身边的这个道侣,会被他抽走精魄。 自然无法长命百岁。 若是能一次带走两个上乘精魄,他的功法便能更上一层楼! 唐时锦嘴角抽搐。 仙君脑袋瓜子倒是转得快。 而萧宴眸光好似淬了冰,眼中已是杀意四起,让阿锦换道侣,比觊觎他精魄更该杀。 唐时锦捏着两颗从棋盘上偷来的两颗黑棋,似笑非笑的说,“道侣是换不成了,不过,我悔棋只是棋品不行,你夺人精魄,人品不行,再说了,身为仙族,荼害凡人,不怕天雷加身吗。” 仙君瞳孔微动,“你怎么知道!” 唐时锦微笑。 “不对,你诈我?”仙君脸色阴沉,他盯着萧宴道,“你的心愿已成,可以登仙了。” 仙君打算先放弃唐时锦的精魄,带走萧宴的。 横竖萧宴愿望已成,精魄就是他的。 正当他要夺取萧宴的精魄时,忽然…… 萧宴身上并发出强大的神威来,他的身后,好似燃起一团火焰,凤凰神魂显露,惊的那仙君眼珠颤栗,瞳孔中全是凤凰火的倒映。 他被凤凰神威震的倒退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脸上出现一丝惊怕,“凤凰,你,你是凤族人?” 萧宴目光神威,他一挥手,凤凰火裹挟着仙力,自仙君胸膛穿过。 他根本来不及闪躲。 仙君整个人都麻了,“怎么会这样……” 他不敢置信。 若是真身受此攻击,他必修为大跌,吐血不止。 可如今只是一抹分身,不会吐血,但伤害值却会通过分身,传达到真身上。 听闻,凤族少君觉醒了神魂,在下界历练。 不会这么倒霉,让他碰到了吧? 仙君潜意识里第一个字就是,逃! 然,还不等他逃离,身后又有一道剑气袭来。 这剑气,亦有神力。 专克鬼神! 唐时锦挥剑,五帝剑拦腰斩断,分身腰部以下,是断开的。 中间有一道白光的分界线。 仙君惊恐颤抖。 抬头,对上唐时锦幽冷的目光,她微微一笑,“我的五帝剑,可斩一切灵体,包括灵识分出的分身,伤害都是实质性的哦。” 此刻,仙君心头被绝望恐惧笼罩,他咬紧牙关,分身已是摇摇欲坠,身形变得稀薄透明,“你究竟是谁?” 五帝剑。 闻所未闻。 却有如此威力。 连仙族的仙器,都要略逊一筹。 “我乃北离皇后,亦是北离君上的道侣。”唐时锦语气清脆,威严。 仙君看向萧宴,“你是帝王?” 大意了! 是他大意了! 他早该想到的! 凤族少君觉醒归来,转生下界,必然是帝王那等人物。 才配得上凤族的身份。 “你荼害夏城百姓,亦是我北离百姓,死有余辜。”唐时锦冷声道。 萧宴已经接过她手中的五帝剑,仙君看出,凤族少君是想补刀! 他忽而哈哈大笑起来,“死?纵你们有些道法,想杀我却也没那么容易,不过区区一个分身罢了,你们是帝后又如何?找得着我的真身吗!” 他得意洋洋。 可腰斩的痛,却直达灵魂。 “小师妹,这一刀让我来!”云逸现身。 提起仙剑,就要砍人。 他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冒充他! 可不等云逸近身,仙君听见他的声音,自己把自己撕了。 就,真实的撕了! 仙君双臂抱住自己,然后,将分身撕成两半,虽然是透明的,看着也疼,随即便消散了。 云逸傻眼了一瞬,骂道,“可恶!没看到脸!” 唐时锦眯起眸子,“对方宁可撕自己,也不让你看见,应该是怕被你认出来。” “还真是归云宗出了叛徒,我得传信给师父,让他严查!”云逸说道。 虽然他没看清对方的脸,但他看清了对方穿的衣服,他断定,是归云宗统一的弟子服饰没错! 与此同时,归云宗的某个房间里,年轻的仙君骤然睁眼,哇的一声,一大口鲜血喷出。 本是盘腿入定的仙君,身子瞬间跌了下来。 就在这时,房门骤然被人推开,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快步而进,“云容!” “师父,救……” 仙君一口血吐出,鲜血已经染红了他整个上半身。 白色的弟子服上,全是血。 “云容,怎么会这样,是谁伤你?”当老者看到仙君腰间的伤势时,脸色大变,顾不得许多,当即用仙力维持着仙君的生命力。 “何人如此凶残!竟将你伤成这样!”老者愤怒。 拦腰斩断! 纵有仙身,徒弟的命也保不住了。 伤的太重。 他的仙力,修复不了徒弟腰部的伤。 更让他震惊的是,徒弟的仙魂,竟然也受到了极大的创伤。 这令老者感到气愤惊悚。 “师父,别费力气了,徒儿不行了,师父,徒儿不甘心啊,我对不起师父……”仙君双手紧紧地抓着老者的手,师徒二人满手的血。 “是谁伤你!” 仙君吊着一口气,“是,是凤族……” 这口气,没吊住。 “云容!”老者悲痛之余,眼尖徒弟仙魂魂魄飘散,顾不上伤感,老者连忙施术,将飘散的仙君凝聚回来。 仙族与凡人不同。 凡人死后,魂魄会入冥府。 仙族逝后,则身死道消,仙魂消散。 老者拿出锁灵囊,将仙魂收入锁灵囊中,目光带恨,“云容,师父一定让你活过来,再亲手报仇!” 老者看着徒弟的肉身,悲痛万分。 凤族? 归云宗何时与凤族结了怨? 凤帝曾亲口说,再不管下界事。 如今是要出尔反尔吗! “老人家,醒醒。” 老汉睡梦中,被人叫醒。 睁开眼,看到唐时锦,老汉愣了愣,“姑娘,你怎么又来了?” 唐时锦一笑,“老人家,别再这睡了,仙君殿以后不用守了。” 老汉迷迷糊糊的,没听懂。 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怔愣间,惊觉自己被唐时锦扶着出了仙君殿,唐时锦指了指仙君殿说,“仙君殿,要塌了。” 第770章 不是真,是朕吧? 老汉不明所以的看着唐时锦,“姑娘,你说什么呢?” 仙君殿,这不好好地的吗。 哪塌了? “仙君殿四周,没什么人户吧?”唐时锦问了问。 万一砸到人,可就不好了。 老汉摇了摇头,“四周没有,不远处就有。” “那没事,可以砸了。”唐时锦扬手打了个响指,像是在传递某种讯号。 老汉没看到,萧宴提剑,站于仙君殿顶端,神情肃穆。 他眼神一沉,飞身而起,挥剑而下,七星剑神威凛冽,仿若卷起漫天星辰于剑芒之中,剑气有劈山填海之势。 一剑便劈裂了仙君殿。 云逸则迅速飞升而起,双手快速结印,施以仙术,化出一层屏障,将仙君殿笼罩其中。 防止仙君殿坍塌,殃及山林及不远处的人户,隔绝下后山的万仙窟。 老汉迷茫的眼神中,渐渐露出震惊的眼神,他眼中倒映出仙君殿坍塌的画面。 仿佛慢动作一般。 塌了! 真的塌了! 老汉惊恐又激动。 嘴巴张大,不停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眼看仙君殿倒塌,老汉下意识的就想躲。 “老人家,别怕,不会砸下来的。”唐时锦声音亲和。 老汉再一看,那仙君殿坍塌这么大的动静,竟然只听见响动,仿佛地动山摇,但是,却不见一点碎石灰尘砸出来。 当真是奇也怪也! 老汉满脸惊奇。 他此刻才知,这姑娘是神人啊! 一座仙君殿坍塌,确实是有山崩地裂之势,但是,这点屏障对云逸来说,撑得住。 云逸亲眼看着,自己的神像被压塌。 顷刻间,仙君殿付之一炬。 “姑娘,你才是仙人啊。”老汉震惊不已。 这时,萧宴提剑如神灵一般从天而降,回到唐时锦身边,老汉亲眼瞧着,他手中的剑,消失无形。 “你们都是神人,是我老汉有眼不识泰神仙。”老汉道。 唐时锦笑笑,“这害人的地方,不必留着,夏城的百姓,也该清醒了。” 老汉频频点头。 萧宴落地后,云逸并未撤销仙术施展的屏障,等确保仙君殿的废墟彻底落定之后,他才撤回术法。 “小师妹,我终于出了口恶气!”云逸现身说。 “哦?” “以后这种害人的庙宇,我见一次拆一次!” 连累他的仙名。 可老汉在看清云逸的瞬间,整个人都惊恐了,“你你你……你是那殿中的仙君!” 跟仙君殿中供奉的神像,果真是一模一样啊! 云逸嘴角抽搐,“老人家,那不是我。” 想了想,这话也不对,“那是我。” 这么说好像也不对。 “那不是真正的我!”难怪师父说他悟性不高,嘴笨。 是真的笨。 云逸叹气,“老人家,如今已经没了仙君殿,以后也不会再有,我不需要你们的供奉,修行在自身,何须供奉。” 老汉似懂非懂,“可后山那些人……” 云逸眼中带着惋惜,“那些人不是我杀的,我也是受害者啊!” 老汉:…… 此时,天边露出一丝晨光。 天一点点的变亮了。 仙君殿坍塌的危害虽说没有波及四邻。 但早起的人们,还是发现了殿宇倒塌。 “啊!不得了了!仙君殿塌了!快来人啊!” 晨起的人,唤醒了更多的人。 继而,唤醒了整座城的人。 越来越多的人,蜂拥而至,看到一片废墟的仙君殿,仿佛感觉天都塌了。 有人跪地哭泣。 从废墟里,滚下几颗小石子来。 人们哭的更厉害了。 信仰轰塌,成仙的地方,没了! “张老汉,平时你是守着仙君殿,好好的殿,怎么就塌了?” “你说,仙君殿为什么会塌了!是不是你这老汉在仙君殿里做了什么昧良心的事!” “说不清楚,我们就拉你去见官!” 人们悲愤之余,竟将矛头指向老汉。 成群的指责,让老汉百口莫辩。 岑南舟和萧洵好不容易挤过人群,挡在唐时锦面前,“怎么回事?” “仙君殿,塌了。”唐时锦不以为意的说。 来的路上,岑南舟和萧洵就听说了。 这会儿恐怕全城都知道了。 “皇婶,你们真劈了仙君殿啊,现在怎么办?犯了众怒了。”萧世子压低了声音。 严阵以待,以防这些百姓冲动之下冲上来干仗。 人们见两个年轻人将老汉护在身后,气愤道,“你们是一伙的?我就说,张老汉这个年纪,没本事弄塌仙君殿,是不是你们干的?” “天杀的,你们就不怕仙君震怒,降罪你们吗!” “就应该拉他们去见官!” 民愤激昂啊。 就连萧宴等人,也被迁怒了。 老汉连连摆手,“乡亲们,仙君殿没有仙君,只有妖邪,那妖邪是在害你们家人性命啊!” 可大家根本不信。 唐时锦叹息,这些人,被洗脑的太严重了。 就像肃州的鲜花颜料,没曝出问题前,没人相信颜料有问题。 等出问题了,就晚了。 而此刻,即便死了那么多人,还是没人愿意相信所谓的升仙是假象。 岑南舟拧眉,萧世子则拔剑道,“放肆,谁敢上前,知道你们面前的是谁么!” 萧洵气势汹,百姓们颇为畏惧。 却还是义愤填膺。 纷纷指责。 “大胆!何人在此威吓百姓啊!”这时,一道呵斥的声音响起。 百姓让开路。 夏城刺史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 “刺史大人,他们,就是他们几个,弄塌了仙君殿,这可怎么了得哟!” “仙君要是怪罪下来,只怕我们夏城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还请刺史大人一定要严惩这几个歹人啊!” 见刺史来了,百姓们好似有人撑腰,纷纷控诉萧宴等人。 萧宴眸色幽凉,睥睨着刺史,“你是本城刺史?” “正是。”刺史颇为傲气。 但他瞧着,这人浑身透着贵气。 “姓什么?”萧宴语速平缓。 “本官姓廖。”刺史说完觉得不对,“你是何人啊,你敢询问本刺史,本刺史还没问你呢,你们是什么人啊,胆敢捣毁仙君殿,你等可知罪!” 萧宴面容冷肃,“你是在问询朕?” “什么真,本官问的就是你,本官问你是何人……” 等等。 刺史懵逼了一瞬。 他刚刚说的,不是真……是朕吧? 第771章 主打一个,冥顽不灵! 本官没听错? 刺史不确定是不是自己耳背。 他试探的看着萧宴,“你姓什么?叫什么?哪里人氏啊?” 萧宴睨一眼。 不怒自威。 刺史莫名腿一抖。 突然觉得有点虚。 “放肆!”萧世子呵斥,“皇叔的名讳,岂是你能问询的?廖刺史是吧?不想要你的脑袋了!” 廖刺史本就有点腿抖,被这么一呵斥,突然抖的更厉害了,“皇叔?你是……” “我们打从京城来,我父王乃当今崇王,你说我是谁,我皇叔又是谁?”萧世子冷呵。 廖刺史脊背有点凉。 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 崇王之子,不就是,柿子? 是世子! 世子的皇叔,那便是……当今,君上? 扑通。 廖刺史膝盖一软,跪了下去,“君,君上?” 岑南舟这时亮出宫里的令牌,黑金打造,刺史看一眼,本就跪着的腿更软了,两个袖子一甩,脑袋往地上一磕,“微臣参见君上,微臣有眼不识君上,恳请君上恕罪!” 百姓们懵逼了。 君上? 有人弓着腰,怯怯的在刺史大人屁股后面试探,“刺史大人,他真是君上啊?” “废话!谁敢冒充君上,不要命了!”刺史大人低声呵斥,“你们还不快跪下,参拜君上!” 前排的人一惊。 腿一软就跪了下去,“参,参见君上!” 后排的一对眼,刺史大人都跪了,还能有假? 这可是君上啊! 于是乎,齐刷刷的,跪一片。 萧宴等人为中心,站着的几人,闲得那么突出。 “参拜君上!”人声响亮。 萧宴负手而立,气势威严。 老汉震惊的看着萧宴贵气的背影,竟然是君王? “老汉眼拙,不认识君上,君上原谅老汉的冒失,君上大善啊。”老汉弯腰跪拜。 捣毁了仙君殿,便是大善! 萧宴神情威仪,扫了眼这里的百姓,“除刺史外,其余人起身。” 刺史汗颜,咱也不敢问。 百姓们面面相视,接二连三,默默站了起来。 萧宴垂眸,“知道为什么让你跪在么。” 廖刺史莫名心虚,“微臣不知。” “身为刺史,当恪尽职守,为民为农,治理好民生,你却领着百姓寻仙求道,既想成仙,何必做官。” 萧宴语气凛冽,“不如剥了这身刺史服,求仙问道去吧。” “微臣知罪,微臣知罪,君上宽恕微臣,再给微臣一次机会吧。”刺史慌忙求情。 “廖刺史,君上此番北上,早就将文书分发下去了,怎么,你没收到么。”岑南舟开口。 虽然离京时低调。 但北上的消息,早就发往各州县了。 “微臣前些日子收到了公文,只是不知……君上来的这样快。”刺史大人战战兢兢的说。 “君上,我们信奉仙君,这应该不违律法吧?”有人嘀咕发声,“刺史大人也没做什么……” 廖刺史冷汗直冒。 不过心里却略略庆幸。 有百姓为他发声。 萧宴抬眸,那说话之人便低下了头,其他人虽未言语,但明显是赞同此话的。 只不顾碍于君上威仪,才不敢多言。 “信奉神灵,并没错,但仙君殿里的,却并非仙君。”唐时锦开口,声音清脆。 百姓们朝她望了过去。 “仙君殿里的不是仙君,那是什么?”有人壮着胆子说。 实在是仙君殿坍塌,对他们的信仰打击太大了。 唐时锦瞧了眼开溜的云逸,“是害人的仙君。” 百姓们:…… 人群围过来的时候,云逸便转个身,怕被人看到脸。 毕竟神像就是他! “你说仙君害人,仙君害了谁啊?”有人询问。 “后山岩壁上那么多人,还是你们自己抬上去的呢。”萧世子冷嗤。 百姓们面面相视,“那些人,都是登仙了呀!” “是啊,他们都成仙了!” “那都是得了仙君赐下仙缘,飞升了!”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认可。 就连刺史的儿子,也在上面坐着呢。 谁家不以飞升为荣啊。 唐时锦面容清冷,“仙缘如此易得,这世上岂不遍地都是仙家了?” 百姓们噎住。 反正,仙君殿的就是很灵验! “那都是蒙骗你们的。”唐时锦道出真相,“所谓的仙缘,不过是被人夺去了精魄,抬到岩壁上走向死亡罢了。” 百姓们惊愕,“被夺了精魄?” “你们向仙君殿许愿,背后的仙君会从你们当中挑选精魄,被挑中的,就是所谓有仙缘的,人有贪嗔痴,愿望一旦实现,相当于交易达成,仙君来取走受害者的精魄,你们却当做是飞升。” 这种类似交易的手段,还能很好的避开天道的惩处。 毕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受害者是心甘情愿供出精魄的。 那个假仙君,倒是会钻空子。 “你说的这些……有证据么?怎么证明他们不是飞升了,而是被人夺走了精魄?” 百姓们还是不愿意相信,仙君殿许愿是假的。 唐时锦勾唇,“很简单。” 她忽然喝止道,“云逸!” “在呢!” 已经挤出人群几米远的云逸仙君,正暗自窃喜自己溜出来的,准备拔腿就跑的。 不妨,被唐时锦叫住。 “谁在说话?” 人太多了。 一时分不清叫的是谁。 “云逸仙君?叫的是云逸仙君吗?”有人惊讶。 云逸半蹲着身子,从人群里挤出去,这会儿不得不直起身来,举手示意,“在这呢。” 周围的人,自家让开。 待云逸转过身来,众人又是一阵惊讶,“真的是仙君!就是仙君殿里的仙君!仙君是真的!” 然后。 全场再次跪拜。 高声呼喊,“仙君显灵了!仙君显灵了!仙缘是真的,仙君下凡指引我等来了!” 唐时锦:…… 萧宴等人:…… 就无语。 云逸拧眉,“我并非你们口中的仙君,不必拜我。” 百姓们显然并不相信。 云逸深吸一口气,面色沉沉,气势沉稳的说,“你们应该相信帝后说的,百姓想过的富足,靠的是自己的双手劳作,以及君上的勤政爱民,而非求仙问道。” 百姓们迟疑。 帝后。 人们再一次看向唐时锦和萧宴,又忍不住,看了看仙君。 仙君和帝后,他们应该相信谁? 似乎,都值得信任。 “仙君,你真的不是我们信奉的那位神仙吗?”百姓期许的问道。 云逸摇头,“我离神仙还差的很远,但我绝非你们供奉的那位。” “那仙君殿的神像……” “那是有人蓄意打造了我的神像,诱骗你们信奉,已经被帝后所诛。”云逸掷地有声。 百姓们愁眉苦脸。 假的。 竟然都是假的。 突然…… 有人福至心灵,小心翼翼的问道,“仙君,虽然神像是假的,有人冒名打造了你的神像,但你这个人总是真的吧?” 云逸默然。 反应过来的人,眼睛又亮了,“既然仙君是真的,说是这世上,真的有仙人啊,成仙不见得都是假的呀!” 云逸:…… 唐时锦等人:…… 主打一个,冥顽不灵! 第772章 你啊,太年轻了 云逸无奈,“求仙需付出极大的努力,绝非你们上两柱清香可得。” 百姓一噎。 “你们应该过好自己的日子。”云逸劝解。 百姓们迟疑的点头,“谢仙君指点。” 唐时锦心思一转,语气幽扬道,“我给你们讲个求仙的故事吧。” 百姓个个眼睛一亮,“求皇后娘娘指点!” “从前有个村,村中人如你们一般,人人信奉神灵,求仙问道,追求长生,为了修道,他们不理俗事,每日只打坐修行。” “村镇里别的不好卖,但有关于修行一类的东西,都十分抢手,生意很红火,后来全村人手一个罗盘,道袍加身,修炼更是潜心。” 说到这,唐时锦话音一顿。 于是就有人问了,“那他们村有人修炼成仙了吗?” 其他人都好奇的盯着她。 唐时锦神秘一笑,“没有。” 众人不解,“难道是他们修行的不够用心?又或是没有用对方法?” 唐时锦摇头,“他们很用心,个个都当自己是大师。” “那是为何?” “为什么他们没成功?” “他们最后怎么样了?” 百姓们纷纷询问。 嗐。 这不就问到点子上了。 唐时锦咧嘴一笑,“他们全村人都饿死了。” 众人:…… 云逸嘴角一抽。 萧宴神色淡淡。 萧世子没忍住扑哧露笑。 岑南舟也淡淡摇头一笑。 “娘娘骗我们的吧?”百姓感觉自己被戏弄了。 “不务农,不做生意,不好好赚钱,怎么活?”唐时锦平淡而认真的说,“饿死是必然的。” 百姓们反应过来,面上开始露出羞愧。 皇后娘娘这是在警醒她们,不该为了成仙,而连生活都抛弃了。 或许成仙,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吧。 他们都太普通了。 注定成不了仙。 有人开始醒悟过来,“谢皇后娘娘提醒。” 萧宴垂眸,“刺史,叫人将仙君殿夷为平地,后山的遗体未动,组织人将遗体认回。” 廖刺史连忙起身,“是,微臣遵旨。” 膝盖都跪麻了,他也不敢说。 善后工作,就交给刺史大人,唐时锦等人先行离开。 百姓自觉无趣,便都散了。 离开夏城这日,云逸同唐时锦道别,“小师妹,我该回归云山了,我在师门等你,你要早些来啊。” 唐时锦眯起眸子,“不一起么?” 云逸微愣,“什么?” “我们将路过河西,不一起去看看么?”唐时锦语气轻然。 云逸绕绕头,有些不好意思,“小师妹都知道了。” 唐时锦没什么表情,“你自己在书里写的,我恰好有过目不忘之能。” 云逸是个很尽职的作者。 仙山奇闻那本书里,囊括了仙族重要人物,宗门,势力的介绍。 包括他自己的师门,归云山。 作为归云山祖师爷的首席大弟子,云逸对自己的描述虽不多,只是草草几笔带过,但他在书中提到了自己的身世。 与河西有关。 “难怪师父总说,小师妹天分奇高。”云逸说,“小师妹你是不是还有什么隐藏身份啊?” 唐时锦挑眉,“为什么这么问?” “感觉吧。”云逸道,“师父当初离开归云山下界的时候,说有神灵降世,他要先下手为强,然后在下界收你为徒,说不准,师父早就算到了你和君上的缘分。” 当然,他也只是猜测。 毕竟小师妹和萧宴的武器,确是神器。 神器是不会认普通人为主的。 萧宴是凤族少君转生,凤族本就是接近于神族的种类,七星剑会任他为主不奇怪。 但小师妹那把剑。 讲真。 他从未见过。 甚至未曾听闻过。 五帝剑。 是哪位仙神的武器? 他只听过五帝钱,可以辟邪。 小师妹又精通抓鬼画符,听师父说,小师妹与冥府的关系不错,冥府阴差都听她号令。 难道,小师妹的真身,与冥府有关? 冥府近千年来的神,只有冥府大帝,阴天子啊。 别的,没听说啊? 唐时锦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她轻轻拍了拍云逸的肩膀,语气似叹息,“你啊,太年轻了。” 说完,就挽着萧宴走了。 云逸一脸懵逼。 太年轻了? 他已经一百多岁了! 不小了。 就是看着年轻罢了。 仙族的人,都不显老啊。 活了几百岁的,才老呢。 云逸不解的目光落在萧世子和岑南舟身上,二人异口同声,“我们更年轻。” 云逸:…… 这倒没毛病。 和下界的人比,他确实不年轻了。 廖刺史紧赶慢赶,都没赶上为君上送行啊。 他担忧极了,今次给君上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君上回宫,会不会追究他啊? 他的官袍,还保得住吗? “阿锦为何让云逸与我们一路。”路上,萧宴问起,原本的四人组,因为云逸的加入,变成了五人行。 唐时锦眨眨眼,笑的一脸狡黠,“多个人,对上修罗的时候,多份战力嘛。” 萧宴了然,这是把云逸当免费的打手了。 到河西时,已是七日后。 这一路往北,路上能看到的水越来越少。 甚至有些土地,已经干旱到发裂了。 水变得十足珍贵。 “从地图来看,这里应该有条河的,难道连河也干了?”岑南舟看着地图皱眉。 “干了,早就干了。”一老者从他们身边路过,声音苍老年迈。 唐时锦从老者口中,听出对命运的无奈。 这干旱,多少人流离失所,苦不堪言啊。 萧宴他们在路上带的水,也所剩不多了。 喝水都要省着些。 河西的城墙,是老旧的黄泥土。 天气干旱,这黄泥土都干的掉渣。 风一吹,全是沙土。 城门上,河西二字锈迹斑斑。 很难想象,这是一座城。 见此情形,萧宴眉头紧皱。 “我虽未来过河西,但听闻河西依水而生,虽居于北,却水产丰富,短短半载,竟是如此情形。”岑南舟叹气。 “陈家发现水源了,大家快去取水啊!” 唐时锦等人刚入城,便听见一声高喊。 “有水了!快些,提桶拎水去!去晚了可就分不到了!” 百姓纷纷拿出装水的器皿,跑去取水。 刹那间,街道空了。 萧世子喝掉水囊里最后一口水,琢磨着,“要不,我们也去蹭口水喝?” 第773章 我会求雨 他们几个水囊里的水,都不多了。 云逸叹气,“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云逸仙君会为了一口水喝发愁,我算是明白什么叫世间无常了。” 这未尝不是一种修行。 云逸心里,倒还算开朗。 路边,有个小女孩,蹲在路上数蚂蚁。 唐时锦觉得可爱。 便从马背上跃下。 “小妹妹,数清楚了吗,多少只?”唐时锦蹲着问。 “十五只。”小女孩说。 唐时锦微笑,“大家都去取水了,你怎么不去?” “我爹娘去了,我在这看着摊子。”小女孩抬头看了眼唐时锦,“你是谁呀?” “我是唐时锦,他们都去哪里取水呀?” 小女孩不说话。 只眼睛盯着卖糖葫芦的摊位。 唐时锦偏头看去,“想吃糖葫芦?” 小孩子的心思最是藏不住。 唐时锦笑嘻嘻的,“我请你吃啊。” 她只是伸出手,萧宴便从对面的摊位上,取下一串糖葫芦,再留了个碎银子在摊子上,走过来将糖葫芦交到唐时锦手中。 糖葫芦的香甜,一下子就俘获了小女孩的好感。 等小女孩吃的高兴,唐时锦又问,“小妹妹,我们带的水也喝完了,又累又渴,听他们说可以取水,你能告诉我在哪么?” “陈家,月儿沟。” 小女孩吐出两个字,就拿着糖葫芦跑了。 唐时锦起身,脸色有点凝重,眉心微皱。 “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么?”岑南舟看她这表情,习惯性的预感不妙。 唐时锦摇头,“阿宴,我是不是不讨小孩子喜欢啊?” 岑南舟:…… 突然撒娇? 萧宴揉了揉她的脑袋,又牵着她的手,“没有。” 萧世子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秀什么恩爱啊。 再找不到水源,都得渴死。 唐时锦撇撇嘴,“小女孩应该是说月儿沟有水源,陈家发现的。” 萧宴开口,“去月儿沟看看。” 唐时锦点头。 正有此意。 “那边。”云逸抬手指了个方向。 “仙君怎么知道?”萧洵好奇。 云逸说,“百年前就叫月儿沟。” 萧世子愕然,百年前? 云逸仙君真百岁老人了啊? 而且,他怎么知道,河西有月儿沟? 云逸看起来,好像很熟悉河西的样子。 唐时锦等人来的时候,排队取水的人,犹如长龙,看不到头。 这也不好插队啊。 做个有素质的人,老实排队吧。 于是乎,唐时锦几人,就排在了队伍最末端。 “月儿沟,原本是条溪流,水是从山里流出来的山泉水,百年不曾干涸过。” 期间,云逸闲聊般跟她们说起这月儿沟,“没想到不仅城外的河干了,就连月儿沟,也干了,看来干旱确实严重。” “不严重皇叔也不会亲自来。”萧洵说。 云逸点头,压低声音对萧宴说,“你是个好君上。” 这话萧宴没接。 望着这些百姓,萧宴眸色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对河西确实熟悉。”唐时锦说。 云逸笑笑。 只是笑容中,多了一丝苦涩。 河西,曾是他的家乡啊。 “今年的干旱确实严重,往年即便天地干了,这里和大河都不会干,可是今年,干的是一滴水都没有啊。”排在他们前头的汉子大概是听到云逸的声音,回头插了句嘴,结果一看。 不得了。 这几个人怎么白白净净的呢? “你们不是本地人吧?”那汉子一目了然。 河西就没有这么白净的人。 本地人那都是皮肤黝黑,嘴唇干裂,穿的麻布草鞋,哪像这几位,穿的这是绫罗绸缎吧? 萧世子一笑,“我们是外地来的,路过河西,想来讨口水喝。” 汉子脸上都是晒伤过的痕迹,皮肤黑黄,但人看着忠厚老实,“那你们真是赶上好时候了,陈员外家刚好挖掘出这处水源,有了这些水,多少人就不用渴死了。” “这么说确实是功德无量。”唐时锦道。 队伍前行了些,汉子也就不跟他们闲聊了。 云逸悄悄传音,“小师妹,其实我施点术法,就能弄来水,可以不用来这排队的。” 唐时锦回他,“以仙术坐享其成,可不是修行之道。” 云逸摸了摸鼻头,“小师妹说的是,受教了。” 眼下不是他们能弄来水,而是要想办法解决河西百姓的饮水问题。 “都别挤,别着急,都能取到水,排好队,这次的水源,尚算充足,大伙别着急啊。” 最前头,有人高喊。 唐时锦瞧着,“那应该就是陈家人。” 这陈家开凿水源,乃大善举。 等了莫约半个时辰,前面的百姓,皆领到水,高高兴兴的离开。 终于轮到唐时锦几人。 彼时,取到水的百姓走的差不多了。 萧洵递上水囊,“可以给我装满吗?” 负责装水的,是陈府的家奴。 瞧见个小水囊,个个一脸狐疑。 这么小的水囊,能装多少点水? 陈员外上前,“几位是一起的吧?你们这个水囊太小了,如今河西缺水,你们应该拿个大点的器皿来。” 唐时锦感受到了此人的善心,“这位想必就是陈员外吧,那不如,请把我们的水囊一起装满,谢过了。” 陈员外摆手,“客气了,给他们装满。” “是。” 萧洵立马将几人的水囊收集起来,交给家奴装水。 陈员外则打量着唐时锦几人,没办法,外在形象太过出众。 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尤其几位男士,个个帅气。 唐时锦则像是几人中的团宠。 “几位,是外来人吧?”陈员外问道。 萧宴语气沉稳,多了丝敬佩,“河西缺水,员外开凿的水源,却能分给全城百姓,此善心善举,应当褒奖。” 陈员外摆摆手,“嗐,什么褒奖不褒奖的,如今河西艰难,都是些街坊邻居,乡里乡亲的,我陈家尚有些人力,找到这处水源,世道艰难,理应分大家一口水喝。” 萧宴颔首,“员外乃善人也。” “我看公子气度不凡,若只是路过河西,装满水囊,就请速速离开的好,别再这里逗留,河西不养人了。” 以前河西的水土,也是养人的。 陈员外感叹。 顿了顿,陈员外又说,“对了,也别再往北了,听说那边的干旱,比河西还严重些,没有水源,这路可不好走啊。” 如此贴心提醒。 陈员外的确面善。 “河西官府,可有为百姓寻找水源?”萧宴似是随口问了句。 “寻了,只是如今四处干旱,这水源,着实难寻啊。”陈员外叹道。 “云家呢?”云逸忽然问。 陈员外微愣,“公子还知道云家?” 云逸意味深长的瞥了眼陈员外手中的拐杖,“员外这根拐杖,是昆山神木的吧。” 陈员外讶异,“你怎么知道?” “我有幸在云家见过。”云逸随口瞎掰。 却也不完全是瞎掰,他知道,这根神木,是云家的。 只听陈员外叹了声,“这确实是昆山神木,这位公子好眼力,这处水源,便是靠着这神木找到的。” 萧洵挑眉,“拐杖还有这么神奇的作用呢?” “昆山神木,非一般的木头,传闻此木坚韧异常,可千年不腐,带在身上,还能辟邪长寿。”唐时锦从旁解释,“传说这神木,还能使枯木逢春。” “姑娘懂的多啊。”陈员外感怀道,“这神木,是云家老太爷送给我的。” 将此神木插于地下,若地下有水源,神木则能开出花来。 “老爷,水装满了。”家奴说。 萧洵收好水囊,“多谢了。” 陈员外找到的这处水源,应该是山体里流出的水。 但这并不能彻底解决河西缺水的问题。 “阿宴,明天有雨,不妨等下过雨再走吧。”唐时锦商议。 萧宴与她心意相通,唇角带了一丝笑,“好。” “下雨?”陈员外好奇,“河西已经连续数月没有下过雨了,姑娘怎知会下雨?” 唐时锦微笑,“因为,我会求雨。” 第774章 求雨符 “姑娘所言当真?”陈员外比她还激动些,“你真的会求雨?” “左一个姑娘,又一个姑娘,叫的我都不好意思,我夫君姓萧。”唐时锦莞尔。 陈员外当即会意,“萧夫人,真会求雨啊?” 河西现在最缺的,就是雨水了。 最开始,也不是没找人来求过雨。 但多是些江湖术士。 雨没求下来,还耗光了老百姓的热情。 “若无意外,应该能求来雨。”唐时锦说。 陈员外瞧她们气度非凡,略一思索,“我愿再信你们一次,便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又如何,若萧夫人真能求雨,便是河西的恩人哪!” 唐时锦笑笑,“陈员外如此为民,才是河西的恩人。” 陈员外连连摆手,“不敢当,不敢当啊。” “我们今夜还要找地方落脚,就不叨扰了。” 陈员外一听,立马自告奋勇,“几位,不妨住在陈某府上吧,河西的客栈关闭了好些,我那里方便些。” 于是乎,唐时锦等人,就不客气的暂住陈府。 主要是,陈员外想看看,唐时锦是怎么求雨的。 唐时锦摆出黄纸朱砂,拿起笔,正要下笔,云逸过来问,“小师妹,你这是要画符?” 唐时锦顿了顿,索性放下笔,“你这么熟悉陈员外那根昆山神木,你是云家人?” 此话一出,其他几人都朝他看了过来。 云逸扯了扯嘴角,“我表现的很明显吗?” 唐时锦但笑不语。 “你们这么表情,都想听故事?”云逸哼笑。 其他人,一副吃瓜就位的动作。 唐时锦也不着急画符了。 “从哪开始说呢。”云逸想了想,“从今日陈员外的话中,你们应该能听出,云家在当地名声不小,没准还是大家族,富户。” 唐时锦等听众点头。 “其实云家以前穷的要死。”云逸说,“我小时候就差点被卖了,不过我又瘦又小,被人牙子嫌弃,卖不上价钱,后来是我师父云游时遇见我,将我买了回去。” 萧世子讶异,“仙君还有这么悲惨的过去呢?” 云逸摇头,“倒也不悲惨,师父云游,身上没银子,买不起,就用一根木枝换了我。” “其实我没去过云家,但我认得昆山神木,就是我师父当年给的那根。” 岑南舟好奇,“令尊为何卖你?” 云逸耸肩,像说身外人的故事,“因我哥病了,没钱给我哥治病,我又瘦小,帮衬不了家里,而我哥是家里的劳动力,所以卖我合适。” 岑南舟竟一时无言以对。 不过这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吧。 咱也不好评价。 “师父说,神木能治病,我又卖不出去,我爹没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换了神木回去试试。” 云逸感怀道,“还真管用,我哥被神木救活了,我就是从那个时候,被师父带回了归云山修行。” 唐时锦开口,“后来呢?” 云逸笑笑,这些俗事,对他来说,就像是上辈子的事了,云逸心性早已洒脱,他说,“后来我在归云山修行了十个年头,终于在自己学到点小皮毛的道术之后,回了趟家。” “那时候,大哥见到我,很惊讶,而他们不知道,神木其实是可以长大的,我将培养神木的法门交给了他们,神木虽生长缓慢,但若是运用的好,可以凭借神木改改云家穷困潦倒的境况。” “后面,大概就是云家用神木,发家致富。”唐时锦说。 “小师妹聪明。”云逸笑嘻嘻的,“我那大哥也通透,我一点就透,后来云家怎样运用神木,我不得而知,不过一跃成了河西的大家族倒是真的。” “我回师门后,就再也没回来过,师父说,我尘缘已断,亲缘也断了。”云逸琢磨着,“云家现在好像越混越差了,把神木养成了拐杖,还给了别人。” 唐时锦挑眉,“也许是另有隐情。” 云逸不以为意的说,“小师妹,你忘了我们是一个师父教的,我早算到了,云家已无后人。” 神木到了陈员外手里,不奇怪。 云老太爷如果还活着,按辈分的话,应该是云逸的几代重孙辈了。 神木虽好,却也未必没有代价。 云逸对此,并不执着。 唐时锦勾唇,“未必。” 云逸听着不对,他再次抬手,掐指算了算,“没算错啊,怎么算,云家都没后人了。” 唐时锦却是一笑,低头开始画符。 “小师妹,你画的什么符啊?”云逸伸长脖子问。 “求雨符。”唐时锦很快画好一张符箓。 云逸拿起来一看,“竟真有求雨的功能?小师妹,画这符,要耗费你不少修为吧?” 这可都是蕴含灵力的。 云逸想了想,一挥手,桌上出现另一套画符的工具,黄纸朱砂,云逸挽起袖子,“小师妹,我来帮你画吧。” 好歹,他现在是仙君。 小师妹的符箓,他方才看过,便可依样画葫芦,要画出一模一样的,不难。 无非是耗费些仙力罢了。 唐时锦莞尔,“你这个储物戒不错。” 云逸手上有枚戒指,跟她身上的布袋差不多,有储藏的功能。 “师父给的,这东西在仙族不稀有,人手一个是标配。”云逸随口道。 岑南舟与萧洵对视一眼。 这不。 又涨见识了。 “小师妹,你这个求雨符,是师父教你的么?”云逸嘟囔问。 没教过他。 师父厚此薄彼啊。 “嗯?”唐时锦外头,“我自己研究的,符箓这东西,不是很容易么。” 云逸:…… 他决定,以后就跟着小师妹躺赢。 求雨符刚画好,门口就想起匆匆的脚步声。 萧宴等人抬头望去。 在陈员外的带领下,疾步走来一个身穿官服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打量着屋子里的几人。 目光一一在萧宴等人脸上扫过。 陈员外则赶忙介绍说,“诸位,这位是河西知府,胡大人。” 胡大人最后将目光定格在萧宴身上,他腿一迈,官服一撩,下跪行礼道,“微臣来迟,微臣未能恭迎君上,望君上恕罪,微臣胡旋,叩拜君上万岁。” 第775章 你好,重重重重重孙子? 本来见着胡大人下跪,陈员外就挺懵逼的。 再听胡大人说话,陈员外傻眼了,“君,君上。” 他杵着神木当拐杖,连忙跪了下去,“草民参拜君上。” 陈员外内心疯狂感慨。 他就说。 这几人器宇轩昂,绝非普通人啊。 竟是君上! 胡大人早就收到了君上要来河西的公文,只是,白日里忙着寻找水源,又不知,君上具体哪一日来,因此,未能亲迎。 听闻陈家住进了几个外来人,个个气度不凡,胡大人便猜测,是否是君上来了河西。 故,赶来一瞧。 “胡大人没见过朕,何以认出朕。” 河西偏院,这些地方官,都未曾见过萧宴。 “君上天威,常人难以比拟,且,如今河西干旱,有能力的,都巴不得绕道而行,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河西啊。”胡大人语气夹杂着无奈。 “免礼,起身。”萧宴开口。 “谢君上。” 胡大人跟陈员外颤颤巍巍的站起来。 同时,岑南舟也拿出了宫里的令牌,给胡大人过目,明确身份。 “胡大人,我这有几张求雨符,可为河西百姓求来甘霖。”唐时锦说话间,云逸已经将符纸递出。 胡大人看着几张符箓,“这位可是皇后娘娘。” 唐时锦微笑。 胡大人了然,“娘娘,这符真能求来雨么?” “试试呗。”唐时锦笑说,“问题应该不大。” 有仙君兜底,不怕。 符箓求不来雨,就让仙君施个仙术,呼风唤雨。 只是,仙族不被允许干预下界之事。 云逸若施术,不知算不算违反仙族条律。 “谢娘娘。”胡大人说,“微臣能否现在就试试?” 唐时锦本来想等明日,知府大人想试就试吧。 陈府庭院中。 抬头,是漆黑的夜幕。 连星星都没有。 萧宴及唐时锦等人,都在外面等着看求雨。 胡大人拿着符箓,不知道该怎么用,他请示道,“娘娘,不用布置法坛吗?” 以前见道士求雨,都要开坛做法的。 虽然,都是些骗子。 “不用那么麻烦,直接用符箓求雨就行。”唐时锦裹着大氅,吸了吸鼻子。 这河西,比夏城更冷。 虽然没下雪,但就是干冷干冷的。 萧宴把手伸到大氅里,给她暖手,胡大人琢磨半天,不会啊,“娘娘,这符箓如何用,还请娘娘明示。” “扔出去就行。”唐时锦打了个哈欠。 胡大人一咬牙,扬手一扔。 符箓轻飘飘的,按理说是扔不院的。 可符箓却往上飞,定在了半空中。 伴随着符箓金光大显,夜空开始有阴云聚集。 渐渐地,形成一个巨大的云层漩涡。 然后,刮起了风。 云层中,隐隐可见雷电如游龙般浮动。 轰隆! 久违的雷声,惊动了整个河西的百姓。 百姓们从沉睡中惊醒。 当意识到打雷的时候,人们纷纷打开家门,外出查看。 随着一阵阵电闪雷鸣,百姓们欢喜雀跃。 “打雷了,要下雨了!” 然后,很多人拿出了家里的锅碗瓢盆,准备接雨! 风吹了半天,雨也不见落下。 “威力不够啊。” 唐时锦喊话,“胡大人,将你手里的符箓都扔出去吧。” 胡大人点点头。 便一把将手中的符箓全部扬飞。 轰隆! 咔嚓! 顷刻间,暴雨倾盆。 “下雨了,真的下雨了,哈哈哈!下雨了!”胡大人振奋不已,高兴的在雨里放声大喊。 久旱逢寒霖。 哪怕夜半,整个河西却醒了过来。 充满欢声笑语。 所有人都在欢呼,下雨了! 雨水淋在身上,是生命。 即便寒冷,却依旧有人舍不得走。 暴雨落下的瞬间,唐时锦变法系似的,摸出一把纸伞给萧宴。 萧宴配合默契的为她撑伞。 她可不想淋雨。 怪冷的。 云逸有仙术,随手在自己身边布了个结界,自然不会淋湿。 没拿伞,没仙术的岑南舟与萧洵二人,连忙退回屋檐下躲雨。 躲得快,也还是淋湿了些。 但不妨碍他们的好心情。 “胡大人,当心着凉。”唐时锦好心提醒。 胡大人高兴坏了。 还在大雨中转圈圈呢。 后知后觉的想起来,真冷啊! “阿嚏!” 立竿见影,寒冬加暴雨,胡大人立马冻得打哆嗦。 有家奴为陈员外撑伞,“大人,快进屋,我让人煮几碗姜汤来,去去寒。” 陈员外还贴心的让人去给胡大人拿了身干衣服,胡大人换了衣裳,捧着姜汤一饮而尽,才抖了抖袖子,重新见君上。 屋里燃着火盆,唐时锦几人喜欢围炉而坐。 胡大人提着衣摆就要下跪,被萧宴免了,“站着说话。” “是。”胡大人脸黑鼻红,“皇后娘娘有此神通,救了我河西的百姓啊!娘娘大恩,微臣感激不尽。” 唐时锦不以为意的摆手笑笑,“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做一天皇后,我得爱护子民啊。” 胡大人感激的不得了,“娘娘仁厚,微臣敬佩。” “胡大人,有了这场雨,河西百姓就能喘口气,但是今夜这雨不小,且用了三张符箓,大雨一时半会不会停,胡大人要提醒百姓,若居危房者,当及时撤离,以防塌陷。” 唐时锦提醒。 据她观察,河西的房屋,多为土胚房。 很传统的北方建筑。 有些年久失修的,黄泥土经大雨冲刷,怕不牢固。 “微臣明白,微臣这就去召集人手,挨家挨户的通知城中百姓。”胡大人恭敬告退。 陈员外杵着神木,从门外进来,与胡大人点头而过,“君上,娘娘,诸位大人,草民家中简陋,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陈员外给我们送水送又送暖,我们此番北上,就是为了塞北的干旱而来,我们必会还百姓安宁的。” 唐时锦从容亲和。 陈员外便放松了些,只是,目光时不时的从云逸脸上扫过。 如此几次之后,云逸微笑,“员外,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不,不是,大人见谅,草民只是觉着,好像在哪见过你。”陈员外忍不住说。 云逸淡然,“我不是大人,员外记错了吧,我是第一次来河西。” 时隔百年。 早已物是人非。 人都换了几代了。 说是第一次来,也没毛病。 陈员外也怀疑,“兴许,是我认错了。” 可确实像啊。 “员外,您没看错!” 忽然,陈员外身后有个不起眼的少年开口。 那少年刚刚在给陈员外撑伞。 打从刚才见到云逸,这少年就一直在盯着他。 “云麟,确实是看错了,虽是像,但不会是他。”陈员外说,“他不应如此年轻。” 云麟抿唇。 他也知道,年纪对不上,可,“实在太像了。” “像谁?”云逸被他们说的有点好奇了。 陈员外摇头,“嗐,我也不认识,就是偶然见过画像。” 说话间,他指了指云麟。 随后,云麟从怀兜里,摸出一张纸,摊开来,是张画像。 看清画像上的人,云逸傻眼了,他摸着下巴,“不会又是冒充我的吧?嘶,画上之人是谁?” 打从仙君殿一役,搞得云逸对自己的神像,画像之类的,都有心理阴影了。 “云老太爷说,这是太太太太太爷。”云麟道,“简称老祖宗,这是我老祖宗。” 云逸:…… 我辈分已经这么高了吗? 你好,重重重重重孙子? 第776章 云家旧宅 云麟拿着画像,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云逸,“你,就是我老祖宗对吧?” “我不可能认错。” 唐时锦忍笑。 “这,这不能吧?”陈员外讶异,“云麟,说不好只是长得像,他看起来,年纪与你差不多呀。” 云麟拧眉。 真的是他看错了吗? 可是明明很像。 云逸汗颜,“云家不是无后了吗?你叫云麟?是云家人?” 云麟点点头,“对。” 云逸掐了掐手指头,他确定,云家没有后人了。 “你是过继的?”除非,不是云家的血亲。 云麟露出一丝伤感,“老太爷临终前,将我记在了云家名下。” 原来如此。 “这么说,你确也算云家人。” “但,老太爷说,云家有祖训,云家先祖会回来的!”云麟忽然坚定道。 云逸眼神微闪,“为何这么说?” 陈员外也好奇,“云麟,有这回事?” 云麟点头,“老太爷说,祖训只传云家人,先祖有言,云家有位祖先……得仙人指点,经年修炼,相信早已成仙!” 云逸:…… 还有这回事儿? 难道,是他那父兄留给子孙后辈的遗训? 陈员外摸着胡须,“既是云家先祖有言,那想必是真的,我听老太爷说过,这神木就是他家先祖传下来的。” 云逸确定,这祖训说的,十有八九就是自己了。 他瞥了眼陈员外,“我有个疑问,可否请员外解惑。” “公子请说。”陈员外十分客气。 “既然云家有后人在,为何云老太爷会将神木给你。”云逸眯起眸子。 “这事儿还得从头说起。” 陈员外叹了声,“我与云老太爷,志趣相投,我们是忘年交啊,自河西干旱之后,云老太爷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人嘛,临老临老,总有寿终正寝的一天,老太爷一生无儿无女,云家落败成了老太爷此生唯一的心病。” “云麟是孤儿,老太爷看他可怜,也许是为了老来有个伴儿,便收养了他,以主仆相称。” 一开始,云老太爷并未将云麟记下云家名下。 老天爷也是为了测验云麟这这孩子的品行。 “三个月前,老太爷病故,临终前,才将云麟记入云家名下,并将神木托付于我,需等云麟弱冠之年,再将神木和云家祖宅,还于他。” 云逸听着,眼底有一丝伤感,稍纵即逝。 云家,已经与他无瓜葛了。 “陈员外是个好人,老太爷过世后,他就收留了我,教导我为人处世,又散尽家财,寻找水源为河西的父老乡亲渡过难关。” 云麟感激道。 善有善报。 唐时锦从陈员外和善的面相看出,继云家之后,陈家将兴盛百年。 陈员外是真善人。 换做别人,单单是神木的诱惑,便足矣让人心生恶意。 陈员外却还记得老友的托付,又悉心教导云麟,待他及冠,便将老太爷的托付归还。 “员外有情有义,令人钦佩。”云逸释然道。 “云麟,我们不打搅君上几人休息。”陈员外恭敬告退。 云麟不死心的望向云逸。 他真的不是画像上的人吗? 云逸神色淡然,并未承认。 走了两步,陈员外还是忍不住停下,回头道,“公子,恕草民多嘴一问,您真的不是云家先祖所说之人吗?这画像……” “世间万物,皆有缘法,云家运势已尽,员外也不必强求,既然云老太爷将云家托付给你们,就让云家顺其自然吧。”云逸语气轻然。 陈员外和云麟离开了。 这雨果真就如唐时锦所说,下了一夜。 给河西带去了活水和希望。 但确实也有几处老房屋坍塌。 但胡大人提醒及时,百姓安全撤离出来,没有伤到人。 第二日,雨收云歇,天空放晴,唐时锦等人收拾好行囊,就打算离开。 胡大人匆匆赶来,瞧见萧宴一行人,整装待发,“君上。” 胡大人行礼,“君上这就要走了?” 有点,舍不得。 “胡大人治理河西有功,回宫后朕自会论功行赏。”萧宴开口。 胡大人弯腰道,“此乃微臣本分,食君之禄,便该担君之忧,河西百姓也是微臣的乡亲啊,不敢讨赏。” “胡大人,我再送你个礼物吧。”唐时锦摸出几张符箓,“胡大人将这几张符箓,贴于城外大河之中,可保河西的河流,百年不干。” 唐时锦的求雨符,胡大人是见识过的。 当下万般郑重的接下符纸,感激道,“臣谢皇后娘娘,愿君上娘娘,此行一路顺遂。” 离开河西时,云逸并未跟上,岑南舟便问,“仙君不与我们同行了?” 唐时锦笑笑,高深莫测道,“他丢不了。” 云逸依着回忆,去了趟云家旧宅。 河西的路变了许多。 云逸几乎不认路了。 最后是问了路人,才找到旧宅的位置。 云老太爷过世时,遣散了云家的下人,老宅荒废下来。 不过有云麟帮忙打扫,并不是真的荒废了。 此时,云逸站在空旷的老宅中,一股荒凉之感油然而生,他低低的叹了口气。 这宅子,不是他记忆中老旧的破房子了。 旧址还是原来的。 这宅子可以看出,云家确实曾经发迹过。 云逸逛了逛。 逛到了云家祠堂。 祠堂里,还点着长明灯。 云逸看着这一排排不认识名讳的云家先辈,有种陌生的苍凉。 摆在最高处的那个牌位,那名字,似乎是那个曾经卖掉他的父亲? 老实讲,云逸记不清了。 记不清父兄的名讳,亦记不清父兄的脸。 但他隐隐记得,兄唤云盛。 云盛之下,便都是没听过的云家后人。 可兄云盛旁边,未立他的灵位。 或许云麟说的是真的,兄云盛宁可当他修炼成仙,也不想当他死了? 初到归云山的第十个年头,云逸回家那次,只见过兄云盛,并教授他养育神木之法。 他曾告知云盛,仙人收他为徒,今后断绝凡尘,不再回家。 “云逸。” 身后有人唤他。 看到这些灵位,云逸内心五味杂陈,正伤感着,突然听到有人喊他,“怎么?” 回头,看到个少年,他微顿,“你在叫我?” “你不是叫云逸么?”云麟问他。 云逸摇头笑了笑,“方才想的太入神,没听清。” “你听清了。”云麟说,“你就是老祖宗云逸。” 云逸:“……我说,能别这么叫我么?” 第777章 同道中人 老祖宗,听起来多老啊。 “你如果不是老祖宗,你怎么进来的?” 从云麟的面相来看,是个聪明的孩子。 “我翻墙。”云逸说。 “祖宅墙很高,翻不进来的。”云麟道。 “……” “你若不是先祖,为何来此。”云麟又问。 “路过。” 云麟无语,“那请你离开吧,我要祭拜先祖了。” 云逸默了默,“云家留给你的,只有这个宅子,还有一根木头,你真拿自己当云家子孙看待了?” “老太爷待我很好,将我捡回来,教我读书,明理,识字,要不是老太爷,我说不定早就饿死街头了。”云麟说,“老太爷为我取名云麟,将我记在名下,我就是云家人。” 云逸看着这少年给云家先祖磕头,敬香,祭拜。 他心想,小师妹好像也收徒弟了吧? 这少年如此真挚,云逸忽然想,要不他也收个徒弟玩玩? 他琢磨着,犹豫道,“云麟,你想不想修仙?” 云麟一愣。 说完之后,云逸就后悔了,他摆手,“口误,你当我没说,我先走了。” 下一秒,大腿被人抱住。 云逸低头,云麟抱着他的腿,孩子气的说,“你就是画像上的老祖宗对不对?老太爷说的是真的,你真的成仙了?” 云逸觉得自己惹了个大麻烦,“你先松开。” “我不,除非你回答我,你是不是成仙了!” 云逸嘴角抽抽。 没看出来你还挺倔? 以为抱着他的腿,他就走不了吗。 云逸随手打了个响指,云麟便扑了个空。 眨眼间,云逸出现在祠堂外,云麟震惊的站起来,眼睛里充满欣喜,“老祖宗你别走!你刚说要教我修仙的!” 云逸差点崴了脚,“我没说。” “你说了!” 云逸懊恼自己嘴快,他叹了声,“你若能将神木培育至开花,我便教你。” 说罢,他祭出瞬移符,追唐时锦几人去了。 可云麟却认为,他施的是仙术! 虽然云逸是仙君,但在下界,仙力并未源源不断的,自从仙族与人间的桥梁斩断之后,下界的天地灵气,就变得十分薄稀。 所以世间修炼登仙之人,少之又少。 仙力耗完,难以补充。 故而,不如符箓好使。 仙力能做到的,符箓也不差。 “老祖宗,若我将神木培育开化,要去哪里寻你啊!”云麟大喊。 可是无人回他。 靠近凉州时,干裂的情况愈发严重。 唐时锦摸着干涸的土地,便知,“或许,我们离旱魃不远了。” 并且这一路,有修罗族的行踪。 一经发现,萧宴等人便直接诛杀。 修罗死后,没有肉体和灵魂,身体会化作一捧沙。 散发着恶臭。 一日,路过一片山林,忽然听到了救命声。 “救命,救命啊!” 引起了唐时锦几人的注意。 林中,有个女子正奔于逃命,脚下被枯树枝绊倒,刚好摔在唐时锦几人面前。 那女子瞧见有人,仿佛有了生的希望,“救命,救我……” 身后有提着弯刀的男子追赶上来,“你这小女子,跑的倒是快。” “怎么又多了几个人?” 那男子打量着唐时锦等人。 云逸顺手,将摔倒的女子扶起来,同时以灵力试探过,对唐时锦微微点头。 是个普通人。 可对面这咋咋呼呼的男人,就未必了。 “小女子,你不是要水么,我给你水,跟我走吧!”男子道。 唐时锦歪了歪头,旱魃居于北,修罗族的喽啰都这么猖狂了吗? “岑南舟,杀了他。”唐时锦面无表情的下令。 这一路斩杀修罗,岑南舟也有参与。 他有经验了。 并且他的佩剑,唐时锦用符箓加持过,威力更强。 “想动手?小小凡人,口气倒是狂妄,你们知道我是谁么!”修罗男道。 塞北一带,已经是修罗族的天下。 有旱魃大人在,修罗族便可在此地横着走! 岑南舟拔剑,只是,不等他出手,便有一道极强的剑气,从侧面斩来。 修罗男被一招秒杀。 可能临死都不敢信,自己就这么被秒了。 连对方的样子都没看清。 “废话真多!” 出手者,抢了岑南舟的台词。 亦吸引了唐时锦几人的注意。 修罗的尸体,顷刻间化作一堆砂粒。 风一吹,就散了。 岑南舟是第一个看清那人的,面容清润,气质脱俗,年轻,俊朗,手握宝剑,既像浪迹江湖的潇洒贵公子,又像另一个如云逸一般的仙君。 连唐时锦都忍不住感叹,好一副天生贵气的好样貌。 此人的样貌,王侯将相如是乎。 似乎,还懂道法,能一剑斩杀修罗。 他那把剑,也不是凡品。 “可是惊着你们了?抱歉,我方才出手斩杀的,并非普通人,乃修罗一族,你们看它的尸首便明白了。” 那人道。 认识修罗一族,且并无恶意,唐时锦便道,“你也是道门中人?” “也?”对方精准捕捉到她这个字眼,“姑娘莫非也是同道中人?” 唐时锦颔首,“有幸跟着师父修过几年道术。” 那人了然,“如此说来,倒是我多管闲事了,这修罗对你们应当不是威胁,敢问你尊师是……” “我师父驾鹤西去了。”唐时锦随口说。 云逸嘴角一抽。 看来小师妹想欺师灭祖的心没变过。 那人点头,似理解般不再多问。 “塞北最近修罗横行,诸位要多加小心,若到凉州,可去寻段家庇佑,有缘再会,告辞了。”那人洒脱道。 尤其,多看了两眼萧宴。 心中也是大为震惊。 帝王之相。 莫非此人是皇家人? 唐时锦挑眉,“阁下留步。” 她叫住人。 “不瞒阁下,我们正要去凉州,只是这路有岔路口,不知去凉州,该往哪个方向走啊?”唐时锦问。 那人迟疑片刻,抬手一指正北方,“那边,我也正要去凉州,几位若不介意,我们可同路。” 唐时锦一笑,“那敢情好,还未请教阁下高姓大名?” 那人目光时不时的从萧宴脸上掠过,回答唐时锦,“我姓段,单字一个离。” 段离? 断舍离? “段道长,幸会。”唐时锦微笑,“既然都是去凉州的,结伴同行也是缘分。” 段离颔首,“正是如此。” 他还特意点名询问萧宴,“这位是……” 唐时锦一笑,“我夫,萧宴。” 段离内心琢磨着,这一代的皇室姓什么来着? “现在是萧氏天下么?” “段道长说什么?” 段离的嘀咕,唐时锦好似没听清。 但其实,她听清了。 这个段离,有仙缘。 第778章 请客吃饭的宴 路上,唐时锦闲聊,“你刚刚提及段家,与你可有关系?” “段某只是恰好姓了这个姓氏罢了。”段离道,“我云游四海,近日刚好到凉州附近,得知塞北干旱,百姓苦不堪言,竟还有修罗横行世间,段某毕竟也是修行之人,不忍视而不见,故,在这附近游走,遇到修罗便除之,也算为民除害了。” 唐时锦点头,“原来如此,修行之人,当如段道长。” “萧夫人谬赞了,我观几位像外来人,又似是往北而去,如今塞北干旱,几位为何来此?”段离问出心中疑惑。 其实他更想问,萧宴等人的身份。 估摸着,问了人家也不肯说实话。 唐时锦一笑,“段道长可知,干旱是因为出了旱魃。” 段离一惊,“萧夫人连这都知道?修行匪浅啊。” 他也是近期,才揣摩出塞北可能出了旱魃的。 旱魃一出,赤地千里。 且,旱魃是修罗族的一员大将。 如此,此地修罗横行,便能解释得通了。 “我们,便是奔着诛灭旱魃来的。”唐时锦语气沉稳。 竟如此坦诚告知? 段离倒有点兴趣了,他意味深长的打量着萧宴几人,“旱魃可不易诛,萧夫人就这么有把握?” 唐时锦盯着他。 盯得久了。 段离有些不自在,“萧夫人为何这样看着段某?” 唐时锦咧嘴,“本来有九成把握,如今,有十成。” 段离挑眉,十成把握。 没夸大。 她与她夫君的神魂,皆非凡品。 竟还有个仙君结伴同行。 这几人,了不得啊。 “加上段道长,你说我们是不是有十分把握?”唐时锦似笑非笑。 段离:“萧夫人这是,将段某也算进去了?” “段道长心系苍生,想必也想为诛杀旱魃出一份力吧。”唐时锦仿佛早已看穿。 段离笑了笑,“我观你们都不是寻常人,能相遇诛旱魃,极妙的缘分,段某不才,游历过不少地方,如今天下太平,段某为修行之人,也想还凉州一份清平。” 云逸啧啧,秘密传音道,“小师妹,这人似乎是个仙家。” 唐时锦面色淡淡。 “小师妹,你怎么不理我啊?”云逸传音道,“不过应该是个野路子的散仙?我没见过。” 唐时锦挑眉,面不改色。 “小师妹……” “别说了。” “啊?” 便见唐时锦冲他眨眨眼,“他听得见。” 云逸懵了,“啊?” 段离嘴角抽搐。 暴露了。 传音术,他也会。 云逸悻悻,有种背后说人坏话,被人抓包的尴尬。 “抱歉,段某并非要偷听,不小心就听着了。”段离开口。 云逸:…… 你还不如不解释。 到了凉州,唐时锦等人见到的,又是另一番景象。 “阿宴,我们住哪?驿馆还是……”岑南舟询问。 段离说,“我认识不错的客栈,我们可以……” “不住客栈。”唐时锦说。 “那还是住驿馆?” 唐时锦摇头,“也不住驿馆。” 岑南舟眯起眸子。 便听唐时锦说,“我们去督军府。” “督军府?”段离讶异,“那是凉州最大的官,你们是官家人?” 凉州靠近塞北,北关之地,离边关近,所以兵马也比其他城池要多些。 听闻有五万兵马。 归督军府统管。 唐时锦笑说,“段道长不是一路都在揣摩我们是何来历吗。” 段离呵笑,“被看出来了?不错,我确实好奇,你们是何身份,你们个个都是好面相啊,非富即贵。” 当他们来到督军府门前,唐时锦说,“进去就知道了。” 督军府的守卫,将几人拦了下来。 在守卫开始赶人之前,岑南舟熟练地掏出了令牌。 守卫见一块黑金疙瘩在自己面前晃了晃,“什么玩意儿?