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为魔》 重华 时间:庆德三年元月十七日深夜; 地点:大晋紫禁城重华宫密牢最深处--天字号牢房; 人物:废帝庆德帝段锦棠(‘九天魔尊’莫九天); 环境:重兵把守,蚊蝇莫入; 事件:夺舍重生。 重华宫密牢,是大晋朝关押皇室囚犯的地方。大晋建朝二百年,还没有一个进过重华宫的罪犯活着出来过。 密牢一层层深入,从外围只能望见深不见底的通道,每一间牢房的锁式样都不相同,但没有钥匙,技艺多么精湛的锁匠都打不开。 一入重华深似海,自此生死不由人。 谋朝篡位的皇子,被废黜的太子,被爱情冲昏头脑叛国通敌的公主,无论那些人从前多么显赫尊荣,被关入重华密牢,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密牢中安静得诡异,只是依稀传来些呜咽声。把守密牢的守卫一刻不敢松懈,他们都是武功高强之辈,但是天底下心存侥幸之人从来不少,更何况从天潢贵胄到贬入尘泥,谁能坦然接受? 天字号牢房,没有人们想象中的枷锁刑具,也没有被打得皮开肉绽的犯人,只有一个斜倚在榻上单薄清瘦的身影。 雪白里衬,暗纹中衣,明黄锦袍,腰间挂着双龙缠云碧玉佩,一头青丝用青玉冠高高束起,清贵雅致的风姿,隽秀无双的面容,正是刚刚被赶下皇位打入重华密牢的庆德帝段锦棠。 微眯起凤眼,段锦棠遮住了眼底深藏的晦暗。 ………… 现在的段锦棠已经不是段锦棠了,好吧,现在的段锦棠是魔道巨擘莫九天了。 莫九天曾经是二十一世纪一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除了‘莫九天’这个霸气的名字之外完全就是个普通人,一场车祸使他穿越到乾元大陆九大宗门之首逍遥道一个外门弟子莫九天的身上。 他先是像所有小说主角一样气运滔天屡战屡胜受人追捧,接着经历了刻骨铭心的背叛,之后叛入魔道弃道从魔,历经艰辛几经沉浮,最终成了与正道群雄分庭抗礼的魔道巨擘--‘九天魔尊’莫九天。 万年来,莫九天从没放弃过回家的希望。无论他是多么的风光显赫,地球上的家人永远是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从心软善良到杀伐果断,从平平淡淡的上班族到声名赫赫的大魔头,莫九天改变了外貌改变了心性,却没有改变对父母亲人的爱和思念。 魂牵梦萦而不得相见,这成了他不可跨越的心魔。 千年寻找,他终于找到了可以穿越时空的秘法;又是千年,他借助秘法渡劫破碎虚空。然而世事难料,他遇上了时空乱流,神魂遭受重创。 最后时刻他毅然舍弃肉身,放弃万年修为换取了一个穿过空间缝隙的机会,最终来到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 这是一个灵气稀薄的世界,对莫九天的恢复很是不利,但他不是怨天尤人的人,为了尽快重拾修为,他夺舍了一副即将死去的身有龙气的躯体。 魔修功法《归元**》能化天下灵气为己用,道修不敢吸收龙气是怕沾染俗世因果,而魔修不惧这些。 在莫九天看来,龙气是这个世界上最合适的补品。 该死!!!莫九天察觉到这具身体上的龙气竟然在慢慢减少,而且速度越来越快。至多三天,就会流失殆尽。 他一直在费力稳固神魂,没想到夺舍竟然出现了这样的纰漏。 从破碎虚空就开始走霉运,莫九天几乎怀疑有谁用秘法分走了他的气运。 亿万修者中佼佼几人,每个能修到大乘期的修士都独占一方气运。纵使渡劫失败不能寸进,也依然能够退守一方。他们每一个都是天地的宠儿,很少有陨落的时候。 作为一个大乘期大圆满的魔修,莫九天失去了肉身,神魂又受到重创,连救命的龙气也快要消失了,这还不够倒霉吗? 使用最后一丝神魂之力融合了记忆,几千年天塌地陷面不改色的‘九天魔尊’脸黑了。 这具身体名为段锦棠,一个娘们唧唧的名字。好吧,名字娘些没有关系,关键是这个段锦棠是个柔弱将死的皇帝,一个被废黜的皇帝,一个被关在重华密牢再也出不去了的皇帝。 身娇体弱不可怕,莫九天有各种高明的炼体功法。乾元大陆无数次在死亡的边缘徘徊,给了莫九天举世无双的战斗技巧。在这个朝廷与武林并存的世界,武力很重要,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他就可以自保了。 没了龙气也不可怕。龙气能加快修炼速度,就算没有,魔尊大人也还能利用这里稀薄的天地灵气。不过是麻烦些罢了,再不济他还可以走体修的路子。 永远出不去就没办法了。本来莫九天神魂遭受重创,生机耗尽,就应该立刻唤醒神魂。不管是在名山大川修行还是服用天材地宝,都有不错的效果。嗯,普通凡药也能勉强将就。但重华密牢是出了名的有进无出,一个废帝随随便便就说要药材,可能吗? 中毒将死,又因为强行夺舍,段锦棠的身体受到了无可挽回的伤害。用凡医的话说,就是心脉虚行,五脏俱损,寒毒入体,油尽灯枯之相。 再没有药材,这具身体就要彻底废掉了,到时候魔尊大人还能不能再次夺舍,只能看天意了。 莫九天合上凤眸,再睁开时,眼中已是清明一片。 天欲亡我,那又怎样? 不能放弃! 二十一世纪的莫九天不会,乾元大陆的莫九天不会,现在披着段锦棠皮的莫九天更不会! ………… 庆德帝段锦棠只做了两年零十七天的皇帝。 他是先皇第七子。先太子与大皇子鹬蚌相争,段锦棠渔翁得利。 虽然看上去是太子和大皇子野心勃勃逼宫夺位,犯了先皇大忌,先皇才一气之下传位给他,但是其中种种,段锦棠也出了不少力气。不然当时还有手握重兵的三皇子誉满天下的六皇子最得皇宠的八皇子,为什么先帝偏偏选他却不选别人呢? 段锦棠摇身一变,从默默无闻的皇子变成了高高在上皇帝。宗室群臣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平素低调内敛的七皇子竟是个城府深沉极善隐忍之辈! 诸皇子势大,只怕他就要开始清算了。新皇手腕高超,他们大多都曾与皇子们暗通款曲,这该如何是好? 就在大臣们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出众意料的事发生了:登基后,段锦棠反而成了个瞎眼昏君。 他任用奸臣,听信谗言,抄家灭门无数,其中大多还是与诸王无关的人家。在有心人的操控之下,段锦棠的昏君之名逐渐传遍天下,惹得群情激奋,民怨四起。 庆德二年四月,诚王段锦宣起兵靖难,以清君侧。 一路上诚王大军势如破竹,历时八个月就杀上京都,攻破了城门。 庆德帝极不得民心,大军所至,百姓夹道欢迎,纷纷相助。 高高在上庆德帝段锦棠就这样成了阶下之囚。 ………… 莫九天翻遍记忆也没找到段锦棠突然转变的原因。 记忆只是记忆,并不包含当事人的想法,段锦棠的转变太过平和顺遂了,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就是魔尊大人也完全没有头绪。 他是觉得已然为帝就可以放开手脚胡乱行事了,还是天下尽在我手实在乏味的很就给自己找些乐子? 该不会之前全都是走了狗屎运吧! 记忆的最后,是诚王座前大将傅容和首席谋士方青言询问段锦棠传国玉玺和龙卫秘印的下落。 攻入皇城,诚王几番推却后勉为其难地答应于十日之后登基为帝。 传国玉玺是真龙天子的明证,没有便是名不正言不顺。诚王用‘清君侧’的名义进京,最后却登上了皇位,顽固保皇派和一些野心勃勃的人定然会心存不满。 诚王兵权在手,压下异议并不难。然而京城百废待兴,诚王又是刚刚进京,自然不想有损声明--尤其是有一代昏君段锦棠做背景当陪衬的时候。要想不生是非,传国玉玺就必不可少。 龙卫秘印是皇家暗卫--龙卫的唯一信物。大晋建朝二百年间,除了爱美人不爱江山的隆文帝曾经把它给心爱的女子保管之外,龙卫秘印就一直都在历代皇帝自己手中。 龙卫是一股传承数百年的势力,内含暗卫细作杀手无数。对内暗探后宫嫔妃,对外监察百官诸王,是帝王袖中暗藏的利刃。 庆德帝虽然被关进重华,但他名义上还是皇帝。诚王清查京都,也没能发现龙卫的影子,就只得派人来询问段锦棠了。 ………… 传国玉玺段锦棠自然有,但龙卫秘印没有。 先帝临终时只告诫他要勤政爱民善待手足,并没有其它只言片语,这使得段锦棠一度以为龙卫的存在只是谣传。 虽然后来证实龙卫确实存在,但他翻遍了宫室除了些密道仍旧什么也没发现。 他只能继续任用自己之前培养的侍卫。 也是他极不得人心的缘故,宫破最后关头,御前侍卫反戈一击,他被大将军傅容抓了个正着,竟没能通过密道逃走。 ………… 看来龙卫也不在诚王手上呢。 诚王段锦宣么? 逼不想说的人说话,是那个吧。 千年不动,演技快生疏了。 昏君洗白什么的,很有挑战性呢。 该来的人,不出几日,必会来了…… 莫九天轻托下巴,勾了勾唇角,漆黑的眼瞳闪过一丝莫名的光彩,恍若冰山消融,春花初绽。 ………… 紫禁城皇帝寝宫昭明殿。 灯火通明。 水色衣衫的女子纤腰轻摆,莲步轻移。 她来到御案之前,微侧着脸,低垂着眸,手执墨碇缓缓研磨。 葱白的指尖衬着漆黑的墨砚,竟无端给人一种旖旎糜艳的感觉。 “陛下,该休息了。”水衣女子轻轻呢喃。 “放肆,我如今还是亲王,如何能称得‘陛下’!” “王爷恕罪,妾知错了,王爷恕罪!”女子猛地跪在地上,微微颤抖,“妾知错了,妾再也不敢了!王爷……” 女子大力磕着头,额上的鲜血慢慢晕开,脸色惨白得吓人。好一阵子,她才听到轻轻浅浅的声音:“下去吧,慎行司领罚。” 女子抽噎了一声,眼泪倏地滚落,想开口说些什么却也不敢,只得躬身退下。余光扫过玄衣男子灯光下稍显朦胧,俊美无俦的侧脸,心猛地抽痛了下。 “结果如何?” “禀王爷,庆德帝说不知。傅方二位大人顾忌身份,没有逼问。”暗中走出的男子俯身回道。 “不知?七弟的日子太安稳了,用那个吧。”声音漠然,容色浅淡。 “王爷,这是不是不大妥当,那毕竟……” “嗯?”诚王挑挑眉,打断他,“有什么不妥当,废帝没什么用处了。尽快去办,万事我担着。” “是,王爷。”男子再次隐入黑暗。 七弟,三哥的礼,你可要好好收着…… 蛊虫 北风朔朔,料峭冰寒,今年的冬天冷得出奇。 火盆烧得很旺,屋中的人却在发抖。 莫九天轻舒了口气。 毒素已清,只是段锦棠的身子实在是柔弱不堪,如今寒毒入体,伤入五内,每日丑时发作一次,彻骨的冷意浸透每一分肌骨,好似有一把钝刀缓缓切割。心性强如莫九天都有些耐不住折磨,冷汗一点点渗出额角,惨白的指尖微微泛紫,神思混乱不堪。 当年道身入魔时也是肌骨粉碎痛入骨髓。然而那时有灵力护体,又有圣药在身,修者的肉身也强悍的可怕,自然不像如今这般无能为力。 莫九天尝试用这几天温养出来的少得可怜的内息缓缓流过阻塞的经脉,又是一阵剧痛,喷出一口血来。 今早的莲子清粥中可是有着不得了的东西呢,既来之则安之,能不能脱困就看今日了。 那是一个可爱的小东西,其形如米,其色如玉,却有着所有人闻之色变的名字--蛊。 ………… 蛊从南疆来。 百十年前,雄心壮志意在开疆的武帝征战四方战无不胜,兵临南疆却惨败而归,就是败在小小的南疆蛊毒身上。细小的蛊虫仿佛无孔不入,踩着大晋将士的尸骨一朝成名,名震天下。 武帝是个不服输的人物,他知耻后勇,搜罗天下医师药师研究蛊术,又派遣能言善辩之士深入南疆,极尽挑拨之能,分化南疆各国……苦心孤诣二十载,终于大破敌军,将大半南疆划归大晋手中。 自那之后,南疆式微,渐渐消失在人们视线当中,但蛊毒成为所有人忌惮的东西。 因为蛊的用处千奇百怪,时不时有人利用蛊毒兴风作浪,每一次都被当政者严惩,蛊渐渐成了禁忌之物。 对于蛊术,莫九天自然不陌生。 乾元大陆一个中型魔道门派--万蛊殿,就是凭借着上古流传下来的残缺蛊术在几次道魔大战中保全自身。上古蛊术包罗万象,没有斩尽杀绝的把握,大能者们也不敢轻易招惹。控蛊之人只要残留一个,就会遗祸无穷。 身为魔道巨擘,莫九天对蛊术很有研究。千万年的时间,再差的天分也能明白一二,何况是资质甚高悟性超绝的莫九天。 万丈高楼平地起,惊人的修为不是一蹴而就的,万年大乘,莫九天付出了常人千百倍的努力,丹药阵法蛊术秘术他都有所涉猎。 结合段锦棠模糊的印象,莫九天推断出那是一种名为‘真言’的蛊虫,之后,他面不改色喝下莲子粥,如往常一样。 段锦棠没接触过这种全天下不足一手之数的珍惜蛊虫,莫九天却是知道的。 没有把握,魔尊莫九天如何会轻易食用来历不明之物? 真言蛊,作用于脑部,控制思维,让人诉说心底暗藏的事情。效用一个月,一月后蛊虫死亡,由于蛊虫霸道,宿体痴傻者十之八九。 这种蛊虫成功与否要看宿体的精神意志,对已经修出神识的大乘期魔修莫九天来说,普天之下,没有任何东西能窥视和掌控他的神志。 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嘲讽的笑意,莫九天眯眯眼,恍若高高在上的神邸,俯视凡尘。 希望足够有趣,呵…… ………… 新春佳节,正是阖家团圆轻松愉悦的时候。 几日前的肃杀冷凝渐渐被喜气掩盖,一朝功成,连平日最为沉稳的诚王旧部都喜上眉梢。 虽然是君王失道诚王靖难,每每破城还有不少乡亲耆老倒履相迎,将士们心中仍是有些忐忑。百年大晋君王的积威一直压在心头,他们确实是那些顽固大臣口中的‘乱臣贼子’。 成,则有从龙之功,富贵荣华指日可待;败,则有殒命之威,累及家小亲朋。 现在好了,诚王即将登基为帝,他们作为肱股旧臣,封妻荫子自然不在话下。 日光倾城,积雪初融,寒风也奈何不了盛放的梅花。 大将军傅容举步徐行,他的脊背挺直如松,他的眼神坚若磐石,只有微微扬起的薄唇泄露了他的喜色。 幼时蒙诚王大恩有幸追随左右,诚王剑之所指,就是他心之所向,破宫之日他亲手抓住庆德帝段锦棠,终于能回报诚王深恩之万一。 在他心目中,昏聩平庸的庆德帝根本不配为帝,圣明烛照爱民如子的诚王才是天命所归。 风姿卓绝才名满天下的六王爷贤王段锦风不也是拜服拥立诚王殿下吗? 想到贤王段锦风,傅容眼神暗了暗,压抑住胸中汹涌翻腾的感情,脚步从容地往前走。 贤王殿下也是你能够肖想的吗? 没有人能配得上他,你也不行! 庆德帝嫉贤妒能,打压贤王殿下,如今风水轮流转,自当有怨抱怨有仇报仇。贤王殿下心胸开阔不予计较,自己一定要替贤王殿下讨回公道! 傅容进入重兵把守的重华深牢,透过暗窗看到段锦棠浑浊迷离的眼神,点点头,自去回禀。 ………… “启禀王爷,真言蛊已然生效,还请王爷移驾重华。” “很好,连血勇之士都不能摆脱的蛊虫,本王耗尽人力才得到这一只,最好不要有什么差错。”清冷的声音淡漠道,“傅将军,方先生,随我一行。” “是,王爷!” 诚王举步在前,傅方二人紧随其后。 重华宫天字号牢房门前,侍卫恭谨地打开房门,段锦宣挥挥手,侍卫们都退到百丈之外。 一入房间,浅淡缭绕的檀香味袭来,室内火盆足够,有种温暖如春的感觉。 眉目清朗的消瘦青年斜倚方塌,温润隽秀,自成风流,恍恍兮若天君之入凡尘。 神姿高彻,如瑶林琼树,自然是风尘外物。 段锦宣脚步顿了一顿,他印象中的七弟是个安静沉寂的青年。诸兄弟中尤以六弟段锦风姿仪最佳,‘玉郎’之名满天下,如今看来却丝毫及不上段锦棠:一是凡人,一为天君,如米粒与明珠争辉般差距甚远。 定睛一看,青年的眼神孩童般模糊朦胧,如清晨的薄雾,美好又飘远。想到一个月后青年就会变得痴傻,段锦宣竟觉得有些可惜了。 见王爷和方青言不出声,傅容只好冷冷道:“你是谁?” “我是谁?我是段锦棠啊。”青年愣了一下,眼中的薄雾缓缓散去,缓缓答道。 “段锦棠是谁?告诉我。” “段锦棠就是我啊,你不知道吗?”青年歪歪头,疑惑的问道。此刻的他可爱得像个孩子,周身环绕的仙气也散开了。 段锦宣失笑,轻移下颚示意傅容坐在一旁,打算亲自询问。他一点也不着急,天下尽在手中,他足够自信,些微细枝末节也不用马上追究,总共一个月时间,他可以慢慢来。 他诱哄道:“给我说说你的事吧,慢慢说,不用急。” “好,我是段锦棠,是父皇第七子,淑妃慕容氏所出,如今,恩,二十一岁,刚刚及冠。好吧,皇家子弟成年自是比寻常人家早些。我如今是大晋第十代皇帝,号‘庆德’。对了,要自称‘朕’了,我还是更喜欢称‘我’。”不知是不是蛊虫影响,青年语速很慢。 “你如今身何处?” “我如今在重华宫密牢,是三哥,三哥他……”青年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单薄的身躯轻轻颤抖,仿佛陷入低迷萧索的氛围里再也出不来似的,说不出的无辜绝望,若是没有人拉一把就会溺死其中。 纵是铁石心肠,段锦宣也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声音中夹杂着一份谁也听不出的烦躁:“好了,把你的事情详细说一下。” 他很无辜很可怜吗,那些无数冤死的人该找谁说去!皇位之争,成王败寇,本就如此残酷。 “我的事情吗,很长,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要说给你们听,只希望你们莫要取笑于我。”青年眨眨眼,像是想通了什么。 “哦?从头说起,我们不会取笑你的。” 青年抬起头,直视段锦宣,微微一笑,眼眸像春水一般干净温软,让他忽然觉得就是整个江南桃花尽开都及不上青年弯弯的眉眼。 “我十岁之前的日子就像所有皇家子弟一般,诗书典籍弓马骑射琴棋书画都要努力学习。母妃希望我足够出色到让父皇喜爱,不过与才学出众的六哥相比,我只算一般。当时太子殿下与大哥的争斗初现端倪,山雨欲来,整个皇宫都显得很压抑,我只与六哥年龄相近关系最好,时常一起玩乐。” “太子每每摆出一副尊贵高傲的模样,大哥又总是笑得虚假对年纪小的皇子频频示好,皇家孩童懂事早,我半点不想卷入纷争,更何况他们也未必看得起我。三哥虽然有时很严厉,但对我们却很温和。我还记得他在马上英姿飒爽的模样,骏马奔驰,轻尘飞扬,我很羡慕,就想着总有一天也要如三哥一般,如此自由洒脱。” 段锦宣肃着脸。 他记得当初与六弟七弟关系都不错,六弟善谈,小小年纪自有一番风度,七弟却只是小心翼翼的跟在他们身后,安静沉默。 如今物是人非,六弟追随他征战沙场献计献策,七弟登基为帝却愈发昏聩,如今已成为阶下之囚了。 皇家亲情本就淡薄,更何况道不同不相为谋,自己暂时没有杀他的必要,可以留着他的性命,只要他够听话。 青年继续说着,像是陷入某种回忆,声音清润飘远。 “皇宫的生活虽不快乐,但也悠闲,尤其是没有野心,功课骑射求个差不多的时候。但好景不长,有一日,这一切全变了。” 青年顿了顿,洁白的牙齿咬了咬唇,再也说不下去。 沉默了许久,在段锦宣忍不住想催催他的时候,青年的声音缓缓传来,像是远在天边,却又字字明晰,像是耳畔的呢喃: “我犯了大错。” “我犯了弥天大错,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深情 “我犯了弥天大错,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青年的神情专注,好似倾注了一生一世的温柔缱绻,好像这世上再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了。 他一字一字说着,竟慢慢笑起来,笑意清浅,却藏着数不尽的寂寞与酸楚,最终汇成天塌地陷纵死不悔的温柔。 段锦宣怔住了,随即回过神来,在战场上这样的疏忽足以致命了。青年的话恍若春雨,砸在他的心上,泛起一圈圈涟漪。 爱么? 对段锦宣,爱就是软弱无能的人逃避现实的借口,皇室子弟没有爱,也不屑爱。 他的七弟爱上了谁? 十二岁那年么?宫女,卑贱的民女,或者有夫之妇? 难道是父皇的妃嫔? 方青言瞪大了桃花眼,永远如深潭般沉静的眼波颤了颤,他好像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 他的直觉最是准确,直觉帮他渡过不少生死难关,他更愿意相信自己所谓直觉是起于微末的对大势的洞察,如今他的直觉在对他示警:不能听了不能听了!不要再讲了不要再讲了! 傅容恍若未闻,连眼神都不曾变化,其实他受的震动最大,这句话他感同身受,他也爱上了不该爱的人,他觉得自己所思所想都是对那个人的亵渎。 那个光彩灼灼的人啊,就算只是仰望,他也愿意永远守在他的身后…… 方青言轻咳了咳,惹得沉浸在思绪中的段锦宣和傅容转身看他,他瞥了傅容一眼,努努嘴,轻声道:“王爷,政务繁杂百废待兴,在下和傅将军还有政事未了,请恕我等告退之罪。” 段锦宣扫他一眼,沉声道:“下去吧。” “是否唤侍卫来,毕竟王爷单独……” “不必了,”段锦宣看了看塌上单薄瘦弱的青年,“本王征战沙场数载,他能如何?下去!” 他自幼习武,资质高又刻苦,内力深厚武功高强,段锦棠资质平庸,后来又荒废了,比手无缚鸡之力也好不了多少,若是这样还要叫上侍卫保护,他岂不是要羞愧而死了? 方青言吁了口气,如蒙大赦,拉着神思不属的傅容疾步退下。 他不敢看王爷的脸色,皇秘辛秘什么的还是不知为好。 轻微的关门声好似惊醒了段锦棠,他看看端坐身旁的段锦宣,缓声道:“还要听吗,他们为什么走了,我说的很无聊吗?” “他们还有事,你可以继续说。” “说到哪了,哦,我十二岁那一年,大晋大胜奚国,三哥段锦宣领兵出战两年,功勋卓着,父皇龙心大悦,在庆功宴上封三哥为诚王,并赐婚南阳郡主赵无垢。” 段锦宣若有所感,睫毛颤了颤。 “大臣宗室纷纷起身祝贺,宴席上丝竹悦耳,舞女舞姿翩跹,我却觉得那些繁华热闹如此遥远。 南阳郡主我曾见过,那是一个眉眼安闲,静若秋水的女子,她与三哥很是相配,称得上是天作之合如花美眷,我同六哥起身祝酒,说着些贺喜的话,却如身在尘世之外。我明明应该替他们高兴的,我明明应该笑的……” “我从不知道维持笑脸需要这么大的力量,捏碎的玉杯刺痛掌心,我才能保持清醒,我不记得之后发生了什么,第二日浑浑噩噩醒来细细回想,就什么都明白了,只觉如临深渊,如坠冰窟,恨不得什么都不明白。”青年声音有些高。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无怪他二人成亲我竟如此痛苦。” “原来我已爱上他了。” 段锦宣本就已有不好预感,听到这里几乎要惊得站起来:“爱上谁!” “三哥啊,”青年沉吟,“不是南阳郡主,我竟然心悦自己的亲兄长,你说好不好笑。”青年勾起一抹惨淡的微笑。 “你再说一遍!” 青年直视眼前人的眼眸,笑得不带一丝烟火气:“我心悦三哥段锦宣。很可笑,很可耻是不是? 我再没见过比我自己更可耻更肮脏的人了。” 段锦宣想厉声呵斥,想问为什么,动动嘴,却开不了口,他能感受到青年沉重的悲哀,若是他答‘是’,青年会被黑暗和绝望淹没的。 军中都是男儿,他也见过男男相好,听青年这么说,他到没觉得恶心厌恶,只觉得讶异。 或许因为青年眼中的情感太真实,他没感觉到被冒犯,呵,也许青年与那些好男色的官员贵族是不同的。 他与青年感情不深,也不怎么了解他,他是一个冷情决绝的人,一个对敌人残忍狠辣的人,但是对着眼前的青年,他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当时我十二岁,还不懂情,那情如此深沉浓烈,我不知所措,然而我却从没有明白的如此深刻,我是爱上三哥了。” “我看到三哥会心跳剧烈,听到他的声音会无比激动,见不到会想念他,见到他了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做梦会梦到他,人群中总会第一眼认出他,听到他的婚讯仿佛心被碾碎,这就是爱吧。” “如果这都不是爱,你告诉我那是什么!” 青年没等到回答,自顾自说下去:“我曾听闻两情相悦是何等幸福,不过我这一生都不可能了,三哥是个冷情的人,他心中没有爱,就算有朝一日他被哪个人融化了坚冰,也许会是相濡以沫的妻子,也许会是温婉柔美的红颜,绝不会是我。” “若是我对三哥说一句‘我心悦汝’,你说,他会不会无视我,会不会一刀砍死我,会不会看我就像看一滩污泥,会不会觉得羞辱?” “十二岁,心性已然足够成熟,我接受了爱上亲兄长的事实,只觉此生无望。”青年的眼眸逐渐黯淡,他轻拢额前散发,淡淡道:“我试图宽慰自己,这只是一时沉迷,这只是混淆了兄弟之情,却毫无成果。我斟酌每一句话,雕琢每一个表情,生怕他人看出我的心思,这些晦暗的思绪若是被人知晓,定是没顶之灾,虽然与三哥全无干系,也必会牵累于他。” “从此我不敢恣意饮酒,生怕酒后吐真言,从此我不敢陷入沉睡,生怕梦里唤出他的名字。宫中波云诡谲,行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我十分胆怯,每次见到三哥反而成了最难熬的时候。”青年自嘲地笑了笑。 “说起来很是可笑,我好想见三哥,他来了,我迎上去,却将所有精力都用来控制自己,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能含糊的答一声。” “我告诉自己:不要脚步太快,不要脸颊发红,不要声音颤抖,不要眼中流露出任何不该有的东西……” “我害怕被人知晓我的感情,最最惧怕的就是三哥了,我不敢想象三哥看出端倪后的表情,只想着若是他永远也不知晓便好了。” “三哥离开,我控制住自己的手不要去抓他的衣角,然后摆好表情,装作脚步从容地转身离开,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回头,不要回头……” 青年低垂着头轻声叹息,满身萧索,像个被抛弃的可怜兮兮的小动物。 段锦宣忽然觉得心有些麻麻的,他想伸手轻轻抚摸青年的头,却又回过神来,收回手使劲握住。 他段锦宣从不是心软的人,自己刚刚竟是想要安慰青年吗? 想到青年一个月后会变得痴傻,竟有些胸闷。算了,反正自己从没想过杀了他,既然看着顺眼,只要他够听话,以后好好照顾他的衣食好了。 青年若有所感地抬头,长睫忽闪,眼如流波,他伸手轻触段锦宣垂在身侧的拳头,轻声问道:“怎么了?” 青年手指纤长素白,指尖微微泛紫,沁凉若寒玉,一直冷到人心里。 段锦宣反手抓住青年的手,温暖的室内本不该如此冰冷的,他又没短了青年的吃穿。 细细看着青年,就发现他瘦得厉害,脸色苍白隐隐发青,腕上骨骼经络明显,腰也细细的,竟有楚楚之姿,不知何时,青年竟虚弱至此了吗? “没什么,你身子不好?” “这是很长的故事了,我有些累了,不想说了,对了,你是何人?我总觉得你很熟悉,我应是认得你的,可仔细一想,又头疼得厉害。你认识我吗?”青年苦恼地皱眉,看着他的眼睛里盛满期待。 “我是你的好友。” “好友么,我信你,看着你,我心中好欢喜。”青年眼睛发亮。 青年如此轻易就相信了么,是了,实言蛊是这样的,青年会说真话,会表达最真实的感情,会相信身边人的话,会把深藏的秘密说出口,只不过蛊虫太过珍贵太过霸道,青年会变得痴傻吧,想到青年明亮的眼睛会变得模糊,段锦宣心里倏地一闷。 “你叫什么名字,告诉我!” 青年开心的挽着段锦宣的手臂,把头凑过来,段锦宣没有挣脱,青年离他很近,贴着青年光洁的额头,他几乎看清青年脸上细细的绒毛。 青年身上有浅淡的檀香味,参杂着几乎嗅不到的血腥味。 是的,血腥味,段锦宣的鼻子很灵敏,尤其对上过战场的他来说,这味道真的很明显。 “你受伤了,流血了?” “没有,只是呕血罢了,我都习惯了,”青年眉眼弯弯,声音软软,“既你然不说,我就称你作‘阿棣’好了,‘植草葡萄还相继,棠棣融融载其华’,我们是好友好兄弟,‘棠棣’,很不错吧!” “好。”如今青年很无害,他不介意满足他的小要求,“既然你累了,我明日再来看你,你再说与我听。” 青年嘟嘟嘴,“君子一诺,不可轻悔。” “好。” 段锦宣起身离开,就没有看见身后青年骤然冷下来的眼神。 一顾 情深似海,可得君一顾否? 待脚步声渐渐消失,莫九天似笑非笑,大戏落幕,不久就能验收成果了。 身陷囹圄,不能依仗武力脱身,便要靠智。 段锦宣冷漠到残酷,任你痛哭流涕求饶还是讲大道理到天花乱坠都无法让他动容,那么情呢,倾尽天下只为你一人的情呢? 不管他信或不信,一个为情所困为情所苦的人确实能降低别人的警惕,这总比卧薪尝胆坚强隐忍的人好掌控的多。 只要他有疑惑,就不愁见不到他,要是被段锦宣抛之脑后自生自灭,他莫九天岂不是要在牢里呆一辈子! 当务之急是离开重华,一点点软化他人的心房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莫九天的演技无人能及,弃道从魔,他能两面讨好。 时至今日,还有很多正道人士相信他的无能为力和身不由己,而无论那些魔修多么理智多么冷血,最终还是接纳了他,把他当做一心向魔的典范。这是久经考验的演技,除了乾元大陆上的天生**之人,没有人能识破。 他的眼睛能迷惑心智,虽然如今功效大减,但这个世界没有修者,凡俗之人心志再坚定也会不知不觉的中招,现在不过是需要多操作几次罢了。 只要在段锦宣心里留下一片深情的印象,很多东西就不必解释了。 情,多好用的借口! 多少人用情做理由求得别人的怜悯和理解! 叛国投敌是为情,不要江山是为情,优柔寡断是为情,争夺皇位是为情,君王失德是为情,听信谗言是为情,我斩断你的翅膀把你囚禁起来是为情,我杀了你的爱人独占你是为情…… 与情相关,许多纰漏就可以掩盖了,不合理也变得合理了,我是为了情嘛。 真言蛊的效果绝不会惹人怀疑,丢给段锦宣一个大雷,莫九天心安理得的上床休息了,这破败的躯体真是有够麻烦。 嗯,废帝的待遇还是不错的,高床软枕,若非没有灵气,在这里多待些日子也无妨,便是有朝一日脱困了,对段锦宣也不能放弃,段锦棠没了龙气,段锦宣不是有很多吗。 ………… 一觉醒来,顿觉神清气爽,连不时抽痛的头也好了许多,看到软榻上放着的白底青纹狐裘和屋内刚添上的两个火盆,莫九天挑眉一笑,这是个好开始不是吗,段锦宣暂且不想他死了。 其实对着段锦宣表深情魔尊他也不算吃亏,见多了修真界清丽脱俗仙气袭人婉转温柔的美人,段锦宣这种棱角分明俊美逼人的类型更得他的欣赏,再加上那清冷冰寒惹人喜爱的性格,都让他有了征服的**。 乾元大陆上,男子相恋很是平常,两个男修结为道侣也会受人祝福,漫长的人生,能够遇到倾心相许的人不容易,谁还管你是男是女。 实力为尊的世界,只要站的足够高,做什么惊世骇俗之事也由不得他人置喙。 魔道有人就是喜欢玩一些将你视若珍宝再弃若敝履,看你从高处跌落从希望到绝望的游戏,祸害些散修甚至名门正道的男女,可他们照样活得好好的,绝对的实力下,正道人士除魔卫道也只是说说而已。 身入魔道,莫九天没有端出一副清高自许洁身自好的模样,他接受过不少自荐枕席的男女,和光同尘是融入集体的好办法,更何况他修魔是为了自在逍遥,只要足够理智,秉持自身不为外物所惑即可,为什么要约束自己成为一个卫道士? 严格来说莫九天是在玩弄段锦宣的感情了,可段锦宣也没对他怎么上心不是吗? 魔尊高高在上惯了,不怎么在乎别人的感受,他有其它脱困的方法,可他就是选择了这一种,就因为这样足够有趣,足够有挑战。 乾元大陆种种凶险,他先是忙着遮掩自身,不被大能者发现自己的来历,后来又忙着往上爬,来获得更多资源,然后弃道从魔,逃过重重追杀,慢慢在魔道站稳脚跟……他一直忙着充实自己,实力就是一切,一刻不曾停歇。 渐渐的没人随便找他的麻烦了,手下有一方势力,他又忙着找回家的路,忙着破碎虚空,一直修炼的日子确实无聊枯燥,他的心累到了极点。 回家的执念一部分是思念亲人,另一部分是他打心底厌恶这个你杀我杀的世界,他从没真正融入这里,他渴望平静。 突然来到这个世界他始料未及,却也是因祸得福,失去修为虽然带给他很大麻烦,但也给了他机会来省视自身,他回家的执念太深了,深到足以毁了他自己,这与修炼求超脱的目的完全相悖,无怪乎会失败。 安逸平和在于内心,而不是环境。 如今他回家的执念变浅了,倒找回几分游戏人生的心态,这个身份虽然麻烦了些,也不是不能解决,只要给他时间,他能拥有让所有人忌惮的武力,足够他如鱼得水了。 他不急着回去,父母亲人都不在了吧,同样是放松心情,呆在这里没什么不好的。 ………… 仔细查看段锦棠的记忆,莫九天发现了更多有趣的事情。 曾经与段锦棠关系很好的贤王段锦风很出名嘛。 他容颜俊秀风度翩然,称得上‘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少时中秋宴上一曲《水调歌头》尽显风流,自此又有无数佳词佳曲流传天下,他尽收天下文人士子之心,他淡泊名利不爱荣华,他不爱名花美色,他许下‘一生一代一双人’的誓言只待有缘人,他毅然与昏君段锦棠划清界限,他散尽家财救助流民,他追随诚王左右,写下一篇篇言辞激烈征讨昏君的檄文…… 嗯,真的很熟悉,是同乡,还是某个平行世界穿来的的人物? 呵呵,大将军傅容看段锦风的眼神很有趣嘛,段锦风看段锦宣的眼神也值得玩味,再加上他莫九天,岂不是能谱写一段可歌可泣的四角恋曲? 段锦宣以前没明白他六弟的意思,昨日被那颗大雷砸中后也会开窍了吧,哎呀,我这不是给自己找了个强劲的情敌吗! 不过段锦宣真的那么信任他的好六弟吗,他的好六弟可是从很小就经营了一大股势力呢。粗看上去就有青楼赌坊客栈书店银号奢侈品店等等产业,暗中说不得还有杀手暗探什么的,富可敌国的财富,天下文人的支持,大将军与他关系匪浅…… 也许经营势力是异世人自保的习惯,但也是最大的把柄,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任何人在位都无法安心吧。 段锦风在其他人面前掩饰得很好,但是在与他‘同龄’的段锦棠面前偶尔会放松警惕,莫九天从记忆中能推测出很多东西。 段锦风深谙舆论引导之道,他经常暗中打压段锦棠来衬托自身,用他的愚钝庸俗反衬自己的潇洒完美,不过段锦棠也颇有手段,他任由段锦风出尽风头,借此隐藏自己,给先帝留下最为乖巧无害的印象。 先帝在位几十年,最忌讳有人明里暗里谋取他的位置,太子和大皇子的夺位之争惊醒了安逸已久的先帝--原来他的儿子们都在觊觎他的位置! 太子大皇子旗帜高张拉拢朝臣,三皇子不声不响手握重兵,六皇子上蹿下跳求财求名,八皇子骄横自负以继承人自居,比较之下,安静沉稳,顺从听话的七皇子才显得尤为可贵。 不过这也是段锦棠不足的地方,一味低调的结果就是他的势力太弱小,登基后他又诡异的在作死的大路上越走越远,太快活太随性,惹得群起而攻之,败在诚王手下实在不冤。 这其中,段锦风为段锦棠昏聩的名声出了大力,甚至近几年段锦棠遭遇的刺杀竟然也多数出自段锦风之手,莫九天能顺利夺舍也是因为段锦棠在牢里中毒将死,意志薄弱。 这很不寻常,不惜暴漏也要把手伸入重华密牢除掉段锦棠,段锦风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 段锦风虽然爱炫耀爱美名爱受人崇拜追捧,但他智商不低,连锁经营的产业,环环相扣的扬名之路足以让人看清他的手段,明明段锦棠已到绝路,为什么还急着致他于死地? 他的势力粗看上去只是商人和文人,这是很好的隐藏手段。而把守重华密牢的都是诚王心腹,身经百战目光犀利,庆德帝一夕暴毙,他也不怕露出形迹? 如今是他莫九天在用着段锦棠的皮囊,悠哉悠哉继续活在牢里,见他没死,段锦风会不会气炸了呢,他会不会再生一计? 算起来,段锦棠与段锦风有杀身大仇。 夺舍之人免不了要继承因果,段锦棠的怨气很深,不化解会影响修炼,现在他龙困浅滩,只得出去后再作计较。 哼,几千年没人敢在他面前放肆了呢。谋算他的性命,他段锦风还不够格。 也要让人们见识见识他震慑四方的雷霆手段了,不能随随便便一个阿猫阿狗就敢不把他放在眼里! 挖坑 昭明宫。 大殿寂静无声,段锦宣一个人坐在灯前,心中觉得十分烦闷。 他端起浓茶啜饮一口,平日里最是醇厚苦涩的味道也显得寡淡。 一定是事物太过繁杂的缘故。 清洗各方势力,理清京都脉络,加紧排查,安抚群臣,施恩宗亲,筹备登基大典……从封地带来的人手捉襟见肘,不少事情他必须亲力亲为,只是每每闲暇脑中便会出现青年清润的眉眼,这实在太不寻常。 就算前朝交接有序,青年已然在自己手中,他也万不该放松警惕。紧绷的心松懈下来的时候才最容易出问题。段锦宣屈指轻叩桌案,整理思绪。 青年的话给了他不小的冲击,爱么,他知道,但不相信这种东西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在他周围,方青言与妻子白欺霜是一对琴瑟和鸣的夫妻,他们相识于微末,情投意合结为夫妇,相互扶持相濡以沫,之后方青言乍得富贵,仍然深情不减,他们算得上神仙眷侣了。 先帝也有过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其跌宕起伏犹如小说话本。 平民孤女救助落难公子,逐渐互生爱慕之情,谁知公子竟是真龙之身,他已有三千后宫,女子伤心欲绝黯然离去,公子四方追寻终于得偿所愿纳其为妃。心爱的女子屈居妃位让先帝很是不满,明眸顾盼百媚生,三千粉黛无颜色,先帝欲为女子废除后宫,独宠女子一人,一经传出,天下哗然。 西宫太后以死相逼,先帝无奈妥协,后欲废黜太子,改立女子所出之皇九子,不料九皇子感染天花夭折,先帝遂将宫人所出之皇六子记于女子名下。女子悲痛不减,郁郁而死。先帝大悲,数月不朝,之后宠幸之宫嫔皆肖似女子。先帝薨逝,与女子合葬皇陵,意为生同衾死同穴。 忆及当时情形,段锦宣认为先帝很是不智。如此大张旗鼓毫不掩饰的宠爱一个妃嫔,宠爱一个除去自己没有任何依仗的妃嫔,无疑是将她置于明处,承受明枪暗箭。意欲废除后宫,改立太子就更荒谬了,简直是给那女子安上一个‘祸国妖姬’的名头,逼她去死。 作为一个君王,本就不该有什么超越界限超越理智的感情,君王再自律也是人不是神,一旦被私人情感所左右,就不知会给江山社稷带来什么危害了。 青年竟是爱上自己了么?皇室子弟的婚姻多是利益的结合,他们平日所思所想也是为了权势地位,爱这种东西太奢侈太脆弱,皇家能有真情吗? 段锦宣与南阳郡主少年夫妻却聚少离多,几年下来,笑如春花的女子渐渐变得端庄沉稳,气度威仪足以支撑起偌大的王府,现在更是即将母仪天下,只是他们二人一直相敬如宾,没有多少情感交流,更像一对君臣。段锦宣不重欲念,他有侍妾二人,却很疏远,他不收任何美人,众人都道诚王洁身自好不爱美色,实际上他是有洁癖,警惕心强,更愿意与他人保持距离。 因为少时生的俊美,也有人用露骨的眼光看他,都被他狠狠教训过了,让他们生不如死。如今诚王威严日重,更是无人敢近身。 温柔婉约倾诉和殷殷切切的侍奉,并不能触动他冰冷的心,青年直白炽热的感情反而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轻转碧玉指环,想起青年冷若寒玉的指尖,段锦宣沉吟,还是唤御医诊治吧,废帝还不能死。 ………… 莫九天正在盘膝打坐,争取早日打通阻塞的经脉,寒气在体内肆意蔓延,血液好似凝滞一般,寒气发于体内,屋子再暖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耳边传来轻微的衣袂摩擦之声,莫九天急忙收功躺下,一动不动。 段锦宣一进屋就看到这样的情形,青年蜷缩成一团躺在雕花大床上,抱着双肩瑟瑟发抖,黑发如墨散在身侧,细细的发丝划过脸颊,被冷汗粘的湿哒哒的,看上去好不可怜。 走过去拍拍青年消瘦的肩膀,青年受惊,艰难的转过头,声音沙哑:“阿棣你来了……” 无奈接受了青年安给他的名字,段锦宣心中微微叹气,就如此吧,否则该让青年唤他什么,三哥吗?青年只是不太清醒,又不是傻了。 “你怎么了?” “我有些冷……”轻微的鼻音让青年的声音听上去闷闷的,“昨日的东西是你使人送来的吗,你是三哥的手下?三哥一准把我抛在脑后不管我了。”声音愈发可怜了。 段锦棠失笑,青年还赖上他了不成,他为什么要管这管那?坐到床边,给青年盖上锦被,垂首试探道:“是啊,诚王殿下忙着准备登基事宜,不会来了。” 青年闻言安静下来,轻轻舒了口气,像是奋斗了许久终于得偿所愿,又像是彻底接受了什么现实,眼里透出复杂的意味。 “我知道你来做什么,不就是要玉玺么,他为什么不自己来,他问我要我又不会不给。”青年渐渐消沉。 “告诉我也一样。” “那怎么能一样!玉玺被我藏起来了,只要我一直不说,他就一定会来见我,我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青年忽然提起精神,眼眸闪闪发光,脸上写满了‘我好聪明是不是’‘快来夸我啊,快来夸我啊’的字样。 蛊虫还会让人心理年龄变小么,段锦棠给面子的轻抚青年的头,他发现自己面对青年感到无奈的时候更多了。 “龙卫秘印呢”段锦宣好似漫不经心的问。 “没有秘印,没有了。” “怎么说?” “父皇临终时没有给我,我猜是他自己当初没能保护好九弟和慧妃,一气之下把龙卫解散了,或者是带到皇陵陪葬了,嗯,还是传给慧妃的另一个儿子--六哥了?”青年面不改色给段锦风挖了个大坑。 段锦宣不置可否。 “总之我是没有,要是有龙卫在手,我何苦诸事不顺!”青年撇撇嘴。 他还诸事不顺,他抄抄家灭灭族的不是很欢快吗? “不要总问些玉玺秘印什么的东西,你要不要听我讲以前的事情,再不讲就没机会了,我也不想讲了。”青年炸毛。 “好,好,你讲。”段锦宣觉得他对自己的儿子也没有对青年这么耐心了。他其实不怎么想听,青年表达的太热烈太直白,他都不知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好了,平日里还有谁敢对他说些‘爱慕’‘思念’之类的话? “昨日说到哪里了,这几日我脑子总是有些模糊,再不说出来,我怕自己全都会忘掉,这怎么可以,我就是死也要记得的东西怎么能忘,我怎么敢忘!”青年有些激动,涨红了脸,“阿棣,你是我的好友,若我忘了,你一定要提醒我!” 段锦宣讪讪点头,罪魁祸首不就是自己么。 得到保证,青年给了一个‘你很上道’的表情,缓缓道:“十二岁那一年,我发觉爱上了自己的兄长,只好生生忍着,不敢表露,忍着忍着就忍出了大病。我卧床整整一个月,心痛如绞,时常呕血,苦药灌了不少,却丝毫不见好转,太医也只能说些‘郁结于心’‘心病还需心药医’之类的话来敷衍。” “熬着熬着就习惯了,既是郁结于心,能起身后我便经常出宫散心。一日去了京郊白马寺,了然大师看了我一眼,给了我八个字--‘情深不寿,慧极必伤’,让我好生保重,说我有薄命之相,必须控制情绪。我深以为然,求了一串佛珠戴在身上,每每心痛难忍之时就细细研磨,借此平复心绪。” “心痛?呕血?” “是啊,心痛,呕血,这很不寻常不是吗,只是当时我年岁尚幼,又不敢声张,生生错过了发现蹊跷的时机。现在想来,当初若是,若是……也不会……”青年语气迟疑,目光复杂,似乎别有隐情,但最终化作一片坚定,“不过是天意弄人罢了,无论如何我都不曾后悔。” 什么蹊跷? 不后悔什么? 青年不说,段锦宣也没问。 “经此一事,我恍然意识到了宫里的凶险残酷,自己竟一直在母妃的庇佑之下,没有母妃,就没有我曾经的安稳。如今我有了连母妃也不能透露的心事,愈发觉得培养自己的人手刻不容缓。母妃不是很受宠爱,母家也不算显赫,在宫里只是自堪堪保而已,她是何等明秀聪慧之人,又时时挂念于我,终有一日会觉察到我的想法,不知她会不会受到打击太大,对我彻底失望。我不能带给她安稳尊荣,还时常添些麻烦,真真是不孝。”青年面露涩意,叹息道。 “后来心痛什么的到也渐渐习惯,碾磨佛珠确实可以平思静绪,却不能减少半分渴求思慕之心,我只觉那些爱意一日日加深,今日多于昨日,又总是少于明日,捻丝为线,结线成网,我被缚其中,再也挣脱不能。” “刘御史家的二小姐向诚王当街示爱,诚王打马而过视而不见,刘家姑娘竟独自一人追随到边关,刘御史一怒之下将她逐出家门。这件事流传很广,刘家姑娘简直成了不知廉耻的典型,我却有些羡慕。” “不知廉耻当街示爱也好,孤注一掷千里追随也罢,她总归是有豁出命去尝试的机会,无论是生是死,是成是败,她终究努力过了,对得起自己的一片赤诚之心了。”青年眼圈渐渐变红。 “而我呢,一切的一切早已注定要深埋心底,任我辗转反侧痛苦煎熬,那人从不曾知晓。” “情给人希望,又会生生打碎。我刚刚懂情,却恨不得从来不懂。看着希望一点点变成绝望,没有比这更残酷的事情了。” 穿越男 莫九天这几天的日子过得很滋润,衣食住行的档次都有所提升,好吧,‘行’用不到,谁让魔尊他老人家现在还是段锦宣的笼中鸟呢? 前日段锦宣走后就再没来看他。不过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段锦宣再三追问下,他吞吞吐吐很不爽快的告诉了他玉玺的所在地。敷衍了几句后,段锦宣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好吧,达成目的立马收手毫不拖泥带水,这确实是诚王殿下的作风,莫九天没指望诉几段衷情就能拿下没人攻克得了的‘高岭之花’,若是段锦宣和他执手相看泪眼,他反而会怀疑诚王殿下脑子被门板夹了。 再次感谢段锦棠童鞋,他把传国玉玺放在昭明殿春秋架的暗格里,里面恰到好处的藏有诚王殿下的小像一幅,天知道他是拿来做什么用的,也许是用来诅咒的,就像扎小人? 哦,这可真是一个美丽的误会,就不知段锦宣见到后会作何感想了。 值得庆贺的是,魔尊大人更加欣赏段锦宣了,不知这是他的幸还是不幸,反正魔尊大人开心的很,一个有趣的猎物更能引发猎人的征服欲,沉寂千年的心开始缓缓跳动,这真是个好开始。 当然,这心跳并不是代表动情什么的,欣赏而已,其中很大一部分还不是因为段锦宣本人。 段锦宣离开后到没全忘了他,他派来了莫九天最想见到的人--御医,或许是段锦棠的小模样太过凄惨,段锦宣示意御医尽量给他好药材。虽然对凡药不怎么精通,但综合实力完爆御医没问题,毕竟层次不同嘛,莫九天暗地里解决了药材的问题。没做过偷窃之事的魔尊大人过了一把‘小偷瘾’,他从前都是诱惑别人自己送上门来或者直接抢的。 虽然药材不怎么够,但命是吊住了,不用担心哪一天寒气攻心,段锦棠的身体会彻底废掉这种会让魔尊大人英明丧尽的事情,止疼药的效果总算还不错,虽比不得以前的圣药,但压制疼痛还是没有问题的。 虽是渐渐好转,莫九天仍是做出一副无药可医,油尽灯枯的样子,他的戏才拉开巨幕,该挖的坑还没挖够,该黑的人也没黑到,只要能保住段锦棠的身体,魔尊大人就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威胁得了他,当然,这需要时间。 待遇好了些,莫九天就用烦闷做借口要了几本书,风俗地理,江湖民生都有,毕竟段锦棠是个比较宅的皇子,后来还是个比较宅的皇帝,记忆有的也模糊了,还是都做些了解比较好。 段锦宣真的很谨慎,这几本书都被仔细检查过。 这个世界的风俗大致与中国古代相似,只不过多了个江湖,多了许多高来高去的高人,使得情况更加复杂。按理来说江湖势大,则朝廷式微,事实却不是这样。 朝廷仍然是最最权威的地方,等级森严程度比中国古代封建社会只重不轻,虽然有有几个大宗师地位超脱不受管束,但也无碍朝廷尊严:总共五个大宗师,其中两个是皇室成员,两个由朝廷培养,剩下的那一个也与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听起来很奇怪,仔细看看就明白了,这个世界习武几乎只看先天的资质。顶级大宗师级资质最高修到大宗师,宗师级资质最高修到宗师,一流资质最多修到一流……以此类推。这种奇怪的规律几乎难以打破,除非你有大智慧大毅力,不怕死的去尝试。这种突破即使成功,也会耗尽元气,比不上先天资质好一步步修上来的人。 乾元大陆上的修士决定成就的因素很多,资质悟性心性功法财力气运等都很重要。你不修道可以修佛,也可以修魔,如果你修炼的天资实在有限,还可以修习炼丹术,炼器术,符术,阵法,剑法,控蛊之术,毒术,医术,傀儡机关术……总有一种合适你,再不行试试勤能补拙,实在不行你去挖挖灵石,种种灵草也还不错。 这个世界与乾元大陆完全不同,拿皇室来说,不知什么原因皇室中人资质比别人好上一大截,就这样,这么多年来这么多皇家子弟才堪堪出了两个大宗师,这还是他们一出生就被看出资质不凡,被皇室倾力培养的结果。当然,被选中培养的不只他们二人,只是修炼太凶险才只剩两个。 这个世界习武方式与乾元大陆的体修相似,但层次太低,方式太粗糙,最高的大宗师也就与筑基期相仿。筑基期能靠境界抵抗无数大军,其他的宗师,一流,二流,三流,不入流高手就完全不够看了,就这样宗师级高手满打满算也不到二十。江湖人士完全不能凭武力战胜军队,最好的修炼功法也在皇室,朝廷权威如此之重也就可以解释了。 至于为什么皇室中人资质比别人好,莫九天倒是没发现原因。不过让他哭笑不得的是,大晋朝之前的周朝也是姓‘段’的,再之前的燕朝也是。 就是说朝代更迭什么的都是他们自己人打自己人喽! 大宗师不得参与皇权斗争,与别国战争时也只起战略威慑之用。这条约定确实是应该的,大宗师级的武力会打破平衡,当权者也很忌惮,不然大宗师出动,把有威胁的人全部铲除,南疆早被灭光了。大宗师寿数很长,能活三百年,他们都不愿参与凡尘俗物,抓紧时间修炼,若是侥幸突破,就是另一个意义上的长生不老了。 左右都是姓段的在争夺,夺个嫡,废个帝什么的他们全然不关心,大不了再改朝换代就好了,段氏子孙资质好,再换一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所以在‘段’姓如此尊贵的情况下,段锦棠还能因为‘民心向背’这种原因被废,也是一朵大大的奇葩了。 段氏是如此尊贵,当权的皇帝对非大晋嫡脉的压制力度也大的出奇,时间推移,皇帝对稍远的直系旁系全部打压。他们确实无法反抗,出一个有顶级资质的孩子很难,能活着更难,一直修炼下去不死在突破上难上加难,所以几百年才一共才有两个大宗师。 大宗师超脱,他们幼时就被前一代大宗师收为弟子,努力修炼,不涉凡俗,他们代表整个皇室,而不是其中一支。 大宗师这种威慑力,南疆当然没有,不过他们的蛊虫能对宗师级高手有效,虽然效用一般。 先帝儿子中有三个一流资质--前太子段锦修段锦宣得天花死了的九皇子段锦晟,其余都是二流资质。先帝倒是对九皇子期望甚高,也许就是这样他才死于非命--天花什么的没人相信。 段锦宣如今是二流高手,能以一敌数十人,这对他的年纪来说也很不错了,这个世界修炼就是如此困难,所以多数人就是求个强身健体,段锦棠正是如此。莫九天如今的虚弱身体加上他各种手段,也就比三流强一点,要恢复,还远着呢。 莫九天眨了眨眼,他又发现一件格外有趣的事情,段锦风竟然也是二流高手了呢,比段锦宣只强不弱,他有特殊的隐藏手段,这个世界的人自然看不出来,也许大宗师能推断一二。不过这怎么能瞒住眼光毒辣的魔尊大人,修为消失但境界还在,对修炼对武道的了解,就是在乾元大陆上莫九天也是首屈一指的。 段锦棠二十一,段锦风二十三,段锦宣二十七,段锦风的资质刻苦均及不上段锦宣,如今后来居上,看来是有了不得的手段呢。 对段锦风,莫九天倒是不觉得难办,如今他身为‘废帝’,身处的重华密牢自然最安全的地方,段锦风伸手害他,就要有手被砍掉,暴漏图谋的觉悟。 魔尊大人对敌人向来心狠手辣,他如今没法出去,给他找点小麻烦也是好的。 龙卫什么的被魔尊大人毫不犹豫的安在了段锦风身上,没办法,谁让你手底下有这么多明着暗着的事业? 莫九天知道那是异世之人来到陌生环境后的自保欲,异世之人对新世界融入感不强,他们缺乏安全感,所以会抓钱抓权缓解空虚和忐忑,他自己刚乾元大陆时也是这样。只是别人不知道啊,谁能想到如此大的基业都是段锦风一个人从孩童时期自己创下的?是个人都要认为他的幕后还有黑手吧。 诚王段锦宣是个谋定后动的人,他会小心试探,暗中探查。当他知道段锦风有富可敌国的财富时,当他知道段锦风手中庞大的关系网时,当他发现找不到幕后之人时,他会与段锦风耐心周旋的。 最终他会相信魔尊的话的,因为实在没有别的解释,就算有所怀疑,也会被段锦风的惊人能量所震撼。 这方天地中,段氏王侯很受君王忌惮,所以那些安于现状,一心混日子的皇族子弟都夹紧尾巴,要么做一个名符其实的纨绔子弟,要么低调度日安分守己,朝廷给的银钱足够他们做幸福的米虫一辈子了。 段锦风积攒这么多财富,总不是为了好玩吧,不是有所图谋,是为了什么? 段锦宣对上段锦风,魔尊大人他就能清闲了。至于最终会不会又出来一拨龙卫,发现段锦风是被冤枉了,那与他魔尊大人有关吗,他当时只是推测不是吗?段锦风这么大的靶子杵在那里,不打你打谁!就是那时候,魔尊大人也可以说,先帝是把龙卫拆分了,留了一份给段锦风,谁让他段锦风是先帝心爱女子的儿子呢? 如今魔尊大人安分的待在牢里,当然,对外说的是庆德帝段锦棠重病,现于后宫修养。所有人都知道,重病养病什么的都是假的,不过谁会为一个废帝出头对上将来的皇帝诚王殿下呢? 诚王如今暂代摄政之位,又忙着登基,没空理会段锦棠,魔尊大人继续时不时病恹恹的呕血,这呕血其实是魔尊大人适应新身体的过程,打通阻塞的经脉,顺便洗精伐髓,这样多呕几次,段锦棠身体的资质也会上升。 这些其他人都不知道,御医战战兢兢的发现‘废帝’在他的治疗下日益病重,脉搏几近于无。不知他怎么回报段锦宣的,莫九天发觉汤药里又多了不少珍贵药材…… 小丑 段锦宣确实很忙,甚至有些焦头烂额。处理整个大晋朝的朝廷大事与管理王府掌控军队遇到的难题不可同日而语。 先帝还在的时候,曾经大力培养太子段锦修,太子的文治武功都是上上之选,若不是大皇子野心勃勃意在帝位多方掣肘,太子也不会落得被废的下场。 先帝除了在慧妃的事情上头脑不清醒,其实是个有为的君王,作为明君,作为父亲,他不会任由儿子做大,诸子相争。除了太子跟随他学习政务之外,其他儿子接触朝政并不多。 大皇子掌刑名,他借由背后的庞大势力滞留京城,不曾前往封地。 三皇子权兵事,他亲领大军镇守北疆,平定边患,抗衡突厥的雄师铁骑。他带兵沉着老练,用突厥人的头颅奠定了赫赫威名。这诚王次举兵进京,只有少量兵马守卫边关,突厥人却不敢妄动,他们被打怕了打残了,至少十年不能恢复元气。 如此深谙用兵之道,相对的,段锦宣并不是很擅长处理政事,纵是天纵英才,他也不可能事事周全。 丞相梁秉臣为相十载,他是先帝留下的旧臣,又在段锦棠在位时牢牢坐住相位,手握大权,称得上是权倾天下也不为过,段锦宣在他这里碰了个钉子。 段锦宣召见梁秉臣,梁秉臣嘴里说着‘臣自当尽心竭力’‘殿下说得极是’‘殿下果然英明’之类的话,却什么实际的承诺也没有,关键的地方推三阻四,含糊其辞。 虽说诚王携大势而来,满朝文武皆尽俯首,但真心服他的没有几个,许多人都在观望,丞相梁秉臣就是其中之首。 诚王怎么了,庆德帝段锦棠不也是只做了两年皇帝吗? 无论诚王是多么的英明神武,霸气侧漏,也影响不了他们。 说实在的,在朝为官,昏君,尤其是段锦棠那样不管事,尽折腾些平民百姓,抄抄商贾巨富家财的昏君,更受他们的欢迎。明君什么的,在他手下混日子要难得多了。 段锦棠从来不傻,他不会挑根深蒂固的大族下手。他不知为什么就喜欢跟商贾巨富过不去,灭人满门从不手软,也许是天生爱钱?他从不动世家大族,连太子大皇子旧党都得以保存。 段锦棠落得昏君的名声并激起民愤很大一部分是段锦风的舆论攻势,文人学士口诛笔伐,再加上有心人士推波助澜,诚王又有夺位之心等多方作用的结果。 他才即位两年,一没屠戮朝臣,二没广纳美人,三没杀害宗亲,在王公贵族眼里不过是杀些刁民而已。哪个皇帝不杀人,段锦棠杀的还算少了。 段锦风的手段很有效--先抹黑你的名声,让你在世人心中名声败坏,再添油加醋慢慢勾起百姓对你的怨愤之心,同时用自己高尚的形象反衬你的卑劣,最后无奈的顺应民意,挥泪大义灭亲…… 必须肯定段锦风,他用这个时代从未有过的方式搞掉了一位帝王,用民意的大旗推翻封建最高阶级统治者,这是民主的胜利。前提是不计较他对段锦棠莫名其妙的杀意,和又有一个皇帝登位,封建帝制延续下去的结果。 段锦棠在位时,朝臣过得很快活,只要讨好皇帝,不惹他的忌讳,就没什么大问题。英明的诚王登位后会怎样呢,现在谁也说不准。段锦棠从前看上去不也很正常吗? 当然也有很多人想投效新皇,但作为昏君旧臣,他们都是有前科的人物,贸然凑上前去,会不会被用完丢掉,会不会被卸磨杀驴,会不会成为新皇上任三把火中的木柴? 想要表忠心也不能着急,要暗着表,用实际行动表。 新皇根基尚浅,有的是用得着他们的地方。如果急吼吼凑上去,很容易给新皇留下个墙头草的印象:你这么快就抛弃旧主,谁能保证你会一直效忠新主? 官场自有官场的游戏规则,摇摆不定,四面讨好是人臣之大忌。 无论传言中他们是多么的贪婪蠢笨,昏庸无能,助纣为虐,他们都是老油条中的老油条。每个官至高位的人都是身经百炼,他们深谙审时度势之道。连弄臣佞臣也需要大智慧大胆识,怎么恰到好处不留痕迹地歌功颂德溜须拍马也是一门大学问呢,讨好皇帝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办到的吗? 宦海沉浮,多少人粉身碎骨,能存活至今的都是人精。 身居高位的,新皇必会安抚,其他的,也不用担心会被清算。法不责众嘛,只要他们抱成团,不傻到将把柄送上门去,就是有责罚也是不痛不痒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现在朝廷需要安稳,新皇不会与整个官宦集团为敌的,待新皇理清内忧外患着手替换官员时,是龙是虫就看各自手段了。 段锦宣空有大义的名头,手段却无法施展。好在他确实聪慧,京郊又驻扎着大军三十万,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徐徐图之,事事都会走上正轨。 就在此时被魔尊大人点出了段锦风的事,段锦宣都有些看不清他的好六弟了。宠妃继子,深不可测。他真的没有其他的图谋? 无论如何,他现在都不能轻举妄动,否则贤王刚刚帮你夺得帝位,你就清算人家,是不是要兔死狗烹了?这会让忠臣寒心的。 段锦棠的身体看上去支撑不了多久了。听过禀告,他颔颔首让御医退下了。 无药可医。 七弟是怎么把身体糟蹋成这样的! ………… 重华密牢。 莫九天正在干着糟蹋身体的事情。他把原来身体中的寒气汇聚起来,凝气成液,聚于心脉。与圣药寒玉髓的功效相似,这些寒液也能起到增强洗精伐髓的功效,并能使身体清爽,肤若美玉。好吧,魔尊大人不怎么喜欢后面这一条。 把寒液聚于心脉,脉搏摸上去更虚弱了,不过不破不立,这具身体剩下的生机很少,略微刺激一下有助于焕发生机。 魔尊大人觉的有些无聊了。阿棣怎么还不来呢? 阿棣什么的果然是魔尊大人的恶趣味吧,能看到段锦宣裂开的表情很值得,总是一个人演戏会闷的。 是谁说的,有一个独特的称呼能加强亲密感?莫九天翻翻记忆。 万年的记忆太过驳杂,莫九天想着想着入了神。 时间太久了,久到无数刻骨铭心的事情都趋于消散。都说长生不老是一种寂寞,那种寂寞会深入骨髓。 莫九天倒不会这样想。 也许是因为他的生命还没长到感觉寂寞的时候,也许是因为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俗人,二十一世纪的地球人莫九天真的很感激,感激有了一个穿越世界的机会。 他是很怀念地球上安稳宁静的生活,但他也喜欢死里逃生的刺激,喜欢叱咤风云的快感。是的,他喜欢。早前在乾元大陆时是一叶障目,让回家的念头成了魔障。现在细细想来,这一切都是他精彩人生的一部分,能成为‘九天魔尊’莫九天,证明他骨子里就是个不甘平凡的人。 挥挥手,城池破灭,谈笑间,覆雨翻云。这又是怎样一种豪情! 身在高处,看到的景象是自是不同的。虽说高处不胜寒,但若是唯有寂寞,为何无数英雄豪杰为了登高,上下求索,孜孜不倦?万里江山,既天生我才,为何不放手一搏? 段锦宣也是这样想的吧。 不过杀人不见血也很有意思的,魔尊大人现在喜欢隐身幕后拍拍板砖,扮猪吃老虎什么的也挺好的。 阿棣怎么还不来呢,难道演技帝魔尊大人终于失手了? ………… 说曹操,曹操到。 段锦宣诡异的发现重华密牢成了他放松心情的地方。 朝堂上的人精们装聋作哑,他们一个个做出诚惶诚恐的样子,仿佛自己才是最最忠厚老实的人。事实上就是他们把北疆来的王爷和下属耍的团团转。 段锦宣习惯快刀斩乱麻,却也清楚不能逞一时之快,把京都搅成乱局,便宜了隐身一旁虎视眈眈的人。 “阿棣,你来看我了!”青年声音绵软,像是在撒娇。 “嗯。”段锦宣已经习惯了。 “听我说故事?” “哦。”段锦宣心不在焉。 “啊,我说道哪里了,对,白马寺!”青年拍拍自己愈发清瘦的脸颊,看也没看段锦宣烦躁的脸色,“我爱上了自己的亲兄长,先是忐忑难过,后来也认了。” “嗯?” “就这样过了三年,我十五岁,三哥已娶了南阳郡主,我的心痛和呕血症状也愈发严重。疼得狠了,我只得把自己关在屋里,塞住嘴,以防把舌头咬掉。那是怎样一种痛苦,比初习武时的分筋错骨之苦要厉害的多。” “现在想来也够傻的,我确实什么也不懂。宫中没人教你什么是爱,什么是情,我只能通过看话本小说来模糊的了解。话本小说上的才子佳人都是‘一见钟情’‘分别后心痛如绞’‘心绪激荡,吐出一口血来’,这不是与我很相似吗,我就傻傻的以为自己那都是伤情的症状。”青年耸耸肩。 “这几年我愈加孤僻,每每与人交谈时都会小心翼翼控制表情,也会仔细观察别人的举动和目光,也许本就有天分,倒是意外养成了察言观色,洞察入微的本领。” “然后我就发觉了一个人的不对劲。” “谁?” “六哥。” “贤王段锦风?” “没错,他看我的眼神很不对劲。” “虽然表面是温和亲热的,但内里全然不是。那是怎样一种眼光啊,我有些不好描述。像是看透了你整个人,还有一切尽在掌中的满意,高高在上的怜悯,看脏东西的厌恶,隐晦的幸灾乐祸……” “我霎时僵硬了,他知道,他知道了!他看出了我深深埋在心底不能言明的渴望。他知道我爱慕三哥了,他是在看我的笑话,他是在得意!” 青年拔高了声音,像是被侵入地盘的小兽:“而我就像是一个小丑!!!” 斩相思 重华密牢。 没有明窗,屋里燃着幽幽烛火,青年的脸色被衬得更加苍白,眼睛却亮亮的,像是即将奔赴战场的士兵。 “他看我就像看小丑,这使我很是讶异。”青年缓缓道来,“我一直以来掩饰得很好,就算他察觉到我心神不宁,也不该猜到这么多。” “之前便有所怀疑,他的眼神更让我察觉不对。看他那胜券在握,怜悯轻蔑的样子,我心中一个可怕的猜测隐隐浮现。” “我的不对劲是他造成的吧,他知情!他是策划者,还是实施者?” 青年眼光变得锐利起来,段锦宣这才察觉,他面前的青年,是一个帝王!无论他多昏庸,多柔弱,他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帝王! “我动用所有的力量暗暗查访,查了所有与段锦风有关的事情,再细细推理,终于得出了结论。” “什么结论?” “他将是我一生的敌人。”青年露出一个孩子般的微笑,声音却很是有力,“这是一场战争,我们两个人的战争。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我已输了第一场。我手下的能人不多,能接触的消息的就更少了,不过我胜在锲而不舍。断断续续消息传来,我总算知道了自己这些年忽视的问题。” “我忽然间爱上自己的三哥,竟然是中了蛊。” “蛊?”段锦宣已经做好从青年这里听到惊人消息的准备,没想到还是被骇到了。 蛊,多熟悉的字眼。 原来如此吗,青年爱上自己竟是因为蛊? 青年对自己的畸恋找到了原因,段锦宣本该松一口气的,可他却微微怔住了。 “那是一种情蛊,有一个美丽的名字--斩相思。斩相思是南疆三大奇蛊之一,在南疆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炼制方法被南疆月氏国皇室牢牢把持,是月氏国的振国之宝。因为炼制极难,饲养更难而不被世人知晓。” “斩相思,让宿主爱上服用蛊虫后睁眼见到的第一个人,无论是谁。宿主求而不得,便会心痛如绞,逐渐虚弱而死。” “一切都明了了,我误服蛊虫,爱上了自己的三哥,求而不得,身体会渐渐衰弱,最后死掉。” “误服?” “没错,斩相思是段锦风的,他原本打算让三哥服下,自己在一旁守着,等三哥苏醒,就变成三哥心爱的人。没想到阴差阳错,服用蛊虫的变成了我。至于段锦风,呵,他是本就倾慕三哥,还是想利用三哥做些什么事情,我就不得而知了。” 青年的声音很平静,但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暗流。 “所以说,我那几年的苦痛纠缠都是因为蛊了?哈,我还真是一个小丑!” “刚刚得知这件事,我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直接冲上去用刀砍死他。他自己谋算自己的,为什么要把我扯进去!他自己一副不染凡俗,出水白莲的模样,为什么要把我推进深渊!我在这里苦苦煎熬,他为什么还要怜悯地看着我!” “我愤怒整整了三天三夜,却生生忍住了,冲动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他的蛊虫从何而来?我又查了一年,才将将有了结果。虽然极尽谨慎,我还是被察觉了,不过他只知有人探查,却不知那人是我。他对我还是很有优越感的,他轻视我,因为他自觉抓住了我的隐秘,有自信钳制我。” “他的蛊虫自然是他的母妃--慧妃留下的。你明白了吗?” 段锦宣点头,是的,他明白了。慧妃,先帝最心爱的女子,先帝爱她信她珍重她,愿意为她冒天下之大不韪,废除后宫,罢黜太子。如果说这些都是蛊虫的作用,就都说得通了。 “南疆月氏国为大晋所灭,但皇室犹有一支血脉残存,月氏遗民妄图颠覆我大晋,不,是掌控大晋,设计父皇服下斩相思。慧妃就是月氏遗民,若是意在颠覆,他们早下手了。九皇子夭折,慧妃身死,他们就把目光转到慧妃养子段锦风身上。月氏遗民百年经营不容小觑,他们在大晋的势力盘根错节,不然怎么能演出刺杀帝王,孤女救助的戏码。” “扪心自问,我对三哥的感情只是因为蛊虫吗?不是的,绝不是的。就算一开始是蛊虫的作用,那么后来呢?几年来辗转反侧为了他,日思夜想惦念他,他还那么好,那么好,当你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只与一人相系,你有什么理由不爱他!” “太晚了,我知道的太晚了,若是再早一些,我还有勇气对抗。如今那爱已然深入骨髓,剜不掉了。拨开云雾,只有一件事可以确定:我是那么那么爱他,哪怕失掉性命。”青年勾勒出一丝苍白的笑意,如沐春风。 “既是身负奇蛊,我便暗中寻访名医,最终在终南山寻到药王孙思远。孙思远长于医毒之术,对蛊术也颇有研究,再三恳求下答应为我诊治。谁知就算是药王也无能为力。蛊不是毒,如今那蛊已融入血脉,再也无法取出。” “斩相思,何以斩断相思,唯死而已。” “求而不得,注定虚弱至死,这样下去,活不到二十五岁。唯一能活下去的办法就是,三哥他也爱上我,只要两情相悦,就能延长寿命。” “呵呵,这与没办法有何区别!两情相悦,根本不可能!我爱上三哥已是惊世骇俗,何论三哥会心悦于我!” “难道要我去向三哥剖白心意,说我心念他已久?还是苦苦哀求,可怜兮兮地乞求他看在兄弟情义的份上眷顾于我?又或者自甘下贱,去自荐枕席?” “这绝无可能!我是爱慕他,我是没有他的爱会死,可那又如何呢?要是为了活着抛弃尊严,去摇尾乞怜,我还不如死了!我想要他的爱,不是怜悯。那样苟且偷生,是在折辱他,也是在折辱我自己。” “我爱慕他,是我自己的事,纵是死了,也与他无干。” “我出生起便是皇子,自有一番傲气,其后是君王,谁也无法折辱于我,便是我自己也不成!” “药王离开了,只有他的弟子沈丹青留下。沈丹青是个悠然洒脱,至情至性的人物,我的千思万绪只能与他分说,我俩渐渐成了好友。当时太子与大皇子斗得风生水起,我再谨慎也不免波及其中,前朝后宫人心惶惶,事务繁杂,精神紧绷,我的身体每况愈下,与丹青相处竟成了我放松心情的最好方法。他是个合适的倾听者,目光明澈通透,你不用担心他会泄露你的秘密” 青年喃喃说着,尖锐的声音渐渐放缓,说到沈丹青时会心一笑。 青年温雅俊秀,那笑自是极美的。 段锦宣却无由觉得有些刺眼。丹青,丹青,他们很要好? “丹青一直为我的身体操劳,虽是必死,能拖一时也是好的。过了许久,他得出结论,我的心痛是有规律的,受到刺激会发作,见不到三哥也会发作,还一次比一次剧烈,呕血也是同样的道理。若是我经常见到三哥,或是三哥待我像待六哥一般好,哪怕只是兄弟情谊,也能缓解我身体的恶化。” “登基后,丹青劝我把三哥调往京城,如此他日日上朝,我也能日日见他一面,就不用辛苦至此。” “我没有答应。三哥他怕是不愿来京吧,也许他还会疑心我是要谋夺他的兵权,或者干脆以他为质,挟诚王以令北疆。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北疆诚王府是他的根基所在,北疆将士唯以他马首是瞻,他猜测我要软禁他确实是人之常情。” “我怎么会呢?我从不想让他知晓我的心事,亦不曾想将他卷入我的是非。日日见他虽能缓解心痛,但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他还是不爱我,我却可能越陷越深,甚至终有一日会控制不住自己,这根本是饮鸩止渴。” “我是能命令他待在我身边,甚至囚禁于他,但又能如何呢?只要他不愿,我不会做任何让他为难的事情。没有人能伤害他,其他人不能,我也不能!”青年咬牙。 “因为我不能言明的心事,我在北疆和三哥身边安插了许多人,时日甚久,比其他各方势力都要埋的深。” 像是没看到到身边人变了的脸色,青年狡黠一笑,“早在很多年前就埋下了,却没被三哥清洗掉。不得不承认南阳郡主管家是一把好手,她把王府整理的滴水不漏。我的人没怎么暴漏,是因为我没让他们做什么呀,我只是让他们注意三哥的日常小事,并命令他们忠心耿耿效忠三哥,保护每一个三哥在乎的人……” “我知道三哥发怒时会板着脸,什么也不说;我知道三哥喜爱浓茶,嫌弃清茶寡淡;我知道三哥沉思时会愣神,常常忘了身边的人;我知道三哥喜欢吃辣,不过他从不多吃,像是怕被人知晓他的嗜好……”青年扳着修长素白的指头,一项一项数着。 段锦宣脸色忽青忽白,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败在青年湿漉漉的眼眸下。他定眼望了一下青年,清咳了声,没有开口。 段锦宣这次不告而别了。 他竟会随着青年的话心绪起伏,青年对他的影响有些大,他必须冷静一下。 抱一抱 素月如霜。 段锦宣面无表情的脸在烛光下显得更加冰冷。 运笔如飞,他在每一份奏章上写下一阵见血,简明扼要的批示却心不在焉。 啪,御笔被他仍在玉案上,晕出了深深浅浅的墨迹。 明明不该的,他到底在想什么,告诉自己不要去想牢里的青年,可心就是控制不住。该死,难道自己也中了情蛊! 冬日的月色清浅中透着惨淡,就像青年的笑,若即若离,让人心生恼意。青年明明是在牢里,为什么他觉得青年好似要消失一般? 他不该沉溺于此的,身为诚王,身为摄政王,他有无数沉重的责任。 只是……只是……今日就放纵一回吧! 只此一次! ………… 重华密牢。 没管守卫们讶异的神色,段锦宣进入密牢,侍卫识趣地退出很远。推开房门,段锦宣没见到青年,只得缓缓走到床前。 借着轻微的烛光,他看到了青年。青年把自己死死包在那一团被子里,被子里传出一声声绝望的抽泣。 段锦宣想要掀开被子,青年不依,只是他哪比得过段锦宣的力气,被子被扯开,青年颤抖着睁开眼,脸上滚落的,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 段锦宣把烛火挑亮,仔细盯着青年的眼。 青年眼中满是密密麻麻的血丝,目光也全无焦点,看到来人,怔怔唤了一声:“三哥……” 青年的语调那样又渴求又犹豫又胆怯又惶然,段锦宣心一抽,干涩地说道:“不是,是阿棣。” 意料之中的,青年如梦初醒地抬起头,脸上的血色消失殆尽,嘴里的话如同呓语:“是啊,三哥怎么会来呢……三哥……我不想他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阿棣,我,我好痛……心好痛……” 青年的声音很小,像是不想把脆弱暴漏出来。他死死攥住胸口,瞳孔微缩,冷汗从额上一滴滴滑落,唇被咬出了血。 “很疼?” “很疼……也很冷……”青年想要笑笑,脸上的肌肉却很僵硬,好似在哭一般,“三哥,三哥……” 青年的眼神又是渐渐涣散,仿佛是在透过眼前人看着不知名的地方。 眼见青年还在瑟瑟发抖,段锦宣心下多有不忍,他坐上床榻,轻轻把青年揽在怀里,没错过青年眼中一闪而过的黯淡。 “不是三哥,不是……” “我是阿棣啊,乖,不痛了。”轻轻抚摸着青年的背,段锦棠发觉青年的身体冷得出奇。他慢慢收紧双臂,用自己的体温来暖他。 青年黑发如墨,领口大敞,双眼迷离,眼神也湿漉漉的,细嫩的皮肤泛着漂亮的粉红。 青年的腰细细软软,段锦宣叹了一口气,怎么这么瘦。 “阿棣,你知不知道……你知不道我曾经去找过他……” “前年我突然接到消息,他受了重伤,我连夜赶路,狂奔千里……到了定远,才知道,他是诈伤……我就只能悄悄回来了……” “我用什么理由见他……我是他的谁……” “阿棣……” “我好想见他,好想好想,想的心都疼了……” “现在这么近,他为什么还不来?” “他……怎么能这样?他……为什么如此狠心?” “我明知道这与他不相干,还是很怨他……他为什么不来见我,为什么?”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都活不了多久了,我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了……” 青年声音沙哑,每问一句就凄楚一分,他只是在不停地自言自语,声音越来越小,段锦宣都要听不到了。 青年怔怔地流着泪,唇贴上了段锦宣的耳:“我好想他,想他到……恨他了。” 段锦宣感到一阵窒息,像是有一把手狠狠攥住了他的心脏。看着青年苍白到绝望的脸色,他再也忍不住,用力把青年嵌在怀里。 不知过了多久,青年声音渐渐消失,隐隐的啜泣也停止了。段锦宣低头看去,青年是睡着了呢。 青年睡得很不安稳,即使在睡梦中眉头仍是紧紧蹙着。段锦宣轻轻抚上青年光洁的额头温润的眉眼。他忽然觉得就这么一直抱着青年也不错。 青年不是很想让他抱吗,现在抱也抱了,还是他心心念念的三哥在抱着他,他却没心没肺的睡着了。 该死的小混蛋,真没礼貌,不知道把人当替身很失礼吗? 就是替身! 在青年眼中,他现在就是一个叫‘阿棣’的好友,青年是在透过‘阿棣’想念他的三哥。 该死!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爱着你的三哥吗,你的三哥就在眼前,你却认不出他! 好吧,段锦宣自知理亏,是他的蛊虫把青年变成这个样子的。 青年睡着了也不老实,他还是很痛吧! 青年在挣扎,像是陷入了什么难以摆脱的梦境,一用力,段锦宣就被青年压在了床上。 青年的头枕在自己胸口,段锦宣想推开他,却瞥见了青年眼角缓缓滑落的泪珠。睡梦里的青年还在喃喃着什么,段锦宣侧耳细听,青年仍是在唤着‘三哥’呢。 恍惚中,段锦宣好像回到了十几年前。那时候他还是个少年,青年还是个团子样的孩童,小团子每每见到他,都会软软蠕蠕地喊:“三哥,抱抱!” 他不怎么喜欢孩子,有时敷衍地抱抱他,有时就不理会他直接走掉。小团子亮晶晶的眼睛一下子黯淡下去,好似他犯了什么天大的罪过。 那个时候的青年就这么依赖他了吗?段锦宣厌恶一味依赖别人的人,但这样乖乖的青年意外的不惹人讨厌呢。 只要他不是一直在透过自己看‘别人’,自己不介意一直养着他。 想到青年破败的身体,段锦宣叹了口气。 只能是两情相悦才能活下去吗? 他问过御医了,蛊的种类千奇百怪,确实有与斩相思类似的蛊。那是一种专门用来控制下属的蛊虫,一旦宿体心生叛意,就会筋脉尽断而死。 爱么,在青年这么讨他喜欢的情况下,确实可以给他。 他段锦宣骨子里是个自信骄傲的人,就算爱上什么人,也不会像父皇那般失控。 只是爱是什么? 爱这种东西他真的有吗? 他怎么拿根本没有的东西送给青年? ………… 天亮了,莫九天睁开眼。 走了么? 他昨夜似乎是在段锦宣怀里睡着了。 虽然一开始是在装,但后来确确实实是睡着了。 这可真是难得的事情,在乾元大陆危机四伏,莫九天很少放任自己沉眠,后来渐渐的用修炼代替了休息,熟睡的时候更是没有了。 昨夜的莫九天确实是把段锦宣的怀抱当做了安全的地方。 怎么说来着,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段锦宣与莫九天都在因为对方而改变着,这到底是谁,诱惑了谁? 想起段锦宣,莫九天嗤笑,那个家伙看上去冷冰冰的,竟是意外的心软,哼。 【葡萄:喂喂喂,魔尊大人,不要嘴硬了,其实你是喜欢这种心软的吧! 要不然你怎么会在人家的怀里睡过去! 不过魔尊大人小心哦,你可是一直在演戏,要是被戳破了,哼哼……… 得意忘形是要不得的!】 ………… 城南春秋阁。 这是贤王段锦风名下的一处产业。 装潢高端清雅,梁悬锦绣文章,再加上芬芳四溢的名茶,清丽绝尘的侍女,能流传千古的诗词歌赋--春秋阁成了风流才子,文人墨客心目中的圣地。 如果有人上得三楼,定会惊掉下巴。 整个三楼只有一个白衣人,他头戴暖玉青冠,身着云锦白袍,甚是风流潇洒。他正一个人对着空中说着话,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 白衣人语气沮丧:“老祖,您原谅小子这一次吧,小子大意了。” “大意,你不是说这次一定能行吗!废物!” “老祖,这次是意外,他明明就要不行了,谁知又好了起来。不能再试下去了,会被诚王发现的老祖!” “哼,那你说该怎么办?” “老祖,他撑不了多久了,他无论如何也逃不出我们的掌心!老祖您老人家仙运齐天,定然能心想事成!” 转转墨玉扳指,白衣人嘴上说的话无比谄媚,眼中却是寒光一片。 ………… 昭阳殿。 “王爷,臣奉命清查贤王名下的产业,果然发觉许多蹊跷之处。” “贤王六岁时就联手身前侍候的刘嬷嬷之子赵刚,创建了闻名京城的连锁客栈--同福客栈。七岁时盘下亏损严重的大昌银楼,借由新颖独特的珠宝设计将银楼起死回生。 因为客栈和银楼带来的大笔利润,贤王进一步扩张势力。近几年来他名下的铺面已经开遍京城,并开始辐射八方。现今大晋各州郡都有贤王的人在经营,青楼赌坊酒楼的利润最高,林林总总算计起来,贤王称得上富可敌国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像是不知还要不要开口。 “说!” “最令人感叹的是《京报》,《京报》以针砭时弊闻名天下,许多官员连家财的数目都被登载得清清楚楚,引得朝廷上下人心惶惶。这几年,明里暗里都有人查访幕后东家,最终都无功而返。没人想到贤王身上去,因为他当时才八岁而已……” “继续。” “是,王爷。属下发觉贤王建立了一个庞大的情报网--天机。青楼妓子,赌徒乞丐,盲流商贩……各色闲杂人士甚至下九流的人物皆为其所用。这些人不仅能传递消息,收集情报,还能在关键时刻拧成一股绳,只要贤王一声令下,就能干出惊天动地的大事。” “惊天动地的大事么,改朝换代算不算!”段锦宣挑眉。 三大罪状(一) 京城很平静,平静的有些妖异,像是在酝酿着什么。 三日前昭武帝段锦宣正式登上帝位。此前段锦宣携方青言至重华密牢,方青言口述,魔尊大人秉笔,加盖帝王印玺,乃成退位诏书,以之昭示天下。 退位诏曰:“朕在位及三载,遭天下荡覆,幸赖祖宗之灵,威而复存。然仰瞻天文,俯察民心,炎精之数既终,行运在乎北疆。是以前王既树神武之绩,今王又光耀明德以应其期,是历数昭明,信可知矣。夫大道之行,天下为公,选贤与能,今诚王天诞圣瑞,拯倾提危;旌旗所临,一麾必捷;英风所拂,无思不偃。朕羡而慕焉,禅位于诚王。” 段锦棠的字迹端素柔和,比不得魔尊大人的凌厉遒劲,杀气凛然。好在魔尊大人闲暇时候练过了,虽有参差,也会被认为是段锦棠身虚体弱,笔力不及的缘故。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加威四海,京城为之一肃。 诚王旧将皆有封赏,谋士方青言官拜太子少师,将军傅容封为正二品神武将军,掌京城防务,……官员交接,清理旧卷,一个个忙的不亦乐乎。 三日后又是欢庆之日,新帝昭武帝段锦宣移驾太和殿接受百官朝贺。 歌舞过后,百官道贺。百官的贺词都是别出心裁,字字珠玑,满殿都是锦绣华章,就连武将也把贺词念得很是通顺,就为了留给新皇一个好印象。 就在段锦宣有些听腻的时候,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祥和气氛:“陛下,臣有本奏!” 只见都察院御史熊尧闪身而出,跪奏道:“微臣熊尧弹劾贤王段锦风三大罪状。” 段锦宣愣了一下,满殿的人都呆住了。 无论什么人,都不敢在这个时候触新皇的霉头,这是新皇的登基庆贺大典啊,你这是给皇帝陛下找不自在吗? 弹劾的还是贤王段锦风,段锦风是谁,那是士林魁首,是天下文人的表率,那是在新皇南下时立下汗马功劳的皇帝手足!如今贤王圣眷正隆,弹劾他,莫不是吃错药了吧。 还三大罪状,贤王在先帝还在时就是道德高尚,风度卓绝的代名词,那就是正义的化身,你自己找死,不要连累别人。 退一万步,就算贤王真真有罪,这么个大喜的日子,陛下会治贤王殿下的罪么? 察觉到皇帝扫视的目光,朝臣一个个脊背挺直,面露狐疑愤慨之色。 可不能让陛下认为这等胆大妄为之人与自己有关! 丞相梁秉臣眉头紧蹙,熊尧是他的门生,不过这件事绝不是他指使的,他是个城府深沉谋定后动之人,不会做这么冲动的事情,不过现在熊尧一出,是个人就会认为是他授意的。 是谁?是谁想挑起他和贤王的争端? 熊尧像是知道机会难得,文秀的脸上闪过决绝之色,朗声道:“臣弹劾贤王三大罪状,其罪一,私印报纸,处心积虑,败坏朝廷名声;引导民意,美化自身,邀买人心!” 听熊尧这么一说,百官均是一愣。原来名满天下的《京报》《民生报》都是贤王段锦风的产业么? 《京报》和《民生报》出现在十几年前,那时他才几岁?这两份报纸在民间颇有声望,升斗小民凭着报纸了解天下大事,报纸上有书生言辞锋利的指责贪官污吏,有清流之人暗讽昏君庸臣,有不得志的人直抒胸臆,还有各地风味小吃的介绍,医药卫生的讲解,甚至有哪个青楼花魁的比赛,哪家后院正妻与小妾的勾心斗角…… 曾经有人向《京报》下手,最后铩羽而归。原来报馆的背后靠山竟是贤王殿下! 如此说来,贤王确实是在丑化朝廷,邀买人心了,殿中大臣撇撇嘴。 报纸上把朝廷说的乌烟瘴气死气沉沉,既然皇帝是昏君,那么我们是什么,都是奸臣? 就算是朝廷真有那么不堪,也不能任由刁民评头论足。朝廷的形象应该是光鲜亮丽的。如果不加制止,朝廷的门面怎么办,朝廷威严何在! 就在众臣私下嘀咕的时候,一个清亮悦耳的声音传来:“陛下,臣有话说!” 正是贤王段锦风。只见他跃步而出,白衣翩然,姿态潇洒,在沉闷的朝堂中就如一股春风吹过。 他脸上带着温柔和煦的微笑,缓缓道:“陛下,熊大人弹劾臣的这般罪名,臣不能自认,亦不敢苟同。” “如熊大人所说,那两家报纸确实是出自臣手,不过臣只是经营而已,稿件内容均是由撰稿人自行决定,与臣毫无关联,报纸上出现的言论臣概不负其责。” “就如同熊大人你,你乃是梁相门生,你平日的所作所为竟能全然代表梁相不成?” 熊尧脸色骤变,咬牙问道:“报纸是贤王殿下您的产业,您总该有所审核吧,官民有别,朝廷的官员,怎么能任由文人随意评论!殿下的报纸还大肆描绘青楼妓馆的花魁比赛,难道不是引人堕落,宣扬风尘之事?这该不该封查!” 段锦风摇摇头,目光锐利:“文人士子中,君子占了大多数,他们批判贪官,正是因为那些官员贪污了百姓的血汗。报纸能开启民智,揭开贪官道貌岸然的表象,还民众一个朗朗乾坤。你如此多言,难道是有什么怕被人知晓的隐秘?还是你与贪官为伍,意欲包庇!” 熊尧涨红了脸,段锦风却不管他,转向朝臣,拱手问道:“诸位臣僚,你们怕不怕报纸上写的东西,怕不怕文人士子的指摘?” 大臣们哪敢应答,他们又不是傻的。人以群分,他们怎么可以被归入贪官的行列,他们可都是青天大老爷! 看看面色青白的熊尧,众人感叹:可惜了,太年轻了,太不谨慎了,刚则极易折啊。 见没人回答,段锦风轻笑:“就是如此,君子坦荡荡,事无不敢对人言。文人多是清正君子,百姓也都质朴良善,就是有些人心思阴暗,见不得光亮,才会畏惧曝光。正如花魁比赛之事,心思磊落的人会看到窈窕佳人,会看到咏絮之才,会看到我大晋京城的繁华盛景,只有那些天生的小人才会执着于下流龌龊之事。” “至于暗讽昏君之言,更是荒谬!庆德帝本就昏庸,当今陛下圣明贤德,登高一呼,四海咸服。昏君自惭形秽,自愿传位于陛下。怎么,你认为庆德帝不昏庸吗?熊大人对陛下即位可有什么异议?” 熊尧不知如何作答。 贤王口才太好了,颠倒黑白,还句句扯到大义上。他满面怒意,俯首叩道:“陛下,臣万死不敢作此想!” 他哪里敢对陛下有异议! “陛下,臣弹劾贤王段锦风信口胡言,污蔑大臣之罪!”一个与熊尧交好的御史出列言道。 段锦风倒是有些愣,他来自一个言论自由的社会,尽管适应了古代这么多年,还是不理解自己一句话的威力。他不就是反驳了一下吗,怎么就污蔑熊尧了? 御座上的段锦宣皱皱眉,沉声道:“好了,熊大人素来清正,朕不相信他有不臣之心。贤王也不必太过苛责,你说话小心些。” 段锦风只得道歉:“本王素来有话直说,还请熊大人见谅。” 他又拱手向御座方向:“臣言辞是激烈了些,不过臣设立报馆却实是为国为民,请陛下明鉴。” 段锦宣道:“贤王虽有些不谨慎,但立意是好的,这件事就此揭过,报纸必须审查,即日起收归国有,由朝廷派人监管。” 平手了。 熊尧弹劾的罪名没有确认,贤王失去了报馆。不过明眼人都看出陛下是偏向熊尧的。在陛下大喜之日弹劾,还是弹劾亲王,陛下都没追究,不是偏向是什么? 朝臣面面相觑,贤王名声太好,还是惹得新皇忌惮了么? ………… 熊尧定了定心,举了举折子,继续奏道:“其罪二,贤王……” 他刚开头,就被人打断:“陛下,臣有话说!” 却是神武大将军傅容。 朝臣皆惊,今日胆子大的人可真不少,先是熊尧,后又是傅容。那可是熊尧与陛下的君臣奏对啊,神武将军竟然敢打断,莫不是陛下恩赏太过,恃宠而骄了吧。 “说!”段锦宣有些恼意。 “启奏陛下,熊尧枉读圣贤书!他不尊人臣之道,为一人之私攀诬亲王之尊,妄图离间陛下兄弟骨肉,实乃我大晋百年难遇之佞臣谗臣,臣恳请陛下将他严加惩处,以儆效尤!”说完他隐晦地向段锦风处看了一眼,不意外地,收到一个感激的眼神。 丫的,谁不知道你与贤王要好,眉目传情要有限度吧。周围的大臣暗暗腹诽。 熊尧高声道:“胡说,你胡说!” “哼,我胡说,你们这些文臣,就是爱生是非,贤王殿下是何等光风霁月的人物,岂容你鸡蛋里面挑骨头!你简直居心叵测!” “陛下,臣冤枉……陛下……” 乱成一团。 御史亲王权臣,真真一出大戏,大臣们默不作声,侧耳倾听。 庆德帝段锦棠在位时从来不会这般热闹。段锦棠不经常上朝,也很好糊弄,宰相处理政事,皇帝只是在需要的时候才加盖印玺而已。 都察院左都御史却有些急了,熊尧是他的下属,要是熊尧真的得了个诬告进谗之罪,一定会牵连到他的。 你的下属攀诬亲王,你是受到蒙蔽尸位素餐了呢,还是与他同流合污狼狈为奸了呢? 他内心暗骂,却正色而出,严肃道:“陛下,神武将军居功自傲,无视朝纲,咆哮朝堂,请陛下治罪!” 段锦宣扫扫众人,沉声道:“不必争论了,此事容后再议,来人,将熊爱卿带入偏殿诊治。” 众人回头一看,熊尧竟是晕过去了。 激动得?吓得? 如此众臣告退。 熊尧究竟是谁的人呢? 君臣 御花园静雪亭。 昭武帝段锦宣正在与太子少师方青言对弈。 “方夫人生产就在这几日了吧,朕放你回家守在她身边。” 方青言的妻子白欺霜怀胎已有九月了。 “臣谢过陛下,”方青言笑笑,“陛下操劳多日,也该歇歇了。”他与段锦宣是至交好友,平日说话很是随意。 “不好说,”段锦宣眼含深意,“树欲静而风不止。” 方青言笑而不语,自顾自落下一子,过了半晌,才缓缓说道:“陛下心神不宁,棋路稍乱,想来是已有答案。” 段锦宣莞尔:“青言高才,对此事有何见解?” “陛下自是心中有数,那熊尧所行之事与梁秉臣梁大人并无关联。” 段锦宣颔首:“青言所言甚是,梁秉臣为宦二十载,虽无所建树,但城府极深,深谙进退之道。此人用计求稳,平日蛰伏一旁,关键时刻才展露峥嵘,直插要害,务求一击必中。” “熊尧弹劾贤王不但时机不对,还甚是拖沓。打蛇不死,必受其害。梁相不会做这种无用之事。”方青言接道。 “幕后之人在陛下庆典之日发难,不惜搅乱京城时局,必有所图。所图为何?无他,利尔。” “如今京城齐聚五大势力:一是以臣和傅容为首的诚王旧臣,二是以梁相为首的官宦臣僚,三是以安国公李景端为首的功勋贵戚,四是拥戴贤王的士子文人……” “最后一个是什么?”段锦宣挑眉。 “最后一股势力自然是庆德余孽。啊,恕臣妄言之罪,是庆德遗臣。”方青言眨眨桃花眼,“当然,其余的小股势力没有参与这场博弈的资格。” “余孽是指,庆德帝段锦棠?” “非也,微臣指的是庆德帝之子段笙。” “段笙宫变之日与庆德皇后引火**,已然葬身火场了。” “死了?不见得,”方青言摇头:“死不见尸而已。庆德帝在重华密牢之中,那些想借庆德帝名号生事的人自会再寻出一个段笙来。真正的段笙是死是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需要一个‘段笙’。” “依你看来,幕后之人是庆德遗臣了?” “非也。若我是庆德遗臣,如今首要之事便是隐藏起来,保全自身,等段笙再大一些,自当有所作为。现今暴漏,得不偿失。”方青言道:“诚王旧臣以臣和傅容为首,均以陛下马首是瞻,陛下的登基事宜何等重要,自然也不会有人行此悖逆之事。” “既然如此,就只剩安国公李景端了?”段锦宣沉吟。 李景端是开国功臣李遂的后代,袭安国公之位数十载,历经风雨,屹立不倒。 安国公显赫,也易招惹猜忌,李家却一传数百年。这是李家历代族长共同努力的结果,却也因为李家子弟实在是聪明睿智。现任安国公就是个中翘楚:论揣摩帝心,没人及的上他。 自身能力,再加上世家底蕴,如果李景端有意一手遮天,一点也不困难,但他从不站在最前面。 如今朝堂之上,看上去他和梁秉臣势均力敌,其实这是他故意为之的结果。在梁秉臣之前,他也有过好几个‘势均力敌’的对手,最后那些对手都消失了,只剩下他还好好活着。 皇帝需要平衡,那就给他平衡。这就是李景端的生存之道。 ………… “不是李景端。他是真正的老谋深算之人,万事低调,从不行如此急躁之事。”方青言感叹。 段锦宣点头:“确是如此。五大势力被你一一否决,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方青言促狭一笑:“臣也不知啊!” “你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竟是在消遣朕!”段锦宣失笑。 “非也,非也,得见陛下展颜,实乃臣之大幸也!”方青言挤挤眼角,霎时桃花四散。 “陛下天人之姿,臣等凡夫俗子自是不及分毫。臣曾闻诗曰‘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陛下本是佳人,奈何徒负好韶光耶?” 段锦宣一怔,莞尔:“卿才是风流人物!” 【这是调戏吧,是互相调戏吧!】 方青言与段锦宣相识甚早,自是没大没小惯了,幸而在人前不曾如此,否则方青言就要有个佞幸之臣的名头了。 ………… 棋局继续,方青言稍占上风。 段锦宣执子沉吟:“时局纷乱,扑朔迷离,青言可有破解之法?” “陛下多虑了,一动不如一静。陛下天下在手,何惧之有?” 段锦宣颔首:“是朕迷障了,朕如今是皇帝,事事追根究底,反倒落了下乘。如此,朕暂且静观其变罢。” “合该如此。幕后之人,必有所谋,既有所谋,必会露出蛛丝马迹。陛下御极日浅,当趁此沸沸扬扬之际,清除各路牛鬼蛇神。” 局罢,方青言半目取胜。 段锦宣抬头,就见他面有难色,将要开口却又闭上,反反复复好几次。 “陛下,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那就不要讲!” “陛下……陛下您学坏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陛下,臣可当不起这等罪名!臣是最最老实本分之人,您不要冤枉臣!”方青言满脸诚恳。 “不必废话,有话直说。” “陛下,您,觉得贤王如何?傅容他……哎……” “朕知晓,朕知晓你言中之意。贤王倾慕于朕,傅容倾慕于贤王,”段锦宣徐徐道,“朕已然知晓。” 言罢,不看方青言煞白的脸色,皇帝陛下潇洒地甩甩衣袖,径自走了。 方青言:…… ………… 方青言很是纠结,他鼓足勇气问了这个问题,居然得到一个这么可怕的回答。 不要以为他胆子肥,什么话都敢说,刚刚说的时候他铺垫了很多,可还是让冷汗浸湿了衣服。 他现在一动不动,其实是完全僵住了。 他是一个谨慎的人。 年纪轻轻身居高位,怎么会不懂得察言观色?他永远懂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懂得话应该什么时候说,应该怎么说。 伴君如伴虎,这位皇帝陛下看着脾气不大,其实那是你没踩到他的底线,你永远不会想知道他雷霆震怒时是什么样子。 他不与你计较,不是说明你在他心中有多么高的地位,而是他高兴纵容你,他乐意由着你,他不介意宽容一点对你。 这是一种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宽广胸襟。实际上,在他眼里,你和他是不对等的。 你要是蹬鼻子上脸,他也不介意让你感受一下,什么才是上位者的威严。 自己竟然真的问出来了! 方青言不知该哭该笑。敢问一个皇帝这种问题的人,不是傻的就是不怕死的。自己竟然真的问了,嗷! 陛下竟然真的回答了! 他已经做好陛下装作不懂转移话题的准备,没想到这种问题陛下居然回答了,内容还这么惊悚。 方青言感觉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现在还活着真是叨天之幸。 傅容! 你给我等着! 都是为了你! 傅容和他算是青梅竹马,好吧,是竹马竹马。 傅容那对着贤王就沉痛隐忍,背着贤王就绿光直冒的小眼神,他看的多了,都快吐了。 傻小子傅容,看上谁不好,非要看上贤王! 不说身份年龄性别地位,就说贤王这个人,是傻呆呆的傅容你能压制得了的吗? 那可是个狠人! 可怜的傅容,被卖了还会笑呵呵地替人家数钱吧! 嗷,可怜的小芙蓉,还是让方大爷来拯救你吧…… 陛下他都知道了,小芙蓉,生死存亡的时刻到了! ………… 神武大将军府。 后院练兵场。 练兵场是将军府的禁地,没有敢随随便便闯进来,除非你相信自己皮厚到能扛过将军大人的银枪。 傅容刚刚练完枪,赤着上身,j□j在外的古铜色肌肤在阳光下闪着光。结实的胸膛,优美的线条,充满了力量之美。他用丝绢轻轻擦拭着枪头,神情专注。 “小芙蓉,小芙蓉,快快出来接客啦!”远处有人高声喊道。未见其人,已闻其声。 周围听见的人,脸色都是惨不忍睹。 小芙蓉接客什么的,你当将军府是花楼吗? 一个刚进将军府的下人惊得张大了嘴,快要叫出来,旁边一个人眼疾手快,赶紧捂住他的嘴巴--开玩笑,敢在将军府这样大喊大叫的,全大晋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将军大人的至交好友,太子少师方青言方大人。 傅容不为所动,他继续擦着枪,连眼神都没施舍给来人一个。 “小芙蓉?小芙蓉?”方青言笑眯眯凑上来。 傅容这才抬头,面色不变,薄唇微启,一个字一个字念道:“青燕子。” “好了好了,我不乱喊了,今日找你有正事。”收起嬉皮笑脸,方青言正色道。 傅容抬眼:“何事?” “昨日你真是太冒失了。你怎么敢,怎么敢……” 傅容打断他:“如果是劝我,那就不必说了,贤王高风亮节,熊尧行小人之举,妄图蒙蔽圣听,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呸,你这个蠢木头!别说些空话大话,就你那点事,你以为谁都看不出来吗?” “看出什么?”傅容抬头,目光锐利。 “别装傻了,你看贤王的眼神,就和我看我家娘子的一模一样。你那根本不是什么仗义执言,你是被贤王迷了心窍了!” 傅容脸色微变,半晌没接话。 “别闷着了,不止我看出来了,陛下也知道了。” 傅容脸色大变。 “小芙蓉,别嫌我啰嗦,贤王和你不合适,他……” 傅容打断他:“情之一字,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方青言高声道:“你能不能别总是打断我,我知道你不耐烦听这些,可是你能不能不要再自欺欺人了,贤王从来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贤王和陛下对上,你选哪一边?” 傅容面色发白,唇抖了抖,还是郑重道:“没有任何人,能动摇我对陛下的忠诚!” 幕后之人 上回说到,方青言巧言试探段锦宣的心意,又到傅容府中婉言相劝,傅容承诺,誓死效忠于陛下,永不背叛。 方青言终于放下心来。 帝王心术,深不可测。 陛下想必是知道自己问那些话的意思吧,却如实答了,这就是给傅容一个机会,一个最后的机会。 陛下知道自己会担心傅容,会规劝傅容,就是借着自己的口给傅容一个警告:选陛下还是选贤王?忠诚还是爱情,只能择其一! 若是傅容执迷不悟,就怪不得陛下心狠了! 虽然现在陛下与贤王没有翻脸,但不代表以后也不会。 陛下还是对自己和傅容有情义的,若是陛下默不作声,到时候等着傅容的,就是陛下的屠刀了。 ………… 段锦宣为帝时日尚短,但驾驭群臣的帝王心术还要在段锦棠之上。 如果说因为旧日功勋和君臣情谊,段锦宣会帮着方青言和傅容打压他人,那就大错特错了。今日帮你打压他人,来日你壮大了,我又用什么来打压你? 为帝为王要的是平衡。现如今的朝堂就很好。 以丞相梁秉臣为首的朝臣党,以安国公李景端为首的勋贵党,以方青言傅容为首的帝党,三足鼎立,恰到好处。 哪一党势微了,段锦宣还会扶持一下。 就这样互有机锋最好,要是满朝和气,文武一体,段锦宣的帝位就坐不安稳了。 贤王的那群文人士子在朝堂上是没有什么实权的,喉舌《京报》一失,贤王党元气大伤,只有等新科士子入朝才能有起色。若是拥护贤王的士子都入朝,可以想象,十几二十年后,贤王麾下会凝聚多大一股势力。 段锦宣自然不会放任于他,他不能明着打压,还不能暗着来吗?他什么也没做,只是顺应形势收回《京报》,就四两拨千斤,打了段锦风一个措手不及。 其帝王手段,可见一斑。 最厉害的还不在此处。 经由熊尧之事,许多人都看出了新帝对贤王的态度,那就是新帝已然对贤王不满了! 有眼色的聪明人会立即与贤王划清界限保持距离。这,才是挖了段锦风的根基。 【葡萄:所以说,穿越男和土着比心机,还是弱爆了!穿越男口才好,擅长经营生意,擅长收买人心,也可能擅长行军布阵用计用策,但是论混迹官场,揣摩帝心,明哲保身,他半点比不上古人。】 【当然,穿越男是打不死的小强,他会进化的,魔尊大人您保重!】 【美人这么又聪明又能干,魔尊大人会不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官场就是如此,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混迹官场需要审时度势,需要深谋远虑,不能只计较一时一地的得失。 段锦风显然还不够格。 段锦风的风光都是踩着别人得到的。既然你已经那么高调了,就要有被众人落井下石的准备。 ………… 重华密牢。 莫九天掰开饭团,取出一张纸条,勾唇一笑。 各位看官明白了吧,幕后主使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正是我们的魔尊大人。 这是莫九天刚来时就开始谋划的事了。 他服下‘真言蛊’,使段锦宣相信他说的所有东西,慢慢给段锦宣一个完全无害的印象,就是打算让他在自己‘因为蛊虫而变得痴傻’之后放了自己。 然而‘放’也是分种类的。 是换个地方囚禁起来,是干脆丢在犄角旮旯里任他自生自灭,是抹消他的存在让他成为一个黑户,还是彻底放他自由? 因为与段锦风有仇,段锦风又势大,普天之下最适合他修养又最安全的地方还是在宫里。 通过眼睛的诱惑之术,他联系上庆德帝的死忠份子,筹划了这次弹劾。 魔尊大人可不指望段锦宣会因为爱上他了之类的原因,把他留在宫里。魔尊大人从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面,他要自己创造一个被留下的理由。 而段锦棠的儿子段笙,就是这个理由。 宫变之日,皇后和段笙都被段锦棠送出宫了,虽然他不是个好皇帝,但总算是个好丈夫,知晓诚王势大,他还刻意叮嘱皇后一定要隐姓埋名,再也不要回来了。 段锦宣自然不想有人借着段笙的名号行事,只是段笙失踪,难免会被有心人利用。庆德遗臣为数不少,各色人等是有的。 如此,段锦棠的存在就是必要的了。只要他还处在明面上,就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庆德遗臣就不能绕过他来扶持段笙。 对段锦宣来说,比起日夜堤防失踪了的段笙,留住听话老实的段锦棠不是一个更好的选择吗?为了安全起见,段锦宣还会把段锦棠留在宫里,顺便再给他封个安乐侯之类的爵位,以示新皇宽仁。 总之,就是魔尊大人策划了这次弹劾。 一是可以让段锦宣正视京城纷乱的局势然后把他留下来,二是可以给自己求个光明正大的身份,三还能给段锦风添添堵找找麻烦。 御史是一群狗皮膏药式的人物,他们认死理,只要认定了你有问题,就会日日夜夜盯着你。他们是靠嘴巴吃饭的人,被人用口才驳倒自是奇耻大辱。 那日庆典之后,熊尧就一直在摩拳擦掌,准备卷土重来,给段锦风一个好看。 当然,在他自己看来,那就是邪不胜正。他一定能揭露贤王虚伪狡诈的嘴脸。 这些都不管魔尊大人的事,只要段锦风被纠缠的手忙脚乱,魔尊大人就能继续过着吃好喝好还能调戏美人的好日子了! ………… 至于魔尊大人为什么选熊尧,那是因为熊尧是个耳根子软,目光短浅,还‘有心上进’的人物。 只要暗示他:新皇对贤王不满,贤王有意谋反……他就会义无反顾地冲上去,成为魔尊大人的马前卒了。 既能踩着贤王上位,又能为新皇解忧,还有比这更好的事情吗? 不要以为熊尧是什么清正廉洁不畏权势的贤德人,御史也是欺软怕硬的,他们只会有选择地上本弹劾,从来不去招惹不该招惹的人物。 科举选的是文采出众之人,不是德行高尚之人。 打个比方,十个读圣贤书的人进入官场,有五个会立马堕落成贪官,剩下的五个人,又有三四个会被残酷的官场永远淘汰,最后剩下的,也不会是什么真正的清官好官,他也许就是喜欢披着青天大老爷的皮骗骗百姓罢了。 所以说,坑了熊尧,魔尊大人他毫无压力。 真真正正为百姓着想的官员不是已经远离朝堂,就是早已坟头长草了。 魔尊大人理理思绪,两指一捻,纸条就化作飞灰消失了。 段笙么,确实是段锦棠的儿子,不过这都不是问题…… ………… 功力恢复些许,魔尊大人现在能听清方圆百米的所有声响。 嗯,脚步低沉,应是段锦宣来了。 “阿棠?” 与往日不同,这次段锦宣第一次唤了魔尊大人的名字。 “你来看我了!”魔尊大人笑得纯洁。 “阿棠,我带了桂花糕。”段锦宣竟也勾起一抹微笑。 “我不喜欢,阿棣,你这几天怎么不来见我?”魔尊大人面露疑惑。 反常必妖,试探我!段锦棠不喜欢甘甜的食物,若是客气地说‘谢谢’,或是干脆不做理会,都会被拆穿。 真言蛊是说出心底所思所想,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半句客气话都不能有。 我也阿棠阿棣的叫,看我腻不死你! “陛下登基,大典还需要我等操持。对了,我在陛下身边见到一个三四岁的男童,那是阿棠的儿子段笙殿下吗?” 果然提到段笙了吗?魔尊大人在心中撇撇嘴,他垂下眼帘,从段锦宣的角度看上去就是在掩饰心中的落寞。 魔尊笑得若无其事:“不是,那肯定不是段笙,段笙被我送走了。” 不看段锦宣的表情,魔尊大人接着说:“段笙,他不是我的孩子。” “不是?!” 魔尊笑得云淡风轻:“我既爱上三哥,自不想成亲,恰好遇到一对被棒打鸳鸯的男女。” “后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我娶了那女子,助那男子与她暗中私会……” 段锦宣沉声道:“为何如此?” 魔尊笑得自在从容:“不为什么啊,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为什么,我就不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明明那么多有情人终成眷属,为什么我就一定不可以!” “然后我就晓得了,因为无缘无分啊……” 段锦宣直视着魔尊大人的眼,缓缓说道:“确实是无缘无分。” 