来这炫富呢?” 岑南舟:…… 他嘴角一抽。 还有守卫不认识宫里的令牌? 岑南舟没气笑,倒是把沉默了一路的萧世子给气笑了,“我说,你们能不能找个识货的人来?” “你敢说我们不识货!”守卫发毛。 萧世子也冷了眉眼。 “何人再次喧哗?” 就在这时,府里走出一个身穿盔甲的人,看样子,应该是个副将。 “来的正好,你来看看,可认得这令箭。”岑南舟晃了晃令牌,好叫他看清楚。 谁知,副将一把扯了过去,“什么东西,你说这是令箭?什么令箭。” 岑南舟再一次给整无语了。 好歹是个副将,怎么连帝王令箭都不认识? 岑南舟回头看了眼萧宴,一脸无语想吐槽的表情。 唐时锦直接笑了,“阿宴,看来光有令箭不够,还得贴上你的名字啊。” 段离眸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已猜到了萧宴的身份。 “冯承何在?”萧宴开口。 “知道我们督军?”副将听着这话,打量了一番,瞧着萧宴与唐时锦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其实这东西,副将隐隐觉得,是个重要令牌。 像是宫里的信物。 但他没见过。 不确定啊。 “萧宴。”君上面色沉静,四平八稳的开口。 “萧……”副将霎时一惊。 表情猛地裂开。 当今君上,名萧宴,谁人不知。 副将紧张的吞了吞口水,“哪个宴?” 唐时锦歪头一笑,“请客吃饭的宴。” 萧宴:…… 萧世子汗颜,“皇婶,你是不是饿了?” 岑南舟无奈。 扑通一下,副将慌忙跪拜,“末将于人,见过君上!” 守卫亦是傻眼,“见过君上……” “愚人?这个名字很衬你。”岑南舟说,“君上要来北关,你们没收到公文吗?” “收收到了。”于人说,“是末将眼拙,没认出君上,督军正在议事,末将这就去通知督军!” “不必了。” 督军大步走来,一身盔甲,比于副将看着更为威武。 走到萧宴面前,他单膝叩拜,“臣冯承参见君上,不知君上驾临,臣未远迎,君上恕罪。” 萧宴抬手,“免礼,起身。” “谢君上。”冯承起来,才细细的瞧过君上。 剑眉星目,不怒自威,贵气与生俱来。 冯承感慨,“多年未见,君上成熟了。” 第779章 安居乐业,是假象 萧宴露出一抹笑意,“冯将军依旧年轻。” “不,臣这个年纪,不年轻了,不过臣还能为君上再守十年边关!”冯承感叹又豪迈道。 当初萧宴未及弱冠,不过是个少年,便被扔到了北关历练。 冯承那时便对萧宴多有关照。 算是老熟人了。 “冯将军,替朕辟出一间院子,清静些即可,塞北干旱,朕与将军一同商议。”萧宴下令。 “是!”冯承将他们迎进了府。 于副将亲自替他们安排住处。 “侯爷,你住这间,你看可还满意,若有什么不满意的,末将叫人改。”于副将领着他们分配房间。 萧宴与唐时锦,自然分到了一个院子里。 其余人,另行安排房间。 “多谢,愚人兄。” 于副将总觉得,岑侯爷断句有点怪怪的。 “侯爷客气,世子,您这边请。”于副将又道,“你的房间,在隔壁。” “不必。”萧世子说,“我就住这。” 于副将微愣,“世子要住这?府上不缺空房间,世子不必同侯爷挤在一处。” “不用麻烦了,我就住这。”萧世子笑着,一字一句的说。 于副将犹豫,“可,督军交代,不可怠慢世子,两个男人住一个房间,真的会挤的。” 他这也是怕督军责怪,没招待好世子爷。 岑南舟眸色淡淡,破有些无语的瞧了眼于副将。 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叫愚人了。 萧世子似笑非笑的说,“我不嫌挤。” 于副将噎住。 岑南舟赶人,“愚人兄,段道长还在外面等你呢。” 然后,于副将就被请了出去。 砰的一声,萧世子关上门。 于人挠头,“我怎么觉着,世子火气有些重。” “噗哈哈!” 而早已看穿一切的段离捧腹大笑。 于人不解,“道长笑什么?” “我笑你棒打鸳鸯,当然不受人待见了。”段离呵呵笑道。 于副将皱眉,“棒打鸳鸯,从何说起啊?” 哪有鸳鸯? 可别欺负他没文化。 段离笑着搭上他的肩,与其勾肩搭背,洒脱的说,“你难道没看出来,他们是对道侣?” “道侣?”于副将诧异,表情有些怪,“你是说世子和侯爷……可他们是男子!” “男子怎么了,若相互倾心,男子亦可结为道侣。” 段离所言,十分豁达。 于副将感觉被刷新了认知,最后总结,“京城的人玩的真花。” 段离又是一阵捧腹大笑。 “朕来时,看凉州百姓安居乐业,冯将军可是找到水源了?” 议事时,萧宴问出关键点。 唐时锦等人也瞧着冯承。 冯承叹了声,“算不得安居乐业,不过,未到流离失所,生灵涂炭的地步罢了,全因段家啊。” 又是段家? 比起城外干涸的不见一滴水的土地,或是路过的河西等地,凉州确实算安稳了。 没有因缺水而民不聊生。 “这个段家,莫非有水源?”唐时锦猜测。 “正是。” 冯承刚开口,于副将便来报,“督军,段家送水车来了。” 冯承看了眼君上等人,摆手道,“知道了,送去后厨吧。” “是!” 萧宴眯起眸子,“段家,给督军府送水?” “回君上,不单单是督军府,整个凉州的百姓,都受着段家的恩惠啊。”冯承敬畏道,“只有段家的水井,不会干涸,能生出水来。” 凉州城外,都没有水源。 段家却有。 唐时锦忍不住好奇,“为何?” 冯承摇头,“这臣就不知道了。” “君上亲临,可是有法子能彻底解决塞北的旱情?”冯承又问。 “有,目前不是时候。”萧宴答。 旱魃没那么好抓。 “将军,我们能去外面逛逛么?”唐时锦开口。 “自然可以,臣派人保护君上和娘娘。”冯承道。 “不必,我们人多,不妨事。”唐时锦拒绝。 冯承看了眼他们一行人,武力值都挺高的,也就不再坚持。 走在凉州城的街上,岑南舟感慨,“干旱之下,凉州还能保持这般安稳,那个段家,确实功不可没。” 唐时锦没说话。 气息不对。 她与萧宴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怀疑。 这街上起码有一半的人,都不是人。 他/她们没有灵魂。 “安居乐业,是假象。”萧宴低声道。 “皇叔说什么?”萧世子没听清,“什么假象?” 从萧宴和唐时锦的神色判断,其中有异。 “孩他爹,孩子还小,你就把他送去为奴,你忍心吗!” 妇人拉着孩子,不舍的哭。 企图留下自己的孩子。 可丈夫却十分强硬的拉扯着孩子,“不把他送去,我们都得渴死!能去段家做事,有吃有喝,有什么不好的?就你事多!” “你为了自己活命,就要卖掉儿子,你还有没有点良心!”妇人捶打着丈夫,不停地闹,“你就这一个儿子,把他送走,我咒你绝后!好狠心啊你!” 丈夫似是恼羞成怒,不耐烦的一把推倒妇人,面红耳赤的吼,“那我也得先活下去,自己都活不下去了,还要什么儿子!” 妇人绝望的哭。 孩子莫约十来岁。 懂事的年纪了。 他一把甩开男人的手,“别拉我,我自己去,但我卖身的水,只给我娘,你想喝水,用你自己去换!” 男人怒了,扬起巴掌骂道,“翅膀硬了,敢反抗你爹,反了天了你,我打死你个不孝子!” 下一秒,手腕被人捉住,“当街打人,不好吧?” 萧世子冷然的看着他。 男人不耐烦,“我教训我儿子,关你什么事!” 萧世子并未看他,瞧着那孩子问,“小孩儿,他是不是想卖了你?卖儿子,你还是个人?” 小孩脸上带着一丝倔强。 并未答话。 男人恼怒,“我卖我儿子,碍着你什么事了,你从哪冒出来的,放开啊啊啊啊我!” 萧洵手上用力,男人便哀嚎起来。 “是我自己愿意被卖的,你放开他。”小孩子开口。 萧世子讶异,“小孩,我是在为你出气哦。” “不需要。” 萧洵:…… 还挺有脾气。 萧世子撒开手,便见孩子牵着妇人,离开了。 丈夫似是知道萧洵等人不好惹,于是怯怯的追上妻儿。 周围人频频摇头,“咱们凉州有一半的人都去了段家做事,又能赚工钱,又能换水,有什么不好的,至于哭成这样么。” “可是去了的人,再也没回来。”有女子异常伤感。 “但起码,段家救了你全家啊,用一人,换全家的命,值得!” 唐时锦目睹了这一闹剧。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段家,似乎跟冯将军说的有些不一样?” 萧宴眸色幽深,质疑道,“听起来,像是有不少人卖身给段家。” 第780章 曾去过仙界 “旱魃!” 听萧宴说起塞北干旱,是因为出了旱魃,冯承惊呆了,“君上,臣读书不多,旱魃可是志怪书或山海经里记载的旱魃?” 萧宴颔首,“冯将军可以这么理解。” 冯承整个人都不好了,“君上的意思是,凉州乃至塞北干旱,是因为旱魃这等妖物作乱?” “正是。”唐时锦面色严肃的补充,“不单单只是旱魃,凉州恐怕已是修罗遍地。” 冯承只觉得脊梁骨生出一股寒意,“修罗,又是何物啊?” 听起来,像罗刹? 阎罗? 怎么凉州,都是妖魔鬼怪? 冯将军心态崩了。 “修罗非我族类,有机会让将军见见。”唐时锦问起另一件事,“将军,我与君上有一事不明,还请将军解惑。” “娘娘请讲。”冯承苦着脸。 “我们今日在城中,看到有人将自家孩子卖至段家,说是求条活路,这是什么回事?”唐时锦好奇。 “这……”冯将军面上有些为难。 萧宴语气沉稳,“从百姓口中,段家似乎没有冯将军口中那般和善。” “不,君上切莫误会,段家从善如流,凉州人尽皆知啊。”冯将军立马为段家说话。 “那为何有人说段家不好。”唐时锦试探。 她与萧宴,一唱一和,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冯将军叹了声,“君上,段家虽有水源,却也是异常珍贵的,这百姓想要饮水,总要付出些什么呀,这也是人之常理啊。” “段家有此善心,我们也不能要求人家无偿支出,娘娘你说对吗?” 这话没毛病。 合乎情理。 唐时锦点头,“所以是百姓卖身给段家,段家分给百姓饮水。” “正是如此。” 听起来是正常且公平的交易,但唐时锦直觉,没那么简单,“有人说,入了段家,便再也没回来过,那些以身换水的人,都在段家为奴么?” 冯将军若有所思,“这臣就不知道了,这是段家内部的家事,臣也不便过问啊。” 萧宴面色冷凝,“是不知,还是知而不问,冯将军,段家给督军府送水,你给了段家什么?” 冯承一惊。 连忙跪了下去。 对上萧宴冷沉的眸子,冯将军自知瞒不过,“臣知罪。” “段家为督军府提供饮水,督军府视而不见,便是最大的宽容,朕所言对吗?”萧宴语气不明。 冯承羞愧的低下头,“君上睿智,料事如神,听闻君上要来凉州,臣便知瞒不住,臣甘愿受罚。” 萧宴却没有第一时间言明处罚,只是默默地思考着。 夫唱妇随。 唐时锦立时道,“正如冯将军所言,段家有水源,而无人能要求段家无偿献水,百姓卖身换水,买卖自愿,严格来说,段家并无罪责。” “冯将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是为了大局着想,为了凉州的安稳,便是君上,也不好治罪将军。” 冯承没想到,皇后小小年纪。 竟能如此客观的分析事实。 “臣惭愧,娘娘所言,正是臣所想。”冯将军直言道。 “那将军知道这些卖身到段家的人去哪了吗?” 冯承微愣。 这问题怎么又扯回去了。 “臣不知道啊。”冯将军懵逼,“卖入段家的人,自然在段家呀。” 他是真不知道。 卖给段家为奴,当然是在为段家做事。 皇后何以强调此问? 唐时锦转个背,给萧宴使了个眼色,萧宴开口,“起身说话。” “是,谢君上。”冯承汗颜。 唐时锦找了个椅子坐下,“将军跟我们说一说段家吧。” 冯承不解,“娘娘何以对段家如此感兴趣?” 他听着,皇后似乎是怀疑段家? 唐时锦勾唇,“整个塞北都干旱,城池缺水,却只有段家有水源,好奇不是正常的吗?” 冯将军一想,也有道理。 不过说起段家,冯将军就很像迷弟,“娘娘不知,凉州段家,确实神奇。” “哦?怎么个神奇法?” 唐时锦余光瞥见,段离来了,不过他没进来。 而是双手抱胸,潇洒的倚在门框上,听冯将军讲述段家。 “段家是百年世家,家底殷实,传闻段家先祖曾去过仙界,并且从仙界带回来很多仙器,段家的先祖,飞升成仙了!” 冯将军说的那叫一个绘声绘色。 唐时锦几人的表情,齐齐无语。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云逸掏了掏耳朵,“哦,夏城有仙君殿飞升,河西有云家先祖飞升,现在又有段家先祖成仙,你们以为修炼是大白菜呢,是个人都能飞升?” 他真要气笑了。 “云公子可别不信啊。”冯将军说道,“君上可听闻过极北之地,传闻极北之地,便有与仙界连接的入口,只是无人知晓在哪罢了。” 云逸嘴角抽抽。 虽然你说的是事实。 我知道入口在哪,但我也不能告诉你啊。 “既然是传闻,那就是假的,传闻如何能信。”云逸睁眼说瞎话。 唐时锦悻悻,有点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她都给整无语了。 冯将军想了想,也没纠结真假,“都说是传闻了,有没有的,咱也不知道,不过段家先祖去过仙界,那是真的,否则段家也不会再干旱之下,水井不枯啊。” “臣亲眼见过,段家的水井里,正是有仙器庇佑,才井水不干。” 所以,城中百姓想要换取饮水,就要卖出家中的一个劳动力,入段家为奴。 督军府对此,也是默许的。 段家人亲口承认,仙器是祖上传下来的。 “噗哈哈!” 忽然,门外响起段离的笑声。 众人朝他看了过去,冯将军问,“段道长笑什么?” 段离摆手,“没什么,只是方才听闻将军说,段家先祖飞升成仙,这传闻不实吧?” “段家先祖,不是死了么?” 唐时锦微微挑眉,这故事真好听。 云逸也说,“对啊,你说段家先祖成仙了,那请问是在哪个仙族啊?有什么尊号没有?段家后人说过没?” “这……你这不是为难我么。”冯将军讪讪,“我又不是段家人,哪知道这些内情,且这种事,乃家族机密,怎会为外人道。” 云逸呵呵。 当然会为外人道。 要知道,一个家族,要是有人成仙了。 还不得将人供奉起来? 天天上供,保佑家族昌盛。 第781章 献祭 好叫所有人都知道,我家有人成仙了,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比当上皇帝还光荣? 又怎会藏着掖着。 冯将军说罢又看向段离,露出质疑的表情,“你不是个云游的道人么,怎知段家的传闻啊?” 段离不以为意的笑说,“将军,传闻传闻,自然是有所耳闻,段某不才,也认识不少修行之人,听闻段家先祖不仅死了,还是被大火烧死的,将军驻守凉州,应该听闻过,段家百年前,有过一场大火吧?” 冯将军讶异,“你连这都知道?” “传闻嘛。”段离笑道。 还别说。 确有传闻,段家百年前失火,一场大火,将段家烧了个精光。 不过,并未听闻有人丧命。 只是烧光了宅院。 如今的段家,是后来重建的。 全因段家有仙界法器,才在失火的时候,保住了人命。 段家兴盛之初,毫不夸张的说,可称霸塞北。 那一场大火后,段家虽挺了过来,但远不及以前了。 甚至在失火后,隐隐有了衰败的迹象。 不过,段家子孙争气,经过几代人的努力,带领段家从颓靡中走了出来。 冯将军认为,段家是极为励志的。 且在凉州此城危急时刻,愿意将珍贵的饮水提供给百姓,没道理怀疑段家啊? 段离玩味道,“所以,其实段家先祖是在大火中烧死了,段家后人却说成仙了,想必也是为了家族颜面吧。” 冯将军皱眉,“不管怎么说,段家有水,能救济城中百姓,君上,若要因百姓入段家为奴,便治罪段家,于理不合啊。” 萧宴抿唇,“朕何时说过要治罪段家?段家有水,朕也有,冯将军,即日起,让需要水的百姓都来督军府领取。” 冯将军懵了,“君上有水?” 萧宴勾唇,“段家有仙器庇佑,朕为君,自然也有仙家为朕效力。” 冯承惊讶了,“君上说真的?” “君无戏言。”萧宴眸色幽深。 冯将军再不敢质疑,“若如此,那太好了,臣这就去下令,通报全城!” “皇叔又要让皇婶画求雨符吗。”萧洵觉得,那个什么段家未免太神气了。 不就是雨水吗,也就是一张求雨符的事。 萧宴眯起眸子,“不,这次不画求雨符。” 萧世子一想,“那是让云逸仙君施法?” 萧宴看了眼云逸,“枯井生水,对你来说可是难事?” 云逸挑眉,“我好歹是仙君,君上这么信不过我啊。” 要说缓解整个塞北的干旱,云逸的仙力有点难度。 但使一口枯井死而复生,他还是能做到的。 “那便交给你,你去吧。”萧宴摆手。 云逸颔首。 出门时与段离擦肩而过,段离问他,“你真是仙君?” “不像么?”云逸笑笑。 “不像。”段离很诚实。 云逸气定神闲,“我还真就是。” 说罢,他抖了抖袖子,摆出一副仙风道骨的姿态离去。 段离呵笑,“这是哪位仙家的傻徒弟?” 督军府有免费饮水,并且不收取任何报酬的消息一经传出,百姓纷纷闻风而来。 聚集在督军府外。 冯将军匆匆赶来后院,“君上,百姓都来了,这水……” 萧宴负手而立,他面前便是一口枯井。 几人皆胸有成竹。 唐时锦抬了抬下巴,“冯将军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冯承躬身去看。 随即瞳孔一震。 震惊的趴在井边看。 恨不能把脑袋都伸到井里去。 井水! 干涸了许久的枯井,竟真的出水了! 冯将军不敢置信的将吊桶扔了下去,又打了一桶水上来,亲眼见着是真的水,他才哈哈的笑出声来。 “君上说有水,就真的有水啊,臣这就去通知百姓。”冯将军欣喜不已。 当督军府的水不需要报酬,免费发放时,段家的水源,自然就不是唯一的选择了。 段离游走在外,他发觉,修罗好似销声匿迹了。 行至段家附近,扑通被人撞上,那人神志不清,嘴里嘟囔着,“回家,我要回家。” “你没事吧?”段离扶了把,却发现,这人魂魄有异。 “人在这,带回去,看好了!”忽然,走来几个中年男人。 将那神志不清的人抓了回来。 段离皱眉,他认出,这是段家的人。 “这人神智受损,需立即送医馆治疗。” 段离话没完,就被中年男人打断,“段家的事,劝你少管。” 说罢,便将人带了回去。 段离明显发觉,刚才那人,魂魄不全。 是卖到段家的人么? “究竟是何人?除我段家外,竟还有人能辟出水源?” 段家。 说话的,是段家现任家主,段润之。 段润之年纪轻轻,仪表堂堂,不过二十多岁,就继任了段家家主之位。 老二段锡之则道,“眼下要紧的,是愿意卖身给段家的人不够了,大计无法维系,若是那位大人生气,该如何是好?” 老三段灵儿一言不发。 沉默的坐着。 好似事不关己。 “还是要先弄清楚,为督军府寻到水源的人究竟是谁,我们才好商议对策。”段润之行事素来稳妥。 段灵儿却突然开口,“不用去查了,我知道,是一个你们招惹不起的人。” 段锡之不屑,“凉州还有什么段家惹不起的人?我说段灵儿,你莫不是高看了?” “当今君上,你惹得起么?”段灵儿冷嗤。 段锡之愣住,“君上?皇帝啊?” 段灵儿不屑的白了眼。 “君上怎么会来凉州。”段锡之有点心虚。 段润之听闻君上二字,面色亦是沉重。 只有段灵儿不以为意的哼笑,“自然是来除那位大人的。” 段锡之压低了声音,“你疯了,快闭嘴,这话你也敢说,叫那位大人听见,不要命了!” “怂包。”段灵儿吐槽。 “家主。”管家来报,“逃出去的人已经抓回来了,是底下人失职,让人逃了出去,请家主责罚。” 段锡之冷笑,“是该罚,连个祭品都看不住!现在祭品本就越来越少了,还让祭品逃了出去,你说养你们有什么用!” “够了!” 段润之呵斥,他才是家主,“将人献祭给那位大人,祭品再想办法找。” 第782章 你怎么不上天呢? 段离坐在段家悬梁上,眼神意味深长,“献祭。” “他们在献祭什么?那位大人又是谁。” 底下,匆匆跑来一人,“家主,不好了!” “慌什么!”段润之皱眉。 家奴着急道,“家主,段家被围了!” “什么?” 段润之脸色一沉,“谁敢围段家?” “是,是百姓。”家奴道。 半个时辰前,百姓确认督军府有饮水,并且免费发放的时候,不知是谁煽动了一句,说他们的家人可以回家了。 于是,人群便聚集到了段家。 唐时锦双手抱胸,在人群后面瞧热闹,萧洵说,“皇叔是觉得这个段家有问题,所以才鼓动百姓来段家闹事?” 唐时锦好笑,“怎么能叫闹事呢,为了一口水喝,百姓骨肉分离,我们这是让他们团聚。” 很快,段润之便走了出来。 百姓纷纷围上去,“段家主,我们家男人不做奴了,能不能让我们男人回家。” “求段家主,放我儿子回家吧,他才十岁啊,就被卖了,段家主,你可怜可怜我们吧,将孩子还给我们吧。” 后面发声的人,越来越多。 若不是只有段家有饮水,谁愿意卖儿卖女啊。 段锡之顿时就恼了,“他们是自愿入段家为奴的,你们现在是水也喝了,就想要回人,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段润之默认此言。 哪有喝了水,要回人的道理。 百姓自觉理亏,可仍想亲人回家,“求段家主可怜可怜我们吧。” “段家主心善,我那孩子还小,若不是他爹狠心,为了一口水卖了孩子,我就是渴死,也不会卖孩子的!” 有妇人哭泣。 悲切不已。 “既卖入段家,便是段家的人,哪有家奴能重获自由的道理,做人岂能不讲理。”段润之沉声道。 “那让我们看一眼孩子行吗?” “是啊,不能回家,让我们看一眼孩子们总可以吧?” 卖儿卖女的人,实在不少。 “段家主,我们只是想看一眼孩子们,不过分吧?即便入了段家为奴,却也没有不许见亲生父母的道理呀,就看一眼,段家主你就体谅体谅我们做父母的心吧。” 妇人们声声哀求。 段润之脸色异常沉重。 若连看都不让她们看,段家塑造出来的仁善形象怕是要塌了。 她们只是想看一眼,没道理拒绝。 段锡之着急,小声的在段润之耳边说,“怎么办?快想想办法啊!” 那些人都献祭了,怎么给她们见? 献祭是不分大小老少的。 都是祭品! 段润之抿唇,“我理解诸位乡亲想念孩子的心情,可他们不在我府上,那些入段家的人,我都安排他们出城挖掘水源去了,一时半会儿,恐回不来。” 妇人们面面相视。 段锡之跟着道,“对啊!人都挖水去了,我们段家挖掘水源,也是为了解决大家饮水的问题,你们就不要来段家要人了,能在段家做事,保管饿不着,渴不着!” 妇人们将信将疑,“孩子们去找挖水,我们能去找他们么。” 段锡之哼笑,“城外没水,你想去找他们,那就是找死!” 妇人们噎住。 再不敢回嘴。 段润之抬眸间,注意到了唐时锦几人。 虽然,他不确定唐时锦是谁,但他直觉,不似凉州人。 走在街上,萧世子好奇,“皇婶,段家到底有什么问题,我怎么瞧不出来?” 岑南舟神思凝重,“我们从城外来,没见过什么挖掘水源的人,段家人是在骗她们。” “为什么呀?”萧洵还是不明白。 岑南舟好没气的看他。 世子脑子是冻糊涂了吗。 萧宴道,“若那些人还在段家,段家没必要如此遮掩,那些人,应该都不在了。” 萧世子讶异,“听说很多人为了换水,都入了段家,那么多人,都不在了?” “小师妹是怀疑,段家与修罗,甚至是旱魃有勾结。”云逸一语道破。 唐时锦抿唇,“但愿只是我想多了。” 幽暗的地宫里。 一团黑雾抨击着段家人。 段家兄弟都被打的吐血。 旁边还有个青衣女子。 “祭品不够,再找。”黑雾看不清形态,只有沙哑的声音。 段锡之怕的要死,“大人恕罪,现在来段家换水的人少了,所以祭品也少了。” “我不需要听辩解,我只要结果!”黑雾呵斥。 段锡之瑟瑟发抖,不敢讲话。 段润之则脸色不太好看,“我们帮你找祭品,但你何时才能实现你的承诺。” “快了,待我找到合适的肉身。” 为了段家能与天地同寿,段润之才忍了这口气。 “你不信我?”黑雾大约是看出段润之的不服气。 段润之不咸不淡的哼了声,“你既说自己那么厉害,为何连肉身都保不住。” “你敢质疑我!” 瞬间激怒了黑雾,段润之再次被攻击。 猛地喷出一口血来。 黑雾萦绕在他四周,“当年若非仙族联手,我岂会败!” 段润之也是不怕死,“可如今你的实力应该远不及你口中的当年吧?你败了,可仙族犹在,焉知你不会败第二次。” 黑雾炸毛,“放肆!” 它就要放大招,给这个质疑它的凡人一个教训。 “够了!” 青衣女子出手,拦下黑雾,“他们死了,谁给你找祭品啊。” “明日太阳下山,我要五个祭品,少一个,本座不介意让修罗取代你们段家。” 黑雾厉声警告。 段润一冷了眉眼,当今君上亲临,它还敢这么猖狂! “还不滚出去!”不等段润之作死,青衣女子冷声喝到。 出了地宫,青衣女子瞥了眼段家兄弟,“从一开始,你们为它效命就是个错误,段家将会万劫不复。” 说罢,她面无表情的离开。 “为什么帮我!”段润之咬牙。 段锡之似是不敢置信,“你不是段灵儿吗,为什么那位大人会听你的?” 段灵儿嘲弄的扫了眼,“蠢货。” 段润之野心挺大,还想让段家与天同寿。 想让段家脱离下界,入仙族。 简直痴人说梦。 还说什么,段家先祖曾去过仙族。 段灵儿当他是白痴。 仙族岂是那么好去的。 还想举家成仙。 你怎么不上天呢? 哦,段润之确实想上天。 段锡之懵逼,拉着脸问段润之,“这到底怎么回事?段灵儿不是我们妹妹么!” 段润之喃喃道,“我们的妹妹,早就死了。” 现在的段灵儿,不过是披着那身皮囊罢了。 段锡之傻眼了。 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爬了上来。 第783章 与修罗勾结! 接下来的三天,云逸在凉州各处水井施法。 让这些枯井重新冒出水来。 百姓皆拍手叫好。 曾有修罗,企图往水井里投毒,破坏水源,被岑南舟等人抓获,当场斩杀。 唐时锦又画了求雨符,一脸三天的降雨,满足了凉州的用水量。 段润之找不到自愿来段家卖身的人,只能从家奴中挑了五个祭品献祭。 督军府办了场小小的酒宴,为了答谢帝后等人。 有美艳的歌姬献舞,气氛欢快,其乐融融。 歌姬跳完舞之后,便纷往贵客们身边去,提起酒壶,给贵客们倒酒。 “君上救了全城的百姓,民女感激不尽。”歌舞跪在萧宴身边,轻言细语的说。 唐时锦眸色淡淡,嘴角含着笑意。 “连灵魂都没有的东西,如何知道感激之情。”萧宴语气平淡。 唐时锦扑哧一声笑。 歌姬变了脸色,随即从舞衣下,拔出一把匕首,猛地刺向萧宴。 与此同时,其他歌姬也纷纷亮出短刀,行刺岑南舟等人。 萧宴一把擒住歌姬的手腕,跟甩大饼似的砸了出去,歌姬在地上翻了一圈,美艳的面容变得十分狰狞。 “都说修罗族女的貌美,男的丑陋,果然如此。”唐时锦勾唇,“留活口逼供。” 岑南舟几人同时遇刺,听到留活口,便纷纷留了手,将歌姬制服。 “保护君上!”冯将军大喊一声。 没等歌姬爬起来,七星剑便横在了她眼前。 歌姬面目凶狠,“休想逼迫我等,誓死效忠修罗王!” 然后,歌姬便用手里的匕首,抹了脖子。 被制服的歌姬,也纷纷效仿。 冯将军立即下跪请罪,“君上,是臣疏忽,竟叫修罗混迹其中,她们……” 再一看,那些歌姬的尸首,竟全都化成了沙粒。 只留下一件舞衣。 “应该是我们让凉州不再缺水,修罗急眼了,才会来行刺。”唐时锦随口说。 冯将军是第一次见到修罗的尸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臣信了!” “恐怕这样披着人皮的修罗,凉州不在少数。”唐时锦忽然说道。 语气变得凝重。 “这修罗竟伪装的与人无异,我们该如何分辨啊?”冯将军愁眉苦脸的。 “修罗消无声息的取代人,披上人皮,又不被人察觉,一定是有暗中操作的,冯将军不妨查一查城中有没有怪事。” 唐时锦思索道,“比如说,能使人变漂亮的手段,或者商铺,生意。” 冯将军点头,“臣领旨。” “段道长呢?” 唐时锦忽然想起,好久不见段离了。 云逸说,“这两日似乎都不见他,他本就云游四方,许是游历去了吧。” 实则,段离是在城中游走,斩杀修罗。 人们经常会在偏僻的巷道里,角落里,发现奇怪的沙粒。 外面还罩着衣服。 像是有人穿过似的。 可是无人知晓,有人在背后,竭力还凉州一方清平。 “君上,段家小姐求见,她说……是来自首的。” 有守卫来报。 萧宴闻言,与唐时锦对视一眼,而后道,“让她进来。” “是。” 守卫去传话。 自首。 段家果然有问题! 很快,一袭青衣的女子走了进来,瞧了眼在场的人,最后目光定格在唐时锦与萧宴身上,“段灵儿见过帝后。” 萧宴抬眸看她,“段小姐想自首些什么。” 段灵儿也没拘礼,自己便站了起来,“准确的说,我不是自首,我是举报。” “举报什么?”萧宴眸色平淡。 “举报段家,与修罗勾结!” 段灵儿一语激起千层浪。 唐时锦眯起眸子,打量着这位段小姐。 岑南舟等人更是惊讶。 段家小姐,来举报段家。 与修罗勾结? “不仅如此,那些卖身给段家的人,都被当成了祭品,献祭给了修罗王。”段灵儿继续放大招。 忽然,一股厉风由远至近,眨眼间到了段灵儿面前,“你说什么?段家有修罗王勾结?” 段灵儿蹙眉。 此人修为已登仙境。 她略有防备道,“你不是亲耳听到了吗。” 段离眯起眸子。 他在段家房梁上听墙角。 段灵儿察觉到了? 这小女子不简单啊。 “你去过段家?”唐时锦看向段离。 段离倒也没否认,“碰到个段家的奴仆,我发觉那奴仆神智受损,魂魄不全,所以跟去段家瞧瞧。” 若真如段灵儿所说。 段家以换水的名义,让百姓卖身段家,再将他们当做祭品献祭,祭品逃出,所以才会魂魄不全。 “这么说,修罗王藏身段家?”唐时锦蹙眉。 “它逼迫段家给它找祭品。”段灵儿说。 唐时锦意味深长的看她,“你是段家小姐,为何出卖段家?” 段灵儿轻哼,“不想助纣为虐罢了。” “听闻段家祖训有言,不得伤天害理,草菅人命,你们这些后辈,就不怕触怒先祖吗?”段离面色有些寒凉。 段灵儿嗤笑,“祖训,现在的段家家主,最痛恨的,应该就是段家先祖了。” “为什么?”段离疑惑。 “大约是因为先祖登仙,把段家后人抛下了吧?”段灵儿不以为意的说。 段离皱眉,“儿孙自有儿孙福,谈何抛下?” 段灵儿扫了眼,“你管的太多了吧?你有此修为,有此悟性,不代表人人都有,听说段家先祖当年,是有机会带领族人,脱离下界的,只不过,老祖宗选择了放弃后人罢了。” 听着段灵儿吐槽,段离一脸无语。 段家后辈,竟是如此想的? “该说的我都说了,帝后打算何时出手?”段灵儿瞧着唐时锦与萧宴问。 “你希望我们怎么做?”唐时锦挑眉。 “自然是诛杀修罗王,为死去的祭品讨个公道,还凉州安宁。”段灵儿义正言辞。 “段家呢?”唐时锦倒也没绕弯子,“修罗王要诛,你是段家小姐,想过段家的下场么?” 段灵儿沉默了。 片刻后,她坦然道,“这是段家自己的选择,理应自己承担。” 唐时锦勾唇,“那就请段小姐带个路,带我们去找修罗王,顺便跟我们讲讲,段家为什么要跟修罗王合作?” 第784章 他的话,得听 为什么? 段灵儿轻笑,“因为他想上天。” 唐时锦默然。 段灵儿笑唧唧的,“段润之不仅想上天,他还想完成祖先没有完成的遗志,带着全家上天。” 唐时锦:…… 段小姐吐槽的。 真形象。 她口中的段润之,应该就是现任段家主了。 “所以段家人是认为,修罗王能带他们上天?”唐时锦呵笑。 “大概吧,修罗王卷土重来,励志要踏平仙族与人族,段润之觉得这是个机遇。” 段灵儿说,“当然,他也打不过修罗王,所以威逼利诱之下,同意为修罗王效命。” 唐时锦意味深长的点头,“岑南舟,你和世子留下。” “为什么不让我去?”萧世子蹙眉。 怎么的? 信不过他的战力? 岑南舟拦着他,“皇后做事有分寸,别去添乱。” 修罗王,想必不是凡人的力量可以抗衡的。 “云逸和段离,请自便。”唐时锦笑说。 云逸撇嘴,“小师妹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能让你一个人去对付修罗王吗。” “不是一个人。”唐时锦举起与萧宴十指相扣的手,“我还有帮手。” 云逸:能别秀恩爱么。 段离淡淡表示,“我想涨涨见识,修罗王究竟是何面貌。” 唐时锦心说,那你可能见不着。 修罗王如今没有真身。 急于找祭品,应该是想提升修为,早日找回肉身。 段灵儿交代,“一会儿到了段家,如果有人问起,还劳烦你们装成祭品。” 唐时锦几人没说话。 大概表示默许。 “段灵儿。” 果然,碰到了段家兄弟。 段润之扫了眼萧宴几人,“为何带这些生人来段家?” 段锡之也说,“你是不是对段家图谋不轨?” “段家有什么,值得我图谋不轨。”段灵儿冷嘲。 段锡之一噎。 段润之却没那么好糊弄,“他们是谁?” “你找不着祭品,我帮你一把,免得叫那位大人生气,要了你们的小命。” 段灵儿淡淡。 段润之脸色不太好看。 但他直觉,萧宴几人,不是普通的祭品。 “他们是什么人?” 唐时锦几人,面无表情的站着。 看起来神志不清的样子。 很符合祭品的特征。 段灵儿嘲讽,“段润之,你的天分远不如你的祖先,否则你不会看不出来,这几个祭品皆是修道之人,他们的灵魂,比寻常祭品更出色。” 段润之最不喜欢听别人说他天分一般的。 “还不让开,祭品送晚了,那位大人该生气了。”段灵儿无视段家兄弟,带走祭品。 段离路过段润之身边时,余光瞥了他一眼。 那一眼,让段润之觉得熟悉。 等他想看仔细时,祭品毫无反应跟着段灵儿走了。 地宫中,昏暗无光。 确定没人跟上来,段灵儿才说,“就在前面,前面有一口聚魂鼎,献祭的祭品都被扔进了鼎中,取其魂魄,以供修罗王壮大自己。” 穿过走道。 果然在地宫中央的大殿中,看到了一口鼎。 鼎中充满修罗煞气。 云逸与段离两位仙家戒备的盯着四周,“修罗王呢?” 这地宫中不见天日,确实是修罗王藏身的好地方。 段灵儿抬手,啪啪一拍手,只听她低声道,“人带来了。” 随即,聚魂鼎上,凝聚出一团黑雾。 黑雾大笑,“还是你办事可靠。” 云逸拧眉,“你骗我们?” 段灵儿瞥了眼,没说话。 周围罡风阵阵。 黑雾不知吸收了多少祭品,力量已十分强悍,云逸和段离,险些受不住这罡风。 云逸祭出了仙剑防身,段离亦拿出了仙气,才勉强抵挡。 唐时锦目含神威,萧宴周身燃起凤凰火,这火如防护罩,可抵御罡风煞气。 “凤宴,果然是你,毛头小儿,你又回来了。” 黑雾沙哑的声音跟风箱一样难听,它没有脸,但黑雾中幻化出了一张骷髅骨相。 “你这个手下败将都能回来,我回来自然比你荣光。” 萧宴是懂得杀人诛心的。 他回来,是帝王。 修罗王回来,只能苟着。 修罗王毫无意外的被激怒,“凤宴,吾必将踏平凤族,摧毁冥府,让人族化为炼狱,沦为我修罗一族的祭品!” 唐时锦冷笑,“罗睺,你别的本事一般,这说大话的习惯倒是千百年不曾变过,你全盛时期,都斗不过凤帝与仙族联手,何况你现在只剩一抹残魂,妄想踏平仙族,怎么你修罗族没有大夫吗,建议你去看看脑子,最好看老中医,治治你的妄想症。” 修罗王被她的声音吸引,“你是谁,你的气息,有些熟悉。” 仙族大战罗睺时。 冥府的神并未参与。 所以严格来说,罗睺并未见过唐时锦。 但神魂的气息,是抹不掉的。 罗睺瞬间想起来,“原来是你,你转世了,你们一起送上门来,好啊!” 这是认出我了? 唐时锦歪头,“罗睺,你觉得你有胜算么?我劝你,乖乖回冥府躺着,别出来挨打。” “放肆!” 黑雾一吼,无数罡风喷涌而出。 煞气震的地宫都晃了晃。 段灵儿与云逸等人,都被这剧烈的罡风吹的脚步后移。 段灵儿暗暗心惊。 帝后竟然都有神魂。 一个是仙族的,一个是冥府的。 简直是……太好了。 罡风越来越猛烈。 不行。 顶不住了。 云逸提剑,破开罡风,直奔黑雾面门,罗睺大吼一声,便有团团黑雾,攻击云逸。 非但伤不了黑雾,反被煞气击退回来。 段离的身形极快,从四面八方砍杀黑雾,可修罗王的战力,非他们可匹敌。 凤帝联合仙族,才勉强震住罗睺,可想而知,它的战力有多强。 修罗王,吸食天地间的戾气来提升修为,不仅如此,只要它神魂不灭,只要这天地间还有戾气,它便能死灰复燃。 很难彻底诛灭它。 所以仙族当年只能想到封印它。 不过,现在我们的战力也很强。 当段离被修罗王的煞气击飞,萧宴抬手,从他背后拍了一掌,替他稳住身形。 段离站稳,喘着粗气道了些,“多谢。” 萧宴说,“你们不是对手,退下。” 段离拧眉。 他是人族的帝王。 也是凤族的少主。 他的话,得听。 第785章 是你大爷! 于是段离识趣的后退,防守。 “小师妹,你们小心啊。”云逸也退到了唐时锦身后。 萧宴祭出七星剑,此次,七星剑大有不同。 剑身上,似是燃着凤凰火。 神威凛冽。 萧宴一剑,便破开了罡风。 他纵身一跃,与之黑雾颤抖。 黑雾层层弥漫,速度之快,便是云逸段离这样的仙家,也几乎看不清萧宴的身影。 “小师妹,你男人真强!”云逸感叹! 一个人,就和修罗王打成了平手。 他们刚才,近身都困难。 唐时锦却未语。 不错眼的盯着。 若萧宴不是与凤凰神魂融合了,他也没有与修罗王一战的战力。 剑气与煞气纵横交错,发出碰撞,整个地宫跟着摇晃。 段离心道,再打下去,地宫要塌了。 萧宴当空一剑劈下,七星剑带着星火,劈裂了地缝。 黑雾虽没有形态,看不清伤痕,但唐时锦确认,它中了一剑。 若有实体,这一剑的伤害值不低。 只见聚魂鼎,随着地缝一起,从中劈开,裂成了两半。 ‘嘭!’ 聚魂鼎裂开,将地上砸出个大坑。 段灵儿心惊肉跳,这战况比她想象中的激烈。 这聚魂鼎是用阴铁所造,竟被一剑劈裂。 看来修罗王,没有胜算。 她嘴角微微上扬。 此时,地宫未塌。 但上面的段家祠堂,快塌了。 供奉的祖宗牌位,都被震的掉了下来。 “怎么回事?地动了吗!”段锡之吓得不轻。 段润之寒着脸,“是地宫!” 下一秒,只见地面出现了裂缝。 随即,地缝越来越大。 有星火溢出。 仿佛有火星从里面爆开。 “跑!”段家兄弟立马跑出祠堂。 那一瞬间,祠堂天塌地陷。 晚一秒,都得被压成渣渣。 段家兄弟心有余悸。 然后,就看到有两个虚影,从地下冒出,黑雾被墨绿色身影一剑斩下。 唐时锦几人略施小术,就从地宫出来,段润之满脸震惊。 他看着段离与云逸。 他们身上,有白光。 这是,仙力。 与他家仙器上的光泽一样。 至于唐时锦和段灵儿,唐时锦用的是瞬移符,段灵儿为了不暴露自己,蹭了她的瞬移符。 段锡之指着萧宴他们,再迟钝的人,也反应过来,“他们不是寻常祭品,段灵儿,你背叛我们!” 聚魂鼎的残骸中,残留不少怨气。 此刻破鼎而出。 萦绕在段家上空。 段润之见状,甩手扔出一把纸伞,纸伞自动撑开,将怨气收纳其中。 唐时锦扫了眼。 段家不缺仙家法器,这把伞就是。 能收阴鬼怨气。 那头,萧宴数剑纵横之下,黑雾明显落了下风。 眼看黑雾就要被砍了。 铛的一声巨响,一面硕大的镜子,挡住了萧宴的剑气。 镜面折射出来的光,晃了下萧宴的眼睛。 黑雾趁此时机,溜之大吉。 萧宴眯起眸子,剑锋劈下,镜面隐隐出现裂痕。 段润之闷哼一声。 萧宴一剑将法镜打回去,段润之徒手想接,却被震退好几步,内息紊乱,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那法镜,直逼段润之的面门。 镜面上映出他惊恐的神情。 并且裂纹越来越大。 段润之并无修为,他根本接不住。 一缕白衣道袍掠过,段离出手,挡下了法镜,救了段润之一命。 法镜掉在地上,镜片碎了。 “君上,还请息怒。”段离求情。 萧宴持剑,面容冷肃,不怒自威,“与修罗勾结,当诛。” 段离咬牙。 神情冷然。 段润之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你就是君上?” 唐时锦瞧了眼碎片的镜子,“可惜一件仙器了,段家先祖留下这些法器,想必得来不易,奈何后人不珍惜啊。” 云逸说,“这是昆仑镜,昆仑仙山的法器。” 唐时锦挑眉,看向段润之,“你们先祖给你们留下了这么好的资源,为何还要与修罗勾结呢。” 段润之嘴硬,“我不知道什么修罗,你们来我家拆房子,弄塌了我家的祠堂,我只是为护段家,故用法器反击而已。” 啪! 话音落。 响当当的一耳刮子,抽在了段润之脸上。 “住口!”段离低声呵斥。 段润之傻眼了,“你敢打我!” 段离眉目沉沉,颇有威严,“段家交到你手上,是为了让你振兴它,而不是带着段家走向灭亡!” “你算什么东西,轮得到你来教训我!”段润之怒了。 他堂堂段家家主,竟被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掌掴! 唐时锦瞧着段离,意味深长的勾唇,“段家荼害百姓,献祭修罗,又助罗睺逃了,罪加一等,段家每一个人,都平等的有罪。” 段润之不服气,“他们是自愿入我段家,成为祭品,凭什么定我们的罪!” 啪! 段离左右开弓,又是一个大耳瓜子甩过去,“知错不改,罪上加罪!” “你!”段润之彻底怒了,抬起手心,祭出个法器。 锁魂囊。 能锁住人的三魂七魄。 他要对段离用锁魂囊。 可是…… 段离只是挥了挥袖子,锁魂囊便落入了他的手中,“今日我还要教你一点,段家先祖留下的法器,不是用来对付普通人的。” 段润之企图召回锁魂囊。 可锁魂囊不听他的。 他面色铁青,“你究竟是什么人!” 锁魂囊是认主的。 只有段家人,才能操控。 段离冷冷的骂,“是你大爷!” 段润之脸色阴寒,“你敢对我先祖不敬!” 他大爷也是段家先祖的一员! 唐时锦眸光清冷,“即便百姓是为了饮水,自愿入段家,难道他们也是自愿成为祭品的吗。” “入了我段家,就是段家的人,我们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段润之硬钢。 真给唐时锦整无语了。 萧宴手腕一转,七星剑火星四射,段润之欠教训。 “君上息怒,我来!”段离一挥手,段润之就被他扇飞了。 撞在假山上,半天爬不起来。 若叫君上动手,段润之小命休矣。 教训完不肖子孙后,段离又说,“君上,段家可散尽家财,弥补那些被当做祭品的人,也可献出仙器,为凉州谋清平,还请君上能看在段家将功折罪的份上,从轻发落。” 段润之跟打不死的蟑螂似的,顽强的爬起来,“你有什么资格,替段家做主!” 唐时锦扫了眼段离的面相,顿时悟了。 萧宴也不是傻子。 段离如此为段家,又对段家如此了解,段家曾有先祖去过仙族,带回许多仙器,带领段家蒸蒸日上。 后来,也许是烧死了,也许是成仙了。 但也有可能,假死抽身,在世间游历。 “准了。”萧宴君威凛凛。 段离松了口气,“谢君上。” 不长眼的段润之还想开口,被段离施了个仙术,封住了嘴。 “修罗王只是一抹残魂,今日我们打跑的,是分身,本体不在这里,说来真正让塞北一带干旱的,并非罗睺。” 唐时锦忽然开口。 云逸点头,“是旱魃!” 唐时锦笑笑,“所以,我们应该干掉旱魃。” “小师妹知道旱魃在哪?” 唐时锦勾唇,指向青衣女子,“不就在这么。” 第786章 离开人族 正在偷偷退后的段灵儿:…… 云逸惊讶,“她是旱魃?旱魃不是男的吗!” 段灵儿嘴角一抽。 瞅他的眼神,有点像白痴。 谁说旱魃一定是男的。 段离亦是防备的看她,“旱魃竟也藏在段家!” 旱魃冷嗤,“你一个云游道人,怎么也喜欢多管闲事。” 唐时锦似笑非笑,“他可不是普通的云游道人,不过我更好奇,你不是修罗王的大将么,为何会背叛它?” 将他们故意引到段家,是想借他们的手,除掉修罗王。 当然,如果萧宴不敌修罗王,将他们带到修罗王面前,她也有功。 两不误。 段灵儿撇撇嘴,“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唐时锦微笑,“你可能没发现一个致命问题,你没有灵魂,而且你这么熟悉修罗王,修罗王逃出冥府,肯定要召集曾经得力的人,为其效命。” 段灵儿看了眼自己,“嗐,疏忽了。” 凡人看不出她没有灵魂。 但唐时锦看的出。 段灵儿的魂魄,被她抽出来献祭给了修罗王。 皮囊她自己留下用了。 段灵儿,或者应该说旱魃,她直勾勾的看着唐时锦,“你究竟是什么人?我怎么也看不透你的真身。” 唐时锦勾唇一笑,“我是人,没有真身,或者说,这就是我的真身。” 段灵儿无语。 “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背叛修罗王。”唐时锦眯起眸子。 旱魃却从她眼中看到了一丝杀意,“因为不想再受人桎梏,也不想再替修罗族卖命,不行么?” 云逸不信,“你不就是修罗族?” 段灵儿瞥他,“没见过如你这般悟性低的仙君,谁说我是修罗族。” 旱魃乃天地进化而生。 早年不过是屈服于修罗王的淫威。 才替它卖命。 修罗王被仙族联手打败,旱魃获得自由,也曾找个洞府尝试修仙。 结果旱魃成仙,实在太难。 没等她钻研成功,修罗王便找上她了。 云逸嘴角抽搐,“旱魃一出,赤地千里,人族干旱总是你干的,你狡辩无用。” “我狡辩了吗?” 云逸一噎。 旱魃白了眼,“我承认,干旱是我干的,但我也是迫于无奈啊,修罗王卷土重来,说来也是你们仙族的不作为,若你们能将其一举歼灭,我也不必如此煞费苦心。” 云逸不善言辞,说不过她。 萧宴提剑上前,“既然你承认,干旱因你,朕为帝王,力斩邪祟。” “我不是邪祟,不是,我意思是,我可以将功折罪!” 邪祟太低级了,不配和她相提并论,旱魃为自己争取机会,“我离开这里,这里就不会再干旱了,塞北干旱,也是为了引你来铲除修罗王啊,我虽有过,但也有功啊!” “功过相抵,少君大发慈悲,饶我一命可好。” 唐时锦汗颜,脸皮倒是厚。 强行给自己揽功。 “离开这里不行,你得离开人族。”唐时锦开口。 只要旱魃还在人族,大地随时会面临干旱。 旱魃苦恼,“可我修仙失败了,仙族真小气,他们怕我成仙,干翻他们,所以不给我成仙。” 唐时锦:…… 云逸:…… 不带这样抹黑仙族的。 你自己是什么物种,你不清楚么? 旱魃,妖邪一类,还想成仙! “离开人族,我还能去哪里。”旱魃叹气,忽而后退两步,“说好不杀我的啊,我知道少君很强,修罗王都不是对手,但你若杀我,我便诅咒人族干旱万万年!” 唐时锦无语。 她看了眼萧宴,传音道,“阿宴,不若让她去冥府吧?” 萧宴拧眉,“阿锦有把握降得住她?” 唐时锦想了想,从随身布袋里摸索了半天。 大家都在看着她的动作。 忽然,只见她摸出一截骨头来。 看骨形,是一截脊梁骨。 旱魃顿时有股不好的预感。 只听唐时锦说,“仙族不接纳你,人族容不下你,你只能去冥府了。” 旱魃:…… 果然。 “你们还是想杀我!”旱魃眼睛冒出绿光。 凶相毕露。 只有死人,才能去冥府。 她死了,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如何能入冥府。 唐时锦眼神一冷,随手祭出五帝剑,“你最好不要自寻死路,我可以将这截骨骼种于你体内,送你去冥府生活。” 旱魃迟疑了,“那是什么骨骼?” 她谨慎的盯着唐时锦手里那把剑,不比七星剑弱。 搞不好,她也得像修罗王一样,灰溜溜的逃跑。 这与她的初衷相悖啊。 旱魃的初衷,是要呼吸天地间的自由空气。 谁稀罕再跟修罗族打打杀杀。 “这是冥府神灵的骨骼,有了它,冥府会接纳你,而你不得背叛冥府,否则此骨骼爆开,嘭,你可能连灰都不剩。” 萧宴蹙眉。 这是阿锦前世的骨骼。 旱魃犹豫,“言下之意,今后我要受你驱使?” “至少我不会让你上战场。”唐时锦说。 旱魃就是厌倦了跟着修罗族战火不断的日子,才会想要自由身。 “你想要活着,想要有个地方接纳你,总要付出点什么,你身上没有值得信任的价值,你既然想要弃暗投明,不该拿出点诚意吗。” 唐时锦语气幽深。 旱魃看了看这个场景,对方人多势众,她势单力孤,打不过就得妥协。 老祖宗有句话说的好,识时务者为俊杰。 旱魃收敛了戾气,“我答应你。” 唐时锦抬手,将骨骼打入了她体内。 刹那间,旱魃感觉自己被抽走了一截骨头。 冥府神灵的骨骼取代了自己的骨头。 她身上,仿佛被下了一层看不见的枷锁。 连力量都被桎梏了。 “撤去你在塞北布下的术法,还大地以绿装。”唐时锦下令。 此刻,大约是与她达成某种羁绊的缘故。 旱魃震撼的感觉到了神灵的神威。 她惊讶,“你给我的,是你的骨骼?” 唐时锦瞥了眼,没回答。 旱魃突然觉得自己不亏,拥有了神灵骨骼,成仙不易,她直接封神……咳,不说封神,起码混到与神灵相关了。 成仙突然不香了。 “给我一日时间,保管撤回塞北所有术法。”旱魃说,“不过还大地绿装,是做不到了,时节不对,大冷天的,草都没一颗,来年开春,定能开出花来。” “少贫。”唐时锦警告。 第787章 美颜铺子 “段润之,跪下!” 唐时锦离开后,段离就开始教训段家人。 段润之目光沉沉,“你究竟是谁?” 他总觉得,此人有些眼熟。 段离冷呵,“我是你大爷。” 段润之:…… “你是段家第多少代子孙?”段离冷声问。 “三十七代。”段润之不由自主的作答。 “三十七代了啊。”段离似乎叹了声,嫌弃的看了眼段润之,“怎么一代不如一代,段家推举你做家主,当真是后继无人了,给你们留下多少仙器都不顶用,仙器救不了你的脑子。” 段润之咬紧牙,羞怒的无地自容,“你凭什么这么羞辱我!” 段离面色冷肃,“段润之,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他的脸,瞧着与段润之年纪相仿。 仔细瞧,又似乎有那么几分神似。 段润之与他对视的一瞬间,仿佛透过他的脸,看到了一张供桌。 那是段家祠堂没塌时,供奉在祠堂里的一张供奉。 供桌上供奉的,是段家第一代先祖的画像。 视线一点点聚焦,段离问他,“段家第三十七代子孙段润之,认出你眼前人了吗。” 段润之亚麻呆住。 然后,弯下了他骄傲的膝盖,跪在段离面前,脸色极其复杂,“你还真是我大爷。” 旱魃老老实实的,撤掉了塞北一带的术法。 凉州陆陆续续传来好消息,不少地方发现了水源。 水井也重新渗出了水。 百姓欢喜雀跃,同时冯将军来报,“君上,找着修罗害人的地方了,是个美颜铺子。” “什么铺子?”唐时锦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年头就有美颜了? “是个很神奇的铺子,据说只招待女客,若觉得自己不漂亮的,对自己的皮囊不满意的,都可以去美颜铺里保养,那里能让人变漂亮。” 女人胭脂水粉,美容养颜的事,冯将军也不懂。 他查到什么就说什么。 唐时锦嗐了声,“原来是这个美颜,这不就是个美容院吗。” 冯将军是个大老粗,“臣不太明白,不过臣查过了,去过那美颜铺的人,出来似乎都换了副皮囊,许多家眷都认不出来,还有人怀疑,去过美颜店出来的,好像换了个人。” 唐时锦眯起眸子,“这么说,将军的调查方向没错,那个美颜铺值得一探究竟。” “君上与娘娘大败妖邪,还凉州百姓安宁,臣愿效劳,带人去抄了美颜铺。” “不急。”唐时锦说,“去过美颜铺的人,应该都被修罗取代了,说是换了个人也没毛病。” 冯将军明白过来,愤然道,“修罗当真害人不浅!” 旱魃回来后,唐时锦又询问了她。 “你们连美颜铺都查到了?” 经证实,美颜铺也是修罗的据点,“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修罗利用女子爱美之心,开了那美颜铺,去过的人,都被抽取了魂魄,献祭给修罗王。” “皮囊则修罗族自己留着享用了。” 应证了唐时锦的猜测,她眸光冷彻,“你,跟我去趟美颜铺。” 旱魃没什么意见。 竟然决定投诚,自然要表现出诚意。 从修罗族据点献祭的祭品,比段家还多。 唐时锦要去美颜铺,萧宴跟着,被她摁了下来,“阿宴,你就别去了,美颜铺只勾搭女子。” “我不进去。”萧宴无奈,“找个地方等你。” 知道他黏自己,唐时锦微叹,“那好吧。” 旱魃问起,“你们成亲多久了?” 唐时锦瞥了眼,想了想说,“一年吧。” 旱魃了然,“难怪这么腻歪,新婚燕尔。” “你别说,还真是。”唐时锦呵笑。 旱魃好奇,“男人是什么滋味儿?” 唐时锦:…… 你这,我还真不好作答。 “男人也分质量的。”她说。 旱魃似懂非懂,“怎么区分质量?” 唐时锦又被问住了。 “反正我遇到的,都是些高质量的。”她道。 旱魃尽力去理解,“那能把你认识的,给个我玩玩吗?” 唐时锦嘴角一抽,“玩玩?玩什么?玩男人?” “对啊,我还没玩过男人呢。”旱魃理所当然。 看唐时锦和萧宴这么恩爱,她也想试试。 唐时锦讶异的看她,“你们旱魃也有生理需要吗?” “什么需要?”旱魃没懂。 “就是欲望。”唐时锦说,“像你们这种千年老妖怪,对男人有欲望么?” “比如像修罗王踏平仙族的欲望吗?” 旱魃很认真的请教。 “那是不一样的欲望。” “所以我要亲身体验一下,才能懂!” 唐时锦:倒也不用这么好学。 “我身边的人,都有主了,你别惦记,不适合你玩玩。”唐时锦凉飕飕的瞥她。 “有主了?不是只有你一个女子吗?难道他们还想肖想于你?” 唐时锦:我谢谢你,再问下去,小命休矣。 对上萧宴的死亡凝视,旱魃默默噤声。 直到后来的某一天,她无意间看见唐时锦身边两个高质量的男人躲在花墙下亲热,她才理解,唐时锦的那句有主了是什么意思。 原来男人也能玩男人。 她突然觉得,人族比仙族有意思多了。 “要去美颜铺,你这样不行。”出发前,旱魃拦住她。 “嗯?”唐时锦挑眉。 “你这张脸,去美颜铺不合适,太漂亮了,估计一眼就得被人看出来,不是去变美的,她们警惕性可高了。” 唐时锦一噎,“那我变个脸?” “我帮你呀。”旱魃贼兮兮的笑。 一个时辰后,唐时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丑哭了。 “这幸亏是易容术,要是我的脸被你画成这样,我非跟你拼命不可!” 唐时锦吐槽。 她也是有颜值包袱的人。 大浓眉,肿眼泡,脸上一颗痣,带上大嘴唇。 那叫一个没眼看。 “阿锦,若有意外便唤我,我不会走远。”萧宴见着她就说。 唐时锦不高兴,“我变成这个丑样子,你竟还一眼认出来了?” 萧宴笑了笑,“丑是丑了点,但阿锦在我心里,只有一个模样。” “什么模样?” “阿锦的模样。” “……” 旱魃:丑成这样还能面不改色的说情话,不愧是能做皇帝的男人! 第788章 美人画册 “你为什么不易容?”唐时锦说。 旱魃这身皮囊,也不差。 “等会就知道了。”她神秘一笑。 到了美颜铺子,唐时锦就知道了。 “哟,段小姐又给我们介绍客人了?”两个美娇娘笑着同段灵儿叙旧。 毫无疑问,这两个美娇娘,都是修罗顶替的。 很明显,修罗知道段灵儿的真实身份,乃旱魃。 将她当成自己人。 所以她无需易容。 “什么叫又?”旱魃瞪了眼,“姑奶奶可没给你们介绍过客人啊,顶多你这间铺子,是姑奶奶给你们找的。” 可别在新东家面前坏她形象。 在旱魃看来,唐时锦和她的关系,就像东家和伙计。 是合作关系。 美娇娘眨眨眼,旱魃脾气古怪,修罗族谁人不知。 两个美娇娘悻悻赔笑,“段小姐火气怎么这么大呢?是不是最近照镜子,觉得自己不够漂亮了?要不我们帮帮你。” 旱魃嘴角抽搐,“谁说我不漂亮?姑奶奶天生丽质,用得着照镜子么,你们那些手段,我瞧不上。” 给人家美娇娘整无语了。 大概要不是看她乃旱魃,打不过,不然一言不合就要干架了。 美娇娘只好将目光放在了唐时锦身上,“段小姐,你们既不是一路的,那她……” “她是我在路上遇到的,想变漂亮,找铺子呢,我顺路就带过来了。”旱魃随口说。 “嗐,这不还是段小姐给我招揽的生意么。”美娇娘笑盈盈道,“姑娘,丑不要紧,在我们这,都能让你美若天仙,你看看你想变成什么模样?” 唐时锦面露诧异,“还能选择样貌?” “自然能。”美娇娘从货架上,拿出一本画册,“我们这的服务是极好的,只需你选定了样貌,我们就能为你改头换面。” 画册翻开给唐时锦看。 唐时锦眯起眸子,眸中闪过一丝冷光,“选谁都可以么?” “可以。”美娇娘自信的答。 画册上,画的都是女子面貌。 唐时锦猜测,这些都是被修罗残害的女子。 她抬眸,眸光幽冷,“我选你,可以吗?” 美娇娘一愣,“你想变成我这样?怕是不行,我不喜欢有人跟我用同一张脸。” 这身皮囊,它还没用腻呢。 美娇娘风情万种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不过你眼光倒是好,我这样貌,可是保养了好久呢。” 唐时锦勾唇,“改头换面之后,我还是我么。” 美娇娘皱眉,眼神里带了一丝戒备,“姑娘,我们这可不兴问这么多的,来我们这的,只要变漂亮就行。” 旱魃挑眉,“你们对客人的态度,不太好啊。” “我们还不够客气么。”美娇娘假笑。 唐时锦不动声色的翻看画册,“这上面一共有多少人?” “八十……七?”美娇娘反应过来,自己嘴快了,“你问这个做什么?这美人画册是我们自己画的,可不是人。” “是么。” 唐时锦语气冷淡。 却透着威严。 美娇娘觉得不对,下一秒,唐时锦便歪了歪头,眸有神威,“加上你们两个这身皮囊,一共就是八十九人?你们害了这么多青春貌美的女子,剥下她们的皮囊交易,将她们的灵魂献祭,真是该死啊!” 美娇娘惊讶,瞬间露出修罗本相,浑身煞气弥漫,“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知道的这么清楚。” 以变美的噱头吸引人来,再挑选年轻貌美的,将她们的皮囊剥下,留做材料。 灵魂则献祭给了修罗王。 貌丑的想变美,美艳的想变得更美。 这是每一个女子的心思。 修罗就是抓住了这点。 才诱骗了那么多女子,让她们上当。 剩下的皮囊,要么修罗族自己顶替了,要么留着做成画册,继续售卖。 眨眼间,两只修罗暴露出本体。 身上的皮囊它们自己的利爪撕坏了。 “可惜了我这身皮,旱魃大人,这人不对劲,还请旱魃大人助我们将她拿下,献祭给修罗王!” 修罗的本体,十分丑陋。 没有血肉,没有灵魂,四肢像干枯的树枝缠绕在一起。 这是最低级的修罗。 只能依靠穿上人皮,拥有五官和面容。 谁料想,旱魃一摊手,“打不过。” “什么?” 修罗没明白过来,唐时锦已经祭出五帝剑,“她的意思是,你们逃不掉。” 她只是轻轻扬手,五帝剑金光大显,剑气穿过,两只修罗瞬间被秒杀。 身躯化成了渣渣粉末。 唐时锦只用了一成力。 她甩了甩五帝剑,“旱魃,给你一刻钟,将这画册上,被替换成修罗的人都给我找过来。” “找哪去?”旱魃眨眨眼。 “我就在这等着它们,你是旱魃,修罗族大将,要召集修罗,不难吧。”唐时锦凝眸看她。 “不难,我马上召集,有话好好说,别动手。”旱魃施了个术法,给凉州的修罗传话。 美颜铺外,萧宴感应到唐时锦动了剑气,跟着看热闹的云逸啧啧摇头,“小师妹动起手来,寸草不留。” 很快,云逸就变了脸色,“很多修罗,往这边来了。” 萧宴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往下看,大片的人朝美颜铺聚集。 “君上不去帮忙么?”云逸问。 萧宴淡定如斯,“阿锦能料理。” 当美颜铺里挤满了修罗,唐时锦扔面无表情的坐着,跟个山大王似的。 铺子里都要挤不下去了。 旱魃没地方站脚,跳到了窗台上趴着。 唐时锦瞥一眼,“都来了吗?” 旱魃数了数人头,没数清,干脆发令,“报个数,都来了吗!” 修罗们面面相视,“旱魃大人,这是何意啊?” 修罗族认识旱魃。 但却不认识唐时锦。 普通修罗品级太低,修为不够,也看不出唐时锦的真身。 故而,个个一脸疑惑。 “是啊?旱魃大人突然将我们这么多人召来干什么呀?我家男人还等着我呢,可缠我的紧,旱魃大人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我得回去试用男人了。” 这是刚刚披上人皮的修罗。 如初尝禁果一般,心痒痒。 旱魃嘴角一抽,心想老娘还没尝过男人呢,你们倒比老娘还会享受! “都严肃点!”旱魃呵斥一声。 让你们来送死的,态度端正些! 第789章 我自寄人啊 “哎哟,旱魃大人,你吓到我了。”修罗女子拍了拍胸口,娇嗔道,“旱魃大人火气有些重,是没得到过男人的滋润吧,不如也找个男人开开荤吧,降火最好,也就不会火气大了。” 旱魃:…… 她趴在窗台上,不可谓不滑稽。 但下去,它们要踩她的脚。 旱魃想吼两句,就这造型,也没气势啊。 于是她干脆摆烂,“姑奶奶要找男人,必定得是高质量的,像你们这样的歪瓜裂枣,姑奶奶瞧不上。” 修罗族骨子里,是极爱攀比的。 听旱魃这么说,它们不乐意了。 唐时锦啧了声,是让你们来叙旧的吗? 修罗注意到她,“旱魃大人,她是谁啊?” “她是送你们上路的人。”旱魃道。 披着人皮的修罗不解,“什么意思?” 旱魃笑呵呵。 修罗族人开始有股不好的预感。 只听唐时锦打了个响指,祭出张符箓,符箓化作金光屏障,将美颜铺罩起来。 “出不去了!旱魃大人,这是干什么?”修罗族人发现,它们被困在这里了。 这女的,是道士? 她刚刚用符箓将这里困住了。 “人族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就算披着人皮,你们也成不了人。”唐时锦竖起二指,指缝中夹着一张冥火符,“我一时兴起,想将美颜铺改成殡仪馆,你们觉得可好?” “什么馆,我们听不懂。”修罗族人企图反抗,“旱魃大人,你可是我们的战神!你就看着我们被人迫害吗!” 唐时锦冷笑。 修罗族还学会打感情牌了。 旱魃骂娘,“我早就不想当这个破战神了!” “……” 旱魃大人,被夺舍了不成? 唐时锦甩手,扔下冥火符,刹那间,美颜铺燃起冥火。 幽绿色的火焰迅速窜到了所有人身上。 一时间,惨叫声不绝于耳。 美颜铺外面有符箓屏障罩着,外面丝毫看不出里面着火了。 修罗族人大惊失色。 人踩人,人压人,都在拍打自己身上的火焰。 试图拍灭。 可幽冥火,根本灭不掉。 “火!哎哎哎!烧上来了,看准点啊,我自寄人啊!”旱魃憋的音都变了调。 下面都是火。 她更加不敢下去了。 眼看火就要烧到她屁股了,旱魃差点没窜到房梁上。 这不是寻常火符。 地府冥火! 这火一烧,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好在,这冥火没有真烧她屁股。 旱魃松了口气,没一会儿,铺子里的空间就大了。 因为修罗被烧了一大半。 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旱魃叹了口气,万幸她及时弃暗投明,否则这冥火,她也未必招架得住。 唐时锦面无表情的看着修罗族被烧个精光。 冥火自动熄灭。 打开美颜铺时,只有细微的粉尘吹出,像洒在空气中的灰尘,转瞬即逝。 唐时锦抬手,撤去符箓屏障。 萧宴见她出来,从二楼起身,负手而立下了楼梯,来到唐时锦面前。 声音柔和,“处理完了?” “嗯,凉州干净了。”唐时锦咧嘴一笑。 萧宴牵着她,这时,天空飘下了一片雪花。 冰冰凉凉的,落在唐时锦手背上,她抬眸,天空白絮飘飘扬扬,“又下雪了。” “又?这是凉州今年第一次下雪啊。”旱魃说。 在夏城,见过下雪了。 夫妻二人默契的没理旱魃,将她甩下。 萧宴牵着她漫步,“阿锦想回宫吗?” 唐时锦摇头,“干旱解决了,但修罗王未灭,有它在,边关难有安宁,未免多跑一趟,等灭了它,我们再回去?” “好,年关将近,既到塞北,我们便去北关,与舅舅一起过年吧。”萧宴商议。 唐时锦自是没意见,“听你的。” 到了督军府,冯将军送来一封公文,“君上,这是北关送来的,请君上过目。” 听闻北关,萧宴当即查看。 唐时锦瞄了眼,“北疆送来的?” 她瞥见公文上,有北疆的图腾和印鉴。 萧宴颔首,“北疆公主拓跋颜听闻我们到了塞北,邀我们去参加婚礼。” “谁的婚礼?”唐时锦讶异,“不会是她的吧?” 北疆使臣来访时,她跟拓跋颜相处的还不错。 已经是朋友了。 萧宴勾唇,“就是她的。” “新郎是谁?”唐时锦又问。 萧宴但笑不语。 唐时锦惊讶,“不会是陆貅吧?” 当初萧宴把陆貅扔给拓跋颜,还真让他攀上了一个公主? 不愧是商人。 这买卖,做的值。 北疆公主的婚礼,自然是在北疆。 出了北关,便是塞外,再往前,就是北疆的地界。 眼下塞北安定,唐时锦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她露出大大的笑容,“我还没出关过呢,北疆听说是草原上和大漠的国家,北疆公主盛情邀约,正好去看看和北疆的商贸如何。” 说到这个商贸合作。 虽然因为干旱,商路很多都断了。 看从河西开始,就陆陆续续能看到塞外的物品在城镇售卖了。 说明商路是打通了的。 等见了陆貅,就能重新打开商贸渠道,这对两国边关的百姓来说,是福祉。 四海升平的愿望,马上就要实现了。 唐时锦心想,她和萧宴可以准备准备,退休了。 “阿锦想看,我们便去看北疆风光,明日启程。”萧宴自是宠着她的。 “君上要去北疆?”冯将军道,“可要臣派精兵护送。” “不必,朕身边的人,可抵一城精兵。”萧宴这话,不可谓不霸道。 极具自信。 云逸仙君挑眉。 别说,听了真舒服。 岑南舟和萧洵好容易有个闲暇轻松的时光,寒梅覆雪,南舟笼萧,红梅花墙下,两道人影重叠。 天寒地冻,可彼此间的呼吸和温度都很高。 要说这寒梅,大概是督军府唯一的景色了。 旱魃路过,听到有雪落下的动静,她耳尖,察觉这不是寻常落雪的声音,遂,看到了比红梅白雪更惊艳的画面。 “你们在干嘛呢?” 她眨着迷茫的大眼睛,不知何时跃上了墙头,趴墙上指着岑南舟,“你为什么咬他?” 萧世子没忍住,呵嗤一笑,抬眸间,眸光潋滟,“我们打架呢。” “打架亲嘴?”旱魃无语,“你莫不是当我傻?” 萧世子看她就是傻,“知道还问?” 旱魃一噎,“就是好奇,你们在干什么。” 萧洵:她怕不是个傻的? 岑南舟眸色淡淡,语不惊人死不休,“我在,爱他。” 第790章 她要睡服大帝! 萧世子老脸一红。 旱魃眼睛瞪大了,“你,你们!” 她视线在岑南舟和萧洵之间来回扫动,一脸懵逼,理解,懂了的眼神! 男人,爱男人? 还能这么玩? 旱魃眼睛亮了。 问出个惊天疑问,“男人怎么玩?” 萧世子:…… 岑南舟:…… 能言善辩的萧世子都给她整无语了。 最后传授经验,“你找个男人,就知道怎么玩了。” “你说的对!”旱魃受教。 “不过以你的种类,最好不要找普通人,我怕承受不住你。”萧世子好心提醒。 旱魃觉得他说的非常有道理,她非常自信的说,“普通男人,我也看不上。” 她要找,一定要找质量很高很高的。 旱魃一摆手,“你们继续玩吧,我走了。” 说罢跳下墙头。 岑南舟与萧洵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 “你找到修罗王了?” 当晚,大帝找上门来。 唐时锦摊手说,“找到了,但让它跑了。” 大帝想了想,“无妨,至少知道了它大致的落脚点,总比无头苍蝇四海搜寻来的好。” 唐时锦颔首,“阴魂遍地,修罗王的行踪交给你们去查,对了,有个人大帝可以用一用,对修罗王比较了解。” “何人?” 唐时锦挑眉。 旱魃到了门外,听到里面有人说话,想趴在门缝中听听。 结果唐时锦一挥手,“就她。” 门缝开了。 大帝回头去看。 唐时锦的术法带起一阵风,旱魃猝不及防的,扑到了大帝怀里。 好硬。 旱魃揉了揉脑门儿,一抬头,看到个胸膛,穿着黑衣。 她抬起小拳头捶了捶,“还挺结实。” 大帝:…… 唐时锦:…… 这真没想到。 大帝黑了脸。 唐时锦轻咳一声,“意外,纯属意外。” 旱魃抬头,看到大帝威严,沉稳,不苟言笑的脸,她愣了愣,脱口而出,“长的也挺结实。” 唐时锦嘴角抽抽。 大帝垂眸,目光凛冽,仿佛带着幽绿色,“阿锦,以前的你,不爱捡破烂。” 唐时锦汗颜。 “什么破烂?”破烂·旱魃茫然的眨眼睛。 唐时锦呵呵,“需要我给你们互相介绍一下吗?” 大帝忽然变了脸色,一把揪住旱魃的小胳膊,“你身上为何有我冥府的气息!” “关你什么事!你弄疼我了!”旱魃炸毛。 没人敢这么粗暴的对她。 这人好大的胆子! 旱魃凶巴巴的瞪他。 大帝拧眉,“阿锦,你为何将鬼骨给了她?她也配。” “她是……” “我怎么不配!你知道我是谁么,说出来吓死你!姑奶奶是旱魃,放开我!” 唐时锦话未完,就被旱魃打断。 大帝眉眼更加威严,“旱魃,修罗王的走狗,为三界所不容。” “你!”旱魃生气了。 突然发现自己骂不过。 唐时锦说,“旱魃了解修罗王,有她帮你,也可以将功折罪嘛。” “本帝君何须她帮,修罗王不过残魂,会躲藏罢了,若敢现身,杀它,本帝君一人足矣。” 不是大帝狂妄。 而是大帝有资本。 要知道,大帝继任了冥府神灵。 他如今拥有神力。 仙族那帮仙家,都大帝面前都不够看。 “小子,你很狂嘛!”而旱魃,觉得大帝很狂,她吐槽,“就连凤族少君,都没能杀了它,你难道比得过凤族少君吗。” 唐时锦:…… 你这样拉踩,是容易出事的。 大帝睨了眼,“倒是交过手。” 旱魃突然好奇,“你和凤族少君交过手?谁输谁赢?” 大帝睥睨,“你不配问。” “你这人……不对,你不是人,你身上没有活人的气息,也没有仙力,不是仙族,不是修罗,我知道了!你是鬼。” 旱魃琢磨着,“能和凤族少君交手,肯定不是新鬼,说说吧,你死了几百年了?” 大帝不屑理她。 旱魃,修罗族曾经的战神,竟然是个傻缺? “老鬼,问你话呢,你死多久了?我马上也要去冥府了,你对冥府应该很熟吧,能给介绍一下吗。”旱魃自言自语般。 大帝嘴角微抽。 不仅是个傻缺,还是个话痨。 唐时锦举手插话,“他死上万年了,你如果能帮他擒下修罗王,就能在冥府站稳脚跟。” 旱魃脑子一转,看着大帝道,“这么说你能在冥府说得上话?” 大帝极其无语,“修罗族战神,莫不是在仙罗大战中,被仙族打伤了脑子?” 本帝君三个字,难道不足以表明他的身份? 什么叫能在冥府说得上话? “你才脑子有问题呢!”说她脑子坏了,这句话旱魃听出来了,她非常强势的说,“我可是要睡冥府大帝的人,你最好对我放尊重些!” “噗!” 这真不怪唐时锦。 她一口水喷了,“你说要睡谁?” “冥府大帝啊,听说他是冥府最高掌权者,应该是你说的高质量男人吧,我准备玩玩他!”旱魃美滋滋的说。 大帝的脸黑的比冥府还黑! 比冥府还绿。 比冥府还阴暗! 唐时锦不得不佩服旱魃的勇气,指了指大帝,“你刚刚没听到他说什么吗?” “说什么?”旱魃哼声,“不就是说他跟凤族少君交过手,可以一人诛杀修罗王吗,吹牛。” 她小声哔哔。 “他说的是本帝君。”唐时锦微笑看她,“就是你口中要睡了玩玩的冥府大帝。” 旱魃眨眨眼。 唐时锦眨眨眼。 大帝死人脸,冰冷无情。 场面一时有些滑稽。 旱魃看看她,又看看大帝,一脸懵逼,“你说他是冥府大帝?” 唐时锦憋笑,“大帝绝对是高质量,优质男,就怕你降不住。” 对上大帝冰冷死亡的眸子,旱魃突然心虚,“估计是降不住,我就随口说说,说说而已,别当真,怪我避世修行太久,脑子不太灵光了。” 唐时锦忍笑忍的肚子痛。 “剩下的修罗交给我,你和萧宴治理好阳间的事就行。”大帝说罢,转身便走。 擦肩而过时,他看了眼旱魃,“你若敢背叛阿锦,本帝君便抽了你的鬼骨,让你魂飞魄散。” 老实说,旱魃被他的气势吓到了。 跟猫见了老虎似的。 缩了缩脖子。 本能的。 大帝一走,旱魃猛地反应过来,叉腰道,“吓唬谁呢!姑奶奶根本没有灵魂,怎么魂飞魄散啊!” 内心:阴天子真的好吓人啊啊啊! 好刺激。 好久没有这样有征服欲了。 她想征服那个老鬼! 能玩到这样的男人,一定很爽! 她决定了,迟早有一天,她要睡服大帝! 第791章 皇婶,吃个蛋 当晚,段离来了督军府,“听闻君上要离开凉州?” “嗯。”萧宴淡淡。 “几时走?” “明日。” 段离抿唇,一犹豫,朝萧宴行了个叩拜大礼,“我知君上来历非凡,段离已将段家家产,赈济凉州百姓,段家的仙器,也一并交由督军府镇守,段离叩谢君上不斩段家之恩。” “段家有罪,念你做出了补救,罪不至死,起来吧。”萧宴开口。 段离起身,并对上唐时锦玩味的目光,“段道长,你这么关心段家啊?” 段离叹了声,“娘娘慧眼如炬,就不要打趣我了。” 唐时锦确实猜到了他的身份,“你便是段家先祖?” 段离笑笑。 表示默认。 “我有点好奇,你究竟成仙没有?”视觉上来看,他并未归入仙族。 仙族人,身上难免有仙气。 云逸便是。 但段离身上没有。 可他的修为,又不在仙族之下。 段离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或许云逸仙君说的对,我就是个平平无奇的散仙,算不得上仙。” “但你既然没死,也没成仙,为什么要离开家族呢?”云逸也好奇。 段离沉沉的叹了口气,“为了让家族后代不再依赖我。” “什么?” 这真没懂。 唐时锦懂了。 又听段离说,“段家后代子孙,都太依赖我了。” 云逸好像明白了。 段离于修行上有天分。 甚至寻到过仙族。 在那里,他带回了很多法器。 段家在他的带领下,日益昌盛。 子孙后辈都很崇拜他,信赖他。 因他修行,寿数有所增长,好几代子孙垂垂老去,他却依旧是年轻模样。 亲自送走自己的子孙,这种滋味儿并不好受。 相反,他发现段氏子孙将他视作擎天之柱,性子开始变得不勤奋,不上进,只贪图坐享其成,段离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族人只会一代不如一代。 “我选择假死,换了身份样貌游历人间,亦是放手放权,让段家后辈自己去拼搏发展,可没想到,到了段润之这一代,竟会误入歧途。” 段离无奈又自嘲道。 撒手不管,这也需要很大的狠心和毅力啊。 唐时锦理解他的苦心。 为了让子孙后代自我强大起来,段离才假死离开家族。 可他的后辈,并没有像他预期的那样,让段家壮大起来。 若非靠着仙器维持,段家恐怕早就走下坡路了。 “段道长今后有何打算?”云逸问,“以你的修为,入仙族不难,可你终究放不下你的家族,所以只在人族游历,如今,你还想继续游历吗。” 段离叹气,“我不知该何去何从。” 云逸也不好劝。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三日后,北关小镇。 “皇婶,吃个蛋。” 到了饭点,萧洵剥了鸡蛋,孝顺唐时锦。 唐时锦没吃就噎了,她苦着脸,“怎么还有鸡蛋,不是说吃完了吗,我要吐了!” 不夸张的说,她现在看到鸡蛋就想吐! 这一路,她吃了不下五十个蛋了吧? 三天啊,五十个蛋。 什么概念! 她这辈子,再也不想看到鸡蛋了! 只因三天前,她与萧宴离开凉州时,冯将军来送行,她们要离开凉州的消息,不知怎的走漏了出去,凉州的百姓纷纷赶来围在城门口。 “君上,百姓们没什么好送的,为了感谢君上还凉州太平,百姓们将家中最好的吃食拿出去,这红鸡蛋有祝福的好寓意,大家都煮熟了,给君上和娘娘路上吃。” 冯将军是这么说的。 于是,萧宴他们就收到了不下百个红鸡蛋! 刚开始还挺高兴。 吃了两天就不行了。 吃不完。 根本吃不完。 萧洵提议扔了,可唐时锦为难的说,浪费可耻。 所以,她认命的吃了三天红鸡蛋。 还好,路上不缺水了。 否则,唐时锦担心路上要被鸡蛋活活噎死! 当然,萧世子等人也不好受。 鸡蛋需要大家共同消耗,萧世子吃的都想半路逃跑。 难民啊难民。 谁懂。 几人吃鸡蛋,吃出了一股难民的感觉。 好不容易到了一个小镇,想着换换伙食。 结果刚坐下去,萧世子就剥出了最后两个蛋,唐时锦忍不住磨牙,“萧洵,别逼本宫抽你!” 萧世子讪讪,被岑南舟拦了下来,“我吃吧。” 再逼唐时锦吃,她真要炸毛了。 萧世子撇撇嘴,拿起了另一个剥好的蛋,表情痛苦,岑南舟苦笑不得,“不想吃别吃了,给我吧。” “你不难受么?”萧世子不忍心。 这一路,岑南舟也吃了不少。 他明明自己也吃不下。 “无妨,今后我们府上不见蛋便是。”岑南舟无奈道。 吃上一碗热腾腾的馄饨,唐时锦感动的要哭了。 “小锦!” 唐时锦刚吃饱,就听见熟悉的嗓音。 马蹄哒哒靠近。 唐时锦抬头一看,是拓跋颜。 她不禁露出一个笑容。 唐时锦倒也不挑剔,就在路边摊吃饭的。 拓跋颜跳下马,爽朗的走过来,“小锦,你就吃这个啊?君上,你也不说心疼心疼你夫人。” 萧宴只说,“阿锦现在适合吃些清淡的。” 唐时锦应声,“没错,吃油腻了我想吐。” “怎么了?是水土不服,身子不舒服么?”拓跋颜关心。 她还是一副异域风情的打扮,额饰十分精致,整个人英姿飒爽。 像塞外的女将军。 唐时锦心说,吃鸡蛋吃伤了。 “就是赶路累的,想吃的特色的小吃。”唐时锦随口说。 “北关特色必须是烤全羊啊!”拓跋颜十分豪气,“走,我请你吃烤全羊!” 唐时锦:“我刚吃饱……” “那就明天,今天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带你吃烤全羊!” 简单叙旧完,拓跋颜又对同桌的另外两位道,“世子,侯爷,别来无恙,既然随君上来了北关,一定要吃喝尽兴,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萧世子嘴角抽抽。 要说他们与拓跋颜,并不熟。 就是在北疆使臣出使经常的时候,宫里的国宴上,见过两次。 私下里,并无交集。 这北疆公主性子倒是爽快。 萧世子嘴角抽抽,“拓跋公主,这北关,像是我北离的地界儿吧?” 怎么说的,好像她是东道主似的。 还没到北疆呢。 北疆公主倒是不见外。 “无妨,很快就是一家人了,再说,如今北疆与北离两国合作,互通有无,本公主进出北关就跟回娘家一样。” 拓跋颜豪爽道。 唐时锦轻笑,“你的娘家不应该是北疆吗。” “都一样。”拓跋颜不以为意的说,“小锦吃饱了跟我走吧,我带你们去我娘家!” 第792章 忠烈之后 半个时辰后。 拓跋颜将他们带到一处府邸,“诸位请吧,到了这不必客气,就跟到自己家一样。” 唐时锦看到姜府门头疑惑,“这里是你娘家?” “差不多吧,这家的女主人,是我姐夫。”拓跋颜嘿嘿的说。 很快,姜府来人迎接,“公主,你怎么又来了?” 听语气,来人很是无奈。 这个又字说明拓跋颜经常来这里。 “这次我可带了贵客来,姐夫,你还不赶紧迎接。”拓跋颜提醒。 姜宣略有迟疑,“贵客?” 他看了眼萧宴等人。 听见拓跋颜说,“先别废话,让我们进去再说。” “进来吧。”姜宣好没气的请人进府,“我说你一个北疆公主,三天两头往我家跑,像话吗?” “别废话了,跪下。”拓跋颜打断。 姜宣一愣。 想说我好歹是你姐夫。 你让我下跪? 只见拓跋颜一指萧宴,玩味道,“孤陋寡闻了吧,没见过君上,来,我这个北疆公主给你介绍一下,君上,以及他的皇后,旁边两位……” “抱歉,世子,侯爷,你们叫什么名字来着?” 萧世子:…… 岑南舟:…… 拓跋颜虽知他们的官位,但没问过具体名字啊。 在宫中,也只匆匆见过两面罢了。 严格来说,不认识呢。 “无名无姓,不重要。”萧世子好没气的说。 “岑南舟。” 拓跋颜点头,并且很有礼貌道,“我叫拓跋颜。” 姜宣一惊,当即行叩拜大礼,“姜宣拜见君上,见过皇后娘娘。” 萧宴看到厅上挂的‘柱国’二字,忽然问,“姜烈老将军是你什么人?” “回君上,是我曾祖父。” 萧宴颔首,“免礼,起身说话。” “是。”姜宣站起来,“君上知道我曾祖父?” “朕年幼时,姜烈老将军乃镇守北关的大将,姜家一门忠烈,后告老还乡。”萧宴道。 姜宣闻言,红了眼眶,君上竟然记得姜家。 “我父亲说过,曾祖父有言,姜家儿郎,为国捐躯,死而后已,只是……姜家除了我,已经没有儿郎能上战场了。” “姜家乃有功之臣,忠烈之后,理应厚待。”萧宴没有多问。 姜宣这话的意思,他理解。 姜家的男丁,都战亡了。 姜家自然要留下一点血脉。 故而,姜家告老还乡,姜宣自然也做回了普通老百姓。 “夫君。”一个妇人在丫鬟的搀扶下走来,姜宣连忙去迎,“夫人,你怎么出来了?” “听说阿颜带着贵客上门,我理应来见礼。”姜夫人,也就是拓跋颜的姐姐,说话声音听着有些虚弱。 瞧面色,也是略显苍白。 脸上带着病态。 只是,唐时锦却看到她脚边,跟着一个小小的灵体。 “阿姐,你身子还没好吗?”拓跋颜担心,上次来见姐姐,她就一副病歪歪的样子,说是染了风寒,怎么到现在还没好? 拓跋颜看向姜宣,“你是怎么照顾我阿姐的,别忘了你答应过我阿姐,要生同穴死同寝的,是不是你家人还在为难我阿姐!” 姜宣为难。 拓跋笙见丈夫自责,她为丈夫说话道,“阿颜,你姐夫将我照顾的很好,是我自己身子没养好,你姐夫的家人也是我的长辈,你眼里若还有我这个阿姐,说话客气些可以吗?” 拓跋颜冷着脸。 明显不高兴。 “还有贵客在呢,阿颜,别闹脾气,乖。”拓跋笙耐心哄着。 拓跋颜没吱声了。 但气氛有那么一丝尴尬。 “拓跋笙见过君上,皇后娘娘。” 姜宣的妻子,竟然是北疆公主? 眉眼间瞧着,与拓跋颜有几分相似。 只不过,拓跋颜更为烈性些。 拓跋笙瞧着更为温柔些。 萧宴颔首,“姜夫人乃北疆公主?不必多礼。” “谢君上。”拓跋笙笑容带着一丝虚弱,“我与夫君是在关外认识的,后来君上开放两国互通商贸的政策,我们就更熟悉的走到了一起。” “君上面前,就不要谈你们的小情小爱了!”这时,沉稳而年迈的声音传来。 老太太杵着拐杖,满头白发,盘的一丝不苟,在另一个妇人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姜家宗妇柯氏,参拜君上。” “姜家主母殷氏,参见君上。” 很明显,这两位是婆媳关系。 “母亲,祖母。”姜宣行礼。 老太太柯氏,是姜宣的祖母。 殷氏则是姜宣的母亲。 拓跋笙欲行礼,被老太太拒绝,“不必行礼了,这些虚礼有什么好行的,身子弱就仔细养着。” 老太太很板正。 看都没看拓跋笙这个孙媳妇一眼。 从语气能听出,老太太与殷氏,似乎并不喜欢拓跋笙。 唐时锦注意到,拓跋颜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但对上拓跋笙的眼色,她还是忍了下来。 按理说,娶了北疆公主,应该挺荣光的。 萧宴并不钻研别人家的后院关系,他只是虚虚抬手,“不必多礼,起身说话。” 姜老太太对萧宴,态度却是大转弯,发自内心的敬意,“君上莅临我姜家,姜家蓬荜生辉,听闻君上一路自塞北而来,若不嫌弃,就请在姜家歇歇脚吧。” 萧宴看了眼唐时锦,老实说,姜家这复杂的后宅,他不太想呆。 唐时锦看出了他不乐意,便说,“老夫人的好意,我与君上心领了,只是我们人多,不便打扰姜家,镇上有驿站吗,我们可以住驿站。” 明眼人都能看出,姜家的气氛不对劲。 不等老太太开口,拓跋颜却说,“不住驿站,驿站还不如姜家大,小锦,你和君上一路劳累,就在我姐夫家里解解乏吧。” 拓跋颜直直的望着她。 唐时锦从她眼中看出一丝恳求。 她是想让自己留在姜家? 老太太虽不高兴拓跋颜抢话,但也没发作,“君上,我姜家也曾是臣子,对君上只有敬畏,理当款待好君上才是。” 有道是盛情难却。 唐时锦与萧宴对视一眼,萧宴勉强接受,“那便叨扰姜家了。” “来人,带君上和皇后,还有两位贵客去东厢房。”老夫人吩咐。 便有丫鬟来带路。 主人家有话要说,客人当避让。 第793章 捡重要的说 唐时锦几人走了之后,姜老太太才开口,“拓跋公主留步!” 这声拓跋公主,自然不是叫拓跋笙的。 拓跋颜停下脚步,“老夫人还有吩咐?” “我姜家是北离的子民,你贵为北疆公主,今后还是莫要往姜家跑,我姜家庙小,容不下你这尊佛。” 这话,明显就是在赶拓跋颜走了。 “祖母……”姜宣想劝,但还没开口,就被生母殷氏给瞪了回去。 拓跋颜也没指望姜宣替她说话,她笑了笑道,“我来这,是看望我阿姐的,只要姜宣放我阿姐离开,本公主保管再不踏足你姜家的门。” “老夫人说的对,你姜家的庙太小,难怪将阿姐养的病歪歪的。” “也就我阿姐傻,舍不得离开。” 北疆公主的气势,没再弱的。 拓跋颜说完就走,头也不回。 老太太气的直跺拐杖,“好生无礼的女子!” 拓跋笙皱眉,“祖母,阿颜贵为公主,她并未嫁入姜家,按理老太太应当对她行礼,阿颜是看在我的份上,才忍耐祖母的无礼。” 姜老夫人寒着脸,“你是在教训老身?” 拓跋笙瞧着虽虚弱,但脊背却挺得笔直,“我对您敬重,是因为我是您的孙媳妇,可我妹妹是公主,您不能要求她对您一样敬重。” “姜宣你看看,这就是你娶的好媳妇,如此顶撞老身,公主若觉得在我姜家委屈了,大可回你北疆去!我姜家绝不强留。” 老太太冷哼。 殷氏给老太太顺气,很直白的跟姜宣说,“你若执意留她在家,我们家这辈子永无安宁之日。” “咳咳。” 对婆母如此诛心之言,拓跋笙一口气没上来,猛地咳嗽起来。 她脸色看起来更加苍白。 “夫人,没事吧?”姜宣一边紧紧握着拓跋笙的手,一边苦劝祖母与生母,“祖母,母亲,笙儿处处敬重你们,你们为何就不能试着接纳她。” 姜老太太气的拐杖敲的砰砰响,“她是北疆公主,与我们有血海深仇!” “纵然现在两国和睦共处,北疆人也改变不了曾经的罪孽!” “除非我闭上眼,否则即便你们成亲了,我也不会认可!” 老太太毫不掩饰的表明她的态度。 殷氏冷漠的看了眼拓跋笙虚弱的脸色,眼神晦暗不明,扶着老太太离开。 拓跋笙白着脸,感觉心口透不过气来,胸口疼的厉害,她几乎站不稳。 “姜宣,是我做的还不够好吗?我放下公主之尊,与你白头偕老,为何……这样难?”拓跋笙揪心道。 “夫人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是我亏待了你,跟我回来,委屈了你,对不起。”姜宣紧紧地搂着她,像是怕失去她,“可我怎么忍心,与你分离。” 拓跋笙落下泪来,她相信姜宣是真的爱她。 她也真的爱姜宣。 可这份爱,要跨越的鸿沟太难。 即便她放下一切,跟他回家,学着如何做一个好妻子,好媳妇,可姜家人还是不能接纳她。 她好累。 可姜宣,每次都在陪着她一起疼。 婆母为难,祖母不喜,姜宣一次次的替她挡了下来。 姜宣不惜与家里断绝关系,也要和她成亲。 虽然老太太退步了,她和姜宣顺利成了亲,可是依旧不被人认可。 姜宣爱她,也孝顺,有责任心。 他做不到不管家中年迈的祖母,和辛苦抚育自己长大的孤寡母亲,陪着她在北疆纵马。 她与姜宣,都为对方牺牲了一些东西。 可不是所有的双向奔赴,都能幸福。 东厢房是姜家最好的客房。 唐时锦刚坐下,喝了口茶,放下茶盏,淡淡道,“进来吧。” 拓跋颜推开门,伸出一颗脑袋,“原是想等你好好休息,明日再来找你的。” 顿了顿,她又道,“可我忍不住。” 后半句,拓跋颜语气中多了一丝压抑的恨意。 “进来说吧。”唐时锦说,“料到你会来,所以我将阿宴遣走了。” 拓跋颜感动,“小锦你真好。” “你有一局棋的时间。” 萧宴去找岑南舟下棋了。 拓跋颜最好捡重要的说。 “我……”拓跋颜一犹豫,直说了,“我怀疑姜家人要害我阿姐!” 唐时锦一顿,“所以你让我留下来?” 拓跋颜点头,“你刚刚见过我阿姐,有没有看出她有什么不对劲的?” “有。”唐时锦倒也没隐瞒,“你姐姐身子虚弱,且阴盛阳衰,应该是缺少阳气所致。” 拓跋颜忍怒,“我就知道,她们要害我姐!” “你说的她们是指……”唐时锦故意问。 “姜家老太太和殷氏!”拓跋颜也毫不犹豫的说,语气带着一丝嘲讽,“她们本来就不同意姜宣娶我姐,虽然我姐和姜宣成亲了,但她们两个老婆子心里,根本没把我姐当成过姜家人。” 拓跋颜声音里带了几分冷意和无奈,“我姐就是太在乎姜宣了,才会在姜家受委屈。” “你姐姐是公主,姜家为何不喜?” 拓跋颜冷嘲,“因为我们是北疆公主啊。” 唐时锦一顿,随即明白了什么。 “因为姜家男丁都死在了战场上?” 所以,姜家妇人,都痛恨北疆人? 拓跋颜扯了扯嘴角,“可那都是先辈的事情了,两国早已停战,但姜家老太太却始终记着这份恨意,得知姜宣带回的是北疆人,还是个公主,战场上死了丈夫的老太太便将怨恨发泄在我姐身上。” “要不是看我姐喜欢姜宣,姜宣对我姐也算情真,我才不会同意我姐在姜家忍气吞声呢!” 莫说姜家不同意。 就连她父汗都不同意,阿姐嫁给一个无权无势的平民。 为了成全阿姐,她可是没少帮阿姐跟父汗求情。 姜宣求娶阿姐的心还算赤城,在父汗的王宫前足足跪了一个月没起身。 最后父汗同意的时候,姜宣的膝盖已经废了。 幸好有巫医治疗,才保住姜宣的腿。 拓跋颜原以为,姜宣如此诚心求来的妻子,姜家必定珍视她姐姐,结果她在姜家看到阿姐的时候,恨不得屠了姜家! 她尊贵的阿姐,跪在雨中,被姜家老太太立规矩! 阿姐是公主,除了父汗,没跪过任何人。 姜家真是该死啊! 第794章 流产 唐时锦大致听明白了。 因为姜家妇人都在被北疆的战场上,失去了丈夫。 所以她们是不可能接受北疆公主做儿媳妇的。 “你姐姐不愿意离开,又和姜宣情真意切,我有什么办法。”唐时锦表示,别人的家事,真插手不了。 俗话说,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 “我怀疑我姐的身体出了问题,可我看不出来,这不想着来求助你吗。”拓跋颜说,“眼下现将我姐的身子养好,若姜家真的害我姐,我就是把她打晕了,绑也要绑回王宫去!” “你们不是会巫术吗。”唐时锦问,“你姐姐难道瞧不出自己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巫术只能让人神志不清,影响人的神智什么的,并不能治病,除非巫医在,但我带巫医来,姜家老太太连门都不让我进,分明就是心虚!” 拓跋颜气恼,“而且,我阿姐她没有巫力,只是个普通人。” “难道巫族也是遗传的?”唐时锦诧异。 拓跋颜笑笑。 她的表情告诉唐时锦。 正是如此。 并不是所有的巫族后人,都有巫力,会巫术。 因为与巫族结合的北疆皇室是普通人啊。 所以并不能保证,每一个皇子公主,都具备巫力。 全看天意。 唐时锦了然,她顿了顿,语气有些凝重,“你姐,是不是流过一个孩子?” “你什么意思?”拓跋颜一下子就弹了起来,“你说我阿姐流产过?” 唐时锦定定看她,“你姐姐身边,有个灵体,很小,像是婴儿,甚至……可能没出生就夭折了。” 拓跋颜脸色一下子就白了,“怎么可能?我从来没听我阿姐提过!再说,姜宣不可能让我阿姐流产的!” 唐时锦摊手,“那我就不知道了。” “而且你姐姐阳气很弱,应该是有什么东西吸走了她的阳气,不然正常情况下,阳气不可能弱成那样。” 拓跋颜拳头硬了,“要怎么才能帮我阿姐?” “要解决你姐姐阳气弱的问题倒不难,找到吸走她阳气的东西处理干净就好,至少她身边的灵体,可以送走,但你姐姐在姜家的处境,恕我无能为力。” 唐时锦直说。 拓跋颜深吸一口气,“小锦,谢谢你,等我阿姐身子好些,我带她来见你。” “还是我去见她吧。”唐时锦说,“因为吸走她阳气的东西,可能是她身边的任何东西,最好去看看她住的地方。” 拓跋颜点头,表示明白,“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她双目含怒,肝火过盛。 这是要去干架。 唐时锦也没拦着。 说一局棋就是一局棋。 萧宴下完棋回来,拓跋颜刚好离开。 萧宴揉了揉唐时锦的手,忽而调侃,“阿锦好像有除不完的邪,捉不完的鬼。” 唐时锦笑眯眯的,“你觉得这样好还是不好呢?” “阿锦喜欢便好。” 唐时锦隔着衣料,蹭了蹭他的腹肌,“这是我的老本行啊,阳间不公的事,遇到你管,但还有许多游离于阴阳之间的不公事,总得有人管管啊。” 萧宴笑着,“阿锦开心就好。” 拓跋颜径直去了拓跋笙的房间。 刚好遇到姜宣从房里出来,“公主……” 没等姜宣说完整,她二话不说,扬手一拳就打了过去。 姜宣的门牙…… 虽然没掉。 但当场见了血。 他捂着嘴,“阿颜,你疯了?” “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阿颜也是你叫的。”拓跋颜怒气冲冲,眼里都是冷光,“姜宣,我真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信你的鬼话,相信你会照顾我阿姐,结果你的保证就是狗屁!” “你们姜家人合起伙来欺负我阿姐就算了,你姜宣,是我阿姐的丈夫,发誓要爱她一辈子的人,你怎么能这么对她!” “若我阿姐有个三长两短,本公主灭你全族!” 阿姐流产。 想到这句话,拓跋颜就气的发抖。 恨不得宰了姜宣,给她阿姐出口恶气。 姜宣被训斥的感到愧疚,“笙儿在姜家受了委屈,我知道,是我没照顾好她,你有气冲我来是应该的。” “呸!”拓跋颜吐他,“少在那假惺惺,我阿姐怀了你的孩子,你敢说你不知道?” “什么?”姜宣蒙圈之后,欣喜不宜,“笙儿怀孕了?” “你装什么?”拓跋颜冷笑,“孩子都流掉了。” 瞬间,姜宣感觉从天堂掉到了地狱,“你说什么?” 孩子,流掉了? “阿颜!你又在闹什么!”拓跋笙扶着门框,站在房门口。 拓跋颜听她还在维护姜宣的意思,也气,“阿姐,你是不是想死在姜家?你只要说句是,我马上滚,再也不来惹你心烦!” “你……咳咳。”拓跋笙一着急,就喘不上气,咳的脸色愈发苍白。 “笙儿,你别着急。”姜宣连忙上去扶着她,给她顺气,可他自己一嘴的血,“拓跋颜,你姐姐身子不好,大夫说要静养,你别说气话刺激她。” 拓跋笙一狠心,喘息道,“好,你走,以后不要再来,我的事,不要你管!” 姐妹二人皆红了眼。 姜宣从中调和,“夫人消消气,阿颜你也消消气,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他现在更关心的,是拓跋笙流产,“夫人,你何时有了身孕,为何不告诉我?” 拓跋颜看他的神情,不像装的。 难道他真的不知道? 拓跋笙深吸一口气,忍去泪光,“阿颜,这话你从哪听来的?” “那个婴儿跟着你。”拓跋颜说,“只是你看不见。” 拓跋笙浑身冒起一股寒意,“你看得见?” 拓跋颜心想,我看不见。 拓跋笙知道,拓跋颜生下来,是继承了巫族的血脉的。 但她却没有。 她很普通。 她以为拓跋颜能看见阴灵,“是什么样的婴儿?阿颜,你真的看见了?” 拓跋颜撇开头,“我没看见。” “没看见,那你是怎么知道的。”拓跋笙看起来有些恍惚。 那孩子刚成型,就离开了她。 她的身子也因此,变得更加羸弱。 姜宣说不出的难受,“所以,我们真的有过孩子?” 第795章 胎灵 拓跋笙眼泪落下,“是我身子太弱,没有留下它。” 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孩子已经流掉了。 “笙儿,你为何不告诉我?”姜宣心疼。 “母亲她不想叫你知晓,免得你伤心。”拓跋笙面容憔悴,眼下乌青,她的阳气,已经很弱了。 姜宣愣住了,“母亲也知道?” 拓跋笙含泪。 最心痛的是她。 那日她去给婆母请安。 无意间血迹污了裙子。 拓跋笙以为是自己来了月事,病了之后,她一向月事不太准。 可她感觉,有什么动力离开了她的身体。 请了大夫来瞧,才知道是流产了。 还记得婆母当时讶异的脸色,眼中闪过恼恨。 拓跋笙比谁都自责,她怎会糊涂的连自己有孕都不知道。 又因自己身体虚弱,没能留住孩子。 婆母说,孩子没保住,就不要告诉姜宣,徒增伤怀罢了。 知晓前因后果的姜宣,心揪了起来,“笙儿,我是你夫君,发生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瞒着我?” 拓跋颜冷笑,“是你娘瞒着你,你怎么不去骂你娘,懦夫!” 凭什么你孝顺,要她姐姐遭罪? 她真的看错姜宣了。 纵然他会护着阿姐,可他根本护不住。 他也不会为了阿姐对抗他的母亲,祖母。 早知如此,当初她说什么都不会答应阿姐嫁给他! 没用的男人! 拓跋颜看姜宣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姜宣被骂的说不出话来。 夹在生母与妻子之间,他真的很难。 时常感到心力交瘁。 拓跋笙被扶了回去,躺在床上,“笙儿你好好休息,我去请大夫来,母亲那边我会去说,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塞外儿女,如鹰如酒,热辣率性,阿姐贵为公主,也曾是草原上最亮眼的明珠。 可跟随姜宣回家成亲之后,她现在变得,说两句都在喘。 拓跋颜留下来陪她,“阿姐,你难道还没看清吗?姜宣根本就不是能为你遮风挡雨的人,他连陪你在塞外赛马都做不到,你看看你都变成什么样子了!” “对不起说多了,只会变得廉价!” 姜宣刚跨出门外的脚步一顿。 拓跋颜这话,便是说给他听的。 他目光沉痛,面色凝重的离开,未曾回头,似逃离般。 “阿颜,你有巫力,究竟能不能看到那孩子?”拓跋笙双手冰凉。 紧紧抓着拓跋颜的手。 “巫力并不能看到阴灵。”拓跋颜苦笑,“比起那个孩子,我更心疼阿姐。” 姜宣来到生母这里,殷氏正在喝补汤,见到他就是一顿冷嘲,“我儿今日这是大发慈悲,来看我了?不陪着你的公主腻歪了?” 姜宣寒着脸,“母亲,您一定要这么说话吗?” 殷氏察觉到他神色不对,却也只是冷笑一声,“打从你娶了那个公主,眼里何曾有过我这个母亲。” “所以你就要打掉我的孩子?”姜宣冷声冰冷,“那也是你的亲孙儿!” 殷氏脸色一变,然后淡定的笑,“说什么呢?怎么,我那儿媳妇身子孱弱,还能怀上孩子?” “母亲!” 面对生母的冷嘲热讽,姜宣忍无可忍,“笙儿到底哪点对不起你们?她贵为公主,下嫁给我,是我亏欠了她,你们为什么就不能对她好点?” 殷氏也怒了,“她是北疆公主,仅凭这一点,她就不配入我姜家的门!” “还有你,你也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死去的父兄,我姜家忠烈之后,家族男丁都死在了北疆,你却要娶个北疆女子回来,你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姜宣只觉得无力。 发自灵魂的无力感。 “可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笙儿手上并无罪孽,她没有对不起姜家。”姜宣双目猩红,“只因为她是北疆公主,你就要狠心打掉她腹中的孩子,那也是我的孩子,母亲,我从不知,你如此狠心。” “你是在质问你的母亲吗?”殷氏红了眼眶,声音颤栗,视线却避开姜宣,“我不知拓跋氏有孕,我亦从未接纳过她做姜家的儿媳,孩子没了也未尝不是好事,有北疆血脉的孩子,生下来我也不认!” 姜宣绝望了。 仿佛置身冰天雪地,冷的刺骨。 姜宣绝望之后,反而平和了下来,“好,母亲不认便不认,待笙儿养好身子,我便送她回北疆,你们想要一个怎样的姜家,都随你们。” 殷氏反应过来的时候,姜宣已经离开了。 她突然心口一沉,空落落的,殷氏一个人坐了很久,久到身子有些麻木。 她才喃喃道,“我要失去我儿子了吗。” 姜宣不敢再问,亦不敢回去,无颜面对拓跋笙。 “阿姐,阴灵的事,就是她告诉我的。” 唐时锦跟随拓跋颜,来到拓跋笙房间看她。 拓跋笙躺在床下,见到唐时锦,她就要下床,“皇后娘娘……” “姜夫人身子弱,还是躺着吧。”唐时锦及时打断。 “阿姐,小锦是自己人,你就安心躺着说话吧。”拓跋颜也劝她。 拓跋笙这才没拘礼,反而是看着拓跋颜笑了笑,“没想到你去了趟京城,竟然与皇后关系这么好了。” “那是自然。”拓跋颜颇为自豪。 “皇后娘娘,阿颜说你发现我身边有阴灵,是我的孩子,你还看得见它吗?”拓跋笙声音颤抖。 唐时锦一低头,看到个阴灵娃娃在扒自己衣角。 它想爬上床。 但是身高不够。 是胎灵。 胎灵未出世便夭折,并不会行走。 似乎是想趴着唐时锦的脚,爬到床上去。 唐时锦说,“姜夫人最近有没有感觉脚上像绑了什么重物似的,行走时较为吃力。” 拓跋笙想了想,点点头,“我是感觉脚上无力,可我以为是我身子虚弱所致。” “不全是。”唐时锦抬眸说,“一般胎灵,没享受过母亲的怀抱,都想母亲抱抱它。” “胎灵……”拓跋笙闻言心一紧,“可以,让我抱抱它吗?” 她看不见。 唐时锦瞥了眼胎灵,摇头道,“我建议你还是不看为好,但我可以让你抱抱它。” 胎灵虽是未出世的婴儿,但说实话,灵体不太好看。 并不想活着的婴儿那样可爱。 它全身阴黑,皮肤上还有黑青色的经脉纹路。 那是胎灵还未发育好的身躯。 一般胎灵,对母体有着极大的眷恋。 同时胎灵也分好坏,通常未出世就死了的孩子,怨念极大,但拓跋笙这个胎灵,怨气却并不重。 第796章 招阴符 那胎灵似是能听懂唐时锦的话,嘴里发出阴阴唧唧的声音。 趴着唐时锦的小腿。 它也想去母亲怀里。 拓跋笙眼中含着期盼,微微张开双手。 唐时锦弯腰,将胎灵抱了起来,放在拓跋笙怀里。 拓跋笙仿佛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她怀中。 可她看不到。 尽管如何,她还是生疏的学着一个怀抱孩子的姿势,微微收拢双手,对唐时锦说了声,“谢谢。” 唐时锦摇头,拓跋笙说,“阿颜与我说过,皇后会道术,我的病……真的是姜家动的手脚么?” “目前不好说。”唐时锦直言。 拓跋笙心口一凉,“我还能好起来吗?” “找出害病的根源,精气神可以慢慢养回来。”唐时锦说。 拓跋笙怔怔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姐,你还在犹豫什么?姜家这么对你,你还有什么可留恋的!”拓跋颜气急。 她不知道阿姐有没有后悔。 反正她后悔死了。 如果时光能倒流,她一定在阿姐刚遇上姜宣的时候,就将他赶的远远的! 绝不叫他靠近阿姐。 或是让他跪死在父汗的王宫前,也不会为他说半句好话! 气死了。 越想越气。 越想越后悔。 拓跋颜比自己嫁错人还后悔! 想到自己怀里有个本该属于自己的孩子,没能来到世上,拓跋笙心酸不已,“是我错了,还请皇后替我看看,我因何而病?” 拓跋颜松了口气。 阿姐终于不糊涂了。 唐时锦颔首,慢慢在房间转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拓跋笙背后靠着的枕头上。 那枕头上,似乎有缕阴气,但不明显。 唐时锦又抬眸,日光刚好透过窗户照射进来。 这个角度,刚好照在拓跋笙床榻上。 “姜夫人,能看看你那个枕头吗?”唐时锦开口。 拓跋笙似是不解,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背后的枕头,微微点头。 拓跋颜当即会意,连忙扶着拓跋笙,给她换了另一个枕头。 “小锦,你坐着看。”拓跋颜又搬了把凳子过来,给唐时锦坐。 “多谢。”唐时锦笑笑。 枕头拿在手里,唐时锦更加确信,问题出在这枕头上。 “枕头有什么问题吗?”而拓跋笙也问了。 枕头上的阴气,似乎在触碰到唐时锦的瞬间,就潜藏了。 “枕头里面应该被人动了手脚。”唐时锦说话间,随手从腰间小布袋里摸出一把短刀。 短刀很锋利。 往枕头上轻轻一划,布料和绣线就开了。 露出里面的枕芯来。 拓跋颜紧张的盯着,生怕错过点什么。 枕芯是棉花夹粟米做的,说是能粟米能安神,棉花柔软不膈人。 “姜夫人一直用着这个枕头?”唐时锦淡淡问。 “是啊,这是姜宣为我准备的,皇后,枕头到底有什么问题?”拓跋笙不相信,姜宣会害她? “枕头的材料没什么问题,但里面多了样东西。”唐时锦说话间,伸手往枕芯里摸了摸。 然后就见她从枕芯里,摸出一张黄纸来,“姜夫人睡这个枕头,应该经常做噩梦吧?” 拓跋笙有瞬间的安静。 本就苍白的脸上血色尽褪。 白的像纸。 寒气从心底里冒出。 她声音带着一丝颤,“是,回想起来,自从睡了这个枕头之后,夜里我便噩梦不断,经常浑身发冷,手脚冰凉。” 似乎也是睡了这个枕头之后,她身子才日渐虚弱的。 可她从未怀疑过,是这个枕头有问题。 因为是她夫君送的。 她惊颤的目光,看向唐时锦从枕芯中摸出的黄纸,“皇后,这是什么?” “招阴符。”唐时锦说,“看这符纹,能召方圆十里的阴气聚集。” 拓跋笙只觉得浑身冰冷。 身子一阵一阵的发寒。 “若是画这符的人功力再深些,招阴的面积范围更大,姜夫人恐怕就不止是日渐衰弱了,时日久了,命就没了。” 唐时锦无情的补充。 天天睡在招阴符上,阳气不弱才怪。 难怪拓跋笙一副病歪歪的样子。 拓跋颜当场就怒了,“姜宣,我去杀了他!” 她杀气腾腾。 “阿颜,回来!”拓跋笙唤住她。 拓跋颜恼恨不已,“阿姐,他想害死你,你还护着他?” 拓跋笙虽虚弱,但看起来很坚韧,“阿颜,你冷静些,若真是姜宣害我,我便与他和离!” “当真?”拓跋颜不信。 “我随他回姜家,是因为彼此有情,互许终身,可若他真狠心如此对我,便是对我没有情爱了,我又何必苦苦执着。” 听她这么说,虽然拓跋颜还是很生气,但她放心了不少,“阿姐能这么想就好,希望你说的不是违心话!” 拓跋笙忍着冲上眼眶泪,忍着心酸,问唐时锦,“可否请皇后明日再来看我。” 唐时锦闻言,便知她有打算,于是低声应下。 “阿颜,你替我送送皇后。”拓跋笙勉强笑道。 拓跋颜知道,她这是要支走自己。 送走唐时锦之后,拓跋笙才抱着无形中的胎灵,靠在床头,失声痛哭起来,“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放下公主之尊,换来如此境地。 她真的错了吗? 胎灵唧唧的,想摸摸她,但她听不见也看不见。 似乎连胎灵都在心疼她。 姜宣回放后,注意到拓跋笙换了个枕头,问起,“你平日用的,不是这个枕头。” “嗯,那个不舒服,就换了。”拓跋笙淡淡的说。 她哭过之后,嗓子有点哑。 眼眶也红的厉害。 姜宣知她伤心,想说对不起,可又想起拓跋颜说,对不起说多了只会变得廉价。 “笙儿,是我愧对你,带你回来,却没给你好的生活。”姜宣愧疚道。 拓跋笙直直的看他,“阿宣,你知道那枕头里有东西么?” “有什么?”姜宣不明所以,“可是那个枕芯你睡着不舒服?明日我再让人多送几个来让你挑。” 拓跋笙看他神情不像有假,“你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姜宣皱眉,“夫人你到底想说什么?” 拓跋笙问他,“那枕头你从哪挑的?” 姜宣迟疑了一下,说,“是我母亲给的。” 第797章 将军百战死 拓跋笙一下子就僵住了,“婆母给的?” “怎么了?夫人你脸色不太好……”说话间,姜宣顿了一下,似是联想到什么,他表情比拓跋笙还僵,“可是那枕头,出了什么问题?” 他一颗心,仿佛沉到了谷底,又仿佛被人捞了上来,扔进油锅,反复扁炸。 母亲连他的孩子都能打掉。 又岂会顾惜拓跋笙? 拓跋笙露出个凄厉的笑容,“姜宣,你看看这个。” 她将唐时锦从枕芯里摸出的黄纸,给姜宣看。 “这是什么?”姜宣眼神晦暗不明,“像是符纸?” “是招阴符。”拓跋笙说。 她语气异常平静,平静的让姜宣心里发寒。 拓跋笙又笑着说,“是在我睡的枕头里发现的。” 她的心不寒吗? 猜想到什么,姜宣甚至不敢去看拓跋笙的脸色,他眼中满是痛苦,“笙儿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让你过成这样的日子。” 甚至在母亲给他枕头,让他带回给拓跋笙的时候,他以为母亲是有意和笙儿缓和关系。 姜宣不敢想,一向宽厚的母亲,会做出这么阴毒的事情来。 在枕头里藏招阴符,欲害人性命! 拓跋笙却直勾勾的望着窗户外阴黑的天,“姜宣,或许是我们错了,我们不该强求,你的家人,无法放下仇恨来接纳我,你亦无法放弃她们,若我注定成为你我感情的牺牲品,阿宣,我不甘心呐。” 她很平静的说出这番话。 姜宣红着眼睛看她,她脸色惨淡的好似窗外的月光,可她也曾在北疆纵马驰骋啊。 是他,折断了她的羽翼。 让她变成这样。 “笙儿,你好好休养,等你痊愈,我便送你回北疆。”姜宣轻声说。 拓跋笙眼眸微闪。 没说话。 也没再看他。 只盯着窗外的月光。 姜宣放下那张招阴符,失落的离开。 拓跋笙才悲痛的闭上眼睛。 翌日。 拓跋笙让人去请婆母来房间,她有话要说。 殷氏没有拒绝,而是很冷淡的看她,“公主想找我说什么?” “想让夫人看一样东西。”拓跋颜开口。 殷氏觉得哪不对。 看到拓跋笙拿出的招阴符,她知道哪不对了。 拓跋笙喊她夫人。 而非婆母。 尤其看到那招阴符,殷氏目光闪烁,“你给我看这个干什么?一张符纸?” “夫人不知这是招阴符吗。”拓跋笙很平静的问。 殷氏攥紧五指,“不知,你若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为什么?” 拓跋笙开口,语气重了几分,她直直的盯着殷氏,“我对你,不够敬重么?即便你不接纳我,我亦无怨言,我没想到你们能恨到用这种阴损的手段来折磨我。” 招阴符,招集阴气,这枕头日日吸食她的阳气,让她悄无声息的病死。 打的一手好算盘啊。 拓跋笙一直以为,即便她和殷氏婆媳之间做不到和睦相处,但即便是看在姜宣的面子上,亦不会害对方性命。 可她还是低估了姜家人对她的恨意。 可她又做错了什么? 姜家先辈,她一个没杀。 战场死人,跟她有什么关系? 凭什么将这一切算在她头上? 拓跋笙头一次,心里对姜家滋生出怨恨。 被儿媳妇质问,殷氏当场也恼了,“住口!拓跋氏,你是在指责你的婆母么?什么招阴符,我并未听过,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早说过,你若觉得委屈,可以离开姜家,回北疆去,没人拦你!” 以前殷氏说这些话,为了姜宣,她总是隐忍着。 但现在,她不想忍了。 “北疆,我会回去的,夫人不是从来不将我当成儿媳妇看待么,又谈何我指责婆母呢。”拓跋笙脸上露出一个苍白的冷笑。 殷氏看着她的眼睛,总是忍不住心虚。 “这招阴符,是在我睡的枕头里发现的,姜宣说,枕头是你给他的。”拓跋笙明说。 彼时,唐时锦与拓跋颜已经到了门外。 刚好听见拓跋笙这话。 唐时锦与拓跋颜对视一眼,默契的没有进去,悄然放轻了脚步。 “是我给宣儿的又如何?你一个公主,只身来我姜家,连份像样的嫁妆都没有,哪一样不是我姜家替你置办的。” 殷氏不屑。 门外拓跋颜听着拳头又硬了。 “说的好像姜家给过聘礼似的!”她磨牙道。 唐时锦心说,裸婚啊? “夫人敢做不敢当?”拓跋笙声音微冷,“承认是你用藏有招阴符的枕头害我,会伤了你姜家的颜面对么?” “传出去,或许,还会得罪北疆,夫人害怕了?” 拓跋笙语气嘲弄。 殷氏感觉受到了羞辱,冷哼道,“我怕什么?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放的招阴符,又怎么证明,那是所谓的招阴符?” “拓跋氏,诬陷婆母是大不敬,合该跪祠堂,动家法!” 殷氏呵斥道。 拓跋笙眉心皱的死紧,她没有证据。 殷氏从来不让她当家。 姜家的人,也不叫她碰。 这里也没有她的心腹。 拓跋笙忽而觉得,当初抛下一切跟随姜宣回来,真的很蠢。 她以为,两情相悦便可战胜一切阻力。 终究是她天真了。 唐时锦不动声色的啧了声。 莫说拓跋颜,连她都要看不下去了。 “我能证明。”她语气清幽,眸光清冽的进门。 姜家有点欺人太甚了。 殷氏愣了一下,随即行礼,“民妇见过皇后娘娘。” 唐时锦淡淡看她,“姜夫人,你的面相不失为和善,为何对自己的儿媳如何刻薄?” 殷氏表情有些复杂,“皇后不知,这是民妇的家事,不便为外人道。” “可你家娶的,是北疆公主,关系着两国国运,姜夫人真觉得是你一家之事么?”唐时锦其实很少这么压迫人。 殷氏看了眼拓跋笙,是她将皇后找来撑腰的? “收起你那刻薄的嘴脸,不必看我阿姐,她不像你那么毒辣,她也没想过害你性命!”拓跋颜气急。 冷冷的盯着殷氏。 殷氏虽有些不占理,但她并不惧,“我刻薄?你可知我姜家和北疆有多大的仇?我姜家男丁,除了姜宣,哪一个不是死在北疆的战场上!” “你们姐妹,有什么资格说我刻薄!” 殷氏疾言厉色。 拓跋颜想开口,被唐时锦拦了下来,“夫人,战争中死去的两国人不计其数,将军百战死,既做了将军,便要面临阵亡,若夫人当真如此痛恨,姜家先辈是为了北离而战,夫人也应该恨我和君上,如今盛世,海晏河清,夫人难道不以姜家先辈的功劳为荣吗?” 第798章 是我做的又如何 殷氏一下子僵住,随即赶忙下跪,“娘娘,民妇没有这个意思,民妇不敢憎恨娘娘和君上。” 唐时锦及时扶了一下,“姜夫人,你更应该以姜家先烈为荣。” 殷氏苦笑,“我当然以姜家先辈,以我的夫君为荣,可他们都回不来了。” 唐时锦叹了声。 姜家先烈,是值得敬仰的。 可殷氏和姜老太太的做法,令人难以苟同。 “姜夫人,北疆公主并未做错什么,你不该将满腔的怨愤和悲痛,都迁怒在她身上。”唐时锦低声说。 殷氏迟疑。 她错了吗? “我……我不是一个好婆母。”殷氏语气中透着一丝自责,愧疚。 她知道自己对拓跋笙很坏很过分。 拓跋笙孝敬,从未忤逆过她,是个好儿媳。 可她从未给过她好脸色。 “所以姜夫人是承认,你将招阴符放在枕头里害我?”拓跋笙心口发冷。 殷氏嘴唇颤动,“我……” “儿媳妇,姜家家规一百三十条,哪一条允许你接受一个北疆人做儿媳?” 这时,老迈而阴沉的声音传来。 姜老太太杵着拐杖进门。 一脸威严的看着殷氏,“别人装模作样,三言两句,你就心软了?” 面对老太太的指责,殷氏恭顺的走了过来,扶着老太太,“母亲,儿媳知错。” 刚软下去的心肠又硬了起来。 拓跋笙是个好姑娘,但她不适合留在姜家。 拓跋颜忍无可忍,怒怼老太太,“既然你们不同意,当初干什么去了?老太太你这么大年纪了,真不同意你孙子娶我阿姐,你当初不会以死相逼吗?” “姜宣那么孝顺,你以死相逼,说不定他那个愚孝的蠢货就不会娶我阿姐,阿姐也不会在你姜家委曲求全!” 不得不说,拓跋颜骂的很难听。 唐时锦默默后退一步。 通常这种家庭伦理场面,她一个外人,还是避免殃及池鱼的好。 “你好生无礼!姜宣是你姐夫,你还有没有点教养!”老太太气的不轻。 唐时锦觉得,好在姜老太太身子骨硬朗,否则要被拓跋颜气出病来。 “你们不是不承认我阿姐吗,他很快就不是了。”拓跋颜冷哼。 “你什么意思?”老太太和殷氏听出了一丝不对。 “意思是我阿姐要跟姜宣和离!” 姜宣刚走到门口,听到这话,他眼中猛地一痛。 尽管早就有所预料,但真的听到,姜宣只觉得心痛的仿佛要窒息。 殷氏看向拓跋笙,“你当真要和离?” 