魔尊眯眯眼,赞同道:“所以啊,我就想着,既然我此生此世都得不到,为什么还要让别人也得不到?” 魔尊笑着笑着,眼角渗出泪花:“所以啊,我就想着,要是有下辈子,我一定要做一个女人,一个与他没有血脉联系的女人,一个可以放心大胆追求他的女人,然后就像他们一样与心上人一直在一起。你说好是不好?” 段锦宣无言以对。 魔尊仰头,任那泪珠滑落脸颊,落在地上,碎了。 “所以啊,我就把他们的孩子归在自己名下,反正我注定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 “其实我很喜欢小孩子的,看着他们,就觉得一切烦恼都飞走了,你说是也不是?” “是不是!”魔尊的声音已渐哽咽。 段锦宣紧紧地握住袖中的拳头,撇过脸去。 ………… 皇帝陛下落荒而逃。 魔尊大人微笑,自己在段锦宣心中的分量越来越大了呢…… 三大罪状(二) 翌日朝会。 群臣朝拜。 段锦宣叫起。他虽然在微笑,但一股无与伦比的王者之气已经淡淡地发散开来,满朝文武都感到一丝压抑。 山雨欲来风满楼。 熊尧缓缓抬起头,眼角的余光扫过贤王段锦风,一丝厉芒一闪而逝。 当他再次向御座方向看去时,脸上已是一派平静。 例行公事过后,朝堂陷入了诡异的沉默。朝臣们都不出声,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熊尧‘不负众望’,上前一步,面色严肃,语调铿锵:“臣弹劾贤王段锦风,其罪二:贪得无厌,与民争利。以琉璃为例,贤王烧制琉璃,改名‘玻璃’,倾销贱卖,致使数万琉璃工匠失去生计,民怨四起。” “天地生财有数,不在官则在民。身宠而载高位,家温而食厚禄,因乘富贵之资力以与民争利于下者,民安能如之哉!今贤王聚天下之财于己身,为祸四方,致使生民流散,请陛下圣裁!” 段锦宣颔首,示意段锦风:“贤王,对于熊爱卿的弹劾,你可有何回辩?” 熊尧表达的意思很明白:贤王经商太多,超过朝廷默许的底线了。 虽然大晋律法严禁王侯官宦经商,但是没人和钱过不去,他们大可以私下找人代理,或者干脆挂名控股,这般那般,总能拿到不少银钱。 但贤王铺设的摊子显然是太大太肆无忌惮了。 古人认为,天地间财富是有数的,你手里的钱多了,小民百姓手中的钱自然就少了。 多年来,贤王发明了许多新奇的物美价廉之物。他大肆倾销这些贱价商品,致使同类商品价格暴跌,许多像琉璃工匠这样的手艺人最后都没饭吃了。 没饭吃的手艺人摇身一变,就变成了各地官员深恶痛绝的闲散流民。 古之大乱,皆源于流民。 各地官员的政绩,与流民数目息息相关,你治内的流民多了,你的管理必是出了问题。 什么,你说让他们改行?那是不可能的。 他们都是祖祖辈辈就靠这一门手艺谋生的人,他们根本改不了。手艺人越老越珍贵,年轻人还可以去当农民,年老的呢?贤王这是绝人活路啊。 与民争利,是一种会被百姓戳着脊梁骨骂的罪名,比谋朝篡位更让百姓怨愤。 贤王的地位很大一部分是升斗小民支撑起来的。弹劾贤王与民争利,熊尧真是打蛇打七寸,一把扼住了他的的咽喉。 贤王说过一句很有名的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从来都是他以民意为由要挟别人,这次却是要自作自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不过贤王亦不是等闲之辈。 只见他越众而出,目正神清,不慌不乱,徐徐开口道:“熊大人此言差矣。本王承认售卖琉璃绝了不少手艺人的生计,但这绝不是熊大人你口中所说的祸国殃民之举。” “熊大人你的眼光太狭隘了,看一件事是好还是坏,不能只停留在表象。一件事情,只要于国于民利大于弊,就是值得提倡的好事。通俗来讲,就是‘不论黑猫白猫,抓住耗子就是好猫’。” 不论黑猫白猫,抓到耗子就是好猫?傅容会心一笑,贤王殿下就是才高,每一句话都是那么的值得回味。 “本王售卖琉璃,虽于小处看来,是与琉璃工匠争利。但从天下万民的角度来说,这却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众生芸芸,不知多少百姓能买到便宜的琉璃,本王行此惠及万民之举,可谓是用心良苦。” “哼,巧言令色之辈!”熊尧暗自嘀咕。 段锦风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挑眉道:“熊大人有何高见?” 熊尧上前一步,大义凛然:“陛下,臣无意间得知,贤王家资已逾千万,可抵朝廷税收二十载,如此巨富,俱是民脂民膏。”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猛地提高:“积累资财逾千万,贤王这分明是居心叵测啊陛下,陛下!……” 惊雷落地,一片哗然。 大臣们纷纷向段锦风投去惊疑的目光,段锦风甚至能听到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和粗重的喘息声。 太可怕了!若是贤王真的有这么多钱,那他到底是想干什么! 亲王有足够的俸银,贤王殿下不爱华服美食,不爱豪宅美婢,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不少大臣控制不住,眼神游移地向御座上的皇帝陛下瞄去。 只见段锦宣仍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面沉如水,好似什么也没变,又好似什么都变了。 大臣们赶紧挺胸抬头,目不斜视。 ………… 无怪乎熊尧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原来这才是他的杀招。 一个亲王,积累如此多的钱财,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一时间,段锦风周围的大臣身子都向外倾了倾,像是要与他保持距离。 该死!段锦风心中暗骂。 原来熊尧在这等着自己呢,怪不得他先提什么玻璃。这是在放松自己的警惕。 若是熊尧先说他家资巨富,他完全可以不认账,一推四五六。 段锦风身为亲王,一口咬定就是没有这么多钱,任谁都拿他没办法,就连皇帝也不可能直接去抄了他的家。 但是刚刚段锦风已经承认玻璃作坊是他的产业了,现在想否认已经来不及了。 玻璃的利润大得惊人,承认了玻璃,和承认了所有已经没有本质区别了。 该死!该怎么办才好! 段锦风心中杀意四起,面上还是一片平静。 如此危急时刻,他还是镇定从容。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他向前几步,再向前几步,一直到了段锦宣身前,无视段锦宣身后宦官大变的脸色,无视侍卫抽出的刀剑,‘砰’地一声,重重跪在石阶之上。 他伸出双臂死死抱住段锦宣的腿,面上满是悲戚:“皇兄,皇兄,皇兄……臣弟冤枉啊……臣弟深念陛下大恩,臣弟一向对大晋,对陛下忠心耿耿,臣弟一片赤诚之心日月可证苍天可鉴……不料,不料今日却被小人陷害,臣弟如何敢行那天诛地灭的谋逆之事!皇兄,皇兄……” 段锦风声音嘶哑,涕泪横流,不复‘玉郎’风采。 段锦宣不为所动。 “皇兄,臣弟只是爱财而已……皇兄……” “皇兄……”段锦风忽然站起来,又重重跪下,高声道:“皇兄,臣弟甘愿献上所有家财,以示清白!” 段锦宣的眼睛直视着眼前人,威势凛然:“皇弟,朕是相信你的清白的,朕怎么会要你的东西呢。” 段锦风赶紧正色道:“臣弟念黎民多苦,自愿将全部家财归公国库!” 段锦宣这才勾起一丝微笑:“皇弟盛意拳拳,朕不好推辞,就替万民感谢皇弟一片诚心了。” “岂敢,岂敢,皇兄真真折煞皇弟了。”段锦风躬身。 段锦宣笑容更大了:“熊爱卿,你可听清楚了。” 熊尧好像还没反应过来。 见对方没有回答,段锦宣也没有为难他,缓缓开口:“熊爱卿虽说误会了贤王,但为国为民之心还是好的。” “至于贤王家财,户部着人接收吧” “好了,朕也累了,今日朝会到此为止,众卿家都退下吧。” 众臣面面相觑。 皆退。 ………… ………… 待殿内只余自己一人之时,段锦风才松了口气。 他擦擦额上的冷汗,转动玉戒,轻声问道:“老祖,结果如何?” “不行,他身上龙气太厚,我连一丝神识都没能留下,就被弹回来了,还受了点伤。” “真的么?当初段锦棠是这样,现在段锦宣也是这样。他不是才当了几日皇帝吗,为何龙气如此厚重?” “天生的吧。龙气护体,老夫的手段也奈何不了他,你只能靠自己了。” “老祖,我没想谋朝篡位,我只是心悦他罢了,他与我前世爱慕的人很是相像。我积累钱财完全是前生的习惯,都是我太不谨慎了。” “哼,想要就抢过来啊,蠢货!” “老祖,我抢不到啊……”段锦风喃喃。 ‘老祖’的声音消失了许久,段锦风才回过神来。 他看看自己刚刚碰过段锦宣大腿的手,愣了愣,摇头嗤笑一声,转身走了。 ………… 安国公府。 内院书房。 安国公李景端放下手中的狼毫,抬眼问身边站着的人:“云儿,想的如何了?” “祖父,云儿想明白了,云儿不要进宫。”女子缓缓叹道。 那是一个十六七岁身姿婀娜肤若凝脂清丽出尘的少女。 冬日微暖的阳光勾勒出她愈发精致的轮廓,真真是灼灼其华,玉面生辉。 “朝堂上如此凶险,后宫中更是危机四伏,云儿纵不能为李家争光,也不能给家族带来麻烦。” “嗯。我们李家,向来没有寻常女子,你对今日朝上的贤王怎么看?”李景端举茶啜饮。 “壮士断腕,很明智。千万财富说捐就捐,贤王好魄力!” “只有这些?”李景端脸色一沉,失望之意尽显。 “还有什么?孙女不知。” 李景端叹息:“你不进宫倒是对了,如果你只是这样的水准,还是不要去给我李家丢人现眼了!” “今日贤王是壮士断腕不假,但是他如此行事,非但没有打消陛下对他的怀疑,反而加深了陛下的忌惮之心。” “祖父,云儿明白了。贤王如此干脆就放弃家财,放弃多年心血,只会让陛下觉得他行事果决狠辣。对自己狠,对他人只会更狠,陛下焉能安心?贤王到这是不偿失啊……” “这就对了,你遇事一定要多加思考,三思而后行。” “是,祖父!”李从云朗声答道。 独孤求败 段锦风最近的日子很不好过。 熊尧的弹劾使他失去了大部分钱财,这些钱财都是他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就这么掏出来,他怎么可能不心疼。 不过这也没有办法。 当日朝堂之上熊尧咄咄逼人,段锦宣又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他不拿出来,恐怕就要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失去些财产,他还能再挣回来。何况他深知狡兔三窟的道理,暗中也有不少经营,都是他给自己找的退路。 异世之人对皇权的不信任感更加强烈,他早就做好了打算,若是中原实在是混不下去了,就出海,没准还能在海外称王称霸呢。 户部只取走了现银,产业还在他自己手中,他随时可以东山再起,不过他不打算这么做了。 ……………… 段锦风发愁的是众人的敌视。 不患寡而患不均,众生皆如此。 那日朝堂之上他隐隐感受到了所有大臣勋贵不善的目光。 这自然是有内情的。 大臣勋贵的钱从哪里来呢? 不要说是俸禄,那点钱还不够塞塞牙缝的。 他们各自有大大小小的进项。比如官场上约定俗成的灾款十抽三,兵饷十五取四之类的朝廷已经默认的油水,再比如以各种名义克扣的钱粮税收。 不过那些都不是大头,分量最大的是各地商人的孝敬。 朝廷税收混乱不是一日两日了,但没人敢提出整改之策,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那些偷税漏税的巨富尤其是走私商贩们身后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各位中枢大员王侯勋贵。 上到朝廷重臣,下到地方官员,他们每年都能从商人手中拿到一大笔数目巨大的孝敬,这就结成了一个庞大而可怕的利益关系网。 所谓官商勾结,正是如此。 本来官员勋贵们收银子收的好好的,却不知为什么近几年的‘年景’大幅缩水了,他们想破脑袋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如今真相大白了。 原来如此。 原来那些本该跑到商人手里去的银子都落到了贤王口袋里,这不就等于贤王吞了我们的银子吗! 他们确实认为商人的银子就是自己的银子,就算现在不是,以后也必然会是。 都说封建社会商人地位太低,就因为这些原因,统治者们也不能提高商人的地位,否则他们问谁要银子? 贤王在吃独食,他们却在喝西北风。 断人财路等于杀人性命,是可忍孰不可忍? 贤王犯了众怒。 ………… 官官相护,官商勾结,是每个人心中有数的事情,但没人敢管。 就是段锦宣也不敢,他还必须默认,甚至维护这件事。 因为这种官僚体制和官商关系是封建帝制存在的基础之一,皇帝本身就站在金字塔的最高点。 当官为了什么? 为权?为名?为美色? 归根结底是为了利。 贤王如今却挑衅了整个利益集团,他是在与天下为敌。 吃一堑长一智,段锦风终于想明白了。 要利益嘛,那就均沾好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有了足够的利益,敌人也就立马能成为朋友了。 段锦风打算多拉些合伙人,绑在一起,船就不容易沉了。 段锦风还是很聪明的,他最大的幸运就是有了前世的记忆,这使他在一些地方无往而不利。 他最大的不幸也是有了前世的记忆,记忆禁锢了他的思维,一味用前世的眼光看问题,他只会越走越偏。 当世界和你想象的不一样时,你只能改变自己来适应它,除非你已经站得足够高,足够把这个世界的规则踩在脚下。 段锦风成长了。 这一刻,他终于完全放下了自傲,彻底融入这个真实的世界。 ……………… 魔尊大人是人不是神,他也不能料到自己的算计竟给了段锦风蜕变的机会。不过若是让他重新选择,他还是会这么做。 为什么?因为他根本没把段锦风放在眼里。 这是他的傲气。 在魔尊大人眼里,段锦风再怎么成长,也只不过是从一只小蝼蚁,变成一只大点的蝼蚁。 层次不同导致眼界不同,当段锦风还在这个世界上苦苦奋斗的时候,魔尊大人已经在俯瞰天下了。 一万年,魔尊大人在比这个世界凶险百倍千倍万倍的乾元大陆上都能站稳脚跟,还能呼风唤雨,靠的可不仅仅是运气。 当初与魔尊大人争斗的,又是何等惊才绝艳的人物,那才是真真正正的天之骄子。 千万年难得一见的绝世天才,手段高超智深似海的各派掌门,肆意妄为阴狠狡诈的魔道高手,活了几万十几万年还能继续活下去的深不可测的老妖怪……魔尊大人与他们都交过手,多数时候还占了上风。 与那些人相比,段锦风又是谁。 论眼界,论阅历,论胸襟,论谋略,魔尊大人今生独孤求败。 自从魔尊大人来到这个世界,他就没把任何人看在眼里。 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了段锦宣。 【各位看官明白了吧,魔尊大人和段锦宣之间的感情,魔尊大人才是有问题的那一个,魔尊大人向来是俯视众生的,他一点也不认真。魔尊大人比段锦宣年纪大了那么多那么多,段锦宣在他心里还是太嫩了。】 魔尊大人是任性的,他把段锦宣,段锦风,乃至整个世界,都当成自己的玩具。 哄哄段锦宣,逗逗段锦风,这是他给自己找的消遣。 也许他此时的功力还不足以站在最高处,但他的心却一直在最高处。 魔尊大人现在是有兴趣陪他们玩玩这扮家家酒的游戏,哪天他厌了倦了,他完全不介意毁了这个世界。 这看上去是极不公平的,但哪里又有真正的公平呢? 段锦宣和段锦风心中无比重要的东西在魔尊大人那里一文不值,无论是江山社稷黎民百姓,还是钱财地位伦理道德,甚至是魔尊大人口口声声说的爱情。 在魔尊大人心里,这个世界上的人分为有趣和无趣两种。 段锦宣有幸是前一种,段锦风不幸是后一种。 当然,也许进化后的段锦风能够有所进步,成为在两者中间徘徊的第三种? 魔尊大人现在想玩一种名为爱情的游戏。 他有把握自己绝对不会动心,至于结果如何,谁知道呢。 ………… 搅动时局,利用熊尧又坑了段锦风一把,魔尊大人才舒心了一点点。 无论他有多高超的手段,有力气使不出来也真够让人憋屈的。 既然我憋屈了,那所有人都和我一起吧。 段锦宣还是太稳了,他没和段锦风直接对上,让魔尊大人多少有些可惜。 京城还是太平静了。 来点更猛烈的吧。 这个世界,坏掉就坏掉吧。 先以什么开场呢? 魔尊大人的初登场自然不能没有格调。 魔尊大人若有所思。 随即轻笑。 【让我们为将要被魔尊大人玩一把的人默哀……】 ………… 傅容这几天也很烦闷。 用方青言的话说,他是在缅怀自己逝去的爱。 其实这句话说错了,如果这么快就能忘记,那还是爱么? 只是在皇帝陛下和自己倾心爱慕的人之间,他选择了前者罢了。 这爱被他埋在心底,没法判断是会烟消云散还是会越记越深。 好在他现在很忙,忙到可以暂时忘了不想提起的事情。 他现在正在京郊练兵,忙得热火朝天。 不过他很快就要更忙了…… 回到大帐,墨衣暗卫现身,傅容没有惊讶。 皇帝陛下曾经的暗卫统领正是傅容,后来傅容随段锦宣征战沙场,才逐渐来到明面上。 现在一小部分暗卫仍旧在他手里,只是和皇帝陛下的那些相比,负责的事物有所不同罢了。 傅容接过暗卫手中的字条,展开一看,就骇到了。 他死死咬住下唇,瞳孔微缩,额头上渗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不敢耽搁,他冲出军营,快马加鞭向皇城赶去。 ………… 坤宁宫。 段锦宣正在陪着皇后和大皇子用膳。 大皇子今年六岁,皇后赵无垢所出。 傅容风风火火地闯进来,段锦宣并没有发怒。 傅容向来是有分寸的人。 皇后有眼色地起身告退。 “陛下,臣有大事禀报!”傅容嗓音沙哑,大汗淋漓,面色苍白。 “何事?说!”段锦宣喝道。 …… …… …… “立即封锁消息,全城戒严,搜查可疑人等。宁可抓错,绝不放过!” “臣定然竭尽所能!只是陛下,消息恐怕封锁不了多久了……” “能封锁多久就封锁多久!尽量争取时间,朕立即调各地驻军入京勤王。” “是!陛下!” 傅容领命而去。 段锦宣站起身,面色阴沉,神情晦暗。 大风将起。 不知又有多少人会折在这里了。 杀人如屠狗 望江楼。 望江楼是京都一座有名的酒楼,名为望江,并不是在这里可以眺望长江,而是因为这家酒楼是江南望江楼开在京都的分店。 一家分店开在天子脚下还能如此声名卓着,成为京都首屈一指的酒楼,自然是因为它有着背景深厚的东家。 天下大宗师共五人,宗师不足二十人,这家酒楼背后的靠山就是在宗师中也排前列的南华派宗主燕北天。 这几日四处戒严,涌入京都的人却越来越多。 更让人胆战心惊的是,他们大多是江湖人士。 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大人物小人物都不约而同出现在京城。 有一派掌门,一帮之主,还有成名大侠,年轻俊杰,甚至有声名狼藉的采花贼,正在被官府通缉的江洋大盗…… 他们都是听说一件东西将要在京城出世才匆匆忙忙赶过来的。 段锦宣没有下封城令,是因为他觉得封了京都更让人觉得蹊跷。 那简直就是在欲盖弥彰,不仅不能打消江湖人士的积极性,反而会让人认定那件东西就在京城里。 京城的氛围更诡异了,像是一锅将沸的水,只要再添上一把柴,就能滚烫地爆发开来,淹没整个京城。 ………… 望江楼的二楼是雅座,虽比不上三楼是独立的房间,但其奢华低调的装潢仍让许多人心生向往。在望江楼,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吃不到的。望江楼菜价极贵,仍然很受王公贵族追捧,就是因为那股独特劲。 坐在楼梯口的一个身着红衣的明艳女子非常惹人注目,她就那样坐着,抬高精致的下巴,无视了人们或惊艳或放肆的打量。 “大小姐,掌门就要到了,您看,您是不是……” “哼,到了就到了呗,本小姐自会去迎接,用不着你来提醒。滚,别在本小姐耳边唧唧歪歪的,听了烦!” 掌柜很无奈,却也只能闭口不言,小心翼翼站在一旁。他时不时躬身侍候,端茶倒水,好不忙碌。 女子名为燕秋月,是南华派掌门--宗师燕北天的独女。 燕秋月出生就是一流资质,是南华派最最出众的天才。天生资质好再加上燕北天的严厉教导,燕秋月成了大晋年轻一辈武人中的佼佼者。 掌柜忙前忙后,唯恐伺候不周惹大小姐生气,宗师只有这一个孩子,自然把她捧在手心里,如珠如宝,谁人敢怠慢于她? 所有人都知道燕秋月是燕北天的逆鳞,没人愿意招惹一个宗师的怒火。 处处是谄媚逢迎,燕秋月也愈发骄纵了。 ………… 燕秋月无聊地翘着腿儿,从望江楼二楼的窗口往外看,左看看又看看,当她看到人群中一个青色的身影时,忽然怔住了。 那是怎样的一个人啊…… 没有人能用语言描述这种感觉,那个人天生就该站在云端。 他一步一步缓缓走来,如天君之入凡尘。 霎时间,整个大街都静下来。那是一股从内到外的压迫感,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拜服在他脚下。 那人走过,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气,仿佛这才活过来。 燕秋月回过神,明媚的脸上露出饶有趣味的微笑,挥挥手示意身后的随从阿龙阿虎跟了上去。 ………… 青衣人继续走着,步履轻缓,带着奇妙的韵律。 他头戴帷帽,只露出弧度优美的下巴,迎风而立,衣袂翻飞,形似千山,意若流云。 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青衣人在转角之处停下,等着身后的人跟上来。 阿龙阿虎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眼,就是看到了青衣人温润隽秀的脸,和冷漠得不似真人的眼神。 “哎呀,被看到了呢……”青衣人嘴角勾起,笑眯眯地感叹,“只怪你们自己命不好。” 青衣人淡淡的看了地上的尸体一眼,重新戴上帏帽,不疾不徐向前走。 突然,他顿住了。 转过头,就见一个红衣女子呆滞地瞪大眼睛瞧他,那摇摇欲坠,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竟意外的惹人怜惜。 危险!危险!燕秋月想逃,却两腿发软,怎么也迈不开步子了。 青衣人一步一步走到燕秋月身前,站住。 他伸出手把女子汗湿的额发拢到耳后,俯下身,在完全僵住的女子耳旁轻轻地呢喃,声音低沉:“看到什么了,我的小姑娘?” 燕秋月想要反抗,却发现手脚完全不听使唤,张张嘴,却没法发出声音。她仿佛置身于五九寒天,青衣人冷冽的气息激得她心脏骤停。 青衣人一把掐住她细嫩的脖子,缓缓用力:“小姑娘,下辈子不要这么好奇,知道了么。” 燕秋月大力挣扎,但她死活掰不开青衣人冰冷的手,她急得眼泪直流,红润的脸蛋隐隐发青,最后只能无力地指指自己的嘴巴,示意自己有话要说。 青衣人像是想到了什么,竟一下子松开了手。 燕秋月整个人跌落在地上,喉咙剧痛,她费了好大劲才找回自己的呼吸。死死抓住墙角的石砖,她颤颤巍巍的想要爬起来。 青衣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慢条斯理地开口:“要说什么,小姑娘?” 燕秋月艰难抬头:“你不能……不能杀我……我是……我是……燕北天的女……女……儿……” “燕北天的女儿?”青衣人似笑非笑。 隔着帷幔,燕秋月仿佛看到了他高高在上玩味的眼。 “好吧,今日且放你一马,”无视燕秋月欣喜的眼神,“你可千万不要后悔。” 青衣人一手刀打晕了燕秋月,毫不怜香惜玉地拖着她走了,没有看角落里阿龙阿虎的尸体一眼。 ………… 宗师燕北天十分着急,他的女儿燕秋月已经失踪三天了。 现在京都鱼龙混杂,女儿在外面多呆一刻都有莫大的危险。 他派人找遍了京城,又拜托了巡城兵马司,找了整整两天两夜,也没发现自己女儿的影子。 京都里也有自己的仇家,他简直不敢想象,自己的女儿会遭受怎样的对待。 阿龙阿虎的尸身已经找到了。 阿龙的喉管被人用指力生生碾碎,阿虎的整个右臂齐根断开,头上也受了重击,颅骨扭曲 燕北天震惊于凶手的狠辣干脆,那人出手毫不犹豫,直指要害,杀人如砍瓜切菜一般。 燕北天是老江湖了,他不是没见过血,看了那尸体仍觉得汗毛竖起,只是尸体,就让人感到浓重的杀机。 冷酷坚决的刺客,杀人如麻的强盗,谁又能杀人杀的那么轻松写意,仿佛杀的不是人而是猪仔一般。 纵是宗师之身,燕北天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虽然他不能断言凶手武功如何,但若是此刻会面,未战先怯,自己必然会输的。 ……………… 三日后,燕北天在城西永巷发现了自己的女儿。 她衣衫褴褛,神情呆滞,已经不认识自己这个父亲了。你对她说什么,她都会一下一下地点头,只要有稍微大一点的声响,她就会缩到墙角,抱紧双臂,浑身发抖。 燕北天怒极,是谁把我的女儿害成了这个样子! 燕北天查了所有来往永巷的人,最后把目标锁定在青云派弟子何英明身上。 有人证实,五日前,何英明出入永巷,好像带着什么人,稍后他独自一人离开,跟进去的那人再也没出来过。天色昏暗,那人的衣衫似乎就是红色。 燕北天知道何英明,他是青云派的首席大弟子,在江湖上与燕秋月齐名,都是小辈中的佼佼者,也许是他嫉恨秋月,下毒手害了她。 不过这种可能性并不大。虽不知其品性如何,但他也不至于胆大包天到敢来招惹自己吧! 如今局势纷乱,也许是有人故意挑起南华派和青云派的争端,先把水搅浑,再来个浑水摸鱼。 自己一定不能被有心人利用! 燕北天亲自跟踪那个证人,城南城北绕了好几个圈子,才见他最后进了平康磨坊,那是魔教在京都的一处隐秘分舵。 燕北天大恨,幕后真凶竟是魔教中人么?怪不得出手如此狠辣。 魔教教主蒋峥嵘也是宗师高手,这次因有急事未能脱身,魔教只有左右二使坐镇京城。 那就是魔教在幕后搞鬼了? 连你们教主都不敢随便招惹我,你们是哪来的胆子! 燕北天杀气四溢。 过了许久,燕北天才平静下来。行走江湖数十年,他自然不是只逞匹夫之勇的莽夫,他强自压下怒气,细细琢磨。 不一定是魔教做的,事关重大,还不能这么快下结论。自己是要为女儿讨回公道,但也不能被幕后之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 回到望江楼,燕北天派人到魔教分舵刺探消息,五日后,探子得到重要消息:大小姐的金簪正插在魔教左使阴千鹤第三房小妾方氏的头上。 那金簪是燕北天送给燕秋月的生辰礼,探子一描述,燕北天就确认无误了 岂有此理! 燕北天一掌拍碎了桌案,怒发冲冠,喷出一口血来。 他可怜的女儿还在浑浑噩噩,状如痴傻,竟然有人敢随随便便亵渎她的东西! 那阴千鹤,纵然不是凶手,也逃脱不了干系! 命贱如草芥 先不管燕北天是如何愤怒,让我们回到几天前。 青衣人是何人? 自然是我们的魔尊大人。 你若想问他是怎么从守卫森严的重华密牢里遛出来的,魔尊大人也许会用他那双能控制人心的眼睛给你一个答案。 ‘九天魔尊’莫九天从不做无用之事。 他向来是花最小的力气办成最大的事情,不屑做无用之功,办法不拘,有效即可。换言之就是他行事不择手段。 几天前,他使人放出话--武皇陵就在京城! 武皇陵中有能让人突破先天资质界限的绝世神功! 乍闻消息,天下皆惊。 武皇陵?能突破天资界限的神功? 那可都是传说中才存在的东西! ……………… 武皇,段家先祖,段苍穹。 真是一个熟悉的名字不是吗? 魔尊大人轻笑。 段苍穹是魔尊大人在乾元大陆的老对手。 狭路相逢,自然是魔尊大人棋高一着,段苍穹不敌,陨落了。 现在看来他是流落异界了呢。 魔尊大人笑得意味深长。 在这个世界上,段家老祖段苍穹,是一个横空出世的人物,他改变了整个世界的格局。 在他之前,人们习武只是为了强身健体而已。是他带来了完备的修炼体系,把武道的概念引入这个世界,并把段氏推上了巅峰--无论是世俗还是江湖,都不得不臣服在段氏这个庞然大物的脚下。 对于武皇段苍穹,魔尊大人很早就开始怀疑了,因为他发现这里的武功与乾元大陆粗浅的炼体功法是那么的相似。 一个是巧合,两个三个还都是巧合吗? 如果真的是那个段苍穹,一切就可以解释了。 段苍穹沦落异世,受伤太重无法夺舍,只能留下血脉,待到修养生息后再从自己的后代中寻一具合适的身体夺舍重生。 段苍穹是乾元大陆段氏子孙,天生有巫族血统。巫族的修炼与血脉纯度相关,如今段氏子孙血脉稀薄,段苍穹想找到一具合心合意的身体想来是很不容易的。 如果以上猜测都是正确的,那么段苍穹就一定还‘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一个角落。 真的很有趣不是吗? 魔尊大人决定要把他引出来。 有人挖你的陵墓,呵,不知你段苍穹会有什么反应呢? 至于段苍穹寄居在哪里,魔尊大人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 结合段锦风深厚到诡异的功力,再加上他对段锦棠莫名其妙的杀意,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想必是段锦风得到了段苍穹寄居的法宝,他们发现段锦棠的身体很合适。 段苍穹指使段锦风谋夺段锦棠的身体,段锦风怕事成之后被杀人灭口,一直在阳奉阴违。 段锦风不是易于之辈,他暗中向段锦棠下杀手,试图阻挠段苍穹的计划,于是就有了段锦棠在牢里中毒的局面。 魔尊大人挑眉。 呵呵,好一出大戏,几千年没见面的老朋友,你怎么能躲在暗中不现身呢! 【魔尊大人已经猜出穿越男的底牌了呦】 所以魔尊大人打算先来一招引蛇出洞,再添上一把火,他就不信段苍穹不上钩。 到时候敌明我暗,就可以任由魔尊大人发挥了。 ……………… 趁着段锦宣忙得无暇他顾,魔尊大人混出宫来,大摇大摆走在街上。 好吧,他还戴了一顶帷帽,毕竟他不能让段锦棠的脸明目张胆的出现在宫外。 之后遇见的两条小杂鱼被他顺手解决了,至于那个红衣小姑娘--他本来是打算让她永远闭上嘴巴的。放了她,完全不是因为动了什么恻隐之心。魔尊大人只是觉得,活着的燕秋月,会更有利于自己的计划罢了。 她是一枚有用的棋子。 魔尊大人用秘法把燕秋月变得痴傻,又略施小计,把青云派和魔教都搅合了进来。 嗯,京城确实更混乱了。 至于燕秋月无不无辜,可不可怜,那与他莫九天有关吗? ………………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天道之下,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这本来就是应有之义 弱者会怨恨人世无情,会怨恨命运不公,而强者只会奋起。 一日为魔,终生为魔。 修魔修魔,本就是天地不容。 乾元大陆,你不杀人,人便杀你。 莫九天不是个矫情的人,初入魔道的时候,他就屠杀了追兵数十万,从南到北,他杀出了赫赫威名。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他心狠手辣的程度,让魔道人士也是心惊胆寒。 身处魔道,残暴的凶名反而成了他震慑宵小,受人忌惮的资本。 众所周知,九天魔尊最可怕的不是杀性和修为,而是头脑。 没人知道他到底有多少底牌,人们只是知道,与他作对的人无论多么声势浩大,最后都消失无踪了。 就如段苍穹,论心智谋略,十个段苍穹加起来也比不过魔尊大人一个。 ……………… 魔尊大人搅乱京城局势的目的有两个,一是引出段苍穹,二是乱中求存。 他如今身份尴尬,即使段锦宣不打算杀他,还是会有很多人叫嚣着要他的命。如果段锦棠的仇人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置他于死地,段锦宣会不会护着他还是两说。 只有所有人都忙得无暇他顾,他才能抓紧时间恢复修为,而不用费心思应付各路心怀不轨居心叵测的人。 ……………… 青楼当大道,高入浮云端。 彩衣曳地的美人面若芙蕖,她咯咯娇笑着,雪白的胸脯随着笑声上下起伏,自有一派风流媚意。 美人名曰红姑。 红姑是京城最大青楼**楼的老鸨,二十七八岁的年纪,风韵正佳。她是曾经的京城第一美人,无数王公贵族不惜千金,只为佳人一笑。 红姑明面上是老鸨,暗里却是贤王段锦风手下的密探。 今日月色刚好,青楼生意十分红火。 红姑忙里偷闲回了趟香闺,刚推开门,嘴就被一双手捂住了。 那是一个并不高大的蒙面男子,一身青色衣衫,浅淡的檀香味刺的红姑心脏微缩。 红姑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物,她并不慌乱,待青衣人松开手,她勾起一个大大的媚笑,声音娇软缠绵:“这位大爷,有什么需要奴家效劳的,您尽管……” 声音骤停,剩下的话堵在喉咙里,红姑只能怔怔看着青衣人的眼。 那双眼幽冷如古井寒潭,深不见底。 红姑识趣地闭上嘴,扯出一个卑微谄媚的笑,挺挺胸脯,颤颤巍巍向青衣人身上靠去…… 青衣人却不理,他一把把红姑掼在地上,抬脚踩上她的脸,缓缓碾磨:“不要放肆。” 红姑剧痛,却不敢叫喊,半响才从喉咙中挤出几个字:“大……大爷……” “我说你听,以后把递给段锦风的消息复制一份,送到……” 红姑忙不迭的点头:“好,好,奴家必定遵从,为大爷您赴汤蹈火!” 青衣人仍不理她,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取出几颗药丸塞进红姑嘴里,缓缓说道:“你不想知道忤逆我的后果的,对不对?” “是,是,奴家哪敢,奴家向来是最最惜命的了,奴家愿为大爷效死……” 青衣人还是不理:“听说你有个弟弟,正在念书,才学很不错。” 红姑脸一下白了,再也不说什么效命的话了,眼泪一下子落下来:“大爷,您别……大爷,我都听你的……” “很好,你好自为之吧。”青衣人点点头,转身离去。 ……………… 魔尊大人威胁了红姑一番,潇洒的离开了。 他手上是有段锦棠的死忠,但那些人的质量实在是不怎么样。 消息灵通的重要性自不必多说,魔尊大人只得着手建立自己的势力。 不过一切为时尚早,他需要一个暂时的的消息来源。 段锦棠没有,段锦风不是有么? 魔尊大人毫不犹豫的挖了段锦风的墙角。 威逼利诱什么的,魔尊大人向来用的得心应手。先震慑一番,在对方精神恍惚的时候给与致命一击,从**压迫到灵魂压迫,时不时再赏赐一些糖果,对方就能为你所用了。 当然,这并不是长久之计,不过魔尊大人也不指望能用多久,撑过现在就足矣了。 畸恋 又是大朝会。 不少大臣在左顾右盼,因为前两次的‘活跃分子’御史熊尧竟还没来。 段锦宣坐在御座之上扫视众臣,眉头微蹙,他也很是讶异,熊尧竟是没来给段锦风最后一击么? 熊尧言辞犀利又正气凛然,贤王段锦风在他身上吃了大亏。所有人都猜到他要沉寂一阵子了,因为段锦风最近在联络众臣,打算向熊尧施压,让他不要再咬住自己牢牢不放。 他害怕了? 不会的。 熊尧一向上进,就是现在被迫放弃了,他也一定会东山再起的。如此,竟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还不出现。 不久之后,只见殿门开了,有侍卫匆忙走进殿来,在段锦宣耳边说了几句话。 段锦宣脸色大变,目光凌厉地扫过众臣,最后停留在一片茫然的段锦风身上。 段锦风被段锦宣盯得冒出了冷汗,他有了不好的预感。 只见段锦宣面色阴沉,缓缓道:“熊尧熊爱卿,他死了。” 大殿内顿时像是被倒了一锅沸水。 段锦宣眼光冰冷:“熊尧吊死于家中,像是上吊自尽了。” 像是? 那其实不是了? 段锦风面色发白,嘴里尽是苦涩。 该死!又是谁想陷害我! 最有动机杀熊尧的人不就是他段锦风吗? 段锦宣细细观察忠臣的反应,面露狐疑者有之,窸窸窣窣低语者有之,左顾右盼者有之,偷偷抬眼看贤王段锦风的更是不少。 没有什么可疑的人物。 至于段锦风,段锦宣相信他没那么傻。 事情一出,所有人都会怀疑到他的头上的,但这如果是段锦风的疑兵之计呢? 谁都有嫌疑! 段锦风尤甚。 段锦宣思绪翻飞,神色冷凝。 早朝就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中结束了。 大臣们都舒了一口气,心里却有些忐忑。 敢在天子脚下谋杀朝廷命官,这要多大的胆子! 自己会不会也…… ……………… 熊尧死了。 黑锅暂时还要扣在段锦风头上。 至于真正的凶手是谁? 呵呵,自然是我们刚刚去宫外溜达了一圈的魔尊大人。 在魔尊大人眼里,熊尧只是一枚棋子。 棋子没用了,就该丢掉。 当然,这颗废棋还是有最后的价值的。 魔尊大人把熊尧所有的利用价值都压榨的干干净净,终于满意的收手了。 至于熊尧无不无辜,这可真是个可笑的问题。 熊尧应该感到荣幸,至少他还有被利用的价值,有的人连半份价值都没有反而喜欢上蹿下跳,那才惹魔尊大人厌烦呢。 被魔尊大人厌烦的人,呵,下场要比熊尧凄惨多了。 魔尊大人如今布局讲究重重压迫,他打算把段锦风一点一点逼到绝境,那个时候段苍穹就该着急了吧,段苍穹没有肉身,他还要依靠着段锦风,不可能不顾段锦风的死活。 只要段苍穹现身,魔尊大人就有把握让他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 魔尊大人还需要呆在宫里,这里对他来说真是个安全的地方。 别看魔尊大人杀人杀得干脆利落轻松异常,其实这都是表象。 具体来说,段锦风和段锦宣是二流武者,段锦风更强些,因为他有段苍穹的帮助和指导。 魔尊大人只看功力就只是与阿龙阿虎相同,都还是三流武者。 燕秋月也是二流武者。至于她为什么这么快被魔尊大人解决,一是因为燕秋月大小姐的战斗经验与魔尊大人相比,实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二是因为她被魔尊大人刻意营造的氛围吓傻了,完全没有抵抗。 魔尊大人气势之强举世无双,燕秋月连与他对视的勇气都没有,又如何能够反击呢? 魔尊大人出宫当然不只是为了以上的事情,他还用威胁红姑的办法逼迫了好几个人为他所用。 不服没关系,那就打到他们服;实在是执迷不悟的,魔尊大人会给他个痛快,然后再去另寻他人。 就在刚刚,魔尊大人收到了红姑传来的消息,他指派的任务完成了。 魔尊大人让红姑设法挑拨另外两个大门派之间的关系,红姑完成得很漂亮,她让那两个好男风的人当众为了一个戏子打了起来,最后一死一伤。 名门大派名声扫地,如今他们更是相看两厌了。 魔尊大人点点头,红姑很能干嘛,让她死的轻松些好了。 是的,死。 魔尊大人必会杀了红姑灭口的,红姑知道,魔尊大人也知道红姑知道。 红姑没反应是因为她没办法,她不敢逃,也逃不掉。 魔尊大人没反应是他对其他人的想法毫不在乎,他无所谓。 ……………… 如今已是一月十三日,距离‘真言蛊’失效的日子不远了,魔尊大人还是没决定要怎么办才好。 他罕见的有些犹豫了,他恍然发现自己对段锦宣有些重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重视,而他自己也不讨厌这种重视。 他突然不想装了,他想让段锦宣见到自己真实的样子。 若是按照以前的想法,他会把段锦宣玩腻了就丢掉,或者直接掳走,关起来j□j的听话些。 只是他不敢轻举妄动了,他觉得自己要是这么做了,一定会后悔的。 自己竟然犹豫了呢…… 摇摇头,魔尊大人嗤笑一声,甩开刚才莫名其妙的想法。 他莫九天从来不是自欺欺人的人,他行事向来随心所欲,从不委屈自己。 既然想要,就抢过来! 当然要尽快办,晚了就不知会变成谁的了! 魔尊大人把这件事正式提上日程。 还是要慢慢谋划一番。 没办法,人家段锦宣是皇帝,我们的魔尊大人还是阶下囚呢。 ……………… 京城这几日已是紧绷到极致了,所有人都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武皇陵即将出世,秘籍也只有一份,既然大家都想要,少不了一番龙争虎斗。 所有的掌门帮主教主都吩咐手下人尽量克制,一是不想在此时惹朝廷反感,干脆宣布禁武;二是不能折损战力,激烈的争夺中,说不得谁会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三是实在不能随便结仇了,若是在你将要成功的时候,有人在背后捅了你一刀,就真的要前功尽弃了。 不过天有不测风云。先是南华派青云派和魔教搅在了一起,说是因为南华掌门燕北天的独女燕秋月,后是青阳门和逍遥山庄的两个弟子为了争夺一个男宠,当街斗殴,不但自己一死一伤,还连累了不少无辜路人--**楼的红姑就被打伤了,直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敏锐的人,尤其是那些老狐狸已经闻出味道了,京城所有的事情好像被一张无形的大手掌控着,真真是让人胆战心惊。 一些谨慎的人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京城了,如此是非之地,自己等人还是避开为妙。 也有人相信富贵险中求,变得愈发高调。 形形j□j江湖人士让巡城兵马司的上上下下绷紧了神经,生怕一不小心出了什么要掉脑袋的大事。 京城附近的军队都在将领的催促下抓紧时间赶路,若是出了什么事他们却因为耽搁了而没有赶到,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 春秋阁。 还是在三楼,一袭白衣的段锦风正在眺望远处的人群。 京城中来了这么多闲杂人等,最高兴的就是客栈和饭庄了,这一个月的收入比以往一年还多,就连一些小贩也尝到了甜头。 看着楼下的众生百态,段锦风舒了口气。 他很喜欢这种居高临下高高在上的感觉。 万事尽在手中的快感是会让人上瘾的。 就像他刚来时只是想自保,后来又想让父皇喜爱,再后来想赚许多钱,再后来想要足够高的地位,想要那个人…… 他上辈子就是个卑微的小人物,被父母管,被上司管,被女友管,被所有人管。 那时的他是如此的渺小,没有人能理解他心里的**和野心,然后他就爱慕上了公司的老总。 看他那一副冷冰冰趾高气昂的模样,段锦风就一直在想,若是把他压在身下,折磨他,侮辱他,把他弄哭,让他求饶,该是多么美妙的事情,他想的都要发疯了…… 谁料还没等到他开始行动,他就撞了大运穿越了。 这里一切都很陌生,不过他居然成了皇子。 更让他感到惊喜的是,这里竟然有一个和老总那么像的段锦宣。 不,老总远远比不上段锦宣,段锦宣更冰冷,更高贵,更让他有征服的**…… 看上了段锦宣,他就发现自己的地位还是不够高,他心里一直在叫嚣着:你要有足够高的地位,你要让所有人都不敢瞧不起你,你要让那个人仰视你,你要让他求着你狠狠地占有他…… 他觉得自己已经疯了,不过疯了就疯了吧,这没什么不好的。 他一定会得到他! 越相处,他就越能发现段锦宣与老总的不同。 老总是粗劣的高贵,段锦宣是骨子里的雅致;老总有一副愚蠢的头脑,段锦宣却精明得可怕;老总趾高气昂是底气不够,段锦宣一脸冷淡是他不屑你…… 段锦宣实在是有味道,他都要迫不及待了。 忍耐,忍耐,就要快了…… 牢毁 重华密牢。 侍卫统领马彪正在带领一队侍卫巡逻。他们都穿着特制的甲胄,这种甲胄能抵抗很大的伤害,价值不菲,现在只装备了重华侍卫和皇帝的禁卫新军,连诚王旧部都没有。 马彪专心致志搜寻着四周。他看看身后的七八个士兵,叹了口气:“现在只能将就了,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没办法,现在京城风声紧,江湖人士又多,重华侍卫被抽调了一半还多。谁也不能保证那些江湖人会不会闲着无聊闹点事干。 万一他们去烧太庙呢,万一他们心血来潮想要去后宫一游呢? “注意力集中!”马彪忽然注意到麻脸的侍卫张成有些心神不宁。该死,他不会是在想哪个楼子里的姑娘了吧,“张成,说你呢,打起精神来!” “是,属下遵命!”张成愣了一下才答道。 马彪见他依旧是神色闪躲,心中一凛,该不会…… “谁!”马彪大喝一声,“出来!” 其余侍卫向马彪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黑影掠过,快如疾风。 重华侍卫都是训练有素之辈,他们很快就反应过来,结阵以待。 黑影停下了,他的身后又窜出十余条黑影,不,是上百条! 马彪大骇。 “撤!”他当机立断,迅速带领其余人向密牢方向撤退。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还不走的话他们几个人一定会被灭口的,他要把消息带回去,让牢里的兄弟们有所准备。 马彪的命令下的很及时,黑衣人果然杀了上来,脚步轻微,竟都是三流以上的人物!不敢怠慢,众人举刀迎敌。 费尽全力,马彪与张成终于杀出了重围。 “张成,哼……”马彪心里哼了一声。张成真的很可疑,他最好不要与黑衣人有什么关系…… 马彪捂着手臂上的伤口,大步冲进密牢,高声喊道:“敌袭!敌袭!结阵!结阵!” 战阵之术是军队对付武功高手的好方法,这些经过时间检验的阵法,一旦发挥作用,甚至能让一流高手身死阵中。当然,这次显然是不行了,敌人数目太多,阵法的优势就没有了。 马彪已经派人给禁卫军和皇帝送信,相信不久援兵就会到了。 不能只寄希望于援兵,他已经做好了以命相抗的打算。 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张成闪身进入了阴影之中。 ……………… 激战正酣,黑衣人意外的没有什么像样的组织,竟像是一群乌合之众。马彪率领侍卫顽强抵抗,双方都有了数十人的伤亡,刀剑交击声,愤怒嘶吼声,痛苦呼叫声……马彪觉得头像要是炸开一般。 好在他是百战勇士,越紧张的时候他反而越冷静。 “统领,牢房起火了,有人在放火!快去救火!快去……” 马彪回头望去,一分神,被砍了一刀,他顾不得疼痛,跳出战圈,转身向密牢方向奔去。 冷汗模糊了他的眼,失算了!声东击西之计,自己等人却不得不救,那里都是大晋皇族啊,就算被关起来,也是皇族! 马彪有些为难,如果去救火,黑衣人一定会趁火打劫,到时候腹背受敌,就危险了。若是不救…… 不行!马彪心下一定,喊得声嘶力竭:“快开牢房!开牢房!……” 侍卫训练有素,在如此危急时刻也都迅速执行了命令。 一些被关了不知道有多久的人被扶了出来,没办法,长时间被关着,让他们走路确实很困难。 黑衣人见状,马上冲了过去。 一小部分黑衣人带着几个皇族离开了,剩下的还在与侍卫厮杀,像是在断后。 胆大包天的劫匪,你们出的了皇城么?陛下已经知道了吧…… 马彪冷哼一声,杀将上去。 ……………… 天字号牢房。 张成笑得谄媚:“陛下,外面忽然来了一群劫匪,牢房都烧了起来,这正是脱身的大好时机,您看我们……” 明白了张成的未尽之意,魔尊大人状似骄傲地哼了一声,抬起下巴:“走吧。” 张成是他‘收买’的侍卫,张成以为自己是因为钱而对魔尊大人殷勤侍奉,其实他是中了魔尊大人的**之术了。这种**术无知无觉,张成根本没察觉到自己已经被控制了。 魔尊大人第一次与外界联系就是通过他,**术有些后遗症,就是会精神恍惚。 魔尊大人随着张成来到牢房外,就见马彪领着侍卫与黑衣人杀得难解难分。 嗯,很好,不辜负我把他们引过来的一片心意。 魔尊大人一边在脸上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一边随着一众犯人走动,不留痕迹地走到了一个安全的所在。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他突然点了身旁一个犯人的昏睡穴,把他拢在身前,大声说道:“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在众人的角度看,就是魔尊大人扶住了一个不慎跌倒的人。 正在这个时候,黑衣人突然向犯人们冲过来,在所有人不解而震惊的注视下,大开杀戒。 所有的侍卫都惊住了,他们不是来劫囚的么? 这是怎么回事! 犯人们身体大都很虚弱,自然不敌,顿时血肉横飞,哀嚎满天。 魔尊大人用身前人做挡箭牌,安然无恙,他现在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具尸体下面,任鲜血流了一身。 侍卫们已经反映过来,不要命冲地过去--若是皇族都死了,他们一定会陪葬的! 张成见自己的‘金主’有难,急忙扒开尸体,把魔尊大人挖了出来,他惊喜地发现,自己的金主果然是福大命大,有个人帮他挡了剑,他竟然毫发无伤,只是脸色苍白,像是吓坏了。 就在张成感叹的当口,一个武功高强的黑衣人杀了过来,张成急忙和其他四个侍卫结阵,困住黑衣人。 就在他们拼尽全力,即将拿下黑衣人的的时候,脸色苍白的魔尊大人勇敢地举刀刺向黑衣人的背部,无奈魔尊大人武功太弱,又不懂得抓住时机,好巧不巧,砍在了自己人身上。 黑衣人趁机逃脱,侍卫三死一重伤。 张成很不幸,他也在死的人当中。 我擦!活着的人心中暗骂,却有不敢出声。前任皇帝陛下勇气可嘉,实力实在是上不得台面…… 魔尊大人脸色苍白的可怕,不敢看那些尸体,像是被吓坏了。 他暗中扫视一圈,忽然发觉马彪的脸色不对。 魔尊大人眼中冷光一闪,保持着颤巍巍的姿势走上前去。 马彪心中很是挣扎,他刚刚看到了什么! 因为觉得张成很可疑,他不时分神注意他,没想到,他竟然看到了…… 马彪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他天生就生得敏锐,后来又身经百战,他对战斗的感觉自是不一般,难道真的是…… 然后他甩了甩头 他不该这么想的,对,一定是错觉,对,是错觉。 前皇帝陛下怎么会故意杀掉那些侍卫呢。 没理由啊…… 他抬头,正对上魔尊大人笑眯眯的眼。 “你在想什么?”魔尊大人缓缓开口。 马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没什么,不,我在想刺客,刺客……” 魔尊大人像是相信了,点点头,转身走了。 马彪舒了一口气,继续指挥,黑衣人已经很少了。 他与一个黑衣人战在一处,渐渐占了上风,黑衣人一刀砍来,马彪俯身躲避,忽然腿一软,倒了下去,黑衣人见势大喜,一刀削去了马彪半个脑袋。 魔尊大人冷笑,眼神幽若深潭。 ……………… 黑衣人败退,虽然这次劫囚看起来时间很久,但其实并不长。 好一会,禁军姗姗才来迟。 黑衣人选择的时机恰到好处,重华兵力空虚,宫里的侍卫大多随段锦宣去祭祀,等得到消息,段锦宣再率兵赶来这里,又会花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足够他们撤退了。 黑衣人计划的是很好,但是魔尊大人会这么简单让他们离开吗? 怎么可能! 等他们出了皇城,会有一大批闻风而来的江湖人士。 秘籍就在他们手中! 黑衣人的逃逸被江湖人士耽搁,段锦宣的军队一定会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的! 那些黑衣人和囚犯一个都跑不了! 重华密牢的囚犯,至此,只会剩下魔尊大人一个。 魔尊大人浅笑。 ……………… 段锦宣方才在主持祭祀,这是段氏独一无二的祭天祭祖的仪式,意为感念苍天感念先祖。 据魔尊大人猜测,这是段苍穹降临这方天地的日子。 这一天,所有的段氏子弟都会沐浴更衣,斋戒祭祀。 祭祀完毕,段锦宣就接到了重华遭劫的消息,他忙不迭赶回宫来。 青年会不会出事? 段锦宣有些忐忑。 ……………… 段锦宣赶到时,就看到青年虚弱地倚在墙角。 周围的侍卫大多受了重伤,没人能抽出时间照顾他。 青年苍白的脸上染着鲜血,显得格外脆弱,段锦宣竟然还感觉到了一分艳丽。 密牢被烧毁了。 段锦宣安排手下做好善后工作,走到青年身前,俯下身,轻声唤了一声:“阿棠?” 像是昏睡过去的青年这才睁开眼,神色迷离,纤长的睫毛铲颤啊颤的,过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青年这是吓到了?他还在发抖。 一个皇帝会这么胆小吗?段锦宣有些疑惑。 “阿棠,还好吗,不用怕了,他们已经走了。”段锦宣又说了一遍。 青年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好半天,才喃喃道:“你是谁?” 诱饵 青年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好半天,才喃喃道:“你是谁?” 段锦宣一下子懵了。 他心里转过千百种想法,面上还是不动声色:“我是谁,你不知道吗?” “我应该知道吗?”青年歪歪头,“我确实不知道,还有,我是谁?” 段锦宣:…… 段锦宣他明白了,青年是得了失魂之症了。 ……………… 御花园。 “殿下,殿下,不要跑了,快停下!快停下……”展萍高声呼喊,涨红了脸。 她是坤宁宫的女官,专门照顾大皇子段筹。陛下只有大皇子一个儿子,大皇子又是赵后嫡子,所有人都认为大皇子将来必将继承大统。这并不什么好事,大皇子成了明晃晃的靶子,皇后娘娘很是担心,他们这些侍候大皇子人,都是皇后精挑细选的心腹。 皇后娘娘自是十分关心大皇子的,只是最近,皇后娘娘颇有些不同了。 皇后娘娘还是那个皇后娘娘,只是整个人感觉都不一样了。 要说陛下将要选秀,皇后娘娘有些不开心也是应该的,可从前两位侧妃娘娘争宠,也没见娘娘失了气度啊。 皇后娘娘一直不咸不淡的,虽然不受陛下宠爱,但没人敢看轻她。她稳坐诚王妃之位近十年,如今又是一国之后,手段自不必多说,宫女宦官都畏于皇后娘娘的威严,整个后宫被她打理的井然有序。 可不知哪一天起,大概是三天前吧,皇后娘娘突然就变了。大皇子虽小,却也敏锐聪慧,知道自己惹了娘娘嫌恶,再也不往娘娘身边凑了。 展萍心里想着皇后娘娘,还一边追着大皇子。大皇子实在是个调皮的孩子。 说句大不敬的话,他实在是太顽劣了。 段筹在前边得的正欢,像是一只小鸟儿。 哼,他才不理母后呢! 段筹一身大红色的袍子,胖乎乎的,可爱得像是年画上的胖娃娃。因为只有这一个儿子,皇后赵无垢难得有些糊涂,她不忍心管束儿子太过,没想到等她回过神来就晚了,段筹的性子已经扳不回来了。 “展萍,我去前面玩一会,你去看看母后吧,她是不是生病了……”段筹可怜兮兮地嘟嘟嘴,展萍明知他是装的,还是心软了。 看了看前面的侍卫,展萍安下心来,告诫了段筹一番就转身离开了。她也很担心皇后娘娘,宫里行事容不得半分差错,皇后娘娘,哎…… 段筹蹦蹦跳跳甩开了侍卫,走着走着就到了一处陌生的宫殿。其实他也是刚来宫里,不认识的地方很多。他推开门就进去了。 几个侍卫像是没注意到他一样,段筹更疑惑了。 ……………… 寻着内殿的大门,段筹推门而入。 哎,那里有一个人! 那个人背对着他,只是看背影,段筹就觉得他是个很好看的人,嗯,除了父皇和母后,他是最好看的人了。 那个人缓缓转过身来,段筹看清了他的脸。 皮肤白白的,眼睛弯弯的,细细暖暖的阳光衬得他的脸格外温润,他笑得很柔软,没有比这更好看的笑了。 不对,当然比不上自己了,本殿下才是笑得最好看的! 段笙不知怎么的就放轻了声音:“你是谁,告诉本殿下你的名字……” 魔尊大人看着眼前的小孩,看着他长长的眼睛,突然想起了段锦宣。 那日他装作失去记忆后,段锦宣就把他带到这里来了。 这是一处距离段锦宣的寝宫昭明殿不远的地方,叫做谨身阁,曾经有一个年岁已到却没出宫的王爷住在这里。 呵,谨身,谨身,段锦宣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巧合? 魔尊大人从不相信什么巧合。 段锦宣把他安置在这里,却没限制他的行动,眼前的这个小子随随便便就进来了。 段锦宣就这么放心他? 哼,是诱饵吧。 这局棋已经开始了,哪个是蝉,哪个是黄雀,哪个是猎人,还说不定呢…… 他现在装失忆装的很顺手,这里也很安静,配合一下段锦宣也没什么不好的。 只要这出戏够好看。 他也该泄露些本性了,一直装下去也太无趣了。 本性什么的,段锦宣不会怀疑的。段锦棠本就不是什么软包子,现在失忆了,恢复本性了,对周围不信任了,性格尖锐些也是应该的。 至于尖锐到什么地步,就要看魔尊大人的喜好了。 装可怜装得太多就显得假了,露些本性段锦宣反而会更放心。 聪明人喜欢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当段锦宣以为自己看破了与多东西,一切都不出他所料的时候,魔尊大人就更安全了。 ……………… 这个孩子是段筹吧。 “我是段锦棠。”段锦宣那天直接告诉魔尊大人自己是他的三哥,还说了段锦棠被废,他段锦宣即位的事情。 魔尊大人心中一赞,不愧是段锦宣--要是遮遮掩掩最后被发现了,还不如一开始就挑明。 真是好魄力! 听到魔尊大人的回答,段筹忍不住张大了嘴,段锦棠,不是那个…… 魔尊大人像是看懂了他的意思:“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没关系的,我都忘记了。” 忘了?段筹更疑惑了,他只知前皇帝是被关了,难道就是在这里,不像啊…… 一个废帝,有什么了不起的! 段筹眨巴眨巴眼睛,眼珠一转,这里地方有趣,人更有趣啊。 “你来陪我玩,快点,你来陪我玩!”段筹一把拽住眼前人的衣角“快陪本殿下玩!” 魔尊大人不理,他居高临下看着段筹,眼眸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段筹无计可施,取下腰间的龙纹暖玉佩,举起来在魔尊大人眼前晃了晃,威胁道:“你再不理我,我就摔了它,告诉父皇这是你干的,让他砍了你的头!” 魔尊大人这才施舍了他一个眼神。 段筹得意洋洋:“这可是皇爷爷传给父皇,父皇又传给我的,这块玉价值好几座城呢,怎么样,怕了吧!你求我,我就原谅你。” 魔尊大人扫他一眼,拿过玉佩,细细端详。 素白的指尖衬着晶莹温软的暖玉,煞是好看。 魔尊大人把玩够了,不顾段筹焦急讨要的动作,露出一个孩子气的笑:“价值连城啊……” 说着,他缓缓用力,又慢慢地把玉碾碎了。 细细的碎末在阳光下反着光,环绕着素白的指尖,又一点一点散开,最后消失不见了。 段筹呆住了,他好半天才缓过神来,猛地扑上去,抱住那个似乎来不及闪躲的人,神色狰狞:“你赔我,你竟敢弄没了我的玉……你简直胆大包天!我要让父皇杀了你!杀了你!” 那人没有反应。段筹抬头看去,那人连个表情都没有,他只能看见那人眼中的一片黑暗,那黑暗又是如此空洞,段筹一震,神思恍惚。 “你去告诉他啊,看他能怎么样。” 段筹回过神来,他怎么说啊,玉都碎了,这个人咬死不说,自己怎么都拿他没办法。 段筹气红了眼,大吼:“来人!来人!” 殿外的宫女侍卫闻声而来,就见大皇子指着眼前人大喊大叫:“给我把他抓起来!快!” 侍卫嘴里发苦,他们不敢啊,陛下刚刚吩咐要好好照顾这位爷的,若是他出了事,自己等人可就要脑袋搬家了。 这位爷是怎么惹着小祖宗了?小祖宗是宫中一霸,不会是小祖宗又想欺负人了吧。小祖宗这回可踢到铁板上了,看陛下的意思对这位很是看重。咱们这些小小侍卫,该如何是好? 侍卫犹豫不决,不敢上前,段筹大怒:“好,好,都不听话了是吧。你,把他给我抓起来!” 他随便指了一旁边的一个宫女,眼中尽是威胁之意。 那宫女吓软了腿,却也没敢听命。 段筹要被气疯了:“好,我管不了你了是吧,我治不了他,还治不了你吗!” 段筹命令其他人把腿软的宫女抓起来,乱棍打死。说的时候,他瞄了瞄魔尊大人,却发现魔尊大人根本不理会他。 “打!给我狠狠的打!打死她!”段筹一蹦老高。 其余侍卫不敢抗命,就是心中不忍,也要执行大皇子的命令。 魔尊大人坐在一旁,端起茶细细品味,恍若未闻。 宫女被堵住了嘴,只能发出呜呜的悲鸣,发髻散乱,鲜血浸染,皮开肉绽。十几杖下去,她姣好的脸庞就渐渐发青,声音变弱,像是要支撑不住了。 魔尊大人仍是不理,段筹倒是急了,他窜到魔尊大人身边,手舞足蹈:“你,你为什么不求情,你为什么见死不救!” 魔尊大人过了一会,才抬眼瞥他一下,缓缓开口:“为什么?那不是你下的令么,与我有何干系。” 段筹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猴子,指着魔尊大人的手抖啊抖的,小脸通红,好不可怜,配着他红红的袍子,很是滑稽。 “你不是该怜香惜玉吗,你不是该向我求情吗?你这个……” “好啊,我向你求情。”魔尊大人轻飘飘说道,根本没过心。 段筹被噎住了,他没辙了! 哼!段筹走过去制止了侍卫,狠狠地瞪了魔尊大人一眼,转身跑了。 临走,他还不忘回过头吼道:“你给我等着,你给我等着!你别跑!” 魔尊大人意味深长的笑了。 谁是鱼饵,还不一定呢…… 情错 谨身阁。 魔尊大人正在灯前看书,暖暖的烛光映在他俊秀的脸上,投下细细碎碎的剪影。他显得更加温柔了,仿佛整间宫殿都因为他的存在而平静下来。 指尖轻捻着书页,像是沉浸于其中无法自拔,其实他的神思已经飘了很远了。 魔尊大人向来有安静下来仔细思考的习惯。 缜密的心思不是一天练成的,魔尊大人时时刻刻在思考,不放过每一个细节,不轻视每一个对手,这很耗时间,但卓有成效。 算计过他的人都消失了,他算计的人有的到死也什么都不知道。 这也算是魔尊大人在凶险万分的乾元大陆生存下来的依仗。 “我装失忆装的还不错呢。”像是在夸奖自己,魔尊大人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只是如果他有人看他的眼睛,就会发现那笑是假的,只是一层假面而已。魔尊大人的眼睛里竟是一片死寂。 失忆也有很多种,在御医来检查的时候,魔尊大人引导他得出了‘真言蛊使大脑受损,叨天之幸没有变痴傻,只是失忆,也许会想起来,情蛊的状况有所好转,依然会身体虚弱’的结论。 既然失忆有了解释,这就可以揭过了。 至于魔尊大人为什么要杀光重华密牢的囚犯,这还要从武皇陵说起。 重华密牢下面就是武皇陵。 武皇陵很有乾元大陆的风格,它就在密牢下的百米之处。魔尊大人不晓得段苍穹为什么要把地宫建在那里,但结合段苍穹的手段,他还是能猜出不少。 魔尊大人闲暇时候用刚刚苏醒的神魂试探过,陵墓里有一个保护法阵,法阵中放的应该是就段苍穹的肉身。 乾元大陆修者的肉身是很珍贵的,许多魔道中人使用的咒术就需要血液毛发这种东西,为了防备暗算,每个修士都不会任由自己的毛发流落在外,因为那实在是太危险了。 段苍穹的肉身想必还有大用,否则他也不会这么小心谨慎地保护它。 如今天底下知道武皇陵所在的就只剩下段苍穹和魔尊大人两个人了。 段苍穹不会傻到四处乱讲,他反而会清理所有的知情者。 段氏皇族也必定不知道,以他们对老祖的敬仰,他们怎么敢在老祖的陵寝之上建什么牢房! 魔尊大人不保证密牢里的人都不知道,因为被关在这里的皇族大多不是什么简单人物,有一两个聪明人发觉到什么,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现在就好了,可能知道的人都消失了,侍卫也死的差不多了。 劫囚这件事最后只会被扣在黑衣人身上,啊,黑衣人是那些皇族的死忠,那就随主子一起去死好了。 至于段锦宣为什么把他安置在谨身阁,魔尊大人也一清二楚。 魔尊大人曾经虚构了一个月氏遗民出来,段锦宣想必是查不出什么结果来,他还会被魔尊大人安排的人搅乱视线,直到相信确实是有这么一些遗民。 没有线索,他只得回到魔尊大人这里来。 对段锦宣的问题,魔尊大人大可以全部推掉,自己已经失忆了不是么? 段锦宣也知道问不出来什么,就把魔尊大人放在明面上,他相信只要有人动手,他就能够顺藤摸瓜,找到隐藏起来的东西。 当然,魔尊大人做饵,引的还有段锦风。段锦宣对段锦风的调查也陷入了僵局,这些事情还是要从魔尊大人这里找突破。 至于段筹的事情,魔尊大人是为了表现出他一个失忆废帝的不安和尖锐,就像是在测试新皇对他容忍的限度。 这符合一个头脑聪明的失忆者该有的做事方式。 ……………… 段锦宣心不在焉走在宫道上,他很烦躁。 皇后很不对劲,他对自己的结发妻子不说了解十分,也能明白八分,皇后最近真的很奇怪,他试探了一下却没发现什么破绽,他还是很怀疑,只得让人继续监视。 选秀就要开始了,他不缺妃子,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分什么心,京城已经很乱了,选秀还是停办的好。不过王公大臣并不好应付,他还要另想办法。 武皇陵的事情早就遮不住了,消息传的比他想象的还要快,一定是有人在幕后推波助澜,他很是不安。 段锦风的调查进入了瓶颈,没办法,他不能大张旗鼓地调查,只能暗中进行,进展实在是缓慢。段锦风果非常人,单单只是查出来的这些,就已经很惊人了。他这次借口熊尧的事情警告了段锦风一番,也许并不会起什么作用。 他总是感觉有什么人在幕后主导着这一切,思来想去,却全然没有头绪。 方才大皇子哭哭啼啼向他告状,说是段锦棠毁了他的玉佩。玉佩倒是不重要,段锦棠的态度却值得推敲。他知道自己必须去一趟谨身阁了。 ……………… 月凉如水,段锦宣迈步进入谨身阁,他向来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今日他竟是有些犹豫了。 看到青年闻声转过来的脸时,他愣了一愣。 纵是早已知晓自己的七弟风仪是如何出众,他还是要感叹一句。 虽然很矫情。 今夕何夕,遇此佳人。 幽冷的月光透过窗棱,青年墨发垂肩,清润的眼眸犹如春水。 青年缓缓走来,素颜如玉,恍若身在尘凡之外。 “三哥?” 听见青年的呼唤,段锦宣这才回过神来,心里苦笑了一声。 同样的一声‘三哥’,之前的千回百转已经没有了,现在只剩下从容清淡。 是啊,现在的青年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什么都忘了。 他为什么要忘了。 在自己已经越来越沉溺其中的时候,青年却轻飘飘地抽身离开了。 这是怎么样的一个笑话! 更可笑的是,这个笑话还是他自己造成的。 他对青年没有所谓的爱,可是有依赖。 他喜欢青年周身的安稳,喜欢青年叫他‘阿棣’时晶亮的眼神,喜欢他一声声喊着三哥,也喜欢…… 如今什么都没有了,青年看着他的眼神有着不自知的戒备和疏离,他甚至感觉到青年在强颜欢笑。 是啊,他是他的谁?他抢了青年的皇位,把青年关起来,现在和将来又会利用他,青年这样待自己,不是应该的吗? 段锦宣忽然感到心中一闷,越发觉得自己好笑了。 自己在这里看着青年,心里纠纠缠缠,青年全然不曾知晓……呵,当初的青年也是这样看着他的么? 没了青年的爱,他竟是像个怨妇了么? 段锦宣抬眼盯着眼前的青年,张张嘴,想些说什么,却只发出干涩的声音:“阿棠?” “三哥,你说什么?”青年眨眨漂亮的眼。 “我在叫你啊,阿棠。” “三哥,你叫我的小名,嗯,我很喜欢。”青年眯眯眼。 青年在笑,段锦宣却觉得自己眼角发酸。 青年这是在干什么! 不该是这样的! 青年明明不喜欢。不喜欢就说啊! 为什么要笑! 青年不信他,青年在……讨好他。 段锦宣就要忍不住吼出来了。 只是当他看到青年静静等着他发话的模样时,又什么也说不出了。 呵,这本来就应该是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前后两任皇帝,还能相亲相爱不成。 段锦宣努力扯出一个柔和的笑,他想对青年说,不要怕,我会保护你,不会害你,你可以安心,我不会让任何人来伤害你……却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是不可能的。 “阿棠,随我出去走走。”他从没在青年面前称‘朕’。 “好啊,我也想和三哥一起出去看看……” 说到这,青年露出一个苍白的笑,段锦宣明白了,青年又是在看自己的反应。 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很怀念青年叫他‘阿棣’的样子,虽然不想顶着一个莫名其妙的身份,可那也比现在强多了。 段锦宣一把拉过青年的手,不顾青年瞬间僵住的身子,牵着他出了宫殿。 青年的手还是很凉,像是怎么捂也捂不热的样子。 他觉得每次看到青年,青年都会消瘦一点,青年的生命在缓缓走向尽头。 段锦宣几乎要脱口而出: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要爱,好啊,你拿去,只是,不要死…… 他觉得心口很疼。 段锦宣一言不发向前走,月下的影子竟是有些脆弱。 “三哥。” “怎么了。” “三哥” “什么事情?” “三哥,你怎么了,我觉得你在难过。”青年犹犹豫豫的说道:“不要难过,看到你难过,我也很难过……” 青年的话含含糊糊,段锦宣却听明白了。 是么? 是他想的那样么? 真的么? 他没听错? 段锦宣感到青年冰凉的手抚上自己的眉,他心里一颤。 “三哥,别皱眉了好不好,我真的很难过。”青年轻轻呢喃,段锦宣恍若回到了当初在牢里的日子 他猛地抓住青年的手腕,把他的手扯下来。 青年没有反抗,他不出意料看到了青年变得煞白的脸。 青年又在不安了。 他反过来用力握住青年的手,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声音有着他自己也想不到的柔和:“阿棠,我没生气,你,你可以试着相信我……” “三哥,”青年惊讶的睁大了眼,在月光下漂亮得像一块宝石:“三哥,我……” “不用说了,你很好,真的,真的很好……”段锦宣语气坚定,很认真,带着无可辩驳的说服力,像是在说服青年,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青年顿时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他才回握住段锦宣的手,有些犹豫,有些颤抖:“三哥,三哥,我好想叫你,不知怎么的,我就是好想好想叫你……” 青年声音渐渐压低,带着乞求,段锦宣几乎要听不到了:“三哥,别讨厌我,无论如何也别讨厌我,求你了……” 想要我么 “阿棠?”段锦宣轻轻唤道。 夜凉如水,天上一弯新月散发出沁凉的光芒。 他和青年已经在这坐了大半个时辰了,多数时候两人都是沉默的,他本来话就不多,青年,大概是无话可说罢。 他很享受这样和青年静静待在一起的感觉,青年身上一直有一种淡淡的疏离感,仿佛众生芸芸,独独他不在这世间。 那是一种千帆过尽待归云的悠然缱绻,只要他在这里,岁月流逝也好,红颜凋零也罢,万事万物且自随缘,我自不动身来不动心。 他不知道青年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只知道自己不由自主得想要抓住他,不让他就这么离开。 离开,他觉得青年要离开了。也许是身,也许是心。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恍然发觉,原来他竟是把青年当做是自己的了么? 承认了吧…… 他就是把青年当做是自己的了。 青年在牢里等的是他,青年温柔相待的是他,青年声声呼唤的是他,青年身边坐着的是他……青年一直是他一个人的。 他在朝堂上在后宫里遇到烦心事的时候都会去找青年,因为他知道青年一定会在那里等他。有一个人等着你的感觉是那样让人迷醉,不用苦苦追寻,不用提心吊胆,青年就在那里,他已经是你的了。 承认了吧…… 青年口口声声说爱的时候自己心中是窃喜的吧。 他不是铁打的,朝堂事务繁杂,京城又动荡不安,身为帝王,他没法相信任何人,他要时时刻刻保持清醒理智,他要统筹规划,也要坐镇指挥,他也会累的。 和青年呆在一起的每时每刻都很放松,青年笑眯眯看着你,你就会觉得所有烦脑忧愁都消失了,青年身上安稳的气息让人觉得可以放下心来依靠。 青年的身边真的很温暖,很舒服。 “阿棠?”段锦宣又唤了一遍。 青年还是没有反应。 段锦宣低头看去,原来他已经靠着柱子睡着了。 段锦宣无奈叹了口气,幸好青年穿得足够多,否则这么冷的天气,他又会生病了。 他把青年的头揽过来靠在自己肩上,为他拂开额前垂落的一缕长发,心中一片柔软。 青年的呼吸轻轻浅浅的,熏得他的耳尖发痒。 他触了触青年光洁的额头,感受了一下温度。 哎,还是不要在这里睡了,青年身子不好,冻病了就麻烦了。 下定决心,段锦宣揽住青年的腰,让他靠在柱子上,然后站起身来,犹豫了一下,俯身打横抱起青年,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青年身子很轻,腰也细细软软的,难道那些补品都没什么效果么? 青年身上有一股几不可闻的檀香味,段锦宣本来并不喜欢檀香的,现在却觉得那檀香和青年真是相配极了。 青年似乎睡得很沉,段锦宣放慢步子,绕过假山,呵,抱着青年,他竟然有了一种天荒地老的感觉。 ……………… 似乎是上天不想让段锦宣享受这片刻的安宁,穿过回廊,他突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谈话声。 习武之人的耳力都很出色,段锦宣刚抱着青年走近几步,就听到了两个小宫女叽叽喳喳的声音。 “喂,你看到了吗?刚才就在听风阁,那个凉亭,你看到了吗?”一个宫女说道 “什么啊,不就是两个人嘛,有什么可奇怪的。”另一个声音清脆。 “是两个人,可是其中一个是咱们陛下!另一个,他是个男人!” “男人怎么了,方大人不是经常和陛下在一起讨论政事吗,你有话快说,别啰嗦。” “他们抱在一起了!!!” “什么,抱在一起?天啊,那是谁?” “我也没看清楚,该不会是陛下的男宠吧……”宫女压低了声音。 “男宠?陛下不好男色吧……” “这可说不准,陛下待皇后娘娘淡淡的,也没见他宠爱什么妃嫔,没准,他就是好那一口呢。” “那个男人是谁,这么下贱,勾引咱们陛下,肯定不是正经人。” “是啊,真下贱,真无耻,不知是哪来的妖孽!” “咱们还是偷偷透漏给皇后娘娘吧,省的陛下被妖精迷了魂,娘娘还被蒙在鼓里呢!” ……………… 宫女都离开了。 声音渐远,段锦宣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在嗡嗡作响,他想冲出去把她们的嘴堵上,或者直接把她们乱棍打死,却觉得这实在是愚蠢。 他知道这是人们对断袖之好的普遍看法,世人眼中男男之事不是正道,有违伦常,受人唾弃,低位的一方还会承受无尽的闲言碎语和挖苦嘲讽。他是皇帝,若是如此行事,另一个人就一定会被冠上‘佞幸’的名号。 人们的看法他不是不能理解,只是她们竟然拿青年和戏子男宠之流相较,这让他根本无法忍受。 青年应该是干干净净安安稳稳的,青年那么好,那么好,那些人怎么敢随随便便侮辱他的青年! 段锦宣攥紧了拳头。 过了好一会,段锦宣才平复下胸中汹涌的情感。 他抱着青年往回走,却骤然对上了青年睁开的眼。 青年眼里一片清明。 青年都听见了? 青年都听见了! 段锦宣忽然不知该怎么面对青年才好了。 他甚至觉得有些委屈。 明明是青年先说爱他的,明明是青年先招惹他的,青年吹皱了一池春水,却转眼间忘个安静。 他怎么能不记得! 呵,青年的蛊是他下的,他这是不是自作孽? 想起宫女的话,段锦宣一阵尴尬,他强撑着保持了个没有表情的表情。青年清明的眼眸让他心里发虚,他费了好大力气才控制着自己不要扭过头去。 青年不说话,他只能勉强一笑:“阿棠……” 青年没应,只是直直望着他。 相对无言。 又过了一会。 “三哥,”青年突然轻叹了一声,像是下了什么决心。 他不顾段锦宣的惊讶,把脸凑近段锦宣的,然后举起手臂搂住了身边人的脖颈,嘴角犹自含笑,轻轻叹道:“抱我回去。” 什么? 段锦宣完全懵了。 他受了很大的刺激,也无法分神想清楚青年的意思,他不想明白,也不敢明白,他怕明白之后落入一个可怕的境地。 他木然抱着青年一步步向回走,这一次青年的头抵在他的胸口,他仿佛能听到自己心脏砰砰砰的跳动声。他们两人之间无比亲密,肌肤相处,段锦宣脸上不由得染上了一抹薄红。 “三哥,你想要我?” 段锦宣心神恍惚地走着,突然听见青年这么说道。 什么? 青年刚刚说了什么? “三哥,你想要我吗?” 段锦宣这次听清楚了。 他听到了什么! 该死!他一把将青年从自己身上扯下来,抬高青年的下巴,狠狠地盯着他的眼睛,恶狠狠地吼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三哥不想要我么?” “谁教你说的这混账话!” “我以为三哥想要我,三哥想要,我就给。” 段锦宣怒极:“闭嘴!你拿我当什么了,你又拿自己当什么?” 青年像是被吓倒了。 他垂下眼,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好半晌才嗫嚅道:“我都听见了,三哥对我这么好,难道不是想要我……” 段锦宣觉得眼前发黑。 他已经不想和青年说话了,他觉得自己还站在这里就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不顾青年惊讶的眼神,他粗暴地扯过青年的手,拖着他大步向前走。 到了谨身阁,他把青年狠狠地推进去,一把关上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 回去的路上,段锦宣想了很多。 是他的错。 是他搞混了自己和青年的关系,青年反而是更清醒的那一个。 青年身家性命都在自己手中,还失去记忆了,想要活命,可不就是要听自己的话么。 青年很聪明,他知道怎样才是最好的。自己对青年好得过分了,青年认为自己别有所图也是正常的。 青年是在用他自己的方法保全自己,他段锦宣有什么理由责怪青年! 呵,现在青年和自己在一处会觉得屈辱吧,青年是在委屈自己,委屈自己接受他,委屈自己到了那样的地步。 他不想伤害青年的,可他还是伤害了。 段锦宣心中五味杂陈,他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是向青年解释清楚还是从今以后离青年远一点? 怎么解释呢?他也不舍得从此不与青年见面。 他还是很委屈。明明是青年先招惹自己的,他怎么就忘了,他怎么就敢忘了! 自己对青年的感情底是什么呢? 他不觉得那是爱。 比喜欢多一点,比爱少一点。 这是一个安全的距离,不必担心会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他是喜欢青年的,他承认了。 第22章 玩弄人心 段锦宣离开了,莫九天卸下了无害的面具,澄澈的眸子再次变得幽深。他用手托着下巴,五指掩住唇,嘴角勾起一个似嘲非嘲的弧度。 “不好玩了呢……” “千万不要爱上我,呵呵……” “凡人……” “不好玩的东西,就该丢掉。” ……………… 莫九天想起段锦宣局促尴尬的模样,意外有些厌烦。 他欣赏的段锦宣可不是这样子的,当初的段锦宣整个人尽是锐意,让莫九天心痒。 他想玩这个名为爱情的游戏,就是因为段锦宣的心防够坚硬,足够有挑战性。 如今看来,呵…… 陪着段锦宣的时候,他一直在演戏,现在看来段锦宣是喜欢上他了吧。 喜欢? 哼,段锦宣现在的感情是多么的浅薄虚假。 他什么都没意识到,还就那么认定了。 段锦宣并没把披着段锦棠皮的莫九天放在和自己相仿的位置上。他的喜欢更多是怜悯,就像对待小猫小狗小鸟一样,就像喜欢一件属于自己的物品。他今天能‘喜欢’上莫九天,明天就能‘喜欢’上别人。 一个本来爱着自己的人突然不爱了,段锦宣有些失衡。 他感到焦躁,像是失去了重要的什么东西。 本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消失了,刺激了他心底的占有欲。 段锦宣怕是没经历过情爱吧。 他自己骗了自己。 段锦宣对莫九天是有些喜欢,但那喜欢是催生出来的,就像空中楼阁。段锦宣只是喜欢‘喜欢’这种感觉,再加上莫九天的有意引导,他才感觉对莫九天的感情一天天变得强烈起来。 他真的了解他‘喜欢’的是什么人么?他又是真正地喜欢一个人,包括那个人不被人接受的另一面吗? 不过是一个月而已,爱,喜欢,说笑吧。 段锦宣处来京城,事务繁杂,处处掣肘,他心乱了。 段锦宣需要避风港,需要短暂的放松,披着段锦棠皮的莫九天出现的恰如其分,于是段锦宣就顺利成章的‘喜欢’上了他。 如果出现的是其他人,段锦宣说不定会‘喜欢’上谁呢。 段锦宣陷入自己的‘喜欢’中不可自拔。 莫九天承认是他的诱惑之术催生了这段喜欢,段锦宣抵抗不了他的法术,从一个冷血帝王变成一个软弱愚蠢的人了。 莫九天不会把他变回来的,段锦宣就是他的玩具,玩具坏了,那就换一个。 说到底是段锦宣不够强大,如果他够强大,莫九天绝对不会这么肆意地玩弄他,现在他几经快被玩坏了,除非莫九天好心放过他,让他冷静下来。 自欺欺人,迷失本心。 这可是弱者才会犯的错误。 真正的强者不怕犯错,不怕实力弱小,因为他们从来不会迷失自己。他们对自己感情有着清醒而理智的认知,他们能游戏风尘,能掌控自己的感情,能收放自如,不被外物所惑。就算有朝一日他们陷入一段感情,也能保证理智凌驾于感情之上,而不会拖拖拉拉,纠缠不清。 如今的段锦宣实在是没有强者的气度。 他的锐气已经被消磨殆尽,整个人变得软弱愚蠢起来。 被莫九天欣赏的段锦宣可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莫九天亲手把段锦宣变成这个样子,现在却开始嫌弃他了。 莫九天就是这么不讲道理,谁让段锦宣不够强呢? 身体在和段锦宣互动,莫九天的心一直在九天之上冷眼旁观。他就像一个真正的神明,众生的喜怒哀乐恩怨纠葛不能触动他一丝一毫。 段锦宣的那些迷茫痛苦纠结,他看在眼里,就像看戏一般。现在他觉得越来越无趣了。段锦宣让莫九天很失望,他已经快把自己在莫九天心中的好印象挥霍尽了。 莫九天历经万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段锦宣自己都不明白的事情,莫九天一眼就看穿了。 为情所困,迷失本心,这就是凡人。 凡人给自己身上套上一层层枷锁,最后把自己牢牢套死,不得解脱。 现在的段锦宣,不过是个被皇位,被道义,被所谓的责任束缚住的凡人罢了。 这样的段锦宣,有什么资格站在莫九天身边呢。 也许是修魔的缘故,莫九天发觉自己与凡人之间的距离有如天堑。 就连一些修者,莫九天也不能理解他们的想法--他们认欺凌弱者,是没有风度,是有**份。 莫九天对此嗤之以鼻。 他从不觉得自己身为‘九天魔尊’,就要有什么清高的强者风范。他还是喜欢玩弄人心。 在他看来,只要自己随性就好了,为什么要被身份风度这种东西束缚,委屈了自己呢? 他向来就是想杀就杀,这已经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魔性。 他改不了了,也不觉得有必要改。 什么伦理道德,善恶之分,同情怜悯,分明都是弱者为自己开脱的借口。 强者杀人,弱者被杀,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 ……………… 让莫九天感到烦躁的是,他好像对段锦宣越来越看重了。 他不会向段锦宣一样自欺欺人,他承认自己有些上心了。他不知不觉放了许多心思在段锦宣身上。 回家是他的执念,现在他的执念又加上了一个,不是别的,正是段锦宣。 不过这也说明不了什么。 执念能影响他,但不能决定他。 莫九天并不会为了段锦宣改变自己。若是段锦宣能够改变莫九天了,莫九天反而会先一步心生警惕,把危险扼杀萌芽阶段。 第23章 檀郎如玉 坤宁宫。 皇后赵无垢正在灯下津津有味地看着一本页面有些泛黄的书,据说那书是皇后之母留给她的遗物。不同于以往的端庄沉静,今日的皇后娘娘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烦躁轻浮的意味。 娘娘这是怎么了?皇后的乳娘南嬷嬷心中嘀咕。 皇后娘娘已经有好几天都不对劲了,这应该不是陛下选秀的缘故--不说现在选不选得成还要两说,就是新人进了宫,谁还能越过皇后娘娘不成? “娘娘,夜深了,您该歇息了。”南嬷嬷看着皇后长大,对她自是别有一番亲近。 “嬷嬷,你先去休息吧,本宫还不累。” 皇后还没卸妆,她上穿淡青色真丝窄袖上襦,下着描金绘凤红罗裙,端的是明艳大气,贵不可言。 “娘娘,恕老奴直言,您近日的担忧很不必要,陛下是天子,自然会有三宫六院,您也阻止不了。陛下他不是个喜新厌旧的人,您还有大皇子呢,您……” “我的嬷嬷,本宫没在担心这个。陛下纳妃是好事,多些妹妹侍候陛下,本宫也能安心了。你放心,本宫会和妹妹们好生相处的,本宫不是拈酸吃醋的人。”皇后幽幽说道。 拈酸吃醋?妹妹?南嬷嬷更忧心了。 皇后娘娘对陛下有情,只是从不表现出来,如今娘娘这么说,是不是刺激太大,魔怔了! 南嬷嬷偷偷瞄向皇后的脸,就见皇后面上一片平静,眼中也是波澜不兴。 这是怎么了?皇后娘娘怎么会变成这样!南嬷嬷有些接受不了了。 皇后娘娘对陛下用情至深,为什么今天提起来,娘娘就像是在说一个陌生人? 南嬷嬷惊疑不定。皇后又依稀说了些什么,她仔细分辨,娘娘说的好像是‘要做就做孝贤,不能做陈阿娇……’ 孝贤是谁?陈阿娇又是哪一号人物? 南嬷嬷不敢深想,她接过话头,又提醒了一遍:“娘娘,您是皇后,她们是嫔妃,您怎么能跟她们姐妹相称?” 皇后像是听到什么不敢置信的话,秀眉蹙成一团:“为什么不能称姐妹?我们不都是侍候陛下的人吗?后宫和睦,陛下才会欢喜。” “娘娘!”南嬷嬷语气严厉起来,“您是原配皇后,他们怎么敢和您相提并论!您的家族为陛下立下了汗马功劳,您应该直起腰板,不能自轻自辱!” 皇后像是不服气:“什么汗马功劳,不会功高盖主吗?功劳越大越是危险。” 南嬷嬷觉得皇后简直是中了邪了,她恨不得捂住她的嘴:“皇后娘娘,您不要胡言,那可是杀头的大罪,赵家满门忠烈,您不能往自己人身上扣屎盆子!”南嬷嬷慌不择言,连污言秽语都出来了,“娘娘,您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 皇后不置可否。 见皇后还是一副执迷不悟的样子,南嬷嬷急了,她又说了好几遍,皇后才不情不愿地点头。 南嬷嬷无奈退下了,她决定这几日,不,是明日,一定要找一个高明的太医给娘娘诊治诊治! ……………… 望江楼。 燕北天正急得上火。找了这么多大夫,喝了这么多药,他的女儿还是没有一点好转。有的大夫说她是中了毒,有的说她是被吓傻了,还有一个竟然拉着他说什么他的女儿得的是病,是家族病,还一脸疑惑地问他,为什么他就没有事。 真是气死他了!这群庸医,没一个有真本事,他必须赶紧找到一个好大夫,不然女儿就危险了。 就在他急得团团转的时候,房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作为一个宗师级高手,燕北天自然听得清清楚楚,那是望江楼的掌柜和一个大概三流的武者。 他们来干什么? 掌柜小心翼翼叫开门,说明了来意,燕北天这才施舍给那个青衣人一个轻飘飘的眼神。原来是大夫么?这么年轻,不会又是一个庸医吧。 青衣人年约弱冠,长相甚是斯文俊秀,神色清明,看着就不像大奸大恶之辈。 燕北天缓缓开口,带着迫人的威势:“你是何人?” “晚辈……”青衣人被宗师级的威压逼退了几步,额上淌下汗来。 过了一会儿,他还是抬起头,双眼直视燕北天:“晚辈沈丹青,只是一个小小郎中。” “嗯?” 青衣人顿了顿,然后在掌柜乞求的眼神下开口:“晚辈自是区区无名小卒,但晚辈的师傅前辈应该听过,他老人家便是‘药王孙’。” “药王孙?”燕北天一怔。莫不是药王孙思远?他神色莫测地看向青衣人。 像是看懂了他的疑问,青衣人点点头,躬身施礼:“前辈,晚辈听说了燕小姐的事,大为不忍,毛遂自荐,请前辈务必给晚辈一个机会。” 毛遂自荐?为了月儿? 燕北天同意了。 这么多大夫都治不好,他已经绝望了,还是让他试一试吧,希望他不是徒有虚名。 侍女引青衣人进入燕秋月的闺房,青衣人抬眼,就看见了缩在角落的燕秋月。她在神神叨叨地念着什么,头发散乱,见到来人,惊叫一声,就死死抱住床柱再也不松手了。 燕北天忍不住别开眼,青衣人也面露不忍。 “怎么样,小女的病还有救吗?”这句话他已问了上百遍了。 “有救,只要……” “你说什么?你说有救?你有办法是不是!是不是!!!”青衣人还没说完,就被激动的燕北天打断。 青衣人无奈点头:“前辈,晚辈的肩都要被您捏碎了,令千金确实还有救。” “那你快去啊!快去!……”燕北天讪讪收回握着青衣人肩膀的手。青衣人的眼神,让他莫名有些心虚。 青衣人也不恼,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搭在燕秋月腕上,沉思片刻,回头示意燕北天避开。 燕北天也知道江湖规矩,他不会冒然旁观的。想到可怜的女儿,他叹了口气走出房门,还不忘警告地看了青衣人一眼。 ……………… 檀郎如玉。 燕秋月醒来后就看到这样一幕--清隽俊秀的青衣人慵懒地坐在床边,目光深邃,直直盯着自己的眼。 燕秋月心头一紧,脑中闪过一些模糊不清的画面。 这个人好熟悉! 他是谁?我见过他吗?他为什么在我身边? 燕秋月仔细回想,脑子却是一片空白,她觉得自己像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燕大小姐,你好些了么?”青衣人俯身凑了过来,打断了燕秋月的思绪,她甚至能嗅到他身上浅淡的檀香味。 登徒子!燕秋月一颤,羞恼地瞪了青衣人一眼。 太近了!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么?本小姐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 对方依旧毫无所觉。 燕秋月脸蛋酡红,额头甚至渗出了汗。她瞪圆了大大的眼睛,无声抗议。 走开! 青衣人像是才明白她的意思,眉峰一挑,露出一个玩味的笑:“燕大小姐,在下沈丹青,是燕前辈为您寻来的大夫,您既是大好了,还是出去看看吧,燕前辈可是急坏了呢。” “本小姐生病了?本小姐自己怎么不知道!”这个无赖不是在骗她吧。 “您是中毒了,毒性霸道,您的记忆出了问题,”说到这,青衣人宽慰她,“大小姐请放心,毒已被在下解了,您不会有事的。” 毒?记忆出了问题?燕秋月被这么多消息砸蒙了。过了好久,她才反应过来,“有余毒么?” “没有,您不会有事了。” 青衣人伸出手,在燕秋月细腻白嫩的额头上抚过,语调轻柔得像是在哄一个孩子:“好了,你已经不烧了,快去见过燕前辈,他担心你被我吃了呢!” 真是登徒子! 青衣人靠得很近,燕秋月还是很不习惯。她不知怎的就不愿在青衣人面前露出自己骄纵的一面。 扯扯嘴角,她努力勾出一个温婉的笑,告了声谢,起身离开,脚步匆忙,像是在躲一头猛兽。 “大小姐,您还是梳洗一下吧,否则的话,燕前辈一定会怪罪在下的。”就在燕秋月将要跨出房门的那一刻,她耳边传来青衣人轻佻的声音。 怪罪?梳洗?燕秋月疑惑地向下看去…… “啊!!!……”尖叫声起。 衣衫如此不整,她竟然还和一个男子独处了那么久! 本小姐的清白! 狠狠瞪了青衣人一眼,燕秋月转身跑掉,脸颊红得滴血。 ……………… 西厢。 燕北天见女儿好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终于舒了口气。 “月儿,你还记得是谁暗算了你吗?” “女儿不知,女儿好像忘了好多事情。嗯,爹爹,那个沈丹青是什么人?他,他……” 燕秋月声音渐小,脸颊绯红,羞涩却渴望地盯着燕北天,像是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 看到女儿这幅情态,燕北天怎么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面色一肃,沉声喝道:“月儿,收起你的想法,如今京城太过凶险,除了爹爹,你不能相信任何一个人!” 燕秋月一听,急得红了眼:“爹爹,他不像是坏人……,爹爹,爹爹!” “没有人把好坏写在脸上!” “爹爹……” 顿了顿,见女儿还是不放弃,燕北天无奈妥协:“好吧,看在月儿你的份上,爹爹就先饶了那小子,爹爹带他去探墓,看过他的表现再做决定。” “墓?您说的是武皇陵?” “没错。如果他心有不轨,爹爹就利用他一把,再解决了他--他的医术还是很有用的……”看到女儿黯淡的神色,燕北天又一字一字补充道,“若是他老实本分,爹爹就给他这个机会!” “谢谢爹爹,您真是女儿的好爹爹!” 得到承诺,燕秋月兴高采烈地起身离开,就没看到自己爹爹骤然阴下来的脸。 哼,敢勾引月儿!到时候弄死他,月儿也不会知道…… 第24章 血屠大阵 燕秋月走后,青衣人站起身来,向屋顶的方向瞥了一眼,施施然离开了。 哼,监视么?也对,燕北天他也不放心吧。 青衣人,就是莫九天,他又溜出宫来了,现在宫墙对他来说就是不存在的--他想进就进,想出就出,没人知道他离开,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这些日子他又找人试探了一下,段锦宣没明着说谨身阁住的是哪一号人物,只是在暗中散布段锦棠的消息,就是为了引人上钩。不过别人也不是蠢人,就算有所图谋,他们也会步步为营,先刺探一下再作计较。 刺杀么?莫九天打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 今日出宫,莫九天玩得很是开心。燕秋月是有用的棋子,莫九天用药王之徒的名号接近她,顺便勾引了她一把。 呵,确实是勾引,燕秋月很有意思不是么?燕北天也很有用。燕北天不放心他,想算计他,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武皇陵汇集天下武者,莫九天需要一个明面上的身份。一个武功不高,还会医术的毛头小子,就是莫九天的选择了。跟着燕北天进武皇陵,需要的时候把他当炮灰,呵呵,也许他们还想到一起了呢。 京城越来越热闹了,五大宗师也来了三个。武皇陵对大宗师还是有吸引力的,他们姗姗来迟,想必是因为自持身份。 哼,身份,真可笑! 对武者,对修士,身份地位都是虚的,只有自身实力才是根本。 愚昧的凡人,被虚名遮住了眼,合该被淘汰。 是的,就是淘汰。 莫九天准备自己来扮演这个仲裁者的角色。 ……………… 武皇陵会很热闹了呢…… 隐身暗处的段苍穹,心怀鬼胎的段锦风,对武皇陵也有图谋的段锦宣,各路大宗师宗师……真真一出大戏。 风起云涌,谁胜谁败,就看各自手段了! 蚊子再小也是肉,这么多人,够开一个血屠大阵了…… 莫九天是魔道高手,自然精通魔道各种采补之术。血屠大阵阵如其名,化他人精血为己用,是魔道人士损人利己,增强功力的好办法。 这办法过于阴损,有伤天和。但莫九天干的这种事还少么? 魔道中人就是要利用一切手段强大自身,锱铢必较,不择手段。 莫九天打算把所有有威胁的人都忽悠进武皇陵,再把他们一网打尽。 嗯,还是应该慢慢来。看着他们由希望到绝望,在绝望中苦苦挣扎永远也不能解脱,不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么? 高高在上的大宗师宗师,哼! 大宗师很了不起么?宗师很了不起么? 还不是要成为大阵的肥料! 莫九天失去了功力,他看着一个个的大宗师宗师很不开心。 燕北天那傲慢的样子惹莫九天生气了。 既然我不开心,那就一个个全都去死吧! 用过血屠大阵,莫九天的功力就能恢复不少了。到时天下之大任遨游,谁还能阻挡他! 不过,哎,用完大阵后还是要虚弱一阵子,看来还是要呆在皇宫里。 ……………… 坤宁宫。 明黄衣衫的皇后赵无垢秀眉微蹙,像是在思考什么。 “母后!母后!” “皇儿有何事寻母后?” “母后,儿臣今日又被父皇夸奖了呢!父皇还赏了儿子良驹一匹,儿子很厉害吧,母后!” “聪明?好了!筹儿,到母后这来。” 段筹小心翼翼凑过去,把头埋在皇后膝上。 母后的身上真暖和,母后让自己近身,这是不生气了么?段筹身为唯一的皇子,虽然乖张任性,但也很敏锐,他察觉到自己的母后不喜欢他了。虽然母后一直在笑,但就是不一样了。他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惹得母后生气了。他这次撒娇就是要试一下,看看母后会怎样对他。 “母后,您有什么对筹儿说?”段筹格外乖巧。 “筹儿,你是惟一的皇子,按理来说你会继承皇位。” 皇位?母后怎么敢这么说?这不是在诅咒父皇吗?还按理?什么意思?难道我不能了? “筹儿,你想想看,你父皇只比你大了二十岁,你崭露头角的时候,你父皇正是年富力强,到时要是父子相疑了该怎么办呢?” “所以你要藏拙,你要低调。懂了么?” 段筹吃惊地张大了嘴。 母后在说什么?为什么我都听明白了还是理解不了?藏拙?父皇要是认为我不堪大用怎么办呢? 段氏皇族争斗想来是腥风血雨,如果一味躲避,极少有全身而退的时候,就连皇帝也默认了这种事情。在这个尚武的世界里,登上皇位的没有懦夫。段氏想要长盛不衰,就要让继承人得到足够的磨炼,每一任皇帝几乎都是从腥风血雨中走出来的。每个志在皇位或者意图保全自身的皇子,都会最大程度地表现自己,只有这样,才会有大臣愿意追随你,皇帝才会正视你。太子经常有,登上皇位的太子却极少,他们大多死在兄弟相争上了,皇室斗争的激烈程度可见一斑。 兄弟想杀,父子反目,亲情这种东西皇家从来就没有。 段筹身为唯一的皇子,退一步,就是死。 母后让我藏拙?这是想我死么?还是她又有了一个孩子,打算放弃我? 母后不会随随便便说这种话的,父皇是怎么想的?难道是父皇的意思? 段筹心思急转,脸上却一丝不露,他甚至用软绵绵的声音撒娇:“母后,儿臣听你的!嗯,儿臣想吃糯米糕了,您让南嬷嬷给儿臣做点吧,好母后,您就答应了吧!” 南嬷嬷站在角落里,她脸都青了。皇后娘娘这是在干什么?她是疯了吧!她一定是疯了!一定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件事,大晋不会有一个疯皇后的! “娘娘,老奴带殿下去吃糕点,您身子不舒服,就先歇着吧。老奴去吩咐不让人打扰您。”殿下吓坏了吧,娘娘真的很不对劲,可怜他小小年纪被母亲这样打击。 南嬷嬷顶着段筹狠厉的眼神,拉他出去了。 刚出坤宁宫,段筹就狠狠打了南嬷嬷一巴掌:“你这个老刁奴,是你对母后说了什么吗?是不是你在搬弄是非!” 南嬷嬷急忙跪下磕头:“殿下容禀,老奴一直对娘娘对殿下忠心耿耿,怎么会挑拨您和娘娘的关系呢?” 抬头瞄了段筹一眼,南嬷嬷下定决心,一股脑把皇后犯了疯病的事情说了出来,还请求段筹不要说出去。 段筹自然明白事理,他阴沉着脸,示意南嬷嬷离开了。 南嬷嬷送走段筹,又回到皇后身边。 “娘娘,殿下他想要他三岁时的那个美人风筝,老奴愚钝,忘记它在哪了,您知不知道啊,殿下他等得可急了!”南嬷嬷像是随口说道。 皇后皱眉想了一会,摇摇头:“本宫不记得了,嬷嬷再去找找看吧。” 南嬷嬷大骇。 殿下从来不玩风筝的,娘娘她…… 南嬷嬷也是老成人,她转开了话题:“娘娘,冬去春来,您有什么安排么?今年是陛下登基第一年,理应置办得盛大一点。” “太盛大了会不会显得本宫太奢侈,本宫身为国母,自当以身作则,不行奢靡之事。” 南嬷嬷对皇后的不对劲已经见怪不怪了,她又费力解释了一遍皇后的尊荣,见皇后点头,才又说道:“娘娘,陛下富有四海,今年又刚入京,您更应该拿出母仪天下的气度,震慑众人,只有这样,您才不会让人小瞧了去。” 皇后似懂非懂点点头,像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那月末办一次春日宴如何?可以邀请文武百官的夫人和女儿,嗯,再加上王侯勋贵的家眷好了,够热闹了吧。” 南嬷嬷无奈看了皇后一眼。 娘娘还是没明白,这不在于热不热闹,只在于你够不够威仪。娘娘这么不对劲,可千万不要给命妇们留下一个软弱可欺的印象!哎,娘娘她,还是自己随时提点她吧。 ……………… 春秋阁。 这已经成了众所周知的贤王大本营所在地。 “老祖,您发发慈悲告诉小子吧,您那墓里到底有没有什么秘籍宝贝之类的东西?” “哼,想知道,自己去看。” “哎呦……我的老祖宗,您让小子去您墓里?那墓在哪,小子可不知道啊!”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就怕你有命进,没命出!” “老祖,您不管管么?一群杂碎,竟然敢觊觎您的陵墓,他们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您为什么不教训教训他们?” 段苍穹没说话。开玩笑,要是老夫能教训他们,早就已经去了。如今老夫虎落平阳,指着这小子过活,说什么也不能让他知道老夫的伤势。这小子鬼精鬼精的,老夫又怎么会相信他呢。 见段苍穹没反应,段锦风心里偷偷笑了。他就知道,这个老不死的已经不行了,哼,想利用我,也不怕赔了夫人又折兵!武皇陵的东西一定是我的!老不死活得够久的了,也该歇歇了……老不死在武皇陵一定有后手,不过我也已经准备了很久了。 “老祖,武皇陵这么危险,咱们就不去了吧?” “不成,老夫一定要看看,是谁敢掘老夫的陵!” 段锦风心中点头,哼,就知道你要去,还想着我替你卖命,既然你自己找死,我怎么能不成全你呢! “老祖……那……去就去吧,不过……危险……” “有老夫在,你怕什么!” “老祖说的是,有您在,小子就不怕了,天底下哪个敢与您老人家做对!老祖功成之日,千万不要忘了小子对您的一片忠心啊!” 第25章 行侠仗义 乍暖还寒时候,御花园的人也多了起来,其中不乏衣着精致面容娇俏的美人,独守空闺,娇容寂寞,御花园隐隐透着一股酸味。 皇帝陛下已经多日未曾临幸后宫了,他是看上哪个佳人了么? 皇后赵无垢缓缓走着,身后只跟了两个小宫女。这几日南嬷嬷这也训诫,那也训诫,赵无垢觉得自己都快发霉了。 亭台千转,玉楼倾坠。赵无垢转过一个拐角,就看到了一个仙人。 是啊,仙人。那人青衣款款,面如冠玉,迎风而立,衣带飘飞,恍若随风而去。 那是谁?赵无垢回首示意。 宫女们已经习惯了皇后在常识问题上诡异的迷惑:“娘娘,那是贤王殿下啊,名满天下的‘玉郎’啊!”宫女脸颊发红,声音轻忽。 贤王?赵无垢搜索脑中记忆。 老乡!老乡! 赵无垢压下心中翻涌的激动情绪,努力维持面无表情的样子,敛敛裙,一步一步端庄地走了过去。 要不要相认呢?他会不会害我?不会的吧,看面相就是个好人。 赵无垢平复心情,走到段锦风身前,他长得真好看,脸上一个毛孔都看不见。 “皇嫂,多日不见,您可安好?”段锦风屈身行李,风流飘逸,整个人就如画一般。 “咳,嗯,贤王爷不必多礼,本宫也许久未见王爷了,王爷近日可好?”赵无垢答得磕磕绊绊。 她身后的小宫女已经无语了。贤王这些日子如何算得上好?他的麻烦大多都是陛下找的,娘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段锦风眼中划过一丝莫测的光。他也听说皇后不对劲了,呵呵,如果真他想的那样的话…… “皇嫂,您心情很好?”段锦风语气柔和,像是能柔到人心坎里,他还给了赵无垢一个纯良的笑。 赵无垢顿了一下,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咬牙开口:“落红不是无情物……”她死死盯着段锦风,希望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段锦风愣了一下,然后洒然一笑 “化作春泥更护花。” “有缘千里来相会……” “无缘对面不相逢!” “老乡?” “是!” 段锦风看上去很开心,他的笑愈发大了,在满身阳光映衬下就像一个坠入凡间的圣子。 君子如玉。 赵无垢被感染了,她脸颊微红,双拳紧握抵在胸前,语气也轻快起来:“老乡,你来着多久了?你感觉这里怎么样?我都快闷死了!我一点也不喜欢当什么皇后!赵家势力太大,我怕皇帝忌讳,那些死脑筋怎么说他们都听不懂!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这里的东西好不好吃?这里的美人多不多?快,快告诉我!”说到兴处,眉飞色舞。 宫女们恨不得立刻消失,虽然他们听不到皇后娘娘在和贤王说些什么,但还是觉得这样实在是太不好了。 段锦风露出一个宠溺的笑,他甚至拍拍赵无垢的头:“你问这么多做什么,你自己体会就好了嘛,这个世界是比以前轻松不少,这里的人也很好。” 赵无垢很兴奋,有些手舞足蹈:“真的么?太开心了!太开心了!