拓跋笙未语。 老太太冷哼,“你又想耍什么手段,来挑拨姜宣与我们不和?” 拓跋笙嘲笑,“老太太应该知道,我的母族是巫族吧,我如果要耍手段,根本不会用招阴符这么低级的方式,巫族有的是法子,可以让你们生不如死!” 老太太不敢置信,“你,你竟如此恶毒!” “我恶毒?”拓跋笙眼中带着恨意,“我用招阴符害你们了吗?” 老太太面色阴沉。 说不出话来。 姜宣听不下去了,“祖母……” 他刚跨进房间,拓跋颜就眼神一冷,愤然一甩手,姜宣来不及多说,人就怔住了。 她对姜宣使了巫术。 只见姜宣忽然笑了起来,两只手交叠在胸前,轻轻摇晃着,嘴里轻哼。 “仔仔乖,爹爹抱,抱仔仔去找娘亲,娘亲在等我们哦。” 殷氏看他不对劲,“姜宣在干什么?他怎么了?” 老太太怒瞪拓跋颜,“你对他做了什么!” 姜宣怀里好像抱着个什么东西? 那姿势,像是在哄孩子? 嘴里哼着摇篮曲。 拓跋颜冷哼,“只准你们用招阴符害我阿姐,我可以让姜宣一辈子变成傻子!” 殷氏差点没背过气去。 “小小年纪,你怎么如此恶毒!” 她愤然指着拓跋颜。 拓跋颜不屑,“不及你们婆媳恶毒。” 唐时锦摇头叹了声。 不过障眼法罢了。 姜宣并不是真的疯了。 就是被巫术迷了心智。 出现了幻觉。 殷氏心疼儿子,“你究竟对姜宣做了什么?” 拓跋颜淡淡,“只是让他看到他内心渴望的东西罢了。” 原来姜宣最渴望的,是想和阿姐有个孩子。 殷氏明白过来。 仔仔? 是他期盼着和拓跋笙孕育子嗣,还孩子取的名字啊。 殷氏悲从心起,姜宣沉浸在环境中幸福又欢喜的模样,让她心如刀割。 拓跋笙也闭上了眼。 这一刻,她后悔了。 后悔在明知姜家人不接纳她的情况下还苦苦执着。 她害死了自己腹中未出世的孩子。 唐时锦觉得,好像不需要她。 其实拓跋颜就有手段,可以逼供她们。 “仔仔乖,去找娘。”姜宣抱着空气说话。 胎灵在拓跋笙身边,迷茫的望着他。 未出世的胎灵,只熟悉母体,对父亲的气息,并不熟。 所以也没什么依赖。 殷氏见不得姜宣这疯疯癫癫的模样,心中对拓跋笙流掉的孩子更是自责,“拓跋颜,你不要折磨我儿子了,想为你姐出气,你冲我来啊!” “苛待你姐的是我,姜宣没有对不起她!” “呸!”拓跋颜才不吃这套,“让妻子在婆母受委屈,就是他的不作为,姜宣就是个窝囊废!” 殷氏气的牙齿都要咬碎了。 老太太怒火中烧,“你到底想怎么样?” 拓跋颜有些意外,早知道这么容易就拿捏住了姜家婆媳,她早就上这些手段了,还劳烦唐时锦做什么。 拓跋笙开口,“招阴符,是不是你们所为?” 殷氏看了眼老太太。 没说话。 老太太理直气壮的哼声,“是我做的又如何?” 拓跋笙只想知道真相,如今知道了,她的心也彻底死了。 “我的孩子,也是你们害死的?”她凄厉的问。 “什么孩子?”老太太面露诧异,“你有孩子?” 拓跋笙呵笑起来,笑着笑着,就哭了。 她控制不住的口吐恶言,“我真想咒你姜家子孙断尽!” 老太太心一颤。 她怕拓跋笙诅咒应验。 可拓跋笙没有巫力,她的诅咒,没有那么灵验。 她望着姜宣陷入幻境,脸上真心的笑容,她的诅咒,也并非血誓。 拓跋颜撇撇嘴,她知道阿姐不忍心真的诅咒姜宣断子绝孙。 老太太脸色终于变了,“为何没人告诉我,她有孕了?” 第799章 缘分尽了 殷氏悲痛的说,“母亲,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她的孙儿,是在她眼前流掉的。 老太太踉跄了一下,险些站不稳,“我要听姜宣亲口跟我说!” 拓跋笙冷笑。 说什么? 姜宣根本就不知道。 她看了眼拓跋颜,“阿颜,放开他吧,有些话我们该说清了。” 拓跋颜念了两句巫咒。 姜宣眼前的幻境消失了。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怀中空空如也,没有可爱的孩子,他心口一沉,“仔仔。” “你的孩子被你孝顺的娘和祖母害得无法出生,哪来的仔仔。”拓跋颜嘲讽道。 姜宣愣了一下。 是幻觉。 没有仔仔。 他目光说不出的悲痛,“笙儿,对不起。” “姜宣,她什么时候有了身孕,你为什么不说!”老太太气急。 再怎么不喜欢拓跋笙,但突然知道自己有了曾孙,曾孙又没了,老太太心里终究不是滋味儿。 人老了,就希望看到后代传宗接代。 此刻老太太的悲愤是真的。 姜宣满目悲凉,“祖母,孩子没了,应该很符合您的心意吧,你们总觉得是笙儿对不起姜家,可她何曾亏欠过姜家,是我,是我们,亏欠了她。” 老太太忍了又忍,很快收起了悲伤,“没了,没了也好,有北疆血脉的孙儿,只会在姜家抬不起头来!” 姜宣忽然笑了起来。 笑的疯癫自嘲。 殷氏悲痛不已,她知道,这个家完了。 老太太坚持道,“老身不曾亏欠任何人。” 好固执的老太太。 唐时锦无语。 老太太不会承认自己错了。 “和离吧。”当姜宣对上拓跋笙的目光,她平静的说出这句话,“姜宣,我们和离吧。” “好。” 姜宣也很平静。 这段姻缘最后,不是她们不爱了。 只是缘分尽了。 都不想再强求。 姜宣亲手写了和离书,并且签字画押,拿给拓跋笙。 拓跋笙起身,她挽着胳膊,毫不犹豫的摁下了手印。 那一瞬间,她周身一轻,仿佛周身有一座无形的大山消失了。 如果婚姻是一场渡劫,拓跋笙未尝不是另一种渡劫成功。 至少,她眉心浊气尽散,如获新生。 当天,拓跋颜就带着阿姐离开了姜家。 而唐时锦等人也告辞离开。 “阿姐,你身子还没养好,回北疆也不急于这几日。” 马车上,拓跋颜由衷的为阿姐高兴。 拓跋颜靠在她身上,微微摇头,“不,我想回去。” 她想回到塞外,回到她熟悉的地方。 此生再也不想入关。 拓跋颜给她支撑的力量,“好,我们回去。” 唐时锦在马车里蹭了一席之位,拓跋笙看向她,“皇后,我的孩子是因为招阴符才离开我的吗?” 唐时锦看了看她苍白的脸,“嗯,招阴符令你阳气衰弱,阴气过盛,身子弱了自然很难留住孩子。” 而姜老太太和姜夫人,应该事先并不知道拓跋笙有孕了。 间接性的导致了她流产。 拓跋笙离开后,姜老太太和殷氏还有点回过神来。 拓跋氏,真的走了? “母亲,我说过要送笙儿回北疆,我得说到做到。” 姜宣的语气很平静。 就是因为太平静,让殷氏有股不好的预感。 没等她开口,老太太便呵斥,“站住!你和拓跋氏已经和离,她身边有的是人,用不着你去送!” 姜宣还是没回头。 走了。 “宣儿。”殷氏心疼。 她有种儿子回不来了的感觉。 殷氏心中有过一丝后悔,“母亲,我们这么做值得吗?” 姜家怎么就变成这样支离破碎了呢。 老太太板着脸,“日后再为姜宣娶一门贤良淑德,清白人家的姑娘便是。” 殷氏说不出话来。 难道婆母没看出,离了拓跋笙,姜宣好似没了魂吗? 离开小镇,去往北关,还需两日路程,再有北关向外,便是北疆地界。 唐时锦和萧宴腻歪在一起,拓跋颜吐槽,“姜宣一直跟着,他还敢来,真不怕我弄死他!” 拓跋笙眼睛里闪过一丝黯然,“大路谁都走得,不理他就是。” 既到北关,自然要稍作休整,瞬间与叶擎将军聚聚。 “臣参见君上!”一到北关,叶擎便率人来迎。 “舅舅快起。”萧宴顺势扶起叶擎。 叶擎高兴的与唐时锦打过招呼,叙旧之后,就拉着萧宴去营地里议事去了。 “皇后娘娘,你这次见我,有没有感觉哪里不一样?”叶刺负责安排唐时锦住的地方。 由于两国达成友好合作,因此两位北疆公主在北关,也是贵宾待遇。 唐时锦从头到脚的打量了眼,“身上没有污浊之气,也没有不寻常的气息,哪不一样?” “你没发现,我长高了吗!”叶刺咋呼的说,“我现在都有义父高了!” 唐时锦:…… 叶小将军还在长身体的年纪。 而且他还瞧瞧跟唐时锦八卦,“刚刚那位就是北疆公主吧?听说北疆公主嫁了姜家后人,怎么也跟着你们一起来了?” 唐时锦瞥了眼,“少打听。” 叶刺一噎,“哦,拓跋颜我认识,经常干架,不打不相识,听说她也要成婚了,要嫁的还是个商人?” 唐时锦:“让你少打听。” 叶刺撇撇嘴。 好吧。 不打听。 “报!将军,营地外有个人晕了过去,请示将军,可要按照细作处理?” 突然有将士来报。 叶刺神色严肃起来,“晕在营地,就按细作处置。” “哎,别……那是姜宣。”唐时锦说。 “姜宣是谁?”叶刺忽然反应过来,“姜?该不会就是北疆公主的夫婿吧?” 唐时锦没说话。 叶刺了然,“那怎么不跟你们一起来呢?” “找两个人,把他送回姜家。”唐时锦低声道。 叶刺点头,“按皇后的意思办。” “是。”将士领命。 姜宣回到家之后,便开始咳血。 请了大夫来瞧,大夫也束手无策,只说是心病,药石难医。 姜宣日日咳血,病的越来越严重。 冬去春来,姜宣已经奄奄一息。 殷氏心疼,“姜宣,娘求你别这样折磨自己,娘错了,娘去北疆,去求拓跋笙,求她回来,你坚持住。” 姜宣躺在窗下的矮榻上,外面的风还夹杂着寒意,他看着窗外的桃树,树枝上已经发芽,长出花苞。 他曾说,等桃花开,会陪拓跋笙一起看。 等不到了。 等不到桃花开。 也等不到和她一起看桃花。 在殷氏悲痛欲绝的哭声中,姜宣永远的闭上了眼。 第800章 再见面,已是阴阳相隔 “阿姐,你快看,桃花开了,好美啊!”拓跋颜欢喜的坐在回北疆的马车里。 年关时,萧宴并未出关,而是留在叶擎这里过了年。 拓跋笙的身体需要休养,因此拓跋颜也赖在北关没走。 开春后,萧宴等人,才应邀出发,去北疆。 鹰王拓跋巳也亲自送来了文书,请萧宴去看北疆的风光。 距离拓跋颜的婚礼,还有两个月。 时间来得及,因此她们也不急着赶路。 出北关时,有些桃花开得早,已经吐露了芬芳。 养了三个月,拓跋笙的身子已经养好,面色红润起来,眉眼间也恢复了神采,她说,“其实我不喜欢桃花。” 北疆没有桃花。 姜宣说,桃花很美,他在院子里移植了几棵桃树。 等花开。 陪她看。 可她终究没能等到。 拓跋笙闭了闭眼,忽然心口传来一阵尖锐的疼。 拓跋颜看她脸色不对,“阿姐,你怎么了?” “没事。”拓跋笙扯了扯嘴角,“可能就是要回王宫,紧张,怕被父汗责骂。” 她当初为了姜宣,那样不顾一切,现在又狼狈的回去,父汗一定很生气。 很失望。 风吹过,拂过路边的桃树,桃花飘落,花瓣纷纷扬扬的洒在了拓跋笙头上,身上。 拓跋笙抬手去接,花瓣落在她掌心。 她怔怔的。 唐时锦眯起眸子,低声说,“姜宣来了。” 萧宴眸色动了一下。 人没来。 那来的便是……阴魂。 阴魂就站在拓跋笙身后,也算陪她看了桃花。 北疆是游牧民族统一起来的,北疆百姓很热情,一路上,唐时锦吃了七只烤全羊。 入夜。 队伍在草地上安营扎寨,抬头便是满天星辰。 “你再不走,就要成孤魂野鬼了。” 姜宣一回头,看到唐时锦,它微微讶异,“皇后看得见我?” “自然看得见。”唐时锦说,“你已经跟了七日了,我以为你只是来见她一面了却执念的,所以没赶你。” 姜宣苦笑,“我不想走,我不舍。” “可你们已经缘尽了。”唐时锦叹气,“你现在是阴魂,长久跟着她,对她并无好处。” 它日日跟着拓跋笙,守在她身侧,唐时锦同情它与拓跋笙的缘分,但也不得不提醒它,该走了。 头七一过,再不入冥府,就要做孤魂。 “皇后,你在跟谁说话?”拓跋笙从营帐里出来。 她在里面看到唐时锦的影子。 似乎在与人说话。 唐时锦迟疑了一下,“你想让她知道吗?” 拓跋笙狐疑。 阴魂看着她,离开姜家,她恢复了生机,回到北疆, 她会变回那个耀眼的公主。 阴魂心里明白,放手是对的。 可它,不甘。 “笙儿,如果当初我们没有回姜家,留在北疆,或是立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小家,结果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拓跋笙听不见。 但她直觉不对。 有点阴寒。 这种阴寒之气,她经常能感觉到。 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姜宣来了,公主,你想见见它吗?”唐时锦轻声问,“也许,这是最后一面了。” “他还跟着?”拓跋笙笑容有点苦涩,“我与他已经和离,往后只愿他安好,没什么好见的,如果他擅闯营地,还请皇后不要为难他,放他回去吧。” 他以为,姜宣还活着。 是追来了营地。 唐时锦惋惜,“它回不去了。” 执念难消,难以安好。 “为何回不去?姜宣被抓起来了吗?”拓跋笙关心。 “它就在这。”唐时锦说,“就在你身边,姜宣,它死了。” 拓跋笙愣住。 “皇后说什么?”拓跋笙僵硬不信,“姜宣……死了?怎么会,年前他还好好地,他还跟着我们到了北关,怎么会死?” 她有些无措。 亦有惊慌。 唐时锦握着她的手,拓跋笙的手瞬间冰凉了,“公主,我们进去说。” 拓跋笙怔怔的跟她进了营帐。 唐时锦看了眼跟进来的阴魂,“姜宣应该是病逝,它的面相,阳寿不该如此,也就是说它阳寿未尽,算是枉死,今日应该是他的头七。” 拓跋笙的眼泪骤然落下,“他的魂魄一直在跟着我?” 唐时锦颔首。 拓跋笙心口一阵窒息,“他为何会病逝?” 唐时锦想了想,说,“我可以让你们见上一面,道个别,它该走了。” 拓跋笙迟疑的点头。 唐时锦抬手,在她肩头轻轻按了一下,按熄一盏阳火,拓跋笙眼前瞬间出现一个虚影。 等她逐渐看清之后。 是姜宣。 她瞬间心碎,眼泪控制不住的流,“姜宣,真的是你,你为什么没有好好活着?我都活了下来,你为什么不活下去?” 她不甘成为和姜宣感情的牺牲品,选择和离,放过自己,也放过姜家。 为什么,姜宣会死? 姜宣他甘愿牺牲吗? 姜宣靠近她,伸出手,想给她擦泪,却触摸不到她,“笙儿,别哭,以前是我自私,把你禁锢在姜家,害你差点丢了性命,这是我应得的报应。” “不,不是的。”拓跋笙泣不成声,“我从来没想过你死,姜宣,我没有恨过你。” 她没想到,再见面,已是阴阳相隔。 有她这句话,姜宣释然了,“我会等你,等你百年后,下辈子,我们从青梅竹马到白头偕老好不好?” 拓跋笙哭着笑了,“如果下辈子,你的家人还是不接纳我,我不会嫁你。” 阴魂也跟着笑,“下辈子,我嫁给你,我入赘。” 唐时锦嘴角抽抽。 想说,誓言别乱许啊。 下辈子有没有缘分遇到还是一回事呢。 听听就算了。 别当真。 但,拓跋笙逗笑了,“我们都好傻,为什么我没有早点,带你回北疆,做我的驸马。” 唐时锦给了一人一鬼足够的时间道别。 她默默退出。 坐在草地上看星星。 万千星辰,星空仿佛都是幽蓝色的,很美。 萧宴在她身旁坐下,“阿锦将阴魂送走了?” 唐时锦摇头,歪头靠在他肩上,“没有,还在聊着呢。” 萧宴顺势也搂着她,“那我们也聊聊。” “聊什么?”唐时锦好笑。 “阿锦可想去仙族看看?”萧宴忽然说。 唐时锦听出苗头,“凤帝又找你了。” 萧宴笑了下,“凤帝以神魂传话于我,诛杀修罗王后,便可通过极北之地的入口回仙族。” 唐时锦撇嘴,“他们仙族留下的烂摊子,让我们收拾。” 这都是仙罗大战留下的后患。 说是仙族的烂摊子一点没错。 “你怎么回凤帝的?”唐时锦笑眯眯的看他。 萧宴说,“我说,看心情。” “噗!”唐时锦哈哈笑,“凤帝脸气歪了没。” “差不多吧。”萧宴也笑,“虽说我与凤宴同出一人,也没想过否认凤族血脉,但现在我不是他儿子,想指使朕,凤帝也不行。” 唐时锦笑的歪在他怀里,在他耳边悄悄说,“听说相濡以沫久了,两个人就会变得特别像,你看你现在说话,就越来越像我了。” 萧宴低眉,眸色幽深的凝视着她,“阿锦是在提醒我,相濡以沫。” 第801章 汗王 “我,哎?” 唇被吻住。 唐时锦心想,她有这意思吗? 不过,管他呢。 星空下接吻,还是第一次。 渐渐地,她身子软在萧宴怀里。 “咳咳!” 偏偏,有煞风景的出现。 拓跋笙不好意思的转身,“打搅了,我稍后再来。” 唐时锦唤了口气,趁机推开萧宴,老脸一红,“别,我很快就好。” 拓跋笙:…… 萧宴呵笑,“不快。” 唐时锦:…… 她嘴角一抽,起身道,“你们想好了?” 拓跋笙回过头来,瞧着她比较腼腆,“嗯,阳间已无姜宣的路,让它走吧。” 这就对了。 唐时锦掐了个手印,“冥道开。” 姜宣面前多了条幽绿色的路。 它说,“笙儿,我在阴间等你。” 拓跋笙颔首,只不过,没等她说话,唐时锦就把它踹进了冥道,然后关闭冥道。 在她看来,姜宣最后这句话,并不是浪漫。 而是可怖。 “皇后?”拓跋笙似乎看出唐时锦有意踹开它。 “公主,活人尚且不可轻易许诺,何况是死后?” 尤其和阴魂许下承诺,对方会一直缠着你的。 拓跋笙领悟到她的心意,她微叹道,“多谢皇后。” 不轻易许诺是对的。 她和姜宣的有太过的承诺,皆被辜负。 四月中旬,队伍抵达北疆王城。 这里的热闹,犹如进城。 只不过王城的建造风格,与京城有所不同。 这里的风格,更有西域风情。 “君上!”拓跋巳亲自带人迎接萧宴,二话不说,上来就是个熊抱,“君上许久不见,本王甚是想念啊!” 唐时锦:…… 岑南舟与萧世子:…… 萧宴神色冷漠,微微蹙眉。 明显很嫌弃。 拓跋颜悻悻,干巴巴的解释道,“这是我们北疆对好朋友的欢迎方式!” 拓跋巳放开萧宴,左手握拳,捶于右胸,“拓跋巳见过君上。” “不必多礼。”萧宴默默往唐时锦身边蹭了步。 拓跋巳本来笑着,但看到拓跋笙,他笑不出来了。 脸色冷沉下来。 “王兄。”拓跋笙不敢看他。 当初王兄也是不同意,她低嫁姜宣的。 说她一定会后悔。 如今她落魄回来,无颜面对王兄。 “回来了?”拓跋巳没什么好脸色,“如何,姜宣负了你?” 拓跋笙没说话。 “王兄……”拓跋颜想替阿姐说话,被王兄瞪了回来,“闭嘴!” 好吧。 拓跋巳动怒,拓跋颜也不敢惹他。 “狗东西,连我北疆公主都敢辜负,本王让人宰了他!”拓跋巳冷冷道。 看的出来,他心里还是心疼妹妹的。 拓跋笙眼眶红了,“不用了王兄。” “你还为他说话?”拓跋巳冷脸。 “他死了。” 拓跋笙一愣。 “姜宣已经死了。”拓跋笙说。 拓跋巳没再多说,转而道,“君上,我们入王宫说话。” 萧宴等人也没有提姜宣的事,拓跋巳带着他们,去见了北疆汗王。 “父汗,北离君上到了。”拓跋巳介绍道。 王座上,坐着个花甲老人。 “北汗王,久违了。”萧宴声音沉稳。 北疆汗王也称为北汗王。 两位都是君王。 彼此不必行礼。 但入乡随俗,岑南舟与萧世子是臣子,见北汗王该有的礼数不能少。 他二人行了个北疆礼,“见过北汗王。” 北疆男子行礼,左手握拳,捶于右胸。 女子行礼,不必握拳,方向相反,右手覆于左胸即可。 “免礼。”北汗王笑呵呵的说了句,“君上,请上座。” 萧宴牵着唐时锦上前。 “这位是君上的皇后吧?来人,给皇后添个座。”北汗王道。 唐时锦抬眸,走近了看清这位北疆汗王。 老汗王面相不失亲和,但唐时锦却盯着他,眼中闪过一丝狐疑。 宫人搬来座椅,唐时锦坐在萧宴身侧。 岑南舟等人,则坐在下首。 “听闻君上要来我北疆,虽不是出使,但孤王也是欢迎之至啊,孤王备了酒宴,为君上接风洗尘。”北汗王道。 “多谢汗王。” 席间,有歌舞相伴。 领舞的,是个美人,唐时锦听见拓跋颜小声的吐槽了两声。 这美人应该是北汗王的妃子。 结束后,北汗王安排萧宴住在了旭日行宫。 “这行宫有王宫最好的观景台,之所以叫旭日宫,是因为早晨太阳升起的第一缕阳光,便是照在这里,代表着希望和生机。” 拓跋巳负责招待他们,给他们带路,“是父汗对君上的敬重。” “汗王客气了。”萧宴社交回应。 “父汗,女儿错了。”拓跋笙跪在北汗王的寝宫前认错。 里面传来北汗王冷漠的声音,“错了就跪着。” 拓跋笙无颜忤逆父汗,只得跪着。 拓跋颜急忙赶来,“阿姐,你身子才刚有好转,别跪了。” “是我让父汗失望了。”拓跋笙愧疚摇头。 不肯起来。 父汗甚至不想见她。 拓跋颜担心阿姐的身子,要去见父汗求见,被宫人拦住,“公主,汗王累了,吩咐谁也不见,要休憩了。” 拓跋颜无奈,一咬牙一跺脚,回到拓跋笙身边一起跪着,“父汗不让阿姐起来,我也不起来!” “阿颜,你没必要陪我一起跪,总归我已经回宫了,总能让父汗消气的,我们不要再触怒父汗了。”拓跋笙喊她起来。 行宫里。 唐时锦一直眉心紧锁。 “阿锦,你发现了什么?”萧宴最了解她。 她一定是发现了不对。 才会从王宫出来,就一直皱着眉心。 “很奇怪。”唐时锦说,“从汗王的面相来看,他的阳寿已经尽了,但他却并无衰弱的迹象。” 第802章 我怕我家那口子误会 萧宴抿唇,“可有妖邪?” 唐时锦轻笑,“以你现在的实力,难道看不出来有没有妖邪吗,何须问我。” “阿锦说的,更稳妥。”萧宴好笑,“汗王身上既无妖邪,阳寿已尽,他却如常人一般,确实古怪。” 唐时锦看他,“你跟我想到一处了吧?” 萧宴眯起眸子,“修罗王不在关内,想必是逃窜至关外,修罗族擅掩藏,异常之处都值得怀疑。” 有道理。 唐时锦表示认可,“但我也没在汗王身上察觉到修罗的气息。” “也许是被什么东西掩盖了?”萧宴问。 唐时锦琢磨着,“有可能,但对方是汗王,不好查,不过我们可以先问问拓跋巳他们兄妹几个,汗王是她们的父汗,汗王若有不同,他们应该最清楚。” “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萧宴揉了揉她的脑袋,“来了北疆,阿锦可想去逛逛?” 唐时锦狂点头,“想!” 出行宫,宫人问,“君上要出去?” “嗯,朕带皇后逛逛王城,不必跟着。”萧宴道。 “是。” “君上等等!”岑南舟跟了过来,淡然说,“世子也想去逛逛北疆王城。” 萧世子嘿笑,“皇叔,一起去吧!” 萧宴没说话,也没拒绝。 王城很热闹。 其实除了部分建筑不同,民生与京城也没什么不一样。 百姓安居乐业。 就是一个国家最大的成功。 逛了半日,唐时锦脚酸,四人便找了个酒楼,吃午饭。 准备品尝北疆特色美食。 “耶律小姐,你怎么又来了,我这小店实在经不起你折腾啊。” 刚进酒楼,就听到酒楼老板苦兮兮的跟一个女子告罪,“耶律小姐你看你喜欢我们小店里的什么,我马上改掉,以后不卖了,你就当行行好,别来了吧?” 乍听是告罪。 其实是嫌弃啊。 不仅如此,酒楼里其他客人也纷纷谴责。 “就是啊,耶律小姐你就做点好事吧,别出来祸害人不成吗?” “要是我,我连门都不会出,最好将自己锁在屋里,别出来见人。” “她可是碰到谁,谁就要倒大霉喔!” 大家纷纷对这位耶律小姐避之不及。 耶律真摇着小手,“店家,我没有恶意,我就是想买个馕,你卖我一个吧。” “馕是吧,你等着,我让伙计去给你拿。”老板瞧着倒也客气,只为尽快送走这位煞星,他摆摆手,伙计很快去包好一个馕拿过来。 “耶律小姐,您以后不必来了,小店以后啊,不卖馕了!” 耶律真懂老板的意思,她失落的拿出银钱,“给你馕钱。” “不必了,我可不敢收您的钱,您拿了馕快走吧!”老板只想赶紧将人请走。 晚一点,万一像上次那样,房梁塌下来了怎么办? 砸到人,他还得赔偿。 耶律真无奈,默默收起银钱,拿着馕转身离开。 唐时锦都看到姑娘眼里的泪花了。 这小姑娘看起来年龄不大,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出门在外却被人这样嫌弃。 委屈的眼睛都红了。 心里得多难受啊。 “喂,你们这么多人,这么多张嘴说一个人小姑娘,不好吧?”萧世子忍不住开口。 耶律真脚步微顿,回头看了眼。 目光中有诧异。 这个人是在帮她说话吗? 店家连忙跑上来,“几位客人,你们有所不知啊,耶律小姐她不是一般人啊!” “什么不是一般人,我看她不就是个普通小姑娘么,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一个人小姑娘,不会不好意思么?” 萧世子大约是怜香惜玉的毛病犯了。 反正他觉得这小姑娘也没做错什么,用得着这么排挤她么? 岑南舟弯了弯嘴角。 他知道萧洵心里是有正义感的。 这样的萧世子,好似会发光,整个人熠熠生辉。 “客人面生,是初来王城吧?你不知道耶律小姐她是天煞孤星啊,走哪哪死人,走哪哪出事,你说大家能不避着她吗。” 店家解释,“不是我们欺负人,实在是跟耶律小姐挨得近了,会倒霉的呀!” 萧洵无语,“这话你们也信?” “客人,你还别不信,你问问在座的诸位,无人不知啊。”店家说。 萧世子扫了眼,其他客人都在点头。 看耶律真的眼神,都透着一丝嫌弃。 萧洵回头看了眼耶律真,靠近岑南舟低声说,“她不会真是煞星吧?” 岑南舟:…… 他又不会看相。 如何得知? 萧洵反应过来,应该问唐时锦。 唐时锦在听完店家的话后,就看了看这位耶律小姐的面相。 从面相来看,不像。 但,这姑娘身上的运势,确实不太好。 霉运缠身啊。 见刚刚为她说话的那位公子犹豫,耶律真失望却习惯的转个背。 不会有人喜欢她的。 靠近她的人,都会倒霉,是真的。 她不能上去说谢谢,别人会倒霉。 一只脚刚踏出酒楼,萧洵就耳尖的听见‘嘎吱’一声响。 门头上的招牌骤然掉了下来。 耶律真发现之后,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恐。 周围人表情惊讶。 这一刻时间如果能停止,大家都是一副张大嘴巴,果然如此,见怪不怪的表情。 一切好像慢动作。 这招牌砸下来,得脑袋开花吧? 躲是躲不及了,耶律真害怕的闭上眼,眼睫都在轻轻颤抖。 可…… 预料中的头破血流没有到来。 嘭! 招牌掉在地上,砸的四分五裂。 耶律真被一股力量拉开,猝不及防跌进一个怀里。 之所以是跌,因为她脚扭了一下。 抬头,是刚刚那个帮她说话的人。 “谢谢你……” 耶律真刚开口,还没站稳,又是猝不及防的,被人推开。 她都懵了。 反应过来,她垂着头,满脸受伤,“对不起。” “不用道歉,不是你的问题。”萧洵看了眼岑南舟,心虚道,“我怕我家那口子误会。” 岑南舟:…… 唐时锦:…… 萧宴:…… “啊?”耶律真愣了一下,随后猛地反应过来,她连连摆手,“我没有那个意思,你夫人要是误会我,我可以解释。” 萧世子含笑看了眼身边人,“不必,他看见了。” “啊?”耶律真又是一脸懵。 第803章 你运势好,可以帮他压一压 看见了?难道是这位姑娘? 耶律真纯粹的目光,放在唐时锦身上,正犹豫要不要说话,便见那女子身边的男人,握住了她的手。 耶律真感觉她又懵了。 “我不是他夫人。”唐时锦似是看穿耶律真内心的想法,露出个微笑。 耶律真面色窘迫,“对不住……” “哎哟,我是怎么说的,几位客人,你们现在可相信我了?”店家心惊肉跳,倒不是心疼一块招牌,而是害怕砸到人啊。 “耶律小姐,我求你了,你快走吧,我这小店真遭不住。” 店家就差跪求她离开了。 耶律真咬咬唇,“对不住。” 说完就离开了。 店家松了口气,对唐时锦几人又是笑脸相迎,“几位吃点什么,喝点什么,里面请。” 唐时锦说,“刚才那位姑娘要的是什么?馕?给我们也上几个,我还要一股北疆特色的奶酒!” “好嘞,几位稍后,一会儿就来。”店家吩咐伙计去上菜。 “店家,刚才那位姑娘如此不受欢迎,仅仅是因为她倒霉么?”唐时锦似是好奇的打听。 “嗐,耶律小姐她……” 砰! 突然…… 萧世子一个不小心,跌在地上。 他整个人都懵了。 岑南舟连忙拉他,“没事吧?” “不会吧?”他眼中都是不可思议。 真这么倒霉? 只见萧世子坐的椅子,好端端的,突然散架了。 给他摔在地上。 “我看看,摔倒没?”岑南舟担心。 萧世子无语的气笑了,“看什么,回去看,我没摔着。” 唐时锦:…… 萧宴面不改色。 眉梢微微挑了一下。 明显在看萧洵笑话呢。 店家叹了口气,“这位公子只怕是沾上耶律小姐霉运咯。” 萧洵不信邪。 伙计上来了馕和奶酒。 结果。 萧世子刚吃了口馕,就被噎着了你敢信? 喉咙噎住,他涨红了脸,捶打着桌子,岑南舟立即给他喂了口奶酒,“萧洵,还好吗?” 萧世子千辛万苦,艰难的将喉咙里的馕咽下去。 剩下的,立马扔回盘子里。 不吃了还不行吗。 “南舟,我疼。”他气的没脾气了。 颇为委屈的模样。 唐时锦嘴角抽抽,“有人疼就是不一样啊。” 瞧给他娇气的。 还撒娇呢! 岑南舟拧眉,替他拍了拍背,怜惜道,“不吃硬的,喝点奶酒。” 萧世子点头。 唐时锦心说,倒霉喝口水都塞牙缝。 “咳咳!” 还真是! 不能说。 不能说啊! 萧世子喝口奶酒,都能呛到。 ‘咔嚓’一声。 碗还裂开了。 莫名其妙的在萧世子手里碎了。 萧洵彻底黑了脸,“不吃了!” 世子要摔桌子了。 被岑南舟按了下来,“坐下,喝我的。” 他视线落在唐时锦身上,“萧洵当真沾上了霉运?有没有办法帮他。” 唐时锦瞥了眼,“有啊,你现在不是在帮他吗。” 岑南舟不解。 看了眼自己抓着萧洵的手。 “你的运势好,可以帮他压一压。”唐时锦贼兮兮的说。 岑南舟没再问。 出酒楼时,萧洵又被门槛绊倒,摔个狗吃屎。 幸亏岑南舟眼疾手快的将他拉住。 才不至于和大地亲密接触。 他暴跳如雷,“我明明都已经避开了,气死我了!” 破门槛! 萧洵一脚踹在门槛上。 店家赶忙过来赔罪,“客人消消气,你这就是被耶律小姐冲撞到了,自己回家用柚子叶扫扫,去去晦气,以后见着耶律小姐,还是绕道走吧,可别不信邪了。” 萧世子好没气的离开了。 回了房间,岑南舟将房门反锁。 “你锁门干什么?” 岑南舟上前,将他推到在塌上,“替你去去晦气。” 萧世子笑骂,“人家是要用柚子叶去晦气,你是柚子叶吗。” “我比那个管用。”岑南舟目光幽深,凝视着他,“皇后说了,我运势好,能替你压霉运。” “滚蛋!” 萧世子半推半就的骂。 “小锦,抱歉,这两天都没来找你玩。”拓跋颜跑来行宫,怕唐时锦寂寞,来陪唐时锦。 结果,坏了君上的好事。 所以君上寒着脸。 唐时锦好笑,“没事,我不闲。” “本来想带你去王城转转的,可阿姐受伤了,所以耽搁了。”拓跋颜说。 “伤的严重么?”唐时锦闲聊。 拓跋颜摇头,“就是跪伤了膝盖。” 说起这个,拓跋颜就忍不住苦着脸,“父汗也太狠心了,竟然真的让阿姐一直跪着,阿姐跪了两天,膝盖都跪伤了!” 幸好有巫医。 才没大事。 唐时锦听出苗头,与萧宴对视一眼,她道,“你父汗为什么让拓跋笙跪着?” “其实也不怪父汗。”拓跋颜咬唇叹气说,“是阿姐自己去跟父汗请罪,父汗没让她起来,父汗真是越来越狠心了!” “汗王一直如此严厉吗?”唐时锦试探。 “才不是呢,父汗以前最心疼我和阿姐了。”拓跋颜倒也没防备她,有什么说什么,“以前父汗绝舍不得让阿姐一直跪着,这次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好像忘了阿姐在外面跪着似的。” 拓跋笙体力不支,跪晕过去,才被带回寝宫的。 唐时锦说,“有没有可能,这不是你父汗的本意?” “什么意思啊?”拓跋颜没明白。 “汗王也许不是汗王。”萧宴语气沉稳。 拓跋颜拧眉,“君上这是何意?” “不知。” 拓跋颜无语。 不知? 那你说什么父汗不是父汗? 莫名其妙。 “刺激!” 忽然冒出一个人,拓跋颜吓了一跳,“什么东西!” 旱魃摆手,“我不是东西,哦,我不是人,我是旱魃。” 唐时锦:…… 拓跋颜:…… “你来做什么?”唐时锦开口,“冥府住的怎么样,还习惯吗?” “习惯习惯。”旱魃随意摆手,脸上带着兴奋。 “你刚说什么刺激?”唐时锦听着不对。 旱魃神神秘秘的笑,“男人,刺激!” 唐时锦:…… 这话听着,怎么好像带颜色呢? “你还没说,你来干什么?”唐时锦问。 “正事晚点再说,我要去看刺激!” 旱魃来无影去无踪。 给唐时锦整无语了。 什么刺激? 能比正事更重要? “旱魃。”拓跋颜琢磨着,“好像在哪听过?” 唐时锦刚想解释一下,拓跋颜忽然惊叫起来,“我知道了!” “旱魃,大凶!” 第804章 有种床上打一架! “巫族有言,赤地旱魃,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是不是她?” 拓跋颜都要拔刀了。 旱魃出现在北疆。 会给北疆带来灾害的! “公主,别激动,她现在住在冥府,估计就是偶尔上来转转,不会祸害人族的。” 听唐时锦这么说,拓跋颜放心了些,“旱魃死了?” “准确的说,她本来就不是活人。” 旱魃来此,不知可是有了修罗王的消息? 还有,什么刺激?她也想去看。 “你不想。”萧宴盯着她。 神魂相融的坏处就是,想什么都瞒不过他。 唐时锦撇撇嘴,“好吧,我不想。” 岑南舟和萧洵一回来,就回房去了。 肯定刺激。 好可惜。 不能听墙角。 此刻听墙角的旱魃,视线骤然被遮挡。 眼前一片漆黑。 “谁敢蒙本姑娘的眼睛!”一转头,呵呵哒,“大帝怎么来了,我来通知帝后就行。” “你在此处通知?”大帝面色威严。 旱魃嘴角微抽,“我是路过,顺路看看,等会就去找帝后说明情况。” “现在就去。” 旱魃:为什么?刺激还没看完呢。 旱魃叉腰,“大帝,我没偷看你,看别人不犯冥法吧?” 大帝沉默。 “你不给看,还不许我看别人了?”旱魃直言,“我是要找男人的,不对比我怎么知道呜呜呜……” 大帝打了个响指,封口。 “污言秽语。”大帝冷着脸。 旱魃凶巴巴的瞪眼。 有神力了不起啊! 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 有种床上打一架! 大帝一挥手,把偷听墙角的旱魃带走了。 难怪都说女人凶悍,这女人简直可怕。 丝毫不知羞耻为何物。 “小锦,我来其实是有事想请你帮忙的。” 拓跋颜刚开口,旱魃又回来了。 这次还带回一个男人。 大帝解开禁言咒,旱魃气冲冲的骂,“你欺负人!” 大帝不理她。 “你不让睡,还不许我睡别人,你不讲道理!”旱魃继续控诉。 大帝脸色微沉。 唐时锦嗅到了一丝八卦的味道,她玩味的看戏。 还是第一次从大帝脸上看到无奈的表情。 “冥府男子不容你糟蹋。”大帝面无表情的说。 旱魃刚到冥府,就极不安分。 四处勾搭男鬼。 调戏阴官。 甚至还有阴官为她大打出手的。 事情都闹到大帝面前去了。 大帝震怒,将旱魃囚禁在冥神殿,不许她随意走动,随处勾搭。 “你让我糟蹋,我就不糟蹋别人了。”旱魃理直气壮。 大帝脸黑成了锅底。 拓跋颜眼睛都直了。 她从未见过说话如此直白的姑娘。 不愧是旱魃。 真不是人! 唐时锦直接呛到,倒在萧宴身上笑抽了。 大帝这个万年铁树,还能开花了。 大帝沉着脸,“我是来与你商议罗睺的行踪。” 不是来让你看笑话的。 唐时锦忍笑,“我猜到了,尚不确定。” “北疆公主。”大帝目光放在拓跋颜身上,“事关北疆存亡,劝你谨慎。” 话音落,天外响起一声惊雷。 大帝不耐烦的啧了声。 这是天道的警告。 不许他泄露天机。 唐时锦眯起眸子,“冥府不允许插手阳间事,北疆和罗睺的事交给我们去验证,大帝不必惹怒天道。” 道术,仙力都不足以彻底诛灭修罗王,但神力可以。 神灵早已消亡。 天地间最后拥有神力者,应该就是阴天子大帝了。 就连唐时锦,只是觉醒记忆之后,拥有神灵的神魂,修为是她自己的,并无神力。 凡人之躯,亦承受不了神力。 拓跋颜一脸懵,“什么意思?什么事关北疆存亡?你把话说清楚?” 大帝:“无可奉告。” 拓跋颜拧眉,看向唐时锦道,“小锦,你们有什么事瞒着我?他又是谁,为什么劝我谨慎?” “汗王阳寿已尽。” ‘轰隆!’ 天道警告。 啧。 大帝不屑。 拓跋颜:“刚不是说无可奉告吗?我父汗阳寿已尽是什么意思?” 大帝又不说话了。 拓跋颜急了,“小锦,你们究竟在打什么哑谜!” 旱魃无语,急死她了,“你父汗,该死了。” 拓跋颜愣住,“怎么可能,我父汗身子硬朗……” “就是硬朗才奇怪。”旱魃指着大帝说,“他说话比阎王还管用,他说你父汗阳寿已尽,你父汗却活的好好地,你品,你细品。” 拓跋颜闻言沉默了。 “汗王的事,本也不该瞒着你,公主,汗王有什么变化,你应该有感觉。”唐时锦低声问。 拓跋颜摇头,“没有,我没有感觉到……” “可你不是说,他变狠心了吗。”唐时锦说,“汗王若心疼你姐姐,应该不会让她跪晕过去吧。” 拓跋颜眸光微颤,“也许,父汗是忘记了……” “忘记了拓跋笙跪在外面?” 这话,拓跋颜自己信吗? 拓跋颜难以接受,面色凝重,“小锦,你直说吧,你们怀疑我父汗不是我父汗,那我父汗是什么?” 唐时锦看了眼在场的人,轻声道,“你听过修罗族吗?” “修罗族?” 很熟悉。 她好像在哪听过? “你身上有巫族的气息。”旱魃忽然开口,笑嘿嘿的打量着她,“你是巫族吧?我当年也横扫过巫族,巫族几乎灭族,应该是快生存不下去了,为了保住巫族后代,所以才与北疆皇室结亲,借皇室的运势,来绵延后人。” “而皇族是受天道庇佑的,若非天意,轻易不会亡国,因此,巫族依附于北疆皇室,得以生存,不过也有弊端,皇族终究只是凡人血脉,所以我猜巫族的后代,并不是纯正的巫族对吗?” 唐时锦挑眉。 你别说,旱魃正经起来的时候,还挺正经的。 拓跋颜嘴角抽搐,眼神多变,“横扫巫族?” 旱魃有些不好意思,“人家早年是修罗族的战神哦。” 拓跋颜:…… 战神,小姑娘? 旱魃笑眯眯的,“他们的意思是,你父汗很有可能已经被修罗占据了躯壳。” 拓跋颜闻言,求证似的看向唐时锦。 唐时锦微微颔首,“就是这样,之前没想好要怎么跟你们兄妹说。” “所以,我父汗其实已经遇害了?” 拓跋颜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她转身就走,“不可能,我要去查清楚!” 唐时锦也没拦她。 “确认罗睺行踪后,给我传信。”阳间事,大帝不管。 旱魃撇嘴,“终于走了,皇后,听说北疆勇士多……哎?” 下一秒,被人揪住后领。 刚走的大帝又回来了,“忘了带走小狗。” “你说谁是小狗,信不信我咬死你!”旱魃炸毛。 第805章 我母妃要见你 “阿宴,汗王若死,北疆会不会乱?” “会。”萧宴语气平稳,“自古权利比财帛更动人心,北疆部落看似统一,实则各自为政,汗王一死,必是一盘散沙,总会有人闻风而动,想取而代之。” 有战乱,就会有百姓民不聊生。 拓跋颜回宫后,精神恍惚的往汗王寝宫去。 “阿颜。” 牧贵妃唤她,她也没听见。 “阿颜!”牧贵妃皱眉,提高了音量。 拓跋颜总算回神,“母妃?你叫我?” “你怎么回事?走路魂不守舍的。”牧贵妃问起。 “我,我来看看父汗。”拓跋颜望着面前的寝宫,浑身汗毛不自觉的竖立起来,鸡皮瘩疙一阵一阵的起来。 牧贵妃瞧她脸色不对,“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拓跋颜动了动嘴,喉咙发紧,“没事,母妃见过父汗了吗?父汗在休憩还是在处理政务。” “你父汗休憩了。”牧贵妃拉着她,“你随我来。” 牧贵妃将她拉回自己寝宫,“说说吧,怎么回事?” 拓跋颜犹豫不决。 最后哎呀一声,“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牧贵妃板着脸,“你是我生的,我能不知道你有没有事,你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 拓跋颜:“……母妃,咱好歹是贵妃,你能不能控制一下自己的表达欲?” 说话这么带味道,实在是有损形象啊! “行了,本宫都是贵妃了,还要什么形象。”牧贵妃严肃道,“说,找你父汗干什么?” 说她不注意形象吧。 偏牧贵妃坐的优雅端庄。 说她注意形象吧,出口成脏! “我……”拓跋颜磨磨唧唧。 给牧贵妃急的,“要我撬开你的嘴,你才肯说?” 拓跋颜无语,想了想,她犹豫的问,“母妃,你有没有觉得,父汗变了?” “变老了?” 年纪大了,就得服老。 “不是!是整个人变的跟以前不一样了?”拓跋颜把自己都问的纠结了。 牧贵妃琢磨了一下,保养得以的脸上透着一丝精明,“汗王最近确实和以前不太一样,以前脾气没这么大,现在多少有点六亲不认了,大约是当君王的通病吧。” 汗王上了年纪,按理说,早该立太子了。 拓跋巳是一种皇子中的佼佼者,立为太子实至名归。 但汗王怕太子夺权,一直拖着。 拓跋颜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原来是真的……” “你嘀咕什么呢?”牧贵妃瞥她,“你父汗最近脾气不好,你没事别去他面前晃悠。” 拓跋颜苦着脸,“父汗可能不是父汗了。” 牧贵妃这次听清了,她面色顿时严肃起来,“是谁跟你说了什么?方才那话,你从哪听来的?” 拓跋颜绝说不出这话来。 定是有人说与她听的。 牧贵妃了解自己的孩子。 拓跋颜还在犹豫的时候,牧贵妃就猜到了,“你去了趟京城,回来经常提起那位皇后,还看上了一个商人,想将自己卖给一个下等人,是住在行宫那几位告诉你的?” 拓跋颜撇撇嘴。 母妃向来比她聪明。 猜到也没什么。 “就是他们。”拓跋颜说,“我跟母妃说过,皇后会道术,她看出父汗不对劲,我还……” “还什么?”牧贵妃盯着她。 拓跋颜想了想,“母妃听过修罗族吗。” 牧贵妃脸色变了,“你莫不是见到了修罗族?” “母妃见过修罗族?”拓跋颜惊讶。 牧贵妃拧眉,摇摇头,“据传修罗族早已绝迹,本宫没见过。” 但听过…… 行宫那几位这一路来到北疆,路上诛杀的修罗族人不再少数。 牧贵妃在巫族人。 巫族虽不问世事,但自有消息来源。 修罗族每次现世,都会带来灭顶之灾。 这些,巫族都有记载。 “我也没见到修罗,不过我见到了修罗战神。”拓跋颜说。 “什么?”牧贵妃弹了起来,“你再说一遍?你见到了谁!” “旱魃。”拓跋颜特别认真的说,“她说她是修罗族战神,应该不是吹的吧。” 牧贵妃:…… 她盯着拓跋颜转了一圈,“你真是我女儿拓跋颜?没有被人夺舍吧?” “母妃你说什么呢!”拓跋颜翻了个白眼。 “你怎么可能从旱魃手里活着回来?”牧贵妃目光凌厉,手中已经凝聚出巫力,“难怪你今日不对劲,旱魃在哪?” “母妃你可长点心吧。”拓跋颜心累,干脆往牧贵妃床上一趟,“旱魃居于冥府,母妃想见有点难,而且旱魃似乎从良了,所以我活着回来了。” 牧贵妃一笑,“现在有点像我女儿了,听你的意思,旱魃从良,你在行宫见到了它,难道旱魃归顺了行宫那对帝后?” 拓跋颜歪头,咧嘴一笑,“母妃就是聪明,小锦是不是很牛?” 牧贵妃眼神微闪,“那位皇后竟有如此道法,能收服旱魃,想必不是凡人。” 拓跋颜望着金色的床帐,语气惆怅的说,“小锦怀疑,父汗被人顶替了。” “什么?”牧贵妃没想到还有大瓜,想想汗王这段时间的不对劲,经常避着人,脾气也怪,并且汗王寝宫里的人,也换了一批。 原来伺候的宫人,都莫名失踪了。 牧贵妃早察觉到不对劲,但又没发觉有什么不妥。 “你父汗,兴许真的遇害了。”牧贵妃压低了声音,“修罗族会吃人心,食人魂,会披着人皮伪装自己,旱魃既来过行宫,它曾效忠的主人还会远吗?” 拓跋颜听的紧张起来,“母妃知道旱魃曾经的主人是谁?” 只见牧贵妃满脸凝重,语气沉沉,“修罗王。” 曾害巫族一族险些灭亡。 因此巫族对修罗族的印象是尤为深刻的。 “拓跋颜好像有事要找我帮忙,没来得及说就跑了。”唐时锦撑着头,欣赏着北疆王宫的建筑,“算算时间,应该快来了吧。” 话音刚落,殿外就响起拓跋颜的喊声。 “小锦!” 由远至近,身上的配饰叮铃作响,跑着来的。 拓跋颜喘着粗气,唐时锦立马推了杯凉茶过去,“先喝口水,别着急,慢慢说。” 拓跋颜也没客气,咕咚灌下一口茶。 “看来是证实过了?”唐时锦挑眉。 拓跋颜确信了吧?汗王有问题。 嘭! 拓跋颜磕下茶杯,语气冷肃的说,“我母妃要见你。” 第806章 反驳不了一点 次日,唐时锦见到了拓跋颜的母妃。 牧贵妃。 “你是皇后,我是贵妃,按理我品阶不如你高,不过你来者是客,我们就都不必给对方行礼了,皇后以为如何?” 贵妃打量着唐时锦。 唐时锦也打量着她,说话直白,看来是个直爽人。 “客随主便。”唐时锦微微一笑。 牧贵妃勾唇,“皇后请坐吧。” 唐时锦坐下,牧贵妃也没客气,说话直接开门见山,“皇后想诛修罗王,本宫是赞成的。” “贵妃如此信任我?”唐时锦淡淡,“不怕我杀错了?” 要知道,汗王的生死,事关北疆的安稳。 牧贵妃就这样信任她? 牧贵妃一顿,“阿颜信你,本宫相信你是只得信任之人,本宫想过了,下月初阿颜大婚,那日人多,方便动手。” 唐时锦:…… 拓跋颜:…… 这是亲娘? “那日动手,不怕坏了公主的大婚?”唐时锦玩味道。 “你们派个人来,娶走我女儿,帝后老谋深算啊。”牧贵妃幽幽吐槽。 唐时锦好笑,“对了,陆貅呢?来了北疆还未见过他。” “他……” “他要娶本宫的女儿,准新郎应负责亲自给巫族送喜帖。” 唐时锦点头,原来是送喜帖去了。 “母妃!你怎么能让他去巫族!”不想,拓跋颜一下子就弹了起来,“他就是个普通人,巫族十万大山,你让他去,是想让他有去无回吗!还有,你骗我说,他只是去忙生意上的事了,母妃你想让我守寡就直说!” 牧贵妃拧眉,“没成亲守什么寡,巫族是你的族人,他如果连送喜帖这点事都办不到,趁早死了好。” 唐时锦:…… 她默默掐指一算。 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有惊无险。 看来牧贵妃不太喜欢陆貅这个女婿啊。 “母妃!”拓跋颜跺脚便是抗议,“巫族本就不允许外人进入,而且山中凶险,毒虫,迷阵,毒瘴不计其数,他怎么可能出得来?” 就是她去了,若不是熟知巫族秘术,也不可能从十万大山中平安无事的走出来。 母妃分明就是故意为难陆貅! 但牧贵妃态度也很强硬,“出不来就代表他没本事娶你。” 拓跋颜憋屈,“母妃,陆貅究竟是怎么惹你了?他哪不好,我让他改还不行吗,他是娶我不是娶你,你干嘛这么看他不顺眼呀?” 唐时锦嘴角一抽。 抿唇忍住。 差点没笑场。 牧贵妃板着脸,“你还没嫁人呢,就胳膊肘朝外拐,里外不分的狗东西,本宫白养你了!” 拓跋颜:“母妃,咱讲讲道理……” “不讲,为了一个男人,你要跟本宫讲道理,本宫懒得听。” 拓跋颜心累。 牧贵妃性子古怪任性。 常常连拓跋颜也感到无奈。 “你看看你阿姐,嫁一回人,脱一层皮,世间男子有几个是靠得住的。”牧贵妃吐槽,“亲姐姐的教训,难道不能给你个警醒?别一股脑的只知道付出心意,也得看对方值不值得。” “也别跟我说陆貅和姜宣不一样,都是男人,本性相同,若真不一样,那就让本宫看看,他比姜宣强在哪里。” 拓跋颜没声音了。 反驳不了一点。 有一说一。 唐时锦也觉得,牧贵妃说的在理。 女子不能只恋爱脑,结婚是大事,应该清醒理智的看看对方值不值得。 “他如果请不来巫族,就代表他无心娶你。”牧贵妃下结论,“连这点考验都受不住,他也不配娶你。” “本宫就是让姜宣太容易娶到你阿姐,所以他才如此不珍惜!” 牧贵妃冷了声音。 眼中带着怒气。 纵然姜宣已死,但不影响牧贵妃骂他。 从贵妃宫里出来,拓跋颜叹气,“小锦,你别介意,我母妃就是嘴硬心软的人,她也不是想要陆貅死……” “我知道。”唐时锦说,“如果我将来有女儿,也会想替她把关的。” “可是陆貅真的会有危险!”拓跋颜愁眉苦脸,“巫族隐居在十万大山里,光是进去找到出来的路都很难,何况要找到巫族。” “这是贵妃对他的考验,陆貅如果想娶你,应该会克服万难吧。”唐时锦说。 谁知,拓跋颜脸上更苦,“不,我怀疑他会直接逃婚。” “啊?”唐时锦想想,“不至于吧?陆貅看似不是正经人,但他其实是有担当的。” 拓跋颜撇嘴,“他不想娶我,是我霸王硬上弓,他不得不娶。” 唐时锦惊讶了,“还有这事?” “他不可能愿意克服艰险,来娶我的。”拓跋颜有些委屈,“逃婚更有可能。” 唐时锦一脸八卦,“展开说说。” 拓跋颜郁闷,“没心情。” “说说,我替你算算陆貅的吉凶?”唐时锦似笑非笑。 拓跋颜眼睛一下子就凉了,“真的?这事怎么说呢,陆貅挺弱的,我一推就推倒了。” “细节呢?过程呢?这都是不可省略的。” 拓跋颜疑似翻了个白眼,“没有细节,没有过程,我喝醉了,宫里人人都看到我强迫了他,我只好对他负责咯。” “就这样?”唐时锦有一种听故事没听满足的感觉。 “就这样。” 唐时锦若有所思,“所以你其实不喜欢陆貅?只是无奈负责。” 拓跋颜低着头,走路踢脚,没说话。 唐时锦收起玩味的心思,正色道,“拓跋颜,听你母妃的吧。” 拓跋颜抬眸看她。 “拓跋笙与姜宣尚且算两情相悦,却也落得这个结局,你不喜欢陆貅,就不要嫁他,成亲不是儿戏,关乎一辈子。”唐时锦平淡而认真的说。 拓跋颜弯了弯嘴角,闷声道,“也不算不喜欢吧,可能他不喜欢我多点。” “贵妃娘娘是对的,我拿你和陆貅都当朋友看,拓跋颜,不要步你姐姐的后尘,你好好考虑清楚。” 说罢,唐时锦就自行离开了。 拓跋颜一个人站在原地。 呆了好久。 不知道要怎么办。 她望着辽阔的远方,那是十万大山的方向。 陆貅,会回来么? “汗王,妾来给你送养心汤了。”牧贵妃去找汗王。 汗王正靠在榻上假眠,“放那吧。” 牧贵妃放下汤,扫了眼汗王,“妾看您脸色不太好,要不妾给您把把脉?” 汗王睁开眼,“不必,宫中有巫医。” “过几日便是阿颜大婚,她姐姐遇人不淑,我想在咱们北疆贵族里再给她寻一门亲事,您看怎么样?”牧贵妃商议道。 不想,汗王立时从榻上坐了起来,“她有什么资格再嫁!” 牧贵妃一愣。 “再嫁视为不贞,女子就该如大雁般忠贞,另一半死了,她也得死。”汗王目光阴沉,“殉情方为忠贞!” 第807章 共商大计 牧贵妃皱眉,“可这并不是笙儿的错!汗王,她可是你的女儿,是北疆的公主,生来尊贵,为何不能再嫁。” 她眼底藏着一缕杀意。 他果然不是汗王。 北疆民风开放。 可没有不许二嫁的习俗。 倒是修罗族,才会在男人战死后,要女人殉葬,视为对男人的忠贞和尊敬。 牧贵妃愈发确定,汗王的躯壳里,一定是那个狂妄自大的修罗王。 “放肆!”汗王当场发怒,扇了牧贵妃一巴掌,目光阴冷,“你只是个妾,竟敢质疑本座,让你们殉葬,那是你们的荣光!” “汗王说什么?”牧贵妃沉着冷静,并不动怒,只是眼底波光冷冷。 汗王似是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下次若再敢对孤王不敬,孤王废了你的贵妃之位,滚出去!” 牧贵妃深吸一口气,慢慢爬了起来,“妾告退。” 走出汗王寝宫,牧贵妃眼神冰冷,“修罗王,你的死期到了。” “去把鹰王叫来,本宫要见他。” 牧贵妃下令。 “是。” 很快,拓跋巳就来给牧贵妃请安,“母妃,你的脸怎么了?” 他发现牧贵妃脸上的红痕。 牧贵妃神色平淡,“还用问么,这宫里除了你父汗,还有谁能打本宫。” 拓跋巳拧眉,“父汗为什么打你?” 牧贵妃望着面容俊朗英气的儿子,她孕育了一子两女,其中只有拓跋颜继承了巫族血脉。 但拓跋巳却得上天眷顾,天生神力,亦爱民如子,北疆皇室中其他的皇子宗亲,都比不过他。 是牧贵妃的骄傲。 “阿巳,你父汗已经不是原来的父汗了。”牧贵妃面色凝重。 “母妃息怒,父汗想来也不是有心的。”他皱眉为父汗辩解。 可拓跋巳心里也觉得,父汗变了,脾气暴躁了很多,还动手打了母妃,以前从未有过。 牧贵妃知道,他没理解自己的意思,“你父汗,不是人。” “母妃,父汗虽打了你,但他毕竟是君王,母妃不可如此骂他,母妃要是不解气,就打儿子两下出出气吧。”拓跋巳孝顺的说。 牧贵妃叹气。 这个儿子哪哪都好。 就是有点憨。 “你是不是傻?”牧贵妃好没气的白了眼,“我说的是,你父汗不是人,懂吗!” “母妃,这么骂父汗真的不好。”拓跋巳无奈。 牧贵妃忍无可忍,一脚踹过去,“你是本宫亲生的吗,看你那蠢样,本宫真担心北疆将来交到你手里的处境!” 拓跋巳汗颜,“母妃,你脸色有伤,别动气。” “我腿上没伤,不妨碍踹你。” 拓跋巳好笑,“母妃高兴就好。” 牧贵妃坐了回去,并让拓跋巳凑近些,“皇后亲口同本宫说,你父汗被修罗夺舍了。” 拓跋巳愣住,“母妃说什么?父汗被谁夺舍?” 难道宫里有妖邪? “修罗族,非人。”牧贵妃说,“千百年前,你外祖全族几乎被修罗灭族,若非逃到十万大山去,巫族恐怕早就绝后了,所以我们与修罗族有不共戴天的血仇!” 拓跋巳从宫里出来的时候,还浑浑噩噩的。 然后看到,一个东西蹲在墙角下的角落里,拓跋巳走过去一看,那一团东西在画圈圈。 “拓跋颜,你在干什么?”他开口。 拓跋颜抬头,拓跋巳高大的身影替她遮去了阳光,“王兄,你说陆貅会逃婚吗?” “逃婚就不嫁了。”拓跋巳说,“北疆贵族多的是好男儿。” 拓跋颜撇撇嘴。 说了跟没说一样。 拓跋巳现在更愁的,是修罗族的事,他问,“你知道父汗不是人吗?” “知道啊。”拓跋颜不以为意。 “那你怎么一点都不伤心!”拓跋巳震惊。 她们都知道了? 就他最后一个知道? “伤心过了,倒是你,小心点吧。”拓跋颜扔掉木枝,拍拍手,起身掏了个护身符给他,“拿着,防身用。” “什么意思?”拓跋巳不解。 “小锦给我的,说你很有可能是父汗下一个目标。”拓跋颜说。 唐时锦从贵妃宫里离开时,临走前劝她不要成亲,还给了她这个。 唐时锦的原话是,汗王年迈,他的躯壳对修罗王来说,绝非最佳选择,我们不便弑君,但是要预防修罗王转换目标。 毫无疑问,年轻力壮,天生神力的拓跋巳是个极好的躯壳。 “母妃已经跟小锦商量好了,王兄,北疆将来会是你的天下。”拓跋颜认真的说。 当晚,拓跋颜来爬窗户。 萧宴眸色一冷,一挥手,强劲的内力便将翻窗的某人掀下去。 “哎哟。”拓跋颜揉着腰爬起来,“君上,是我呀。” 唐时锦早察觉到了,“好好的门不走,你爬窗干什么?” 这是在北疆王宫,堂堂公主,用得着爬床翻墙吗。 拓跋颜叹气,“我做噩梦了,想找你解梦。” 唐时锦:“我们去外面说吧。” “阿锦,天色晚了,就在这里说吧。”萧宴不放心。 唐时锦笑笑,“阿宴这有客人,不方便。” 她拉着拓跋颜走了。 萧宴负手而立,静静凝望着月亮。 不多时,拓跋巳便来了。 望着萧宴的背影,似乎是在等人,“君上,是在等我?” 萧宴勾唇,“阿锦算到的。” 他看着拓跋巳愁苦的眉眼,语气幽深,“看来鹰王已经知道了。” 拓跋巳握了握拳,目光坚定道,“本王是来找君上共商大计的。” “你是公主,宫里不应该准备婚服吗,为什么还要出来看?” 翌日,唐时锦被拓跋颜拉出宫,陪她选喜服。 “宫里那些千篇一律,不好看,外面设计的更有新意。”拓跋颜说。 唐时锦抿唇,“看来你还是打算成婚?” “我想试试。”拓跋颜开朗的说,“我想过了,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也许陆貅没那么差劲呢?哎,我更愿意相信你和君上的眼光,当初陆貅不是你们选给我的吗。” 唐时锦默然。 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当初与北疆达成合作,萧宴选中陆貅,一来看中他有经商头脑,二来也是有私心的。 若有信得过的人与北疆联姻,无异于让两国发展更为牢固。 现在也算是达到了预期。 “罢了,万事万物都讲究一个缘字,你有红鸾星动,陆貅的人品,我可以作保,我从小就认识他,将来他若负你……” 唐时锦话音未完。 拓跋颜便玩笑道,“你当如何?” “我送他下去见他太奶。” 拓跋颜逗笑了,一把抱住她,“小锦你真好。” “快跑啊,倒霉鬼又来了!” 不知是何人喊了一嗓子,原本人群涌动的街道,瞬间空了。 唐时锦和拓跋颜抬头看去,看到耶律真扛着一个人,吃力的走来。 “表姐?” 拓跋颜快步走过去,“这人是谁?怎么跟你如此亲近?” 表姐的体质,谁靠近谁倒霉。 这人不会是被表姐的倒霉体质克死了吧? 唐时锦心想,还能是谁,你未婚夫! 第808章 巫族认可了陆貅 不过表姐? 耶律小姐是拓跋颜的表姐? “颜妹妹,他是我在路上捡来的,求我带他去王宫……”耶律真刚说着,陆貅就抬起头来,拓跋颜一下子就看清了他。 “陆貅?” 她正伸手要去扶他。 陆貅目光穿透拓跋颜,看到了唐时锦,哇的一声像要哭出来,“小锦!” 勉强站稳,跌跌撞撞的奔向唐时锦。 拓跋颜的手僵在半空,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唐时锦微微侧身,陆貅便扑了个空,惯性之下,他跌在地上,“小锦……” “陆貅,好久不见。”唐时锦淡然自若打招呼。 未婚妻在,往我身上扑个什么劲儿。 朋友也不行啊。 该避嫌得避嫌。 陆貅正要爬起来,控诉唐时锦无情,却听唐时锦说,“还没恭喜你,陆貅,你要成婚了呀。” 陆貅顿住。 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干脆坐在地上,实在没力气了,“我是被逼无奈。” 耶律真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不过她习惯性的远离人,刚才扶这位公子回来,也不会知道会不会把霉运传给他。 “颜妹妹,我出来许久,爹娘该担心了,既然你们认识,我就不送这位公子了,我要回家了。”耶律真说。 拓跋颜收敛情绪,微笑点头,“表姐,我最近有些忙,等我空了就去找你。” “好。”耶律真低调离开。 拓跋颜和陆貅不经意间对视,彼此无言。 唐时锦说,“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再说吧。” 陆貅初到北疆,租了个小宅院住着。 这里离宅子也近。 于是就先回家,他这情况,好像逃难来的,需要好好休整一下。 