我这几天端着皇后的脸都快闷死了!对了,这里的皇帝怎么样?我的记忆不全。重要的事情很少,零零碎碎的倒是很多。” 段锦风笑的愈发温柔了,听到赵无垢提到段锦宣时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胭脂轻染,玉面含春,真真是美人美景。 赵无垢愣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角。她神情诡异,嘴里不停在嘀咕着什么。 ‘绝世美受!哦呵呵,这是小受没商量,攻呢?皇帝陛下?哦呵呵,兄弟年上,万岁万岁!!!’ 声音很小,段锦风却听到了,他更是眉眼含羞,顶着赵无垢放着绿光的眼睛,他犹豫了一下,才缓缓开口:“没错,我们是……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赵无垢更兴奋了,她就要跳起来:“啊!!!万岁!!!” “别声张,你知道的。” “嗯,嗯,没问题,哎,你们谁上谁下,一夜几次?” 段锦风脸红透了:“你猜?” “你一定是下面那一个!嗯,呵呵,下面也很好啊……皇帝陛下他温柔不温柔~”赵无垢调笑道,哇哈哈,真是羞涩滴小受丫~ 赵无垢等着段锦风的回答,没想到段锦风突然就不说话了。他眉头微蹙,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赵无垢有些不知所措,难道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么?她轻声问道:“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 段锦风摇摇头,眼中尽是脆弱:“没事,不关你的事,就是……就是三哥他……他爱上别人了,他……不要我了。” “什么?爱上别人了?皇帝背叛了你?那是谁?不要脸!破坏别人感情,真不要脸!那个皇帝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能放过他们!” “我不知道……,我只是听说三哥把他藏在谨身阁里了。我不想去找麻烦,那样显得我多……我……”段锦风薄唇颤抖,再也说不出了。 赵无垢怒火高涨,,摩拳擦掌要给段锦风报仇:“走!我们一起去!我现在是皇后,这个后宫没人敢不听我的,我们去给那个狐狸精一个好看!” 段锦风急忙拉住她:“我的姑奶奶,你想把事情闹大么?三哥他,哎……” 赵无垢觉得世界上再没有比段锦风更美好的人了。他千好万好,就是性子太弱,被人骑到头上都不吭声。不能去?没关系!她是皇后,收拾一个小小的男宠有什么大不了的! 经过南嬷嬷的苦苦教导,赵无垢已经意识到自己在后宫,在大晋有着多大的权利--比皇帝少,但比中国历史上的那些皇后要大得多。这里不是中国,她也有了更多的底气,她实在不用刻意讨好皇帝,她是一国之母,是大世族赵家的嫡女,是大皇子的母亲,就算她犯了什么过错,皇帝也不会轻易废了她。 段锦风是她的老乡,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朋友,如今朋友受难,她怎么能不尽力相助!她最讨厌小三了!那个男宠,哼! 南嬷嬷不是要她拿出皇后的威仪么?就拿他开刀吧! ……………… 就在赵无垢心心念念要给莫九天一个教训的时候,莫九天还在街上溜达。 他已使人放出消息--三日后,金乌坠,武陵出! 是成是败就看这一次了。若是正面对敌,莫九天连宗师武者都敌不过,三天后,三大宗师高手近二十宗师高手都将聚集在武皇陵,其中凶险自不必多说,莫九天虽做好了万全准备,但结果如何,还要看天意。 呵……他莫九天从不惧挑战,胜也好败也罢,他都不会动摇一分一毫。 莫九天一步一步缓缓走着,前面的燕秋月时不时回头,露出一个羞涩的笑。 真无趣呢,比段锦宣差远了! 无论在哪个世界,陪女人逛街都是一件无聊的事情,陪一个叽叽喳喳的女人尤甚。虽然对燕秋月一直是温和有礼,但莫九天已经很不耐烦了。 “沈大哥!沈大哥!”那几天突然听到燕秋月的惊叫。 怎么了? 原来是马惊了。一个五六岁的孩童挡在路中央,像是被惊马吓住了,一动不动,眼见就要被疯狂的马儿撞飞。 没救了……周围人有的已经闭上了眼,不忍见这悲惨的一幕。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个青衣人飞身而起,一把拉过僵住的孩童,把他死死护在怀里,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撞在路旁的石头上,停了下来。 孩童得救了。 “沈大哥!沈大哥你还好么?沈大哥你怎么样了?沈大哥……”燕秋月泣不成声。 莫九天抬了抬手臂,却顿住了,燕秋月眼尖地发现她沈大哥的手臂像是骨折了:“沈大哥,你,你,你真是个好心人……” 燕秋月手忙脚乱地拉过孩子,扶着莫九天去医馆:“沈大哥,你疼不疼?你没事吧!” 莫九天安抚道:“没关系,你沈大哥就是大夫,自然清楚得很。傻丫头,我总不能看着那个孩子去死吧。” 莫九天形容正派,眼神清明,语气坚定,燕秋月看着这样的莫九天,心突然跳得快了起来。 莫九天继续说道:“行侠仗义,乃我辈之本分,身为正道人士,更应该以身作则。今日我只是行了区区小事,当不得燕大小姐夸奖,丹青自幼蒙师父教导,自不会堕了师父的威名。” 燕秋月看着眼前男人并不宽厚但足够安全的臂膀,心里软得像一滩水。她凝视莫九天的眸子:“不要叫燕大小姐了,唤我秋月吧。” “好。” ……………… 谨身阁。 莫九天在日落之前回来了。 咦,那是什么? 莫九天看见自己床榻上睡着一个人。那人脸色潮红,满头是汗,还在低声唤着什么。 “阿棠,阿棠……” 段锦宣?他这是…… 第26章 情醉 烛光朦胧。 莫九天掀开帷帐,坐在了床沿上。 凌乱暧昧的床榻之上,段锦宣正蜷成一团。墨黑色的常服将落未落,已经褪到了腰间,白色的里衣顺着肩头滑下来,露出了白皙紧致的肌肤。 平日里尊贵又清冷的帝王落到这份境地,还真是可怜呀。 莫九天坐在床沿,漫不经心地听着段锦宣一声一声的呻吟。忍得很厉害了吧,看看,嘴唇都要出了血。 “……阿棠,阿棠……” 段锦宣终于忍不住,哼出了声,凌乱的黑发,俊美的容颜,意外的顺眼。 宫里的暗卫都死绝了么?段锦宣为什么会在这里! 莫九天试着伸手,刚刚碰到段锦宣的肩膀,却是一顿,用力把眼前人狠狠推开,眼里闪过一丝凌厉的杀意。 执念么,真想毁了你啊…… 被推开的段锦宣径直摔在地上,嘴里发出‘呜呜’的声响,迷离涣散的眼神却渐渐清明起来。他努力抬头,却感觉到身体里一股更加灼热的浪潮翻涌而来:“……嗯……”他再也控制不住,大声叫了出来。 莫九天还沉浸在杀意中,他想杀了他,执念这种东西,越早斩断越好,晚了怕是会越缠越紧,越陷越深。 听到段锦宣的j□j声,莫九天才低头看他,幽深寂寥的眸子第一次有了不一样的色彩。 真是美人,好想毁掉怎么办……? 莫九天走上前去,看着满面潮红的段锦宣,一把把他拖到床上,俯身压了下去。段锦宣的身体颤抖的厉害,莫九天一用力,把他紧紧禁锢在怀里,段锦宣不知是不是感到了熟悉的气息,竟是举高了还在颤抖的手,环住了莫九天的脖颈,把脸埋在了来人的胸口。 莫九天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手缓缓落在段锦宣的脸上,划过那愈发红润的脸颊,轻轻叹道:“最难消受美人恩……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你可……不要怪我。” 莫九天扯下段锦宣挂在腰间的外衣,白色的里衣也很凌乱,莫九天干脆用力撕烂了它,段锦宣泛着粉红的身躯暴漏在空气中,抖了一下,回抱得更紧了。 莫九天左手环住段锦宣的腰,右手在他的胸前缓缓流连,所到之处,便会引起一阵颤抖。段锦宣的肌肤细腻又干净,莫九天细细碾磨,时不时停下来慢慢把玩,还会坏心的掐上一掐。 等到莫九天的手轻轻拂过胸前的段锦宣像是再也忍不住,身子猛地弓了起来,莫九天用力压下。 哎呀,不小心力气大了呢,刚刚好像是骨头碎掉的声音呢。 不要反抗,你打不过我哦。 莫九天迅疾点上段锦宣腰间的麻穴,看着段锦宣皱眉痛苦的样子,笑容愈发大了,掰过段锦宣的头,哎,他嘴上都咬出了血。 很痛么?莫九天清清楚楚地看到一滴泪珠从段锦宣的脸上划过,他俯下身,轻柔地吻了上去,小心翼翼,像是在对待什么珍宝。 唇齿相依,一声声破碎的呻吟从段锦宣口中泄露出来,莫九天突然觉得自己的眼光还不错。 他喜欢段锦宣的身体,温暖干净,果然有让人爱不释手的本钱。随着时间的推移,段锦宣的呼吸越来越粗重,但浑身无力,只能全身软倒,挂在莫九天身上,他努力睁大眼,想看清眼前人,却只是徒劳。 “阿棠……”莫九天的手正在段锦宣腰间轻轻揉捏,听到这声几乎听不到的呻吟,抬头直直盯着段锦宣的眼。 那眼里有依赖有温柔有迷茫有哀求,往日里帝王的清贵威仪全然消失了。莫九天凑过去,含住段锦宣有些薄红的耳珠,不出意外听到段锦宣的轻呼。 不管段锦宣的反应,莫九天继续向下游走,从紧致的腰,到修长的腿,最后停在段锦宣已然起了反应的地方。 “不,不要……阿棠!啊……不要……”段锦宣又叫了出来,他在挣扎,那几天有些恼了,他死死扣住段锦宣的脖子,直到他的脸憋得通红。 不愿意? 莫九天松开手,眼中燃着一团火,忽而又冷凝下来,只是周身的杀气更重了。 刚刚他对段锦宣心软了,他讨厌被影响被控制的感觉。 段锦宣的神智显然还不清醒,莫九天抬高他的下颚,幽深冷厉的目光逼视着他:“不愿意?” 段锦宣却看不到,他也根本听不到眼前人在说什么,他像是在费尽全力与什么做着斗争,他死死抓住身下的床单,从喉咙里挤出一句:“不要!……” 不要什么?莫九天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段锦宣神志都不清醒了,他还在坚持什么? 他俯下身,在段锦宣耳旁,轻柔诱哄道:“不要什么?告诉我……嗯?” “不要……不要!” “不要伤害……阿棠!” “阿棠!走开!……” 段锦宣说的断断续续,莫九天却听懂了。 呵呵。莫九天捂着嘴笑了起来,越笑越大,眼角竟还渗出一滴泪。莫九天拂过眼泪,眼中尽是深思。 他听懂了。段锦宣还记得前日的事呢,他怕自己中了药忍不住伤害了莫九天,呵呵,实在是有趣。 你怎么能这么可爱呢,可爱到我想杀了你呢…… 现在还不能杀,真可惜…… 被段锦宣这么一闹,莫九天忽然就没了兴致。来日方长,段锦宣别想摆脱他。 “既然不想要,那就……算了,”莫九天拍拍段锦宣的脸颊,起身下床,俯身环抱起还在喃喃着什么的段锦宣,把他丢在了浴桶里。至于他会不会着凉,呵呵,他管不着。 ……………… 檀木浴桶中,段锦宣缓缓睁开眼,浑浊迷蒙的眼神渐渐透亮,他觉得自己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他细细回想,只觉得头痛欲裂,脑海中断断续续闪过破碎的画面,段锦宣突然怔住了。 “……阿棠……”他想起来了,他中了春药,糊里糊涂摸进了谨身阁…… 然后呢?然后他极力控制自己不要沉沦在**里,再然后,阿棠他回来了…… 再然后呢?段锦宣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他不会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吧!!! 阿棠他武功不高,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伤了他…… “啊……”段锦宣忍不住j□j起来,他的手骨被捏碎了!是阿棠么?自己果然做了什么让阿棠无法忍受的事了吧…… 段锦宣的脸白了起来。该死!他到底做了什么!阿棠,阿棠他…… 段锦宣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他浑身湿漉漉的,上衣不见了,段锦宣心中可怕的猜测越来越清晰,他心神巨震,整个人都僵住了。 “咳,咳咳……呜……”他才发现自己的唇破了,是……阿棠? 阿棠他……怎么了…… ……………… 段锦宣还是浑身发软,他踉踉跄跄走到莫九天门前,左右徘徊,想要推门而入去又生生顿住。 阿棠他……段锦宣咬咬牙,推开门,屋子里一片寂静。 段锦宣走到床前,就见莫九天背对着他躺在被子里,瘦弱的肩还在发抖,他像是听到了有人进门的声音,转过身来,抬头瞥了一眼。 段锦宣完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他扭过头不敢看莫九天,谁知这一转身,一堆破碎的衣物闯入了他的眼。 那是……阿棠的,还有……他的…… 段锦宣的脸飞快的红了起来,然后又迅速的白了下去。他又深呼了口气,才轻手轻脚走到莫九天床前,小心翼翼的开口:“阿棠……” 床上的魔尊大人睫毛微颤,缓缓对上段锦宣,在段锦宣忐忑的注视下勾起一抹轻笑,声音有些沙哑,像是挠在了段锦宣的心底:“三哥。” 笑!又笑!段锦宣发誓他讨厌这所有的笑。 青年怎么了?不要总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段锦宣在心底怒吼,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他不想伤害青年,却总是做错事,他更想青年起来打他一顿或者杀了他,而不是躺在这里,一副逆来顺受甘之如饴的样子。 段锦宣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一把手死死攥紧,疼的无法呼吸,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他脑子里闪过千百种想法,嘴巴却像是被堵得死死的,什么也说不出口。说什么?说对不起?说我会补偿你? 哈哈,青年一定会更恨他了,这分明是自找的。就连段锦宣自己也要承认,他中了药,糊里糊涂就来了这里,分明就是想青年了,他心底对青年是有想法的。 “……阿棠你,你不舒服么?”段锦宣皱眉,该死,他简直想给自己一巴掌,这是在扯什么胡话! “三哥。”青年睁开眼,稍带迷蒙,恍若江南烟雨。 “……嗯?”段锦宣拳头攥紧,他在等着青年的宣判, “三哥,没关系,”青年隐有坚定之色,“我说没关系。” 段锦宣简直想捂住自己的耳朵,青年又在说什么! 段锦宣向前凑一步,刚想开口,门外传来宦官的高声呼喊:“皇后娘娘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段锦宣的话哽在了嘴里。 第27章 情累 段锦宣听到皇后要来的高声通报声,眼里划过一丝厉色,他不用想都知道皇后是干什么来了。近几日他对皇后愈发不满了,皇后每日念叨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不停劝他要多多临幸后宫,要雨露均分,还不时对段筹的教育指手画脚,听说最近又与贤王过从甚密,哼,她这是心大了么? 他突然想把谨身阁的无关人等都赶出去,这是青年住的地方,是……他和青年共同的地方,听到皇后要来的消息,他心中升起一股无法排解的暴躁之气。 回头看青年,青年已经要起身了,在青年无声的目光注视下,段锦宣脸色一红,转过身去。听着青年窸窸窣窣的穿衣声,段锦宣只听到自己的心砰砰砰的跳了起来,段锦宣紧握拳头,轻咳一声,掩饰住自己的赧意,青年动作很慢,果然是伤到了么? 估摸青年穿的差不多了,段锦宣转身,硬着头皮顶着青年疑惑的目光拿起外袍,作势要给青年披上。青年愣了愣,温顺的笑起来,他张开手臂任段锦宣给他披上衣服,系上带子。 青年很乖很听话,让他抬手就抬手,让他低头就低头,段锦宣的手指碰到了青年柔腻的肌肤,青年暖暖的呼吸打在他的耳侧,他甚至还看到青年脖颈处一块红红的痕迹。 红痕?红痕!段锦宣这才反应过来,他觉得自己的头在嗡嗡作响,一股热意涌上脸颊,压也压不住,看着那在细白的脖颈处更显眼的红痕,他从恍惚中惊醒,仿佛是过了几千几万年,猛地抬起头,正对上青年俊秀如画的眉眼,那双眼中有温柔,有缠绵,有缱绻,段锦宣觉得自己简直就要溺毙其中了。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不知多久,段锦宣才回过神,再看过去,他失望的发现,青年眼中已是一片温顺了。刚刚是他看错了么? 呵呵,错觉,错觉!对,一定是错觉!青年应该讨厌他的,青年应该恨他的,毕竟他刚刚做了那样不可原谅的事,一定是他眼花了,青年他怎么可能……段锦宣,你要清醒过来!不要一错再错!!! 段锦宣从没恨过自己是那么的理智,如果他能骗自己,能骗自己青年也是对自己有意的,他就不会如此煎熬如此痛苦。 “三哥。” “……嗯?”段锦宣回过神,青年正在柔柔的看着自己。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习惯在青年面前出神了,段锦宣在心里苦笑。 “三哥,你……不要再皱眉了,我看着……很不开心……”青年苍白的指尖流连在段锦宣眼角,轻柔又温暖,段锦宣甚至感觉青年其实是在抚摸着他的心底。 段锦宣更想苦笑了,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青年时常给他一种错觉,那就是青年实际上是在乎他的,可事实上呢?段锦宣不敢深想这个问题,他第一次做了懦弱的逃兵。 “阿棠……”段锦宣从不知道自己的声音中也会包含着这么多苦涩,他抬起手,试探的向青年的肩膀探去,不出所料的,青年僵了僵,却没有避开,十分懂事,段锦宣的手顺利的到达了青年瘦弱的肩膀,他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皇后还在外面等着,段锦宣不想出去见她,他不想有人败坏青年的名声,他不顾青年细小的挣扎,环住青年的细腰,把他揽在自己怀里,青年的身子暖暖的,段锦宣甚至觉得自己一生都无憾了:“……阿棠,不用怕,三哥……三哥不会让你有事的,还有,三哥不想说……抱歉,可是,真的……对不起,对不起……” 段锦宣说着说着,声音竟颤抖起来,他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眼圈已经红了。他心里有千言万语要对青年说,却不知从何说起,此刻他才恍然发觉,他已经将青年放到了多么多么重要的位置,他想青年开心,他想青年自由自在的做他自己,他想和青年……永远在一起。 就在段锦宣又自怨自艾的时候,他听到了青年的声音:“三哥,你又在伤心了,是不是?”那声音已经映在他心底,他不会听错的。 段锦宣错愕的抬头,他看到青年用手指着他自己的心口,一字一顿的说道:“这里感觉得到。” 什么?青年是什么意思?段锦宣有些懵。他只能看着青年一动一动的嘴,用尽所有力气分辨青年的话语。 “三哥为什么难过?为我么?不必了。”说完,青年不管段锦宣失去血色的脸,直视着段锦宣,郑重开口:“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虽然不记得,但我还是能分清自己的心意的,昨日……” 青年低下头,白皙的脸上有红晕泛出:“昨日,我也是……愿意的。” 段锦宣还在怔愣中,青年抬起头,眼睛晶亮,浑身上下散发着莫名的光彩,带着身为帝王的威仪:“没有人,能勉强我做自己不愿意的事情,三哥,你……懂了么?” 懂什么?段锦宣怀疑自己听错了,青年的意思是……他也…… 段锦宣被一连串的事情打击的有些懵,他还没想明白,嘴角却已经忍不住的翘了起来,青年没怪他么? “阿棠,三哥就不出去了,你……一定要小心。”说道‘小心’时,段锦宣眼眸暗了暗,皇后赵无垢,现在他完全无法判断她会做出什么事了,原来尽在掌握之中的东西出了岔子,段锦宣自然很不高兴。 “嗯,三哥,你呆在这里吧,皇帝陛下敲敲听墙角什么的,也很有趣呢!”青年嘟嘟嘴,竟有些孩子气,段锦宣已经很久没见他这样了,今日一见,胸中的满足怎么压也压不住。 “好,听你的。”段锦宣宠溺的看着眼前人,现在青年说什么他都会应了的。 段锦宣在心中给自己鼓了鼓劲,他现在觉得自己靠近青年都是亵渎,他抬手替青年整了整稍显凌乱的头发,黑发如墨,指尖如玉,竟是意外的协调。青年安静的任他摆弄,段锦宣的笑愈发大了,他突然觉得古有君王为美人覆了天下,也不是没有道理。 这边段锦宣享受着久违的惬意,那边赵无垢已经等得很急了。她今天一早就带着大队人马冲到谨身阁,就是为了打狐狸精一个措手不及,谁知道等了半个时辰,那人却连影都没有,她觉得这是被一巴掌扇到了脸上。 当然了,她这几天的功夫不是白费的,她已经能够勉强撑起一国之母的威仪。她轻轻放下淡青色的茶杯,用两根纤细白皙的手指夹住丝帕,捏到唇边小心擦拭,动作柔和又不失端庄,颇具美感。 南嬷嬷在皇后身后点了点头。皇后娘娘终于开窍了,这就好,这就好,省的娘娘出了什么大差错,自己会晚节不保。今天来谨身阁的原因娘娘没说,南嬷嬷只是隐约听说这里住了个身份不怎么高的皇亲,当然,也有不少人传言这里是皇帝陛下金屋藏娇的地方,据说这里住着一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 娘娘只说来见见,南嬷嬷却觉得有些不寻常,有谁配得上皇后娘娘亲身相见?若只是随便见见,娘娘为何带上这么多人?娘娘是听说金屋藏娇的事情吃醋了,所以来给这里的美人一个下马威? 南嬷嬷掩嘴偷笑,娘娘终于又对陛下上心了么?真是可喜可贺!南嬷嬷要是知道赵无垢心里在想什么,一定不会高兴地这么早的。 赵无垢还维持着端庄的仪态,其实她心里早就不耐烦了,她轻轻一笑,竟是雍容高雅,风采灼人:“你们主子还不来么?本宫已经等了很久了,芳驾迟迟,是觉得本宫性子软好说话么?” 见宫女还在迟疑,赵无垢带着身后的嬷嬷宦官一路招摇进了内室,她一眼就见到了刚刚整好衣衫的莫九天。 呦,果然比贤王相貌还好呢,赵无垢心里唏嘘,果然每个小三都有一张狐媚的脸,莫九天身形瘦弱,昨日‘受伤’还没好,站的摇摇晃晃的,在赵无垢眼中更是装模作样要揉造作的人了。 “你在这里磨磨蹭蹭做什么?为什么要本宫等你这么久?你在耍弄本宫么?” 皇后身后的人都露出忿恨之色,他们都认为莫九天在劫难逃了。屏风后的段锦宣眼中闪过一丝阴沉,皇后她不该忘了阿棠的,那些下人新入宫,不认得,皇后还认不出么?果然,那个根本就不是他的皇后了吧…… 赵无垢一心一意要为段锦风讨回公道,却不知她已然成了段锦风的马前卒,莫九天听了她的问话后并没有回答,只是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赵无垢怒极,她已经忍无可忍了,她不顾南嬷嬷的劝阻,上前几步,一把扯过莫九天刚刚系上的前襟,果然,那片红痕露了出来。 呵呵,听着身后宫人的抽气声,赵无垢在心里冷笑,今日之后,这个狐狸精狐媚惑主的名声就要传遍全宫,传遍全天下了,事实上她已经命人在传了。在这个封建社会,一个声名狼藉的人,一个声名狼藉的男宠,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活路,这就是报应! 赵无垢兀自开心,根本没瞧见莫九天暗沉的眼,她也没听见,屏风后面段锦宣指甲断掉的声音。 “来人,给本宫把这个祸乱宫闱的贼子拿下!本宫怀疑他与宫女私通,快把他拿下!” 第28章 斩情 宫道上,走着一群人,打头的嬷嬷推搡着一个人,那人青丝散乱,正是莫九天,刚刚莫九天人是故意激怒赵无垢的,只有这样,才能达到他的目的不是么?赵无垢是个暴躁易怒的性子,这逃不过他的眼,呵呵,这戏嘛,加入的人越多不是越有趣么? 他觉得自己对段锦宣的执念越来越深了,深到他都不能控制的地步了,直接斩断恐怕不行,他必须用点特殊手段。 执念,执念,只要明心见性,就有破除的机会。 来到这片大陆这么长时间,其实他的心性修为在倒退,轻易被段锦宣影响,甚至沉浸在自己的表演中不能自拔。本来作为穿越者,他的心性就比不上原住民,如今一起一落,憋屈在这方小天地久了,他都要把自己原来的样子忘光了。 执念心魔,不是自己就能随随便便度过的,否则乾元大陆就没有那么多陨落在心魔上的人了。他需要外力让他清醒! 老嬷嬷推搡着眼前人,心里鄙视这种自甘堕落,雌伏于人下的男宠,她觉得这世上简直没有比这种人更下贱的人了。 莫九天无动于衷,他根本不理会旁人鄙夷轻蔑的注视,若是有人仔细看他的眼睛,就会发现那里什么也没有。 不,还是有的。只有冷漠,那是践踏世人的冷漠,高高在上俯视人间的冷漠,他抬起头,目光悠然看向远方,带着凡人根本无法理解的执着和骄傲。 呵,世人的嗤笑讥讽算得了什么,世人的诋毁折辱又算得了什么?他从没在乎过他人的眼光,不管是爱,是恨,是嘲讽,是倾慕,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他已经对这个世界失望了,众生碌碌,痴愚迷惘,该是时候换了这人间了! 他的耐心已经快到了极点,段锦宣也越来越无趣了,他打算趁着这次武皇陵之行斩断执念,那个时候,也许他才是真的自己吧。 嬷嬷继续往前走,时不时拽身旁人一把,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身旁人就像一头潜伏着的猛兽,惹到他,一定会被咬的鲜血淋漓血肉模糊,她刚刚甚至感受到一股让人心生颤抖的血腥之气,这次皇后娘娘该不会惹上什么硬茬了吧。 兜兜转转,一行人来到坤宁宫,其实私带外男进皇后寝宫于情于理都是很不合适的,奈何皇后娘娘积威甚重,这次又有多人随行,南嬷嬷她们才没有劝阻,这是皇后娘娘震慑后宫的重要一步,也是为了给那些有攀龙附凤之心的人一个警醒。 坤宁宫正殿,这里是显示国母凤仪的地方,自然被装饰得富丽堂皇,雍容贵气,满目是金红二色,一向有轻浮之态的赵无垢也显得尊贵威仪了许多。 满殿寂静,只听得赵无垢一声厉喝:“跪下!”众人都把打量的目光放在莫九天身上,窃窃私语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鄙薄嫌恶者有之,漠不关心者有之。 莫九天抬起头,直直盯着赵无垢,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的眼里带着傲慢和不屑,就仿佛他面对的不是一国皇后,而是一只渺小的蝼蚁。 赵无垢被这眼神刺激的怒火飞涨,她恨不得冲上前去剜出他的眼睛!该死!赵无垢讨厌这种视线,这样她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自己所有的秘密都暴漏在阳光下无所遁形。 “你,你!还有你们!给我按住他,让他跪下!”赵无垢还是保持了理智,她是皇后,不能失态,不能被一个随随便便的人物激怒。 侍卫宫人踌躇者不敢上前,这人是谁,他们隐隐有些猜测,不管是王公贵族,还是陛下的新宠,或是别的什么,都不是他们惹得起的,要是把人给折腾坏了,陛下不会把娘娘怎么样,他们这些小人物可就难说了。他们都不认识段锦棠,当初宫破,宫人大多都死了,剩下的也被段锦宣清了出去。 赵无垢眼见支使不动,只觉得一股血气冲上脑门,她的脑子里尽是些嗡嗡的声响,再看过去,正好瞧见莫九天唇边那抹带着嘲意的微笑,她再也忍不住了,拔出身旁侍卫的宝剑冲了上去。 “贱人,我要杀了你!!!” 宝剑闪着银光,赵无垢举剑刺去,削掉了莫九天鬓边垂下的发丝,那几缕黑发缓缓飘落在地上,带着奇异的美感。 莫九天一动未动,连眼神都没有变过,幽若深潭,似乎世间万物没有东西能使他看上一眼。 一剑未成,赵无垢却不放弃,她一定要打碎眼前这个人该死的面具,他凭什么瞧不起她,他凭什么瞧不起她! 这一剑还是没有刺下去,赵无垢倏地对上了莫九天的眼。 透过那眼,她好似看到了万里河山,不,万里河山还不足以形容其中万一,就像是一碧万里的苍穹骤然铺开,天色如洗,尘世繁杂,这里就是远离世俗的云端。 赵无垢彻底陷入了恍惚之中,她看见万顷碧波之间,一个白衣人缓缓走着,凌波踏水,足不沾湿,那人三千青丝洒在水面,丰神俊秀,飘逸绝伦。 画面一转,她又看到了那个人,云雾笼罩,光华浅淡,他端坐在祥云之上,挥一挥衣袖,整个天地就变了颜色,整个世间,有资格俯瞰天下的人物,有且只有他一人。 再接着,赵无垢仿佛是来到了修罗地狱,焦黑的土地上血流成河,还是那个人,他轻轻一剑,就把无数人斩得粉碎,他冷哼一声,所有人都跪伏在地,他就是王,他就是皇,世间万物皆为蝼蚁,他生来就该站在众生之巅…… 万般光华,不及此人一瞬。 赵无垢沉浸其中,不能自拔,过了好一会,她还是一动不动,南嬷嬷终于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去拉了拉她的衣袖:“……娘娘?娘娘?” 赵无垢猛地回过神,她不住地摇头,都是幻觉,是幻觉……该死,她到底惹上了什么人!她抬起头,正对上莫九天似笑非笑的眼,她被那眼中的煞气骇得退了一大步。 离开,快离开!她在心底不停地喊,腿却不听话,然后她就失去了知觉。 在众人眼中,皇后娘娘只是愣了愣,就又端起了皇后的架子,她缓缓地走到莫九天面前,抬起手,干脆利落的甩了莫九天一个巴掌,她用的力气很大,莫九天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嘴角淌下一丝鲜血,真是好不可怜。 众人慑服于皇后的威仪不敢说什么,但心里都生出了一丝怜惜,没办法,此生的莫九天是一个‘娇弱美人’,实在是会让人心生怜惜。 感到那变了味的目光,莫九天笑得嘲讽,呵呵,都是被皮相所惑的凡人,哼! 他刚才控制了赵无垢,那伤也就看上去严重罢了,其实那只是一个幻术,赵无垢根本没打在他脸上。 在巴掌挥过来那一瞬间,他终于觉得有些醒悟了。周围人鄙弃厌恶的目光,让他好像回到了从前叛入魔道的时候,那时他也是千夫所指,万人唾弃,那时候的情形凶险万分,他不也是轻轻松松度过了么? 自从破碎虚空失败后,他心里一直有一种不自信的感觉,就像所有的锐气都消失了,整个人的格局也小了不少,他轻易被段锦宣挑动了情绪,近乎自我贬低的讨巧卖乖,虽说是他演着好玩,但也是十分小家子气,他甚至故意引诱段锦宣,玩弄他的感情,来满足内心的空虚,他想杀了宗师大宗师来排解心中的郁气,现在想来,这都是多么愚蠢的事情!!! 呵呵,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九天魔尊去哪了?那个俯视人间杀伐果断的九天魔尊去哪了? 他故意激怒赵无垢,就是为了重温过去被贬到尘埃里的日子,那个时候他都能奋起,现在情况好了那么多,他怎么能继续迷失呢? 他果然清醒了!!!哈哈哈,他终于找到了更进一步的契机! 至于被当众羞辱,莫九天更是无所谓,一群蝼蚁而已,随便他们上蹿下跳。 尊严是个什么东西,他从来不在乎,只要有利,他就能付出任何代价。这就是魔,真真正正的魔,如果有必要,他能抛弃一切。至于赵无垢,她是活该撞在他手里。 段锦宣一进来就看到莫九天释然的微笑,那笑衬着他唇边的鲜血,意外的有了凄厉的美感,他挥退众人,吩咐宫人带着神智有些不清的赵无垢下去,才冲到莫九天眼前。 莫九天看着他从淡定自若到手忙脚乱的变化,竟是觉得有些好笑,段锦宣已经这么在意他了么?这可真是……该死啊。 段锦宣越发不知所措了,他不知怎么面对青年才好,刚刚那个,是他的结发妻子,至少看起来是的,他没法当着众人发落她。其实他已经来晚了,他在犹豫,与青年在明面上保持距离,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可是一想到青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受了什么委屈,他就再也忍不住,急吼吼地冲了过来。 他还是来晚了。 段锦宣心疼地抬起眼前人的下巴,不出意料听到了一声痛呼。他的青年那么骄傲,今天却…… “来,三哥带你回去。” “好,三哥不用担心我。” “不担心,阿棠一直很让人放心。” “呵呵,我也是这么想的。” “真不知害羞。” “害羞?那是什么?能吃么?” 被青年耍宝的样子逗笑了,段锦宣放下心来,他的青年从来不是一个脆弱的人,在很久以前,他就勇敢地扛起了江山社稷,现在,他的青年仍然没变。 回到谨身阁,段锦宣坐了一会就离开了,青年需要休息。 莫九天看着段锦宣离开的身影,突然觉得惆怅。呵,这种情绪也开始出现在他身上了么?他在想,武皇陵之后,也许再也不能和段锦宣这样相处了吧。 一旦斩断了执念,这些日子就会变成完完全全的记忆,当一切感情都变得模糊,再也不能撩拨他一分一毫的时候,他也就会把段锦宣当做是熟悉的陌生人了吧。 他看出来了,段锦宣对他动情了,是真真正正的情,不是虚幻,如今他就这么挥挥手飘然离去,段锦宣他…… 这段痴缠就是错的,看看自己成了什么样子,段锦宣又成了什么样子,他为帝为王的潇洒全都没有了。 他承认,他自觉不自觉的用功法影响了段锦宣,段锦宣变成这幅模样有他很大一部分原因,这次离开,下次再见,他就能看到段锦宣真真正正的样子了吧。 哼,那又如何,该舍弃的就要舍弃,一日为魔,终生为魔,魔道中人哪来那么多矫情。他终将君临整个世界,那些牵绊和彷徨从来不该属于他。 三日后,金乌坠,武陵出。 那些生死一线的刀光剑影,那些笑里藏刀的尔虞我诈,他还真是有些想念了呢! 第29章 风云际会 今日的京城,处处弥漫着凛冽的杀气。战刀出鞘,砍向的是谁的头颅,没有人知晓。明明知道此地凶险,还是有源源不断的武林人士涌进京城,富贵险中求,生死安足论,没到最后没有任何人会轻易放弃,这就是武道精神。 南华掌门燕北天同女儿燕秋月整装待发,他们即将奔赴自己的战场,武皇陵此去定是九死一生,连燕北天都没把握全身而退,更别提武功平平的燕秋月了。然而燕北天还是决定带上女儿,玉不磨不成器,女儿缺少历练,这次进武皇陵就是一次很好的锻炼机会。 燕秋月在门口东张西望,直到一个身负长剑的青衣人走来,她才欢呼一声:“沈大哥,沈大哥!这里来!” 莫九天儒雅的笑了笑,颔首。 他这次又是偷偷摸摸出宫来了,这两天他借口身子不舒服没有露面,其实他一直没在谨身阁里。赵无垢沉浸在幻觉中,恐怕还要好久才能清醒过来,莫九天一向是人若犯我,百倍还之,这次暂时放过她,下次就不会这么便宜了。 天色渐暗,京城里现在至少有一半的人屏住了呼吸,无数人盯着缓缓落下的太阳,眼睛眨也不眨一下,他们担心一不留神会错失时机。 就在众人越等越焦急的时候,城南方向突然有一柱金光冲天而起,那金光散发着博然浩大的气息,像是要把整个天空一劈为二。 皇宫!那是皇宫的方向! 众人皆惊,却又恍然。 原来如此,怪不得武皇陵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任何消息,既然在皇宫里,就不难解释了,众人提气,冲向皇宫的方向。 宫廷禁地怕什么,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打消不了这些武者的热情。 昭明殿中的段锦宣舒了口气,得知武皇陵在皇宫里,他真的放下心来,一方面是因为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把该转移的人和物都转移走了,另一方面是他一直觉得有人推动这一系列的事情,如今有了武皇陵的确切消息,他反而不那么忐忑了,未知总是最让人恐惧的。 他下令撤走漏了皇宫中的大部分侍卫,没办法,这么多高手,不是侍卫们能应付得来的,这个时候,就该皇室供养的大宗师宗师出手了。 那边厢莫九天已经跟在燕北天的身后急速向皇宫方向奔来。其实莫九天想不明白燕北天为什么会带上燕秋月,燕秋月明明是个累赘,难道燕北天还有人么别的目的? 不管他有什么目的,敢算计到莫九天头上,莫九天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的。 众多武林高手掠过城墙,在墙面上留下一个个深深浅浅的剪影,等众人赶到发出金光的地方的时候,他们才震惊的发现,原来这里曾经是重华密牢,虽然经过修缮,但这片宫室被烧过的痕迹依然明显,j□j的土地几近荒芜,在金光的照映下,这里显得既神秘又危险。 莫九天四处观望了一下,呵,全都来了。 白须飘然,一身道袍仙风道骨的大宗师澹台真人;身形宽阔,体态粗犷赤发垂肩的大宗师烈焰真人;玉带束腰,风流倜傥手执折扇的大宗师江南涣。 一袭蓝衣古朴长剑的南华派,青衫云纹擅使拳脚的青云门,黑斗篷从头遮到脸,还带着古怪面具的魔教…… 所有该来的人都来了,莫九天甚至在澹台真人后面发现了剑眉星目一身短打的神武大将军傅容,他是代表段锦宣么? 金光的范围很大,众人又搜寻了好一会才找到陵墓的入口,原来那竟是一条暗河,暗河很隐蔽,与流经皇城的嘉御河相连,若要进陵墓,必先渡暗河,众人心里权衡了一下,已经有人忍不住要退缩了。 那暗河河水冰冷刺骨,水底甚至有许多漩涡,一进漩涡,任你多大本事都要祈祷上天保佑,若是一不小心溺水了,十有八九就会命丧此处。 就在后面人犹豫的时候,已经有人跳入了暗河,暗河确实危险,但功法更动人心。莫九天跟在燕北天身后,也进了暗河。段锦棠的身子骨确实不好,莫九天调养了这么久,还是很虚弱,河水冰冷,寒气入体,莫九天只得一面屏住呼吸在水下行走,一面调动内息驱散寒气,一面留意河底漩涡,只听见远处传来几声惨叫,接着河水就被染红,莫九天估摸着,陆陆续续有几十人把生命留在了这里。 莫九天有些可惜,他们死得太早了。 就在莫九天还在暗河跋涉的时候,一个白衣人举着烛火在黑暗狭长的甬道缓缓走着,他每一次都能恰到好处地避开机关暗器,选择正确的位置,他在如此凶险的地方还是如同闲庭信步一般,他嘴角勾起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却是谄媚的对着前方说道:“老祖,快到了么?” “问这么多做什么,该有你小子的好处,一样也少不了你的,老夫会记得你的功劳,现在不要废话,你以为老夫陵寝的机关是吃素的么?哼!” “老祖见量,小子是没见过世面,听老祖这么一说,小子也晓得了,小子实在是太小家子气了……” “哼!你只要乖乖闭上嘴巴,老夫就开心了。” 那边的武林人士还在暗河里艰难向前走,他们已经明白了这个暗河存在的理由,就是阻挠闯入者。寒冷的河水,阴暗的没有尽头的河道,越往下走越强大的压力,还有时不时出现的漩涡,简直成了暗河死亡四重奏。 大宗师和宗师还好,宗师之下的人早就浑身无力了,他们还算识时务,大多数都原路返回了,至于会不会因为功力大减而被人暗算,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燕北天不时给燕秋月输送着真气,燕秋月还不至于掉队,但她的呼气确实越来越弱了,莫九天已经肯定燕北天别有所图了,燕北天绝对没有他表现得那么在乎燕秋月的性命。 当然,在暗河里最痛苦的不是别人,正是莫九天自己,虽然他能忍疼,但是段锦棠的身子实在是太虚弱了,莫九天能坚持到现在燕北天等人已经很疑惑了,对于这个,莫九天早就有所透漏,那就是他师父的独门功法,与药相关的。 经过长久的跋涉,众人终于看见了光亮,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就连大宗师也是,莫九天不认为暗河会给大宗师带来什么麻烦,他们没有脱离大部队,恐怕是打着从大部队找炮灰的主意,也许还是因为不想当出头鸟?大宗师的武力不一定能敌得过所有人的联手,这是与乾元大陆不同的地方,在乾元大陆,甚少有境界高的修士被低阶修士用人海战术打败的时候。 众人上得岸来,就看到前面有一座大厅,厅中摆放着各种价值连城的宝物,可是没人把目光放在那些宝物上,因为他们都被一样东西镇住了。 那是一座石雕,众人一见,就忍不住纷纷喷出一口血来,莫九天见此,也应景跟上了。别人不清楚,他却是知道的,这就是境界上的压迫。众人境界比段苍穹差了好几个档次,就是这石像上残留的威压,也不是他们承受得起的,众人能坚持住不跪下来,已是不错的了。 莫九天仔细观察石像,果然发现了蹊跷之处。当年段苍穹伤势极其严重,更可怕的是,他的伤势应该是越来越重,根本无法复原,所以如此看重自身巫族血脉的段苍穹才忍痛放弃了自己的肉身。按理来说他那时每一丝灵力都很珍贵,他为什么要浪费在雕像上?嗯,如果是……那样的话,就解释的通了,呵呵,这是段锦风该担心的问题,莫九天不替他着急的。 莫九天一直鄙视段苍穹的头脑,他总是觉得在段锦风和段苍穹之间,胜者会是段锦风,现在么,可说不准了…… 众人缓过来之后,开始观察这个神通莫测的雕像。 耄耋老人,双目如电,这雕像并不十分生动,但是所有人都肯定了他的身份。 这绝对是武皇段苍穹--除了他,谁还能有如此威势!他倒背着手,虽然是放在地上,但众人都觉得他本该是浮在空中,藐视众生的,一个雕像就如此可怕,那段苍穹本人呢? 众人的心都忍不住火热起来,只要他们得到那本秘籍…… 心急的人们开始搜寻起来,但他们注定一无所获,莫九天悠闲的倚在旁边,看着他们急的团团转。段苍穹是巫族后人,他们种族的人都是骄傲又排外,在他们的理念中,混血是低贱肮脏的,他们根本瞧不起混血,段苍穹也不例外,他传下段氏血脉绝对是迫于无奈的,他留给段氏的功法都是粗劣残缺的,他怎么可能在陵墓里留什么武功心法? 果然,他们什么也没发现,莫九天继续无聊的左顾右盼,时不时还加入到处搜寻的人中间打探一番,这很符合一个初出茅庐心机不深的青涩年轻人该有的样子。 就在人们的耐心快被耗光的时候,一个魔教人士短促的‘啊’了一声。 众人心思急转,纷纷猜测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虽然他从头到脚都蒙在黑袍里,但他周身气息的变化是骗不了人的,众人用压迫的目光瞧他,烈焰真人的眼睛像是喷出了火。 魔教中人果然识时务,那人只犹豫了一会儿,就指着雕像:“手心,雕像的手心!”他说话是语速倒是极快,像是怕自己后悔。 手心?众人抬眼望去,只见雕像的手心确有微光渗出,那光无比细小,不仔细看确实看不出。 那是什么东西?距雕像最近的武林人士缓缓伸出了手…… 作者有话要说:正式入v,感谢支持 第30章 弑亲 那人就要碰到雕像的手,众人屏住呼吸,有的人甚至被汗水浸湿了衣衫,众目睽睽,那人就是得到什么好处也别想独吞。 众人就这么看着那人的手碰上了雕像,那人还不满足,他用力抠了雕像的手心一下,像是要把雕像手心里的东西拿出来。 贪心不足,莫九天轻笑,他不着痕迹的退了几步,站在他身旁的燕秋月也跟了过去,燕北天目光莫测的看了莫九天一眼,也后退了几步。 燕北天的脚刚刚落地,他就感到一阵晃动,整的地面都在动,突然,大厅中的烛火都熄灭了,他听到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嚓咔嚓声,接着,地面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燕北天控制不住向前倒去,一脚踩空,不知跌落在了那里。他运用轻功借势而起,却发现周围只有两面光滑的墙壁。 这是一条极长的甬道,燕北天掏出火折子,微小的火光不足以照亮整个通道,他只能看到深不见底的让人心生压抑的甬道,像一只巨兽的口,要把敢于前进的人彻底吞噬。 燕北天心生警惕,这样的地方太凶险,但有挑战!一个武者,一个以追求更高境界为目的的武者,自不会惧怕这些! 燕北天徐徐前进,越深入就越觉得压抑,口鼻间充斥着腥气,耳边是如同呓语低诉的风声,转角有很多,但每转过一个拐角又接着长长的甬道。这样长久的路途最折磨人,因为你不知道何时才是尽头,所有的豪情和潇洒都会被这无穷无尽的道路磨灭,你甚至会忘记自己的坚持,忘记自己的名字。 燕北天还是缓缓迈步,一步一步坚定走着,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前面有隐约的人声,他顿住身形,而后将轻身功法运用到极点,悄声摸了上去,不让前面的人发现他的踪迹。定睛看去,那是两个人,一个是沈丹青,另一个,正是他的女儿燕秋月。 “沈大哥,你没事吧” “没事,秋月你呢?都是我不好,没能拉住你。” “你说什么啊沈大哥,你能跳下来陪我,我已经很开心了,你,为什么会下来陪我?我以为……” “哪有为什么,想下来就下来了,能陪着秋月你,我也很开心的。” 燕北天走出来,打断了他们的打情骂俏,在他心中,就是这个莫名其妙的沈丹青打着他女儿的主意。 “咳咳!月儿,沈少侠,你们都在这里啊。” 燕秋月听到她爹爹的声音,飞快的扭过头来,在这么可怕的地方遇到爹爹,真是太幸运了!“爹爹,您快过来!” 燕北天走上前,轻柔地摸了摸女儿的头,他有些不放心那个沈丹青,总觉得他会是什么变数。 三人继续朝前走,其实武皇陵不该有这么长这么广,燕北天有过怀疑却始终找不到破解之法。他静下心来继续前行,只见前方豁然开朗。 那是什么? 那是一张琴! 那是一张通体青色的古琴,式样古朴,造型普通,然而就是这么远远望着,就能感觉到那琴沉淀了亿万年岁月的忧伤气息,它就那样静静躺在那里,整片天地都被它同化了。 这琴绝非凡品,燕北天心头火热,难道那琴就是武皇陵的重宝?他疾步走过去,却发现自己被一层透明的东西挡住了,燕北天更兴奋了,这说明什么?这是重宝! 莫九天一直愣在那里,他不是一个会随随便便走神的人,可是,那是……沧溟啊,那是他莫九天的琴!沧溟是莫九天师尊留给他的武器,莫九天当年勤练音攻之术,就是为了驾驭沧溟,沧溟陪伴着他渡过了无数孤单寂寞的日子,是他的伙伴,是他的……亲人。 莫九天怔怔向前走,他感觉得到沧溟在焦急的呼唤他,沧溟它……已经等了很久了吧。 沧溟为什么会在这里?莫九天有些疑惑,但这并没有关系,只要沧溟在这里,就足够了。 燕北天被光罩挡住,他目瞪口呆的看着莫九天毫无阻碍的穿过光罩,继续毫无阻碍的把琴抱在手里。莫九天沉浸在与沧溟重逢的喜悦中,心神恍惚,忽略了神色扭曲的燕北天和惊骇莫名的燕秋月。 燕北天大怒,莫九天刚刚成功取出古琴的做法让他有了不好的联想,灵物择主,难道这个沈丹青就是古琴为自己选择的主人? 荒谬!他趁着莫九天没有回神,一掌打了上去。 噗——— 莫九天不察,被燕北天打了个正着,喷出一口血来,血液溅射在琴面上,琴中顿时升起一个素衣白裳的身影,那就是沧溟的琴灵。 沧溟再次认主了,莫九天感受到了琴灵通过精神力传来的欢悦之情,沧溟也很想念他么?莫九天会心一笑。 那边燕北天见一击没有留下眼前这小子的性命,对他更加忌惮起来,此子将来必成大器,他决定现在就扼杀了他。 燕北天又是一掌,莫九天勉强躲过,经过了暗河和甬道,他真的很虚弱,不过他也不是无能为力,燕北天就见眼前人一个翻身,滚到呆愣在一旁的燕秋月身边,趁她还没反应过来,左手掐住她的细腰,右手扣住了她的脖子。 两相对峙,莫九天勾起一个莫测的笑:“怎么样,还要你女儿性命的话,就放我离开这里,否则……”莫九天狠狠掐出燕秋月的脖子,燕秋月脸色涨紫,她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是你……”她的眼中写满绝望和痛苦。 “是我啊,燕大小姐?秋月?怎么,不认识了么?我们很久之前就见过了呢。” 说罢,莫九天不再理会她,转眼去看燕北天,燕北天满面焦急之色,他厉声喝道:“快快放了我女儿!” “我不放又怎样,放了她,你就会放过我么?别骗我哦……” “你放了我女儿,我就放了你,我一个宗师,骗你个毛头小子做什么!” “哦?你很在乎你女儿么?为什么我觉得是假的呢?” “胡言乱语!闭嘴!!!” “真的是我胡说么?” “有种功法叫涅盘**,需要至亲之人血祭,能短时间提升三倍功力。怎么样,你觉得熟悉么你带她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提升功力夺取秘籍么?不愿意承认了?” “住嘴,谁准你胡编乱造的,给我住嘴!”燕北天怒极,这小子说中了他的心中事,他怎么知道的! 燕北天又是一掌劈出,别看他的招数看上去都很简单,其实那已经是凝练过千次万次的结果,大巧若拙,其势之猛,说是力可开山也不为过。 莫九天得逞的笑了,他笑眯眯的把已经昏过去的燕秋月挡在身前,燕北天的掌势正好打在燕秋月的身上,燕秋月悲呼一声,没了气息。 莫九天左右闪躲,还不忘调笑道:“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哎呀,你这不是打死了自己女儿嘛。” 看着燕秋月的尸体,燕北天诡异的平静了下来,他勾起一个扭曲的笑,声音嘶哑:“你说的没错,我就是想用月儿血祭,呵呵,就算不血祭,以你的功力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不是么?我不动你,你跑得了么?年轻人,好奇心太多,可是会死人的。”他一把拽过燕秋月已死透的身子,斩断她的臂膀,俯□竟喝起血来。 看着这渗人的一幕,莫九天面无表情,心理却在叹息,这样的情况他见多了,喝血算什么,魔道修士,控尸炼尸的有的是,他再脆弱,这种事情见过几千几万次也该麻木了,再者说来,他是个脆弱的人么?血祭必须要及时,燕北天不可能为了追杀他耽误时间,只是……燕北天就这么大咧咧把他弃之不顾,不觉得太自负了么? 果然该给他个教训吧。 燕北天认为莫九天逃脱不出他的手掌心,自顾自的喝血,莫九天等着他,等他喝够了,才期期艾艾唤了他一声:“哎,燕北天,燕北天宗师大人?” 燕北天回过头,就望进一片冷漠里。莫九天凝视着他,最大程度地催动魅惑之术:“燕北天,你其实很在乎燕秋月吧……” “在乎?不,我不在乎!” “你在乎!想想她生病时你的焦急吧,想想每次看到她撒娇时的无可奈何吧,想想她陪伴你的美好时光,呵呵,你在乎她的!” 没用多久,燕北天的眼神就逐渐涣散,他浑身颤抖,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月儿,月儿……在乎,不在乎,在乎,不在乎……” “你在乎!……”莫九天又加上一颗稻草。 在乎,不在乎,在乎,不在乎……燕北天头疼欲裂,他脑中思绪翻涌,混乱不堪,他不停的回想着和女儿在一起的日子,回想着得到涅盘**时的喜悦和矛盾,回想着下决心牺牲女儿练功时的痛苦决绝…… 半晌之后,燕北天终于平静下来,他回首四顾,发现沈丹青那小子已经没影了。 一定是他搞的鬼!该死!!! 他这次是着了那小子的道了,哼,下次遇到他,一定要把他千刀万剐!!! 他要给女儿报仇! 如果莫九天知道燕北天竟然把燕秋月的死记在他的头上,他一定会笑出来。又一个自欺欺人的凡人!看一个表面正派的凡人堕落下去,真的很有趣,不是么? 莫九天趁着燕北天沉浸在思绪中的时候,及时逃脱了。如今,他正在和沧溟通过精神力来对话,他大致听懂了,沧溟是通过一个空间缝隙来到这个世界,它被人发现,进贡到皇室,又随着段苍穹入葬武皇陵。奇怪的是,沧溟的魂魄少了一半,它曾经试着寻找,却只能确定那一半魂魄也在这个世界,至于具体方位,就无能为力了。 沧溟是他的亲人,他一定会帮它找回魂魄。 第31章 破障 琴灵一分为二,沧溟的功效大打折扣,但即使是残缺的沧溟,也是这个世界上数一数二的宝物了,更难得的是,沧溟和莫九天是如此的契合,在莫九天手里,沧溟才能不被埋没。凡人是用不了沧溟的,说来好笑,皇室中人用沧溟给段苍穹陪葬,若是再早一会,让段苍穹发现了沧溟,事情就大大的不妙了。 莫九天抱着沧溟继续走着,他的神识能探查方向,不像别的武者那样睁眼瞎,找不到正确的路,他们甚至可能被困在甬道里一辈子。 就在莫九天将要转过一个弯道的时候,他突然顿住了:“后面的朋友,出来吧,不要再跟着了。” 莫九天的声音温润清淡,却透着一丝威严,他能感觉到身后那道玩味的目光,虽然没有恶意,但也足够强烈,强烈到莫九天不能找借口忽视它。那个人是故意的,他想见莫九天,却是要莫九天先开口说出来,可见心机不小。 虽然早有准备,但那个人还是让莫九天有些讶异了,这个跟踪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三大宗师之一江南涣。 眼前人面如冠玉,形容潇洒,手执折扇,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模样,看着和莫九天一般年岁,没人能猜到他竟是成名已久的大宗师了。 “小娃娃……”江南涣红唇轻启,带着浓厚的调笑的意味。 “前辈安好,晚辈沈丹青见过前辈。”莫九天嘴里说着客气话,脸上面无表情,眼神没有波动一下。大宗师又怎么样,一个没有恶意的大宗师,莫九天不想理会,他继续向前走。 “小娃娃,小美人!”见莫九天转身离开,江南涣急忙叫住他。 莫九天依旧不理。 江南涣不以为意,他兀自笑眯眯地跟着:“话说,小美人……”他没说下去,因为他突然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他抬眼望着莫九天,眼里第一次褪去了轻浮,换上了凝重。 不过这也是一时罢了,不久,江南涣就又凑上来了:“小丹青,别不理人啊,好好好,你厉害,我认输,丹青兄,我叫你丹青兄总可以了吧!” 莫九天回头看他一眼,又转过身去:“跟上。”江南涣此人,他现在打不过,要跟就跟吧,看他有什么目的。 “小丹青!不,是丹青兄,丹青兄要去哪里?” 莫九天没答话。江南涣的笑容更大了,他真是好运,一进武皇陵就发现了这么有趣的人物,他身为大宗师,竟觉得看不透此人,甚至还感到了淡淡的威胁,这真是新奇有趣的体验,他总觉得跟着他,会遇到更多有趣的事情。 莫九天向前几步,又停下了这次停下的还有江南涣,莫九天与江南涣对视一眼,两人都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一人一半。 那是一群黑衣人,大概有二十几个,他们全都穿着黑色的斗篷,脸上带着狰狞的面具,这无不证明他们是魔教中人,魔教的名声向来不好,他们也大多是心狠手辣之辈,一般江湖人碰上魔教中人都会退避三舍,如今是莫九天和江南涣碰上了,那结果…… 结果自然是黑衣人全军覆没。莫九天抽出从其他人那里抢来的宝剑,向着黑衣人缓缓走过去。 一剑斩下! 黑衣人直接被劈成两半。 江南涣唏嘘一声。他刚才是故意试探这个沈丹青,武者的世界以武为尊,他有所试探,也是应有之义,没想到这人出剑如此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那冷煞之气,不只是多少人的尸骨累积出来的,招惹了这样一个人,江南涣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见莫九天如此,江南涣也决定露一手,给丹青美人留个英明神武的好印象。他翻转折扇,游走在众人之间,所到之处,鲜血飞溅,很快,黑衣人都变成了尸体。江南涣的衣衫上没有沾上任何一滴血液,他刷得打开折扇,鲜血如桃花点点,衬着雪白的扇面,格外动人 莫九天倒是没注意他,他其实已经有些吃力了,毕竟他体内可是三流武者的气量。与这么多二流黑衣人对战,他只能凭借剑术的巧妙和自身凌厉果决的战术取胜。 他回首看向江南涣,江南涣又给了他一个惊喜--江南涣换了一副模样,换了一身行头。是易容之术么,确实是有用的东西,他还在奇怪为什么那些黑衣人有胆子挑衅一个大宗师,原来他们是没认出来。江南涣成名数十载,魔教中人没理由蠢到自己找死,果然是江南涣想玩的原因么? 江南涣此人,凭借莫九天万年的经验,也能明晓七八分,他没有恶意,但未尝不是想着看戏,他应该是早就跟在莫九天身后了,他看到了莫九天与燕北天的周旋。这样么?江南涣想干什么? 莫九天从腰间取下鹿皮酒壶,拧开盖子,仰头隔空灌了几口,酒香四溢,让人未饮先醉,看到一旁江南涣好奇的样子,莫九天抛出酒壶,待到江南涣一把接住,就抱臂旁观起来。 江南涣深深看了莫九天一眼,想从他那淡漠的眼眸中看出什么情绪,毫无疑问,他失败了。 他忽的洒然一笑,拧开酒壶,仰头灌了两口,只觉得纯洌的酒浆顺喉而下,如同一团烈火,在胸中燃烧起来,他突然开怀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酒!” 莫九天不置可否。他意在试探,江南涣倒是接得豪爽。如此干脆,不是天性如此,就是所图甚深。 他继续向前走,江南涣跟在后面,一路解决了不少闲杂人等,莫九天的果决狠辣给江南涣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并没有发现,跟上莫九天之后,他们一直走在正确的方向,从没出过差错。 武林人士来武皇陵是为了秘籍密保,莫九天却不是,他知道这里根本没什么秘籍,只是想来参与一番,谋算那些惹他不高兴的人。当然,最重要的目的不是这些,他是为了段苍穹用来保护肉身的阵法--**阵。 **阵不是一个很高端的阵法,但也是一个不错的幻阵了,当年段苍穹几乎是倾天下之力,才凑齐了这么一套材料,莫九天在放出神识查探陵墓时就发现了它,如今他深陷执念,想到的解脱办法就是这座大阵。 所谓幻阵,迷惑人心,亦真亦幻,勾起人最希望或最恐惧的事,让人形成心魔,让人沉溺其中不可自拔。当然,还有更高级的阵法,它们能直接从阵中人的魂魄中提取记忆,把幻境构造的如同真实一般,引发心魔,让入阵人万劫不复,深陷阵中,连真灵也无法逃脱! 幻阵困人杀人,此世之人未曾见过,自然是凶险万分,换做莫九天,这幻阵却能帮他引出执念,这是一个机会,虽然成功的可能性并不大,但这个机会依旧很难得,前些时候心境明朗了许多,如今正是突破的契机,到时候他是被执念所惑彻底迷失,还是斩断执念完成超脱,就看他自己了。 莫九天带着江南涣来到大阵前,一脚踏入,就如同换了人间。江南涣只见得身前之人凭空消失,他惊诧地向前挥手,却一把落空,他万分讶异,一脚踩空,也进到幻阵之中。 进入幻阵,莫九天先是见到一座山峰,那山峰高耸入云,仿佛一柄剑,就那么屹立天地之间,那是凌云峰,莫九天降临乾元大陆的地方,原来那段日子对他影响那么深么,他就是在那里从一个凡人蜕变成一个修士,他就是从那里开始抛却凡心,成为修真者莫九天。 莫九天站在那里,只觉得往事纷乱,一起涌入脑海,地球……父母……逍遥道派……魔道……破碎虚空……大晋……那些他还记得的或是已经忘了的场景一一闪现,那些曾经经历过的情感,也都涌入心间,彷徨……困顿……焦躁……痛苦……迷茫……执着……所有情绪都被放大,他整个人陷入其中,不能自拔。 朦朦胧胧中,他好像听到有人在耳边呼唤,归去吧……归去吧……归去吧……只要归去,就不用再承受任何苦楚,人生多苦厄,唯有离去才能解脱。那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又仿佛本就生在他的心底,莫九天恍然,原来这就是他回家的执念,他在逃避痛苦,他清清楚楚的记得在地球上平和安宁的的生活,所以回家成了他逃避现实的借口,并且日复一日越积越深,成了心魔成了执念。 回忆仍在继续,像是过了好久,又像是只过了一瞬,亦真亦假,如梦如幻,莫九天轻笑一声,呵,这终将是过眼云烟,他沉溺过去,执着回家,就是庸人自扰。在大晋的这段日子,他失去了功力失去了自我,却深深切切的意识到,平凡人的生活并不是回忆中那么美好,也充斥着压抑和烦躁,他脑海中的平和宁静也不过是他为了逃避现实而建立的空中楼阁,美妙却虚幻。然而假的终归是假的,永远成不了真的! 看那凌云峰,就那么直直的矗立在那里,像一把斩断天空的利剑,万般迷惘,万种纠葛 一剑--破之! 莫九天挥剑斩去,所有人和物都一起破碎,一瞬的黑暗过去,迎来的是苍穹万里,豁然开朗。 天旋地转,莫九天又来到另一方天地。 天色如洗,澄澈透明,在那一片天下,站着一个孤独却桀骜的身影。 莫九天悚然而惊,那个……是段锦宣! “ 第32章 断情 段锦宣! 莫九天悚然而惊。为什么段锦宣也会来这里,难道他也对武皇陵有所图谋?莫九天很困惑,段锦宣身为人间帝王,不该拘泥于小道,武功,对于王者来说,就是小道。 就在莫九天心生疑惑的时候,段锦宣迈步走来,他温柔笑道:“阿棠,来三哥这里来,三哥好想念你。” 段锦宣笑得温柔,莫九天眼中闪过暗色,既然有疑惑,那就直接去探!莫九天决然向前,朝段锦宣走去。 见莫九天上前,段锦宣笑得更温柔了:“阿棠……” 莫九天没有回答,两人距离越来越近…… 段锦宣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阿棠,快过来我身边。” 莫九天继续上前。 “……呜啊……”一阵剧痛,段锦宣的笑凝固在嘴角,他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去,……原来,莫九天竟把手中的的剑直插在了他的胸膛! “阿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段锦宣不敢置信,莫九天竟然要杀了他,他神色悲戚,嘴角淌血,甚至还留下了眼泪,“阿棠……” “呵,你是段锦宣么?” “不过是个赝品而已,你指望我能如何待你!赝品就是赝品,永远也变不成真的。”莫九天露出一个邪气的笑容,“你知道么,就算是真的段锦宣来到我面前,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你啊,还真是个天真的孩子……段锦宣他,根本不是人么柔弱的人。” 不顾绝望之色更重的‘段锦宣’,莫九天毫不犹豫抽出了宝剑,‘段锦宣’身形一阵模糊,就化作飞烟消失了。莫九天擦擦宝剑,面无表情继续向前走。 “莫九天,站住!” 听到这声大喝,莫九天顿住,这声音还真是熟悉…… 又是一个……段锦宣。 这个段锦宣与刚才那个完全不同,他杀气凛凛,剑眉直竖,目光厉如闪电:“莫九天,你竟敢欺骗朕,今日合该你见识一下朕的手段!” 莫九天不理会,段锦宣要让哪个人死,要么会雷霆之势一击必中,要么会隐忍不发暗藏利器,他绝对不会上蹿下跳咋咋呼呼。 “莫九天,你欺骗朕的感情,又多行不义之事,你这个魔鬼!你会遭报应的!” 莫九天还是不理。 段锦宣见状,又高声叫了几声。 莫九天忍无可忍,一掌把他打飞。 终于清净了。 然而莫九天没轻松多久,因为又一个段锦宣……出现了。 真是没完没了!莫九天扶额。他已经杀了好几个段锦宣了,现在若是真正的段锦宣出现在他面前,他也一定会一剑斩下,毫不犹豫。 莫九天继续。 杀了一个又一个。 杀!杀!杀!就在这来来回回的斩杀中,莫九天突然顿悟了。 执念之所以是执念,就是因为他太过在意某件事,如果他全然不在乎,执念也就不能影响到他了。 其实说起来,他和段锦宣之间是爱是恨很重要吗? 不重要! 根本不重要! 只要他还是莫九天,就不会因为爱啊恨啊这种事情折磨自己,在感情中,他向来是潇潇洒洒的,爱和恨不是他人生的全部,他完全没必要斤斤计较。 如是,莫九天觉得困扰了他很久的事情如此的可笑。纠结于爱恨并不是他的作风,他这是迷失了本心--迷失本心!这和他所轻视的凡人有什么区别! 他竟还是个凡人么? 既然发现,那就斩断好了! 莫九天挥剑,剑势凌厉,无坚不摧。 段锦宣的幻影又消散了一个…… 此时此刻,他才完全抛弃了凡人之心。 莫九天又挥剑斩杀了一个段锦宣,任何东西都无法再牵绊他--‘九天魔尊’莫九天本就该傲啸九天! 剑光璀璨。 这边莫九天执念渐消,那边江南涣却是遇上了大麻烦,他没见过幻阵,甚至根本没想过世间竟有如此奇妙的东西,进入幻阵,他第一眼就见到一个昔年旧友,然后被他把胸膛捅了个对穿,江南涣也不是好惹的,他猛烈地报复那人,却发现那人变成碎片消失了。 江南涣重伤,好在他是大宗师,这样的伤势虽使他战力大减,但至少无关性命。他是心志坚毅之辈,一旦生了警惕,幻阵就奈何不了他了。 就在江南涣又破了一重幻境之后,他竟然看到了莫九天,他心里轻哼一声,认定这也是幻像,就翻转折扇,划向莫九天的脖颈。 莫九天举剑挡住,他发现眼前的江南涣实在是落魄狼狈的可怜:“江南兄,你遇到何事了?” “废话少说,该死的,是谁在装神弄鬼,休想变成小美人的样子欺骗我!” 莫九天挑眉:“小美人?”一把揪住有些精神错乱的江南涣,用力拍他的头。 “该死,不要这么大力气!……哎?你是真的?” “你说呢?” “没错,确实是小美人,哦不……是丹青兄,”江南涣挤挤眼,他姿态潇洒地理理衣襟,神色微沉,“丹青兄知道那是什么鬼东西么?真邪门!我差点交代在里面!” “我也不知晓,既然是武皇陵中的异象,那必然是出自武皇段苍穹之手喽。”莫九天皱眉。 “交浅言深,我和丹青兄一见如故,能冒昧问一句,丹青兄是师承何人么?” “在下师从药王孙思远,他老人家,您这个大宗师,也许会听过吧。” “哎呀丹青兄,你我既是平辈相交,就不要计较繁文缛节了,不过,”江南涣抬眼,带着几不可察的暗沉,“我不认为药王能教导出丹青兄这样出色的徒弟呢。” “是么?”莫九天挑眉,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我也是这样想的呢……” 说完,二人对视一眼,竟同时开怀大笑起来。 半晌,江南涣不得不顿住,他的伤口又开始疼了,虽然敷了药止了血,但这伤还是对他大有影响,他神思急转,倏地转向莫九天:“丹青兄,我恐怕要先行告辞了,”他指指自己的伤口,“没办法,情势所迫,我还是惜命的。” 莫九天点头,状似无意的开口:“你说的很是,只是你知晓如何出了这诡异之处,如何离了这陵墓么?” 江南涣像是噎住了:“咳咳,否则,我该如何是好?”他期待的看着莫九天,眼睛竟是在发光,“我累了,走不动了!” 莫九天无奈:“在下拖着你,这总可以了吧,不要磨蹭,快些跟上!” 不是应该背吗?拖……他的一世英名都要丧尽了…… 江南涣忙站起身来:“不用麻烦丹青兄了,还请丹青兄在前带路,在下自然会紧紧跟上!” 另一条甬道,一身白衣的段锦风像是在自言自语:“老祖,您说让我去哪里?我怎么找不到您说的地方呢?” “哼,你已经够幸运了,要是换做他人,要先渡暗河才能到达,如今你只是走走甬道,有什么好抱怨的!”段苍穹恼怒,段锦风实在是太多事了,一会抱怨这一会抱怨那,简直像是在拖延时间…… 等等,拖延时间!他就是再拖延时间!段苍穹仔细回想段锦风的行事作风,往常他怎么没注意到呢,段锦风是这么容易摆布的人吗?他太自负了,竟是完全没有察觉。 段苍穹暗暗心惊,段锦风想做什么?不会是谋划自己的性命吧,段苍穹狠狠打了个冷战。呵呵,终日打雁,到头来竟被雁啄瞎了眼睛,他这是养虎为患了。 段苍穹心思百转,却没泄露出来,幸好,幸好他不是全然没有防备,只要那个东西在,他就会立于不败之地,段锦风再怎么智计百出,也奈何不了自己。 甬道又出现了,莫九天和江南涣绕来绕去走了半晌,莫九天一直坚定前行,没有犹豫一次,江南涣则不同,没有尽头的甬道太折磨人了,更倒霉的是,那个奇奇怪怪的幻境竟然经常出现,莫九天猜测说那是针对整个墓穴的防御之物,一进武皇陵,他们就已经在那个东西的笼罩之下了,现在不过是那个东西更加针对他们了…… 该死!那到底是什么! 在这个没有漫天神佛,也没有修真体系的世界,他根本想象不到幻阵这种东西的存在。身为大宗师,江南涣的眼界阅历已经足够了,然而世界限制了他的发展,他被这方世界禁锢,先天就有了缺陷。 莫九天看着江南涣忍不住烦躁的脸,轻笑一声,继续向前走。在他看来,江南涣已经是这个世界上少有的明白人了,不过这还不够,他这些聪明被天地所限,格局太小,如果没有巧妙的契机,他一辈子不会有什么长进了。 就在江南涣暴躁到极点的时候,他感到一阵刺眼的光,原来是已经离开甬道了么?他在心里暗暗给莫九天标上‘极度深不可测’的标签,无不得以,一定不能与他做对! 江南涣渐渐适应了光线,一睁开眼,他就有些怔愣。 那是什么?一具棺木?! 第33章 血屠之阵 江南涣定睛望去,就见一副漆黑的棺木漂浮在空中,那是雷阳木! 雷阳木名起南疆,传说是自古有之,三千年才生一尺,如今竟有人拿它做棺!这一副棺木至少耗银千万两之巨,既是如此,棺中人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那定然是武皇段苍穹! 江南涣细细琢磨,他突然发现棺木上空星华流转,那是--那是那个奇怪阵法的阵眼!他向旁边看去,莫九天也面露疑惑,随即两人对视一眼,江南涣疾步退去,莫九天衣袖翻转,抛起手中剑,向上空刺去。 一剑--既碎! “碰!……碰!碰!碰!……”光华四散,剧烈的爆炸声响起,整个天地都颤了一颤。 莫九天负手而立。 --阵破! 江南涣面露凝重,大阵被破,大宗师宗师就困不住了,此地不宜久留!“丹青兄,你我二人必须加快速度了!” “正合我意!”莫九天颔首,他飞身跳上棺木,一掌劈开,雷阳木化为飞粉,段苍穹的尸身掉落在外。 那确实是段苍穹!耄耋之年,身躯遒劲,外着青衣,头带雀冠。 莫九天不顾江南涣惊骇的眼光,一掌拍去,段苍穹的尸身便化为齑粉!他暗中用了乾元大陆的手段,否则一个修真高手的尸身怎会如此轻易被毁! 有人来了! 听到远处传来的依稀脚步声,莫九天拉住还在呆愣中的江南涣,转身避在石柱之后。 来人不是别人,正视‘痛失爱女’的燕北天和其他宗师大宗师们。 燕北天双目赤红,声音凄厉:“澹台真人,邪魔沈丹青把老夫的女儿先奸后杀,弃尸甬道之内,老夫只见到女儿最后一面,她像老夫指认真凶后就含恨而去了,沈丹青犯下如此滔天之孽,还请澹台真人替老夫做主啊……”说着,他向澹台真人躬身拜下,身躯摇晃,像是受了莫大的刺激。 燕北天在武林素有名望,想来也不会胡言乱语败坏爱女的名声,他又是如此的悲戚痛苦,众人都相信了。 那个沈丹青,竟是一个如此心狠手辣毫无人性的大魔头! 石柱后方,江南涣面露犹疑,他只见到莫九天在燕北天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燕北天就神情呆滞一动不动了,至于莫九天有没有杀害燕秋月,他确实不知。在他看来,莫九天城府深沉深不可测,应该不至于为了一个燕秋月闹到这种地步。 他向身边看去,莫九天仍是面无表情,只有眼眸幽深起来。四目相对,江南涣心神一颤,心中翻起滔天巨浪。 他刚才看到了什么! 尸山血海! 江南涣艰难抖唇,闭上了嘴。 恍惚中,他只听到莫九天俯身在他耳旁缓缓低诉:“我还不想杀你,你要懂事。” 江南涣瞳孔紧缩,面露难色,挣扎了半晌,最终闭上了眼。 这人要大开杀戒了! 江南涣就是有这种感觉,这人虽是云淡风轻,却仿佛压抑着滔天巨浪,被人辱骂,他没有生气,没有愤怒,还是这么一派平静,只是,他周身的杀气变重了…… 莫九天却不管他,他一步步走出来,姿态翩然,从容潇洒,像是君临天下的帝王。他站到石台中央,向着惊骇的众人露齿一笑。 “你们想寻我么?那正好……我也要寻你们。” 哼,不过是个毛头小子,众人从莫九天突然出现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眼前人青衣长剑,背上负着一把琴,剑是好剑,琴是好琴,仅此而已。他们只是没料到有人躲在一旁窥视,见来人只是区区三流武者,复又放下心来。 体态粗犷赤发垂肩的大宗师烈焰真人是个暴脾气,他向来厌恶邪魔外道,奸杀少女的‘沈丹青’正犯了他的忌讳,他大喝一声:“你就是莫九天?!贼子,受死!”便一道拳风打了过来。 拳风凌厉,隐有破空之声。 这个沈丹青,怕是在劫难逃了。 就在众人都认为莫九天要死在烈焰真人拳下的时候,他移脚步,身躯旋转,暗含一种玄妙的韵律,轻松避了过去:“大宗师,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就认定了在下的罪名,你不觉得太荒谬了么?” 他话是对烈焰真人说的,眼晴却看着不远处白须飘然仙风道骨的澹台真人,目光如炬,带着嘲意。 澹台真人脸色微沉,他刚刚表现的信任燕北天,固然是有燕北天素来诚信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他在三流武者沈丹青和宗师高手燕北天之间选择了后者,眼前的沈丹青虽然是个少年俊杰,但他比起南华掌门燕北天,还是差的远了。澹台真人是皇室供奉的大宗师,他有串联江湖和朝廷的义务,此时此刻,不管谁对谁错,他都必须维护燕北天。他听出燕北天话中有蹊跷,但他不打算追究,眼前的沈丹青就算被冤枉了,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这个世界上,为了达成更伟大的利益,就必须牺牲一些人的性命,这是值得的。 莫九天哪里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他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神武大将军也是是非不分么?” 站在澹台真人身后的傅容目光复杂,眼前这个人他觉得很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可他就是想不起来,这人也许真是被冤枉的。可这又如何?他身为神武大将军,自然要和皇室供奉保持一致。澹台真人是段氏子弟,烈焰真人是朝廷培养的外姓大宗师,他不可能为眼前人博了他们的面子。他是征战沙场的大将军,最是懂得取舍。 傅容上前一步,扬声说道:“善恶终有报,你为一己私欲残害燕姑娘,罪无可恕!” 莫九天唇边的讽意更深了,他嗤笑一声,缓缓吐出几个字:“愚蠢。” 众人不明所以,就见眼前人从身后取下古琴,席地而坐,挽袖轻抚。 那琴通体青色,式样古朴,散发着哀伤沉郁的气息,众人心中一窒,莫名不安起来。 “沈丹青,你这个魔头,耍什么花样,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沈丹青,你身入邪道,执迷不悟,老夫今日定要你尸骨无存!” “沈丹青,你害了月儿,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各路人物在叫嚣,莫九天神色不变,他一拂袖,牛毛细雨般的透明细针向四面八方射去,光华璀璨,最后停在空中,组成了一幅玄妙的图案,那图案带着浩然宏大的气象。 那是什么?难道是……他们之前遇到的古怪东西! 众人抬头仰望,心中惊骇万分,他们竟然感觉不到自己的内力了! 澹台真人运气丹田,却发现丹田空空如也,他回首看向烈焰真人,对方回了个同样苦涩的微笑。 能禁锢内力的东西! 众人的心同时一顿,这世上竟还有这等宝物!众人面露惊骇却夹杂着火热,这样的宝物,如果他们能得到…… 来不及深想,他们就看到那图案飞到了头顶上空。 这是…… 阵图渐渐放大,倏地华光四起,莫九天微微一笑,做了个起手式。 这个起手式是如此的自然,云淡风轻,众人却觉得眼前一暗,仿佛眼前人已经把整个天地都抓在了手里。 他们再也看不到莫九天了,大阵中阴暗一片。 江南涣目瞪口呆,他看着石台上那个略显单薄的身影,几乎耗尽全力才支撑着身体没有跪下去。他的身体竟然想要跪下去! 他是什么人?难道是那个老妖怪?这个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人物,看他那傲视天地的样子,自己身为大宗师活的这二百年都是喂了狗不成!果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还真是井底之蛙! 莫九天不理会众人的反应,他专心在琴弦上拨弄,一派悠然。 琴面上闪着一层微光,莫九天专心用十指在琴弦上拨动,凌厉的劲气四处挥洒,他青衣缓带,飘然欲飞。 琴声动人,众人仿佛能从中听到山水的浩大,然而这样的琴音却没能让他们沉醉,因为,这其中蕴含着巨大压迫感! 气势恢宏,如同泰山压顶,无论是宗师还是大宗师,都是浑身一震,软倒在地上。 燕北天尝试着爬起来,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他明明已经使用过涅盘**了,他明明已经牺牲了自己女儿的性命换取到武功的提升了,为什么还会被这个小子欺压!这小子到底是从哪学来这等邪异手法的?他是想把自己等人全部留在这里吗? 真是狂妄! 澹台真人试着运了口气,却发现毫无效果。明明是动听悦耳的琴声,他听着却是心血翻涌,心脏将要炸开一样,若是再听下去,那些宗师一定会先受不了被炸成粉末的!没关系,使用这等诡异阴损的手段,一定会耗费许多内力的,待他功力耗尽,就是他们绝地反击之时! 平复了心境,大宗师和宗师们纷纷坐起身来,盘膝打坐,静待琴曲结束。他们必须保持实力,才能求得一线生机,现在就是比拼毅力的时候,就看是琴曲先停,还是他们先死。看着面上一片平静的澹台真人,众人好像有了主心骨,有澹台真人在,他们还怕什么? 燕北天放声朗笑:“藏头露尾之辈!你快出来,卑鄙无耻的小人,你这是怕了么?快快出来受死!” “是啊,你这鬼鬼祟祟的小人,手段看着厉害,其实根本就奈何不了我们,快快滚出来!不敢见人么,你还是不是男人!” “你是怕了大宗师么?呵呵,今日你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没错,有澹台真人和烈焰真人在,我们还怕什么!” 江南涣听着那片黑幕中传来的声音,心里暗暗感叹,他不知是幸还是不幸,竟然招惹了这个大煞星,他一点也不觉得澹台真人他们能逃过这一劫,看看高台之上还是一派云淡风轻的人吧,人家还没使力呢。 莫九天继续弹着,好似根本没听到阵中人的叫嚣,他指尖素白,轻拢慢挑,仿若漫步花丛,悠然随意。 好像是过了很久,又好像是仅仅过了一瞬,阵中人感到琴声渐渐变小了,铺天盖地的压迫感也消失了。 那魔头力竭了! 众人精神振奋,澹台真人抚须轻笑。 烈焰真人浓眉挑起,高喊一声:“小子,快快束手就擒,看在你资质上佳的份上老夫会饶你一命!”他声音干脆浑厚,脸上却闪过一丝阴霾。 江南涣瞄向莫九天,见他还是悠闲模样,叹了口气,转过身去。他不用再看下去了,结局已经注定,多说无益。 莫九天像是听到了江南涣心中的想法,冲他挑眉一笑:“前辈,休息好了么?” 前辈个屁!江南涣心中暗骂,脸上也带了一丝不渝:“你明明比我厉害多了,哼,欺骗老人家不厚道!”江南涣选择了实话实说,他明白,对这种人,虚伪和隐瞒就是找死。 莫九天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温柔笑道:“那就江南兄好了,江南兄,你我二人相逢,真乃一大乐事,没有歌舞助兴,就让在下弹一曲‘镇魂调’聊以慰藉吧。” 江南涣眼中闪过迟疑和压抑,却什么也没说,他确实无能为力。今日他若能保得性命,已是叨天之幸,又怎敢有所他求? 莫九天见他识趣,便不再理会,径自抚琴。 琴声激越,肃杀之气一阵强过一阵,阵中人仿佛置身于尸山血海,黑幕渐渐散去,迎来的却不是阳光,所有的影像都变成了血红色,闭上眼睛,不去看那惨厉的景象,耳边却还是充斥着凄厉的哭号。 这是哪里!这是哪里!! 他们都是成名已久的人物,不是没见过死人,他们每个人的双手都已经染满了鲜血,然而,他们何时见过这般修罗地狱!残臂断肢,血流成河,那是至少数十万尸首搭造而成的尸山! 阴风怒号,燕北天仿佛见到了惨死的女儿,燕秋月赤发垂肩,脸庞扭曲,眼神阴森,缓缓向他走了过来…… 燕北天大声厉呼:“月儿,爹也不想的,不要怪爹!是爹对不起你……你饶了爹爹吧,爹爹出去为你超度!” 其他人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燕北天神色痛苦,向着虚空苦苦哀求。 如此,众人都明白了。 原来燕北天才是凶手! 他们在燕北天的请求下和沈丹青做对,眼见情势已经越来越凶险了,他们都畏惧的紧。 没想到,他们都是被燕北天当枪使了! 烈焰真人哈哈大笑:“小子,丹青小子,老夫信错人了,老夫冤枉你了,现在凶手已经找到了,让老夫为你主持公道!” 莫九天不理会,他还是继续弹着。 见他没有回答,烈焰真人嘴角带着隐晦的杀意,却是爽朗一笑:“丹青小子,老夫替你洗刷冤屈,让燕北天以死偿还,如何?”说着,他抓住了还在癫狂之中的燕北天。虽然功力被压制,但是大宗师就是大宗师,他轻而易举地一刀砍下了燕北天的头颅。 “呵呵。”莫九天轻笑。 “想我过去么?” 一个宗师高声回答:“是啊,我们本来就是误会,现在误会解除了,我们还能成为好友,如今正道大昌,到处需要人手,丹青兄这般人才,自然要为江湖安稳出一份力了!” “是啊是啊,我们也是被燕北天那个贼子欺骗的,那等罪恶滔天之人,根本死不足惜!丹青兄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不要难为我们这些被欺瞒的无辜人了吧!” “对,对,对!我们正好化干戈为玉帛,将来也是一段佳话嘛!” 阵中人七嘴八舌,最后还是澹台真人轻咳一声,抬起手,众人这才安静下来。 澹台真人缓缓开口,语重心长:“年轻人,你不懂规矩,不敬尊长,擅自出手与我等为敌,这些我都可以不追究,只要你认真悔过,诚心道歉,我们就不与你计较……。” “是啊,是啊,澹台真人说得对!说得对!” 众人又附和起来。 琴声骤停。 莫九天抬头,轻笑起来:“呵呵,原谅我?正道?” “这可不行啊,我就是喜欢做魔头,那该如何是好啊……我只能辜负你们的一片心意了,对不对?”莫九天说着,又弹奏起来。 琴声乍起。 阵中人听到莫九天的话,刚要骂他不识抬举,却惊骇的发现他们的身体在渐渐融化…… “啊……啊……!” 人们纷纷发出凄厉的惨叫,这是怎么了,虽然感觉不到疼,但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是怎么回事,自己渐渐消失的地方去哪了! “啊……啊啊……!” 叫声更凄厉了,一个宗师眼睁睁地看着高高在上的大宗师澹台真人就这么在他眼前融化了!那可是大宗师!是澹台真人! 然后,他再也叫不出来了,他觉得自己的一切都在消失,他的听觉,他的视觉,他的痛觉,他的手,他的腿,他的头…… 血浪翻滚,尸山赫赫。 江南涣震惊地瞪大了眼,他看到了!是沈丹青故意让他看到的么?他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可是大宗师啊!就这么消失了? 连一丝粉末都没有剩下! ……………… 不知过了多久,血色减消,莫九天收起沧溟,感觉到身体里澎湃的灵力,他轻轻一笑。 成了。 然后,就是……段苍穹!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在收藏夹上占个好位置,作者君今天晚了,补更一万,抱歉了…… 谢谢支持,我真的很开心 第34章 天塌地陷 江南涣还在浑浑噩噩之中,今天见到的事情颠覆了他两百年的人生,一个外表看上去就是三流的武者,竟然,竟然用一个古古怪怪的东西抹杀了那么多的宗师和大宗师! 他还在呆愣,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落在自己手上,那是什么?一个人!一个血人! 那个人几乎不能称之为人了,他全身血肉模糊,就像是一块破破烂烂的抹布。江南涣疑惑地抬头,刚想问些什么,就被莫九天冷漠的眼神逼退了。 莫九天扫了江南涣一眼:“跟上,抱着他。” 江南涣不敢多说,他还是能感觉得到眼前人身上传来的压迫感,可是他真的有洁癖是有洁癖!他咬咬牙,狠狠说道:“跟就跟,这人谁啊,死了在下可不会负责的!” 莫九天挑眉一笑:“让你抱你就抱,他是谁,呵,你会知道的,这可是个宝贝。” 江南涣无语,他的折扇已经不见了,又受了重伤,天知道这里还有什么危险,他只能依靠这个沈丹青了。呵,就算陵墓安全,也不能放松的,天知道外面还有多少要坐收渔利的人物!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大丈夫能屈能伸……他江南涣,无论如何都不能死在这里! 莫九天在前,江南涣在后,二人顺着来时的甬道向外走去…… 与此同时,在连着暗河的大厅,段苍穹的石雕前面,段锦风夸张地坐了下去:“老祖,小子已经到了,老祖您怎么还不出来?老祖,老祖?”没人回答,他又唤了几声,段苍穹还是没应。 段锦风笑得意味深长,段苍穹是遇到麻烦了么?呵呵。 段苍穹现在正在备受煎熬。魂魄撕裂的痛苦使他无法分神回答段锦风的问话。该死!是谁毁了他的肉身! 在甬道中指挥段锦风前行的时候,他突然就被一阵剧痛打懵了。灵魂之痛!有人伤了他的灵魂! 他立即反应过来,自己留在幻阵中的肉身被毁了! 不久前,他还打算夺取段锦棠或者段锦宣的肉身,却是屡屡受挫,他不是轻易放弃的人,他打算用段锦风的身体来将就。段锦风的身体不合适,他就需要用自己肉身的血液来净化血脉,同时还要用到石雕手中的魂石,在夺舍的过程中保护灵魂。 如此,段锦风血液魂石缺一不可。 他的肉身在大阵之中,他向来是最为放心,没想到,魂石就要到手,自己的肉身却被毁了!更可怕的是,他留在肉身上的那部分灵魂也被毁掉了! 按理来说,这个世界上没人有能力抹消他的灵魂,如今却……那个人到底是谁! 段苍穹还在疑惑,段锦风见他久久不答,倏地站起身来,走到石雕前,伸手去抠石雕手心的晶石。 纹丝未动。 段锦风有些疑惑,他安插的人传信给他说碰到晶石会被传送到其他地方,为什么……这不合理啊。 段锦风细细琢磨,忽然挑眉一笑,原来如此么,这个传送阵,竟然是分血脉的! 结合前世看到的那些小说,段锦风大致猜出了传送阵的原理。这个传送阵是为了保护石雕手中的晶石存在的。心怀恶意的人会被立即送到危险的地方,像他这样对段苍穹没有敬意的段氏族人触碰却毫无反应,只有对段苍穹忠心耿耿的段氏族人才能取出晶石。 呵呵,这就是段苍穹留给他自己的后手么,可惜啊,他遇到了他段锦风! 段锦风当即用前世学来的手段催眠了自己,然后顺利地把晶石取了出来。他把闪闪发亮的晶石捏在手里把玩了许久,也没发现这石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你在干什么?”苍老压抑的声音传了过来。 听到段苍穹的声音,段锦风从容地摇了摇头,语气恭敬:“小子没做什么,老祖,小子从您的石像手中取出了这个东西,您看……” 段苍穹低头看去,就见到了段锦风手中的晶石,他和蔼笑道:“你先拿着,这是好东西,你是老夫的手下,总是这么弱小,老夫也会掉面子,还是你来吸收了它吧。老夫为你护法!” “多谢老祖!小子定不忘老祖的大恩大德,小子愿为老祖做牛做马,来报答您的恩情!”听到这个好消息,段锦风笑眯了凤眼。 他喜滋滋地盘膝坐下,把晶石拖在手心,气运丹田,将内力输进晶石,果然,从晶石中流回来一股更精纯更庞大的能量。段锦风喜不自胜,他欢快地继续这一过程。 在段锦风看不到的地方,段苍穹的魂魄悄悄离开段锦风手上的戒指,又悄悄附在晶石上。 他的肉身已经毁了,他不知会面临怎样的敌人,现在只有抓紧时间夺舍了段锦风,如今正是时候,他可以通过魂晶进入段锦风的身体,安全地夺舍。看着段锦风猴急的样子,段苍穹心里嘿嘿一笑,姜还是老的辣,段锦风怎么可能算计得过老谋深算的他呢,看看段锦风这副沉迷其中的模样,哼,连抵御诱惑的心智都没有,自己之前还真是高看他了! 段苍穹缓缓附着在晶石上,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他抬起头,竟然看到段锦风露出一个得逞的笑。 段苍穹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回事?他在笑什么?为什么他感到了莫大的威胁?那是什么东西! 来不及细想,他用尽全力向戒指飞去,他的直觉在示警了,那是经历过成千上万此战斗才养成的直觉!现在这个时候,拥有控制权的戒指才是安全的地方!戒指是他的主场! 段苍穹没有成功,因为他被一片火海包围了。 火焰炙热,炙入骨髓。 段苍穹感觉到自己的灵魂被撕扯被炙烤的痛苦,却叫也叫不出来。这是什么火焰!是传说中三味真火!他努力抬头,只看到段锦风站在远处,手里捏着一个琉璃细管,笑吟吟地望着他。 细管?! 那是什么?难道是火焰的源头? 段苍穹在火焰里无声而愤怒地吼叫,段锦风静静看着,眼神玩味,他挥挥手,笑得恣意,笑得潇洒。 与以往不同,他不再谄媚,而是蔑视地看着段苍穹苦苦挣扎…… 这是什么!!! 段苍穹来不及想清楚,就被火焰生生化为灰烬了。 错,是晶石被生生化为灰烬了,段苍穹的灵魂也彻底消失在大厅里。 见到段苍穹消失了,段锦风理理袍子,轻轻弹□上黏住的灰尘,自言自语地咕哝了一声:“没文化,真可怕!这回死绝了吧。”就施施然离开了。 风吹过,吹散了灰烬,大厅依然是一片阴森,段锦风的脚步声渐渐消失了。 莫九天和江南涣赶到大厅的时候,大厅已经空无一人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烤焦的气味。 莫九天微微一笑。 他料定段锦风和段苍穹会来取晶石,现在看来,竟然是段锦风胜了么?段苍穹活了几万年,竟然没有半分长进!莫九天俯身捻起地上的粉末,在江南涣震惊的目光中送到鼻端嗅了嗅:“呵,乙炔么。” “什么?你再说一遍!”江南涣恍恍惚惚听到莫九天说了什么东西,他疑惑地问了出来, 莫九天玩味道:“那是乙炔,一种高温燃料,确实能焚毁不少东西,在这个世界简直是价值连城,呵,段锦风还真有两下子。”说罢,他又缓缓笑了起来:“这么看来,有趣的人还不少呢……” 江南涣打了个寒战,谁又惹到这个煞星了! 他没听懂,但他识趣地没有问下去,他安安分分地抱着怀中人跟在莫九天的身后。说到怀中人,江南涣很是疑惑,大煞星连杀大宗师都毫不手软,最后竟然放过了这个人,这人是什么来头?他紧了紧手臂,在心中叹道,哎,抱起来还挺舒服,就是脸看不清了,有些倒胃口…… 江南涣一直老老实实,他在莫九天面前越来越拘谨了。没办法,以武为尊的世界,拳头就是硬道理,向强者低头,也没什么可羞耻的。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现实而残酷。 武皇陵已经被清理干净了,莫九天带着江南涣顺着暗河离开,来到重华宫原址,江南涣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了,他们大摇大摆地离开,这里候着的江湖人士和不远处观望的宫廷禁卫竟然都没有看到他们,仿佛他们是透明人! 这又是什么手段!江南涣震惊的看向莫九天,莫九天还是一派云淡风轻,他飞身站到另一座宫殿的屋顶,举起稍显瘦弱的手臂,朝天打了个响指。 夜色如墨,莫九天就像高高在上的神邸,俯视众生。江南涣就这么望着他,倏地心中一痛,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远了,远到自己根本只能仰望。在陵墓里,他们也算是共患难了,如今…… 江南涣还沉浸在思绪中,就听得‘轰……’ 声响震天。 江南涣回头望去,他瞪大了眼--陵墓爆炸了,天塌地陷了! 爆炸声一片连着一片,许久过后,江南涣才回过神来。 远方,武皇陵和它上面的重华旧址,都已经消失在了漫天尘烟之中了,那里现在是一个深深的大坑! 倏地,远处传来脚步声,是禁军大队! 火光起,北风烈,整个皇宫仿佛都在摇晃,禁军从四面八方赶来,包围了意欲脱身的武林人士。 打头的正是段锦宣,大晋皇帝段锦宣! “打入天牢!反抗者,就地格杀!”段锦宣神色莫测,眼神幽深。 训练有素的侍卫列阵出击,把江湖人士一个个抓了起来,他们望着火光中的皇帝陛下,就像望着天神。皇帝陛下在,他们怕什么武林高手!他们都是随着陛下南征北战的将士,只要陛下在身边,他们就无所畏惧! 莫九天站在宫殿之上,一动不动,大风没有吹动他的袍脚,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看着武皇陵化作废墟,看着下方的刀光剑影,看着段锦宣冷静地下达一个又一个命令…… 半晌,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转身消失在了夜色里。 江南涣赶紧跟上,他有些疲累了,受伤太重,他需要休息:“喂,这人怎么办?我抱不动了!”说着,他还嫌弃地瞥了怀中人血肉模糊的脸一眼,“真难看,我已经受不了了!” 莫九天看他一眼:“放下。” “放下?放在这里?皇帝再抓人啊!放在这里……”他没有说下去,他感觉莫九天已经不耐烦了,他俯□,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把怀中人放了过去,撇撇嘴,跟在莫九天身后。 莫九天淡淡道:“你可以走了。” 江南涣吃了一惊,他见了眼前人这么多秘密,他竟然…… 江南涣很听话,他向着莫九天抱拳一拜,告辞了。他还是很镇静的,如果忽略他略显凌乱的脚步。 江南涣已经走远,莫九天掏出怀中的一小块石头,淡淡道:“出来吧。” 没有回答。 许久,石头里才传来一个不情不愿咬牙切齿的声音:“莫九天,你给老夫等着,老夫不会放过你的!” “是我救了你。” “老夫用不着你救!滚!滚!!滚!!!” 莫九天不理他,捏住石子,缓缓用力,石头里的声音顿时卡住了,莫九天轻叹:“这才乖嘛,对待救命恩人就要尊敬一些,明白了么?” 石子彻底安静下来。 莫九天又重新把它揣在怀里。 突然,莫九天停下了脚步,就见一身素白的琴灵飘了出来。 琴灵期期艾艾地看了莫九天一眼,吞吞吐吐却没有说出话来。 莫九天无奈:“什么事?” 听到莫九天的问话,琴灵的脸颊猛得红了起来,他低声细语:“我,我感应到了,它,它在……”琴灵自暴自弃地指了一个方向,瞟了莫九天一眼,又把头低下。 看着琴灵指的那个方向,坚韧如莫九天也不禁惊住了:“你确定?!” 琴灵羞涩地点点头。 莫九天眯眯眼,忽然大声笑了出来,笑得琴灵恨不得把脸埋在土里。 那个方向,只有一座宫殿。 那就是--坤宁宫! 第35章 锁了订 :葡萄生长势强,枝条花芽分化很好,拟选叶片挺立,叶色深绿,光合效率高的枝条,可用扦插或嫁接繁殖。选取好的插条下端(入土端)要蘸涂新高脂膜800倍液,可防伤口腐溃,病毒感染,恢来历详解,枝条花芽分化很好,拟选叶片挺立,叶色深绿,光合效率高的枝条,可用扦插或嫁接繁殖。选取好的插条下端(入土端)要蘸涂新高脂膜800倍液,可防伤口腐溃,病毒感染,恢来历详解 关于j□j手书这一题词的来历,在湖北当阳曾流传一个说法:据史书记载,东汉建安二十四年(公元219年)蜀将关羽与孙吴交战,败退于临沮,被杀。吴主孙权将其首级运至洛阳送给曹操,同时以诸侯礼葬其尸骸于当阳,后称“关陵”。陵园内保存有多处明清两代名人碑刻,其中有清人集关羽语录所立的一块年)蜀将关羽与孙吴交战,败退于临沮,被杀。吴主孙权将其首级运至洛阳送给曹操,同时以诸侯礼葬其尸骸于石碑,上刻“读好书听好话行好事做好人”。当阳附近有一空军机场,j□j之子j□j曾来关陵游览,看到这块碑文后告知j□j,j□j受到启发就写了上述的题词。来历详解词的来历,题词书这一题词的来历,题词的来历在湖北当阳曾流传一个说法:据史书记载,东汉建安二十四年(公元219年)蜀将关骸于石碑,上刻“读好羽与孙吴交战,败退于临沮,被杀。吴主孙权将其首级运至洛阳送给曹操,同时以诸侯礼葬 关于j□j手书这一题词的来历,题词的来历在湖北当阳曾流传一个说法:据史书记载,东汉建安二十四年(公元219年)蜀将关羽与孙吴交战,败退于临沮,被杀。吴主孙权将其首级运至洛阳送给曹操,同时以诸侯礼葬其尸骸于当阳,后称“关陵”。陵园内保存有多处明清两代名人碑刻,其中有清人集关羽语录所立的一块石碑,上刻“读好书听好话行好事做好人”。当阳附近有一空军机场,j□j之子j□j曾来关陵游览,看到这块碑文后告知j□j,j□j受到启发就写了上述的题词。 形势变化 形势变化之烦。要根据生长阶段适时追肥,即花果肥果膨肥着色肥以及采后催生肥。特别要注意做到npk等各种肥素的合理匹配,确保营养的均衡供给。 4强花壮果:现蕾前要适时喷施壮果蒂灵,每隔15---20天喷一次,连喷3次,可有效增粗果(花)蒂,提高营养输送量,改善受精质量,强花壮果,防落果僵果畸形果,要在果膨期喷施新高脂膜800倍液,可防裂果,使果实着色靓丽果型美品味佳。 5防治病虫害:要根据葡萄各生长发育阶段的病虫害发生情况,适时预防,及早防治。按照植保要求,定期喷施灭防时疫病虫害的针对性药剂+新高脂膜,做到及时防治。葡萄下架前,喷护树将军500倍液进行全园消毒。下架后要对全园树体进行修剪整枝,清理病枝,修剪口要涂抹愈伤防腐膜,免受:葡萄生长势强,枝条花芽分化很好,拟选叶片挺立,叶色深绿,光合效率高的枝条,可用扦插或嫁接繁殖。选取好的插条下端(入土端)要蘸涂新高脂膜800倍液,可防伤口腐溃,病毒感染,恢复植物生理元气,促进植物恢复生长。 2苗地整理:幼龄树管理架式采用“高宽垂t型架”,也适合棚架栽培。栽植前挖沟槽,施足基肥。,安排好株行距并定植,栽好后浇透定根水并覆盖地膜。 3苗期管理:一是抹芽定梢,萌芽后抹去双芽多头芽过弱芽。形成新梢后,往两边铁丝引缚,按15~20cm间距定梢并及时喷施促花王3号,可有效控梢狂长,促多抽花枝,促花芽分化。可有效均衡大小花穗,省去疏花疏果之烦。要根据生长阶段适时追肥,即花果肥果膨肥着色肥以及采后催生肥。特别要注意做到npk等各种肥素的合理匹配,确保营养的均衡供给。 1959年庐山会议后,j□j取代彭德怀主持j□j工作,便大肆鼓吹“**思想是当代马克思列宁主义的顶峰”,宣扬学习**着作是学习马列主义的“捷径”,推出“要带着问题学习,活学活用,学用结合,急用先学,立竿见影,在‘用’字上狠下功夫”的学习方法。在j□j的鼓吹和军队带动下,全国迅速掀起了“活学活用**思想”的热潮。 来历详解 关于j□j手书这一题词的来历,在湖北当阳曾流传一个说法:据史书记载,东汉建安二十四年(公元219年)蜀将关羽与孙吴交战,败退于临沮,被杀。吴主孙权将其首级运至洛阳送给曹操,同时以诸侯礼葬其尸骸于当阳,后称“关陵”。陵园内保存有多处明清两代名人碑刻,其中有清人集关羽语录所立的一块石碑,上刻“读好书听好话行好事做好人”。当阳附近有一空军机场,j□j之形势变化 总政版《j□j语录》出版后,地方出版部门纷纷要求加印。人民出版社报经领导部门批准,从1964年》出版后,地方出版部门纷纷要求加印。人民出版社报经领导部门批准,从1964年9月开始向地方供应总政版语录的纸型,人民出版社也先后出版多种版本,均在内部发行。文化部控梢狂长,促多抽花枝,促花芽分化。可有效均衡大小花穗,省去疏花疏果之烦。要根据生长阶段适时追肥,即花果肥果膨肥着色肥以及采后催生肥。特别要注意做到npk等各种肥素的合理匹配,确保营养的均衡供给。肥果膨肥着色肥以及采后催生肥。特别要注意做到npk等各种肥素的合理匹配,确保营养的均衡供给。 4强花壮果:现蕾前要适时喷施壮果蒂灵,每隔15---20天喷一次,连喷3次,可有效增粗果(花)蒂,提高营养输送量,改善受精质量,强花壮果,防落果僵果畸形果,要在果膨期喷施新高脂膜800倍液,可防裂果,使果实着色靓丽果型美品味佳。 5防治病虫害:要根据葡萄各生长发育阶段的病虫害发生情况,适时预防,及早防治。按照植保 对了!段锦风不是已经招惹了莫九天了么?为了给自己找肉身,段锦风一定是对段锦棠下手了。莫九天使用段锦棠的身体,想必已经有一段时日了……嘿嘿,段锦风,这次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想到这里,段苍穹殷勤问道:“莫九天,老夫知道段锦风很多了不得的秘密,你好不好奇?” 段苍穹盼着莫九天答‘好奇’,只是等了好一会儿,就在段苍穹觉得莫九天不会回答,他自己是讨了个没趣的时候,耳边才传来莫九天特有的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柔和声音:“段锦风,他的秘密,我知道还是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 见莫九天如此傲气,段苍穹冷哼:“老夫不就是栽在他手里了么?你这么狂妄,肯定要吃亏的,就让老夫来告诉你!……”苍穹盼着莫九天答‘好奇’,只是等了好一会儿,就在段苍穹觉得莫九天不会回答,他自己是讨了个没趣的时候,耳边才传来莫九天特有的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柔和声音:“段锦风,他的秘密,我知道还是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 苍穹盼着莫九天答‘好奇’,只是等了好一会儿,就在段苍穹觉得莫九天不会回答,他自己是讨了个没趣的时候,耳边才传来莫九天特有的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柔和声音:“段锦风,他的秘密,我知道还是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 见莫九天如此傲气,段苍穹冷哼:“老夫不就是栽在他手里了么?你这么狂妄,肯定要吃亏的,就让老夫来告诉你!……” 见莫九天如此傲气,段苍穹冷哼:“老夫不就是栽在他手里了么?你这么狂妄,肯定要吃亏的,就让老夫来告诉你!……” 在段苍穹看不见的地方,莫九天轻笑,听着段苍穹絮絮叨叨的话,眼神更加莫测起来。 “我跟你说啊,段锦风那小子暗地里有很多产业,净是产些古古怪怪的东西,咳,我着了道的那个琉璃管,就是他的产业之一,你不要看不起他,他花了十几年暗中经营,殚精竭虑,一直没停下来。老夫怀疑,他已经有了对付武林高手的方法……”段苍穹顿住了,观察莫九天的脸色。 莫九天并不理会。 见状,段苍穹拔高了声音:“不听老人言,吃了亏活该!” 莫九天终于开口,安抚炸毛的段苍穹:“好啊,你说吧,段锦风会对付武林人士,那军队怎么办呢?” “哼,老夫不想说了!你不是无所谓么?那就不要知道好了!反正他的手段也就对付这个世界上的人,对你莫九天,呵!” 莫九天不理她,只是微微一笑:“嗯,又有好戏看了呢。段锦风和段锦宣么……” 3苗期管理:一是抹芽定梢,萌芽后抹去双芽多头芽过弱芽。形成新梢后,往两边铁丝引缚 第36章 半魂 莫九天笑眯眯问道:“哪个?宫女还是……皇后?” 琴灵恨不得那一半灵魂从没出现过:“是……你知道的。” 看到琴灵这幅样子,莫九天赞同似得点头:“确实,我见到她的时候也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前几日我对她用瞳术,本该勾起她心底最可怕的回忆,可是看她当时模样,就像是看到了我本人呢。” 琴灵听了,露出一个难过的微笑:“我的那一半灵魂,强行转世,记忆消散,已经称不上是我了……” 莫九天上前一步,把琴灵搂在怀里,琴灵虽然没有感觉,但那怀抱中的温暖还是一点点传到了他的心里。千年寂寞,千年等候,莫九天终于回到他身边,他只想感谢上苍……就算命运无常,天道无情,他们还是相遇了,这一次,他绝不会放手! 抱了半晌,莫九天才松开了手,琴灵感到一阵失落,莫九天看着他眉头微蹙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用担心,我会帮你把魂魄找回来,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要想一个不会伤到那片魂魄的办法,你放心,我会一直一直在你身边。” 说着,他凤眼中一丝阴霾闪过:“你沦落异界,灵魂分裂绝不是偶然,不知是哪个胆大包天的人物,竟敢算计于我,看来我久久未曾出手,人们都忘了‘九天魔尊’的手段了呢!” ……………… 这边莫九天与琴灵讨论到底是何人算计了他们,那边的坤宁宫里南嬷嬷正急的团团转,娘娘已经病了两天两夜了,御医说是劳累过度急需静养,但南嬷嬷怎么也不相信这种说法。 皇后娘娘病得蹊跷,该不会,是哪个贱人偷偷下了毒手吧。 从昨天地动的时候开始,娘娘就一直喊着头疼,今天,那疼痛怕是越来越剧烈了吧,娘娘养尊处优,何曾受过这等苦楚,她可怜的娘娘…… 南嬷嬷轻手轻脚走到皇后床前,深出右手向皇后的额头探去…… 嗯,已经不烧了,娘娘她,一定会没事的…… 就在南嬷嬷心中犹豫要不要叫醒娘娘进食的时候,她突然感觉身后传来一声响动,是谁,是谁胆大包天到打扰皇后娘娘安睡?! 南嬷嬷怒气冲冲回过头去,就见一身明黄常服的皇帝陛下正在高深莫测地打量她。 南嬷嬷被那目光骇到了,她身子一抖,脚下不稳,直接软倒在了地上:“陛下,您是来看娘娘的么?