陆貅沐浴更衣,收拾整齐之后,准备出门,却在出门前脚步一顿,折返回来拿走了一支放在桌上的花,塞进袖子里。 “小锦,你们怎么会来北疆,是来看我在北疆经商的成果么?”陆貅一见面就喋喋不休,“商路并未完全打通啊,没达到预期,塞北一路干旱,你都知道了吧?人都要活不下去了,生意就更不好做了。” “我知道,旱情已经解决了。”唐时锦说。 陆貅一笑,“我就知道小锦出马,就算天破了个窟窿,你也能补。” 唐时锦心说,那不一定补得了。 她不是女娲。 “小锦来北疆,是来看我的吗?”陆貅叙旧。 而拓跋颜就像个外人。 默默地坐在一旁。 陆貅好像看不见她似的。 她是透明的吗。 拓跋颜不禁再一次想起了母妃和唐时锦的话,阿姐两情相悦尚且不能幸福,何况她这个勉强只算一厢情愿,谈何以后? 某一瞬间,拓跋颜心里的沉重,忽然就释然了。 “我是收到公主的喜帖来的。”唐时锦说。 陆貅淡然的哦了声,“这次咋不让我亲自去送喜帖。” “陆貅,我们婚礼取消。” 拓跋颜与陆貅几乎是同时开口。 空气,突然安静了一瞬。 “你说什么?”陆貅看着她,好似没听清。 拓跋颜淡笑,“我说不成亲了。” 陆貅五指一紧,瞬间就炸了,“拓跋颜,你说成亲就成亲,说取消就取消,你把我陆貅当什么了!” “你耍我?” 拓跋颜心里也压着气,“对,就是耍你,本公主现在觉得不好玩了,就不跟你玩了。” 唐时锦嘴角抽抽。 扫了眼这二人的面相。 眼中含着怒气与桃春,看来陆貅对拓跋颜,也并未全然无心。 她默默摸出瞬移符,走了。 “拓跋颜,我陆貅乃京城首富,要娶什么样的姑娘没有?你凭什么耍我!” 陆貅气的有些发狠。 枉他差点死在大山里,就为了送个破喜帖。 牧贵妃这么刁难他,他都忍下来了。 结果只是拓跋颜在耍他? 陆貅真的怒了。 “你回去娶你的京城姑娘就是。”拓跋颜起身,“本公主放你走,娶一个你喜欢的姑娘,好好对她。” 她要走。 却被陆貅拉住了,“喜帖都送出去了,你说了不算。” 拓跋颜故作冷淡,“我会跟我的族人解释的。” 下一秒,她猛地被人抱住。 拓跋颜僵了。 陆貅比她高出一个高,紧紧抱着她,“我为了送个喜帖九死一生,你凭什么说不成亲了。” “巫族真难找,我差点就被蛇吞了。” 陆貅委屈。 “对不起。”拓跋颜有些愧疚,但并未心软,“陆貅,让你去巫族冒险,我向你道歉,可你不喜欢我,我不想将来成怨侣,你走吧。” 陆貅沉默了。 他确认,抱着拓跋颜,心里是欢喜雀跃的。 刚刚的怒气,也一扫而空了。 这样还不是喜欢么。 “进山送喜帖的时候我就在想,娶你,值了。”以陆貅的脾性,要是真不喜欢,早放弃了。 他可不会为了一桩自己不喜欢的婚事,搭上自己的性命。 他又不傻。 拓跋颜惊愕,“陆貅,你喜欢我吗?” “不喜欢我为什么要豁出命去送帖子,我知道贵妃是故意为难我的,但巫族是你外祖族人,我去送也是应该的。”陆貅说。 拓跋颜突然就笑了。 她回抱着陆貅。 将头埋在他胸口。 “小锦还在呢。”陆貅松开拓跋颜,一转头,唐时锦早不见了。 他与拓跋颜相视一笑。 然后牵着手,“我们去找小锦。” 拓跋颜抿唇,“你是不是也喜欢小锦?” 陆貅一顿,“你怎么会这么想?” 拓跋颜说不出来。 感觉,陆貅是喜欢唐时锦的。 “你刚刚是在吃醋?”陆貅后知后觉的发现,拓跋颜吃醋了,所以要取消婚礼。 拓跋颜撇嘴,“你只看得见她,看不见我。” 陆貅无奈,想了想,坦白说,“我以前是喜欢过小锦,但她与君上才是天生一对,她与君上成亲后,我早就歇了心思,只当她是妹妹。” “真的?”拓跋颜怀疑。 “小锦很难让人不喜欢吧?”陆貅笑着说,“你若是男子,与她相处过,也会喜欢上她的。” “这倒是。”拓跋颜大方承认。 唐时锦确实很吸引人。 “我有东西送给你。”陆貅说。 “什么?” 只见陆貅从袖中掏出一枝花来,拓跋颜眼神一闪,“永生花?” “巫族外祖给我的,让我带回宫给你。” 永生花永不凋谢。 永远如鲜花一般鲜艳。 巫族的长辈若同意这门婚事,就会以巫力,做一支永生花,代表着巫族的祝福。 也代表,巫族认可了陆貅。 第809章 我还没遇到过能克我的东西 拓跋颜收下永生花,“你是怎么找到巫族的。” “这个……说来话长。”十万大山,可凶险了。 陆貅想起来山里的毒虫毒蛇,就忍不住汗毛直栗。 “回来你却说取消婚礼,我心都碎了。”陆貅装模作样的捂着心口。 拓跋颜好笑,“是我错了,你早告诉我,你也喜欢我,我就不心碎了。” 陆貅握着她的手,共同捧着永生花,“公主,我们会像这花一样,此情永生不灭。” 拓跋颜眼神颤栗。 真的可以永生不灭吗? 不论以后如何,至少此刻,拓跋颜觉得是幸福的。 确定了陆貅的心意,拓跋颜整个人生龙活虎的。 “阿锦,你陪我去送个东西吧?”她来找唐时锦。 唐时锦看她满脸喜气,道了声,“恭喜。” “陆貅在京城是不是认识很多姑娘啊?”拓跋颜笑嘿嘿的打听。 唐时锦说,“应该吧。” 她撇撇嘴,“我听说你们京城的男子,即便未成婚,家里也会有父母长辈安排的妾室,陆貅有吗?” 唐时锦想了想,“没听说,应该没有。” 拓跋颜放心了,马车停下,拓跋颜率先跳下马车。 唐时锦探出头一看,竟是将军府。 “听闻,你表姐是耶律将军的独女?”唐时锦问。 拓跋颜点头,“不错,下来吧。” 这时,将军府的大夫人出来迎接,满脸笑容,“公主驾临,怎也不派人提前通知一声,我也好早做准备呀。” 拓跋颜表情淡淡的,“不必麻烦了,我来看看表姐就走。” 大夫人笑道,“公主善心,满王城也就只有公主不嫌弃二小姐,肯陪她玩,不过我也得提醒公主一句,公主还是要注意些,免得叫二小姐伤着你。” “表姐怎会伤我。”拓跋颜有些不高兴。 “表妹,你别生气,我娘没有坏心的,她就是担心你,二妹妹的情况,公主也知道,你喜事将近,我娘也是怕二妹妹坏了公主的运势。” 说话的,是个与拓跋颜年纪相仿的女子。 “谁是你表妹,少攀亲戚。”拓跋颜懒得搭理,“小锦,我们进去说。” 女子脸上有些难堪。 唐时锦微微点头。 可大夫人却不让路,反而打量着唐时锦,“公主,这位姑娘是……” “我的客人,需要向你汇报吗?”拓跋颜不悦。 “自是不用,只是,公主带人来将军府,便也是将军府的客人,我也好知道客人是谁,方便招待呀。”大夫人道。 “不必,姨母招待我们就行。”拓跋颜道。 大夫人脸色难看了一瞬,“公主,你即将成婚,这伴娘人选还没定吧,你看佳佳怎么样,佳佳可一直惦记着你的婚事呢,而且佳佳运势好,公主若选她做你的伴娘,绝对是锦上添花啊。” 耶律佳,正是她身边的女子。 大夫人的闺女。 拓跋颜眉眼间闪过一丝厌烦,“我选我表姐做伴娘,让开。” “公主,你好像跟她们关系不太好?”唐时锦挑眉。 拓跋颜不屑,“蠹虫而已。” “不过我看刚刚那位姑娘的运势倒确实好。”唐时锦说。 好的与她的面相有些不搭。 那姑娘娇美,眉眼间却透着钻营。 按理说,擅钻营的人,运势都不会太好。 大夫人被扔下,脸色阴寒,“耶律真那个小贱人倒霉死了,选她做伴娘,公主也不怕婚礼变丧礼!” 耶律佳气急,“耶律真明明已经霉运缠身了,为什么还能这么好运?” “为什么说是蠹虫?”唐时锦好奇。 拓跋颜吐槽,“耶律将军是北疆最威武的大将军,也就是我的姨父,但可惜,姨父是次子,嫡子是长房,刚刚门口那两位,就是大夫人和长房嫡女。” 整个将军府,都是靠她姨父的功勋撑起来的。 长房那边却处处出风头。 反倒是真正有功的二房姨父,低调的像寄人篱下。 为此,拓跋颜没少给大夫人那边脸色看。 “姨母与我母妃是亲姐妹,不过就像我跟阿姐似的,母妃继承了巫族血脉,姨母却没有,嫁给耶律将军后,生下表姐,可惜,表姐运势不太好……不常出门,也不爱与人来往。” 唐时锦点头,表示理解了,“也就是说,耶律府只有二房与你有亲,其他都是外人。” 拓跋颜一笑,“就是这样。” “阿颜,怎么来了不提前打声招呼,我好去迎你。”二夫人快步走来,笑盈盈的拉着拓跋颜上下打量,“听说你接回了你姐姐,她怎么样了?我本是要进宫去看她的,可你母妃来信,说让我别进宫,汗王这段时间心情不好?” 拓跋颜与唐时锦对视一眼,眸中了然。 牧贵妃这是担心妹妹进宫出事。 “阿姐没事,父汗因为阿姐的事有些生气吧,过段时间就好了。”拓跋颜随口胡诌,转移话题道,“表姐在家吗?我来给你们送东西。” “颜妹妹。” 刚说着,耶律真就来了。 只不过,她站的有些远,刻意不靠近。 拓跋颜拿出喜帖,笑吟吟的说,“请姨母和姨父带着表姐来参加我的婚礼呀。” 二夫人收着,“你姨父去军中巡视了,等你成婚那日,我们一定来。” 耶律真抿唇,“颜妹妹,我就不去了,我提前祝你……” “不接受提前。”拓跋颜打断,“新婚祝福,当然要到场才算,表姐,你必须得去。” “可我……”耶律真迟疑,“我怕坏了颜妹妹大婚。” “我的新郎是你替我捡回来的,他得向你敬酒表示感激呀。”拓跋颜笑着说。 耶律真一愣,想起什么,“难道是那个乞丐……” 拓跋颜笑了,“他不是乞丐,他叫陆貅,是从十万大山回来的。” 二夫人讶异,“他真去了巫族?” 拓跋颜点头。 “看来是个可托付的,阿颜,姨母祝福你。”二夫人欣慰的说。 “谢谢姨母,我给姨母和表姐带了个贵人来。” 二夫人这才看向唐时锦,瞧她面生,又一身贵气,能被公主称为贵人,二夫人顿时想到什么,她诧异道,“难道是北离皇后?” “姨母真聪明。”拓跋颜笑道,“皇后懂道术,所以我想请她来耶律府看看。” 二夫人立即就要行礼,“巫氏见过皇后。” “不必多礼。”唐时锦虚虚一抬。 “呀!我见过你!”耶律真骤然想起来,“那日在酒楼,我们见过,没想到你是皇后,耶律真见过皇后。” “对,我们见过的。”唐时锦笑着抬手,“耶律小姐不必客气。” 她还没碰着耶律真,耶律真就连忙避开,后退两步谦虚道,“皇后也知道,我这个人比较倒霉,皇后不要挨我太近了,会克着皇后的。” 唐时锦一笑,“我还没遇到过能克我的东西。” 第810章 五行对应的东西 不过,唐时锦从踏进二房的院子,就觉得阴气森森。 即使是大白天,这里也格外阴寒。 “皇后懂道学,不知可是我家的风水有问题?”二夫人虚心请教。 “阴煞之气重,确有些问题。”唐时锦说。 二夫人心一紧,“问题出在哪里?” “五行逆转,运势倒流。”唐时锦在院子里转了一圈,道,“冒昧一问,耶律小姐这倒霉体质,应该不是天生的吧?” 耶律真迟疑,倒霉太久,她都记不清了。 “自然不是!”二夫人说,“真真小时候活泼可爱,很讨人喜欢,可从她成年那天起,坏事就一直发生,想来厄运是从她成年后找上她的。” “也就是你们说的及笄。” 二夫人补充。 唐时锦颔首,“如此说来,耶律小姐从及笄后就被人算计了。” “什么?”二夫人脸色一变,“被人算计?” 唐时锦仔细瞧了瞧耶律真的面相,“准确的说,应该是被人转换了运势。” 耶律真惊讶,“可我没得罪过什么人呀。” “姨母全家一向与人为善,谁这么恶毒,转换我表姐的运势?” 拓跋颜捏紧拳头。 叫她知道是谁这么坏,非得锤他两拳! “公主,你来。”唐时锦不知何时,站到了门口,冲拓跋颜招招手。 拓跋颜走过去,唐时锦问她,“有没有感觉到有何不同?” 拓跋颜不解的摇头。 “你出去门外走一圈。”唐时锦说。 拓跋颜听话的出去走了圈。 再回来。 她感觉,“门内似乎比门外更为寒凉?” 她抬眸,看着门口的那棵树,“难道是被这棵树挡住了阳光所致?” 唐时锦也蹲在那颗树下。 那棵树刚好在二房院子门外。 为门口遮阴,唐时锦随意坐在门槛上说,“耶律府的风水不错,向阳而生,有紫气东来,但仅限于二房门外,我猜耶律府应该是一分为二,一半属于大房,一半属于二房。” “很不幸,好运都在大房那边,二房只有厄运罩顶。” 唐时锦随手指了指头顶。 二夫人与耶律真抬头看。 然,她们什么也瞧不见。 “另外,这是槐树,又称鬼树,招阴的,看这树的体积,得有上百年了,门口有老鬼,运势能好吗。”唐时锦摊手。 拓跋颜皱眉,“姨母,我记得以前,是不是没有这棵树的?” 二夫人闻言,眼神一沉,她点头道,“这棵树,是真真成年时才移植过来种下的,大房那边说是古树,种在家里镇宅,他们那边也种了。” “姨母去过看过么?大房那边种的,也是这种树?”拓跋颜问。 二夫人摇头,“我与大房不睦,并未去看过。” “所以大房那边种没种,种的是什么树,姨母不知道?”拓跋颜琢磨着。 二夫人看着这棵树,不禁恼恨,“皇后,真真的厄运是因为这个颗树吗?” 平时她进出看到这棵树,就觉得不舒服。 但又说不上来哪不舒服。 下人们却喜欢在这棵树下乘凉。 觉得这树很好。 耶律真也紧张起来,她倒霉,这棵树是罪魁祸首吗? “不全是。”不想,唐时锦摇头,“这棵树只是辅助因素,耶律小姐,能带我去你住的地方看看吗?” 耶律真点头,“我带你去,你叫我真真就好。” 叫耶律小姐,太客气了。 “好。”唐时锦拍拍裙子上的灰尘,“真真,名字真好听。” 耶律真脸上出现一抹羞涩。 二夫人当场就要叫人来砍树,不妨,唐时锦回头一笑,“夫人,暂时别动它。” 二夫人颔首,“我知道了。” 耶律真领着她,穿过长廊绕过拱门,“这就是我住的院子。” 她住的地方,很精致。 爹娘将最好的东西都往她院子里送。 院子里养了很多花花草草。 “真真平时还喜欢侍弄花草呢?”唐时锦弯腰看着花团道。 这些花开的极好,看得出来是用心栽培过的。 耶律真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平时无事打发时间罢了。” 可是这些花草上面缠绕的阴气很重啊。 唐时锦又看了眼耶律真住的房屋。 从外表看,就很华丽。 里面一定更奢华。 “还有棵海棠树呢。”唐时锦叹了声。 海棠花开的真好。 鲜红欲滴的。 好看的过头了。 红的诡异。 像是被人泼了血一眼。 “这是我养的最好的花。”耶律真还特别自豪的说。 唐时锦无奈的看她一眼,“以后别养了。” “啊?”耶律真攥紧衣角,“海棠花也,也不对劲吗?” “挖出来看看就知道了。”唐时锦说。 耶律真与拓跋颜对视一眼,拓跋颜怕她不舍得,“表姐,听皇后的,你喜欢这些花,我以后送你更好的。” 在北疆,这种精细的鲜花是不常见的。 北疆连桃花都没有。 所以花品种在北疆是珍贵的。 通常只有王公大臣家里才有。 耶律真微微点头,“那就挖吧。” 拓跋颜叫来下人,将海棠花挖开。 唐时锦又随手指了两处,“这里,还有这里,都要挖。” “好。”耶律真乖乖应下。 “你们先挖着,我出去看看再来。”唐时锦折返回去,二夫人还在槐树下,“夫人,树下有东西,让人挖出来吧。” 斧头,铁锹,二夫人早就准备好了,她沉声下令,“挖开!” 泥土挖开的瞬间,一股黑气从土里窜出,挖土的下人顿时神志不清。 唐时锦摸出两张符箓,拍在下人脑门儿,黑气立时消散,“退下吧。” 下人浑浑噩噩的退开。 霎时间,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二夫人尚未靠近就闻到了。 她捂着鼻子,皱眉一看,“这是什么东西?” 只见树底下,埋着一包破布,里面好像有东西,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 “与五行对应的东西。”唐时锦说。 二夫人没明白。 这东西阴煞之气太重,旁人碰不得。 只能由唐时锦取出来。 老实讲,挺嫌弃的。 唐时锦提出来之后,甩了甩指尖的泥土,泥土都是褐红色的,带着血腥和恶臭。 偏二夫人忍不住好奇,“五行对应的是什么?” 唐时锦勾唇,咧嘴一笑,“五行对应人的心肝脾肺肾,施以咒术埋于树下,令人厄运缠身,将原本属于你们的运势逼走。” 第811章 一辈子都是我的小公主 二夫人脸色煞白,这么说,破布里埋着的,是人的内脏? “即便是我巫族,也没有如此恶毒的术法!”二夫人整个人都不好了。 唐时锦耸耸肩。 或许不是没有。 是你不知。 “啊!” 忽然,耶律真那头传来叫声。 唐时锦赶过去一看,耶律真跌在地上,拓跋颜安抚着她,“小锦,这是什么鬼东西!” 海棠树下,挖出来与愧树下相同的包裹。 还有唐时锦指的两处,都挖出了东西。 一时间,黑气四窜。 只不过,寻常肉眼看不见罢了。 下人们也都呆滞,双目无神,印堂发黑。 唐时锦顺手摸出几张符箓,消除下人身上的黑气,“这些东西不是你们能碰的。” 只有拓跋颜,有巫力护体,不会被阴煞之气冲撞到。 二夫人连忙扶着耶律真,“真真,没事吧?” 耶律真摇头,“我没事,就是有点恶心。” 味道好难闻。 腥臭极了。 她看着唐时锦,“皇后,土里埋的是什么?” 二夫人微微摇头。 请唐时锦别说。 会吓到真真的。 唐时锦微笑,“就是一些污秽之物,处理掉就好了。” 耶律真点点头。 倒也没再问。 唐时锦摸出符箓,扬手掷出,符箓有灵,包裹着乱窜的黑气,自动燃尽。 但土里的黑气还在。 心肝脾肺肾得处理掉。 “这东西应该是被人故意埋下的。”唐时锦忽而轻笑,“就看二夫人想如何处置?” “该如何处置?”二夫人虽出身巫族,但她从未接触过这么阴毒的咒术。 “我可以直接销毁。”唐时锦挑眉,“当然,你们也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 二夫人似乎明白了,“同在一座府邸,我本以为相安无事,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也能太平,终究是我低估了人性的恶念。” “门口那颗槐树,也可以砍了。”东西已经挖出来,树没必要留下。 二夫人正有此意,“明日我便下令。” 只是这些挖出来的东西,让二夫人犯愁。 不过唐时锦是最善解人意的,她摸出几张符箓,塞给二夫人,“这东西要么烧了,要么埋在其他地方,夫人知道的。” 耶律府的内斗,她就不掺和了。 二夫人点点头。 唐时锦又走到耶律真面前,“这是驱阴符,你久居于此,身上的阴煞之气最重,所以才霉运缠身,这东西挖出来之后,阵法就破了,属于你的运势会一点点回到你身体的。” 耶律真握紧驱阴符,“谢谢你。” 此刻再看,耶律府笼罩在二房上空的厄运,已经逐渐消散了。 而金色的运势也在往这边靠拢。 阳光洒下来,令人感觉到温度。 二夫人砍树的时候,大夫人闻讯赶了过来,“弟妹,你为何要砍了这树啊,这可是一颗老树,老树都有灵的,砍不得啊!” 瞧着大夫人惊慌着急的脸色,二夫人冷笑,“这树挡着我门口的路了,大嫂喜欢,我就命人移到你院子里去。” 大夫人脸色微变,盯着二夫人瞧了瞧,“真真喜欢这些花草树木,所以我们才托人找来送给她的,你这一砍,糟蹋的可是我们的心意。” 二夫人眸色一冷,心意? 害人的心意,不要也罢! “大嫂没事就走远些,免得一会儿失手劈到你。” 二夫人想来与她不睦。 大夫人担心,树下的东西被挖出来。 于是就一直在旁边盯着,耶律佳闻风赶来,紧张的抓着大夫人的胳膊。 万一被她们发现怎么办? 大夫人心里更是将二房全家骂了个遍。 耶律真房间,唐时锦和拓跋颜都在阁楼上看着这一幕。 “果然是她们母女干的,否则能这么心虚么!”拓跋颜吐槽。 耶律真咬唇,“我自问,与大姐并无矛盾,她为何要这么害我?” 大房和二房,一向是分开过的。 耶律真也从未和大房的耶律佳争过什么。 “表姐,人心难测,你永远也不知道别人心里在想什么。”拓跋颜安抚道。 槐树很快就被砍断了。 大夫人心惊胆战的盯着,生怕二房的会挖树底下。 二夫人知道大房的在想什么,她随意摆手,“下面就不必挖了,把树拖走就行。” “是。” 大夫人松了口气。 好在,二房的没有那么聪明。 树砍了不要紧,下面的东西没动就不会影响二房的运势。 “大嫂还有事吗?”二夫人冷冷的问。 “我能有什么事,就是觉得这树可惜,我就先回去了。” 二夫人眯起眸子。 她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 不知等大房的发现自己霉运缠身的时候,会是什么滋味? 很快,就到了拓跋颜大婚那天。 陆貅为拓跋颜准备了两套婚服。 一套是中原样式的凤冠霞帔。 一套是北疆样式的传统婚服。 拓跋颜决定早上穿一套,晚上穿一套,两套都穿。 拜堂时,她穿着凤冠霞帔,虽然汗王和牧贵妃不太乐意,但也终究没说什么。 北疆成婚,是不用拜堂的。 仪式与中原不同。 会有杀牛宰羊的庆贺。 晚上还有篝火晚会。 晚宴上,所有人都在欢声笑语。 拓跋颜要从宫中出嫁,所以王宫里要设一场晚宴。 出宫后,篝火晚会会狂欢到天明。 但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王宫晚宴上,萧宴坐于汗王右侧,他对面是拓跋巳。 二人遥望一眼,拓跋巳看了眼不太高兴的汗王,眸光沉寂。 陆貅前来敬酒,萧宴陪着饮。 耶律真作为伴娘,陪在拓跋颜身边。 “怎么什么事都没发生?这不对!”耶律佳气闷不已。 凡是有耶律真的地方,都不会有好事。 为什么拓跋颜的婚礼这么顺利? 反而是她,这几天开始变倒霉了。 “会不会是二房把那棵树砍了,运势就不灵了。”耶律佳怀疑。 大夫人听着她的嘀咕,“小声些,婚礼上要笑,别让人看到你不美的一面。” “又不是我的婚礼,有什么值得笑的。”耶律佳吐槽。 “你这孩子。”好在她们坐在后面,不怎么引人注意。 牧贵妃嘴角噙笑,余光瞥向汗王,眼底藏着冷光。 看到拓跋颜顺利成婚,牧贵妃心里终究是欣慰的。 她叮嘱陆貅,“好好待阿颜,否则巫族的本事你见过了,有的是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母妃。”拓跋颜无奈。 婚礼上威胁新郎,不好吧? 陆貅只是笑笑,“她一辈子都是我的小公主。” 拓跋颜一下子羞红了脸。 汗王不喜欢这个气氛,而且他似乎有所察觉,萧宴等人欲对他不利,于是他开口道,“孤王乏了,鹰王,你陪孤王回宫。” “贵妃,你替孤王好好款待君上。” 牧贵妃眼神一闪,恭顺低头,“是。” 拓跋巳起身,飞快的看了眼萧宴与唐时锦,颔首道,“儿臣送父汗回宫。” 父汗,忍不住要对他出手了吗? 第812章 本座宁死不屈! “鹰王,你可想让北疆千秋万代,成为人族霸主?” 拓跋巳将汗王送回宫,汗王便问他。 拓跋巳直觉,汗王的身体,垂垂老矣,似是支撑不住了。 “父汗,儿臣希望北疆安乐富足,可如今四海升平,成为人族霸主,怕是有些谬言了。”拓跋巳由衷道。 这是真心话。 他只希望北疆安定。 汗王面上带了一丝怒气,“你就不想北疆称霸四海?” 拓跋巳抿唇,“儿臣想,但北疆实力不允许。” 汗王声音老迈沙哑,“只要我们父子同心,北疆便可永垂不朽,鹰王,你可愿?” “若是为了北疆,儿臣愿意。” 拓跋巳直言。 但父汗已经不是原来的父汗了。 “好,那便将你的身躯与灵魂献于我吧!”汗王露出真面目。 他周身黑雾缭绕。 煞气十足。 纵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乍然看到汗王暴露,拓跋巳还是不免心惊,脊背顺路发寒,他暗中攥紧了唐时锦给的护身符。 “我不愿意!” 拓跋巳大喊。 汗王打算强行夺去他的躯壳与魂魄,“由不得你!” 黑雾袭击拓跋巳的瞬间,被他身上一道金光打了回去。 拓跋巳看了眼攥紧手心的符箓,还好还好,护身符保平安。 “哼,一张符纸,也想挡本座!” 然后,拓跋巳就看到,从汗王身体里,走出一个黑影。 汗王的肉身,迅速变得干枯。 像一具干尸。 “父汗。”拓跋巳大怒,瞬间抽出藏在腿上的短刀,发挥神力,射向修罗王。 然,纵他天生神力,一把短刀却也伤不了修罗王。 哐当一声。 短刀砸在地上。 黑雾缠住拓跋巳的四肢,似是要将其五马分尸的造型,这具年轻的身躯,很快就是它的了。 很快,它就要吞噬掉拓跋巳的魂魄。 “罗睺,你还真是不挑食啊。” 突然传来轻笑声,一道金光打散了缠绕在拓跋巳四周的黑雾,唐时锦瞬间出现,“人族已经没有修罗族的容身之地,修罗王,你该顺应天命,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 修罗王大怒,“本座只想撕了你们!” 强劲的剑气,带着凤凰神火劈裂而来,没等修罗王吹牛逼,黑雾就被劈散了一大半。 萧宴如神君般,持剑睥睨修罗。 “卑鄙!”修罗王大喝。 竟然从背后偷袭。 唐时锦勾唇,“承认吧,罗睺,你没有胜算,你甚至连真身都没有,如何是我们的对手。” “你想封印本座,本座宁死不屈!” 罗睺非常倔强。 “封印总好过魂飞魄散,你这么想,是不是好接受一点?”唐时锦微笑劝解。 拓跋巳嘴角抽搐。 唐时锦还怪贴心的嘞。 可对方是修罗王,修罗王可不会听劝,黑雾四散,煞气灌顶,笼罩在整座宫殿,“本座即便自爆残魂,也要尔等同归于尽!” 随即。 外面传开惨叫。 煞气开始往整座王宫蔓延。 飓风刮的人睁不开眼睛。 “它想干什么?”拓跋巳险些站不稳。 唐时锦稳住身形,风眯眼睛,“它不是说了吗,自爆残魂。” “这里我帮不上忙,我去外面看看!” 拓跋巳当机立断。 修罗王,他肯定打不过的。 他扛着飓风,走出殿外一看,到处都是修罗王分散出来的小黑雾,无差别攻击宫人。 外面乱糟糟的。 “母妃,这里有小锦布下的符阵,你们带在这里,不要出去,这里是安全的,我去救人。”拓跋颜道。 “你逞什么能!”牧贵妃不同意,“今日是你大婚!” “哎呀母妃,都什么时候了,我得去帮忙啊。”拓跋颜毫不犹豫摘掉凤冠,脱掉碍事的礼服,里面是一身劲装,显然早料到今日会有一场硬仗。 陆貅沉默着,一言不发。 临走前,拓跋颜脚步一顿,转身用力拥抱了一下陆貅,“我有巫力,不会有事,替我稳住这里。” 陆貅叹气,“要小心,我等你。” 拓跋颜帅气的走了。 牧贵妃咬咬牙,扫了眼礼堂上的人,“你们都听到了,这里是安全的,出了这里,生死自负!” 说罢,她看了眼陆貅,然后出了礼堂。 “母妃?”拓跋颜正救下一个被黑雾攻击的宫人。 牧贵妃一挥手,打碎两个黑雾,“你是本宫生的,你的巫力是本宫赐于你的,你娘难道会比你差?” 拓跋颜笑了,“母妃比我厉害多了!” “少贫嘴,护好自己。” 耶律真和二夫人呆在一起,“娘,颜妹妹和姨母不会有事吧?” “她们有巫力傍身,不会有事,放心,我们别去拖后腿就行。”二夫人宽慰道。 耶律真点点头。 “真是晦气!有她在的地方,果然就出事了!”耶律佳在背后骂道。 众人看耶律真的表情,都带着嫌弃。 似乎是因为她,王宫才突然出事。 那些攻击人的,是什么邪祟? 二夫人反手一巴掌,“你才晦气!再敢污蔑真真,我撕烂你的嘴!” “弟妹,佳佳敬你是长辈,你怎么能打人呢!”大夫人气红了眼。 啪! 二夫人又是一巴掌,甩在大夫人脸上,“你以为我只打她,不打你吗,黑心肝的,再敢多说一个字,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喂修罗!” “你!我跟你拼了!”大夫人气疯了。 她哪受过这委屈。 一时间,两位妇人毫不客气的扭打在一起。 场上的人惊呆了。 妯娌之间,怎么还打起来了? “娘,小心。”耶律真虽然看着温温柔柔的,她娘打架,她帮忙。 “娘,别打了!”耶律佳也拉架。 结果被耶律真一个大耳瓜子,甩在脸上。 她惊呆了。 眼底涌出愤恨,“贱人,你敢打我!” 耶律真无意间的一耳光,倒是给自己打开窍了。 好爽! 于是乎,四个人扭打在一起。 这一场大戏,都叫人忘了外面还有黑雾袭击人。 二夫人虽然没有巫术,但她是个练家子,非常粗暴且凶残的拽着大夫人的头发,毫不留情的将人推出门外。 瞬间就被黑雾缠上了。 拓跋颜婚礼前一晚,唐时锦就在礼堂上布下了符阵,此刻黑雾不敢靠近符阵,所以会将甩出门框的大夫人拖出去。 “救命啊!” 大夫人吓出了猪叫。 “娘。”耶律佳顾不得被打了,连忙抱着大夫人的双腿,将她往回拖。 黑雾往外拖,她往里拖,一时间,大夫人十分滑稽的被生拉硬拽。 第813章 天下真正太平 “快帮忙啊!”耶律佳看向二夫人和耶律真求救。 二人无动于衷。 最后耶律真没力气,脱了手,眼睁睁看着大夫人被黑雾拖走,黑雾攻击了她,很快就没气了。 这一幕吓坏了里面的人。 更不敢踏出半步。 耶律真惊恐的缩在门框里哭了起来。 唐时锦知道现在外面很乱,她眼神更冷,“自爆残魂,就更好杀了。” 七星剑带着凤凰神火,击散了黑雾,但修罗王只要有一息尚存,便能卷土重来。 看似爆了残魂,其实它还有想逃的心思。 黑气窜天而去。 但唐时锦不会给它留退路。 黑气冲出王宫时,砰的一声,弹了回去。 半空中出现一层金色的屏障笼罩。 “我说了,你逃不掉。”唐时锦瞬移出现,手握五帝剑,剑刃带着冥火,纵身一跃,一剑将驱散的黑气斩断燃尽。 “小师妹,得亏你有先见之明。”云逸站在王宫屋顶上嘿嘿笑。 另一个方位,还有一人,“修罗王祸害我族人,段离今日有幸出一份力,也够我吹嘘的了。” 正是段离。 要召集他们这些仙家,对唐时锦来说,还不是一道传音符的事嘛。 段离和云逸,负责竖起屏障,不给修罗王逃走的机会。 “本座不信天命,可天要亡本座!”修罗王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因为它残魂已散,相当于把自己肢解了。 拼都拼不起来的那种。 “阿宴,燃尽这些黑煞之气,便可彻底叫它灰飞烟灭!”唐时锦语气清脆。 萧宴当即会意。 他飞身而起,立于半空,宛若神君降世,只见他运起内息,周身好似燃起一层火焰。 随即。 天空中传来一声凤鸣。 萧宴背后,似飞出一只火凤,火凤振翅,将屏障下的黑气尽数燃尽。 “看哪!是凤凰!” 王宫中的人,都看到了凤凰。 火凤回到萧宴体内。 那是他的本体。 黑气散落王宫,消散于无形。 云逸和段离撤掉屏障,眨眼间出现在唐时锦面前,得意洋洋道,“小师妹,修罗王也没那么难诛嘛!” “那是因为它被萧宴伤过,又无本体,手下无大将,本就是强弩之末,我们算是捡了便宜。”唐时锦客观分析。 修罗王战败是注定的。 因此唐时锦从未担心过。 她微微仰头,望着阴霾的天。 因为天注定了修罗会亡。 否则,天族和人族会破坏天道平衡。 她看向萧宴。 微微勾唇。 天道安排萧宴来结束这一切。 “没受伤吧?”唐时锦询问萧宴。 他虽融合了凤族神魂,但毕竟是凡人之躯,驱动本体,怕他承受不住。 萧宴摇头,语气中有了一丝轻松,“无事,阿锦,天下真正太平了。” “嗯,太平了。”唐时锦说。 拓跋颜和牧贵妃巫力耗尽时,修罗王被灭,拯救了她们,也拯救了王宫,乃至北疆。 “多谢帝后。”牧贵妃前来道谢。 符阵消失,礼堂中的人小心翼翼的走出来,“没事了?” “凤凰现世,救了王宫,我竟然真的看到了凤凰!” 人们惊讶。 所有人都在劫后余生的庆幸。 只有耶律佳,在哭大夫人的死。 大家都在开心,只有她在哭。 为什么耶律真不倒霉了? 好像只有她倒霉。 君上拯救王宫的事迹很快传开。 北疆盛传,君上是神君转世,凤凰护佑。 奉萧宴为天下君王。 拓跋巳也顺理成章,成了下一任汗王。 汗王继位。 北疆自愿俯首称臣,为附属国。 唐时锦事后给了拓跋巳一大把符箓,防止有修罗煞气遗留宫中,让人仔细排查宫里每个角落,所有发现,即刻用符箓焚烧。 还给王宫布下了法阵,段离自掏腰包,贡献了几个法器,用来镇压王宫。 拓跋巳成为汗王后,又给拓跋颜补办了一场北疆的婚礼。 主要是答谢大家。 举行热闹的篝火晚会。 载歌载舞,寓意着天下安定。 只是很快,又到了分别的时候。 云逸很不舍,“小师妹,你真的不跟我回仙族吗?” 唐时锦耸肩,“我还没飞升。” 仙族虽好,但人族也很好。 她是皇后,美好的人生刚刚开始。 云逸撇撇嘴,“那我回去问问师父,冒充我的人查的怎么样了,然后再回来找你。” 唐时锦只点头,没说什么。 仙族的事,她不干预。 “段兄,你还要继续回去扶持你的家族吗?”云逸又看向段离。 段离叹了声,“不了,段家气运已尽,我也该认命,待我游历完人族,没准将来能在仙族遇到。” “那便后会有期了。” 告别了云逸,唐时锦笑笑说,“我们也该回去了。” “君上这就要走了?北疆呆的不舒心吗。” 萧宴来与拓跋巳告辞。 “出来很久了,该回了,有道是国不可一日无君。”萧宴语气沉稳。 拓跋巳也不好再留,“我派人送君上。” “不必,北疆十二部,对你这个新汗王并不完全信服,能否镇得住,稳坐汗王的位置,全看你自己。” 听出萧宴语气中的提醒,拓跋巳坦然受用,“君上不希望起战火,我也不希望,我会让十二部彻底臣服于我的。” 他语气十分自信。 颇具君王气势。 离开北疆时,拓跋颜依依不舍来送别。 道别总是煽情难受的。 唐时锦麻溜的走人。 一月后,回到北关,重回故土,唐时锦感觉空气都是舒坦的。 北疆虽好,但不及京城好。 唐时锦此刻归家的欲望很强烈,体会到了归心似箭的感觉。 她想阿娘,二哥,外祖父和舅舅了。 还有大姐。 大姐的孩子,应该快出生了吧? 耶律佳快要疯了,她要倒霉死了! 出门被砸,喝水被呛,甚至走在路上还被人泼洗脚水。 人人对她避如蛇蝎。 连未婚夫也要跟她退婚。 说她比耶律真还倒霉。 忍无可忍,她找到了耶律真,发疯似的质问她,“倒霉的明明是你,为什么会变成我?耶律真,你对我做了什么!” “你怎么不问问,你对我做过什么?” 耶律真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心软的姑娘了。 “你都知道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你故意报复我!”耶律佳气疯了。 “你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你,谈不上报复。”耶律真说。 她明白了。 她跑回家去,从土里刨出心肝脾肺肾,顿时跌在地上呕吐,“我恨你们呜呜……” 第814章 高兴傻了吧? 三个月后。 京城一切安稳。 唐时锦与萧宴各司其职。 萧宴负责当个好君上。 唐时锦负责吃喝睡,有空了就去找阿娘聊聊天,顺便教教徒弟。 “师祖,你什么时候生小宝宝啊?”谢居安顶着圆溜溜的眼睛问唐时锦。 真给唐时锦问住了,她想了想说,“看小宝宝什么时候来。” 谢居安似懂非懂,“小宝宝是飞到师祖肚子里去的吗。” 唐时锦笑,“算是吧。” 谢居安满四岁了。 见到唐时锦,就会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娘娘恕罪,这孩子也不知怎么回事,似乎与娘娘格外有缘,见过娘娘后,小脑袋就一直记着娘娘。” 木棉,也就是孟婆青弦,在旁边笑道。 谢居安就是谢恒的儿子。 卦店已经交给了谢恒经营。 因为他是唐时锦的徒弟,京城现在有个什么灵异事件,都找他。 唐时锦笑笑,“有你留下来帮谢恒,他这一世会很安稳。” 木棉也笑着,“既答应了留下来,这一世我便是木棉,只要谢恒不负我,我倒也愿意伴他一世。” 短短几十年的光阴而已。 对孟婆来说,不算什么。 唐时锦出宫,木棉经常会带着谢居安来找她闲聊。 “师父。” 这一声师父,叫的有些激动。 乍听唐时锦以为谢恒回来了。 一听不对。 “爹爹!”谢居安第一个跑过期,抱住来人的大腿,欢喜的叫着爹爹。 很明显,小家伙也以为是谢恒回来了。 “爹爹?”袁满惊讶的看看谢居安,又看看身边的夫君,笑道,“小朋友,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木棉回头一看,还真认错了。 “安安,那不是爹爹!” 谢居安仰头看清,不是谢恒。 小家伙连忙跑回木棉身边,木棉歉意道,“抱歉,小孩子喊错人了。” “无碍。”袁满笑容和善,她看向唐时锦,眼睛里带着泪光般,“师父,圆圆好想你!” 袁满扑过来,抱住唐时锦。 木棉惊讶了,唐时锦还收了别的徒弟? 没听说啊。 唐时锦很惊喜,“圆圆,你们怎么来京城了?” “夫君说要来找师父,祖父同意,我就跟他来了。”袁满嘟囔着。 “徒儿见过师父。”卓清泉含笑。 “抱歉了徒弟,差点把你忘了。”唐时锦汗颜。 卓清泉却并不介意,“我知师父事忙,听闻师父去了塞外北疆,虽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但徒儿还是想当面请教师父,所以就自己来了。” 她收的徒弟,一个两个都这么让人省心啊。 老实讲。 唐时锦很欣慰。 她同木棉介绍道,“这是我后来收的弟子,上次回来忘了介绍,算谢恒的师弟。” “清泉,这是你师兄的夫人和孩子。” 唐时锦给双方介绍道。 “原来是师弟。”木棉一眼看出,“师弟的天分比我家那个强。” 卓清泉一双阴阳眼,瞒不过孟婆。 卓清泉思考半天,似是想怎么称呼木棉,他道,“师嫂谬赞,清泉不敢当,清泉入门晚,还需向师兄学习。” “哎,这话说得对,不懂的问你师兄。”唐时锦甩锅。 谢恒出去给人看宅子风水去了。 等他回来。 卦店坐满了人。 “师父,又有客人?”谢恒刚回来,谢居安就扑了上去。 唐时锦说,“大徒弟,认识一下,这是你师弟,以后你们师兄弟要和谐友爱。” 谢恒:…… 他险些没抱稳孩子,“师父,你什么时候收了新徒弟?” 唐时锦轻咳一声,“之前忘记跟你说,从西北回来之前就收了。” 谢恒:师父看起来不太靠谱。 “卓清泉见过师兄。” “袁满见过师兄。” 谢恒:“不是只收一个吗,还有个小师妹?” 袁满一笑,有些羞涩,“我是随夫君叫的。” 谢恒了然,“我叫谢恒,同门师兄弟,不必见外。” “师弟姓卓?”谢恒问起。 卓清泉点头,“正是。” “今日请我去看风水的那处宅子的主人说来也姓卓。”谢恒闲聊时提及。 回宫时,天色已晚。 唐时锦刚到寝宫,萧宴就在等她。 只是,萧宴似乎脸色凝重。 “君上皱眉,是因为朝政上有什么难事么?”唐时锦问了句。 萧宴起身靠近她,低眉道,“阿锦,小凤凰的事该提上日程了。” “啊?”唐时锦微愣。 “今日大臣们又在催朕的子嗣,皇后若迟迟不孕,他们便有借口往后宫塞女人。”萧宴说。 唐时锦眯起眸子,似是在认真思考,“要说我们没避孕也有段时间了,也没见动静,难道是我不行?” 萧宴好笑,“阿锦肯定没有问题,不行的是朕。” 唐时锦白了眼,“我跟你说正经的。” “朕说的就是正经的。” 皇嗣关乎国本,这就是正经事。 “阿锦吃了吗?我们先用膳。”萧宴眸光意味深长。 “我……”唐时锦刚开口,忽然眼前一黑。 失去意识前,她似是感应到什么。 童言无忌。 小孩子的话如此灵验啊? “阿锦?”萧宴及时抱住她,君上面容瞬间冷沉,“传太医!” 太医匆匆赶来,为皇后搭脉。 仔细诊脉之后,太医眼睛一亮,“恭喜君上,皇后娘娘这是有喜了。” 萧宴一愣,“你再说一遍?” “娘娘有喜了,观脉象,已经有两个月了。” 萧宴脸上的寒霜,顷刻间消退,他欣喜的有些无措,“皇后为何不醒?” “从脉象上看,皇后并无大碍,许是胎儿初显,娘娘的身体尚且有些不适应。”太医道。 萧宴摆手,“你下去,吩咐太医院,替皇后安胎。” “是,臣告退。” 萧宴看着昏睡过去的唐时锦,眉眼间满是温柔。 唐时锦有孕,宫里高兴坏了。 流珠照顾饮食起居,更加尽心。 这一觉,唐时锦睡到了半夜,醒来发现身边有人。 “君上怎么不睡?” 萧宴一直守着她。 握着她的手没松开过。 寝宫燃着琉璃灯。 灯光并不刺眼。 然后唐时锦就看着,萧宴冲她傻笑。 她无奈,“高兴傻了吧?” “阿锦知道?”太医走了之后,君上嘴角就没下来过。 “大概猜到。”唐时锦将手放在自己小肚子上,“我有了?” 萧宴把手搭在她手背上,“我们有小凤凰了。” 唐时锦忍不住嘴角扬起,侧身窝进他怀里,“万一不是小凤凰呢。” 第815章 我需要兄长救命 万一,这崽子没继承凤族血脉呢。 萧宴揽着她,“肉体凡胎也不要紧,他要做的是君王,不是神君。” 唐时锦挑眉,“真好。” 她安心的闭上眼。 困倦了。 唐时锦有孕后,朝堂上那些关于皇嗣问题的声音都闭了嘴。 头三个月,萧宴不许她随意出宫走动。 反而接魏氏进宫陪她。 魏氏也帮君上说话,“你是头胎,要格外慎重些,君上不许你出宫走动是对的,免得你横冲直撞的,头三个月,胎还没坐稳呢。” 唐时锦悻悻,“阿娘,我哪有那么脆弱。” 萧宴就差不许她出寝宫了。 吃喝都要人端到床上来伺候。 也太夸张了。 “你不脆弱,可肚里的孩子脆弱着呢。”魏氏说。 唐时锦撇撇嘴,心想,她和萧宴的孩子,还真不一定脆弱。 五个月的时候,唐时锦才开始显怀。 她身量纤细,从背后看,根本看不出是个孕妇。 唐时锦无意间,能感觉到腹中孩子的胎动了。 这让她感到很新奇。 有种血浓于水的亲切。 宫里宫外都知道皇后有孕,为了让唐时锦安心养胎,外面的事,都不叫唐时锦参与了。 卓清泉也在京城买了座渣宅子,岳丈家拨的款,卦店生意忙碌,白日无事,卓清泉便会去卦店帮忙。 但最近,他被卓家人纠缠的很烦。 “我告诉过你们,不要再来找我,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若再纠缠,我就报官了!” 卓清泉又一次被一对中年夫妻堵在卦店门口。 这对夫妻,原是来找卦店麻烦的。 却无意间看到了卓清泉。 谢恒给这对夫妻的宅子看过风水,结果对谢恒布置的风光并不满意,便来找麻烦。 没想到,会遇到和卓侍郎十分相似的卓清泉。 “我们不会认错的,你就是我们失散多年的孩子。”卓夫人含泪道,“你就是我的儿子,我十月怀胎生下你,我不会认错的,孩子,我是你亲娘啊。” 卓清泉皱眉,“我无父无母,养育我的人早已不在人世,饭可以乱吃,孩子不能乱认,我不认识你们,请你们离开,别耽误我们做生意!” 卓夫人不肯。 卓侍郎年过四十,见卓清泉不肯认亲低头,便也来了脾气,“他不认便罢了,哪有做父母的求儿子,夫人,我们回去!” “可是……他真是我们的儿子啊。”卓夫人道。 “回去!”卓侍郎呵斥。 卓夫人无奈,只得跟着离开。 “他就是我们那孩子。”卓夫人含泪说,“他定是还在怨恨我们。” “行了!别提了!”卓侍郎不悦的甩袖离开。 卓清泉吐了口浊气,袁满轻轻搭在他肩膀,“卓大哥,他们真的是你的父母么?” 卓清泉不语。 她听卓大哥说过,他是个孤儿,是被做缝尸匠的养父收养,继承了养父的手艺,才做了匠人。 “师弟,刚刚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虽然不知你和卓家夫妇有何过往,但我想我知道,她们为何要认你。”谢恒从内堂出来道。 “为什么?”卓清泉问。 “卓家我去过,风水是我布置的,不会有问题,但卓家的运势依旧不太好,并未因好的风水而改变。” 谢恒琢磨着,“我见过卓家公子,从卓公子的面相来看,想必是有厄运缠身的,卓家夫妇改风水,应该就是为了改儿子的运势。” 卓清泉眼底闪过一丝黯然。 卓夫人还有儿子。 “我看相的本事,虽不如师父能看出前世今生,但卓公子的面相,必是天生厄运之人,这种人克六亲。” 谢恒摊手,“当然,我也只是猜测,因为卓公子运势不好,无意间又认出你,所以想认回你?” 卓家夫妇,本是来上门扯皮的。 觉得谢恒的风水没布置好。 所以卓公子的厄运并未改变。 可一个人若天生厄运,再好的风水也改不了的。 除非改命。 但师父教诲,不得轻易替人改命,有违天道,会遭反噬。 何况,以谢恒如今的修为,也不足以替人改命。 卓清泉沉默半响,才开口,“她们确实是我亲生父母。” 谢恒目光一闪。 他知道,师兄和圆圆都是真的关心他。 卓清泉握了握袁满的手,似嘲笑般道,“我只记得年幼时,与父母回了趟老家,便与父母走散了,后来辗转,做匠人的养父收养了我。” 谢恒了然,“既然是走散了,你为何不肯与父母相认?” 卓清泉眼底闪过一丝嘲弄,“若是真的走散,我怎会不认。” 谢恒微顿。 “师兄,我与常人不同,我生来便有阴阳眼,能看到阴魂一类,父母觉得我不祥,不过是找了个由头,将我扔下而已。” 他平静的说出自己的身世。 缝尸匠的手艺是祖传的。 因为养父将他视如己出。 他是匠人的儿子。 不是卓侍郎的儿子。 “原来是这样?”谢恒听了,不免唾弃卓侍郎夫妇,“小时候扔了你,现在家里的儿子不祥,又想认回你?怕不是作孽太多,才两个儿子都不祥吧……” 话音出口,谢恒才发觉自己嘴快,他连忙找补,“师弟,我不是那个意思,师兄不是说你不祥,哎哟我这嘴!” 卓清泉笑了笑,“我知道,师兄说的不错,卓家确实不祥。” 他生下来,天生阴眼。 扔了他之后,又生了个儿子。 结果天生厄运? 不是不祥是什么? “师弟不想回去,我们就不回去,你现在自立门户,卓家不要也罢!”谢恒安慰道,“我与那卓公子虽只有一面之缘,但我看他不仅面相厄运,还是个病秧子。” 卓侍郎的儿子,病歪歪的。 卓清泉与袁满回家时,门口多了个人。 “你是何人?为何在我家门口徘徊?”卓清泉上前询问。 那人转回头,面貌与卓清泉有几分相似,对方打量过卓清泉后,含笑叫了声,“兄长。” 卓清泉眼神一沉,“你叫错人了,我家中并无兄弟。” 说罢,他牵着袁满,就要进门。 “兄长,我叫卓辰阳。”他喊道。 声音大了些,气息便不稳的喘了起来。 很明显,是个病秧子。 卓清泉脚步一顿,“我不认识你。” “爹娘希望我如辰时的太阳,可我却像落日的太阳,兄长你说,这是不是报应?”卓辰阳道。 卓清泉面上没什么表情,“与我何干?” 辰时的太阳,刚刚升起,寓意长命百岁。 偏生他体弱多病,病歪歪的,岂不就是像落日的太阳,命不久矣? 卓清泉并未看他,径直将他关在了门外。 卓辰阳叹气,“可我需要兄长救命啊。” 第816章 中元节,百鬼夜行 这两日,来买符的人络绎不绝。 三天后便是中元节。 这一日鬼门大开,邪祟横行,许多人都来买镇宅符回家保平安。 中元节前后,总是意外频发。 卦店多了个匠人,许多百姓听闻卓清泉的手艺,也是请他回家,为逝者整理仪容,送逝者最后一程。 “师弟,还好师父收了你这个徒弟,不然我真忙不过来。”谢恒画符手都画酸了。 幸亏有卓清泉帮忙。 卓清泉虽入门晚,但他天分不差,唐时锦的弟子,都是勤能补拙型的,自己勤加练习,卓清泉的符箓也画的像模像样了。 “师出同门,互相帮衬是应该的,师兄就不用客气了。”卓清泉虽是匠人,但笑起来叫人如沐春风,“再说,是师兄给了我一份活计,叫我养活自己和圆圆。” “客气了客气了。”谢恒笑嘿嘿的摆手,“三日后便是中元节,这两天买符的人特别多,我们多备些平安符及镇宅符即可。” “中元节,百鬼夜行,人鬼不分,那一日师兄还是早些闭店的好。”卓清泉道。 “那是自然。”谢恒说。 三日后。 袁满正在家中贴符箓辟邪,忽然听到有人喊,“嫂嫂。” 袁满回头,面色有些不善,“是你?” 她看了眼紧闭的大门,“你是怎么进来的?” “嫂嫂,兄长不肯回家,我只好来请嫂嫂帮忙了。”卓辰阳面色苍白的说。 袁满看他一副病态,“这里没有你的兄长,我也不是你嫂嫂,请你出去,不然我就要赶人了。” 卓辰阳却笑笑说,“嫂嫂是个好女子,知道兄长的手艺和阴眼,也不嫌弃他,能娶到嫂嫂这样贤惠的妻子,兄长真有福气。” 袁满不理。 卓辰阳又说,“今夜中元,外面邪祟横行,嫂嫂一人在家怕是不安全,就请嫂嫂随我回家吧。” 袁满即便好脾气,此刻不免也来气,“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夫君很快就会归家,这里就是我家,请你出去!” 她语气凌厉起来。 卓辰阳叹了声,“看来嫂嫂只是看着好说话,请不动嫂嫂,我只好换种方式了。” “你想干什么?” 卓辰阳虚弱的咳了声,抬眸时,眸中闪过一缕阴黑,与袁满对视的瞬间,袁满好似被迷了眼。 神情呆滞。 卓清泉回到家时,家中无人。 “圆圆?” 无人答应。 卓清泉顿时预感不妙,他四处找了番,都没找到袁满。 窗户上还有袁满贴的符箓,其中一张镇宅符掉在地上,像是没来得及贴。 卓清泉立时又赶回卦店,眼下天色已黑,街上没什么人了,谢恒正要闭店,一只手挡在门上,“师兄。” “师弟,你怎么又回来了?”谢恒看他神色不对,“出什么事了?” “圆圆不见了。”卓清泉眼底弥漫着担心和自责。 袁满是袁家的掌上明珠,成亲时,他答应过岳父岳母,要照顾好袁满,圆圆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可他把圆圆弄丢了。 “弟妹不见了?什么时候的事?”谢恒把人拉进店,关起门慢慢说。 外面阴气已经开始聚集了。 待到子时,鬼门大开,亦是阴气最重的时候。 “我回家,圆圆就不见了。”卓清泉虽担心,却还算理智的分析,“今日中元,我交代过圆圆,不要外出,她不会出门乱走的,我怀疑,圆圆出事了。” 谢恒若有所思,“你来京城不久,按理说没有仇家,若说与谁有过龃龉,那便只有……” 卓清泉对视一眼,“卓家!” 谢恒颔首,“师弟莫急,我陪你去找人,子时前将人找回来即可。” “多谢师兄。”卓清泉感激道。 他对京城不熟。 有谢恒领路,方便很多。 卓侍郎家,谢恒去过,他给卓清泉指路,先去卓家一探究竟。 可…… 绕过几条街,都没到目的地。 “我没记错啊,是往这条路走没错。”谢恒挠头。 怀疑自己带错路了。 可他记得,卓府就是在这个方向。 穿过两条街就到了。 今日中元,夜间雾气重,其实是阴气迷路,不过谢恒和卓清泉,都是有些修为傍身的,这点阴气,应该迷不了他们。 “师兄,我们好像一直在原地打转。”卓清泉说。 路边的商铺和建筑,好像一直在。 他们一直没走出过这条街。 “难道是迷障?”谢恒语气微沉,“师弟你先退后。” 卓清泉退了两步。 迷雾当前,谢恒双手快速结印,金色的符印打在地面,“破!” 随即。 阴气逐渐散去,露出原本真实的街面来。 “果然是迷障。”难怪他们一直走不出去,谢恒看清路,抬手一指,“师弟,这边。” 卓清泉跟着他,绕过两条街,找到卓府的位置。 可面前空空如也。 卓清泉不解,“难道又有障眼法?” 谢恒冷哼,“桌家有两下子,还会幻术呢。” 他抽出师父送的桃木剑,刷的一下,木剑变长,剑锋偷着一股凌厉,明明是把木剑。 谢恒挽了个剑花,“去!” 桃木剑可辟邪驱邪,空旷的卓府门前,好似有一道无形的屏障碎了。 卓府露出真面目来。 他们就站在卓府大门口。 周围是巷道。 谢恒收了桃木剑,对卓清泉微微点头。 卓清泉便前去叩门。 “谁啊?”里面传出老迈的声音。 “开门,我来找人!”卓清泉脸色冷凝,语气亦不太好。 里面的人迟疑了一下,“找什么人呐?今日中元节,晚上不能开门,谁知道是人是鬼,赶紧走!” 卓清泉再如何叩门。 里面的人就是不开。 “师弟,别敲了,我们用些手段进去就是,也算先礼后兵过。”谢恒说。 卓清泉当即会意,他摸出两张瞬移符。 符箓金光一闪。 眨眼间,他与谢恒便出现在卓府。 守门的是个老管家,“你们,你们是人是鬼,怎么进来的?” 老管家吓得不轻。 卓侍郎夫妇听到声音出来一看,“儿子,你回来了?” 卓夫人连忙上前,“你终于肯回家了,快进来,今日中元,外面都是些孤魂野鬼,可不敢乱走。” 第817章 她少了魂魄 她上去拉卓清泉。 被他避开。 卓清泉面色冷凝,“圆圆呢?” “谁?什么圆圆?”卓夫人没反应过来。 “我夫人。”卓清泉冷声道。 “你夫人?你成亲了?娶的是谁家的姑娘?”卓夫人一连三问。 没一个回答到正题上。 她还没见过卓清泉的媳妇呢。 那也是她儿媳妇。 卓清泉拧眉,显然耐心耗尽,“我夫人在哪?” “我怎么知道。”卓夫人意识到不对,“我儿媳妇不见了?她没来过卓府啊。” “她不是你儿媳。”卓清泉不信,“圆圆当真不在你府上?” 见他如此见外,卓夫人心里不好受,可孩子愿意回来,卓夫人也不介意,“我真没见着,儿子,来了就别走了,等今夜过去,我让人去找儿媳妇。” “我要亲自找。”卓清泉不信卓夫人的一面之词,“若圆圆不在,我向你赔罪。” 谢恒放出一个小纸人,往卓府内宅飘去。 “什么东西啊?”卓夫人讶异的看着纸人飞走。 只觉得诡异。 今日鬼节,不会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夫人莫慌,它只是替我们找人的。”谢恒说。 卓夫人对谢恒的态度不太好,“亏你还自吹是皇后的徒弟,连我家的风水都改不好,还好意思自吹自擂!” 谢恒淡淡,“我已尽我所能,将卓府的风水改至最好,贵府其他问题,请参考自身。”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们有问题啊!”卓夫人脸色一沉。 谢恒只是笑笑。 “卓府不祥,关我师兄什么事,又关风水什么事,你们不妨想想自己作了什么孽。”卓清泉出言维护谢恒,“你们不配替我师父!” 卓夫人脸色微变。 她儿子,竟也是皇后的弟子? 她不知该骄傲,还是该庆幸。 小时候觉得他不祥,没想到长大后,他竟有如此机缘。 能拜皇后为师。 如此也算光宗耀祖了。 “儿子,娘不是那个意思,你来,有什么话,我们进去坐下慢慢说可好。”卓夫人亲切的去拉卓清泉的手。 被他避开。 “找到圆圆我就走。”卓清泉说。 他对卓府,并无向往。 对亲生父母,已无感觉。 他永远记得自己被抛下那年,在街头哭的有多无助彷徨。 他以为父母会回来接他。 后来才知道,她们不会回来了。 卓夫人含着泪,她知道儿子还是不肯原谅她,“谢公子,刚才是我言语不当,还请你见谅,敢问,既不是风水的问题,是谁的问题?” “卓夫人问的是你另一个儿子?”谢恒了然。 卓夫人看了眼卓清泉,对方面无表情,她无奈点点头,“我还有一子,自小孱弱,怀疑是府上风水出了问题,才请谢公子来,谢公子能掐会算,可否算出,我儿子问题出在哪?” 谢恒勾唇,“卓夫人想听实话吗?” “自然想。” “实话可不那么好听。”谢恒说。 卓夫人一犹豫,“谢公子但说无妨。” “你儿子,从面相来看,天生厄运,命格短缺,克六亲,应无多少时日。”谢恒说实话。 卓夫人当场变了脸,“你说什么?” 她万万没想到,小儿子竟是天生厄运? 难怪怎么改风水都无济于事。 如此命格,运势又怎会好? “谢公子,可有什么补救的办法?”卓夫人紧张的问道。 瞬间将卓清泉抛诸脑后了。 “抱歉,谢某无能为力。”谢恒道。 “你是皇后弟子,都说皇后道术了得,你怎会没办法!”卓夫人不信。 “我师父或许能替他改命,但即便是我师父在,也不会出手,改命是逆天而为,为你儿子反噬自身,值得吗。”谢恒不以为意的勾唇。 卓夫人心头绝望笼罩,“怎会如此……” 这时,纸人回来了。 在谢恒掌心躺平,抬手指了指内宅方位。 “在里面。”谢恒说。 卓清泉连忙去找人,谢恒跟上。 卓夫人反应过来,“儿子,谢公子,你们要救救我儿子啊,你要救救你弟弟啊。” 卓夫人跟在后面喊。 卓清泉顺着纸人的指引,来到花厅,袁满正昏睡在花厅里。 只有袁满一人。 “圆圆?”卓清泉叫了声,袁满没反应。 他屏住呼吸,探了探袁满的鼻息,还有微弱的气息。 谢恒两指在袁满额头轻轻一点,以灵力试探,随即眼神一变,“她少了魂魄。” 卓清泉虽修为不及谢恒精通。 但他有阴眼,周围并无袁满的魂魄。 “先带弟妹回去,再设法施救。”谢恒冷静道。 卓夫人脸色惊颤,想说些什么,可卓清泉目光冰冷的凝视着她。 好似要吃人。 卓夫人心头一惊。 这个时候,卓侍郎也闻讯赶来,“怎么回事?” “老爷,儿子儿媳回来了,儿媳不知怎的,昏迷不醒。”卓夫人匆忙解释。 “回来了就去请个大夫来。”卓侍郎看了眼,退步道。 然,卓清泉并不领他的情,他抱起袁满,“若圆圆有事,我不会放过你们!” 卓侍郎脸色微沉,“你这是什么态度?” 卓清泉不理。 谢恒面色凝重道,“找回弟妹的魂魄要紧,除非卓家能一夜之间搬迁离开京城,否则他们跑不了。” 他们的师父是皇后。 自有便利。 城门上知会一声,卓家就离不了京城。 何况今夜七月半,人鬼不分,不宜走夜路。 临走前,谢恒脚步一顿,看向卓夫人,“你还有个儿子呢?” “你们是在找我吗。” 没等卓夫人开口,传来咳嗽声,卓辰阳身形削瘦,脚步孱弱的走来。 “儿子,外面阴气重,不是让你呆在房间里吗,房间有符箓,可保你平安。”卓夫人心疼道。 谢恒看的清楚,面对小儿子,眼中就没大儿子了。 这老两口,真心疼爱的,只有小儿子。 大儿子毕竟弃养多年,不亲。 “娘,我没事。”卓辰阳说。 他看向卓清泉,“嫂嫂是我请回来的,爹娘想兄长,我也是想为爹娘分忧,嫂嫂这是睡着了吗?” “你对圆圆做了什么?”卓清泉声音冷寒。 要不是抱着袁满,他一定要狠狠揍卓辰阳两拳。 “我什么都没做,只是请嫂嫂回家,兄长,今夜外面不太平,不如就留在家里吧。”卓辰阳体贴道。 “师弟,不可信他。”谢恒提醒道。 卓辰阳面相非但克六亲,五官甚是阴柔,与清隽的卓清泉是两个极端。 谢恒越是观察卓辰阳的面相,便越是不舒服。 明明是个大活人,却阴气森森的。 第818章 死鬼,来呀 卓辰阳看了眼谢恒,只是笑笑,并不介意,“兄长,留下来吧,走了也得回来。” 这句话,意味深长。 卓清泉和谢恒毫不犹豫离开了。 唐时锦站在寝殿外,看着黑云压顶的天,总感觉今晚不太平。 “阿锦在担心什么?”萧宴走过来,轻轻扶着她。 唐时锦说,“今日中元节,阴气重,我怕外面出事。” “这一日通常家家关门闭户,夜不外出,即便鬼门开,想来不会有事。”萧宴道,“阿锦有孕,不宜多思,外面有你两个徒弟呢。” 想必百姓都去谢恒那买符镇宅了。 唐时锦颔首。 