娘娘一直很想念您,知道您来了,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说完,见段锦宣没有反应,想到谨身阁时陛下恐怖阴森的脸色,南嬷嬷偷瞄了段锦宣一眼,确定他没有发怒的征兆,就又大着胆子加了几句:“娘娘就是心肠软,她当日被惊吓到了,才失了分寸,这几天娘娘一直很自责,如今,她更是为这病倒了……娘娘她,她对陛下实在是诚心一片,奴婢一直劝她,陛下宽宏大量,一定不会与她计较的……” 突然,南嬷嬷顿住了。 她没有说下去,是因为她感觉到段锦宣身上的冷意,尤其是在她提到谨身阁的时候,那冷意就要把她压垮了,她聪明地闭上了嘴。 段锦宣冷冷瞥了南嬷嬷一眼,踱到床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睡梦中还疼得发出j□j的赵无垢,过了半晌,才缓缓开口:“照顾好你们娘娘,朕不想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明白了么!” “是!陛下!” 段锦宣点头,又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 段锦宣离开了,南嬷嬷一下子跪倒地上,刚刚,陛下他那是杀意么?陛下他……想要杀了娘娘么?!!不!这一定是错觉!错觉! 她一把抹去额上的冷汗,转身望向赵无垢的方向,神色凄惶:“娘娘,娘娘啊……” 段锦宣离开坤宁宫,又向着谨身阁的方向走去。 这几天他都没有看到阿棠,不久前发生了那种事情,又被皇后折辱……阿棠他,也许不愿意被自己看到这么狼狈的样子吧……阿棠他…… 段锦宣皱了皱眉,他总是徘徊在谨身阁的门口,却无法下定决心进去看看。 阿棠他消气了么?他是不是还在难过,他有没有恨他,恨他没能及时帮到他…… 段锦宣顿住,他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他想要冷静一下。 阿棠牵扯了他太多的情感,他知道这是不应该的,可还是控制不住。 皇后的事情很蹊跷,他总觉得自己的皇后是被掉包了,可那确实是皇后没有错,他段锦宣还不至于连发妻都认不出来。 当日皇后动了阿棠,他气愤难当,今日看着皇后,他费了很大心力才止住自己的杀意…… 阿棠对他的影响已经如此之深了么!!? 谨身阁里,莫九天正在和琴灵一起回忆当年的事情,石头里的段苍穹时不时冒出头来插上一脚。 “我说,莫九天!你什么时候放老夫出来,老夫要与你决一死战!!” 莫九天没理他,琴灵倒是看不下去了:“段苍穹,主人他好心救你,你不感恩戴德就算了,还叫嚣什么!你如今弱得连一个普通人都打不过,竟还吵吵嚷嚷的,不就是看准了主人不屑同你计较么?!!” 知道琴灵看穿了他的想法,段苍穹也不禁老脸一红,可他还是嘴硬道:“胡说!老夫只是一时失策才遭了暗算,莫九天他不过是捡了个便宜,你当他能堂堂正正地打赢老夫吗?哈,笑话!” 他才不承认就是看准了莫九天还不会把他怎么样呢,莫九天此人,他很清楚,若是要折磨自己,他早就动手了。他现在总是出声搭话,不过是为了提醒莫九天这里还有他这么一个人。莫九天喜新厌旧的性子他知道的清清楚楚,天知道他会不会莫九天被抛之脑后,在石头里困上一辈子…… 莫九天看着琴灵与段苍穹的吵闹,竟然微微笑了,他盯着小石子,露出一个痴迷的眼神,伸出手,沿着石子的纹路轻轻抚摸…… 段苍穹打了个寒战,这是什么诡异的眼神,太可怕了!他估摸着莫九天要说话的时候,抢先开口:“你要问什么?老夫向来最识时务!” “哦……?” “没错没错,你想知道什么?老夫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你说说,你是怎么被段锦风算计的。”莫九天轻柔开口。 听到莫九天那称得上是温柔的语调,段苍穹汗毛乍起,他乖乖回答道:“老夫,嗯……老夫只是一时不察,才着了那小子的道,那小子暗中有不少布置,可都是针对段锦宣那个小皇帝的,老夫没料到他竟然会反过来对付老夫我……” 听到段苍穹的话,莫九天的眼神更加幽深了:“针对段锦宣,呵,他想要谋朝篡位么?” 看着莫九天可怕的眼神,段苍穹艰难地点点头,过了半晌,他才反应过来,他能看到莫九天,莫九天却是看不到他的! 怕莫九天不耐烦,段苍穹又期期艾艾地开口:“是啊,段锦风就是这么想的,你关心这个做什么,段锦宣不是你这具身体的仇人么?” 莫九天轻笑一声,笑声中隐藏着段苍穹怎么也听不懂的意味:“是与我无关,只不过,段锦宣可是我的……呢。” 他的什么?最后一句含糊不清,段苍穹也没分辨出莫九天到底说的什么,不过他已经感受到了莫九天身上的凛冽杀意。 这杀意是对谁的?段锦风,还是段锦宣?! 他希望是对段锦风的,因为敢惹到莫九天的人从来没有好下场,他现在不能报仇,只得寄希望于莫九天了。若是段锦风那小子招惹到了莫九天,哼哼…… 呜,招惹了莫九天的人,他段苍穹也算一个。只不过比起莫九天,他更恨段锦风罢了--对莫九天,他是打不过,成了人家的手下败将,虽然莫九天也用计不少,但这至少是堂堂正正的比试。 段锦风呢?他可是明目张胆地用阴损手段想置他段苍穹于死地! 对了!段锦风不是已经招惹了莫九天了么?为了给自己找肉身,段锦风一定是对段锦棠下手了。莫九天使用段锦棠的身体,想必已经有一段时日了……嘿嘿,段锦风,这次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想到这里,段苍穹殷勤问道:“莫九天,老夫知道段锦风很多了不得的秘密,你好不好奇?” 段苍穹盼着莫九天答‘好奇’,只是等了好一会儿,就在段苍穹觉得莫九天不会回答,他自己是讨了个没趣的时候,耳边才传来莫九天特有的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柔和声音:“段锦风,他的秘密,我知道还是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 见莫九天如此傲气,段苍穹冷哼:“老夫不就是栽在他手里了么?你这么狂妄,肯定要吃亏的,就让老夫来告诉你!……” 在段苍穹看不见的地方,莫九天轻笑,听着段苍穹絮絮叨叨的话,眼神更加莫测起来。 “我跟你说啊,段锦风那小子暗地里有很多产业,净是产些古古怪怪的东西,咳,我着了道的那个琉璃管,就是他的产业之一,你不要看不起他,他花了十几年暗中经营,殚精竭虑,一直没停下来。老夫怀疑,他已经有了对付武林高手的方法……”段苍穹顿住了,观察莫九天的脸色。 莫九天并不理会。 见状,段苍穹拔高了声音:“不听老人言,吃了亏活该!” 莫九天终于开口,安抚炸毛的段苍穹:“好啊,你说吧,段锦风会对付武林人士,那军队怎么办呢?” “哼,老夫不想说了!你不是无所谓么?那就不要知道好了!反正他的手段也就对付这个世界上的人,对你莫九天,呵!” 莫九天不理她,只是微微一笑:“嗯,又有好戏看了呢。段锦风和段锦宣么……”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亲们的地雷!!!作者君努力更新!! 放荡的饕扔了一个地雷 saila扔了一个地雷 两只橙子扔了一个地雷 两只橙子扔了一个地雷 阿藕扔了一个地雷 第37章 告白 段锦宣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推门进去。 月光幽冷,屋里又没有燃灯,他的阿棠斜倚在榻上,青丝散乱,面容沉静如水,嘴角犹自含笑,在月光映衬下显得温润如玉,格外美好。唯一让段锦宣不高兴的是他的阿棠竟然只穿着单衣,他也不怕着凉么! 仿佛是听到了段锦宣的心声,本来像是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莫九天突然转过头来,黑亮的眸子直视着段锦宣,那眸子里什么都有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被那样看着,段锦宣突然觉得心里发虚。 好在那心虚只是一瞬,段锦宣复又上前,坐在莫九天的身边。怕莫九天着凉,他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不顾莫九天的反对,强行披在了他的身上。段锦宣今日的态度很强硬,因为他突然觉得自己距离阿棠很遥远,阿棠就那么坐在那里,他们明明那么近,为什么他觉得阿棠简直是不在这世间?!!阿棠身上一如既往的沉静,仿佛沉淀了千万年的岁月,如今,那岁月依然悠远,却仿佛有了生命力,就好像,就好像他的阿棠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归属,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找到了自己在乎的人…… 不可以!!!……段锦宣的心中有个声音在大声呼喊,阿棠就要离他而去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不能接受,完全不能接受! 阿棠明明是他的,他不允许阿棠离他而去,不管是身体还是灵魂!任何人都不能把他的阿棠抢走! 段锦宣心中杀意弥漫,神情冰冷,颇有些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味道。 莫九天抬头看去,就见到段锦宣的一副狠厉模样,他有些疑惑,段锦宣就这么自顾自生起气来,他是发现了什么蹊跷了么?确实,自己借着养伤的名义闭门不出,时间太过凑巧了。段锦宣是个敏锐的人,他是察觉到什么了么? 莫九天低头,掩去了眼中的狠厉。 “……咳,咳咳……”见段锦宣还不说话,莫九天轻咳。 清清淡淡的檀香味在月光下显得愈加惑人,段锦宣听到莫九天的声音,猛地回过了神,他刚刚是在想什么?!!他竟是想着若是阿棠想要离他而去…… 他就把阿棠锁起来!锁在自己身边一辈子!!! 呵呵,果然他段锦宣就是一个这样的人么,阿棠对他那么好,他却时时刻刻想着不惜一切代价把他绑在自己身边…… 有些自暴自弃地抬起头,段锦宣就看到了莫九天安抚的笑,那笑极美,干净,平和,从容,带着能够融化冰雪的暖意。 段锦宣的心中忽然一定,他无论如何也舍不得阿棠离开自己了……就算用绑的那又怎么样!是阿棠先招惹他的,他是皇帝,他会对阿棠好,阿棠跟在他身边最安全,阿棠也是……喜欢着他的。 ……这么多理由,他为什么不能留住阿棠! “阿棠……”段锦宣一把将莫九天揽在怀里。 莫九天有些惊讶,他不知道段锦宣这是怎么了。不过都没关系,他其实并不关心段锦宣的想法。 宫里很好,他打算一直待下去,他在陵墓里看上去是大杀四方从容写意,其实是在透支这具身体的生命力,使用灵力催动沧溟给这具身体带来了无可挽回的伤害。好在他也不是常人,有了灵力,他能慢慢养好身体。就算身体不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较常人虚弱些罢了,现如今整个天下,能困住他的人还不存在呢。 段锦宣方才的狠厉他注意到了。呵呵,他是在算计什么吗,哼,那就放马过来吧! 段锦棠的怀抱很有力,也很小心,像是在对待什么珍宝。 莫九天心中一笑,段锦宣的怀抱确实温暖,因为脱了外衣,莫九天甚至能描绘出段锦宣肌肉的轮廓……既然被抱着很暖和,那就抱着吧,在这方面,莫九天向来没有节操,只要他自己高兴,怎么样都好。 段锦宣发现了怀中人的沉默,他定定神,下定了决心,莫九天就感觉到段锦宣突然一用力,自己被抱了个死紧。 莫九天心中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右手在段锦宣身后,慢慢抚上了他的脖颈…… 就在莫九天的手将要掐住段锦宣的脖子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段锦宣决绝而又炽热的声音:“阿棠……,我们一直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莫九天顿住了。 一直……在一起么?他放下手,神色莫测。 段锦宣继续说着,他语气坚定,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莫九天还是从中听出了一丝仓惶 “阿棠,三哥对你有好感,三哥是爱上你了,三哥要与你在一起!一直一直在一起!!这……你怎么看?” 听到段锦宣的话,莫九天仍是一派平静,他就这么直直地盯着段锦宣,一动也不动。 看到莫九天的沉默,段锦宣有些焦急,他又解释道:“阿棠,三哥不是哄你的,你是怎么想的,同三哥直说,如果你不愿意……”段锦宣咬牙,“三哥也不会强迫你!” 不会强迫么,那你眼底的执着是怎么回事。莫九天心中轻哂,段锦宣在说谎,若是他不答应,段锦宣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呢…… 想到这里,莫九天心里眯眯眼,他真的觉得段锦宣这幅狠辣的样子意外的可爱呢。他还是不动声色,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带着安抚的意味:“三哥,三哥,你不用说了,我都……懂了。” 阿棠他懂了什么?为什么他有些不对劲?段锦宣心中疑惑,却带着隐隐的期待。阿棠懂了自己的心思了么?阿棠他没有愤怒,没有隐忍,是不是证明…… 就在他越想越好的时候,莫九天给了他重重一击。 “三哥,那天的事情……我不会计较的,你想忘……便忘了吧,不用勉强自己对我负什么责任。”莫九天直视段锦宣,语气洒脱,他甚至还扯出了一个释然的微笑。 看到那笑容,段锦宣心中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他突然生出一种揪住眼前人狠狠打他屁股一顿的冲动。 阿棠他这是在想些什么?!!段锦宣怒极。 就在段锦宣想要把想法付诸行动的时候,看到莫九天忐忑的眼神,又熄了火气。为什么他在阿棠心目中的形象这么的糟糕?!!段锦宣在心里苦笑,是他自己把一切都搞砸了…… 没关系,阿棠的人都是他的,心,还会远吗? 段锦宣喘了口气,双手按住莫九天的肩,把头凑到莫九天面前,直视他的眼,想要他看清楚自己的诚意:“三哥是说真的!” “三哥知道你很疑惑,你不相信,不过这都不重要。” “三哥是真真正正打算与你在一起了!” “后宫前朝,三哥都会处理清楚,一定不会让你为难。” “你现在不相信也没关系,三哥知道你之前说的本来就愿意之类的话,可能都是骗三哥的,但这不重要,你现在就仔仔细细考虑清楚!” “呵,你也许不愿意,不过三哥告诉你,三哥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你离开了……三哥不会强迫你,但你绝对不能离开三哥的身边!懂了么?” 莫九天沉默着,他听出了段锦宣最后一句话里隐隐逼迫的意味。他是不答应也得答应了么? 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逼良为娼? 莫九天看着眼前不讲道理,自顾自替他作出决定的段锦宣,突然就笑开了。他觉得段锦宣这个样子真的很可爱。 看到莫九天那个大大的笑容:“嗯。” 阿棠这是应了?段锦宣心中一动,询问地看向莫九天。莫九天颔首。 见到肯定的答复,段锦宣也跟着笑了起来,棱角分明,俊美无俦的脸也显得柔和了。 “阿棠,我不会放开你的,你就不要想着逃脱了!”段锦宣再次强调。 “哦。”莫九天神色淡淡。 “阿棠!你到底听没听明白,我是说不放你走,你一辈子只能留在我身边了!” “嗯,我明白。”莫九天点头。 段锦宣高兴极了,他再一次抱住了莫九天,莫九天任他抱着。 “阿棠,我说真的,我会好好保护你。” “哦。” ……………… 段锦宣被侍卫叫走了。 莫九天静静坐在案边。 琴灵缓缓飘了出来,素净的脸上尽是寒霜,他飘到段锦宣身前,开口说话,声音中带着浓浓的不甘:“主人,那人是谁?他算什么东西!他竟敢……” “千年未见,你的教养呢?” 琴灵闭上嘴,虽然和主人感情深厚,但他也不是不知分寸的人,他知道主人的决定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的。 “主人,您和那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呢?”琴灵见莫九天没有生气,期期艾艾问道。 莫九天抬眼,看到琴灵忐忑不安的样子,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声音低沉,带着笑意:“你说呢?” 琴灵在心里笑了。 主人对自己的笑容,和对那个段锦宣的,完全不一样呢。 看到莫九天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琴灵又问出了之前不敢问的问题:“主人,那个它,该怎么办才好呢?” “保护。” 琴灵心中一叹,果然。 在皇后身体里的那半魂魄,琴灵真不知应该说些什么才好,它现在的样子真是让人嫌弃,他觉得自己的脸都快被它丢尽了。主人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琴灵摸不清主人在想些什么,那个该死的段苍穹一直在他的耳边咋咋呼呼,这不是在嘲笑他那是在干什么? 保护?那半灵魂确实需要保护。虽然丢脸,但它至少还在自己看得到的地方。如果皇后死了,魂片再去转世,就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重逢了。 那边段锦宣急匆匆走了出去,侍卫在他身边汇报:“陛下,大将军他……” 段锦宣青了脸。 作者有话要说:买了35章是亲们,呜呜,真的很抱歉,作者君三天之内解决,这两天编辑放假 我再改改,实在改不了,作者君可以发邮箱或者放在微博里边,和谐时期伤不起…… 第37章 爱上你了 段锦宣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推门进去。 月光幽冷,屋里又没有燃灯,他的阿棠斜倚在榻上,青丝散乱,面容沉静如水,嘴角犹自含笑,在月光映衬下显得温润如玉,格外美好。唯一让段锦宣不高兴的是他的阿棠竟然只穿着单衣,他也不怕着凉么! 仿佛是听到了段锦宣的心声,本来像是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莫九天突然转过头来,黑亮的眸子直视着段锦宣,那眸子里什么都有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被那样看着,段锦宣突然觉得心里发虚。 好在那心虚只是一瞬,段锦宣复又上前,坐在莫九天的身边。怕莫九天着凉,他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不顾莫九天的反对,强行披在了他的身上。段锦宣今日的态度很强硬,因为他突然觉得自己距离阿棠很遥远,阿棠就那么坐在那里,他们明明那么近,为什么他觉得阿棠简直是不在这世间?!!阿棠身上一如既往的沉静,仿佛沉淀了千万年的岁月,如今,那岁月依然悠远,却仿佛有了生命力,就好像,就好像他的阿棠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归属,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找到了自己在乎的人…… 不可以!!!……段锦宣的心中有个声音在大声呼喊,阿棠就要离他而去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不能接受,完全不能接受! 阿棠明明是他的,他不允许阿棠离他而去,不管是身体还是灵魂!任何人都不能把他的阿棠抢走! 段锦宣心中杀意弥漫,神情冰冷,颇有些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味道。 莫九天抬头看去,就见到段锦宣的一副狠厉模样,他有些疑惑,段锦宣就这么自顾自生起气来,他是发现了什么蹊跷了么?确实,自己借着养伤的名义闭门不出,时间太过凑巧了。段锦宣是个敏锐的人,他是察觉到什么了么? 莫九天低头,掩去了眼中的狠厉。 “……咳,咳咳……”见段锦宣还不说话,莫九天轻咳。 清清淡淡的檀香味在月光下显得愈加惑人,段锦宣听到莫九天的声音,猛地回过了神,他刚刚是在想什么?!!他竟是想着若是阿棠想要离他而去…… 他就把阿棠锁起来!锁在自己身边一辈子!!! 呵呵,果然他段锦宣就是一个这样的人么,阿棠对他那么好,他却时时刻刻想着不惜一切代价把他绑在自己身边…… 有些自暴自弃地抬起头,段锦宣就看到了莫九天安抚的笑,那笑极美,干净,平和,从容,带着能够融化冰雪的暖意。 段锦宣的心中忽然一定,他无论如何也舍不得阿棠离开自己了……就算用绑的那又怎么样!是阿棠先招惹他的,他是皇帝,他会对阿棠好,阿棠跟在他身边最安全,阿棠也是……喜欢着他的。 ……这么多理由,他为什么不能留住阿棠! “阿棠……”段锦宣一把将莫九天揽在怀里。 莫九天有些惊讶,他不知道段锦宣这是怎么了。不过都没关系,他其实并不关心段锦宣的想法。 宫里很好,他打算一直待下去,他在陵墓里看上去是大杀四方从容写意,其实是在透支这具身体的生命力,使用灵力催动沧溟给这具身体带来了无可挽回的伤害。好在他也不是常人,有了灵力,他能慢慢养好身体。就算身体不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较常人虚弱些罢了,现如今整个天下,能困住他的人还不存在呢。 段锦宣方才的狠厉他注意到了。呵呵,他是在算计什么吗,哼,那就放马过来吧! 段锦棠的怀抱很有力,也很小心,像是在对待什么珍宝。 莫九天心中一笑,段锦宣的怀抱确实温暖,因为脱了外衣,莫九天甚至能描绘出段锦宣肌肉的轮廓……既然被抱着很暖和,那就抱着吧,在这方面,莫九天向来没有节操,只要他自己高兴,怎么样都好。 段锦宣发现了怀中人的沉默,他定定神,下定了决心,莫九天就感觉到段锦宣突然一用力,自己被抱了个死紧。 莫九天心中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右手在段锦宣身后,慢慢抚上了他的脖颈…… 就在莫九天的手将要掐住段锦宣的脖子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段锦宣决绝而又炽热的声音:“阿棠……,我们一直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莫九天顿住了。 一直……在一起么?他放下手,神色莫测。 段锦宣继续说着,他语气坚定,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莫九天还是从中听出了一丝仓惶 “阿棠,三哥对你有好感,三哥是爱上你了,三哥要与你在一起!一直一直在一起!!这……你怎么看?” 听到段锦宣的话,莫九天仍是一派平静,他就这么直直地盯着段锦宣,一动也不动。 看到莫九天的沉默,段锦宣有些焦急,他又解释道:“阿棠,三哥不是哄你的,你是怎么想的,同三哥直说,如果你不愿意……”段锦宣咬牙,“三哥也不会强迫你!” 不会强迫么,那你眼底的执着是怎么回事。莫九天心中轻哂,段锦宣在说谎,若是他不答应,段锦宣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呢…… 想到这里,莫九天心里眯眯眼,他真的觉得段锦宣这幅狠辣的样子意外的可爱呢。他还是不动声色,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带着安抚的意味:“三哥,三哥,你不用说了,我都……懂了。” 阿棠他懂了什么?为什么他有些不对劲?段锦宣心中疑惑,却带着隐隐的期待。阿棠懂了自己的心思了么?阿棠他没有愤怒,没有隐忍,是不是证明…… 就在他越想越好的时候,莫九天给了他重重一击。 “三哥,那天的事情……我不会计较的,你想忘……便忘了吧,不用勉强自己对我负什么责任。”莫九天直视段锦宣,语气洒脱,他甚至还扯出了一个释然的微笑。 看到那笑容,段锦宣心中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他突然生出一种揪住眼前人狠狠打他屁股一顿的冲动。 阿棠他这是在想些什么?!!段锦宣怒极。 就在段锦宣想要把想法付诸行动的时候,看到莫九天忐忑的眼神,又熄了火气。为什么他在阿棠心目中的形象这么的糟糕?!!段锦宣在心里苦笑,是他自己把一切都搞砸了…… 没关系,阿棠的人都是他的,心,还会远吗? 段锦宣喘了口气,双手按住莫九天的肩,把头凑到莫九天面前,直视他的眼,想要他看清楚自己的诚意:“三哥是说真的!” “三哥知道你很疑惑,你不相信,不过这都不重要。” “三哥是真真正正打算与你在一起了!” “后宫前朝,三哥都会处理清楚,一定不会让你为难。” “你现在不相信也没关系,三哥知道你之前说的本来就愿意之类的话,可能都是骗三哥的,但这不重要,你现在就仔仔细细考虑清楚!” “呵,你也许不愿意,不过三哥告诉你,三哥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你离开了……三哥不会强迫你,但你绝对不能离开三哥的身边!懂了么?”段锦宣仍是深情款款,莫九天却听出了不一样的意味。 莫九天沉默着,他听出了段锦宣最后一句话里隐隐逼迫的意思。他这是不答应也得答应了么? 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逼良为娼? 莫九天看着眼前不讲道理,自顾自替他作出决定的段锦宣,突然就笑开了。他觉得段锦宣这个样子,真的很可爱。 莫九天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嗯。” 阿棠这是应了?段锦宣心中一动,期待而忐忑地看向莫九天。 莫九天颔首。 见到肯定的答复,段锦宣也跟着笑了起来,他不再压抑心底的感受,也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脸,就连他那棱角分明,俊美无俦的脸也显得柔和起来。 “阿棠,我不会放开你的,你就不要想着逃脱了!”直视着莫九天的眼,段锦宣再次强调。 “哦。”莫九天神色淡淡。 “阿棠!你到底听没听明白,我是说不放你走,你一辈子只能留在我身边了!”捕捉到莫九天眼中的笑意,段锦宣得意地挑眉。 “嗯,我明白。”莫九天点头。 段锦宣高兴极了,他再一次抱住了莫九天,莫九天任他抱着。 “阿棠,我说真的,我会好好保护你。” “哦。” ……………… 段锦宣被侍卫叫走了。 莫九天静静坐在案边。 琴灵缓缓飘了出来,素净的脸上尽是寒霜,他飘到段锦宣身前,开口说话,声音中带着浓浓的不甘:“主人,那人是谁?他算什么东西!他竟敢……” “千年未见,你的教养呢?” 琴灵闭上嘴,虽然和主人感情深厚,但他也不是不知分寸的人,他知道主人的决定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的。 “主人,您和那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呢?”琴灵见莫九天没有生气,期期艾艾问道。 莫九天抬眼,看到琴灵忐忑不安的样子,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声音低沉,带着笑意:“你说呢?” 琴灵在心里笑了。 主人对自己的笑容,和对那个段锦宣的,完全不一样呢。那个段锦宣,在主人心中,也不过如此吧…… 看到莫九天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琴灵又问出了之前不敢问的问题:“主人,那个它,该怎么办才好呢?” “保护。”莫九天仍是面无表情,吐出了琴灵极不愿听到的话语。 琴灵心中一叹,果然。 在皇后身体里的那半魂魄,琴灵真不知应该说些什么才好,它现在的样子真是让人嫌弃,他觉得自己的脸都快被它丢尽了。主人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琴灵摸不清主人在想些什么,那个该死的段苍穹一直在他的耳边咋咋呼呼,这不是在嘲笑他那是在干什么? 保护?那半灵魂确实需要保护。虽然丢脸,但它至少还在自己看得到的地方。如果皇后死了,魂片再去转世,就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重逢了。 那边段锦宣急匆匆走了出去,侍卫在他身边汇报:“陛下,大将军他……” 段锦宣青了脸。 作者有话要说:买了35章是亲们,呜呜,真的很抱歉,作者君三天之内解决,这两天编辑放假 我再改改,实在改不了,作者君可以发邮箱或者放在微博里边,和谐时期伤不起…… 第38章 宠爱 “陛下,臣奉命搜查皇宫,不料在秀明宫的偏殿,发现了……本应该在将军府中的大将军……臣,臣罪该万死!”侍卫统领跪地请罪。该死!为什么大将军会出现在皇宫里,大将军还没娶亲,莫不是他与哪个宫人有私,被陛下发现,教训了一顿,自己现在是不是卷入了什么宫廷阴私…… 侍卫统领脑中闪过千百种念头,却听得皇帝陛下声缓缓开口,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傅容,他现在如何?” 侍卫统领擦擦额头上的汗珠:“回陛下,大将军他……他受了重伤……” 段锦宣还是面无表情。 得不到回应,侍卫统领只得硬着头皮说下去:“陛下,臣发现大将军全身上下血肉模糊,那伤口……恕臣眼拙,臣也分辨不出……”他胆战心惊地继续说着,想起那些伤口,一股凉气从脚底冒起,那伤口实在是太可怕了,不是刀伤剑伤,倒像是江湖上毁尸灭迹用的化尸水…… 他战战兢兢的汇报完,只等着陛下的命令。 “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这样就没事了么?侍卫统领偷瞄一眼,见皇帝陛下还是原来那副的样子,急忙躬身行礼,小心翼翼地告退了。 殿内只有段锦宣一人。 “属下方才去探过,大将军他确实……” “嗯,不用再说了,朕知道了,没有一个宗师大宗师折在武皇陵里,你明白么?” “是!属下明白!” “很好,不要留下痕迹,朕准你便宜行事。” 段锦宣又说道:“皇室供奉生死不知,宗师大宗师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不见,大将军傅容是唯一活着的人……呵呵,那个人,他是想告诉朕什么呢……”像是在自言自语。 “陛下,那人,不,那方势力,算计了宗师大宗师,独独饶过大将军,”说到‘饶过’的时候,心智坚毅如他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那算是绕过么?看大将军现在的样子,那是生不如死吧,“也许是给朝廷卖个好……” “卖好?皇室供奉死了两个,这也算是卖好么?他能谋算整个武林,可见不是愚钝之辈,既然如此肆无忌惮,要么是自负谋略,坚信自己一定能逃脱朕的追捕,要么是……他的武功,已经高到可以无视宗师大宗师,乃至整个天下的地步……” “希望朕的猜测是假的……”段锦宣沉吟,他抬起头,目光悠然,望向远方,“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永远不要被经验迷失了双眼……” 暗卫听到了段锦宣的低语,这一刻,他无比清楚地意识到,陛下,陛下他是一个真真正正雄才大略的帝王。他忽的热血沸腾,能追随这样的陛下,还真是他此生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冬去春来,天上人间j□j溶溶。京城终于褪去了冷凝肃杀的气氛,人们纷纷出门散心,欣赏久违的春景。 城南有名的“一家茶馆”中,人们都是热血沸腾。 “一家茶馆”不知是谁的产业,人们只知道“一家茶馆”在京城是几百年的老字号了。几百年屹立不倒,说不得它背后是何方神圣。 有人询问似的向天一指,周围人都安静下来,讳莫如深地点点头。 前几天整个京城到处挤满了江湖人士,虽然是在天子脚下,他们也不敢放松,江湖人脾气大,天知道他们会不会看着什么不顺眼,一怒之下杀了自己等人……今天一早出来,他们惊讶地发现,那些江湖人士,那些高来高去的高人,竟然都消失了…… “你们知道在皇宫里发生了什么吗?”王四水得意地笑着,神秘兮兮开口炫耀,“我姐夫就在宫里当差,我低声下气求了他好几次,他才告诉我的,他说啊……” 说到这里,王四水又懒洋洋地停下了。 一旁桌子上的一个虬髯大汉大吼一声:“小子,不要命了,敢吊你爷爷的胃口!” ‘啪--’,他一掌拍碎了桌子。 王四水哪里见过这等凶神恶煞的人物,他吓得瑟瑟发抖:“大爷,不,是爷爷,爷爷您想知道什么,在,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因为太紧张,他还拽了回文。 虬髯大汉上前一步,一把揪住王四水的衣领,他比王四水强壮了太多,王四水在他手中,就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鸡仔。 四周的茶客都在看热闹,他们早看不惯王四水小人得志的德行了,他们也不敢招惹看上去就是个硬茬的大汉。 就在人们以为王四水这次要在个大跟头的时候,一个一身白衣风度翩翩的俊美男子站了出来,他潇洒一笑,声音清朗:“这位好汉,小兄弟也没犯什么大错,你还是饶他一命吧,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今日我作保,你们解开误会,化干戈为玉帛吧。” 大汉有些不情愿,但他还是松开手,放王四水下来。眼前的小白脸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人物,他一个跑江湖的,还招惹不起…… 王四水掐着脖子猛咳了一会儿,才缓过精神,他扫了白衣人一眼,露出一个真诚到诡异的笑容:“公子,公子!小人今日得您相助,才能……”说着,他瞟了虬髯大汉一眼,又谄媚地看向白衣人,“公子您的大恩大德小人无以为报,小人愿意,愿意追随公子左右,效犬马之劳!望公子成全!!” 王四水心中忐忑,和明显是外地人的大汉不同,他从小就混迹在京城的最底层,姐夫什么的都是他瞎掰的,他的姐姐不过是禁军老爷的通房丫头,如今早早被禁军老爷丢到脑后了。他说自己知道什么j□j消息,不过是为了骗顿饭罢了。眼前这个人,他虽然没见过,但他听说过!这个人,就是大名鼎鼎的贤王殿下了吧。看那通身的气度,果然不是我等草民能够仰望的。 段锦风有心,王四水有意,虬髯大汉想知道j□j消息,在段锦风礼贤下士温和儒雅的态度之下,他们竟然一同用了午膳。 酒足饭饱,王四水飘飘然横着离开了,虬髯大汉眼中阴狠一片,他们都没看到背后段锦风那个扭曲到诡异的笑容。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段锦风一个人,他拍了拍手,一个黑衣人突然出现跪在地上。 黑衣人好像是受了什么伤一样,跪得不稳,见段锦风看过来,他又咬咬牙跪好了,俊美的脸上划过一滴冷汗,表情温顺,神色卑微:“主子,属下,属下办事不利,请主子责罚!” “怎么个不利法?”段锦风悠然问道。 黑衣人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他的声音甚至有些抖:“属下,属下奉命监视武皇陵的动静,却没想到武皇陵就在属下的眼皮子底下坍塌了,属下,属下没发现宗师和大宗师的踪迹,他们突然之间就……消失了,属下受了伤,这才赶了回来。” “是么,呵,我都已经知道了。” 黑衣人看着神色莫测的段锦风,眼里流露出挣扎和期冀:“主人,属下罪该万死,属下凭主子处置,只求主子,您放过属下的弟弟吧,他才十二岁……主子!” “呦,难道在你心里你主子就是个不近人情的人?你弟弟,我要来干什么?他……”段锦风欺身上前,轻佻地挑起眼前人的下巴,俯身吻了过去,声音消失在唇齿间,“有你美味么……” 黑衣人狼狈地闭眼承受,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攥紧,又缓缓松开,这种事情他无论怎么样都适应不了,可是…… 他的命是主子的,主子让他做什么他就会做什么,他一条贱命,主子看得上也是他的荣幸,他怎么敢,怎么敢有什么怨言…… “呜……嗯……”黑衣人忍不住痛呼,伤没怎么处理,他就急匆匆来见主子,主子掐了一把他的伤处,还恶劣地撕扯他的伤口。 “主子……呜……”黑衣人再也忍不住,他的脸苍白得可怕,嘴唇被咬出了血,破碎的呻吟从嘴里溢出。 “不要吵!”段锦风面容扭曲,一掌切向黑衣人的伤处,“说了不要吵!” “是,主子……”黑衣人费尽全力放松身体,他不想让主子感到不适,主子的手像是有着神奇的力量,他被调教过的身子纵是重伤也起了反应,和一开始的生涩僵硬不同,他已经明白怎样来取悦主子了,慢慢的,他也能体会到和痛苦完全不一样的东西了,有时候甚至会沉迷其中,可是,可是…… 他心底就像是破了一个大洞,怎么补也不不住…… “我就是喜欢你生涩的反应,来,叫一个给我听听。” 黑衣人配合地叫了出来,如今,他还谈什么羞耻不羞耻呢? 生涩?他早就不生涩了,主子手段高超,都已经这么多次了,怎么会生涩呢? 主子喜欢肌骨紧致,榻上生涩隐忍,塌下忠诚坚定的样子…… 他只是知道主子喜欢,才装出来罢了。 看吧,其实他就是个烂在根子里的人。他知道主子喜欢什么样子,他就装成什么样子,这样主子才不会玩腻了就丢掉他。他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被丢掉,就一定会死的。 他还不能死…… 第39章 太上忘情 是夜,神武将军府。 自傅容被封为神武将军入住将军府以来,将军府一向是‘人烟稀少’,傅容为人忠正,不喜结亲交友,仆随其主,将军府的仆从们也一向低调沉稳的很。 这几天,将军府的下人们愈发沉默了。将军府的主心骨将军大人他遇刺了,现在还昏迷不醒。 烛火幽幽,雕花大床上,傅容像是承受了莫大的痛苦,他在睡梦中之中也不得安宁,身子一直在发抖,豆大的汗珠从额前滚落,流到衣襟里,若不是他现在实在是形容惨淡,一定会是难言的诱惑。 屋中却不是只有他一人。 一只手缓缓放在傅容额上,那是一只白皙有力的手:“小子,还昏着呢,啧啧,真是可怜。” “小子,今天来看你,你我二人也算是同病相怜了。招惹了那个大魔头,居然还能活着,真是命大!” “……原来还是大将军呢,老夫可不认为大魔头是因为你大将军的身份,才对你手下留情。小子,为什么老夫觉得,你以后还会更凄惨呢……” “……好了,不服老不行,老夫年纪大了,心也老了,唉,别看老夫一副年轻人的的模样,其实老夫当你爷爷的爷爷都足够了……” “……呵,和你说这些做什么,你也听不到,小子,该醒过来了,咱们还有账没算,全天下,除了那个大魔头,还没人敢欠老夫的账呢……” “……江湖上又要热闹了,老夫现在还是失踪人士,正好坐在一旁看戏,唉,老夫一定是被吓怕了,为什么觉得每件事后面都有那个大魔头的影子……” “这样可不行,老夫不能被恐惧困住,老夫一生遇难无数,现在还不是都挺过了来?你这小子,要和老夫一起过这难关啊……” 来人絮絮叨叨了很久,榻上沉眠的傅容仍旧没有反应,他替傅容掖了掖被子,又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武皇陵一事已经了结,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进入武皇陵的宗师大宗师消失了,那些人的亲朋好友前去禁军打听,得到的答案就是他们因为分赃不均而大打出手,还将武皇的陵墓给毁了…… 没人敢去要人,皇室占着理字--因为贪婪,毁了皇室老祖宗的陵寝,让他老人家死后都不得安宁,遭了报应,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挖人陵墓,挖的还是武皇他老人家的墓,遭了报应,不是应该的么? 之前皇帝陛下没管,是因为法不责众,江湖势力太多,陛下被牵扯了太多精力,如今好了,武功高强的江湖中人齐刷刷消失了,皇帝陛下自然是该出手时就出手,瞧,前几天还嘚瑟着的小鱼小虾,不是已经被关进天牢了? 不少百姓都认为那些失踪的人是遭了报应,好吧,禁军没承认他们死了,他们的回答一律是‘我们正在全力挖掘之中……’,没见到尸首,谁也无法下最后的结论。 江湖上逐渐接受了逐渐这些说法,他们也不想和朝廷闹僵,一代新人换旧人,江湖上永远不缺少新鲜血液,老人走了,自然有新人补上。他们关心的是势力范围,是利益,至于前一代是生是死,着实不与他们相干。 人走茶凉,世事就是如此。 不过有的人不想要这安宁。 一则消息在暗中流传开来。 是皇帝! 是皇帝放了假消息,引各方高手进宫,再来个一网打尽! 那些人已经死了! 皇帝,他这是要禁武了! 人心惶惶。 禁武,就是绝了江湖人的生路,这绝对不能忍受! 江湖真的乱了起来,虽然都是小打小闹,但是也让段锦宣劳烦起来。 “陛下,您怎么看?”方青言眉头深锁,他对如何处理江湖事物实际上并不擅长,再怎么聪明睿智,他也还是一个年轻人。傅容受伤了,没有凶手,他一直在猜测,是不是有人和傅容有什么深仇大恨,才会这么折磨他。 段锦宣闻言抬头,目光阴沉:“有人想搅乱天下大局。” “其意在何?” “在朕!” 方青言在心里抽了口冷气。他是有所猜测,没想到陛下就这么说出来了,那人还是有些不谨慎,步子走的太急了。事情一桩接着一桩,他显然是图谋不小,再加上隐约传来的异动……方青言大惊。 他猛地向段锦宣看去,段锦宣也是一副凝重模样,四目相接,他们都明白了-- 那个人有了必胜的把握!他连掩饰都没有了! 他有什么把握? 各路大军入京勤王,如今还驻扎在京郊,他有什么把握敌得过数十万大军? 难道是…… 擒贼先擒王!!! 方青言俯身拜下,带着从未有过的郑重:“陛下,微臣请求您,一定要加强护卫,您的安危要紧,大晋的江山社稷系于一身,您一定要保重龙体。” 段锦宣点头,他突然就笑了,如同乌云散尽,只余下万里晴空:“这很好不是么,朕,已经很久没遇到像样的对手了!” “万里江山,能者得之,朕若输了……” “--让他又何妨!!!” “陛下!”方青言大惊。陛下这是…… 他望向段锦宣的眼睛,心竟平静下来。 陛下,是期待着一个对手的吧…… 这才是他们的陛下!陛下他,从没有变过! 就在段锦宣和方青言在讨论幕后黑手的时候,莫九天在调戏着他的小琴灵。 “啧啧,真是好手段!” 琴灵觉得自己脸上一定是火红一片,该死的,它怎么能蠢到如此地步!他的一世英明,都被它丧尽了! 在琴灵心中,那半魂片只能称为‘它’,‘它’迟早会回归,不用把现在的皇后当人看。 莫九天无奈地揉了揉琴灵乍起的毛,琴灵心性越来越小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分裂灵魂会造成这样的后遗症? 想想皇后那令人着急的智慧,莫九天扶额,不会真是这个样子吧……琴灵心智倒退,这样…… 莫九天在心中轻笑,为什么他竟然有舒了一口气的感觉…… 呵,他莫九天从不是好人,对着如同亲人的琴灵也有所保留,而且,琴灵对他……他是个敏锐的人,琴灵对他怕是动了真情了。 他不想回应琴灵,因为是亲人,所以,不想他受伤。 莫九天轻哂,他果然是个无情人。 方才一个探子在莫九天眼皮子底下向外传消息,不用猜,那就是皇后的人…… “沧溟,没关系,它是它,你是你。” 琴灵见到莫九天安抚的眼神,猛地扑了过去,轻车熟路地坐在莫九天的怀里,脸上却飞上一抹红晕。主人的怀抱好舒服,虽然他没有多余的灵力化成实体,但是,仅仅是这样贴着,他就觉得暖到了心里…… 他神情专注的看着莫九天,一字一字缓缓说道:“主人,不要嫌弃我,真的,不要嫌弃我。” 琴灵的眼角闪过泪光。 他觉得主人和之前不同了。主人还是那个主人,主人对他的态度也没变,可他就是觉得自己和主人的距离疏远了。这不是错觉,刚刚开始他还能对自己说那是他们千年未见的陌生感,现在他不想自己欺骗自己了…… 主人像是看破了什么东西。是的,主人解开了什么心结。 一瞬间,琴灵觉得恐惧。 太上忘情!!! “主人,你不能抛弃我……”琴灵的声音在颤抖。 “嗯。” “主人,沧溟很想念你,这几千年来,沧溟没有一刻不在惦记你,沦落异世,若是没有那些记忆支撑,沧溟早就支撑不下去了……” “胡说什么,我莫九天的琴怎么可以如此脆弱!”莫九天安慰地拍拍他的头。 果然么,琴灵心中的落寞更深了,他觉得一只手攥住了他的心脏,主人他,对待自己,一直像照顾一个孩子…… “主人,那个皇帝正在焦头烂额吧,沧溟觉得他这次麻烦大了。他也是活该,谁让他冒犯主人的!” 听到琴灵酸溜溜的话,莫九天笑了出来:“冒犯?你从哪里看出来的?你知道什么是冒犯?” 莫九天的手捏着琴灵的鼻子,琴灵心里难过更甚,看吧,主人待他如此亲密,是因为他把自己当孩子,或者,宠物……主人对他太好,好到他要竭力控制自己,不要会错了意…… 主人他,根本就没有感情吧,虽然和主人相伴这么多年,可是他依旧猜不出主人的想法,在他心中,主人就像是一团迷雾。 若是他犯到了主人的底线…… 不会的!琴灵摇摇头,把这个想法驱逐出脑海。 “主人,您觉得谁会赢?” “你说呢?” “段锦宣会输。” 莫九天配合地给了个疑问的眼神。 琴灵被看得有些羞涩,他还是硬着头皮说道:“他的眼界太小了。那个人连段苍穹都能摆平,区区凡人段锦宣,有什么大不了的?” 莫九天好笑地看着琴灵,他果然是在吃醋吧,看那咬牙切齿的模样……莫九天觉得,他必须与琴灵分说清楚了。 琴灵抬头,就看到莫九天面色严肃:“沧溟,你要记住,你是莫九天的亲人……” 琴灵心生疑惑,他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也只是亲人。” “不要让我失望!” 干净利落,掷地有声。 呵,莫九天这么干脆,琴灵都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了。 主人这么直接,是因为不想骗他么?他知道主人喜欢骗人。可是这答案…… 琴灵忍住酸楚,对着莫九天狠狠点头:“沧溟早就知道了,也没有什么妄想,沧溟,沧溟不会……” 莫九天神色淡淡:“你能明白,这很好。” 第40章 生死与共 坤宁宫。 皇后赵无垢在南嬷嬷的扶持下艰难地站起身来,她站得摇摇晃晃的,也许是极为痛苦,豆大的汗珠布满了额头。 看着皇后娘娘疼痛难忍的样子,南嬷嬷心中一丝阴霾闪过,她认定是有人故意害了娘娘,御医这么多天都没查出什么原因,娘娘的病来得太蹊跷,让人忍不住就要多想。 娘娘身为大晋皇后,身为大皇子的生母,宫里宫外眼热嫉妒的人多的是,有人把娘娘当做绊脚石,想要让娘娘让路…… 南嬷嬷心中轻啐一口,哼,陛下是那么好糊弄的吗? 想到陛下,南嬷嬷心下咯噔一跳,为了不让娘娘察觉,她忙不迭垂下了头。陛下……他对娘娘…… 尽管不想承认,南嬷嬷也知道陛下对娘娘的恩宠已经大不如前了,他甚至连表面的样子都不愿做了。 指望着陛下会看在大皇子的份上对娘娘多加宽容,是想都不要想了,南嬷嬷已经看明白了,对大皇子,陛下是期待多于喜爱,陛下也许还想着要借冷落娘娘这个机会来磨炼大皇子呢。 大皇子,那个软绵绵的孩儿,自从娘娘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之后,就一日日沉默下来。看着大皇子落寞却又坚毅的小脸,南嬷嬷很是心疼,虽然他在众人面前还是一副顽劣不堪的样子,可南嬷嬷是看着他长大的,怎么会看不出他的改变--大皇子他长大了…… 陛下显然也发现了这种变化,南嬷嬷心头一颤,再也止不住思绪--也许陛下还会乐见其成…… 段家的子孙,就是要历经磨难才能长成! 南嬷嬷掀开珠帘,扶着皇后坐到紫檀木雕花大床上,看着皇后脸色苍白气息不稳的样子,叹了口气,俯身劝道:“娘娘,您身子不好就不要起身了,御医说了,您现在需要休息,休息!” 赵无垢攥紧手中的纸条,面上一派若无其事的样子:“嬷嬷,您且不用忧心,本宫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娘娘,不是老奴想要对娘娘您的事情指手划脚,您能不能对老奴说实话,贤王和您……” 赵无垢不耐地挥手,打断了南嬷嬷的话:“本宫自有主张,你不要管得太多了!你是太闲了么?还是想要败坏贤王和本宫的名声?南嬷嬷,本恭敬你是老人了,对你多加忍让,你可不要……得寸进尺了!” 南嬷嬷还能说什么?她跪地叩头乞求宽恕。嘴里说着请娘娘见量绕过这次的话,心里满是凄凉--娘娘她,唉! 贤王看上去就不是个好相与的人物,娘娘和他牵扯到一起……南嬷嬷狠狠点了点头,她一定要让老爷夫人知道娘娘的情形!老爷能在朝堂屹立不倒,还把赵家从中等世家发展到如今的程度,心机手腕一样不缺,如果娘娘实在是不堪造就…… 家里还有聪慧明理如花似玉的二小姐呢! 老爷绝对会放弃娘娘的! 南嬷嬷也是没办法了,娘娘就像是要一条道走到黑了,身为赵家的忠仆,她必须替赵家考虑,绝不能让娘娘累及整个赵家!娘娘可千万不要怪她,她也是别无选择的! 南嬷嬷去寻大皇子,大皇子才是赵家的希望所在:“碧秀,殿下他人呢?” “嬷嬷,碧秀也不知晓。碧秀已经有两个时辰没见过殿下了,殿下也许……也许是出去玩耍了吧……”看着南嬷嬷逐渐阴沉的脸色,碧秀垂下头,娘娘对殿下冷冰冰的,自己等人也就不如以往尽心了。大皇子经常撇下随从独自一人在皇宫游荡,此时此刻,怕是在哪里耍得很开心了吧。 南嬷嬷都快气炸了,看看她这是在说些什么!她恶狠狠地瞪了碧秀一眼,右手向前一指,高声喝道:“把这个贱婢抓起来,掌嘴八十!” 南嬷嬷是坤宁宫掌事嬷嬷,众人自是不敢怠慢,不一会儿,碧秀就被打得两颊青紫,骇人的很。南嬷嬷不顾碧秀的哭嚎,闭上眼,往椅背上一靠,端起茶杯,轻轻啜饮。 众人都在感慨南嬷嬷的威势,有人甚至在盘算怎么才能得到南嬷嬷的青眼……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宫女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俯身在南嬷嬷耳边,说了这样一句话-- “嬷嬷,大皇子他,不见了!” 南嬷嬷倒抽一口冷气,茶杯跌碎在地上。 不该啊,娘娘虽然对大皇子不如以往了,可是大皇子身边依然有娘娘的人日夜保护……就是陛下,他也不会任由自己唯一的儿子有什么不测--大皇子身边,侍卫有,暗卫也有,他为什么会突然消失不见了呢? 南嬷嬷摇摇欲坠,要是大皇子有个三长两短…… 她不敢深想,当机立断,使人将大皇子失踪的消息告知陛下--这等大事,当然不能指望越来越不靠谱的皇后娘娘! 段锦宣此时正在谨身阁和莫九天坐在一起饮茶。 段锦宣向莫九天说了一些宫里宫外的趣事。他心底有些唏嘘,和阿棠在一起,他总是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只是身份所限,他每次都是来去匆匆,他很久没这么和阿棠相处了。 骚乱刚平风声又起,他总也得不了闲暇,有心带阿棠出去走走,却又担心把他牵扯进这凶险无比的漩涡里。 对阿棠,他总是有着操不完的心…… 莫九天看着段锦宣蹙眉沉思的样子,直接开口说道:“怎么了?决定了?我同你一起。” 段锦宣眉头拧得更紧了,看着莫九天执拗的样子,他叹了口气:“阿棠,不要任性,好好呆在这里,三哥……三哥会好好保护自己,你留在这里,不要让三哥担心” “全身而退?三哥拿我当三岁孩童么?那里,我是一定要去的,你不答应,我还有其他办法。”莫九天斩钉截铁。 段锦宣对莫九天的无赖感到哭笑不得,他该得意阿棠已经对他越来越信任了么? 莫九天却不理会,他继续说着,唇角带着一丝嘲讽的弧度:“哼,和我无关么?我早就已经卷进去了,现在才说什么脱身,你不觉得晚了么?” 段锦宣一窒,他无话可说,阿棠就是被他拖下水的,何况,他若是败了,阿棠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所以,我和你一起去,嗯?”