皇宫有她布下的符阵,亦有天威庇佑,饶是如此,都有阴气想靠近皇宫,但都被符阵震退。 一年一度,鬼门大开,很多阴魂都等着这一日重返阳间。 其中包括一些不安分的鬼。 “这家看上去不错,且让我看看,有没有美酒美人。” 邪祟在街头巷尾游荡。 一般来说,阴魂只要不闹出人命,就不会被冥府惩罚。 尤其是鬼节这一日。 邪祟推开一扇门,顿时眼睛都直了,“好美的美人儿!” 听声音,都要流口水了。 狐怜儿一双狐狸眼,媚眼如丝,“死鬼,来呀。” 邪祟魂都要被勾掉了。 猥琐的扑上去,“美人儿!” 狐怜儿风情万种的坐在一张椅子上,她双腿一勾,裙子下露出洁白的双腿,踩在邪祟脸上,“死鬼,我香吗?” “香,香死我了!”邪祟垂涎欲滴。 黑黢黢的手,就想去摸狐怜儿的腿。 狐怜儿玉足轻轻一踹,“活着的时候没见过女人吧,瞧你饥渴成这样,冥府没有女鬼么。” “有女鬼,但不敢乱摸啊,会被阴司惩戒的。” 狐怜儿问什么,邪祟说什么,眼巴巴的只想摸大白腿。 后面来了更多邪祟。 见到狐怜儿这么大一个美人儿。 纷纷走不动道。 邪祟们一时争抢起来,“我的,我的,美人儿是我的!” “我先来的!” 几个邪祟,差点没争破头。 狐怜儿娇笑,两条大白腿高高翘起,妖娆魅惑,“别急呀,你们都有,一个个的排队来。” 咻的一下。 邪祟在狐怜儿面前排成一排。 狐怜儿眼神妖媚,“谁先来……送死?” 后面两个字,邪祟没听清。 个个争抢,“我先来!” 狐怜儿两条腿,夹住邪祟的脑袋,色欲薰心的邪祟还挺享受,结果下一秒,脑袋就掉了。 享受的表情还定格在脸上。 狐怜儿拽起邪祟,两手一扯,邪祟直接被撕碎了。 争抢的邪祟惊呆了。 “美人杀鬼了!快跑!” 邪祟们一哄而散。 啪! 狐怜儿一挥袖子,大门关上。 “进了这个门,还想出去?”狐怜儿轻笑,“来,本姑娘陪你们好好玩玩。” 邪祟们惊恐摇头,“不,不敢了,姑娘饶命,我们不敢了。” “别啊,本姑娘想陪你们玩。”狐怜儿笑的越妖娆,就越恐怖! 一群色鬼。 死了都不安分。 还想摸老娘? 狐怜儿就让它们连鬼都做不成。 邪祟们面面相觑,最后团结破怂,“臭娘们!你敢杀鬼,我们要你好看!兄弟们别怂,她只有一个人,抓住她,这娘们今晚就是我们的,只要不弄出人命,阴司不会怪罪的!” 这么一说,邪祟们瞬间硬气起来。 凝聚在一起,化做一团巨大的阴气,攻击狐怜儿。 “本姑娘打死你们几个鬼东西,阴司也怪不到本姑娘头上来。”狐怜儿眼睛里闪过一丝兴奋的嗜血。 屋里,门窗紧闭。 徐燕已经嫁到这家来,年初就成了婚,“二郎,外面好像有动静,狐怜儿不会有事吧?” 唐二郎正在处理公文,徐燕给他研磨,正所谓红袖添香,夫妻恩爱。 他拍了拍徐燕的手,“放心,狐怜儿修为不弱,寻常邪祟阴鬼,不是她的对手。” 徐燕点点头,“幸好有狐怜儿镇宅,邪祟不敢靠近咱们家。” 唐二郎笑着,“你安心便好。” 妻子能在夫家住的安心,便是对丈夫最大的认可。 隐隐的,徐燕好像听到外面传来惨叫声。 此时,狐怜儿打的几个邪祟满地找牙,“瞎了你们鬼眼,也不睁眼看看,这家是姑奶奶守的,冥府给你们放一天假,是让你们来找死的么?” “姑奶奶,饶了我们吧,我们错了。” 邪祟被狐怜儿踩在脚下求饶。 狐怜儿将几个邪祟团成一团,一脚踢出门外,“再敢来这家,抽了你们的魂!” 附近游荡的阴魂,瞬间一哄而散。 此处镇宅仙,极其可怕! 街面安静且干净了。 “今儿真舒坦,爷要逛遍全京城!” 在冥府压抑了一年。 还不允许鬼节出来舒坦一下了? 有些鬼比过年还高兴。 满地都是钱。 随处捡钱。 这些活着的人,给死人烧纸,大多都会多烧一份,专门给它们这些枉死,横死,无亲眷在世之鬼。 这样它们就不会抢别人的冥币。 阳间有恶霸,阴间也有。 阴间恶霸将这种多烧的钱,称之为‘孝敬’。 小鬼将路边的钱捡起来孝敬鬼霸。 “嗯?这家居然没有孝敬?看着高门大户的,竟然如此不懂规矩?”鬼霸不悦的路过谢家门庭。 门外有烧纸。 却没有多余的钱。 烧给一个叫谢归的。 “忒不懂规矩了,看着是个富贵人家,居然这么小气,我得教教他们规矩!” 木棉正在哄谢居安睡觉。 忽然察觉气氛不对。 有阴气入府。 谢恒一大早,就在家里贴了符纸。 鬼霸一进谢家的门,就被符纸的金光逼退好几步。 “哼,小小符纸能耐我何!”鬼霸肩宽腿粗,是个力量型的。 它一把提起身边的小鬼,仍向符纸。 “啊呀……救我。”小鬼被符箓灼烧。 魂体瞬间消散。 符箓也黢黑掉落。 鬼霸冷哼,正想去给这家人一个教训。 忽然…… 一个女人抱着孩子走了出来。 孩子哼哼唧唧的睡不好。 女人脸上很不好,“你们吵到我儿子睡觉了。” 鬼霸带着几个小鬼面面相觑。 这女人看得见它们? “给你们一息时间,马上给我滚。”木棉耐心的拍着谢居安。 哄他入睡。 “口气不小,你是这家的主人?”鬼霸凶神恶煞的指着她,“你们家人也忒不懂规矩,竟然没有孝敬我的!” “什么孝敬?”木棉没动。 “还能有什么孝敬。”鬼霸搓着手指头,“这个孝敬。” 木棉明白过来,表情无语且淡然,“尔等都是鬼了,还要钱做什么。”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做神仙要香火,做人做鬼不都得要钱,没听过有钱能使鬼推磨啊!”鬼霸煞有其事的说。 第819章 招魂失败 木棉勾唇,眼底掠过一丝幽光,“一群恶鬼,冥府真是越发宽宥了,竟然连你们也能被放出来。” “少废话,现在将孝敬送来,大爷就不跟你们计较了。”鬼霸威风道。 “没有。”木棉头也没抬,只看着儿子,“我家只准备了这些黄纸,没有多余的。” “没有?大爷让你知道知道厉害!” 鬼霸张口一吼。 顷刻间阴风大作。 阴气森森,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普通人听了这鬼啸,耳膜会破裂,恐怕连魂魄都得被震伤。 从而变成痴傻多病。 木棉轻轻捂着谢居安的耳朵,谢居安已经沉沉睡去,她微微勾唇,抬眸的瞬间,眼中幽绿,“闭上嘴,吵醒我儿子,弄死你!” “啊嗬!” 鬼霸惊觉,喉咙瞬间发不出声音来了。 它捂着自己咽喉,大怒。 旁边的小鬼一脸懵逼。 此时再看木棉,面上冷肃,眉眼间带着一股肃杀的威严。 鬼霸有一瞬间,从心底感到畏惧,“你,是谁?” 这女人什么都没做,就能压制它? 木棉只是轻轻一挥手,便将鬼霸与几只小鬼团成一团,“你觉着,我像谁。” 刹那间,鬼霸似是看到她的本体。 比阴司更威严。 “孟……孟婆。” 不等它们多言,木棉一摆手,便将这团鬼掀飞。 街道上游荡的鬼,再次一哄而散。 两团鬼掉到了一处,像胶水黏在一起似的,手脚打结,半天挣不开。 “哥们,你也是被人团成这样扔出来的?” “是啊,遇到个可怕的婆娘。” “难道你们也遇到了那个镇宅仙,哥们,命苦啊!” “不是镇宅仙,是个带孩子的女人。” 两团鬼,叫苦连天。 木棉刚将谢居安放下,就收到谢恒的传音符。 谢恒说今晚不回家了,师弟家出了点事,让木棉不必等他,早些休息。 卓清泉出事了? 木棉想着不放心,便在谢居安周身设了层结界,防止邪祟惊扰到孩子。 卓清泉刚将袁满带回家,谢恒就听到木棉喊他,“相公。” “木棉,你怎么来了?”谢恒赶紧看她周围,还好,没有阴鬼尾随,“今夜阴气重,不是让你不要出门吗。” “听你说师弟出事了,我不放心来看看你。”木棉柔声道。 谢恒心头暖暖的,却也为卓清泉担心,“出事的是弟妹。” “圆圆出事了?”因为是同门师兄弟,所以木棉跟袁满的关系也不错。 二人经常聚在一起聊天。 袁满开朗活泼,善意温柔,是个好姑娘。 木棉进屋一看,袁满昏睡不醒,“圆圆怎么了?” “她似是少了一魂。”谢恒说。 卓清泉满脸担心,他拜入师门,涉猎不精,不知具体该如何找回魂魄。 正要求助师兄,木棉忽然上前,探查了袁满的魂魄,“少了生魂。” 谢恒眼神微动,“绵绵,你会看?” 木棉一顿,才发觉自己表现的太精通了,她笑笑说,“谁让我有个修道的相公呢,日日耳濡目染,又常听皇后说起,便是看,我也看会了一些。” 谢恒觉得有道理,这样看来木棉的天分也不差啊。 “今夜鬼门大开,圆圆莫不是被吓掉了魂?”木棉问起。 被吓掉魂的情况也是有的。 谢恒摇头,“弟妹是为人所害。” “谁要害圆圆?”木棉讶异。 袁满这样好的性格,又是刚来京城定居不久,怎会有人要害她? “弟妹是在卓府找到的。”谢恒沉声道。 卓府? 卓清泉的身世,木棉大概听谢恒提过。 卓家夫妇抛弃卓清泉不算,还要害他妻子? 真不是东西! “师兄,该如何找回圆圆的魂魄,还请告知。”卓清泉请教道。 谢恒抿唇,“或可招魂试试。” “招魂符?”卓清泉眼睛一亮,“师兄可会画招魂符?” 谢恒点头,“能画。” 常用不常用的符箓,基本都难不倒他了。 除了五雷符,需要极深的修为,谢恒的五雷符,威力还不是很强。 因为修道,卓清泉家中朱砂黄纸是常备的。 谢恒宁心静气,很快就画好了招魂符。 “师弟,你让开。” 他站在床前,为袁满招魂。 谢恒念出招魂符咒,配合招魂符一并运用,念完之后,他厉声道,“魂来!” 招魂符金光一闪。 卓清泉紧张的看着。 然…… 袁满并未醒来。 “师兄?” 圆圆没醒,招魂失败了吗? “师弟你别急,我再试一次!”谢恒摒心静气,运起功力,指尖凝聚出灵力,坚定的念出招魂咒,招魂符再次闪出金光。 “魂来!”谢恒大喝。 然,袁满还是没动静。 谢恒心里生出一股挫败感,“难道真失败了?” 不应该啊。 他盯着招魂符若有所思。 符箓的每一个细节,都没出错。 不该不灵啊。 莫非是他功力不够? 木棉抓着他的手,“相公,不是符箓的问题。” 谢恒画的符,没问题。 “圆圆的魂,恐怕已经不在阳间。”木棉说。 谢恒顿时想到,“难怪!若是弟妹的魂入了冥府,师弟,我便召不来了。” “我的修为不如师父深厚,无法从冥府招魂。” 谢恒带着一丝歉意。 如果是在阳间逗留游荡的魂魄,招魂符可以召来。 但冥府的魂,他召不动。 “生魂入冥府,是很危险的,若不及时寻回来,圆圆就回不来了。”木棉语气严肃了些,“今夜又是鬼节,阴气重,圆圆的生魂,也有可能被冲去了鬼门关。” “一旦越过鬼门关,就走上了阴间路,与我们便阴阳相隔了。” 木棉的话,叫卓清泉心情沉重。 他自责万分,不该将圆圆一个人留在家的。 他后悔极了,眼眶泛红,“要如何才能唤回圆圆,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谢恒看着木棉,惊觉有些陌生。 木棉好像懂的比他还多。 “找你们师父帮忙,她能入冥府。”木棉说。 “可师父有孕在身,入冥府万一冲撞到胎儿……”卓清泉心里过意不去。 木棉心说,唐时锦入冥府,那是鱼儿回到水里,没准肚子里的娃高兴的跳起来。 “既然你不想打扰你师父养胎,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 木棉盯着他,一字一句的说,“你自己踏上阴间路,将圆圆的生魂找回来。” 第820章 阴间路 “不可!”谢恒断然拒绝,“活人岂可走阴间路,稍有不慎,师弟也就回不来了!” “确实是有很大的风险,卓师弟,你要考虑清楚。”木棉说。 袁满的情况不容乐观。 师父说过,生魂离体,三日内魂魄不归体,就会变成活死人。 时间长了,即便找回来了,人也会变得痴傻。 “我去,只要能找回圆圆的生魂,刀山火海我也去。”卓清泉坚定道。 “师弟,不行的,以你我的修为,没有把我从阴间路全身而退。”谢恒还是不赞同。 若是师弟再折进去。 他怎么跟师父交代? “要不,我们还是告诉师父,请师父帮忙吧。”谢恒犹豫道。 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这个时辰,宫门早已紧闭,又是中元,阴气重,师父安胎,还是别打搅师父了。”卓清泉是个怕麻烦别人的性子,这种危险的事,理应他自己去做。 圆圆是他的妻子。 “还请师兄助我。”卓清泉说。 他自己无法让自己的生魂离体。 既然要去阴间路寻人,自然不可能肉身去。 活人去阴间,必死。 而且很快就会被发现。 得是魂魄去。 才有一线生机。 谢恒犹豫不决。 这真的很危险。 搞不好,连师弟都得搭进去。 谢恒没有把握。 “要趁早下决断,若是过了时辰,鬼门关闭,就不好混进去了。”木棉低声道。 这个时辰,还能趁着鬼门大开,混进去。 “求师兄助我。” 卓清泉要下跪,被谢恒拦住,“师弟,你这是做什么,同门师兄弟,不讲这些。” “若是再晚,圆圆就危险了,师兄,你帮我将生魂抽出来。”卓清泉恳请。 谢恒深吸一口气,“你真的想好了,一旦踏上阴间路,若是出什么意外,我鞭长莫及啊。” 卓清泉说,“若是师嫂有难,师兄会不救她吗?” 谢恒微顿。 若是绵绵有难,他恐怕也会奋不顾身。 罢了。 “我答应你便是。”谢恒道。 木棉看着他。 刚刚那个问题,她也很好奇。 如果是她成圆圆这样,谢恒会愿意为她犯险么? 谢恒拿来一盏灯,借助卓清泉的阳火将灯点燃,“如果你有危险,这盏灯就会灭,切记,灯灭一定要回来。” 卓清泉点头。 谢恒又拿出一截暗红色的线,“这是朱砂线,你绑在手指上,若是出了意外,你扯动红线,我尽力把你拉回来。” 这也是以防万一的法子。 卓清泉盘腿做好,“我记下了,多谢师兄。” 见他坚持,谢恒也只好拿出一张符箓,引魂符能将他的生魂引出来。 很快,卓清泉便入定了。 但他的魂魄站了起来。 卓清泉看着自己的肉身,以及自己虚实的双手,他知道成功了。 “找到弟妹,立即回来!”谢恒叮嘱。 生魂颔首。 “师弟,我送你一程。”谢恒默念法咒,双手快速结印,召开冥道,顷刻间,阴风狂啸。 无数阴魂从冥道中伸出鬼爪。 阴气险些将谢恒逼退。 糟了! 今日鬼节,处处是阴魂。 冥道上的阴魂比平时更多。 谢恒骤开冥道,这些阴魂都被吸引了过来。 谢恒心想,完犊子了! 木棉轻轻一抬眼,眸中闪过幽绿的精光,她微微偏头,那些冥道里爬出半截身子的阴魂,瞬间爬了回去。 “咦?” 谢恒疑惑。 这些鬼都要爬出来了。 怎么又回去了? 木棉勾唇。 谢恒突然朝她看了过来。 木棉微笑,“相公,怎么了吗?” “没事。”谢恒疑惑。 他抓紧将卓清泉送了进去。 完事之后,他抹了一把头上的虚汗。 “绵绵,我把我的看家本事都拿出来了,希望师弟能平安回来。” 木棉轻笑,“相公很厉害。” 谢恒摇头,“我一点都不厉害,我要有师父一半的修为,都能将弟妹的生魂召回来,不用师弟冒险走阴路,不过刚刚冥道里那些鬼,为何突然退回去了?” 木棉面上没什么波动的说,“许是受阴差辖制吧?” 是这样吗? 谢恒总觉得不是。 “绵绵,夜深了,要不你在这趴一会吧?将就休息一下。” 谢恒还要守着红线和命灯,不能走开,更不能疏忽。 外面阴气重,他不放心放木棉一个人回去。 “好。”木棉拉着谢恒坐在踏上,“相公也坐下休息一下吧,能否找回圆圆的生魂,全看卓师弟,相公站在那也帮不上忙。” 谢恒没推拒。 随她坐下。 木棉很亲近,她坐在谢恒身边,歪头轻轻靠在谢恒腿上。 安静又祥和的睡着。 卓清泉踏上了阴间路,是一条环境阴黑,看不到尽头的路。 路上好多阴魂。 死气沉沉的走着。 前后都有阴差带路。 卓清泉着急找袁满。 “圆圆?” 他一路走,一路看。 都没看到袁满。 卓清泉着急,只能不断的往前找。 他找人的动静,很快被阴差发现。 “干什么呢?”阴差朝他走过来,手里拿着鞭子,“你,去后面乖乖排队去!再敢乱走,小心我手里的鞭子!” 卓清泉不敢暴露自己是生魂。 只得忍耐,往后退。 可阴差似乎察觉不对,“慢着!” 卓清泉身形一僵。 阴差上前围着他查看,“你不是死人吧?” 这身上,也没有死气阴气。 卓清泉紧张起来,“我是刚来的。” “放屁!你当鬼爷好糊弄不成!”阴差顿时大喝,“你分明是生魂!” 两头的阴差被吸引过来。 “生魂入阴间路,不要命了。” “你小子是活腻了,往阴路上跑,是何居心!” 阴差质问。 路上的阴魂,也都朝卓清泉看了过来。 生魂离体,也就是说,肉身还活着? 这时候,如果哪个鬼能占据他的肉身,就能活啊! 阴魂如饿狼扑食一般,盯着卓清泉。 卓清泉有些头皮发麻,“我是来找人的,还请阴司通融!” “来阴间找人,你瞅瞅,这哪有人啊,只有死人!”阴差目光阴冷。 另外两名阴差威胁众多阴魂,“都老实点排好队,再敢乱看,剜了你们眼珠子!” 阴魂们惊若寒蝉,再不敢乱动了。 被阴差识破,这样下去不行,耽误时间,圆圆就危险了。 卓清泉一咬牙,大喊道,“我肉身未亡,你们谁能帮我找到人,我的肉身就归谁!” 阴魂们眼冒绿光,“你要找谁?” “圆圆!” 阴魂们相继躁动起来,“谁是圆圆?圆圆在哪?你是圆圆?” 然后,阴路上就响起此起彼伏的‘圆圆……圆圆。’ 第821章 五方鬼帝 想想吧。 整条路上,数不清的鬼在叫圆圆。 阴森可怖。 “闭嘴!都给我闭嘴!”阴差怒喝。 扬手一鞭,就抽在始作俑者的卓清泉身上,“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阴间挑事!” “把他带去交给鬼帝处置!” 阴差道。 “我不去!”卓清泉大喊。 “由不得你!”一个生魂,还想反抗? 不听话,阴差几鞭子,就能抽的他魂飞魄散。 卓清泉迸发出力气,猛地推开阴差,往阴魂队伍里冲进去。 阴差急了,“抓住他!” 阴魂们呼唤‘圆圆’中…… “圆圆?圆圆!你在哪!” 卓清泉一边跑一边喊。 阴差在后面追。 不过挤在阴魂中,把阴差气的够呛,指着卓清泉叫骂,“你等着,等老子抓到你,带到鬼帝面前,扒了你的皮!” “大爷的,你踩到我的脚了!”阴魂大骂。 阴差教训,“大胆!你骂谁呢!” 阴魂也是有脾气的,“就骂你这个龟儿子,他奶奶的,老子忍你们很久了,这根本就不是正经的黄泉路,你们想把我们带去哪!” “反了天了你们!”阴差扬起鞭子就要打鬼。 这些阴魂,生前都不是善茬。 简单来说,都不是听话的鬼。 生前不是好人,死后自然也不是好鬼。 瞬间,双方就打了起来。 卓清泉回头一看,队伍乱了。 好事。 可以给他争取更多时间。 奈何…… 好景不长。 阴差很快传唤阴司,叫来了更多鬼差。 三下五除二,就制服了作乱的鬼。 “他奶奶的,给你们能的,死了还想上天呐!敢对阴差动手,是想再死一遍?” 几个阴魂成了炮灰,被阴司打的魂飞魄散,以震慑其他阴魂。 “都给我抱头蹲好!”阴司整顿道。 所有阴魂,齐刷刷抱头蹲下。 只有一人,还在乱窜。 到处喊“圆圆……” 阴司抬手,“把它给我抓过来。” “是。”没了碍事的阴魂挡路,卓清泉哪里跑得过阴差。 瞬间被阴差用拘魂索套住。 绑了回来。 与此同时,谢恒感觉到,红线抖动的厉害。 师弟恐怕有麻烦了。 桌上的命灯,也是忽暗忽明。 谢恒立即用灵力护着灯芯。 再看袁满,还是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竟是个生魂。”阴司看清了卓清泉的魂体。 “大人,就是这个生魂,擅闯阴间,还挑拨这些阴魂对我等出手,应该将它交给鬼帝严惩!”阴差道。 阴司冷哼,“既然来了,就别回去了。” 同时,阴司赫然注意到,生魂手指上,还牵着一根线。 它哼了声,一刀斩断了红线。 刹那间,红线断了,谢恒一惊,“糟了!师弟出事了。” 木棉醒过来,“卓师弟恐怕是被阴差发现了。” “那怎么办?我不会招魂啊!”谢恒着急。 这下好了,连师弟都折进去了。 木棉抿唇,她要不要帮卓清泉一把? 她能去阴间,将卓清泉的生魂带回来。 可,谢恒会发现,她不是真的木棉。 就在木棉犹豫间,谢恒一咬牙,“不管了,绵绵,你替我守着这间屋子,我去带师弟回来。” 说着,他抬手就要往自己脑门儿上拍。 木棉拉住他,“相公,你干什么?” “我把自己魂魄拍出来,去救师弟。”谢恒说。 木棉拧眉,“可阴间路危险,你未必能全身而退。” “他是我师弟,既叫我一声师兄,我便不能见死不救。”谢恒坚定道。 木棉叹了声。 谢恒是个好人。 “算了,还是我……” 忽然。 她话音一顿。 眸中闪过一缕精光,转而道,“相公,你不必去了。” “什么?” 木棉感应到,有人去了,“你师弟不会有事,你师父去救他了。” 卓清泉出事的瞬间,唐时锦就感应到了。 当阴司要把铁叉插进卓清泉魂体时,一道灵力赫然将它们打退。 阴司震怒,“何人敢在阴间捣乱!” 唐时锦瞬间出现在卓清泉身前,“是我。” 差一点,她徒弟就废了。 那叉子刺穿琵琶骨,魂体受损,生魂归体也得半死不活。 “又来一个擅闯冥府的。”阴司冷冷的盯着她,“还是个孕妇!既然你们都活的不耐烦了,那就一并去鬼帝跟前发落!” 唐时锦眯起眸子,“五方鬼帝?我还没活够呢,让它来见我。” “你这小女子,还敢大言不惭,让鬼帝来见你?” 阴司话未完,便被唐时锦打断,“那便让大帝来见我。” 阴司愣住。 心下微惊。 这女子,竟敢让大帝来见她? 且口气如此娴熟平淡。 莫非,认识大帝? 冥府有五方鬼帝,替大帝料理五方鬼魂。 算是大帝座下的一把手。 鬼帝之上,便是阴天子大帝。 通常,这些普通阴差阴司,是见不到大帝的。 它们最高的掌权者,便是鬼帝。 阴司这才细细的打量着唐时锦,惊觉这女子竟不是魂体,而是肉身来的冥府! 一个孕妇,就这么活闯冥府? 她要么是不怕死。 要么是不怕冥府! “师父,是徒儿无能,惊动师父。”卓清泉歉意道。 生魂是她徒弟? 阴司对唐时锦的身份起疑。 “你的事,回去再说。”唐时锦语气严肃。 卓清泉听的出来,师父动怒了。 冥府盛传,大帝有个爱慕了上万年的女子,被大帝带回了冥府。 莫非,就是眼前之人? 不对啊。 大帝怎会喜欢一个孕妇? 难道她肚子里的,是大帝的子嗣? 嘶…… 阴司不敢再脑补,它态度比之前恭敬许多,“姑娘究竟是何人,为何擅闯冥府。” 唐时锦并未回答它,而是问,“这里并非去冥府的主路,你们又为何将这些阴魂带来此处,作为阴司,不知此路尽头,是冥府禁地吗!” 阴司一惊。 她连这都知道? 这条路的尽头,是曾封印修罗王的地方。 被列为冥府禁地。 虽说修罗王已死,但这里也是不允许阴魂靠近的。 “这……”阴司垂着头,眼神闪躲,“今夜中元节,鬼门大开,主路那边的阴魂太多了,故而走了这条路。” 第822章 朕太宠着你了 “是么?”唐时锦瞧着可不像。 “你效忠于哪方鬼帝?”唐时锦又问。 阴司迟疑道,“北,北方鬼帝。” 唐时锦面露神威。 北方鬼帝,治理罗酆山。 眼下不宜细究,带回卓清泉生魂要紧。 阴司偷偷瞥了眼唐时锦,发现此女子周身神威,难怪能只身入冥府! 唐时锦转头问卓清泉,“你来此作甚?” 二徒弟是个稳重的性子。 想来不会无事跑来阴路。 “我来找圆圆。”卓清泉说,“圆圆丢了生魂。” 唐时锦听了皱眉,“为何不早与我说!” 卓清泉愧疚的不敢看师父,“徒儿不想让师父操劳。” 唐时锦剜了眼,“知不知道你差点折在冥府。” 卓清泉愈发愧疚,“让师父操心了。” 到底是自己徒弟,唐时锦也没有太苛责,“找到圆圆了吗?” 卓清泉摇头,“没有。” 唐时锦扫了眼众多阴魂,“袁满何在?” 无人应答。 “圆圆的生魂不在这。”唐时锦说。 “会不会在其他阴路?”卓清泉担忧,“今夜鬼门大开,阴魂很多,圆圆会不会被挤到了其他地方?” “谁告诉你,圆圆来了冥府的?”唐时锦询问。 “是师嫂。”卓清泉说,“师兄招不到圆圆的魂,师嫂说,圆圆可能走上了阴间路。” 唐时锦想说什么,终究作罢。 回去再说。 “他,我带走,你们有意见么?”唐时锦瞧了眼阴司。 阴司犹疑一瞬,便道,“姑娘请便。” 很识时务。 唐时锦能在冥府来去自如,不容小觑。 阴司直觉,不惹为妙。 唐时锦一挥手,便将卓清泉带走了。 “大人,这女子是何人物?她公然闯冥府,要不要禀报鬼帝?”阴差询问道。 阴司若有所思,“怀着孕还能闯冥府,定不简单,方才我隐隐觉得,她身上的威势比鬼帝更甚。” 阴差诧异的噤声。 谢恒正焦急的徘徊,忽然一阵风吹灭了命灯,谢恒吓一跳。 下一秒,便见唐时锦出现。 一挥手,卓清泉的生魂被她打回了肉身。 “师父!”谢恒欣喜,“师父真的去救师弟了。” 唐时锦扫了眼,“长本事了,连冥府都敢闯。” 谢恒挠挠头,“师父,徒儿错了。” 卓清泉睁开眼,正儿八经的下跪道,“师父,是我的错,是我求师兄帮我的,求师父不要责怪师兄,我怕圆圆出事,师父……” 他无助的望着唐时锦。 袁满还躺在床上。 “既叫我一声师父,正经拜过师,有事应该跟我说,我不会不管你们。”唐时锦无奈道。 “师父有孕,我不想麻烦师父。”卓清泉低声道。 “如果你们能搞得定,可以不用麻烦我,但徒弟搞不定的事,就应该找师父,不然师父要来干嘛的。”唐时锦说。 她走了一趟冥府,隐隐有些疲累。 准备的说,是肚子里的娃兴奋了。 胎动很频繁。 唐时锦扶着腰,感觉怀孕比修炼更累。 “皇后,徒弟有错,你坐下慢慢教训。”木棉连忙上来解围。 她扶着唐时锦坐下。 唐时锦抬眸看她,“你怎么知道,圆圆的生魂在冥府?” “我不知道啊,我没去看,呃……”木棉话音一顿,差点说漏嘴,“我是说,我猜的,圆圆丢了生魂,今日中元,鬼门开,我担心圆圆的生魂入了阴路。” 看卓清泉无功而返。 “难道是我猜错了?”木棉悻悻,“抱歉啊卓师弟,害你白跑一趟,险些出事。” 不过,就算卓清泉真折在冥府了。 她也会去把卓师弟捞回来的! 堂堂孟婆,去冥府捞个生魂,还是做得到的。 唐时锦微叹,“圆圆是在哪出事的?” “卓府。”卓清泉冷声道。 卓府? 没听说啊。 看来她在宫里的日子,徒弟在外面还遇到了别的事。 不过眼下她也妹妹细问。 “一般在哪出事,生魂就在哪。”唐时锦说。 “师父的意思是,圆圆的生魂还在卓家?”卓清泉拧眉。 忽然想起,卓辰阳说,让他留下。 走了也得再回来。 圆圆的生魂在他那? “对方留下圆圆的生魂,想必是有所求,搞清楚对方想干什么,求什么,就不难对付。”唐时锦说。 卓清泉受教,“徒儿明白了。” 下一秒。 房门被人踹开。 君上寒着脸走进来。 “参见君上。”谢恒师兄弟赶忙行礼。 萧宴径直越过他们,走向唐时锦。 唐时锦心虚的扯了扯嘴角,“君上,我可以解释。” 木棉默默后退。 免得殃及池鱼。 君上的脸色可不太好看。 萧宴面如寒霜,这个时候,大概也只有唐时锦敢碰他了。 她轻轻拉着君上的袖子,“是因为我徒弟有难,我才匆忙赶去救人的,你看我这不是好好地吗,冥府我熟,你就当我回了趟娘家怎么样?” 萧宴冷着眉眼,语气似无奈,“朕太宠着你了。” 谁家皇后,大半夜的一声不吭跑路。 揣着肚子跑冥府! 君上是又气又无奈,她现在怀着未来太子,不能打不能罚,萧宴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 唐时锦笑笑,“那你就一直宠着我。” 萧宴弯腰,稳稳地将唐时锦抱了起来,“回宫。” 唐时锦没吭声。 这男人一身龙气神威,又有凤族神魂护体,中元出行,阴鬼不敢近身。 路过两个徒弟身边时,君上瞥了眼,“这点能耐没有,以后不要说是阿锦的弟子。” 他舍不得对唐时锦说重话。 但对谢恒师兄弟不会客气。 谢恒悻悻。 惭愧啊。 卓清泉则更是自责内疚。 唐时锦回宫后,怎么琢磨都不对。 躺在床上也睡不着。 萧宴问她,“还在担心你两个徒弟?” 唐时锦摇头,“我觉得冥府不对劲。” “冥府有大帝辖制,有何不对。” 唐时锦:“说不上来。” 君上好笑,“说不上来就先睡觉,说的上来再说,你也该让他们试着独当一面了。” 这么说也有道理。 唐时锦撇撇嘴,“好吧。” 她躺在萧宴身侧,肚里的崽很安分,没有再闹她。 当卓清泉再次敲响卓府的门,开门的是卓辰阳。 见到他,似乎并不意外,反而露出微笑,“兄长,我说过的吧,你还会回来的。” “师兄又将谢公子带来了。” 看得出来,卓辰阳不太欢迎谢恒。 谢恒弯了弯眉眼,“你的面相,笑起来不太好看,看起来阴气很重。” 第823章 吓死鬼了! 卓辰阳扯了扯嘴角,“可我喜欢笑,谢公子不喜欢可以离开,免得我碍眼。” “我是陪我师弟来的,不看你就是。”谢恒怼道。 “圆圆在哪?”卓清泉开门见山的问。 卓辰阳笑笑,“兄长不是将嫂嫂带回去了吗?”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圆圆的生魂在哪!”卓清泉一把揪着卓辰阳的衣领,目光冰冷。 卓辰阳并不惧,而是道,“兄长,有话不妨进去说,你这样,多不体面啊。” 谢恒发现,卓府的阴气比之前更重了。 似乎全府都陷入死寂。 “令尊呢?”谢恒随口问了句。 “这是我们年轻人的事,就不必打搅我爹娘了吧?”卓辰阳不以为意的说,“兄长,你说呢?” 卓清泉懒得与他废话,“圆圆的生魂,在哪!” 卓辰阳这次倒也没藏着掖着,他抬起手,手掌虚虚握拳,“你想要的生魂,就在我手里,兄长拿什么来换呢。” 谢恒眯起眸子。 果然如师父所说,对方必有所求。 “你想要什么?”卓清泉语气阴寒。 “兄长也知道,我身体孱弱,谢公子又说我克六亲,命格短缺,我只是,想要活下去。” 卓辰阳似叹息说,“兄长,能将你的命分我一点吗?” 谢恒磨牙。 他是真敢想啊! “命如何分?”卓清泉不理解。 卓辰阳戏谑的看向谢恒,“你师兄肯定知道怎么分,不让问问你师兄。” 卓清泉看向谢恒。 谢恒冷着脸,“他不是要分你的命,是要分你的阳寿。” 分阳寿,等于分命! 卓辰阳笑了,“不错,不愧是修道的,懂得就是多。” 卓清泉拧眉,“阳寿如何分?” 谢恒抿唇,“跟借寿一个道理。” 卓清泉面上没什么波动,“是不是只要我答应你,你就将圆圆的生魂给我?” “是。”卓辰阳答应很痛快。 “师弟,此人心思阴毒,不可信他。”谢恒提醒道。 “你先把圆圆的生魂给我,我替你续命。”卓清泉讨要袁满的生魂。 “兄长,你不信我,我自然也不会轻信你。” 卓清泉暗暗咬牙,“想要我的阳寿,来取便是。” 卓辰阳眼里闪过一丝疯狂,“当真?” “慢着!”谢恒眼珠子一转,气定神闲道,“我师弟是匠人之子,干的是缝尸匠的手艺,与死人打交道,祖辈传下来的晦气,你要用他的阳寿,只会加剧你的厄运。” 卓辰阳迟疑了一瞬,“唬我?你以为我会信你么。” “你天生厄运,我师弟天生阴眼,你们都是命格特殊的人群,若要用我师弟的寿命,自然就会承继他的运势,晦气加厄运,你觉得你能过上什么好日子?” “说不得还不如现在呢。” 这话,扎心了。 卓辰阳面目阴沉。 明显犹豫了。 谢恒瞥了眼,又说,“你不就是想要增加寿命吗,无需换我师弟的命,我就能帮你。” “不过,你得将袁满的生魂交出来。” 谢恒语速不紧不慢的说。 “你怎么帮我?”卓辰阳太想活着了。 健康长寿的活着。 对于一个常年体弱多病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健康更吸引他。 普通人所拥有的,却是他所渴求的。 上天就是如此的不公平! “你想借阳寿,而我能借阴寿。”谢恒高深莫测的说。 “阴寿?从未听过。” 谢恒冷嗤,“那是你孤陋寡闻,借人阳寿不如借阴寿,阳寿有副作用,而阴寿没有,阴寿是从冥府借来的,百十年寿命对人来说,是一生,可百十年阴寿对冥府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卓辰阳目光微动。 但他并没有完全相信,“你能借来阴寿?” 当然不能。 我这点修为才哪到哪啊。 哪来的面子从冥府借阴寿。 得是我师父才行。 “自然能。”谢恒挺直腰杆,“我师父跟冥府阴差关系极好,借个几十年阴寿不成问题。” 看他说的信心满满。 连卓清泉都差点信了。 师兄当真能借来阴寿? “好,你若能借来阴寿,我便将生魂还你。”卓辰阳紧盯着他。 谢恒眼底闪过一丝心虚,但面上不能怂,他摸出一张符箓,运气灵力,口中念道,“弟子谢恒,欲救人性命,特向冥府阴司,借阴寿六十载,此后必将行善积德,望阴司通融,敕!” 符箓发出阵阵红光,周围仿佛有了一股力量。 卓辰阳双目如炬。 紧紧地盯着。 阴寿! 他像是看见了阴寿般,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抓。 周围一片阴黑。 就是现在。 谢恒一溜烟就蹿到了卓辰阳身旁,掏出火符,瞬间点燃,往他手上燎了一下。 卓辰阳吃痛松了手,谢恒立马把他手中的生魂偷了出来。 “师兄?” 卓清泉看的分明,谢恒不是借阴寿,这是障眼法。 “师弟,生魂到手,快走!”谢恒一把拉着他。 障眼法只能迷惑卓辰阳一时。 却不想,卓辰阳很快就清醒过来。 “你耍我!”他怒喝,“想走?” 卓辰阳破了谢恒的迷幻术,整个人面目狰狞,“我也是信你的鬼话,凭你也配借阴寿!” “敢骗我,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卓辰阳不知施了什么术法,只见他周身怨气笼罩,谢恒二人瞬间被阴鬼包围了。 “坏了。”谢恒拧眉。 卓辰阳看着病歪歪的。 竟有功力。 能召阴鬼。 “撕碎他们!”卓辰阳下令。 阴鬼个个死相可怖,蜂拥而上。 谢恒面色冷凝,顾不得思考,他随手将生魂寄居在一张安魂符里,随即大喝,“五雷符!” ‘轰隆!’ 天空顿时天雷滚滚。 咔嚓一声响。 天雷落下。 刹那间将黑夜照成白昼。 谢恒为中心,方圆五里内的阴魂,皆被劈的魂飞魄散。 卓辰阳召来的阴魂,眨眼间化作粉末,地面劈出一个大坑。 而使用五雷符的谢恒,功力耗尽,险些没站稳。 卓清泉扶了他一下,“师兄,没事吧?” 谢恒灵力空空,他无力道,“这真是我全部的看家本领了。” 不行了。 他召来的天雷,威风顶多只有三成。 但对付卓辰阳召来的阴鬼,绰绰有余。 不夸张的说,方圆十里内的阴魂,看到这道天雷,纷纷提前涌回了鬼门关。 吓死鬼了! 谁这么不道德,鬼节劈鬼! “全部了么?那么接下来的,阁下又该如何应对呢?”卓辰阳阴冷的嗤笑起来。 谢恒抬眸。 见他又开始施展怨气,阴风大作。 又有一批阴鬼,对着他们露出阴森的鬼笑…… 第824章 请你闭嘴 “又来?”谢恒是真没力气了,“师弟,快跑吧,带着弟妹的生魂快走!” “我怎能丢下师兄。”卓清泉警惕四周阴鬼。 师兄舍命帮他。 他怎能扔下师兄独自逃命。 “天雷?”唐时锦在宫中,被天雷惊醒,她望了眼天雷的方向,掐指一算,“是谢恒!” 她挺着肚子爬起来,“我徒弟有难,我得去看看。” 萧宴无奈,拥着她道,“让别人去。” “谁去?”唐时锦微愣。 瞧着萧宴幽深的眸光,唐时锦瞬间了然,“孟婆。” 阴鬼张牙舞爪的攻击谢恒两人。 卓清泉提着桃木剑,杀了几个靠近的阴鬼。 可桃木剑不比天雷。 不能一举全歼灭。 谢恒此刻没力气,战斗力不强,不过他也不能拖后腿。 他不断扔出符箓,砸向阴鬼。 也击退了不少鬼。 直到…… 一抹口袋。 符箓空了。 谢恒苦着脸,懊恼自己怎么没多画点符。 眼看两人就要招架不住,就在卓辰阳得意时,忽然一股极强的阴气,将阴鬼全部震退。 女子一袭幽绿色的青衣,衣袂翩翩,无风而动,赫然出现在谢恒他们面前,替他们挡去了攻击。 她的脚,是离地漂浮着的。 谢恒当即感应到,这女子亦是阴魂。 “你是何人?”卓辰阳没想到,谢恒二人还有救兵? 女子扫了眼周围虎视眈眈的阴鬼,眸中掠过幽光,语气冷肃而威严,“尔等死后归冥府管辖,却听从凡人操控,真是丢我冥府的脸,还不滚回去!” 阴鬼们惊若寒蝉。 个个退避三舍。 却并未散去。 “都不许退!”卓辰阳喝止,他五官近乎扭曲的操控怨气,“你是冥府的人?冥府有规矩,阴司不得插手阳间事,你敢违背阴律,不怕鬼帝惩戒吗!” “哟呵,还知道阴律呢,怎么着,罩着你的是鬼帝?”女子冷呵,语气像赏花一样慵懒,“可惜啊,我退休了,阴律管不着我。” 卓辰阳凹陷的脸颊肉眼可见的抽搐两下。 却见女子一挥袖,“我说退下!” “不听者,我可送它冥河百年游。” 一听冥河百年。 阴鬼门个个哆嗦。 是个鬼都不想去冥河。 瞬间,一哄而散。 女子满意的挑眉,拍了拍手,“看来我余威还是在的。” 卓辰阳脸色阴沉,不知是病的,还是气的,一口血猛地呕了出来。 细看,他脸上的经络出现了异样。 脸上一条条黑色的经络,像虫子一样。 “厄运孱弱还修炼怨气,你是真嫌自己命长啊。”女子冷嗤,“怨气反噬自身,你便知厉害。” 谢恒紧紧地盯着女子的背影。 不知为何,她觉得这女子的背影有些熟悉。 “你是阴司?”谢恒没发觉,自己声音有些颤。 女子转过头来,面容冷肃,从而看上去透着几分威严,面相中亦有三分英气。 与木棉是不一样的感觉。 木棉给人的感觉,是温柔的。 谢恒很奇怪,竟然在她身上看到了木棉的影子。 女子勾唇,“看在你师父的份上,我才来帮你们的,既然你们没事了,我就先走了。” 溜了溜了。 这是她的本来面貌。 谢恒自然认不出来。 女子走的干脆。 卓辰阳却倒在了他们面前。 不知是不是病发。 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痛苦的扭曲着。 “儿子。”卓母跑了出来,见卓辰阳痛苦不堪,她心疼坏了,“这是怎么了?儿子,不是说能治好病吗,怎么又发作了。” 捞起小儿子的同时,又看向卓清泉,“他是你亲弟弟啊,你怎么就不能发发慈悲,救救你弟弟。” 卓清泉嗤笑,“所以你们知道,他想要我的命来续命?” 卓母眼神有些闪躲,“只是几年阳寿罢了,不会要你的命,你弟弟只是想多活几年啊。” 卓母哭诉道。 卓清泉只觉得心寒,“你们谋害人命,我会如实上禀官府。” 他声音冷凉。 “孽子!我们是一家人,你报什么官啊!”卓父指责道,“没看你弟弟病的厉害吗,你不说帮帮你弟弟,竟还要告他,你良心被狗吃了!” 忍不住了。 谢恒就要口吐芬芳,“我活了二十年,没见过比你们夫妻更无耻的。” “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你有良心吗。” 谢恒真被这两口子恶心到了。 良心这东西,这对夫妇还真没有。 好意思说别人良心被狗吃了。 卓辰阳是罪有应得。 该! “这是我卓家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多嘴!”卓父呵斥道。“” “儿啊!你醒醒,儿子醒醒啊!” 卓母大哭起来。 卓辰阳看样子,是在她怀里断了气。 卓母哭天喊地,悲痛欲绝,“你好狠的心啊,眼睁睁的看着你弟弟死,也不愿救他,我怎么会有你这么狠心的儿子!” 她指责卓清泉。 害死她儿子。 “你弟弟死了,你满意了吗!”卓父悲愤道。 “你们……”谢恒分分钟就要打起来。 “师兄,你歇着,我来。”卓清泉反而很平静,“我只想拿回我妻子的生魂,不想听你们多言,所以还请你们闭口不言。” “孽子,你想干什么……”卓父骂人的话没了声音。 卓清泉并非什么都不会。 比如,他会画禁言符。 会给卓父用禁言符。 卓父失去了声音,面上闪过一丝惊慌,“啊啊!” 这孽子,对他做了什么? “这是禁言符,请你闭嘴。”卓清泉说。 “你怎么能这么对你爹。”卓母失望道。 卓清泉神色冷淡,“我爹很多年前就过世了,至于我的生身父母,从扔下我的那刻起,他们就不是我的父母了。” 卓母悲痛的捶心口,“造孽啊。” 谢恒拍了拍卓清泉的肩,“师弟,干得好。” 此刻,一抹阴魂阴森的盯着卓清泉。 谢恒看到了,“你都成鬼了,劝你识相些,若再乱来,休怪我们师兄弟对你不客气!” 对于自小有阴阳眼的卓清泉来说,看到卓辰阳阴魂,是很稀松平常的事。 随后,便有鬼差前来,将卓辰阳带走了。 “你们怎么才回来?圆圆生魂拿到没?天快亮了,时辰要过了。” 卓清泉和谢恒赶回家的时候,木棉正守着袁满。 “弟妹的生魂拿到了。”谢恒说。 木棉松了口气的样子,“那就好,现在只需让圆圆的生魂回到体内,应该就没事了。” 当天边破晓,黎明将至,鬼门会在天亮之前关闭。 中元夜过去,一批阴魂被带走禁地,高大的身影吸食了它们的魂魄。 修炼邪功。 以阴魂来提升修为。 “鬼帝,据悉那女子是人间的皇后,据说这届皇帝,是……是凤族少君转生。” 鬼帝从禁地出来,便有阴司禀报道。 第825章 没见过,说不上来 鬼帝若有所思,“凤族少君,便是诛杀了修罗王的那位?” “正是。” “哼,仙族小儿,不过走运罢了,挑了个修罗王最弱的时候将其诛灭!”鬼帝声音带着一丝怒意,却是隐忍道,“仙族不好惹,莫要去招惹凤族那两口子,待本君功法大成,便可统领冥府,介时你们都是功臣。” “鬼帝千秋。”阴司讨好奉承。 袁满生魂归体后,天边有了一丝光亮时,袁满也醒了过来。 “卓大哥。” 卓清泉抱着她,险些喜极而泣。 圆圆也很幸福的依偎在他肩上。 忙了一夜,谢恒带着木棉回家。 “绵绵,你离开过吗。”谢恒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句。 木棉不解,“离开,去哪?我一直在圆圆家啊。” 谢恒想起那青衣女子,暗想自己想多了,“嗯,我们回家。” 他牵着木棉。 木棉笑了笑。 鬼节之后,京城开始频繁出现命案。 京兆府和大理寺都搞不定。 查不到真凶。 便只好上达天听,将此事上报给了君上。 “渴死的?”萧宴拧眉。 京城并无干旱。 却有人把自己渴死了? 还不止一人。 萧宴冷了眉眼。 “回君上,经仵作验尸,死者身上并无外伤,亦无中毒的迹象,确是渴死的。”文涛继承了其父文相的位置,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丞相。 而君上用人,只看才能。 不看年纪出身。 朝堂上的面孔,越来越年轻化了。 “活生生的人,能将自己渴死。”萧宴冷哼。 文涛汗颜,“此案诡异,所以才……上禀君上,大理寺和京兆府的意思是……想请皇后娘娘帮忙查看一番。” 皇后的本事,有目共睹。 文涛说的比较委婉了。 查案的人,恨不得直接请皇后去坐镇。 萧宴瞥了眼,“皇后有孕,破案拿凶是你们的职责。” 文涛叹气,“臣知道,只是……查案的人,他们瞧出不对劲,可瞧不出哪有端倪,臣担心,若是放任邪祟横行下去,会有更多的人遇害。” 萧宴摆手,“去找谢恒和卓清泉,让他们协助你们。” 请不动皇后。 请皇后的徒弟看看,也成。 看了再说。 于是,谢恒被请到了大理寺,卓清泉则跟去验尸。 卓清泉的手艺,对验尸是极好的助益。 寻常仵作验尸,开膛破肚,大概只能看到坏死的内脏。 但卓清泉能看到尸身上的阴煞之气。 谢恒借用符箓,从死者口中借出一口尸气,符箓瞬间灼烧起来,“是煞气!” “却并非寻常煞气。”卓清泉补充。 怨气,阴气,煞气,他都见过。 三者大同小异,乍看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本质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都是阴邪之气。 但这死者口中,体内,残留的煞气,却并非普通煞气。 通常煞气,一个人作恶多端,脾性暴戾,身上便会有煞气。 可这个煞气,与寻常煞气不同。 具体哪不同…… 师兄弟对视一眼,没见过,说不上来。 文涛在外面守着,谢恒出来他便问,“如何,可查到什么线索?” 谢恒摇头,“尸身有煞气,应该是邪祟所为。” “什么邪祟?”文涛问。 “我与师兄也未曾见过这种煞气。”卓清泉说,“恐怕得问问我们师父。” 文涛:…… 就是不能找皇后。 才找的你们。 他心叹,徒弟到底是徒弟。 还没出师啊。 于是,文涛又厚着脸皮,去找了君上。 跟君上说起这事。 被君上面无表情的冷眼盯着,文涛心想,他这也是豁出脸面了。 而此时,谢恒正用传音符,跟唐时锦说了这事。 君上半天不吭声,文涛也拿不准,君上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君上,皇后的徒弟搞不定,君上您看……”要不还是请一请皇后吧? “我去看看。” 唐时锦的声音传来。 文涛呼了口气,万幸,皇后来了。 “臣参见皇后娘娘。”文涛颔首。 “丞相免礼。”唐时锦摆手,她已经怀孕六个月了,肚子稍稍显大,走路没有以前利索。 “渴死的命案,我听谢恒说了,未免百姓受害,我去看看是怎么个情况。”唐时锦搭着君上的肩膀。 “朕如不允,你当如何。”萧宴道。 “我用瞬移符偷偷的去。”唐时锦答。 萧宴无奈。 文涛抿唇,君上啊,也就在他们面前威严, 被皇后拿捏的死死地。 “师父!” 唐时锦出宫走动,虽然只是查看命案,但两个徒弟,小心翼翼的跟着。 “皇后娘娘怀着孕还进停尸房呢,真是狠人啊!” 衙役们嘴闲道。 “师父,你看出来是什么煞气了么。”谢恒问。 他觉得,师父脸色不对。 从看过死者之后,表情就很凝重。 “看出来了。”唐时锦语气很平淡。 但谢恒直觉,问题一定很严重。 不然师父不会这个表情。 旱魃,煞气。 乃修罗一族的煞气。 谢恒与卓清泉并未见过,故而不识。 “报!丞相,发现新的死者遇害!”衙役来报。 “在哪?”文涛皱眉。 这邪祟好生猖狂! 连害几条性命,明知官府在查,还敢继续害人! 分明就是挑衅官府。 “在卓府。”衙役道,“被害人是吏部侍郎,卓大人。” 卓清泉身形一僵。 唐时锦注意到他的细微动作,“将尸体带回大理寺查验。” “是。”衙役即刻去办。 唐时锦这才看向卓清泉,“你认识?” 卓清泉抿唇,“不认识。” “是他父母。”谢恒说。 卓清泉:“……” 谢恒:“……” 唐时锦明白了,“有血缘没亲缘的父母。” 卓清泉点头,“徒儿并非有意隐瞒师父,只是不想提起。” “无妨,这是你的隐私。”唐时锦说。 很快,卓父的尸体就被抬来。 摆在唐时锦面前。 跟先前那些死者一样,从表面看,没有外伤及中毒。 皮肤干枯,全身的水分被蒸干一般。 极度渴死的。 可…… 卓父手上的戴的一串珠子,引起了唐时锦的注意。 那珠子如黑曜石一般,黝黑发亮,像佛珠。 但中间夹了颗暗红色的珠子,并不显眼,那珠子上面的煞气,与先前死者身上的一致。 旱魃,手串。 第826章 骨珠 卓父,连魂魄都没了。 这手串邪性,魂魄恐怕喂了这珠串。 “师父,这佛珠有什么问题么?”见唐时锦盯着那手串瞧,谢恒便问了句。 唐时锦眸光幽冷,“那并非佛珠。” 谢恒薅了一下。 没薅下来。 “师父,竟然取不下来!”谢恒讶异。 这东西邪乎啊! 唐时锦伸手,那珠串扒的紧紧的,她指尖灵力一震,珠串才顺利从卓父手腕上褪下。 “师父看出,这究竟是什么珠子了吗。”谢恒好奇。 “骨珠。”唐时锦语气沉沉吐出两个字。 谢恒与卓清泉对视一眼。 骨珠? 人骨做的? 谢恒觉得一阵阴寒。 眼下知道问题在哪,就好办了。 可…… 也不好办。 还是得仰赖皇后才行。 文涛不敢让皇后累着,连忙辟出公堂,让皇后上座,“眼下该如何,还请娘娘示下?” 唐时锦寒着脸,“你们先出去。” 文涛看她脸色不对。 冷冰冰的。 当下不敢多言。 带人退了出去。 “你们两个在一旁看着。”唐时锦交代两个徒弟。 徒弟乖乖站着。 师父看起来,气的厉害。 师父有孕,不宜动怒。 谢恒想劝,唐时锦已经抬手掐了个手印,沉声道,“滚出来!” 眨眼间,堂上出现一抹俏丽的身影。 是个女子。 旱魃险些没站稳,“皇后,你这么急着找我来干什么……” 下一秒,凌厉的剑气横过。 五帝剑指在旱魃眼前,正对着她的眼珠子。 仅毫厘的距离。 旱魃瞳孔颤动,浑身僵硬,丝毫不敢乱动。 谢恒惊讶,这女子是师父召来的? 旱魃惊颤的看着唐时锦严厉的面容,带着神威,“我,我做错了什么?” 她吞了吞口水。 好吓人啊。 五帝剑是由主人神魂可操控的。 唐时锦无需动手,就能砍了她。 且她一截脊梁骨,还是鬼神骨,性命都拿捏在唐时锦手里啊! 旱魃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认识这个吗?” 旱魃抬头,看到唐时锦指尖,挂着一串珠子。 “我,我眼神不好,害怕,你拿近些我看看?”旱魃喊声说。 害怕不是开玩笑的。 五帝剑虎视眈眈,谁不怕啊。 眼神不好也是真的。 体谅一下她这个千岁老人啊! 唐时锦摆摆手,五帝剑很有灵性的移开,从她面前滑到了耳侧,旱魃松了口气。 唐时锦没动。 旱魃就只能自己动了。 她轻轻的挪动脚步,她动一点,五帝剑也跟着动。 旱魃苦着脸,这才是皇后的真面目吗! 她好凶! 旱魃提着裙子,挪动小碎步,走上唐时锦面前,双手虔诚的从她手里接过珠串一瞧。 “这是,我的指骨?”旱魃认出来了。 这珠串上有颗珠子,是她的骨指做的。 谢恒眼睛一亮,果然是骨珠! “这么说,你承认是你的?”唐时锦意味不明的开口。 旱魃仔细辨认了,“是我的……” 但是…… 但是五帝剑比她快。 刷的一下,又迎面指着她。 旱魃跺脚,“再威胁我,信不信我扒皮给你看!” 五帝不为所动。 “旱魃,我念你不再有害人之心,留你一命,现在你的骨珠却连害数条性命,你还有什么话说?” 唐时锦声音平淡。 旱魃一听,眉心拧到了一起,“不可能!天地为证,我归顺之后,从未害过人!” 她一动。 五帝剑就动。 旱魃知道唐时锦不是真的想杀她,事关她的清白,她不耐烦的推开五帝剑,必须解释清楚。 “这骨指并非我如今的,是我千前年留遗落的。”她说。 为了证明她所言不假。 旱魃还伸出五指,让她看清楚,她的手指并没有断。 这骨指是她的。 但不是现在的。 “手指头还能遗落?”谢恒发出疑问,“你不是人,手指就算现在断了,要重新长出来应该不难吧?你怎么证明,骨珠不是你现在的骨指做的?” 怀疑的有理有据。 旱魃瞥他一眼,“你又是谁?” 谢恒轻咳一声,“我是师父的徒弟。” 旱魃撇嘴,瞥了眼旁边的卓清泉。 这两个,都是唐时锦的徒弟咯? “天分真一般。”旱魃睚眦必报,谁叫唐时锦的徒弟说话不好听。 谢恒:…… 旱魃翻了个白眼,“战场上受伤,断手断脚是常有的事,我非人族,断了骨指确实能再长出来,可断掉的骨指,我真没注意丢在战场哪个角落了。” 仙罗大战,拼的是术法和修为。 谁还管一截骨指啊。 旱魃作为曾经的修罗族战神,十指皆断都不会影响她作战。 照样面不改色。 现在居然有人拿着这玩意儿来诬陷她? 旱魃眼底闪过一丝血煞之气,“这骨珠质地粗糙,一定是被人存放了很多年,有人陷害我!” “这么说,能得到你骨指的人,只有千年前的修罗族,与你并肩而战过的。”唐时锦眸色幽凉。 她大约猜到,问题出在哪里了。 她淡道,“还有穿珠子的线,是发丝,坚韧不断,也是你的。” 旱魃仔细看了眼。 还真是! 能搞到她头发丝的人,一定曾是她身边人。 会是谁? 旱魃拧眉苦想。 修罗王已死。 人族的修罗尽数消亡。 自千年前仙罗大战之后,曾跟随她杀敌的修罗大将,早化作一捧黄沙。 连渣渣都不剩了。 就在这时,大帝来了。 唐时锦淡淡。 护犊子的来了。 大帝一来,空气都威严很多。 他瞥了眼五帝剑,不怒自威,神威凛冽,五帝剑气势弱了几分。 飞回唐时锦身边,发出阵阵剑鸣,好似委屈。 唐时锦握着剑柄,五帝剑和大帝,也曾是并肩作战的战友。 谢恒惊讶极了。 这人居然能震慑师父的本命剑。 旱魃冷着脸,可见真的动怒,也没理大帝。 大帝抬眸,同唐时锦道,“她这段时日,一直在冥帝殿,这些人非她所害。” 大帝亲自赶来,为她作证说话。 史无前例。 唐时锦没有说不信,只是眸色幽冷,“大帝,你近期疏忽了,冥府的手,伸到了人族,坏了规矩。” “是我失职,此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大帝淡声道。 他与唐时锦,曾是上下级。 现在更像朋友家人。 是绝对可信任的。 大帝说过,冥府永远会为唐时锦撑腰,冥府大门永远会为唐时锦敞开。 只要唐时锦想,她依旧可以是冥府的神灵。 第827章 我坐在你心上 唐时锦敛去眸中神威,叹声道,“去查查你座下的鬼帝吧。” 大帝眯起眸子,唐时锦这么说,定是察觉到了可疑的。 其实大帝千百年来,也很少管事了。 冥府事务,多数交由五方鬼帝处置。 下面的鬼君阴司,各司其职。 大帝确实疏忽了。 “查完告诉你。” 说完,大帝拽着旱魃,转瞬消失。 谢恒眨眨眼,“师父,刚刚那位……不会就是传说中的……阴天子吧?” 天天天呐! 他竟然见到了阴天子! 冥府大帝啊! 谢恒在道书上,见到过阴天子的画像。 不过画的很抽象。 浓眉大眼大胡子,很是威严。 但大帝真人,威严不失俊朗啊! “见过阴天子,你们的福禄寿都会涨的。”唐时锦道。 谢恒两眼放光。 下次他若是离大地再近些,是不是连阴寿都能蹭到了? 阴天子的阴寿,难以估量啊! 大帝拽着旱魃回了冥府,被她不耐单的甩开,“我自己查。” 大帝淡然走上冥神座,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当冥府是什么地方,冥府诸君由得你说查就查,莫要拎不清自己身份。” 旱魃抿唇。 脸色冷沉。 但她不得不承认,大帝说的是对的。 她只是个寄居冥府的,有什么资格在冥府指手画脚。 又有谁会听她的。 旱魃心里觉得气闷,也很可笑,天地间,早已没了她的容身之地。 寄人篱下罢了。 她面无表情,冥帝殿光线幽暗,大帝却好似一眼看穿她的心情。 知道她不高兴,大帝威严的声音,穿透整个冥府。 大帝召集冥府所有鬼君阴司。 一时间,听到传召的冥府阴司面面相觑。 大帝召见? 众阴司惊讶。 已经记不清大帝上次召见,是什么时候了。 大帝召见,便是惊动整个冥府。 上至五方帝君,下至阴司鬼差,无不齐聚冥帝殿外。 五方帝君,十殿鬼君,阴司鬼差,一一按照品阶站好。 “大帝怎会突然召见我等?” “大帝召见,定是有要事。” 有阴司好奇。 在队伍后面窃窃私语。 旱魃即便不出去看,也知道外面黑压压的全是鬼头。 大帝从容起身,一步步走进旱魃。 越靠越近。 旱魃下意识的往后退,“干什么?” “想找出陷害你的人,就老实点听本帝君安排。”大帝抬手,往她脑门儿上一戳。 队伍最前面的,便是五方鬼帝。 “大帝如此大动干戈,传召我等,你们说是因为何事?”北方鬼帝透着一丝玩味。 东,南,西三方鬼帝都没吭声。 中央鬼帝瞧了眼几位同僚,“听说大帝身边跟了个女子,那女子既非人族,也非鬼族,更非仙族,大帝带那女子出入冥帝殿,说不得,咱们冥府要出一位帝后了。” 其他四位鬼帝闻言,对视一眼。 表情皆是复杂。 大帝带女子回冥帝殿的传闻,已经传遍了冥府。 只是,谁也不敢乱说罢了。 大帝这么大张旗鼓的召见,莫非是想通知整个冥府,要立帝后? 不会吧? 鬼帝们个个一脸八卦。 这时,大帝现身。 鬼帝领头,齐刷刷弯腰拜见,“见过大帝。” 大帝摆手,站于高处,“都来了?” “回大帝,各殿鬼君,阴司鬼差,都来了,不知大地有何事要吩咐?”北方鬼帝开口。 大帝扫了眼,“本帝君近日抓到一个细作,企图祸害人族,嫁祸冥府,今日召你们来,便是要当场处置,也当给你们一个警醒,恪尽职守的同时,也要小心提防。” 鬼帝们闻言道,“什么细作?” 只见大帝抬手,眼前飘着一个人。 女子周身被绑,在大帝的束缚下,挣脱不得。 鬼帝们惊讶,“此女,莫非就是大帝带回的女子?” 大帝淡淡,“稍加试探罢了,她便败露了。” “这两日阳间有几桩命案,皆是她所为,阴魂也未归冥府,想来是被她炼化了。” 鬼帝们讶异。 瞧瞧看了眼中央鬼帝。 看来大帝没打算封帝后啊。 咱就是说,从未见过大帝对谁动情。 早有传闻,大帝是没有情根的。 怎么可能封帝后。 大帝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让众鬼吃惊。 “这女子是修罗族,她曾是修罗战神,旱魃。” 连鬼帝们都惊呼,“她是旱魃?” 传闻是修罗族第一大将啊! 竟然是个女的! 在场的鬼,毫不夸张的说,没几个鬼的年纪有旱魃大。 更没几个鬼,见过旱魃。 五方鬼帝在任已久,可…… 它们也没见过修罗战神,旱魃的真面目。 且不说冥府并未插手仙罗大战。 旱魃据说长得极丑,参战时都带着面具的。 有传闻说他男女不分。 结果是这么个俏丽的小姑娘? 鬼帝们有一种大跌眼镜的感觉。 难以把这个看似柔弱的小姑娘跟修罗族战神想象成一个人。 “阴天子,枉你为冥府大帝,竟然出尔反尔!”旱魃眸光凶狠,“说好我助你们除去修罗王,我便可在冥府随意出入,用居冥府,堂堂大帝,竟然暗算我一个弱女子,你无耻!” 旱魃大骂阴天子。 每个鬼都听见了。 大帝眼尾扫了眼,骂的很真,真心话吧? 他眸色如地狱一般幽深,“旱魃可不是弱女子,你杀人害命,叫我冥府替你背锅,怪不得本帝君对你不慈。” “呸!一个万万年老鬼,装什么假仁假义!”旱魃鄙视怒骂。 “放肆!大帝,这女子着实不知死活,修罗族留着只会是祸害,我冥府曾因封印修罗王吃了大亏,大帝万不可心慈手软!” “我等附议!” 五方鬼帝意见统一。 都赞同杀旱魃。 “此等祸害,自是不能留。”大帝开口。 话音落,只见大帝随手一挥,便是巨大的神力挥出。 顷刻间,旱魃便化为了粉尘。 大帝负手而立,神威传遍每个角落,“尔等切记,冥府若有作乱者,这便是你们的前车之鉴。” “我等谨记。” 鬼帝以及众鬼们纷纷低头。 大帝转身离去,“都散了吧。” 回到冥帝殿,大帝发现,那本该被诛杀的女子,胆子很肥的坐上了他的座位。 两条腿悠然的打晃。 大帝上前,垂眸睥睨着她,“你知道你坐的是哪么?” “知道。” 大帝凝视着她,知道还不起来? 她坐的是掌控冥府生死的位置。 这位置,就像萧宴的龙椅,无人敢坐。 “我坐在你心上。”旱魃笑吟吟的看着他。 第828章 背弃旧主 大帝眸色沉静,“本帝君没有心。” “那你为什么帮我?”旱魃倾身向前。 这个距离,脑袋刚好贴在大帝腹部。 大帝清楚的看到了她眼底的狡黠和笑意。 大帝无情的将她拽了起来,“本帝君是冥府大帝,不允许冥府出现叛徒。” 他正要坐下,被拽起来的女子转身压了下来。 猝不及防,将大帝抵在了冥帝的宝座上。 好在宝座宽敞,大帝被迫成了半躺姿势。 旱魃压在他身上,单单是压迫大帝这一举动,便是极其大胆! 整个冥府,无人敢为之。 换做其他人,恐怕早就被大帝拍的灰飞烟灭。 她笑吟吟的与大帝对视,“你就是在帮我。” “随你怎么说。”大帝不欲与人争辩,“从我身上起来。” 旱魃勾唇,“掀开我啊。” 大帝:…… “你挥挥手,不就掀开我了。” 大帝眯起眸子,“得寸进尺?” “我得寸进尺了,你怎么不掀我?” 大帝:…… 大帝掀了。 旱魃从他身上,滚到了宝座另一边。 “哎哟!” 旱魃咚的声,也不知撞到哪。 大帝立马偏头去看,旱魃揉着脑袋,“我头疼。” 还真将自己当成弱女子了? 大帝看她表演。 “真狠心啊。”旱魃撇撇嘴,“虽然你杀的是分身,但也会影响我的,我招架不住大帝的神力。” 他哪使神力了? 若使神力,她起码掀飞到殿外去。 旱魃好像真的很难受,她扶着头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算了,一看你就不会心疼人。” 大帝默然。 然,刚起身,就被拽住了。 “本帝君刚在众目睽睽之下除了你,你想去哪?” “是哦。”旱魃头晕的身子顺势一软,趴在大帝腿上,“这么说我只能呆在你身边,哪都不能去了?” 大帝不语。 垂眸是她俏丽的面容。 如朝阳般灿烂。 她是旱魃,以凶狠得名,为何会笑的这样明媚? 全冥府,好像只有她是鲜活的。 明明不是人。 却好似有旺盛的生命力。 大帝情不自禁的抬手,指背蹭了蹭她的脸颊,眸如深渊,“你原来好像不长这样。” 他隐约觉得,旱魃的容貌似乎在悄无声息发生了改变。 潜移默化中,让人淡忘了她刚来时的模样,好像她就长这样。 旱魃歪头,脸颊蹭了蹭他的手背,“这本就是我原来的样子。” “你喜欢么?” 大帝当然不会回答她。 “没关系,你不喜欢我就去找别的男鬼。”旱魃嘿嘿。 大帝眸色一沉。 她好像总是知道怎么激怒他? 他的手变换方向,捏着她的下颚,“不得在我冥府胡来。” 旱魃撇嘴,“那我就去找男人,人族你总管不着!” 大帝脸色冷凝,似是不解,“你很喜欢男人?” “没体验过,总要体验一番,才知道是什么滋味。”旱魃毫不矜持的说。 大帝沉默。 她说的一点都不脸红,大帝似乎被她气笑,“你可知要了一个男人,就需对他负责?陪他一生。” “人族一生不过几十年,只要是我喜欢的,陪他一世又何妨。”旱魃不以为意,“反正我寿命长。” 大帝:…… 彻底整无语了。 这回是真的甩开了她,“男人有正事重要?” 旱魃爬起来,“那倒没有!” 她要先办正事。 揪出陷害她的鬼。 众鬼离去后,一切恢复平静。 冥府依旧运作如常。 却有鬼帝,悄然来到冥府禁地。 禁地中是岩浆形成了封印法阵,这岩浆里流淌的,并非普通火焰,而是冥火。 这个法阵很厉害,是大帝未继任时,上任幽冥之神设下的。 到了现在,这个封印的威力还是很强。 “哎,放您出去,您也没逃过,还不如在这关着呢。”鬼帝叹了声。 修罗王已死。 修罗族真要彻底覆灭了。 “待我执掌冥府,定复兴修罗一族。”鬼帝立誓。 “呸!你当冥府都是死的,妄想执掌冥府,大帝岂能饶你!” 岩浆下的封印法阵中,传出骂声。 鬼帝居高临下,冷哼了声,“冥府本就都是死的,怎么,你在冥府找个活人出来试试?没脑子的蠢货,你就在下面好好呆着,且看我是如何执掌冥府的。” “大帝不会饶你!”下面怒吼。 激起岩浆中,冥火一阵一阵的跳动。 却也撼动不了封印法阵。 “旱魃已除,修罗王的仇也算报了。”鬼帝叹息,“我也算对得起旧主了。” “那便让我看看,你这个旧臣是谁!” 突然…… 一把银枪破空而来。 带着地动山摇之势,射向鬼帝。 鬼帝大惊,连连退避。 看背后是岩浆,掉下去完了。 鬼帝一脚抵在岸边,抽出五十米的大刀,铛的一声,挡住了银枪。 碰撞爆发出来的威力和动静,使得禁地晃了晃。 银枪震飞,被人徒手接住。 鬼帝抬头,看到手握银枪,立于半空中的女子。 他目光一沉,“旱魃!你不是死了吗!” 旱魃没说话,只是紧紧地盯着他。 一双眸子充满血煞,战意惊人。 看到鬼帝手中五十米的鬼头大刀,旱魃认出他来,“原来是你在背后陷害我,后卿,你还没死呢,都混成鬼帝了,你比修罗王还能耐些。” 后卿,曾也是修罗族大将。 骁勇善战。 与旱魃是并肩而战的搭档。 难怪能搞到她的头发丝,这家伙与她一起同吃同住过。 旱魃过去在修罗族时,根本没有男女之分的意识,战场上睡在一起都是常有的事。 当然,只是单纯的睡在一起。 她甚至没把后卿当男人,只当他是战友。 但后卿能靠近她。 拿到她的发丝不足为奇。 “你与大帝一起做戏?”鬼帝…应该说后卿,明白过来,旱魃和大帝故意演戏给他看。 诱他暴露? 但,后卿并不惧,冷嘲道,“旱魃,你背叛自己的族人,背弃旧主,实在令人失望!” 他语气中有一丝不舍。 他也曾,对旱魃动过心啊。 不然也不会收藏旱魃的发丝近千年。 第829章 没有心的怪物 旱魃冷嗤,“我并非修罗一族,只不过在我被天地孕育时,修罗王捡到我而已,我为修罗族厮杀几百年,即便修罗王对我有那么点恩情,我也早就还清了。” 说着,她眼神一冷,眸中满是厌弃,“我厌倦了暗无天日,只有战场厮杀的日子,我累了,不想再战,也不想再杀戮,修罗王被封印挺好的,天地安宁,你们偏要勉强我!” 后卿脸色阴郁,既恨她的无情,又无话反驳。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有捡我东西的癖好。”旱魃的关注点,总是与常人不同,没有喊打喊杀,而是鄙夷的问,“我的骨指,我的头发,你都收着,怎么?喜欢我啊?” 后卿:…… 旱魃,当真是变了。 以前她没有这么多话的。 修罗战神,沉默寡言,只知厮杀。 像个没有感情的厮杀机器。 “喜欢我也不是你陷害我的理由!”旱魃忽然变了脸,语气冷戾,“修罗族覆灭是顺应天道,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想找我为修罗王报仇?” 后卿:…… 他要是回答的上来就好了。 “我若说喜欢你,你可愿跟我回修罗族?”后卿反问。 旱魃看着他,二人对视,一时无言。 后卿叹息,“你我二人,也曾亲密无间,旱魃,我对你还是有感情的,我不信你对我一点旧情都没有……” 正说着,一股神力破空而来。 抨击在后卿身上。 他提起鬼头刀,才堪堪挡了一下,大刀震的发麻。 一抬头,大帝现身旱魃身前。 眸色是他从未见过的幽深阴森,“当初封印修罗王的法阵松动,是你动的手脚?” 他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杀机。 旧情? 旱魃与他有何旧情? 既已暴露。 后卿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是我又如何?”后卿哼笑。 “大帝!”岩浆下传来似欣喜的喊声。 大帝抬手,就要将下面的人捞出来。 后卿提刀阻拦,旱魃甩出银枪,拦在中间,“我亲自解决他。” 大帝并未插手。 以神力,将岩浆下的法阵打开一个豁口。 一缕鬼气蹿出,跪在大帝面前,“多谢大帝救属下出来,属下一时疏忽,叫这贼人钻了空子,被他与修罗王打下法阵,求大帝责罚。” 这才是真正的五方鬼帝之一,中央鬼帝,周乞。 后卿假冒周乞已久,竟没被人察觉。 周乞负责镇守禁地封印。 一日封印有异动,他前去查看,结果就遭了后卿的暗算。 封印有裂缝,修罗王逃了出来,而他也被后卿扔进了法阵中,后卿冒充他留在了冥府。 “你起来。”大帝淡然开口,“亦是本帝君的疏忽。” “是。”周乞起身。 旱魃与后卿,打的昏天黑地。 战况激烈。 二人曾是战友,对彼此的力量和招式都很熟悉。 “这女子,竟是旱魃,好强的战力,不愧是修罗战神!”周乞评价道。 穿上盔甲,化身战神的旱魃,没了娇俏可爱,只有冷血厮杀。 修罗族是战意最强的族群。 旱魃的战意,是不死不休。 大帝仿佛能透过她的身影,看到她最原始的面貌。 都说修罗好战。 可她说……她厌倦了厮杀。 大帝心口泛起了一丝涟漪,他眼神一冷,神力如天谴,骤然击中后卿。 假鬼帝猛地呕出一口黑血来。 旱魃见他受伤,便没再对其出手,她回头看了眼大帝,眸中是血红的。 那是她的战意与血煞之气,在眼中翻涌。 “祸乱冥府,本帝君自不会姑息。”大帝开口。 声音威严之余,似乎带着一丝安抚。 旱魃神色如常,她眼中的战意逐渐褪去。 瞳孔也渐渐变回正常瞳色。 收枪停战。 “不打了,再打冥府都要塌了。”她随口道。 后卿又是一大口黑血呕出。 阴天子的修为,比仙族那群人强多了。 后卿自知一旦败露,便没有胜算。 但他亦无惧。 只是…… 当他看到旱魃走向大帝,褪去盔甲战袍,变得俏丽可爱时,他脸色有些绷不住。 旱魃没管身后的后卿,她走到大帝面前,微微踮起脚尖。 然后,抱住了她。 就像一个寻常小姑娘,抱住了一个高出自己的大男人。 踮起脚尖,环住大帝两条胳膊,一整个抱住。 “比起他,我更想抱你。”旱魃仰头望着大帝沉静威严的面容。 就算跟后卿再熟,她也不想抱他。 没有抱他的冲动。 但她想抱大帝。 这或许,才是喜欢。 “旱魃!”后卿感觉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她竟然,喜欢阴天子? 她简直,不知所谓! 阴天子那样高高在上的统治者,怎么可能喜欢她? 旱魃松开大帝,回头看着他,“我不喜欢你,我对你也没有旧情,后卿,喜欢不是这样的。” 后卿呵笑,“旱魃,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人族那套,别忘了你连心都没有,一个没有心的怪物,又怎知什么是喜欢。” “你问问大帝,他喜欢你么?” 后卿挑拨。 大帝眸色肃杀。 旱魃耸肩,不以为然,“我问过了,他不喜欢我。” 后卿冷笑,“阴天子也没有心,他当然不会喜欢你。” “但我没有要他喜欢我啊。”旱魃说,“不喜欢我不要紧,我能睡到他就行。” 后卿:…… 大帝:…… 周乞:…… 这是他们能听的吗? 这女魃,够猛的! 后卿脸色阴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旱魃,你还有没有点羞耻心!” “你也说了,我是个没有心的怪物,羞耻心又是什么?”旱魃不以为意。 后卿牙齿都要咬碎了。 无言以对。 “周乞,他交给你。”大帝开口。 周乞早就想杀后卿了。 “是!” 周乞扭了扭脖子,暗算他这笔账,一起算! 他要撕了后卿! 后卿已被大帝的神力打伤,旱魃也消耗了他一部分战力,鬼帝胜算大大提升。 不然未必是后卿的对手。 后卿能暗算他,能救出修罗王,实力绝非一般。 “滚开!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与我交手!”后卿战力未消,铁骨铮铮,“旱魃,你来,你我曾并肩而战,我后卿即便是战死,若对方是你,我没有遗憾。” 旱魃神色平淡,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好,我成全你。” 这点尊重,应该给到对手。 毕竟曾与自己出生入死过。 第830章 给我找个男人来 周乞看了眼大帝,见大帝沉默,他便默默退下。 旱魃上前,提起银枪,眼中的血煞遍布,“动手吧!” 后卿燃烧出全部战意,提升自己战力,交手的动静,引来了冥府关注。 四方鬼帝齐齐赶来,“怎么回事?” “那是旱魃?她不是被大帝杀了吗。” “两个周兄?” “看清楚,那个不是咱们的同僚!” 鬼帝们盯着交手的旱魃与后卿。 后卿的战意,并非来自鬼族。 反而与旱魃相似。 是修罗族? 周乞吐槽,“那家伙假冒我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认出来。” 四方鬼帝:…… 他们的同僚被冒充了? “周兄,你这也怪不得我们,毕竟咱们治理方位不同,未能及时察觉到,也是情理之中嘛。”北方鬼帝笑嘿嘿的说。 周乞翻了个白眼。 “女魃好猛!”南方鬼帝震惊道。 大帝一直盯着旱魃,见她战力爆表,一枪刺穿了后卿胸膛。 后卿拧眉,嘴角却咧开,脸上没有多大的痛苦,反而带了丝诡异的笑意,他猛地往前行走。 不顾枪头在他胸口穿个窟窿。 靠近旱魃。 旱魃眼神微闪,后卿一动,大帝便动了。 然。 一缕蓝色烟雾,瞬间钻入旱魃鼻腔。 大帝出现在她身后,一挥手,掀飞了后卿。 他脸上带着疯癫不甘的笑意,最终化作一捧黄沙。 大帝将她浑身上下打量一遍,“可有事?” 旱魃摇摇头。 可大帝瞧出,她脸色不对,在旱魃身形不稳的瞬间,大帝将她带离了禁地。 五方鬼帝一琢磨,“没准儿,真要有帝后了。” “别白费力气了,这不是毒药,你的神力催发药性,只会让我更难受。” 大帝将她带回冥帝殿,旱魃已经软的不像话。 不会流汗的她。 感觉自己汗流浃背了。 大帝为她缓解。 结果非但没舒缓。 反而让她更难受了。 旱魃觉得脸上的皮肤像是要烫熟了。 不行。 这样下去,她这身皮囊就保不住了。 “后卿对你做了什么?”大帝拧眉。 旱魃燥热的拉扯衣领,心烦意乱,“看不出来吗,这是修罗族最好的情药,原是用来对付仙族的,修罗族好战淫乱,即便是最贞烈的仙子,中了此药,也会沦为娼妓,因而修罗族给这种药取了个很好听的名字,叫神仙散。” 中此药者,快活似神仙啊。 大帝惊觉,她媚眼如丝,隐忍的喘息着,眼巴巴的望着他。 旱魃哼笑,“虽然我想睡你,但你不愿意,我也勉强不了你,你去……给我找个男人来。” 旱魃咬紧牙关。 防止自己泄出更大的娇喘。 体内的热浪一阵高过一阵。 修罗族的情药,并非普通媚药可比。 就是神仙来了,也招架不住。 该死的后卿,就是想折辱她! 这情药,没有解药,只能靠男人来疏解。 否则,她就会爆体而亡。 “你想找谁。”大帝语气不明。 旱魃跌在他的宝座上,竭力隐忍着,双手死死地抓着座椅扶手,“随便……不,不能随便,要…要好看的。” 大帝蹲下身,抬手捏起她的下颚,旱魃一双清亮的瞳孔中,已经现出了血煞之气。 “就你这样,寻常哪个男人受得住?” 她这血煞,低级点的鬼都得被她吸干了。 何况人族。 旱魃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是人是鬼都行……我要死了,你真狠心。” 她痛苦的蜷缩在宝座上,知道她有多难受么! 比跳进冥火中还难受百倍! “你是大帝,我勉强不了你,你不要我,那就找个人来给我啊……”旱魃近乎哀求。 大帝惊讶的发现。 她眼角落下滴泪。 冰冷的。 却灼热了大帝的手。 大帝的手,也是冰冷的。 旱魃蹭上一点,就想要的更多,她的脸下意识的往他手上贴,她快爆炸了! “我负责……人也好鬼也好,我要了他会负责的。”旱魃哭着保证。 她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 她只知道,她难受的要死掉了。 可大帝无动于衷。 大帝没有心,他不会喜欢她,更不会替她疏解。 旱魃知道,这样下去,她死定了。 她必须要找个男人来。 男人男鬼,她都不在乎了。 只要能帮她缓过去就行。 旱魃没有廉耻,没有羞耻心,可她不能是这么个难堪的死法。 她曾见过仙族的女子,被修罗族俘虏之后,喂下此药,非但被玩弄,最后死的衣不蔽体。 她决不能死的那般屈辱。 旱魃撑着极强的意志力,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她要自己去找男人。 然…… 大帝擒住了她的手腕,一阵天旋地转,旱魃就倒在寝殿柔软的床上。 殿中光线阴暗。 但她依稀能看清大帝的脸。 垂直的轻纱床幔,挡住了床上的身影。 虚虚实实,忽暗忽明。 旱魃遵循本能,爬起来扒在大地身上,眼尾带着一丝魅惑。 好凉。 大帝没有体温,而她身上快烫熟了。 “要我吗?”她滚烫而喘息的声音在大帝耳边问。 大帝终是揽上了她盈盈一握的细腰,“你是第一个上这张床榻的女子。” 旱魃不知为何,明明自己快要死掉了,听到这句话,她眼角会不自觉的流泪。 “本帝君,要你。”大帝一挥手,旱魃只觉身子一凉。 她娇小的身躯,完全覆盖在大帝的身影之下。 她的烦躁不安,在她沉沦的那一刻,统统消失了。 当旱魃再次醒过来,冥府已经过去了两个昼夜。 尽管冥府昼夜不分。 但也有计时的规律。 旱魃睁眼,只觉得浑身酸痛,她不自禁皱紧了眉头。 比她上战场还累。 “醒了?”大帝声音暗哑,捏着她的一缕发丝缠绕指尖。 仿佛明白了什么叫绕指柔。 旱魃眨了眨眼睛,想到她缠着大帝的疯狂,顿时感觉没脸见人了。 她捂着脸。 大帝似乎笑了一下,“害羞了?不是说,你没有羞耻心。” 旱魃露出脸,一个翻身,就趴在了大帝腰部上,“那不一样,嘴上说说跟实际行动,怎么能一样呢。” 第831章 生孩子的是我不是你 她长长的黑发,散落在腰间,遮住她光洁细腻的美背,随性又懒散,大帝眸色黯了黯。 旱魃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红痕,“这些都是你留下的。” 大帝不语。 “你对我的身材有没有什么不满意的?我可以改。”旱魃忽然说。 大帝嘴角抽抽,“没有,不必改。” 她的身材,该有的地方都有,无可挑剔。 “那,我要对你负责吗?”旱魃小心翼翼的望着他。 大帝眯起眸子,捏起她的下颚,“你想不负责。” “我想!”旱魃嘟嘴,“这不是怕你不要我负责吗?” 高高在上的大帝。 她打又打不过。 逼又逼不得。 她能怎么办? 只能缠着呗。 于是旱魃手脚并用,缠到了大帝身上。 大帝眉目深沉,他骤然翻身,擒住旱魃的手,将她压在床上,“做了我的女人,你就得在这暗无天日的冥府陪我永生,也许是千年,也许是万年,直到本帝君神魂消亡,你才能解脱,你想好了?” “现在你还有后悔的机会。” 大帝道。 旱魃直勾勾的盯着他。 大帝这算是在跟她表白吗? 她嘴角上扬,仰头在大帝唇上一吻,然后勾着他的脖子,“我求之不得。” 大帝幽深的眸光,看透她眼底深处,那里满是欣喜和笑意。 大帝心中动容,“不后悔?” 旱魃怕他反悔,紧紧抱着他,“你不许后悔!” 大帝以为他永生都不会动情,直到这个小女人,让他一再破裂。 如今还破戒了。 罢了。 遵循自我,也未尝不是一场修行。 冥府孤寂数万年,有个人愿意陪在身边,何不拭目以待? 大帝三个月没出过冥帝殿。 五方鬼帝吐槽,“大帝这是要从此不早朝了吗。” “大帝什么时候早朝过?” “……” 算了。 冥府事务,向来由五方鬼帝分工治理。 大家各司其职。 冥府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闭关三个月,大帝一再破戒。 冥帝殿的各个角落,都曾有过他和旱魃的身影。 冥府政务,五方鬼帝还是会统一时间,交给大帝过目。 大帝闭门不出,这些政务便以术法送到大帝这里。 大帝正在看折子,旱魃赖在他身上,轻轻咬着他的喉结,大帝警告性的拍了拍她的腰,“成何体统?” 旱魃笑嘻嘻的,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你继续看。” 大帝:…… 撩拨他。 受不住了又求饶。 小女子就是不长记性。 冥府鬼帝被冒充的事,写在了一封折子上,送给了唐时锦。 唐时锦看过之后,表示了然。 修罗大将冒充鬼帝,吸食阴魂,修炼邪功来提升修为。 不仅冥府损失了大批阴魂,京城死的那些人,魂魄也被后卿炼化了。 又因旱魃归顺,对她怀恨在心,为了报复她,才栽赃构陷。 骨指和发丝,都是后卿藏的。 官府安抚了死者家属,朝廷给了抚恤金。 这事就算过去了。 眼下,唐时锦已经怀孕九个月了。 临盆在即。 她反倒开始紧张起来。 刚怀孕的时候,没觉得紧张,肚子开始大起来的时候,也没觉得有什么。 到现在快生了,她没有来的紧张! 为了缓解她的紧张情绪,萧宴直接请了丈母娘住进宫里。 有魏氏陪着安抚,再加上萧宴除了上朝之后,几乎也都守着她,唐时锦的情绪方面得到了很好的补贴。 萧宴连折子都搬到了凤仪宫来批阅。 但唐时锦看的出来,君上其实比她还紧张。 魏氏闲来无事,就陪唐时锦走走聊聊。 身边人都将她照顾的很好。 终于,经过半个月的煎熬等待,唐时锦在一天夜里发作了。 她先是觉得肚子疼,只是闷哼了一声,睡在她边上的萧宴便醒了。 “阿锦?” 唐时锦抓着他的手,“找稳婆,太医,我要生了。” “来人,传太医稳婆!”萧宴沉声下令。 流珠即刻跑去叫人。 他高度紧张起来,“阿锦,很疼吗?你忍忍,稳婆很快就来了。” 唐时锦起初不那么疼,只是一阵一阵的轻微疼,她好笑,“君上,你这么紧绷做什么,生孩子的是我不是你。” 萧宴未语。 他一刻也不松手的握着唐时锦的手。 到后来,唐时锦就笑不出来了,宫缩越来越痛。 痛到唐时锦怀疑人生。 她躺在床上,额头上疼的全是汗,“我能不能……用符减轻痛苦,或者直接把他生出来!” 为皇后接生,君上早早准备了四五个稳婆。 稳婆听了这话,也只得安抚她,“娘娘,你再忍忍,调整好呼吸,别把力气都耗光了,羊水已经破了,后来还有要使劲儿的地方呢。” 都知道皇后娘娘懂道术。 这用符箓生孩子,她们头一回听说。 可不敢瞎回答。 君上极看重皇后和腹中的胎儿,若万一有个好歹,只怕她们都跑不了。 因此稳婆丝毫不敢粗心大意。 稳婆来时,便将萧宴请了出去。 萧宴不情愿。 但稳婆嫌他碍事。 自古妇人生产,男人都是要在外面等的。 产房不让男人进。 血腥重。 都觉得晦气。 何况君上还是一国之君,更要避讳些才是。 宫缩疼的致命! 唐时锦痛的几次要喊出来,都被她死死咬紧牙关,咽了回去。 萧宴在外面听着揪心不已,不安的来回踱步。 就在这时,有阴气袭来。 能不受皇宫阵法抵挡,径直出现在这里的人。 毫无意外,是大帝。 还有旱魃。 “皇后怎么样?要生了吗?生出来了没?我能去看看吗?”她一来,就是一大窜的问题。 萧宴一个没理。 大帝拉着她,“生孩子有稳婆,你别去捣乱。” “哦。”大帝的话,她还是听的。 察觉到唐时锦产子,大帝第一个赶来。 这孩子,或将继承他冥府的实力。 然…… 下一刻。 空中似有火光掠过。 又来一位。 凤帝负手而立,明明是平行视角,但凤帝总给人一种俯视他人的感觉,“要生了?” 萧宴也没理。 大帝与仙族关系一般。 亦不搭理。 凤帝自觉无趣,便不再多言。 只是,他敏锐的目光,停留在大帝身边女子身上。 旱魃。 她竟然还活着? 凤帝眼底掠过一丝杀机。 此女及修罗族,与仙族有血仇! 仙族多少女子,被修罗族凌虐致死! 第832章 仙魔之体 察觉到凤帝眼底的杀气,旱魃轻轻抓了一下大帝的衣袖。 大帝只是抬了抬手,将她藏到自己身后,目无波澜的对凤帝对视。 本帝君的人,仙族最好不要打她主意。 凤帝看懂了大帝的意思,旱魃身上,竟染上了大帝的气息。 凤帝眼底闪过一丝嫌弃。 大帝竟与旱魃结为道侣? 修罗族与仙族的恩怨,已经过去千百年,凤帝自不会在这个时候秋后算账。 太没气度。 他是来看孙儿降生的。 可以说三位帝王,都在等着唐时锦生孩子…… 除了萧宴,其他两位,神色倒还算淡定。 终于在天边即将出现第一缕破晓时,伴随着一声啼哭,孩子出生了。 孩子第一声啼哭之后,天边有了一丝光亮。 大帝眯起眸子,这个孩子,降生在破晓之前,暗夜之后,夹在昼夜之间,不好说啊。 同时凤帝也在想,这孩子若是没有继承凤族血脉,如何是好? 这时,产房内金光一闪而过,冲天而起,空中传来一声凤鸣。 凤帝大喜,“好,好啊,是我凤族血脉!” 紧接着,空中飞来百鸟,领头的是凤凰。 百鸟和凤凰,围绕着寝殿环飞。 百鸟朝凤。 祥瑞之兆啊! 大帝心想,我一挥手,也可陈兵百万。 阴兵。 证明这孩子也有冥府血脉! 嘁。 一只凤鸟而已。 也就哄哄世人,是祥瑞。 稳婆出来报喜,笑的脸上的折子老深了,“恭喜君上,贺喜君上,娘娘生了个小皇子,恭喜君上有了皇长子。” 萧宴抬脚就要进去,又被稳婆拦下,“君上,您现在不能进去,稍后将皇后娘娘移回寝殿,您就可以看望娘娘和皇子了。” 产房是另备的偏殿。 至于大帝和凤帝,稳婆没瞧见。 肉眼凡胎的。 “皇上,您可以先看看小皇子。”随后,另有稳婆将孩子抱了出来。 孩子已经清洗过,包在了襁褓中。 眨眼间,凤帝与大帝都围了过来。 两人险些撞头。 然后又彼此嫌弃。 但不影响他们观察孩子的心情。 小皇子交代了萧宴臂弯里,软软的,萧宴小心的抱着,生怕摔了。 “小凤凰?”凤帝开口。 孩子不知是不是听见了。 原本闭着的眼睛,竟然在此刻睁开了。 刹那间,孩子眼睛里,闪过一丝赤色,转瞬即逝,很快又恢复正常孩子的瞳色,大帝勾唇,“继承了他娘亲的体质。” 凤帝瞥了眼,不服气,但没说什么。 这孩子一出生,便见到了冥府,仙族两位帝君,再加上自己的父皇,天上地下也找不出第二个孩子有这待遇。 流珠欣喜来报,“君上,娘娘已经挪回寝殿了。” “奴婢来抱小皇子吧?” 流珠可高兴了。 萧宴颔首,“传旨,皇后诞下小太子,大赦天下,免边城三年赋税。” 流珠一愣。 稳婆们也傻眼了。 小太子? 小皇子刚出生,就被封太子了? 君上金口玉言,谁敢质疑? 内侍监急忙去传旨。 昭告天下。 唐时锦靠在床头。 产后她已经补了些参水,力气恢复了些。 萧宴进门,她便察觉到了大帝和凤帝的气息。 “孩子呢,我想看看。”唐时锦开口带着虚弱。 流珠贴心的将孩子抱上来,放在唐时锦臂弯里。 见到孩子的刹那,唐时锦笑了。 小崽子软软糯糯的。 睁眼的瞬间,唐时锦便察觉到了孩子眼睛里有冥阴之气。 唐时锦查探了孩子血脉。 她微微蹙眉,“怎么会这样……” 仙族的血脉,冥府的体质? 这两者,素来是不相容的。 “你儿子,是仙魔之体。”大帝的声音传了进来。 唐时锦眸色微闪,仙魔之体,多数为仙族所不容。 于是唐时锦一抬头,就看到了凤帝无奈的神情。 怎偏偏就是这么个亦神亦魔的体质。 “不管是怎么体质,他都是我儿子,他既不会继承冥府,也不会继承凤族,他是人,谁若将我儿子视为眼中钉,我不会对他客气的。” 她微微一笑。 实则对凤帝充满警告。 这话就是说给凤族听的。 “我凤族的子孙,仙族自不会为难。” 凤帝说完一句,转身就走。 他就是来看一眼孩子的。 唐时锦要坐月子,魏氏留在宫中照顾。 唐玉延最近又升迁了,升迁之后换了府邸。 虽未办酒,但也有关系好的同僚上门来祝贺。 徐燕操持款待。 送走宾客后,唐府门前,有个女子来回徘徊,引起了徐燕的注意。 那女子似是有些焦虑。 面带犹豫。 徐燕正要问,唐二郎回来了。 没等徐燕开口,那女子不安的走到了唐二郎面前,“二表哥……” 徐燕微顿。 唐二郎也顿住,“你是……” “我是青青,罗青青,不知二表哥可还记得。”罗青青紧张道。 老实讲。 唐二郎没有印象。 “二表哥不记得也没关系,毕竟我们从未见过,我们两家虽是亲戚,但已经超出五服了。”罗青青道。 唐二郎虽不认识,但他不失礼貌,微微颔首,“罗姑娘。” 超出五服外的亲戚,想必是唐家的亲戚。 唐家如今四分五裂,这女子是来认亲的? 徐燕看了会,默默走上前,“二郎,这位姑娘是……” “罗姑娘,五服外的亲戚。” 罗青青:…… 唐二郎介绍的真直白。 “这是我夫人。”唐二郎又说。 罗青青看向徐燕,“二表嫂有礼。” 徐燕颔首,“罗姑娘来我们家,是有什么事么?” 罗青青似是有些难言,不知是有什么难处,她骤然红了眼眶,“我知道贸然前来,很唐突,我们两家早已没有来往,求二表哥帮我……” 她说着,就要下跪。 唐二郎不便搀扶,徐燕便拉了她一把,“罗姑娘,有话慢慢说,不必如此。” 罗青青神情苦涩,“其实我是想求皇后娘娘的,可皇后娘娘产子,想必还在坐月子,我只能来找二表哥碰碰运气。” 徐燕与唐二郎对视一眼,便说,“既然我们两家祖上有亲,罗姑娘有什么话,不如进屋去说吧?” 罗青青哄着眼睛,点点头。 罗青青进门时,门上的风铃叮铃响了一下。 第833章 我是来请你们驱鬼的 狐怜儿现身,瞧着徐燕搀扶着罗青青,她意味深长的啧了声。 “罗姑娘,坐下说。” 可罗青青脸色很是苍白。 从进了唐府,她就感觉不舒服。 胸口闷闷的。 好像喘不过来气。 狐怜儿心哼,那是因为有姑奶奶镇守。 “这位姑娘是……”罗青青抬头看向狐怜儿。 唐二郎惊讶,“你看得见她?” 罗青青不解,“这姑娘不是一直在这么。” 她从进门就看到了。 以为是府上的侍女。 看起来又不太像。 唐二郎蹙眉,一般来说,登门拜访的客人,是看不见狐怜儿的。 它是镇宅仙。 寻常人瞧不见。 罗青青却能看见? 徐燕也好奇,“罗姑娘有什么难处,不妨直说。” 罗青青犹豫了一下,“我,我怀疑我夫君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想请皇后娘娘为我家驱鬼,或是,求一张保平安的符箓也可。” 徐燕为难道,“可,皇后娘娘在坐月子,不宜出宫。” “二表哥,你能帮帮我吗?”罗青青寄希望于唐二郎。 唐二郎抿唇,“我不会驱鬼。” 罗青青满脸失落。 徐燕顿了顿说,“虽然我们不会驱鬼画符,但你可以找皇后娘娘的徒弟呀!” 罗青青眼睛又亮了,“皇后娘娘有徒弟?” “有,两个弟子。”徐燕笑笑说,“在城西开了家铺子,我可以让人带你过去,他们也很有本事的。” 罗青青顿时坐不住了,“多谢二表嫂告知,不必麻烦二表嫂了,我自己过去就行,青青就先告辞了!” 说着,她脚步匆匆的走了。 出门时,门口的风铃又响了。 徐燕一愣一愣的,“这就走了?看来真遇到了难事,这么急色匆匆。” 唐二郎说,“只是祖上有亲,没什么可叙旧的,若不是遇到难处,想来也不会上门。” 徐燕点点头,“人总有遇到难处的时候,希望谢公子他们能帮她吧。” 卦店里。 谢恒埋头画符,忽然吹来一缕风。 有人上门,“请问……你是皇后弟子吗?” 谢恒眯起眸子,抬头看人,“今日符已卖完,我们闭店了,这位夫人明天再来吧。” “不。”罗青青说,“我是来请你们驱鬼的。” 谢恒打量着她,“驱鬼?” “我怀疑我夫君被鬼缠上了。”罗青青说。 谢恒一顿,“你怎知,你夫君被鬼缠?你见到过?” 罗青青摇头,“我没见过,但我敢肯定,我夫君一定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为什么这么说?”谢恒意味不明的盯着她。 卓清泉收拾完货架出来,瞧着谢恒对面,有个女子背对着他。 他觉得不对。 正要靠近。 谢恒忽然抬手,给他一个不要打草惊蛇的眼神。 罗青青听到动静,回头便见卓清泉淡然清隽的脸色,“你也是皇后弟子?” 唐二郎的夫人说过,有两位皇后弟子。 卓清泉颔首,“正是,夫人有何难处,不妨与我师兄讲明。” 罗青青没有多想。 转回头看向谢恒,“我夫君这些时日,总是夜里外出,经常半夜了才回来,而且回来后,身上总有一股香火的味道,像是去上过香,几次之后,我心中起疑,便悄悄尾随他,那天夜里,我亲眼见到我夫君进了一处宅子。” 夜里外出,且有香火味。 正常人谁夜里去上香啊? “起初我以为,是我夫君在外安了家,养了外室,我伤心之余,也找人打听了,可结果……令我毛骨悚然。” 她似乎很害怕。 整个人坐立不安,显得很惊惧。 谢恒好奇,“你打听到什么?” “街坊邻居说,那处宅子根本就没住人,那宅子的主人,因病过世很多年了。”罗青青的惊恐从眼睛里泄出来,“可我亲眼看到,我夫君进了那宅子,我担心夫君的安危,不放心也忍不住,又偷偷跟去看了,那宅子里……” 她声音抖的厉害,很害怕的说,“那里是个灵堂啊!” 她从门缝里,看到宅子里设了灵堂。 里面摆着一口棺椁。 她夫君趴在那口棺材上,满目柔情。 仿佛棺材里躺着的,是他最深爱的人。 罗青青吓傻了。 根本不敢进去。 跌跌撞撞的跑回家了。 她实在受不了这份身体上和心灵上的恐慌,便决定来找道术高人,给夫君驱鬼! “你觉得,你夫君是被鬼迷了?”谢恒听着如此诡异,“他对你好吗?” “不仅如此,我夫君近期性情大变,他将家中的下人都遣散了,说是不喜人多,我总是能看到他一个人发呆,像是失了魂。” 罗青青眼中含泪,轻声说,“我夫君对我很好,所以我想救他,求求你们,救救他……他一定是被迷惑了!” 谢恒与卓清泉对视一眼,说,“你这单生意,我们接了,你家在哪,我们准备一下就过去。” 罗青青快速报了一个地址,“你们能否现在就去?我担心多耽误一天,我夫君就多一分危险!” “我们需要准备一下驱鬼的法器和符箓,夫人可以先回去,我们随后便去。” 谢恒声音带着安抚。 罗青青白着脸,局促不安的离开了。 路过卓清泉身边时,女子不安的低着头,手心似乎攥着个东西,卓清泉看到女子右侧后颈有伤。 “师兄,这女子……” “这女子身上有股异香,师弟闻到没?” 卓清泉颔首,“闻到了。” “那我们便去看看,是怎么个被鬼迷。”谢恒低声说。 傍晚。 谢恒敲响了一家府门。 开门的是个年轻男子,“你找谁?” 谢恒说,“我找……” 坏了,没问那女子姓甚名谁。 只按照女子给的地址找过来的。 “谢公子?”好在,罗青青随后出现。 谢恒抬手一指,“我找她。” “夫君,谢公子是我请来的。”罗青青说。 开门的男子微微蹙眉,从表情来看,明显很抗拒,甚至连门都不想让谢恒进。 “谢公子是么?不知上门有何贵干?”邱泽开口比较冷淡。 “她是你夫人吧?她怀疑你身边有不干净的东西,故而请我来看看。”谢恒态度温和。 邱泽无奈的看了眼罗青青,“夫人,我同你说过,我没事,你偏要找这些所谓的道士来,装神弄鬼之事如何能信?” 第834章 棺中人 罗青青脸色还是很苍白,看起来有些虚弱,“夫君,请谢公子进来说话吧,将人拦在门外,多不礼貌呀。” 邱泽碍于妻子颜面和礼数,倒也让开了门,“请进吧。” “谢公子,你稍坐,我去给你泡茶。” 因为府里下人都被遣散了。 所以罗青青只能自己去泡茶招待客人。 谢恒想说不必,他不是来喝茶的,但罗青青转个背,他就看到邱泽盯着他。 “谢公子,我夫人不过是有些疑心,她身子一向不好,你也看到了,我们府上连下人都没有,就是为了夫人静养,还请谢公子不要打搅我们。” 邱泽直白道。 对于旁人的这种排斥,谢恒并不在意,“可你夫人说,你遇上了不干净的东西?” “没有。”邱泽直接否认。 罗青青泡茶回来,随口一问,“谢公子,你师弟没来吗?” 谢恒勾唇,“观山巷有间宅子闹鬼,我师弟前去查看了。” 罗青青眼神一闪。 她看了眼邱泽的脸。 果然,他眼神微变。 观山巷,正是她跟踪他到过的地方。 “那,发现鬼了吗?”罗青青紧张的问。 谢恒摇头,“我与师弟分头行动,暂未得知。” “夫君,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看。”罗青青明知故问。 他定是着急了吧! 怕被人发现,他在观山巷养着不干净的东西! “无事。”邱泽冷眼,“谢公子,我家就这么大,你也看过了,只有我与夫人二人,并无你口中不干净的东西,谢公子还请自便!” 对方赶人,谢恒也该识趣,他起身准备离去。 临走前,脚步一顿,回头道,“贵府燃的什么香,香气宜人啊?” 邱泽眼神微闪,“就是普通熏香罢了。” “邱夫人,我这里有张符,送给你,可保平安。”谢恒摸出一张符箓道。 邱泽下意识的想拒绝。 罗青青却笑着说,“多谢。” 邱泽有些紧张,见罗青青拿了符箓,并无不妥,他才没说什么。 谢恒来了又走了。 他看了眼邱府紧闭的大门,微微摇头叹气。 罗青青有些无力,“夫君,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是不是有东西缠着你!” 邱泽拧眉,轻轻揽着她,“青青,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只有你,从来没有别的女人。” “那观山巷的呢?” 罗青青已经不想再听他狡辩了。 他说什么,她都信。 罗青青推开他,情绪有些激动,“我亲眼看到了,你半夜去了观山巷,你去那干什么?” 邱泽说不出话来。 只得苦恼的抱着她,“青青,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在观山巷买了套宅子,你受惊回家,需要静养,那边清净,我是想带着你搬过去住。” 罗青青皱眉,“那宅子闹鬼,你为什么不怕?” “别听外面的人胡说,没有闹鬼,过几天我们就搬过去。”邱泽温柔道。 罗青青好多问题想问,好多话想说,可她很快就疲累的厉害。 邱泽身上的熏香,让她觉得安心。 靠在他身上,罗青青就好像迷失了自我。 安置好罗青青后,邱泽匆忙出门,直奔观山巷。 他来到自己买的院子,看到房间里的灵堂尚在,微微松了口气。 灵堂中间,摆着一口棺椁。 香烛供奉一样不少。 棺材前,设了牌位。 灵堂里燃着丝丝缕缕的异香。 邱泽失落的走过去,不舍的看着棺中人。 当他无数次的伸手,抚摸棺中人时,忽然察觉到不对劲。 棺中遗体,被人动过! 邱泽当场变了脸色,门口有动静,他红着眼睛一瞧,“是你们?” 谢恒。 还有一位,卓清泉。 邱泽其实认识他们两个。 皇帝弟子,大名鼎鼎。 在坊间颇有名气。 今日谢恒登门,邱泽心里就狠狠捏了把冷汗。 生怕被他看出点什么。 邱泽看向卓清泉,“是你动了棺中人?” 卓清泉有匠人的手艺,他听过。 可他动了棺中人,说明他已经知道了…… “没有大动,只是修复了一下棺中遗体。”卓清泉说。 “我让你碰了吗!”邱泽恼怒,他将棺材藏在这里,就是不想被人发现,“谁允许你擅自碰她的!” 卓清泉带着歉意,“抱歉,我只是看她后颈有裂口……” “住口!” 邱泽不许他再说。 谢恒叹气,“人死缘灭,邱公子,你不该强求的。” “无需你来教我!”邱泽冷着脸,“这是我的宅子,不欢迎你们,你们给我滚出去!” “邱公子,你双目无神,眉心阴气缠绕,若执意与死人同寝,会折损你的寿元。”谢恒提醒。 “不用你管!” 邱泽怒吼。 “夫君……”罗青青扶着门框,颤颤巍巍的走进来。 见到她,邱泽的怒气顿时咽了下去,“青青,你怎么来了?” 罗青青感觉到这里的阴气很重,她担心的看着邱泽,“你还不承认,你被鬼迷了吗?谢公子他们是我找来帮你的,夫君,你每日夜里来此,就是来陪棺材里的死人?” “青青,不是这样的,你不要听他们胡言乱语……”邱泽想解释。 “我都亲眼看到了,你还说他们胡言乱语,夫君,你把我当什么?我求你,醒醒吧,那棺材里的是个死人啊!” 邱泽悲痛的说不出话来。 罗青青很担心,也很心酸。 就好比夫君在外养了外室,可这个外室,不是人! 她心酸之余,又担心邱泽的安危。 他整夜和一个死人在一起! “青青,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不该找他们来。”邱泽眼中含泪。 罗青青心痛道,“我打搅了你们长相厮守是吗?邱泽,你若有了旁的女子,我可以成全你们,可你夜夜陪伴的是个死人啊,你一定是被迷惑,才神志不清的对不对?” 邱泽又哭又笑。 看上去情绪很不稳定。 罗青青担心他的状态,“谢公子,你救救他,求你们……救救我夫君。” 谢恒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邱夫人,你还是去看看棺材里的人再说吧。” 罗青青不解,她看了眼棺材。 邱泽挡在棺材前,她看不真切。 但莫名的,好像有股力量,牵引着她上前。 她不知不觉的走到棺材前,被邱泽拉着,“青青,别看。” 第835章 人鬼情未了 罗青青狐疑。 垂眸的瞬间,她无意间瞟见了邱泽身后的牌位。 上面的‘爱妻之灵’的字眼。 罗青青心口揪了一下。 鬼使神差的,她挪动脚步,从侧边看清了。 ‘爱妻青青之灵。’ 罗青青整个人都不好了。 骤然头疼起来。 “为什么会有我的灵位……我死了吗?”罗青青痛苦的捂着头。 “青青,不是你,别想了,你还好好的在我身边。”邱泽安慰她。 他怨愤的看了眼谢恒师兄弟。 谢恒悻悻摸了摸鼻头,“虽然真相残酷,但事实就是你已经死了。” 罗青青微愣。 她冷静下来。 推开邱泽,扒在棺材上一看。 里面躺着的人,赫然是她自己! 顿时,如遭雷击! “我死了,死的是我……”罗青青重复念叨着。 眼见事情瞒不住了,邱泽指责谢恒,“若非你们多管闲事,青青就不会发现,我与青青相守,折寿我愿意,关你们什么事!” 谢恒语塞。 虽然但是……人家骂的没毛病。 人鬼情未了。 还想相守。 但,人鬼殊途,终究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罗青青自己也发现了不对劲不是吗? “你别怪他们,是我找他们来的!”罗青青还算理智,看到自己遗体的那刻,她才意识到自己死了。 她跟踪邱泽看到的,也是邱泽跟她在一起? 邱泽为了不让她发现,竟然将她的遗体安置在这。 “我想起来了,马车摔下山崖,我死了。”罗青青怔怔的说。 她去山上敬香。 回来时马突然受惊,冲向了悬崖。 可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邱泽抱着她,紧紧地抱着她,“不管你是人是鬼,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可是这样会害了你……” 她不愿意邱泽折寿。 “我不怕,谁也不能从我身边带走你!”邱泽道。 得知妻子出事,邱泽爬下悬崖,在摔碎的马车里,找到了摔死的妻子。 他悲痛欲绝。 于是将妻子的遗体带回来,回到家才发现,妻子已经回家了。 只不过,她浑身狼狈,身上大大小小都是伤。 邱泽知道,回来的妻子不是人。 但他不介意。 “你家中长期燃着香,那异香是生犀香吧。” 谢恒开口道。 生犀不可燃,燃之有异香,据说能让人与鬼通。 人闻了,双目可视肉眼看不见的东西。 而鬼魂闻多了异香,会让自己忘记自己是鬼魂。 所以罗青青不记得自己已经死了。 她发现丈夫不对劲,甚至以为他被不干净的东西迷住了。 找人来驱鬼。 其实她丈夫,在外料理着她的遗体。 棺材下面,都燃着异香。 遗体口中含了颗珠子,能延缓尸身不腐。 这生犀昂贵,价值千金,所以邱泽将下人遣散,以前的宅子卖了,带着罗青青还了个安静的门户,就是不希望有人发现妻子的异样。 听完前因后果,罗青青眼角落下血泪,“夫君,你怎么这么傻,我已经死了,你何必再为我散尽家财,我不能再陪着你了。” “不,青青你别走,我还有生犀,我还可以燃,我不让你走。”邱泽哭着求她留下。 谢恒理解不了这样的感情。 他没有召阴差,也没有送走罗青青。 没有阻挠也没有干预。 将选择权留给邱泽这一人一鬼的夫妻。 “竟然死了?” 听唐二郎提起罗青青已死时,徐燕很好奇,“前两日我们不是还见过她吗?怎会突然……” “我们见到的,恐怕不是人。”唐二郎说。 徐燕一惊,转头就喊,“狐怜儿!” “狐怜儿呢?镇宅仙不灵了吗,不是说有她在,家里不会进邪祟吗?” 唐二郎:…… “哼,分明是你自己把人带进来的,我都提醒你们了,你们搭理我了吗。”狐怜儿骄哼。 徐燕想起,那天罗青青上门,门口的风铃确实响了。 风铃响,便是有邪祟临门。 徐燕拍了拍胸脯,有些后怕,“还好她不是来找麻烦的,下次你直接明说,我哪知道她不是人啊。” 狐怜儿耸肩,“下次再说。” 唐二郎无奈笑笑。 “早些回来。” 清晨,木棉贤妻良母,从谢恒出门。 谢恒冲他挥挥手,就去卦店忙碌。 半路上,偶遇一出热闹。 百姓争先围观。 谢恒听到敲锣打鼓的声音,听起来很喜庆。 有人迎亲啊? 他踮起脚跟,看了两眼,人群前面果然有迎亲队伍路过。 “沾沾喜气咯!” 媒人高声喊。 下一秒,一颗喜堂掉在了谢恒手里。 媒人正在撒喜糖。 迎亲队伍一路走,喜糖一路撒。 街坊邻居都在抢喜糖。 图个喜气。 可谢恒低头一看,这喜糖怎么…… 非但没喜气不说,还有点晦气呢? 喜糖上面,萦绕着一丝真晦气! 谢恒微微蹙眉,迎亲队伍刚好从他面前路过,往前走了。 “马老爷就是大气啊,难怪能娶十房姨太太!” 谢恒:多少? 十房? 他嘴角抽抽。 马老爷,是条汉子! 娶十房小妾! “嗐,大气有什么用, 你没听说么,马老爷命不好,生了几个儿子都没留住,说是冲撞了神灵,被神灵惩罚呢。” “这不,只能多娶些妾室回来,传宗接代!” 谢恒听着周围窃窃私语的议论。 嘴上咧起。 吃瓜使人快乐。 十房妾室,传统接待,马老爷受得了么? 因为迎亲队伍路过,谢恒在路上耽误了些时辰,到卦店时,卓清泉已经来了。 “师兄。” 谢恒嗯了声,看到店里坐着个女子,背对着他,“这么早就有客人了?” “来找师兄解难的。”卓清泉说。 谢恒走上去一看,还是个孕妇。 肚子看起来很大,应该快生了。 “这位夫人,想解什么难?看相算命求符,都可。”谢恒坐到了女人对面,看起来很专业。 女人看了眼卓清泉,似乎想让他避嫌。 卓清泉了然,“师兄,朱砂好像快用完了,我去买些回来。” 谢恒点头。 卓清泉走了之后,女人才支支吾吾的说,“听说,你是皇后弟子?” 谢恒再点头。 “听闻皇后道法高,你继承了皇后的衣钵,我可以信任你吗?”女人道。 谢恒很平静,“夫人有何难处,不妨直说,若不信我们这间店,夫人也可以自便。” 女人苦恼,“我想,求你救救我腹中孩子!” 第836章 触怒神灵 谢恒眯起眸子,垂眸扫了眼她隆起的腹部,“恕我唐突,你的肚子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 至于肚子里面,抱歉,他看不了。 但如果胎有问题,女人身上应该会有异类的气息。 但她身上没有。 “如果是胎相的问题,我这里看不了,你该去医馆,让大夫把脉。”谢恒说。 女人摇头,“不,现在没问题,以后就有了,我是怕……我的孩子保不住。” 谢恒皱眉,“为什么这么说?” 女人为难的说,“因为我们家,不安全。” 不安全? 这是什么形容。 谢恒一时没理解女人这句话的用意。 “夫人不妨直言。”谢恒道。 “我是妾室。”女人叹息一声,“我家老爷其他妾室怀上的孩子,也都没保住,生下来就夭折了。” “我怕我的孩子也会这样,算命的说,我家老爷得罪了神灵,神灵惩戒,才会让老爷留不住子嗣。” 女人声音哀怨。 等会儿?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耳熟呢? “你家老爷是?”谢恒问了句。 “就是城北的马老爷!”女人道,“也不知道马老爷是真的得罪了神灵,还是命不好,好几房妾室的孩子都没留住。” 谢恒:…… 难怪这么耳熟。 “今天你们老爷,是不是娶了第十个小妾?”谢恒忍不住,八卦了一句。 女人嗐了声,并不介意,“是啊,我家老爷光妾室,就娶了十个,十个女人给他生孩子,老爷还是子嗣单薄,你说说,这是不是犯冲啊?” 谢恒轻咳一声。 撤回正题道,“这位夫人,我随时男子,但也只后宅女人多,争斗就多,会不会……是后宅争斗,折损了你家老爷的孩子?” 女人一愣,笑眯眯的说,“你一个男人,懂得还挺多?” 谢恒神色如常,“后宅争斗,并不少见。” “话虽如此,但我们家不是。”女子笃定的说。 谢恒挑眉,想问何以见得? 但觉得自己一个算命画符的,修道之人,不能八卦! 但女人自己就说了,“我们妾室之间,也很和睦的,我家老爷对我们都不差,平均每人房里留宿一晚,为了子嗣嘛,雨露均沾,而且妾室们在有孕后,就会派人单独照顾,直至孩子出生。” 说着,女人微微一顿。 像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她不安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可是那些孩子在生下来之后,还是夭折了,莫非,真是触怒了神灵吗?” 谢恒默然。 这位马老爷,男人之楷模也! 雨露均沾,为了子嗣。 触怒神灵的说法。 不敢保证真假。 不过应该没神灵,会用婴孩的命,来惩罚人吧? 这事不对劲。 “你可以说一下你的诉求。”谢恒说,“我这里有平安符,护身符,都可以保平安,目前来说,你看上去并无危险。” 女人皱眉,“我担心只是符箓不够,我想请你替我接生……” “万万不可!”谢恒立马拒绝,“我是男人,怎么能替你接生呢。” “不,是我说快了,我的意思是,孩子出生时,你可不可以守在马家,我担心孩子出现意外。”女人连忙改口。 谢恒松了口气,吓死他了。 替人接生的事,他真干不来。 谢恒淡定坐好,“恕我冒昧,你是妾室,有话语权吗?” 谢恒虽修道,但他也出生世家。 很明白高门大户的规矩。 一般妾室,是没有话语权的。 妾室的意见,向来要经过主家同意。 否则白搭。 她说请自己去镇宅,马家马老爷能答应吗? 女人明白他的意思。 不就是说妾室说话不管用吗? “公子果然很了解妾室,有过不少妾室吧。”女人哼了声。 谢恒悻悻。 往事不可追。 女人微叹,“虽然你说的有道理,妾室没有话语权,但你可以想办法来啊!” “想什么办法?”谢恒嘴角抽抽。 “这是你的事。”女人起身,并且留下一锭银子,“这是定金,只要你能保我的孩子不会出事,事后我再给你一锭金子!” 女人挺着孕肚,大方离开。 卓清泉买朱砂回来,看到谢恒盯着桌上的银锭子,“师兄,你接那女人的生意?” “嗯,我想了想,她的要求应该不难。”谢恒说。 “什么要求?” 谢恒抬眸,“看她生孩子。” 卓清泉:…… 女人刚走,随后不久,又有个女人上门。 谢恒抬头,见女人高挺的肚子,顿时预感不太好。 “谢公子,听说你这里的符最是灵验,我想求一道能保我母子平安的符。”女人开口。 谢恒嘴角抽抽,“求母子平安,你应该去找医术好的大夫和经验老道的稳婆。” “求他们无用。”女人说,“还得靠你们有玄门本事的才是。” “你可以直说。”谢恒道。 女人笑了笑,“张姐姐刚刚来过了吧,我的情况和她是一样的。” 谢恒:…… “我也是马老爷的妾室,我家老爷的情况,想必张姐姐应该跟你说了,我也想,为我和腹中孩子,求个平安。”女人叹气。 谢恒:“你们为何如此断定,孩子生下来会出事?” “张姐姐没跟你说吗?”女人不以为然的说,“老爷他触怒了神灵,神灵要断他的血脉,不管是哪个妾室生下的孩子,都留不住,我第一个孩子,就没保住,肚子里这个,无论如何我都要保住他!” 女人眼睛里闪过一抹哀伤。 然后满是坚定。 她已经夭折了一个孩子,这个好不容易怀上,若是再保不住,她以后怕是就没有依靠了。 做妾室的,能倚仗的,便是母凭子贵。 “我可以出比张姐姐更高的价钱,只要你能保我们母子平安!”女人道。 “你也是妾室,说话未必管用。”谢恒不动声色道。 女人理解他的意思,“我在马家虽然说不上话,但你可以扮作大夫,和稳婆一起混进来呀!” 谢恒:…… 女人留下银锭,也走了。 谢恒真有点哭笑不得。 送上门的银子,不赚白不赚。 何况,听她们所述,马家可能真有点问题。 没过一下子,又来个女人。 “道长,有什么符能保我肚子里的孩子平安吗?” 一开口,谢恒眼角抽搐了一下,“马老爷家的妾室?” 第837章 五个孕妇 女人微怔,“你怎么知道?” 女人大着肚子,看起来也快生了。 谢恒面无表情的竖起三根手指头,“你是第三个了。” 女人讶异,然后理所当然,“想必姐妹们都是来求母子平安吧?道长既然知道了,我家老爷的情况,我就不多说了,道长有什么方法,能保我腹中孩子,不被神灵惩罚吗?” 谢恒桌上的银锭甚至没来得及收起来。 女人瞥见了。 然后自觉的拿出一锭银子,“待我平安产子,还有重谢!” 谢恒:…… 突然感觉财神爷上门了? 谢恒没有多问,只说,“你这单生意,我们接了。” 女人顿时喜笑开颜,松了口气,“多谢道长,那我就回去等道长的好消息了。” 就连卓清泉,都是一脸无语。 “师兄,这位马老爷是个人才。”他说。 谢恒摇头一笑,“师弟,这个给你。” 他仍了个银锭子给卓清泉。 “拿去给弟妹添些衣裳首饰,别委屈了人家。”谢恒说。 卓清泉笑笑,并未推拒,坦然收下,“多谢师兄,想来师兄经常给师嫂添置首饰,才会有此规劝。” 谢恒微愣。 还真没有。 说来,他好像有点忽略木棉了? 成婚以后,他没给木棉添过首饰。 虽说谢家不缺这些,木棉也不爱戴那些华丽的首饰,但不送好像是他的不对。 谢恒决定,闭店后去街上转转,给木棉带个礼物回去。 “师兄。” 谢恒刚提笔画符,卓清泉叫他,语气颇为无奈,“又来了。” 谢恒一抬头,嘴角抽搐。 第四个了吧? 孕妇挺着大肚子,坐到了谢恒面前的椅子上,“谢道长,我来……” “马老爷的妾室?” 女人诧异的点点头。 谢恒没忍住问了句,“你们老爷,有几个有孕的妾室?” 女人顿了顿,说,“加上我,有五个。” 谢恒:…… 卓清泉:…… 这位马老爷,比皇帝还牛逼! 纵观以前的皇帝,三宫六院,纵然宫里的妃嫔多,也没见过五个妾室一起怀孕的! “是我之前,有姐姐们来过这里了吗?”孕妇明白过来。 谢恒微笑,竖起四根手指头,“你是第四个。” 孕妇点头,“那还有一个,谢道长不妨再等等。” 谢恒:…… 第四位孕妇的诉求跟之前的那几位一样,“虽说神灵惩戒,只是虚无缥缈的说法,但我们府上确实夭折了好几个孩子,我们老爷不信邪,他誓要打破这些流言蜚语。” “于是便一房接一房的妾室抬进门,这不,五个妾室同时怀孕,只等生下孩子,谣言不攻自破!” 女人叹气。 谢恒不禁真好奇了,“你们老爷,是怎么得罪神灵的?” 女人犹疑了一下,她四周看了看,抿唇压低了声音,“我们老爷以前是做生意的,一次外出行商,路遇大雨,于是躲进一间破庙里躲雨,当时雷声很大,庙里很黑,有尊很恐怖的神像,电闪雷鸣的,就很让人害怕,老爷便让人将那尊神像蒙起来,谁知道……” “谁知道神像的头掉了下来,掉在老爷脚下,天上打雷,老爷方才看清,那神像的头,是只狐狸!” “他们说那是个狐仙庙,老爷其实是得罪了狐仙,被狐仙记恨上了!” 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谢恒勾唇,“若真是狐仙,倒好说了,恰好,我认识一位真狐仙。” “谢道长认识狐仙?”孕妇很惊惧的说,“听说狐仙专吃人心,连刚出生的孩子都不放过,它们不是好东西!” 谢恒:“也不是所有的狐仙都害人。” 女人拧眉,“那谢道长你看,我能否平安生下这个孩子?” 谢恒看了眼她的面相,子女宫饱满,算是福相,“你们既找到我,我自当尽力保你们平安。” 女人松了口气,“我们老爷十分看重子嗣,若谢道长能保住我们的孩子,我家老爷也会谢你的。” 谢恒微笑,“我尽力。” 女人起身,本欲离去,结果犹豫着又坐了回来,“谢道长,我还有个小小的要求,不知道谢道长能不能满足我?” “请说。”谢恒服务态度极好。 毕竟自己是开门做生意的。 师父将卦店传给他,他就得好好经营,不能坏了师父的名声。 女人小心翼翼的压低声音,“你能不能看出,我腹中怀的,是男是女?你悄悄告诉我?” 谢恒:…… “我可以加钱的。” 看他不说话,表情迟疑,女人便以金钱诱惑。 谢恒无语,“抱歉,我不是大夫,没有预知能力。” “怎会没有呢?你不是修道的吗?”女人不信。 “那便是我道法不精。”谢恒道。 知道他不肯说,女人撇撇嘴, “不说就算了,有钱不赚,是不是傻。” 谢恒:…… 女人看他脸色不太好,似乎察觉自己说话不中听,便找补道,“谢道长,别误会,我没有说你傻的意思。” “我是说,谢道长正直,应该不会同我这个小女子计较的吧?” 谢恒淡淡,“你请便。” 女人走了。 谢恒真无奈笑了。 他真想见见那个马老爷了。 娶十个妾室,同时让五个妾室怀孕。 是想凑足七个葫芦兄弟吗。 “师兄,我有个问题。”卓清全开口。 “你说。” “师兄怎么确定,那几位妇人的孩子会同时出生?” 谢恒摇头,“不能确定。” “我瞧着她们虽然都大着肚子,但月份上,想必会有出入,收了银子,这事就得管,师兄怕是得多跑几趟了。” 谢恒叹气,突然觉得不该收银子。 但…… 她们有难,找上门来,修道的原则,不就是替人消灾解难吗? 五个人,十条性命,不能视而不见啊。 “师弟,今日就到这,闭店吧。”谢恒今天不想算命了。 卓清全点头,“好。” 刚要离开,第五个来了。 “这是要关门了?我来晚了。”女人抚摸着大肚子。 谢恒师兄弟对视一眼,“师兄,辛苦你了,圆圆说想吃城东那家的糕点,我去给她买。” 说完,卓清全就离开了。 “你是谢公子吧,我……” “不必说了,情况我已了解,你先回去吧,生意我接了。” 说完,谢恒摇头径直走了。 徒留孕妇一脸懵逼,“我还没说呢?他已经提前算到了?道法果真高!” 女人暗想自己找对人了。 第838章 我不喜欢 谢恒去街上转了一圈,没挑到心仪的首饰。 他总觉得,这些寻常的首饰,配不上木棉的气质。 他挑挑拣拣的不满意。 卖首饰的大娘也不乐意,“我说公子,我这摊上的东西你都你挑了个遍,我这是小本生意,你光看不买算怎么回事?” “我不是不买,只是没看到合意的。”谢恒说。 大娘翻了个白眼,“哎呦,小本生意,公子懂吗?公子想要十全十美的,我这没有,你还是去别处挑挑吧,别妨碍我做生意!”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挑媳妇儿呢!”大娘吐槽。 挑媳妇儿都没他这么精细。 谁不是差不多合适就行? 谢恒傻乎乎的,非但没听出大娘吐槽他,反而还笑嘿嘿的说,“我就是挑给我媳妇儿的。” 大娘:. 哎哟。 这个傻小子,是怎么找到媳妇儿的? 哎,傻人有傻福啊。 谢恒被大娘赶走了。 回到家,木棉便要去哄谢居安睡觉,被谢恒拉住。 “居安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必你天天去哄他,让他自己睡吧,他也该开蒙了,还天天要娘亲陪着睡像什么话?” 木棉好笑,“他才四岁,开蒙没问题,但怎么就不是小孩子了。” 谢恒不许,“你是我的,天天陪着他,我独守空房。” 木棉眯起眸子,“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谢恒有时候还挺傲娇。 “谢居安是你儿子,你还跟自己的儿子吃醋呢。”木棉轻轻捶他。 谢恒捉着她的手,“就是不许,你过来坐。” 谢恒拉着她,坐在梳妆镜前。 然后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支很别致的木质簪子来。 插在她发髻里。 簪子插进去的瞬间,木棉脸色微变,她心口一闷,骤然将簪子拔了下来。 眼底闪过一丝幽光,然后骤然起身,啪的一下,将簪子拍在桌上。 “绵绵,你怎么了?”谢恒看她神色不对。 再一看,簪子被她拍断了。 谢恒眼神闪了闪。 “我不喜欢!”说完,她径直离开,去了谢居安那里。 谢恒一脸懵逼。 他从未见过木棉对他冷脸。 谢恒心头莫名一慌。 捡起桌上断成两截的簪子,想不出哪里出了问题。 这是他挑了好久,精心挑选到的。 可以辟邪的簪子。 木棉为什么不喜欢? 谢恒没发现,簪子断掉的瞬间,木棉的手心被灼伤。 木棉心神不宁的哄着谢居安睡觉。 谢居安偷偷看她。 “老实睡觉,小孩子夜里不睡,将来长不高。”木棉说。 谢居安睡不着,“娘亲,你不高兴吗?” 木棉没说什么。 她看着自己手心的灼伤,表情郁闷。 心想,还不是因为你那个蠢蛋爹。 谢居安爬起来,看到木棉说心,“娘亲你受伤了?是因为爹爹吗?” 谢居安知道,他爹是修道的。 这种灼伤,不像普通灼伤。 “娘亲没事。”木棉不以为意。 谢居安心疼,“我去找药给娘亲擦。” 木棉拉住他,“不用,已经好了,你看。” 她并未在儿子面前隐藏能力。 谢居安看到,灼伤消失了。 他懂事道,“娘亲比爹更厉害。” 木棉好笑,“娘亲确实比你爹更厉害,儿子,我们不要你那个笨蛋爹爹了,你跟娘亲走吧。” “好呀!”谢居安毫不犹豫,他抱着木棉,“可是为什么呀?娘亲不喜欢爹爹了吗?” 木棉没回答。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就是勉强凑合罢了。 “爹惹娘亲生气了吗。”谢居安嘟囔问。 木棉叹气,“没有,你爹就是有点笨,心肠还算好,娘亲是看在你的份上,才留下来的。” 谢居安趴在她肩膀,“娘亲不走,娘亲喜欢爹。” 木棉:. 小孩子,知道怎么是喜欢。 谢居安睡着了。 木棉将他放在床上,自己安静了会儿。 其实他知道,不怪谢恒,谢恒不知她真身,想来只是无心的。 夜深时,木棉回了房间。 房中燃着一盏微弱的烛火,谢恒已经睡下了。 冷静下来想想,木棉也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太过激了。 谢恒送她首饰,是想讨她欢心? 她好像,伤他心了 木棉只是不想,叫谢恒知晓她原身,她不是木棉,儿子相公,都像她是偷来的。 木棉不生声色的叹了声,宽衣悄悄的躺在了床上。 明天再想想怎么和好吧。 日子还得过下去啊。 她悄悄的不想吵醒谢恒。 谢恒背对着她 。 不想,下一秒,谢恒便翻身过来抱住她,呼吸抵在她脖颈间,“绵绵,我错了。” 她听到谢恒的嘟囔声。 “你还没睡?”木棉偏头看他。 谢恒安静的抱着她,“怕你生气,没敢睡。” 木棉没说话。 谢恒说,“那簪子你不喜欢,下次我挑别的送你,绵绵,别生气。” “谢恒,我.” 这是她第一次叫谢恒的名字,以前虽叫他相公,但谢恒始终觉得,他与木棉之间,虽是亲密无间的夫妻,却始终有层无形的屏障,隔在两人中间。 叫他谢恒,他心里更没安全感。 故而打断她说话,“那根簪子是桃木的,店家说,原材料是一个得道高僧的木鱼做的,高僧以精血开过光,我便想买来送给你,不知道你会不喜欢。” 她的原身是阴司。 难怪会被灼伤。 那簪子上面有高僧精血,佛光很强。 木棉知道他是好意,“谢恒,对不起,是我太过激了。” “无妨。”只要绵绵不生气就好。 木棉顿了顿,“谢恒,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那根簪子吗。” 烛火有些灰暗,谢恒没抬头,“绵绵不喜欢,是我买错了东西。” 木棉叹了口气,“夜深了,睡吧。” “嗯。” 谢恒没松手。 就这么抱着她入睡。 木棉闭上眼,带着不安和凝重睡去。 夜深人静时,原本熟睡的谢恒悄然睁开了眼睛。 他抬手抚平木棉眉心细微的折痕,想起簪子折断时,上面沾了丝丝阴气。 木棉几乎是完美的。 没有任何缺点。 不会生病,不会吵闹,不会提要求。 完全的不像个真人。 谢恒眼底闪过一丝探究,“绵绵,你究竟是谁?” 第839章 机缘 就连她的体温,都像是固定化的。 谢恒常常感觉自己被她爱着,又常常感觉,她的爱也是固定化的。 可他却真的爱上了她。 谢恒总觉得,木棉有一天会突然消失不见。 尽管拥抱着她,却依旧感觉不真实。 “不管你是谁,那都是我谢恒的妻子,这一生都是我的。” 次日。 木棉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送谢恒离开。 送丈夫出门,妻子翘首以盼,盼丈夫归家。 再温馨和睦不过的一幕。 谢恒走了两步,没忍住又倒回来。 “是忘了东西吗?”木棉问他。 谢恒却低眉弯腰,在她嘴角吻了一下,木棉先是一愣,然后闹了个大红脸,“这么多人看着呢。” 大门口来来往往都是人。 谢恒眼睛里都是笑意,“我早就想这么干了,等我。” 谢恒暗暗下定决心,他要打破木棉这份公事公办的姿态! 谢恒美滋滋的走了。 木棉愣在原地。 谢居安咯吱咯吱的躲在门口面笑。 木棉回过头,“笑什么?” “娘亲消气了吗?”谢居安人小鬼大,“我看到爹爹哄娘亲了。” 亲一下叫哄? 好像也没毛病。 木棉心情好了,一把将谢居安捞了起来,“你该去上课了。” 谢居安鬼哭狼嚎起来。 临江楼。 “师兄。” 卓清全找来,“师兄为何想着到这来吃饭?” “师弟来了,过来坐。”谢恒说,“我今日突然兴致所致,想着师弟来京城,我这个做师兄的,还没好好款待过师弟,所以今日我们闭店一天,我请师弟尝尝临江最好的全鱼宴,这里的鱼鲜美可口。” “师兄太客气了。”卓清全倒也没拘谨,笑着坐下,“我来京城,是师兄与师父收留了我,否则我怕是还在为糊口发愁呢。” “你这才是客气。”谢恒对他说,“你拜入师父门下,我们就是一家人,下次我请你和弟妹,去我府上吃饭,师弟会喝酒么,陪我喝两杯?” “好。” 谢恒喊小二上酒。 “哟!这不是谢恒吗,当了道士,怎么还来这种地方潇洒呢。” 突然,身边多了个公子哥。 一副轻佻的口气。 谢恒脸色不太好,“吃顿饭,叫潇洒?” “到这里来吃饭,不是潇洒是什么?修道骗了不少钱吧?”对方冷嗤。 谢恒分分钟就想捶他。 对方语气轻蔑,卓清全不喜,“师兄,你认识?” “一个纨绔废物罢了。”谢恒冷笑。 “你说谁是废物?”对方顿时恼羞成怒,“谢恒,真当自己是得道高人了,我纨绔,还不是跟着你学的?装什么正经人呢。” 他不是装正经。 他现在是真正经。 谢恒心想,老子早就改邪归正了。 见谢恒不搭理他,对方反而气性更大,“谢恒,我跟你说话呢,你少给我摆出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谢恒叹了声。 难怪他突然有兴致来临江楼吃饭,原来是这货的机缘。 这货是他不正宗的表弟。 与谢家有点沾亲带故的关系。 而且这货从小就喜欢跟他较劲。 哪怕是当纨绔,也想超越他。 谢恒看着对方眉眼间黑气缠绕,便道,“蒋珅,你印堂发黑,只怕有灾祸,我这里有护身符,你要不要?” “嘁!什么护身符。”蒋珅不屑,“不就是骗骗老妇人的黄纸吗,你少在那咒我,老子才不信。” 谢恒耸耸肩。 不信就算。 小二上了酒菜。 卓清全说,“蒋公子是吗?你打扰到我们用餐了,我们这里,没有多余的碗筷。” 意思是,让他没事赶紧滚。 谢恒笑笑。 师弟一直是个好脾气,温润如泉。 上次见他发脾气,还是袁满出事的时候。 蒋珅冷哼,“你算个什么东西?怎么,临江楼是你家开的,老子想站哪就站哪。” 卓清全起身,漫不经心的抬手。 蒋珅冲他瞪眼,“怎么?你还想打我不成?来,有胆你试试!” 卓清全只说,“我这双手,上午刚给人缝了一具残尸,蒋公子要一起吃吗?” 他的手,白玉葱葱,十指修长,且骨节分明。 是一双极好看的手。 更像书生写字的手。 竟然是缝尸体的? 蒋珅脸色有点绷不住了,嫌恶的后退两步。 卓清全说,“其实我用皂角洗过 了,没什么味道,蒋公子若不嫌弃,一起吃点?” 谢恒差点没笑出声来。 师弟也会捉弄人了。 “呸!”蒋珅一脸嫌弃,“谁要跟你一起吃。” 蒋珅离开后,卓清全觉得谢恒脸色不太对。 “师兄,怎么?” 谢恒叹息说,“他要死了。” 卓清全一愣,“师兄方才为何不说?” 谢恒反倒是看着他,“你看不出来?” 卓清全明白过来,“我修行低微” 他还不是很会看相。 算命也一般般。 他只有阴阳眼,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干的也是手艺活。 道术修为并不深。 谢恒:“回头我把我看过的书都给你,你天生属阴,天分比我强,学起来也比我快。” “多谢师兄。” 谢恒摸着下巴,“如果能给你找个陪练就好了。” “何为陪练?” “就是给你练手的阴魂。”谢恒说,“当初师父就是这么教我的,师父给我找了个赌鬼练手。” 学成之后,他就把那赌鬼放回冥府了。 毕竟给他陪练,挺折磨鬼的。 卓清全明白过来,“我有阴眼,倒是有那么几个阴魂朋友。” “那挺好,你找个阴魂来练练手。”谢恒传授经验,“可以提升画符能力。” “谢师兄赐教。”卓清全好奇,“师兄说刚才那位” “蒋珅,印堂阴黑,灾祸缠身,他本来有个活命的机会,但他放弃了。”谢恒说。 卓清全明白过来,“是师兄?” 谢恒点头,“遇到我们,便是他的机缘,但他不要这个机缘。” 蒋珅那小子,虽然纨绔,但命里福报不错。 但大概是坏事做多了,福报消散,厄运将至。 那小子还不珍惜保命的机会。 “死了吗?好端端的,怎么从马背上摔下来了?” 街道上传来喧哗,“不动了,真摔死了?” 谢恒他们的位置,刚好这二楼窗边,窗户开着,恰好看到街道上薇满了人群。 卓清全眼神微闪,“是蒋珅?师兄深得师父真传,已然出师了。” 第840章 精准找死的鬼 谢恒啧了声,“麻烦。” 卓清全蹙眉。 这时,有官差上楼,“你是谢恒?” “官爷,有事吗。”谢恒颔首。 “你们刚刚跟蒋珅在一起?”官差问。 “他只是在这站了会。”卓清全纠正。 官爷瞅了眼,“有人看到你们起了争执?” “然后呢?官爷要抓我们吗。”谢恒呵笑。 “死者与你们起了争执,出门就摔死了,你们都有嫌疑,跟我回官府问话。” 卓清全拧眉,“摔死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并未下楼。” “你们修道的,谁知道是不是用了下作手段。”官差一脸正直。 什么叫下作手段? 他们行得正坐的端! 这官差是对他们有意见? 官差说话有针对性,但谢恒也没计较,他稳重很多,“官爷,这只是你的猜测,或者说臆想,如此便说我们有嫌疑,是否太过武断?” 不妨,官差直接拔刀,认为谢恒在挑衅他,“作为民众,应该配合官府,蒋珅与你们说过话就莫名摔死,像话吗!” 谢恒嘴角抽抽,“你这么判定我们有罪,像话吗?” “我可没说你们有罪,只是带你们去问话。” 谢恒淡淡。 其实心里已经判定他们有罪了。 “这满楼的人都是人证,亲眼见到蒋珅与你们发生口角,还有人见着你们威胁他了?” 谢恒:. 卓清全面无表情,“没有威胁。” 没有的事,别想硬扣在他和师兄头上。 官差并不理他,“有没有回去一审就知道了,跟我走吧!” 谢恒摊手,“我说你马上就有麻烦了,你和蒋珅什么关系?” 官差楞了下,“我是官府的人,自然秉公办理。” 其实他看上了蒋珅的妹妹。 蒋珅马上就是他大舅子了。 “你还敢威胁我,还说蒋珅的死跟你们没关系!”官差冷哼。 谢恒无奈,“不信你看.” 没等官差回头,甚至没等他明白过来,楼梯口就传来呵斥声,“住手!” 中年男人提着一摆,匆匆上门,嘴上喊着,“不可对谢道长不敬,还不退下!” 官差不服气,“师爷,他们与蒋珅之死有关啊。” “胡说什么!”这中年男人,正是府尹大人的副手,他是认识谢恒的,“你知道他是谁吗,就敢找他的麻烦,不想混了!” 官差被训的更不服气了。 “他是皇后娘娘的弟子,怎么可能是疑犯!”师爷呵斥。 “可是.” “可是什么!你亲眼见着他和死者起纠纷了?还是你亲眼看到他推死者,导致起摔死了?” “没有。” “没有你说什么说!胡乱给人定罪,府尹大人的权利都没你大啊!” 师爷训完之后,笑呵呵的对谢恒赔笑道,“谢公子,底下人不懂事,不知谢公子的身份,还请见谅。” 谢恒并未计较,“无妨,只是如此武断的人在官府做事,未必是百姓的福气。” 师爷一听,心领神会,“谢公子说的是,冲动武断的人,的确不适合在官府当差。” 官差明白过来,“姓谢的,你什么意思?你让师爷给我穿小鞋?” 谢恒淡淡,“你听见我这么说了?” “你!你就是这个意思!” 谢恒不以为意,“果真武断。” 官差:. 谢恒如今颇有几分唐时锦的神态。 说你要麻烦,你不信。 “退下!”师爷板正的训斥。 谢恒的意思,那就是皇后的意思! 他是能在皇后面前说得上话的。 师爷和府尹大人,对皇后是十分信服的。 故而皇后的弟子,官府也会卖他几分薄面。 “谢公子,不打扰你们用膳了,告辞。”师爷告退。 谢恒看到,官府的人把蒋珅抬走了。 查明真相,自有仵作验尸。 但蒋珅的阴魂,还留在了原地。 目光阴森的看着二楼的谢恒。 谢恒明知它有难,却见死不救! 阴魂的煞气高涨。 谢恒察觉到,他低头看去,阴魂转瞬消失了。 “师兄,它怨气很重。”卓清全说。 “阴差会将它带走的。” 就算他躲过阴差,刚死的鬼,也不敢近身。 卦店都是符箓法器,没有阴魂干靠近。 当晚,阴魂便来了谢家。 只是。 谢家有符阵。 阴魂刚靠近,就被符阵的金光挡了回来。 它面目狰狞,越发的记恨谢恒。 木棉照旧送谢恒出门,谢居安也要去学堂,有书童陪着。 结果 还没下学就被送了回来。 “夫人,你快去看看啊,小公子出事了!”丫鬟匆忙来报。 “怎么回事?”木棉边走边问。 “奴婢也不知,是教书先生将小公子送回来的。” 前厅。 木棉一来,就听教书先生斯文的说,“谢居安不知怎的,突然在课堂上睡了过去,我将他叫醒,发觉他精神不太好,我便将他送回来了,孩子还小,课业不需太重,还是在家好好做照顾着吧。” 教书先生很负责任的说。 谢父道谢,“多谢先生。” 谢居安是他家第一个孙儿,谢父自然格外看重。 教书先生交代完,便告辞了。 “父亲。”木棉走上去,看了眼谢居安,低声说,“我将居安带回去好好睡一觉吧,孩子许是夜里没睡好。” 谢父点头,“辛苦你,叫个大夫准备着。” 木棉颔首,“父亲放心。” 她将谢居安抱了回去,“娘亲带你回房。” 谢居安没反应。 木棉眼神沉了沉。 眼底略过一丝幽绿的光。 木棉将他放在床上。 孩子眼神呆呆的。 也不动。 木棉骤然冷了眸色,“从我儿子的身体里滚出来!” 她一挥手,便将附身在谢居安身上的阴魂扇了出来。 正是昨日摔死的蒋珅。 “谢恒害死了我,我就要拉着他儿子陪葬,父债子偿,天经地义!”阴魂声音空灵阴森。 每个字,都在触怒木棉。 成功踩到了她的逆鳞,她目光变得幽绿阴冷,“你找死!” 阴魂冷笑,“你就是谢恒的夫人吧?他以前有过好几个通房,听说你是母凭子贵,靠儿子傍身,谢恒才娶的你,他根本就不喜欢你这样寡淡无味的。” 木棉眯起眸子。 她寡淡无味? “谢恒喜欢那种丰盈妖娆的女人,你这样四平八扁, 没有男人会喜欢的” 嗬! 阴魂滔滔不绝,下一秒,就被扼住咽喉。 木棉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姑奶奶还没见过你这样精准找死的鬼。” 第841章 小太子百日宴 四平八扁? 没有男人会喜欢? 这阴魂每句话都在她的雷点上蹦跶。 木棉阴测看着它,身上的阴气比它还重。 “你”阴魂前一秒还在嚣张,下一秒就惊恐的看着她,“你,放开!你是谁?” “你还不配过问姑奶奶是谁!”木棉声音阴冷。 阴魂察觉到她身上压迫的气势,“你,你是阴司?” 木棉的手指收紧,阴魂感觉到了魂飞魄散的恐惧,“饶,饶命。” “晚了。” 木棉掌心燃气冥火,阴魂瞬间被烧成的灰烬。 “娘亲。”谢居安醒过来。 “居安,你还困不困,娘亲跟先生请假了,再今日就不去学堂了,娘亲陪着你,好好睡一觉。” 木棉抹了抹谢居安的额头。 谢居安点点头,“娘亲我困。” 这么小的孩子,刚被阴魂附身。 精气神受到了冲撞。 要好好养一养。 若不是木棉发现的早,谢居安就危险了。 等谢居安睡着之后,木棉试探了一下他的魂魄,发现魂魄没有异样,她才放心。 “阿娘,我能出去了吗?”唐时锦无力的问。 寻常人坐月子,一个月即可。 唐时锦愣是在宫里被关了三个月。 萧宴不知是问了哪位太医,说妇人生产,修养九十天为最佳。 君上大手一挥。 便让她坐了个大月子。 魏氏几乎住在了宫里。 照顾她坐月子。 还帮她带小太子。 但唐时锦实在太闷了,九十天,有一大半的时间几乎都被迫躺在床上。 骨头都要躺软了。 “你啊,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多少女人生孩子,只养一个月,君上让你养三个月,那是心疼你。” 魏氏看她懒洋洋,戳她脑袋,“过几日你坐满大月子,小太子满百日,君上自是会大办的。” 唐时锦撇撇嘴,她知道萧宴心疼她。 可她实在躺累了。 小太子哼唧一声,魏氏招手,“流珠,小太子饿了,你抱去喂奶。” “是。”流珠将小太子抱走了。 唐时锦看着小崽子,眼睛里不自觉溢出的都是母爱。 魏氏看在眼里,她眼中多了一丝欣慰,小锦长大了。 “君上摆酒,我总可以出去走动了吧。”唐时锦笑眯眯的。 魏氏无奈,“你啊。” “也不知道谢恒他们最近怎么样了?”唐时锦也念着两个徒弟呢。 “他们没什么事,好着呢。”魏氏说。 “阿娘一直在宫里陪我,怎么知道他们很好。”唐时锦挑眉。 “他们若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自然会来寻你。”魏氏不以为然的说。 唐时锦点头,这倒是。 萧宴斟酌之下,为孩子取名萧哲。 希望他将来明理哲义,不负期望。 萧哲自一出生,便被封为太子。 有史以来,最年幼的小太子。 小太子是君上的嫡长子,按理说,小太子满月,是要大办的。 寻常人家,第一个长子,满月都会大摆筵席。 但碍于皇后没出月子,满月宴就没办。 只办百日宴。 但萧宴知道唐时锦不爱管宫务 ,于是便下令, 小太子的百日宴,由礼部操办,在宫里半个宫宴,为小太子庆贺即可。 萧宴还让人给远在西北的唐令仪传信,许她和谢寻回京看望小太子。 唐家的人,萧宴都通知到了。 百日宴这天,文武百官,皆可携家眷参加。 宫宴上。 唐时锦抱着崽子,坐在皇后的凤座上。 大臣们第一次正经拜见小太子。 小小的崽子,满了百日,就格外机灵。 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到处乱看。 好似对周围的一切都很好奇。 小太子三个月,看上去粉雕玉琢的,让人爱不释手。 “西北将军进宫觐见!” 忽然,殿外传来一声高喝。 唐时锦一愣。 西北将军? 谢寻回来了? 随机,便见两大一小,三个身影逆着光,从门口走进。 谢寻大步上前,叩拜道,“臣谢寻参拜君上。” “臣妇参见君上。” 唐令仪跟着行礼。 她身边的孩子很机灵,学着爹娘的样子叩拜,“拍拍一父。” 他说的是,拜见姨夫。 新奇的是,萧宴竟然听懂了。 唐时锦激动的站起来,“大姐?” 旁边那个小娃娃,是大姐的孩子? 唐令仪抬头对她笑了笑。 萧宴摆手,“免礼,起身。” “谢君上。” 一家三口起身道。 “令仪.”最激动的,莫过于魏氏。 令仪终于回来了。 还有外孙? 好。 好啊! “阿娘.”唐令仪红了眼眶。 萧宴知道她们要叙旧,便道,“坐下说。” 魏氏旁边,安排了一个空位。 唐时锦看出来了,原来萧宴早就留了大姐她们的位置。 “阿娘,女儿不孝。”唐令仪抓着魏氏的手道歉。 魏氏摇摇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的小外孙叫什么?” “他叫谢念安。”唐令仪牵着孩子,教导说,“这是外祖母,念安,试着叫叫外祖母。” 谢念安不过一岁半,牙牙学语,说话并不利索。 “歪母。”小娃娃叫不出来。 “念安乖,跟外祖母坐好不好,外祖母给你介绍你兄弟。”魏氏笑的合不拢眼睛。 兄弟是什么? 谢念安大大的眼睛写满疑惑。 魏氏招手,便拉着谢念安坐到了她身边。 “岳母好。”谢寻迟来的问号。 魏氏连连点头,“去见见你父亲吧。” “是。”谢寻转头,往谢尚书的座位去,谢念安在阿娘这里,唐令仪放心,她转头随谢寻去。 “儿子见过父亲。” “儿媳见过父亲。” 谢父摆摆手,“不必多礼。” 细听,谢父声音有些哽咽。 眼尾也有些发红。 “父亲,大哥呢?”谢寻问。 “他看人生孩子去了。”谢父的语气带着几分吐槽,“如今他继承了皇后的卦店,整日替人看相算命,现在连生孩子都管,倒是全能了。” 第842章 她不想搞宅斗啊! 听出父亲不太高兴,谢寻与唐令仪对视一眼,说,“大哥这也是在积德。” 谢父哼的声,没说话。 目光看向对面,魏氏身边的孩子。 这孩子是他孙儿,谢家的孩子,他还没瞧瞧呢。 罢了。 亲家母先看也是一样的。 “父亲,这个孩子是.”谢寻注意到,父亲身边也有个孩子。 谢父眼里这才有了点笑意,“这是谢恒的儿子,叫谢居安。” 谢恒自己没来宫宴,谢父便带着乖孙来参加。 显摆自己的孙子。 木棉维持着不爱走动结交的性子,并且随行。 而是在家呆着。 “谢居安?”谢寻笑了起来,“倒是默契。” “什么?”谢父没懂。 唐令仪笑着解释说,“谢寻给孩子取名谢念安,念安居安,一听就是兄弟俩。” 谢父明白过来,看了眼魏氏身边的小娃娃,“谢念安,是我谢家的种。” 谢父春风得意。 周围都是同僚的祝贺声。 魏氏给谢念安介绍对面的孩子,“你看,那就是你兄弟,他叫谢居安。” 谢居安也在好奇的看着谢念安。 “居安,这是你小叔叔,叫叔叔婶婶。”谢父教导道。 谢居安很乖巧,站起来说,“小叔叔好,小婶婶好。” “好。”谢寻看这孩子,也是个机灵的。 唐令仪没想到,谢恒居然成亲了,还有个这么大的孩子,“大哥何时成的亲?” “今年。”谢父说。 唐令仪眼眸微动。 谢居安看起来,有四五岁了吧。 今年才成婚? 莫非是在婚前有了这孩子? 但唐令仪明智的没有在这场合多问。 谢念安摇摇晃晃的指着谢居安,想是要说话,但又说不出来。 呀呀啊啊的。 说着婴语。 “祖父,我能过去吗?”谢居安乖巧的请示谢父。 谢父点头,谢居安跑到了谢念安身边,“你是小叔叔的儿子?我叫谢居安,时年四岁,比你大,你应该叫我哥哥。” 惊奇的是,谢念安好像听懂了,他磕磕绊绊的学着,“咯咯。” 谢居安牵着他的手,“魏夫人,我可以带他去我那里坐吗?” 谢居安很有礼貌。 魏氏笑着,“去吧。” 谢念安也该去见见谢父。 “这是祖父,要叫祖父。”谢居安教弟弟叫人。 小人牵小手。 “煮妇.” 谢念安他说不清楚啊。 谢父一点都不在意,“唉,好,乖乖坐下。” 两个孩子一见如故,手牵手坐在一起。 所有人都在看着谢家认亲。 君上突然将谢寻召回来,半年前还封了谢寻为西北将军。 谢家往后也是国之栋梁啊。 谢居安抬起小手,指给谢念安看,“那是小太子,叫萧哲,今日是他的百日宴。” 谢念安一脸懵懂。 唐令仪笑着,就让他们两个小娃娃沟通交流去。 “弟弟?”谢念安挤出两个字。 谢居安摇头,“不是弟弟,娘亲说,我们不能跟小太子称兄道弟,要尊敬。” 谢念安不懂,“姨姨?” 他指着唐时锦说。 娘亲教他了,坐的最高的是一父,一父身边的,是姨姨。 娘亲还说,姨姨的孩子,就是弟弟? 谢居安想了想,“你娘亲和小太子的娘亲是姐妹,你们应该是兄弟,我爹爹是你姨姨的徒弟,所以我不是小太子的兄弟,小太子是你的兄弟,你是我的兄弟,好像有点复杂。” 四岁的谢居安,好像说明白了,又好像没说明白。 谢念安更不明白了。 小脑袋直接绕晕了。 唐令仪好笑,但也没打断两个孩子培养感情。 她想去看看小锦的孩子。 但眼下人多,不合礼数。 等宴席散了,再去吧。 唐时锦眼睛里都是笑意,“你让大姐回来,怎么不跟我说?” 萧宴眸光宠溺,“给你个惊喜。” 唐时锦嘴角上扬,确实很惊喜。 今日她一定要留大姐在宫中居住。 说说话,叙叙旧。 宴席进行到一般,魏氏贴心的将小太子抱走了。 小太子该喂奶睡觉了。 唐时锦也得空,找唐令仪说说话。 “大姐的孩子叫念安?”唐时锦问。 “嗯,小太子大名叫什么?”唐令仪反问。 “萧哲。”唐时锦笑着说。 “谢恒今天怎么没来。”唐时锦疑惑。 谢父在一旁说,“他去给人接生了。” 唐时锦: 唐令仪: 谢恒,给人接生? “小锦,你的徒弟会的倒是多。”唐令仪笑道。 唐时锦嘴角抽抽,“自学成才。” 散席后,唐令仪便被留在了宫中。 魏氏将睡醒的小太子抱来,唐令仪迫不及待的想抱一抱。 谢念安先行随谢寻回了谢家。 “这孩子长得真像你和君上。”唐令仪说。 唐时锦笑着,“那到底是像我还是像君上?” “都像,你与君上,本就有夫妻相。” 唐时锦笑呵呵的。 谢念安回到家,对谢家的一切都是陌生且好奇的。 “娘亲!”谢居安看到木棉,就拉着谢念安跟她介绍,“娘亲你看,这是我弟弟!” “弟弟?”木棉诧异。 从哪捡回来一个弟弟? 并且木棉注意到,谢父身后跟着的谢寻。 从面相来看,此人与谢父有几分相似。 “娘亲,弟弟是小叔叔的儿子。”谢居安说。 木棉骤然明白过来。 这人是谢恒同父异母的兄弟。 来谢家前,木棉便查过谢家的过往和亡灵。 谢家曾有过一对双生子,后来其中一个溺死了。 双生子便只剩一个。 应该就是眼前这位了。 木棉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谢寻,“原来是小叔子,小叔子从西北回来了?” “嗯,见过大嫂。”谢寻微微颔首,表示礼数。 “小叔子不必客气。”木棉也很客套。 毕竟不熟。 倒是两个孩子,已经打成一片了。 谢居安去哪里都牵着个小跟屁虫。 耐心的跟他介绍谢家的每个角落。 木棉笑了笑,看来谢家以后要热闹了啊。 “小叔子,弟妹没同你一起回来吗?”木棉问道。 她知道,谢寻的媳妇,是皇后的大姐姐。 想来也是个好相与的吧? 以后岂不就成了她的妯娌。 听说妯娌之间若不好相处,日子怕是就不好过了。 何况谢恒对修道感兴趣,谢家的将来,想必是要靠谢寻承接的。 谢寻又有封王拜相的面相和运势,谢恒未必争得过他。 木棉心叹,她不想搞宅斗啊! 第843章 我能与神灵沟通 “她与皇后许久未见,便留在宫里陪皇后叙旧,明日回家。”谢寻道。 妯娌有皇后这个后台,不好相与她也不敢吭声啊。 木棉心中叹气。 今日马老爷的其中一个妾室临盆。 派人来请谢恒。 谢恒无奈,收了定金,只能放弃宫宴,去马府走一趟。 第一次敲门,开门的人探出一颗脑袋,“男的?男的也能接生?” 谢恒微笑,“男的不能接生,我不是来接生的,我是” ‘砰!’ 大门关上了。 谢恒:. 马府的人,这么没有礼貌的吗! 他深吸一口气,抬手再次敲门,小厮不耐烦的开门,“干什么?今日我们府上有重要的事,我们老爷不见外人,只有接生婆能进门!” 谢恒保持和善的微笑,“我虽不是接生婆,但我会” ‘砰!’ 大门第二次甩上。 “我管你会什么。” 他隐隐听到小厮的吐槽。 谢恒:. 他一脸无语。 真想扭头就走。 但一想,里面在生孩子,他又接了这桩生意,扭头就走,就是砸自己的招牌。 砸自己的招牌不打紧,他是师父的徒弟,砸了师父的招牌就罪过了。 忍忍。 再忍忍。 谢恒调整心态,第三次敲门。 “敲什么敲,敲什么敲!没听见我说今天只有接生婆能进门吗!” 小厮开始不耐烦起来。 开门对着谢恒就是一顿吼。 谢恒沉下脸来,“我不会接生,但我能与神灵沟通。” 小厮一愣,“你说啥?”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不认识我?”谢恒端着一副高深莫测的深情。 “我为什么要认识你?”小厮反问。 给谢恒整无语了。 “我会医术。”他淡定的说。 小厮狐疑的看着他,“你刚不是说,你能与神灵” 他指了指天上。 与神灵沟通? “我还会道术。”谢恒高深莫测。 小厮眼睛亮了,“当真?” “不然我能知道你家有人生孩子吗?” 小厮一想,也对! 老爷正愁保不住孩子,姨娘生产,老爷心焦的哟。 “你先跟我进来吧,等我去禀报了老爷,由老爷决定见不见你。”小厮道。 谢恒点头。 “唉,等等,妾室要生了吧!” 小厮刚要关门,接生婆来了。 这接生婆是早就预定好了的。 就住在附近。 妾室要生了,方便她赶过来。 “对对对,你怎么才来啊,姨娘马上就要生了,快进来快进来!”小厮一把将接生婆拉了进去。 谢恒挑眉,随后大摇大摆的走进了马府。 小厮将接生婆送到后宅门口,交给一个丫鬟,“接生婆来了,快去接生吧。” 那头,接生婆匆匆跟着丫鬟走了。 这头,小厮将谢恒带到廊下,嘱咐,“你在这等着,我去禀报老爷。” 谢恒点头。 小厮走了。 马老爷在自己房间里跪着拜神,听见小厮的脚步声,他回头道,“接生婆来了吗?” “来了,已经去接生了。”小厮说,“老爷,还有个术士,说想见见老爷,他说他能和神灵沟通呢。” “嘁,这种神棍也想来我马家骗吃骗喝?”马老爷不屑,“不打听打听,我马家是什么地儿!” “那小的去将他赶出去。”小厮一抬手,就看到马老爷供奉的神像。 不由得升起一股寒意。 看一眼,就觉得毛骨悚然。 也不知道老爷这供的是个什么神? 长得格外的渗人。 总感觉阴沉沉的。 背后寒毛都竖起来了。 小厮看了眼,就低下头不敢再看。 马老爷开口,“既然来了,我去看看,是个什么术士。” 小厮将马老爷带到长廊下,发现谢恒不见了。 “人呢?”马老爷脸色沉沉。 “刚才还在这的呢。”小厮摸不着头脑。 “老爷老爷,不好了!” 这时,丫鬟匆匆跑上来,“姨娘,姨娘要难产了!” “什么?”马老爷一惊。 赶忙往后院跑。 长廊距离后院并不远,绕过一个拱门,一条青石小路就到了。 可马老爷跑的气喘息息。 上气不接下气。 险些喘不上来。 到了产房外,马老爷喘着粗气问,“怎,怎么样了?孩子生出来没有?” 产房里传出惊心动魄的惨叫。 听起来就渗人。 一轮惨叫过去,马老爷听见接生婆欣喜的声音,“生了生了!呀!是个带把的,快去洗干净。” 马老爷脸上顿时露出笑容。 生了生了! 他有儿子了! 接生婆出来报喜,“恭喜马老爷,贺喜马老爷,姨娘生了个大胖小子!” “好,好!有赏,有重赏!”马老爷高兴极了。 “哎呀,多谢马老爷了。”接生婆笑的满脸皱纹。 心里腹讥,这孩子也不知能养几天? 以前她就给马府接生过,那生下来的孩子,没出月子便夭折了。 可怜哦! 不过有赏金拿,接生婆自然乐意。 这时,马老爷想起,“术士呢?你不是说,进来一个术士?” 小厮挠头,“我也不知道啊.” “这呢。” 谢恒的声音,从后方传来,马老爷一转头,就看到谢恒悠哉悠哉的在后院的围墙下晃悠。 悠闲的好像在晃自家后院。 “谁允许你乱走的,你当马家是你家的啊!” 小厮见马老爷脸色不好,便率先出声,教训谢恒。 马老爷听着不错。 “哎呀,老爷,刚刚姨娘难产,孩子头朝上,脚朝下,差点就生不下来,是他给了一张符纸,孩子的头就转过来了,灵验的勒!” 接生婆突然为谢恒说话。 刚刚谢恒来时,里面的产妇确实难产。 谢恒也是抱着试试的心态,给了进出的丫鬟一张平安符,让她给产妇抓在手里。 希望能保产妇母子平安。 兴许是符纸灵验,孩子竟然真的自己转过来了! 接生婆惊叹真神奇! “竟有此事?”马老爷质疑。 接生婆点头,“是呀。” 马老爷这次脸色好看的,像是勉强相信谢恒,“你是云游的术士?” 谢恒摇头,“我是本地的术士。” 马老爷:. 本地的,云游的,那不都是术士? “看来你有点能耐。”马老爷轻哼,“既然接生婆说是你帮忙,我就记你一份功,带他去领一份赏金,然后请出府去!” “是。”小厮赶忙应下 “等等。”谢恒抬手,“我听说,马老爷触犯了神灵,遭了神灵惩戒,连带子嗣也保不住,马老爷不担心这个孩子的安危?” 接生婆最近抽抽。 这术士是不是傻? 马老爷都给赏金了。 不拿了赏金赶紧走。 还挑马老爷的痛脚说? 笨的嘞! 马老爷的好心情一下子就下沉了,“无稽之谈!我有十房妾室,她们每个人都能给我生孩子,等她们把孩子生下来,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第844章 这些姑娘,受罪了 谢恒打量着马老爷的面相。 好吧。 打量不出来。 马老爷的面相. 太肥了。 肥的看不出面相。 这体格,得三百斤吧? 下巴就两三层。 脸上都是肉太厚。 完全改变了面相。 谢恒觉得,马老爷一条大腿,比他还粗。 这么胖的人,十房妾室,可怜了人家姑娘 “你娶十房妾室,就是为了给你生孩子破谣言?”谢恒面无表情。 “不错。”马老爷十分自信。 他对每个妾室都很好。 从不吝啬。 要什么给什么。 并且雨露均沾。 每人一晚。 绝不偏颇。 马老爷觉得,他比皇帝还公平。 那以往皇帝后宫佳丽三千,还有偏宠呢。 所以才能让五个妾室,差不多同时怀孕。 谢恒看他一眼,“这些姑娘,受罪了。” 马老爷:. 他眼睛一瞪,脸上肉肉抖动,“这叫富态,你懂什么!能做我的妾室,是她们的福气!” 他一抬腿,就能踩死谢恒这个弱鸡! “你府上风水不错。”谢恒忽然说。 虽然马老爷的面相看不清了,但马府的风光布局,还是不错的。 说到这个,马老爷就十分得意,“我祖上姓马,自家风水能差了?” 谢恒不明所以。 看他表情,马老爷不爽,“没听过马家?” 谢恒摇头。 “孤陋寡闻!”马老爷冷哼。 马家祖上,也是赫赫有名 的风水大师。 谢恒眯起眸子。 马府的风水虽好,不过谢恒总觉得不太对劲。 这风水按理说不该子嗣断绝的。 “行了,孩子既然平安无事,你们领了赏金赶紧滚!”马老爷大手一摆。 谢恒转头,摸出一张符箓,“接生婆,你将这护身符交给孩子的生母,告诉她,将符箓放在孩子襁褓中,可保平安。” 接生婆连连点头,“唉,好。” 说完就回产房了。 马老爷两眼一瞪,问过他了吗! 罢了。 既然是保平安的,就随他去吧。 谢恒离开了。 接生婆将符箓带给妾室,笑呵呵的说,“恭喜姨娘,贺喜姨娘,生了个男娃,姨娘以后必将富贵一生。” 女人看着襁褓中的孩子,虽然疲累无力,甚至难产九死一生,但好在有惊无险的把孩子生了下来。 接生婆又说,“这是那位先生给姨娘的护身符箓,姨娘收好,说是放在襁褓中,可保孩子平安。” “辛苦你为我接生,赏你的。”姨娘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钱袋子来。 里面是些散碎银子。 接生婆自然乐呵呵的接着,“哎呦,那就多谢姨娘了。” 能拿两份赏银,接生婆乐的眉毛不见眼睛。 女人也高兴,万幸她提前找了谢恒。 有了这护身符,她便安心了。 “老爷知道,可高兴?”女人问。 床前的丫鬟说,“老爷就盼着姨娘们添子添福,能不高兴吗。” 女人垂眸,看着襁褓中只有巴掌大小的婴孩,“我只希望这次,他能平安长大。” 马老爷并没有第一时间去看孩子,而是回房间跪拜神像,“孩子出生了,请大人放心,等后面的孩子平安降生,再一并感谢大人,大人保佑,大人保佑!” 神像的眼睛略带幽光。 似是有一声轻笑。 马老爷更加诚心叩拜,“大人保佑,大人保佑。” 再看神像,只是个神像。 没有任何生命力。 当晚。 谢恒没有回家。 木棉从晚饭时,就一直等着。 谢恒每天都会这晚饭之前回家。 木棉有些不放心。 “谢恒未归?”饭桌上,大家都在等谢恒。 谢父说,“不等他了,开动吧。” “父亲,再等等吧,不急。”谢寻道。 谢父看了眼,边关两年,谢寻真的变了。 如果是以前,他是绝没有耐心坐在这里的。 以前觉得谢寻不争气。 谢恒虽无大才,但还算听话。 没让谢父怎么操心。 如今觉得,谢恒越发不务正业。 反倒是不被看好的谢寻,成了将军。 谢父忍不住感慨,男大十八变啊。 “父亲,你们先吃,我去找找谢恒,许是店里有什么事绊住了。”木棉谦逊道。 谢父轻哼,“遣个人去便是,何须辛苦你。” 木棉笑笑,“父亲放心。” 木棉正要起身,就在这时,门外走来一个小厮,“谢大人是吗?今日我家老爷的妾室生孩子,请了谢道长去坐镇,谢道长遣我来传个话,今晚许就不回来了。” 谢父皱眉,“他一个男人,哪会接生!” “接生自然有接生婆,谢道长就是去镇场子的。”小厮笑着,“话已带到,小的就告退了。” 说完,小厮就走了。 木棉眯起眸子。 那小厮不对劲。 虽是个笑脸,但脸上面无表情的。 木棉瞧着,小厮身形和神情都很不自然。 透着些许僵硬。 “哼,别人妾室生孩子与他何干!越发不成器!”谢父忍不住骂道,“不等他,都开动吧。” “可是父亲.”木棉担心。 没等她说完,谢父就抬手,“不必担心他,好歹修道这么久,若连自保的本事都没有,还修什么道!” 木棉抿唇。 不再言语。 以谢恒如今的道术,寻常邪祟,应该奈何不了他。 这么一想,木棉没那么担心了。 直到深夜,谢恒还是没回来。 谢恒走在回家的路上,然后发现不对劲。 这条路他每天都走,但今天觉得,这条路熟悉,又莫名的不熟悉。 前路大雾,看不清路况,谢恒敏锐的察觉到,有阴气! 他赫然回头,发现身后没有路了。 谢恒顿时察觉到,路不对! 路边的阴气越来越重。 阴森幽暗。 “冥道?”谢恒诧异,他顺手寄出符箓,“驱阴符!” 符箓金光一闪,驱散了路面的阴雾。 前方出现灯火和人群。 他松了口气。 同时目光凝重。 诱使他不知不觉的走上冥道,对方修为不低于他! 会是谁呢? 谢恒正琢磨着,忽然眼前走过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下意识的一喊,“张婶!” 路过的大娘回头,像是认出了他,“谢道长,你怎么到这来了?” 第845章 百无禁忌 此话一出,谢恒猛地一怔。 张婶是他半年前的一个雇主。 他给张婶家看过风光。 可张婶半年前,就过世了。 再看四周,灯火阑珊变了。 路两边的烛火多是幽蓝或幽绿色。 透着一股诡异。 谢恒顿觉脊背一凉。 浑身的鸡皮瘩疙起来了。 背后的寒毛一阵一阵的直立起来,“莫非……” 他走的是冥道? 张婶还在笑盈盈的看着他,“谢道长,你是什么时候到这里来的?你去了多久了?劳烦你再替我看看我这阴宅的风水如何?” 谢恒头皮有些发麻,但他还算镇定,“张婶,我走错路了,冥府的风水,我不看。” “这样啊……那就算了。”张婶阴沉沉的说。 按理说,活人生魂,是不允许入冥府的。 可这路上,似乎也没有阴差驱赶他。 谢恒稀里糊涂的。 但他有预感,对方一定是故意因他走上冥道的。 且修为比他深厚。 叫他毫无察觉。 谢恒蹙眉,再度祭出驱阴符。 一张不行。 他就两张。 驱阴符祭出的瞬间,金光大显,他大喝一声,“破!” 随即,张婶和周围的幽光消失了。 谢恒瞧着一片阴黑的幻境,迅速结印道,“活人不走阴间路,各归其位,百无禁忌!” 等他再睁开眼时,眼前灯火变的暖黄。 周围有人看着他,奇怪他神神叨叨的。 有温度。 这才是阳间。 谢恒深吸一口气,悬起的心落了回去。 吓死他了! 他还从没碰到过这么邪门儿的事。 他更加怀疑,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他引上冥道的人究竟是谁? 谢恒赶紧回家。 冥道上,一人影勾唇浅笑,“有点本事。” 这凡人挺有趣。 木棉担心的睡不着,正打算悄悄去找谢恒。 谢恒回来了。 木棉从穿上坐起来,“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谢恒定了定心神,“路上绕了段路,绵绵,你怎么还没睡?” “我在等你。”木棉说。 谢恒心头一暖,“怪我回来晚了,让你担心了,下次我派个人回来告知你,不让你苦等。” 木棉抿唇,“你没叫人回来传话么?” 谢恒摇头,“今日发生了些意外。” 想了想,他还是没将误入冥道的事告诉她。 可他一靠近,木棉就从他身上察觉到了冥府的气息。 她微微眯起眸子,“可今日有个人上门,说是你传话,晚上兴许不回来。” 谢恒一愣。 然后眉头紧皱。 有这事? “我并未叫人来传话。”谢恒说。 难道,跟他误入冥道有关? “你晚上去了哪里?”木棉问。 谢恒斟酌说,“走错了路。” 木棉神色凝重,倒也没再问,“早些洗洗睡吧。” “好。” 谢恒去了隔间沐浴洗漱。 木棉冷了眉眼,冥府有人敢动她的人? 谢恒洗漱完,木棉已经睡着了。 他习惯性的将人揽在怀里,然后闭上眼睛。 有绵绵在身边,谢恒便觉得安心。 木棉弯了弯嘴角,安静的窝在他怀里。 没过几天,马老爷的妾室又生产了。 谢恒再次敲响了马府的门。 给他开门的,还是之前那个小厮。 一见到他,小厮就诧异了,“你怎么又来了?你不会真能算到府上的姨娘们什么时候生孩子吧?” 谢恒微笑,“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分内之事。” 小厮无语。 “哎哟,谢道长,你又来了!”接生婆的声音传来。 老熟人了。 谢恒微笑打招呼,“婆婆你也来了。” 小厮赶忙催促,“接生婆你可算回了,别叙旧了,快些吧!老爷等的不耐烦了。” 接生婆连连点头。 小厮拉着接生婆进门,想起谢恒还在身后,回头一看,谢恒不见了! 见了鬼了! 小厮惊悚。 不管了! 先接生要紧! 小厮将接生婆带到妾室院中,“婆婆你快去……你怎么在这!” 话未完,小厮一抬头,就看到谢恒杵在产房门口,“你怎么进来的!” 小厮眼睛瞪大了。 这术士,能瞬移不成? 谢恒笑笑,“不是你请我进来的吗。” 小厮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你也是冲着赏银来的吧!” 谢恒不以为然。 产房里,传来一阵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谢恒忽然有点神游,木棉当初生下孩子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痛? 现在的木棉,又是否是当初的木棉? “你这术士,又来做什么!”马老爷赶过来,就看到谢恒杵在这,“怎么着?我的小妾又要难产了?” 谢恒收敛了思绪,淡然道,“未知。” 马老爷:…… 就没见过这么不请自来的术士! 他哼哧哼哧的,“我说,我还有好几个妾室,你是不是每个都要来一遭啊!” 谢恒:…… 还真是。 谁叫每个妾室都找了他呢。 收了定金,便是有了因果,得管。 “马老爷看起来不太高兴?”谢恒勾唇,“我来此,也是为了你的子嗣安危。” 马老爷哼的声,“你一个外男,守着我的妾室生孩子,像什么话?” “别把我当做男人,马老爷不把我当人也行。”谢恒不以为意。 马老爷一脸不屑。 谢恒特意留意了眼马老爷。 脸上还是那么肥胖。 改变面相。 看这体型,又胖了吧? 随着一声惨叫,婴儿响起啼哭声。 “生了生了。”接生婆喜滋滋的声音传出来。 这次接生的很顺利。 很快,接生婆就出来报喜。 马老爷高兴的合不拢嘴,“好,刘婆子,只要你替我这几个妾室好好接生,好处少不了你的!” “哎哟,谢谢马老爷了。”接生婆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而谢恒,还在盯着马老爷。 马老爷身上,似乎多了一丝若有似无得阴邪之气。 “看什么!”马老爷的脸因为太肥了,脸上的肥肉都要把眼睛挤没了。 所以眼睛睁开和没睁开看上去没什么区别。 经常眯成一条缝隙看人,“今日老爷我不会给你赏银,术士,老爷我的钱,不是那么好骗的!” 谢恒:…… 他呵呵,老规矩,摸了张护身符给接生婆,“将这张符带在孩子身上,可保平安。” “哎,好!”接生婆应着。 拿了符箓折回产房。 对谢恒的自作主张,马老爷面色不悦,却终究没说什么。 谢恒走了两步,忽然回头问,“几日前出生的那孩子,还好吧?” 第846章 得罪阴司 马老爷一瞪眼,“我儿子有十几个丫鬟照料者,能不好吗!” 谢恒颔首,“那便好,告辞。” 孩子平安降生,无事发生,那他便了解了这桩因果。 谢恒离开时,听到里面的孩子哇哇大哭。 哭的厉声。 他忍不住脚步微顿。 但很快,孩子的哭声止住了。 接生婆将护身符塞在婴儿襁褓中,孩子就不哭了。 “嚯,姨娘你瞧,孩子不哭了。”接生婆说。 “这是什么?”妾室看到接生婆往孩子襁褓里塞了个东西。 “是谢道长给的护身符。”接生婆重复一遍,“头一个生孩子的姨娘,也得了这张符,说是能保孩子平安。” 妾室欣慰的点头。 看来找谢恒,找对了。 希望马府的厄运,不要克着孩子才好。 “愿这符箓能替我儿避过神灵的惩戒。”妾室叹气。 无人注意到,接生婆将护身符塞给婴儿的瞬间,缠绕着婴儿身上的一丝阴气消散了。 所以孩子才不哭了。 谢恒并未多做停留,坦然离开。 “师兄,马家的孩子既然平安无事的出生,便没我们什么事了吧。” 回到卦店,卓清泉询问他。 谢恒摇摇头,“我总觉得,马府不简单。” “师兄看出什么了?” “就是什么都没看出来,才不对劲。”谢恒说。 “既来之则安之,师兄不必多虑。”卓清泉安慰道。 日落前。 谢恒闭店打烊。 回去的路上,走着走着,他察觉不对劲。 这次他没有好奇。 只是微微蹙眉,“又来?阁下是人是鬼,不妨现个身?莫非是在阳间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想引我入冥道相助?” 死寂的小路,无人应答。 谢恒勾唇,“阴阳不同路,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奈何钱,若是想缠上谢某,不妨也现个身,让谢某看看阁下的实力?” “……” 片刻后,仍是无人应答。 只有阴风呼啸。 好话歹话都说了,做到了先礼后兵,谢恒眸色微冷,也就不客气了。 他一把甩出三张驱阴符,运气灵力,大声喝道,“破!” 阴气被震散。 露出真实的街道来。 谢恒挑眉,大步流星的回家。 死寂的墙角,出现一抹虚影,“怎么觉着,他好像比昨日厉害了些?” 入夜。 谢恒陷入沉默。 梦中,他隐隐见到了走过的冥道。 让他着急的。 是绵绵在前面! “绵绵,停下,这里不是我们该来的地方!”谢恒喊了声。 木棉跟没听到似的。 头也没回。 谢恒焦急的看着她的背影,“绵绵,别再往前了!” 木棉还是没理他。 谢恒只能看到一个背影。 他突然意识到,这不是绵绵。 “是幻觉?”谢恒眉间闪过一丝不耐。 他被人操控入梦了? 随之谢恒脸色变冷。 虽说他修为不及师父,但寻常阴鬼,是近不了身的! 谢恒沉着脸,当即掏出驱阴符。 只不过这次,运气没那么好。 对方似是早有防备。 在他没来得及使用符箓的时候,手脚就被束缚住。 而面前的绵绵,消散了。 果然是幻觉! 随即,阴黑的铁链缠上他的双手手脚,“拘魂索?” 然后,他就被拘魂索扒开手脚,被迫呈现出一个即将要被五马分尸的造型。 谢恒咬紧牙。 触感如此真实。 这不是做梦? “一介凡人,也敢坏我的事?” 沉寂的梦境中,传来空灵且娇嗔的声音。 谢恒皱眉,“你是什么人?” “你不如猜猜,你在什么地方。”对方轻笑。 只闻声,不见人。 谢恒翻了个白眼,他当然是在做梦。 冥冥之中,谢恒察觉到,有一缕阴凉的气息靠近自己。 似乎有个看不见的影子,就贴在自己眼前。 “小子,你一再坏我好事,今日只是给你个警告,莫再多管闲事!” 对方话音落,缠在谢恒手脚上的拘魂索拉扯的更加用力。 谢恒闷哼一声,“你我一阴一阳,我能坏你什么事?” 对方轻哼,“想试探我?收起你那点打探我的心思,我动动手指头,就能将你大卸八块!” 谢恒:…… 被看破了。 这东西缠了他两次。 每次都是因为他去过马府后,找上他。 难道…… 与马府有关? 谢恒快速思索着,他在马府干了些什么? 引来这东西的不满? 然而…… 拘魂索的拉扯,没给他太多时间思考。 就在谢恒感觉要被五马分尸的时候,一道极强的阴气破空而来。 眨眼间,谢恒感觉,他身前看不见的影子消失了。 周围一片寂静。 谢恒偏头,瞧着个青衣女子,站在他身边。 目光淡漠的扫了他一眼。 然后一挥手,拘魂索脱落。 谢恒得了自由。 他站稳后道谢,“多谢姑娘……姑娘又救了我。” 谢恒记得这位姑娘,在卓家时,便帮了他和卓清泉。 他直觉,这位女子,乃冥府之人。 她身上的阴气,透着一股威压。 “不必。”女子寒着脸,未曾多说一个字,一挥手就将谢恒打了回去。 谢恒突然睁开眼。 梦醒了。 他想到那青衣女子,忍不住看了看身边熟睡的木棉,若有所思。 木棉分了一缕魂魄,去追闯入谢恒梦境的人。 准备的说,是将谢恒生魂带到冥府的人! 谢恒根本就不是做梦,而是被人带到了冥府。 木棉追了一段,还是没跟上。 对方溜的很快。 且冥府鬼气混杂,难以分辨。 但她隐隐觉得,那是个阴司的气息。 青衣女子忍不住皱眉,谢恒怎会得罪冥府阴司? “绵绵,好奇怪,有你在,我便安心。” 青衣女子听到谢恒的声音。 谢恒在她耳边低声说。 女子哼的声,“油嘴滑舌!” 偏生,她好像吃他这套。 青衣女子笑笑,既然没追上,索性回去睡觉! 唐令仪在宫里呆了几天,最后想孩子了,便出宫回了谢家。 当天,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顿饭。 木棉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妯娌,碍于温柔小意的人设,她笑不露齿,尽量摆出自己最大善意的微笑。 来面对这位妯娌。 但是见到唐令仪的第一眼,木棉就表示,不必装了。 唐令仪才是最温柔和善的女子。 无需看面相,唐令仪给人的气质,就是温婉的。 “这位就是大嫂了吧?令仪来迟了,大嫂见谅。”唐令仪浅笑着。 木棉摆摆手,“不,不迟,弟妹真好看!” 唐令仪眉眼弯弯,“大嫂也好看。” 不过…… “谢大哥的脸色差了些,在最近太劳累了么?”唐令仪瞧了眼谢恒的脸色。 有些苍白。 神情略显憔悴。 还带着一丝病态。 像是阴盛阳衰? 第847章 徒弟抱上大腿 两次入冥府,能不衰吗? 别说脸色差。 幸好谢恒修道,有点修为傍身。 否则就不只是脸色差了,生魂入冥府,魂魄一个不小心受损,这辈子大概率就是个傻子了。 木棉心中吐槽。 谢恒扯了扯嘴角,“我没事,今天我多晒晒太阳就好了,再说,我身上还有各式符箓,一点疲累不算什么。” 唐令仪一想,也对。 谢恒是跟着小锦学修道的。 应该不会遇到不干净的东西。 想必就是累着了吧? 听说现在谢恒在京城可有名了。 百姓有个驱邪避凶的事,都找他。 小锦都说,谢恒出师了。 足以独当一面。 “只要不去接生,就不会有事。”突然的,木棉蹦出一句。 饭桌上安静了一瞬。 谢恒苦笑,“绵绵,连你也挖苦我。” 实则内心凝重。 绵绵是在提醒他什么吗? 木棉看着他,笑笑笑!就知道笑! 偏木棉对他气不起来。 看他一副憨傻的模样。 木棉是又气又好笑。 妯娌和善,两个儿媳妇都好。 谢父很满意。 但这两个儿媳妇,一开始都不是谢母满意的。 不过,儿媳妇是真的好。 脾性,样貌,孝敬,方方面面都挑不出毛病来。 尤其唐令仪,长时间不在府中,更是无从挑剔。 导致谢母就是想摆婆母的款儿,都没机会。 如今再想给儿媳妇立规矩是不能了。 她们啊。 都有子嗣傍身了。 不过,有两个可爱的孙儿,偶尔承欢膝下,谢母也高兴。 这天,唐令仪进宫,看望唐时锦,木棉及时出现,“弟妹进宫吗?许久不见皇后,我想去探望,居安也想见师祖了。” 唐令仪笑着招手,“那便一起去。” 谢居安和谢念安,两个孩子手牵手,一起爬上马车。 宫里。 唐时锦很高兴她们能来说说话,秋高气爽,入秋后天气不错,唐时锦带着小太子在花厅里乘凉。 小太子一岁了,扒在摇篮边上试图学走路。 三人说了会儿话,唐时锦开口,“来找我有事?谢恒遇到麻烦了?” 她问木棉。 一看木棉就有话想说。 唐令仪招呼两个孩子去了。 木棉叹了声,“什么都瞒不过娘娘,谢恒他…似乎得罪了阴司。” 唐时锦眯起眸子,“哪位阴司?” 木棉摇头,“没见着,不确定。” 唐时锦的手搭在摇篮上,小太子小小的小手,紧紧抓着她的一根手指。 “你在冥府应当有些人脉,谢恒是你的人,谁这么不长眼,敢动前任孟婆的人?”唐时锦笑着。 该说不说,这话木棉爱听。 谢恒是她的人。 徒弟抱上大腿,不好吗? 好得很! 唐时锦勾唇,她乐得有人保护她徒弟。 毕竟宫外的事,她管的比较少了。 “对方两次将谢恒拉入冥府,我怀疑冥府有人与阳间勾结。”木棉说。 谢恒是去了马府接生后,才被冥府盯上的。 唐时锦眯起眸子,“这事你应该跟大帝说。” “跟大帝说,不如同你说来的直接。”木棉吐槽,“我这级别,很难见到大帝,且上面还有鬼君和鬼帝,听说大帝最近沉浸温柔乡,无心理事。” 唐时锦:…… 像极了下属吐槽老板。 “既如此,你想如何?”唐时锦问她。 木棉勾唇,“我想以我的方式来解决,不过冥府有规矩,阴司之间是不允许相互杀戮的,我担心……” “担心鬼帝怪罪?”唐时锦挑眉。 木棉颔首。 唐时锦面上没什么波动,“你自去做,若冥府真有阴司与人勾结,坏了冥府规矩,理应惩戒。” 木棉闻言,眼睛微亮,“有你这话,我便没什么好担心的。” 她就是来问问唐时锦的意思。 有她作保,若是鬼帝们追究的时候,咱也有靠山不是? 木棉的修为不弱。 只是孟婆这个职位,冥府只有一位,且没有什么可升迁的余地。 故而职位不高,但不代表她能力弱。 木棉是退位下来的,她能在阳间相夫教子,便是冥府给她的优待。 “小锦,你们在说什么?”唐令仪牵着两个孩子回来。 唐时锦笑说,“大姐,过来坐,喝口茶休息一下。” 木棉也说,“辛苦弟妹,居安跟小婶婶在一起,是不是很开心?” “嗯!我很喜欢小婶婶。”谢居安重重点头。 一家人,气氛很温馨。 马府。 马老爷见到谢恒,除了那句,“你怎么又来了!” 其他的,见怪不怪。 “我就不明白了,我的妾室生孩子,你怎么比我还积极?”马老爷吐槽。 谢恒嘴角抽抽。 他也很无奈啊。 五个孕妇,就是十条性命,找上他求助,若不管,他良心上过不去。 谢恒无奈叹气,“这是最后一个了吧?” 五个孕妇产子,他都来了。 并且每次都给了一张护身符,给刚出生的婴儿保平安。 马老爷好没气的懒得搭理他。 谢恒也不在意。 他们等啊等…… 终于等到孩子啼哭。 悬起的心落了回去。 马老爷似乎很欣喜,只是脸上肉太厚,表现不明显。 另外,他眼底似乎闪过一丝精光。 “生了个闺女!”接生婆熟练地出来报喜。 “怎么是个女娃?”马老爷蹙眉,然后又道,“女娃也不要紧,一样的,一样的!” “是啊,老爷前几胎都得了男娃,这女娃可是极宝贝的。”接生婆笑眯眯的说。 “伺候好姨娘,你有赏。”马老爷大气道。 “哎哟,谢谢老爷。”接生婆欢喜道。 “至于你。”马老爷瞪了眼谢恒,“滚蛋!” 谢恒:…… 他苦笑,摸出一张护身符,“这符箓……” “我知道,我熟!”不等谢恒说完,接生婆便一把接过符箓,“拿给孩子保平安是吧,我这就拿进去,谢道长,你是来破马老爷触怒神灵的惩罚吧?” 谢恒挑眉,“婆婆连这都知道?” “知道,街坊领里的谁不知道,我之前给马家接生过,那孩子就没保住……这次有了谢道长的护身符,几个孩子都好好地养着,马老爷真该好好感谢你才是。” 这话,只等马老爷走远了,接生婆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