莫九天挑眉。 段锦宣无奈点头,确实,阿棠留在这里也不安全,他们既已心意相通,自当……生死与共。 阿棠这是……吃定他了么?段锦宣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阿棠总是能戳中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他已经习惯向阿棠妥协了,不过,这样的感觉,还不坏。 “阿棠?”段锦宣有些疑惑,阿棠走过来把他圈进了怀里,这是……怎么了?他真的很不舒服,他比阿棠的身量高,被阿棠这样抱着,他的手脚都不知该放在哪里才好了。 真的很难受。 段锦宣心中有疑,却也没反抗,阿棠难得主动亲近他,就算不舒服,忍一会儿便罢了。 “三哥。” “嗯?”阿棠的身子不向从前那么冷了,他这是要大好了么? “为什么我觉得你不怎么在乎自己的性命?”莫九天一字一字缓缓说着,像是要说到段锦宣的心底。 “哎?” “我听人说从前你在北疆的时候就喜欢自己去冲锋陷阵,别说你那是想要身先士卒或者是喜欢杀人的感觉。” 段锦宣无辜眨眼:“是吗?” “别装傻,你就是这样。后来攻打皇宫,你又没在后面坐镇,别说你那是急着想见我。” “……阿棠。”段锦宣仔细观察莫九天的表情。 “怎么,我都不介意,你反倒介意了?” “没有,我从来不曾悔过。” 段锦宣直直对上莫九天的眼,眼中满是果决和干脆,他语气郑重诚恳,不带一丝隐瞒:“若是有机会再选一次,我还是会做同样的事情。” “这样么?清君侧,好威风哦!我才想起来,那个被推翻的皇帝,不就是区区不才在下我么?”莫九天挑眉,给了段锦宣一个大大的笑容。 见他如此,段锦宣眼中也渐渐泛起笑意:“是你又如何,你三哥想做就做了,怎么,你有意见?” “不敢不敢,谁敢对皇帝陛下有意见!那不是找死么?”莫九天讨饶地眨眨眼,他突然兴起,狠狠箍住了段锦宣的腰。 “……呃,阿棠……”段锦宣有些吃痛,阿棠怎么这么大力气。 “阿棠,放开,三哥很难受!”段锦宣挣扎,却没挣开。 “不放!” “好,好,不放便不放。”其实段锦宣也很享受和阿棠亲近的感觉,他在心中轻叹,每次妥协的都是他,阿棠他……唉,随他吧。 “三哥,你不在乎自己的性命。”莫九天又说了一次,在段锦宣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眼中闪着幽光。 “呃,也许吧……” “承认了?不嘴硬了?”莫九天看过去,用额头抵上段锦宣的。 感觉到莫九天额上肌肤光滑细腻的触感,段锦宣心中一动,他微微笑道:“阿棠如此聪慧,三哥说什么也没用了。” “说吧,那是为什么。若是不想说,就算了。” “有机会一定与你说,”段锦宣轻笑,神色却凛然,“呵,有人来了呢……” 和阿棠相处,他吩咐过不许打扰的,既然有人敢闯进来,那么……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35章已经改回来了,谢谢支持!!! 第41章 山美人 “陛下,陛下!大皇子他不见了!”仓皇失措的宫人大声喊叫。 “细细说来。”段锦宣的脸一下子阴沉起来。 “启禀陛下,”宫人咽了咽口水,把头深俯在冰凉的玉石地板上,瑟瑟发抖,“陛下,奴婢是坤宁宫的宫女,今日掌事嬷嬷南嬷嬷例行查问,发现大皇子殿下他没了踪迹……” “侍卫何在?”段锦宣厉声喝问。 “陛下,奴婢也不知晓,侍候大皇子的侍卫也一并不见了,坤宁宫人找遍了大皇子会去的地方,却是什么蛛丝马迹都没有发现……大皇子他们,就像是凭空消失一般……” “凭空消失么?你退下吧。” “传令,全城戒严,搜查叛党!” 莫九天看着闭目沉思的段锦宣,关心地道:“三哥,你没事吧,段筹他是有福之人,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毕竟,那人劫走段筹,定有所求,在他们满足之前,段筹还是安全的。” 段锦宣睁开眼,就见到站在他面前面露宽慰之色的莫九天,他微微笑道:“筹儿已经不小了,这也算是一次历练,”说着,他面露决然,“若是他不幸……呵,大晋自然不会没了继承人的。” “三哥说得轻松,恐怕还是在忧心吧。” “是有些,”段锦宣觉得阿棠的眼睛能直视到他的内心,“不过单是忧心也毫无用处,不是么?” 莫九天拉住段锦宣的手:“三哥一直很理智。” 段锦宣轻笑:“是么。” “那当然。” “三哥对你就很不理智。” “哎?是这样么?三哥,为什么我觉得,你是在……调戏我?” “你说呢?” 莫九天与段锦宣相视一笑:“这就好了,我可不想看到三哥总是板着脸的样子,虽然三哥板着脸的样子也很好看就是了。” 莫九天最后一句话声音很小,段锦宣还是听到了,他揉揉莫九天的头,把他揽在怀里,在他的额头轻轻一吻:“阿棠,三哥说了的事情从不会反悔,你也不要,知道么?” “好,微臣遵旨!” “阿棠,你比之前要活泼多了。” “是么?也许是我突然看开了什么事情呢?”莫九天直视着段锦宣的眼,不错过他变化的一分一毫。 段锦宣瞳孔微缩,身上散发出凛然之气,眼眸深处竟然带着一丝狰狞,他一字一字地道:“阿棠,不管你看开了什么,都必须待在我身边,明白了么?” 莫九天心中轻笑,果然越来越有趣了,原来段锦宣还有这样的一面……不如,就让这一面无限扩大吧…… “嗯,我明白。你的阿棠永远是你的。” 段锦宣像是放下心来:“随三哥出去吧,你也该出去走走了,不要总是闷在屋里。” “三哥,你说……”莫九天薄唇轻挑,凑近段锦宣,不怀好意轻笑道,“你说我每天在这里等着你来……” “像不像,盼着你临幸你的宫妃?” 果然,段锦宣的耳根又红了…… 莫九天的心情更好了,段锦宣,虽然看上去一副冷硬的模样,有些时候,意外的好玩儿。 段锦宣不知道莫九天是怎么想的,他还以为莫九天一直在努力地宽慰他,他的心中一股暖流倏地涌出,阿棠他,唉,果然是越来越活泼了么?阿棠他,是已经信任依赖自己了?阿棠他,没有勉强吧。 怎么办,他越来越放不开了。 阿棠,你一定要记得你说过的话…… 莫九天把身体直接依偎在段锦宣身上,侧过头搂住他的脖颈:“美人,过来给爷亲一个!” 段锦宣顺从地凑了过来,他甚至可以看清莫九天脸上的每一丝绒毛。莫九天大力揽过他,对准他的唇,吻了下去…… 唇齿交缠,段锦宣顺从地张开嘴,心里竟是得意起来。 阿棠他,也会患得患失么? 过了好半晌,莫九天才放开,他有些失望,段锦宣只是呼吸略微急促,他竟是不再脸红了。 也是,段锦宣本就不是羞涩的人,之前,是他没经历过情爱,有些踟蹰吧…… 看着段锦宣依旧是神色清明,莫九天没来由有些挫败,美人含羞的样子就要看不到了么? 他又坏心地凑过去,调笑道:“美人,你说,我像不像是为了美人不要江山的亡国之君?美人一个美人计使下来,我就俯首称臣了……” 段锦宣把莫九天从自己怀里拖出来,眼眸幽深,带着炽热的火焰:“你才是美人,三哥的阿棠这么好看,三哥可不及你……”说着,他也是低头吻了过去,把舌头伸进莫九天嘴里,吮吸搅动,右手箍住莫九天的后脑,不让他退缩,力气大的很。 莫九天无所谓地迎合,其实他心里已经乐开了花,真是个宝贝,越来越好玩了呢,不过,美人有些太强势了,一次两次还能忍,时间久了,他会忍不住给他个教训呢…… 初春并不是很暖,屋子里却是一片火热交缠。 许久,段锦宣放开莫九天,玩味地看着莫九天被吻得红肿的唇,轻声笑道:“谁才是美人?” 莫九天状似讨饶:“好了好了,我是我是。” 见段锦宣神色稍缓,莫九天眯眯眼,佯作威胁:“我是美人,三哥,你可要注意了,不要因为我,失了江山!” 段锦宣瞳孔微缩,却又缓缓笑开了:“阿棠,其实……你还不懂我。” “哎?懂什么?” “三哥啊,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看中江山社稷。” “哎?” “不骗你。” 莫九天被勾起了疑惑,他是觉得段锦宣有的时候会轻忽一些事情,他本来以为段锦宣是自负,自负没人能逃出他的手掌心。 原来,竟是因为不够在意么? “好啦,我不想知道了,你什么时候想说,什么时候再告诉我。” “阿棠,你真的很好。”段锦宣突然压低了声音。 “哎?”莫九天疑惑,他似乎是……不经意间接触到段锦宣心底的东西了呢,这个时候他是不是应该再接再厉,把段锦宣彻底打上他的标签? “阿棠,三哥很想很想要你……” “哦?怎么个要法?”莫九天凑过去,神色暧昧地盯着段锦宣,然后,他就挫败地发现美人果然不怎么害羞了。 这是,习惯了? “阿棠,不要打岔,”段锦宣推开莫九天的脸:“少和三哥开这种玩笑。” “开玩笑?怎么会是开玩笑呢?你我二人两情相悦,鱼水缠绵,共度良宵,这本来就是该有的事情,还是说,三哥,”莫九天挑衅道,“你其实不怎么会吧。” 段锦宣脸黑了,莫九天觉得他恨不得堵上自己的嘴。 “阿棠,这不好笑!” “哎?三哥,”看到段锦宣威胁的眼神,“好好好,不好笑,我不说了。” “阿棠,你怎么这么油嘴滑舌,活像一个登徒子。” “哎?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啊,难道说……你看到我的本性,才恍然发觉,你心悦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想象中我的样子?!”莫九天最后几句话已经冷若寒冰了。 见到莫九天沉下来的脸,段锦宣顿觉不妙,他轻声安抚道“阿棠,不是,三哥只是没见过,有些不习惯罢了,三哥心悦你,还要再说几次么?” 其实段锦宣心中都是暖意,他觉得,阿棠更加在乎他了。 现在阿棠对他,绝没有他对阿棠那么多。他甚至在想,阿棠是不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委屈自己和他虚与委蛇,或者,阿棠是在卧薪尝胆,先隐藏锋芒,必要的时候再捅他一刀。 每每这个时候,他都会心痛的紧。 阿棠,难道就是他的劫? 就在段锦宣有些神思不属的时候,莫九天低声叹道:“三哥,我有的时候还是不相信,你竟然会心悦于我。” “我虽然失忆了,但是还是能听到别人说的话,我过去是个昏君是不是?你当初也承认了。” 段锦宣心中一凛,是谁说的?哪路人物? “我名声不好,我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能吸引你的地方,你如今是大晋的皇帝,将来会有后宫三千,什么样的佳人找不到。大家闺秀小家碧玉随你挑选,甚至是男宠,只要你喜欢,谁也不敢不愿意,你相貌堂堂又是帝王之尊,也许他们也会很乐意……” “这些日子就像做梦一般,我醒来就发现自己忘记了一切,然后就听说我是个被废的皇帝,而三哥你,就是把我赶下皇位的人……” 不顾段锦宣的脸色,莫九天继续低声说道:“我本来以为你会杀了我,或者把我关起来,没想到,你待我很好……” “好到不真实的地步。” “你待我越好,我心中越是难安。” “我不知道什么是你想要的。 “后来,我听到宫女的谈话,才明白过来,原来你竟是想要我么?” 说到这,莫九天停了一下,果然段锦宣僵了脸,周身散发出让人无法忽视的阴沉和哀伤。 他执起段锦宣的手,“听我说!我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应了你的!” “我又不是那么会委屈自己的人,我若是不愿意,你还能逼我不成?” 段锦宣猛地推开他,厉声喝道:“我不逼你!” 看到段锦宣这副模样,莫九天站起身来,又俯身抱住他的腰:“三哥,听我说,我是因为对你有意才应了你的,真的,不知为什么,我第一眼见你就这样想了。” “也许,曾经的我,也是心悦三哥你的?” 莫九天观察段锦宣的表情。 果然,一起一落,段锦宣再也忍不住了。他两眼发红,大声吼道:“我管你怎么想!你只能是我的!敢离开我,我就杀了你!!” 第42章 山谷遇刺 三千刀卫,三千弩卫,全都黑甲覆面,他们的步伐整齐划一,整个队伍没有半点杂音,散发出真真令人心惊胆寒的煞气。 弩卫!那是弩卫!!! 街头巷尾的百姓纷纷色变,弩卫,是当初诚王军队里最精锐的部队,用北疆敌寇的鲜血和头颅奠定了赫赫威名。 弩,传说是由贤王设计,方青言主持锻造的,北疆人善骑射,装备了弩箭,就算是不精骑射的普通士兵也能杀死北疆壮士,这种杀器一经出现,就成了北疆人的噩梦…… 如今,皇帝陛下北狩,竟然带上了弩卫了么? 杀机四起。 帝王北狩,是从段氏开国就传下来的规矩,意在宣示勇武,震慑群贼,帝王亲临,这是一条铁律。 就是体弱的段锦棠也每次必到,他虽然不是勇武之士,但也不曾露怯。作为一个皇帝,你可以没有绝顶的武功,没有强健的身体,但绝对不能没有身临战阵的胆魄和气概。 当然,哪一条规矩传承的久了都会有些默认的改变,比如北狩,平日里皇帝北狩带着禁军就足够了,因为宣示勇武,已经不像建国初期那么重要了,天下间,敢于同段氏皇族为敌的人毕竟不多。 今年新皇初登大宝,却带着弩卫随行北狩,这……… ……………… 不知是不是气氛太过凝重的原因,今日的北风显得干燥森冷了许多。一面红色描边,通体漆黑,上书一个凌厉刚锋的“晋”字的大旗迎风翻滚,带着血与火的气息,仿佛天地都要被这面旗帜所覆盖…… 莫九天轻叹,单单只是一面旗帜,就能给人莫大的威压,段氏皇族凌驾天下也不是没有道理,看看那些刀卫弩卫,悍勇之士,令行禁止,整齐有序--段锦宣确实有两下子。 莫九天正骑在一匹通身漆黑的骏马之上,北狩北狩,自然不能乘什么轿子,出发的时候,段锦宣还忧心他的身体会不会撑不住,打算劝他放弃。莫九天自然是不会妥协的,他向段锦宣保证,一旦有什么不适,就会立刻脱离队伍。 缀在队伍的最后,莫九天淡淡凝视着前方的段锦宣,段锦宣若有所觉,回头看过来,两人相视一笑,还真有了几分心有灵犀的意味。 “行了行了,别看了,老夫都快腻味死了!”段苍穹有些受不了了,这俩人经常这样互动,他老人家着实有些消受不起。 他现在就寄居在一块小小的魂石碎片上,还必须时时刻刻跟着莫九天,实在是有够憋屈,“我说你能不能别再演了,你想玩儿,去找别人,一想到那个是老夫的后代,老夫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莫九天看向远方,悠然道:“你现在想起他是你的后代了?我就是想玩儿,你有什么意见?还是说,你想以身代之……” “滚!”段苍穹怒吼,这么不要脸的人,他该怎么和他理论? 莫九天洒然一笑,却是吐出了威胁的话语:“不要管超过能力的事情,你懂得的,对不对?” 他的威胁很有效,段苍穹知道自己必须臣服在莫九天的淫威之下了,乖乖闭上了嘴巴。 马队疾驰进一个山谷,段锦宣挥手示意,众人都放慢了速度。 这是去北狩之地的必经之路,事实上也没有哪个皇帝会绕路,既然是宣示勇武,就要煌煌正大。绕路?没有一个皇帝干得出这种丢脸的事情。 神武大将军重伤,护卫王驾的是奋威将军李墨陵,他是傅容的嫡系属下,当然也是陛下的。能够护卫陛下,他感到荣幸而忐忑,陛下的安危关系着大晋的江山社稷,他实在不敢有半点轻忽。 李墨陵聚精会神观察着周围的一切,他是久经战阵之人,寻常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这个山谷实在是…… 太静了。 李墨陵回头,打算向皇帝陛下汇报,就望见了陛下深邃的眼,陛下他,已经有打算了么?李墨陵顾不上多想,上前汇报:“陛下,前方山谷多有蹊跷,要不要……” “不必了!”段锦宣打断他,“前进!!!” 段锦宣挥手,一马当先奔向山谷,带着一往无前的气概,刀卫弩卫见陛下如此,都打起精神打马跟上。 莫九天轻笑,他刚刚可是看到了段锦宣决然的眼神,看来这次,真的不会无聊了…… 段苍穹小声嘀咕:“你不去帮忙?你不是舍不得那小美人吗?”他心情不好,说到‘小美人’的时候还咬牙切齿的。 莫九天没理会他,等到段苍穹焦躁得快要喊出来的时候,才听到了莫九天幽幽的叹息:“我去救他?不用吧,人家是皇帝,会有人救的……” “吃醋啦?”段苍穹幸灾乐祸,怎么这么委屈。 莫九天露出一个阴冷的笑,看得段苍穹打了个哆嗦,他说了一句话,就算是身处温暖的魂石之中,段苍穹也觉得全身发凉,一直凉到了心底。 “祸兮福兮,谁又能说得清呢……” 他是什么意思?段苍穹有了不好的预感,莫九天,不会又有了什么阴损主意吧…… 他觉得自己的后代段锦宣,实在是……太可怜了。 “你那把琴呢,怎不见你带着他?”段苍穹感觉气氛不对,急忙转移话题,他自言自语到“哦,老夫懂了,你要他保护那片残魂是不是?可怜的小沧溟,老夫都要替他哭一把喽!” 莫九天也不恼,他还是悠然借口:“是很可怜,不过同样是残魂,出都出不来的,岂不是更可怜吗。” 段苍穹刚想反驳,忽然顿住了,那是…… 莫九天也看向山谷的方向,他缀在队伍最后,是段锦宣要求的,现在看来,这确实是安全的地方。 “咻!咻……”几道幽光破空而至,射向队伍最前段锦宣的方向。 那是弓箭!!! “刺客!刺客……” “护驾!护驾……” 李墨陵大声吼叫,他招呼刀卫护卫圣驾,指挥弩卫就地反击。刀卫弩卫都是善战之士,他们没有丝毫惊慌,就按照命令结阵,护在段锦宣身前。 见弓箭没有起效,来人也并不惊慌,他们黑衣蒙面,目露寒光,几人为一队,推着稻草棉被扎成的木甲缓缓前进。除了他们,还有几个看起来武功高强的人士时不时放出冷箭,护卫段锦宣的刀卫已经被射杀了好几个了…… 李墨陵吸了口气,知道用木甲防御弩箭,这是有组织有计划的埋伏了?呵,他这是在想什么,既然敢行刺王驾,自然是有预谋的! 李墨陵回头看去,就见皇帝陛下端坐马上,面色如常,没有丝毫波动,就像这些刺客是土鸡瓦狗一般,白色的大氅在风中飞扬,傲然的姿态,恍若天神…… 李墨陵放下心来,指挥刀卫下马结阵。 哼,也让他们见识见识,为什么诚王旧部纵横北疆而无人敢抗! 刀卫结阵,一瞬间,就变了模样,寥寥几人,竟如同千军万马一般!那股混着鲜血与悲鸣的肃杀之气传来,领头的黑衣人不禁退了一步。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气势呈现一边倒的局势,沙场中走出来的勇士越战越勇,黑衣人一方则完全被震住了,他们完全不是对手,只得步步后退,留下了一地的尸体。 再加把劲,刺客就要全军覆没了!李墨陵见时机正好,就命令刀卫都上前助阵,这次遇刺,他表现忠勇,不知皇帝陛下会不会…… 形势大好,李墨陵渐渐放下心来,剩下的几个刺客也要支撑不住了,他一身大吼:“杀!杀……”,冲到阵前,一刀砍下一个刺客的头颅,对他们这种人,鲜血的味道意外的美好,他们都是享受杀戮的人。 李墨陵再接再厉,捏碎了一个刺客的喉咙,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想到什么,脸色瞬间苍白起来。 是不是太顺利了……顺利到…… 难道是……计??? 他控制住自己僵硬的身体,转身回头看去,果不其然…… 一道幽光破空而来-- 直直地插入了,皇帝陛下的心口!!! 李墨陵的心跳停止了。 他睁大眼睛,目眦尽裂。 陛下晃了晃,再也支撑不住-- 倒下了。 “陛下!……”李墨陵的悲呼淹没在无数悲呼之间。 调虎离山!!! 李墨陵咬牙低吼。 “陛下!……”李墨陵恨不得以死谢罪,他浑身颤抖地冲了过去,祈祷着陛下没有大碍,可是他失望了,陛下浑身是血,像是没了气息。 没了气息?!李墨陵大骇,他颤抖着伸手向陛下鼻翼探去…… 李墨陵的脸苍白如纸。 陛下他…… 陛下!陛下! ……………… “你怎么不救他?”段苍穹无聊道,见惯了乾元大陆的腥风血雨,这小打小闹确实入不得他的眼,他只是好奇莫九天为什么看着他的小美人去死,他还没玩腻呢,不是么? 莫九天还是处在队伍的末尾,刺客确实会选地方,山谷不宽,三千刀卫三千弩卫,大多数都堵在外面,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的陛下倒下,心里着急,却使不上半点力气。 段苍穹唏嘘一阵,莫九天真是狼心狗肺,听从段锦宣命令护卫他的人还是尽职尽责地守在他身边,段锦宣遇刺,他们并没有上前保护,想来是段锦宣下了什么死命令。再看莫九天,他只是做出一副焦急痛苦的模样,其实什么事情都没有,段锦宣生死不明,他还就这么袖手旁观了。 真是……薄情! 段苍穹恨恨道:“你很悠闲嘛。” 像是明白了段苍穹的意思,莫九天指指段锦宣的方向,低声叹息,声音随风飘散。 “这是一盘大棋,棋局未了,执棋人,又怎么会死呢?” 山谷中埋伏着不知名的人士,他们在不停地用弓箭射向段锦宣的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的更新断了,今天和明天补上。 表拍我…… 第43章 黄雀 段苍穹不能理解莫九天的意思,他是说段锦宣没事么? “哎,老夫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自己猜吧,提前知道了,就无趣了。” 不说?见莫九天这么不给面子,段苍穹轻哼一声,不就是故作高深么,老夫也会! 袖手旁观不合适,莫九天喊着‘三哥’向前冲去,果不其然,段锦宣留下的侍卫尽职尽责要把他拦下,莫九天乐得如此,他配合地悲鸣几声,又请求侍卫去救段锦宣,侍卫勉为其难答应了,只留下一半继续守护着莫九天。 他们,也是很想上前的吧。 山谷里的形势确实不容乐观。 眼见陛下遭到不测,刀卫弩卫留下一部分断后,其余都向谷口撤去--他们必须立即回京,陛下生死不明,北狩也顾不上了,京城万万不能有什么变故。 刀卫和弩卫满怀悲愤,他们的陛下倒下了,在他们的重重护卫之下倒下了,这简直是把他们的尊严放在脚底下踩。诚王率领下纵横北疆的军队,绝不是孬种,他们一个个奋勇冲锋,要把黑衣人碎尸万段。 就在双方激战正酣的时候,一阵马蹄声传来,谷外的侍卫们闻声望去,就见一个白衣人疾驰而来,那人,不少人认识,他不是别人,正是告病在京的贤王爷,段锦风! 李墨陵神色凝重,他察觉到了莫名的危险,贤王已经和陛下越来越疏远了,京城中甚至有许多人猜测他们兄弟二人是不是已经决裂了,今日陛下刚刚遭遇刺杀,贤王就这么赶了过来,时机实在是…… 李墨陵心神一动,他看着贤王身后那群扮相古怪的人,面色凝重,回过头,与守护着段锦宣的侍卫暗中交换了一个眼神。 --如果情况不对,立即撤退! 李墨陵面露决绝之色,侍卫狠狠点头,抱着生死不知的段锦宣后退几步,把他藏在一群受伤的侍卫中间……他们都是为陛下生为陛下死的人,他们不会看着陛下落到不明不白的人手中! 段锦风潇洒地跃下马来,看到李墨陵神色严肃的脸,他焦急问道:“李将军,本王在京中闻讯,有人意图在北狩途中伏击皇兄,不知皇兄……本王急匆匆赶来,就是想提醒皇兄要早做准备,皇兄呢,怎不见他?” “刺客被侍卫杀退,陛下勇武,亲自带兵前去追杀了。”李墨陵面不改色扯着谎话。 “……是吗?”段锦风眼含深意,说出的话也随随便便的:“皇兄身为大晋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呐,刺客说不得还有什么埋伏,皇兄可不要……” “贤王殿下,微臣似乎听到您对陛下的决定有所不满,是这样吗?”李墨陵眉头紧蹙,贤王态度太不正常了,就像…… 就像是胜券在握一般! 段锦风管不得李墨陵越来越阴暗的脸色,他凑近几步,逼视道:“皇兄的安危关乎大晋的江山社稷,李将军,你可不要自误!本王知道你说的都是推辞,皇兄绝不会亲自追什么刺客,告诉本王,皇兄他在哪里?” “还是说,你对已经皇兄不利了?本王问你话,你推三阻四,到底想要隐瞒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难道你与刺客,竟是里应外合?”段锦风眼神更加凌厉,他身后的兵丁,勉强称为兵丁,也一个个对李墨陵怒目相向。 “微臣有罪,自有陛下圣裁,与贤王殿下无干!”话音刚落,李墨陵感到一阵令人窒息的威压,他咬紧牙关,却没有挪动一步--陛下还在后面,他必须一切以陛下为先,面对贤王,他也绝不后退! “是么?”见李墨陵实在是油盐不进,段锦风举起手来,顿时他身后近千人马都做了个古怪的动作,把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对准了李墨陵。 那是什么?李墨陵心底微颤,那个东西给他一种莫名的威胁感。他咬咬牙,回望过去,千人拱卫之下,段锦风笑得好不得意,他相貌温文,容颜俊秀,这么一笑,李墨陵竟然愣了一下。 果然是‘玉郎’吗?李墨陵摇摇头甩掉自己的想法,他没时间欣赏什么美色,因为段锦风带来的人,正在列队出阵,仔仔细细搜查每一个角落…… 李墨陵心头大骇。 贤王他,竟是连表面功夫都不屑做了么?他这是公然挑衅陛下,他这么确定,陛下他已经…… 电光火石之间,他像是明白了什么东西。 陛下,贤王,遇刺,援助…… 贤王他,就是幕后黑手? 李墨陵带领的刀卫弩卫都已经疲惫不堪了,他们死伤无数,段锦风的人看起来颇有些手段,他们镇压了微弱的反抗。 “王爷!王爷……”段锦风带来的一个衣着古怪的人高声喊道。 “何事大呼小叫?”段锦风眼带深意看了李墨陵一眼,绕过浑身僵硬的李墨陵,径直走了过去…… “殿下,请离开!这毕竟是陛下的军队,您不能随意插手!!” “是么,本王忧心皇兄才如此焦急,见到皇兄,本王会向他亲自请罪的李将军不要阻拦本王了,本王今日无论如何,也要见皇兄一面! 李墨陵想要拉住段锦风的袖子,却被他飘逸地躲开了。来不及阻止,他眼睁睁看着段锦风向段锦宣藏身的地方走去…… 希望贤王不要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不要对陛下不利…… “皇兄!皇兄!皇兄……”段锦风的惊叫声传了过来。 段锦风像是看到了什么让他震惊的事情,他颤颤巍巍抱起简直成了个血人的段锦宣,面露狰狞,声音颤抖:“是谁?是谁伤了本王的皇兄?” 他又回头怒视李墨陵:“李将军,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皇兄他安然无恙吗?怎么会……” “皇兄,皇兄你醒过来,醒过来看臣弟一眼!皇兄!”段锦风悲痛欲绝。 他竟是哭了,周围人脸上闪过不忍之色,贤王如此悲痛,看来贤王和陛下还真是……兄弟情深呢。 段锦宣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在段锦风的动作下,又裂开几分,段锦风看着那血液,竟觉得热血沸腾起来…… 过了好半响,他才抱起段锦宣,要带他离开。 “贤王殿下,您要带陛下去何处?”李墨陵声音森冷,额头上青筋暴起。 “回京!” “殿下,陛下现在不宜挪动,您还是……” 段锦风像是这才看见李墨陵一样:“本王说要带皇兄回京,你有什么异议?” “殿下,我等身为陛下近卫,自然会好生看顾陛下,不劳殿下您亲自动手!”李墨陵上前去拦,他打算把段锦宣直接抢过来,贤王态度不明,他又很可能是本次刺杀的幕后主使,陛下若是交给他,不是羊入虎口了么?” 段锦风却是不依,他死死抱着昏睡中的段锦宣,起身上马,就要离去。 临走前,他身边一个衣着奇异的人低声问道:“王爷,这些人……怎么办?” “杀!”段锦风干脆利落地比划了一个砍脖子的姿势,他决定杀了这里所有人,段锦宣已经落到他手上,京城也布置好了,他也不用有什么顾忌。 就在他要离开的瞬间,他听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 “六弟,你带着朕的替身,想要去往何处?” 冷冽如寒冰。 段锦风猛地回头。 那是……段锦宣!!! 段锦宣就站在不远处,他身边还有聚集起来的护卫,弩箭齐刷刷指着……自己。 段锦风的脸黑了。 中计了! 他挑拨江湖人士来行刺段锦宣,就是打算渔翁得利,没想到段锦宣竟然也…… 段锦风跳下马来,将怀中的替身放在地上,转向段锦宣,恭敬答道:“臣弟见您受了重伤,不能耽搁,”瞟了一眼地上的替身,“正想着赶回京城,为您医治。” “是么?为什么朕看你似乎是想杀光朕的侍卫?”段锦宣神色淡淡。 “皇兄,臣弟是冤枉的!冤枉的……”段锦风猛地跪在地上。 “冤枉,不见得,你出现得如此合宜,怕是早就知晓了吧。”段锦宣仍是淡淡。 “皇兄,皇兄!” “不用狡辩,没有确切的证据,朕不会给安上什么莫须有罪名。” 段锦宣面色不变继续说道:“朕出京前,已经有所布置,你在京中的人手,恐怕……已经是朕的囊中之物了。” 段锦风没答话,他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还不认罪!”段锦宣厉声喝道。 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下来。李墨陵和侍卫们听得目瞪口呆。 陛下早有布置了?那个死的是陛下的替身?贤王殿下想谋反?还被陛下抓了个正着? 段锦风跪在那里,就感受到无数注视的目光--好奇者有之,惊叹者有之,鄙夷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在这些目光下,他的心奇异的平静。 段锦风理理鬓发,缓缓站了起来,他就那么站定了,在众人注目之下,从容淡定,好不潇洒。 与段锦宣四目相对,段锦风仍是自然洒脱,他甚至还轻勾唇角,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微笑。 “皇兄,臣弟虽比不过您深谋远虑,但总有一二手段,您就这么出现,不会太过大意了么?” 段锦宣身后的侍卫心中一阵凛然,贤王说的没错,陛下此举,还是太冒险了…… 段锦宣却是不以为意,注视着阳光照射下更显卓然的段锦风,他也是缓缓笑开了:“六弟,朕喜欢值得朕出手的对手,你,合格了。” 这是……夸奖? 段锦风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仰天大笑起来,声音越来越低,让李墨陵等人毛骨悚然:“合格?哈哈哈哈,你太狂妄了!!!” 他挥挥手,示意身后人来到身前:“今日就让你明白,谁才是真正愚昧的人!” 双方气势攀升,一触即发。 ……………… 远处的莫九天看得有滋有味,段苍穹忍不住插嘴到:“还不去帮忙?” “我什么也不会,怎么帮忙?要不,你去?”莫九天无辜眨眼。 段苍穹气急。 无耻!!! 第44章 祸国 这边段苍穹已经不想理会在他看来铁石心肠的莫九天了,那边倒是没有立即交战,段锦风竟是与段锦宣叙起旧来。 也许口水战也是这里的传统?段苍穹心中想道。 “皇兄,臣弟助你良多,你为何要赶尽杀绝?臣弟一直对皇兄恭敬有加,不曾有半分怠慢,皇兄却一直在针对臣弟,臣弟今日,定要皇兄给个说法!”段锦风似乎很委屈。 “朕何曾针对于你?”段锦宣神色淡淡。 “皇兄,明人不说暗话,自从进京以来,您一直放任一些小人找臣弟的麻烦,您这是……不信任臣弟了吧。” “信任?那要看你当不当得起!你一直在暗处经营阴私之事,朕念及你我二人兄弟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熟料你根本不知节制,看看你身后的那些人!你还有何脸面说什么信任?!” “皇兄,臣弟是有些家底,但那也算不了什么,皇兄,您这么不依不饶,不会是想要兔死狗烹了吧!”段锦风意有所指,被他眼风扫过的李墨陵等人面色微变。 听到段锦风意图挑拨的话语,段锦宣挑眉,冷冷看了回去,眼中的森寒之气让段锦风不禁退了一步。见他如此,段锦宣满意地收回视线,缓缓开口,声音威严,听到的人不禁一抖:“六弟,你管得太多了,朕的事情,还容不得你过问!” “呵呵,容不得么?是啊,您的事情臣弟怎么敢过问呢!不过,如果是段锦棠呢?”段锦风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调侃意味:“皇兄,您和段锦棠是什么关系,要不要臣弟,清清楚楚解释给他们听?” 段锦风指着李墨陵等人,像是等待着段锦宣的反应,他的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恶意,还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怒火。 李墨陵等人恨不得立即消失在这里,他们一点也不想听什么皇室**,好奇心大的人通常短命,他们可不想冤死在这种事情上。 段锦宣眉头微蹙,段锦风恶意调笑让他有了不好的预感,他不会是…… “怎么样?皇兄,要不要臣弟说出来?臣弟可是很期待呢,如果您的臣子听了这样的故事,哈哈,他们会怎么想呢~”见之前的话已经起效,段锦风愈发得意了,他伸出舌头,舔舔唇,笑得诡异,让人毛骨悚然,“皇兄,臣弟可说了~” 听到这么明目张胆的威胁,段锦宣面沉如水,持剑的手抖了抖,隐隐有青筋露出,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他的眼神并没有变化,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最后,他还是什么也没说。 远处的段苍穹看出了门道,砸吧砸吧嘴,懊恼地叹了口气:“果然,小兔崽子真是有两手,老夫还真是输的不冤。哎,问你呢,老夫怎么觉得,他是一定要把你扯进去呢?” 段苍穹幸灾乐祸,他乐得看莫九天的笑话,当然,如果段锦风把莫九天惹毛了,那就更好了。 “段锦宣没这么沉不住气。”莫九天对段锦宣有信心。 “嘿嘿,你们俩还真是般配!” “嗯?” “老夫说的是你和段锦风,一个比一个黑心烂肠,这样多好啊,你们俩凑在一起,就没人会去祸害无辜的小皇帝了……” 莫九天没接话,段苍穹继续叹道:“看看吧,段锦风多毒啊,他就是想刺激小皇帝,好把他的底牌引出来,看来,他是成竹在胸了呢。” 莫九天点头同意:“确是如此。” “哎?你不去阻止?老夫总觉得,小兔崽子是要把你和小皇帝踩在泥里,关乎你的名声,你就不管管?”段苍穹像是在催促。 他注定要失望了,莫九天看他一眼,说出了最长的一段话,这段话让他从脚底凉到了心里。 “名声,那是什么?”莫九天扫了扫讪讪的段苍穹,又回过头看向远方,目光深邃,带着漫不经心的味道,“这就是你一直输给我的原因。” “你大可放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不要一直试探段锦宣在我心里的位置,也别想用段锦宣当筹码要挟我。” “段锦宣分量不够,而你……” “输不起。” 段苍穹心中一片骇然。 段苍穹不说话了,耳边终于安静下来,莫九天满意一笑,他只是在吓唬他罢了。 ……………… “皇兄,您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段锦风刚才丢了颗大雷,他很满意对面人现在的反应。 李墨陵等人还在震惊之中,他们一定是幻听了,他们竟然听到贤王说“皇兄,段锦棠的滋味还好吧,他是怎样的美人,竟让您把他藏在宫里,自己享用?” 段锦棠?!这不是前皇帝的名字吗?他不是被关在重华密牢……呃,重华密牢已经消失了,里面的犯人死绝了……段锦棠竟是没死,还和皇帝陛下……在一起? 美人?享用?!贤王的话他们好像是听懂了,却希望自己不要懂…… 万万不要是他们想象的意思! 贤王一定是在造谣!但是陛下,陛下他竟是……没有反驳?! 这么说来…… 李墨陵等人低下头,掩饰住震惊慌乱的眼神。 贤王声音太大,他们想装作没听到都不行了。更要命的是,贤王还在说着听了会掉脑袋的话。 “皇兄,您和段锦棠的事情,皇嫂可是已经都告诉臣弟了。您为了段锦棠,可是冷落了后宫呢!” “您和段锦棠可是亲兄弟呢,呵呵,您是皇帝,臣弟等人自然是管不了您,但是皇嫂为您付出了这么多,您竟然为了段锦棠惩罚她,实在是太薄情了呢。” 段锦宣的脸已经冷得如同冰川了。他只是几日没理会他的皇后,她就给他一个这么大的惊喜。 段锦宣心绪纷乱,但他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忽视了人的反应--不管是段锦风阴毒露骨的视线,还是段锦风部下鄙薄惊异的神情,或者是李墨陵等人慌乱无措的眼神。 片刻之后,他突然小角度地扭了扭头,把视线投向一个隐蔽的角落-- 那是莫九天在的方向。 他的动作实在是太过微小,不仔细观察,没人能察觉得到。 他的阿棠就在那里,刚刚过来的侍卫已经告诉他了。他知道阿棠已经听到了段锦风的话。 发生了这种事情,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阿棠。他明明答应过要保护好阿棠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要食言了。他不能堵住段锦风的嘴,他有办法,但不能用。 阿棠他,又要因为自己受到伤害了么?而这伤害,还是要继续下去…… 段锦宣心里一阵闷痛,却没表现出来。他转身直视段锦风,神色冰冷:“清者自清,朕不用与你分说!” “呦,不承认么?不承认也没关系,臣弟管不着您!”段锦风心生懊恼,他知道段锦宣身边定是有高人保护,一开始见到那替身深受重伤旁边却没人保护,他还以为那高手已经死了呢--现在段锦宣活蹦乱跳的,那高手一定还隐在暗处。他试图激怒段锦宣好引那高手出来,却没想到,段锦宣竟是这样得难缠…… 段锦风心下一横,用眼神示意隐在人群中的暗一,让他见机行事。暗一,是段锦风最最宠爱的枕边人,也是他最最得力的助手,他一直很信任暗一的能力。 暗一点头领命,消失在原地。 ……………… 段苍穹很是愉快,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却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半晌,见莫九天没反应,他索性放开手,大声笑了起来:“哈哈哈,小兔崽子真是能说会道!……呃,当初他就是这么骗了老夫的!莫九天,你就要遗臭万年了!哈哈,段锦宣不会杀了这些人灭口,你不要指望没人说出去,就算段锦宣管得了这里的人,段锦风也会放消息的,哈哈,没准现在京城的大街小巷,都议论着你这个祸国妖姬呐,哈哈哈哈!” 段苍穹一边笑,一边注意这莫九天的反应,莫九天一直不把他看在眼里,这大大刺激了他的自尊心,他很想挖苦莫九天一回,看看他变了脸色的样子。 莫九天的反应有些奇怪。 “祸国妖姬?真是难听。”莫九天神色淡淡,状似喟叹。 “现在嫌难听了?刚才怎么不出手阻止?活该!” “祸国妖姬太难听了,换成‘佞幸’也比‘妖姬’要好听的多。” 段苍穹:“……”他早该知道的,和莫九天说话,你就要做好被他气死的准备! 远处还在对峙。 段锦宣平复心绪,不敢有一丝大意。他知道段锦风是有备而来,但这没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段锦宣也不是泥捏的。 突然,段锦宣察觉到,有一道阴冷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猛然过转头去-- 什么也没有。 段锦宣微眯起眼,若有所思。 他抬眼看去,不远处的段锦风还在挑衅:“皇兄,看来你我兄弟二人是不能善了了,如此,就各凭手段吧!” “再好不过!”段锦宣应道,他神色凌厉地扫视一圈,因为段锦风的话而士气下降的李墨陵等人,又挺直了胸膛。 段锦宣心下满意。刀卫弩卫都是身经百战之士,他们不会因为段锦风的几句话,就动摇了对他的忠心。 “陛下!陛下……” 段锦宣听到一片焦急的喊声,他心下一凛,俯身避过-- 绿莹莹的,那是一把毒针! 第45章 小娘子 见段锦宣避过了毒针,暗一并不罢休,他横下心来又举起一把泛着诡异绿光的匕首,向着段锦宣的方向刺去。 他集中了所有的精神就为了这一刺,为了主人的大业,不成功便成仁, 上天没有眷顾他,他感觉身边有一股强大的气息,不好,他赶忙加速刺去…… 果然,他的匕首没有刺中,一只手捏住了他的手腕。 那是…… “呜,嗯……”暗一咬住牙齿没有叫出声来,太痛了,那人直接捏碎了他的骨头! 段锦宣看了过来,与制住暗一的人对视一笑,又朗声笑道:“刺客?六弟,你就只会这些阴私把戏吗?别让朕瞧不起你!” 段锦风红了眼,不知是被气得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他看着面色青白的暗一,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却又把心一横,开口回话:“为什么不呢?对付皇兄,臣弟用什么手段,不都是一样的么?成王败寇而已,胜了,就足够了!”暗一,他虽然有些不舍,可和其他的比起来,又是微不足道的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会记住暗一的牺牲。 暗一忍着剧痛,眼中却满是释然,他不怪主人,主人是要抛弃他了,可是为了主人去死,他是心甘情愿的,他不后悔…… 段锦宣却是心下一凛,他觉得段锦风像是想通了什么,整个人都不同了,就在他集中精神注意着段锦风要如何应对的时候,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站在他身旁护卫的宗师高手,那个一招就制住暗一的宗师高手,竟是突然间就倒下了!那个刺客,被宗师反射性的一击,也是昏迷不醒! 那一瞬间,段锦宣感受到了巨大的危机,心跳得就像是要破胸而出,那股骇人的气息,到底是什么东西? 段锦宣的整个身子都僵住了,冷汗浸透了衣服,头也在嗡嗡作响,他的神智都混乱了……发生了什么事情?段锦宣仔细回想,他好像看到段锦风拿出了什么东西…… 对,就是段锦风,段锦风拿出一个通体漆黑的筒样武器,然后就是‘砰’的一声,宗师应声而倒,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不仅是段锦宣,李墨陵等人也被吓呆了,那是什么东西,竟能伤到宗师?那可是宗师!除却寥寥几个的大宗师,站在世人顶端的宗师!他们不敢想象,那种武器若是人手一把…… 段锦宣愣愣地看向倒在地上,头被打碎还在汩汩地流着鲜血的宗师,指甲抠紧了手心,片刻,他强迫自己镇定了下来,不就是一种武器吗?这几千年来,新武器从来不少见,但是段氏仍然是整个天下的霸主,没有任何东西,能让段氏子弟失去他的分寸! 见侍卫们还在发呆,段锦宣当机立断,大声喝道:“撤,快撤!听朕号令,刀卫断后,撤!!!” 段锦宣的反应还算及时,可是他已经晚了,段锦风准备了这么久,哪里会让他轻易离开? 段锦风一声令下,在李墨陵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他身后奇装异服的兵丁纷纷笑嘻嘻地掏出了同一种武器,一列一列一排一排,黑得让人心底发寒……最前方,段锦风笑眯眯站着,吹吹手中黑漆漆的武器,得意极了。 李墨陵等人的脸上闪过绝望之色,一阵诡异的宁静在这片战场的上空弥漫开来,他们想要开口,却被这凝滞的气氛堵住了喉咙,遮天蔽日的恐惧感灭顶而来,他们只能听到自己‘嘭嘭嘭嘭’杂乱无章的心跳声…… 见李墨陵等人只是机械地听从自己的命令,段锦宣也有了不好的预感,这次,怕是要……他不知道那种武器到底是什么东西,但能感受到那种威胁,若是段锦风想,自己等人,一个也逃不了…… 他逃不了,那么,阿-棠-呢? 这样危急的时候,段锦宣竟是想起了阿棠,他答应阿棠会好好保护自己的,他也承诺会好好保护阿棠,如今,他竟是要是信了么? 段锦宣苦笑,他本来就是为了引段锦风出来才布置了这一切,没想到棋差一招,不知道段锦风竟然手握这种武器,现在他是必输无疑的了,可是……阿棠,该怎么办呢?是他,连累了阿棠了。 他是个冷血的人,他知道刀卫弩卫很是危险,他还是用他们的命换取引蛇出洞的机会,可是独独阿棠,他不想让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皇兄,怎么了?吃惊了?”段锦风挑眉笑道:“哎呀呀,皇兄,您终于知道正视臣弟我了?哈哈哈哈,还不晚噢,臣弟的目的,就是您哦~” 最后一句暧昧极了,李墨陵等人没能听懂,段锦宣却是听懂了。他心里的苦笑更重了,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孽缘? 他不相信段锦风这样做是因为钦慕他之类的东西,呵,也许是有一些,可是大部分还是因为他段锦风本来就,想要皇位吧…… “皇兄,你也该认清形势了,只要臣弟一声令下,你,还有这些人,”段锦风指指段锦宣,又指指周围人,那傲慢的神情让李墨陵恨不得冲上去揍他一顿,“一个也跑不掉!!!” 段锦宣不语,目光紧紧锁定在一直威胁着他的段锦风身上。 “皇兄,识时务者为俊杰,您不会弃您的将士们于不顾的,是不是?”段锦风再接再厉。 段锦宣隐秘地瞥向莫九天的方向,距离很远,他只看到了隐隐约约的人影,为了阿棠的安危……他定下心来,轻松一笑,对段锦风挑衅道:“只要朕听你的,你会放过其他人?” 话一出口,没等段锦风回话,段锦宣身后的侍卫就是齐齐反对。 “陛下!”李墨陵大声吼道,“别听他的,贤王一定是骗您的陛下!” “陛下,用您的安慰换取苟且偷生的机会,您让我们有何颜面活在这世上!陛下,为您去死,我们心甘情愿!陛下……”侍卫们又是焦急又是感动。 “我说,为什么老夫觉得小皇帝就是为了你呢?”段苍穹瞥瞥抱胸站着的莫九天,憋屈道。他的心情很是低落,也曾有人,甘愿为他死过,可是如今,那人已经死了,几千年了吧。 “是么?” 段苍穹还是没能从莫九天脸上看到什么变化,小皇帝为了他什么都肯做,他就这么不给面子,动都不动一下?“老夫看,小皇帝怕是不怎么看中那群侍卫,他要是答应了段锦风那个小兔崽子,肯定是为了你!” “嗯。” 段苍穹快要抓狂了,和莫九天说话就是这么费力。呃,也许他对着不感兴趣的人就是话少……哎?难道老夫就是那个他不感兴趣的人?段苍穹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了,他又换了一种方法:“你不去救他?再不去,你的小娘子就要变成别人的喽!” 段苍穹的话威力太大,莫九天终于扭过头来,眯眼威胁道:“小娘子???” “是啊,你不是把小皇帝看做你的小娘子了吗?不是的话,你为什么会对他那么有耐心,还会考虑到他的想法?老夫记得,其他人,你上过就会丢掉了的,你是把小皇帝看做小娘子了吧。”段苍穹信誓旦旦,面不改色胡诌着。他知道莫九天在这方面不清楚,他就是要绕晕他,管他是真是假,先让某九天难受一阵子再说。 果然,莫九天有些怔忪,然而那只是一瞬而已,他笑开了,轻松愉悦地道:“我明白了,其实这样,也还不错。” 段苍穹看着莫九天闪瞎人眼的笑容,心里暗自低估,莫九天说他明白了,明白了什么?不会是……被自己瞎掰的话给误导了吧。其实他怎么看也看不出莫九天对小皇帝有什么真心,莫九天到底明白了什么?自己这么说,会不会是害了小皇帝? 算了,这和他也没什么关系,小皇帝,还是自求多福吧。 那边段锦风已经应下段锦宣的话:“没错,只要皇兄跟臣弟走,臣弟就不难为他们,皇兄啊,您可真是个好皇帝啊~” 不理会段锦风的阴阳怪气,段锦宣死死盯着他,点头应道:“好,朕同你走,你放了其他人!” “臣弟虽不是君子,却也不是背信的小人,皇兄大可放心,臣弟讨皇兄您欢心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让您失望呢。”段锦风在心中冷笑,皇帝在他手上,就算京城的安排失败了,他也不惧了,京城,就只剩下一个段筹而已,一个小皇子,他还不放在眼里! 段锦宣示意李墨陵等人让开,李墨陵满心不忿,却也不敢抗命,他们用杀人的眼光盯着一派悠然肆意的段锦风,段锦风不为所动,笑得更得意了,段锦宣却回头扫了一遍…… 李墨陵等人赶紧低下头去,收起了周身的杀意,他们不想给陛下添麻烦。 盯着段锦风意味深长不怀好意的目光,段锦宣一步一步向前走,他并不怕段锦风,也不想管段锦风是怎么想的,只是…… 只是他感到背后有一道目光,那目光灼得他浑身发烫,那是…… 是阿棠!!! 段锦宣心中苦涩至极,却没有回头,他想见阿棠,却又不敢见他,他不想让阿棠看到自己这个样子,其实他一直想在阿棠面前维持一个坚韧强大的形象,强大到足够保护他,可是这次……这次他真的…… 段锦宣眯起凤眼,阿棠会怪他……没关系,只这一次而已,阿棠已经许了他了,就是不愿意了,后悔了,也已经晚了! 至于段锦风……段锦宣眼中闪过晦暗,自己从来不是软柿子,段锦风此人,处事和御下着实有不少可以利用的弱点,呵,从这方面来看,他还真不像是一个段氏子孙,自己的阿棠就比他要强得多了,落到段锦风手里,自己仍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段锦宣被段锦风带走了,一把剑一直横在他的脖子上,他走之前向莫九天的方向看了一眼,决绝而镇定。 段苍穹有些唏嘘:“老夫真心觉得,莫九天你配不上小皇帝。” “是么?” “当然,他可比你强多了!” “呵,配不配得上,你说了不算,他说了……也不算。” “哼,话别说得这么满,老夫就看着你把一切都搞砸!” 第46章 孤岛 三千刀卫三千弩卫,回去的时候只剩下不到一半,神色低迷,一个个像是霜打的茄子,他们的主心骨不见了,陛下他……,他们不知道贤王,不,是乱臣贼子段锦风绑走陛下是为了什么,可是,他断不会善待陛下的,他们是战场上的勇士,如今却可耻地做了逃兵,真真可笑,说什么为了陛下死而后已,当初的话听上去就像是一个大大的玩笑。 莫九天一脸阴沉,旁边的侍卫们都不敢搭话,这人是突然插在队伍当中的,既然是陛下的意思,他们也不敢擅自询问,只是好奇心总是有的,这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手,陛下带着他,想要做什么呢?现在他们已经无力思考了,只是想着回京之后要如何交代--大将军不是好说话的,方先生同样。 “你怎么不跟去?” “我为何要跟?” “别说你不知道段锦风那小兔崽子打什么主意,小娘子受委屈,你不心疼?哦,老夫都忘了,你有心这种东西吗?从你身上找心,老夫真是强人所难了哈。” “你想去?那就去吧。” “哎,什么叫我想去?老夫是说你!不要推到老夫头上。” 莫九天抬头望望天,不知在想些什么,段苍穹悻悻闭上了嘴,他现在是寄人篱下,实在不该总是和他做对,虽然他觉得莫九天此人总是想一出是一出,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正在想着,只见得莫九天纵马而出,脱离了队伍,几个跟随他的侍卫有些疑惑,却被莫九天的一句话劝住了。 “皇帝陛下有危险,你们想清楚,要不要跟我走。”清风吹拂,莫九天发丝微乱,侍卫们却仿佛从他身上看到了陛下的影子,那种莫名的威压,让他们忍不住臣服,虚无缥缈,却又真真实实存在着。虽说有人暗中嘀咕这人就是曾经的庆德帝段锦棠,他们也隐隐认同了这种说法,可直到今日,他们才发自内心地感叹,这个,真的是陛下的兄弟吧! “我等愿往!”齐声答道。 ……………… 此时的段锦宣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他被绑到了一辆马车中,随便吃了些东西就睡下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段锦宣知道段锦风留他还有用,自不会毒死他,他还漫不经心地想着,段锦风果然早有准备么?马车中的食物都是依着他的喜好来的。 京中的事情他并不担心,虽然有一个越来越不靠谱的皇后,但是方青言的能力值得信任,京中的权贵大臣们也精明的很,他们不会轻举妄动,只是如今他去的显然不是京城的方向,段锦风是要把他带到哪呢? 段锦宣猛地睁开眼,费力坐起身来,腰间的锦被滑落在地上,他全身无力,这是中药了么? 这是一间屋子,一间布置得很好却带着异样气息的屋子,许多东西并不常见,比如占满整面墙的镜子。镜子这种东西,自然也是贤王府传播开来的,富贵人家都喜欢买上几面,就连他的宫里都有当初段锦风进上的一大块,只是谁家的镜子也不会站一整面墙这么多! 段锦宣眉头蹙了起来,段锦风一直给他诡异的感觉,就如同这房间一样,回头看去,就见侧面巨大的柜子上摆着密密麻麻让人发寒的东西--泥人!数百个泥人!!他段锦宣的泥人!!! 段锦宣走过去拿起一个轻轻抚弄,年头不短了,这泥人已经有碎裂的兆头,被把玩了很久,都快磨光了,尤其是脸,看上去毛骨悚然。 看着这一柜子的泥人,就是段锦宣也忍不住心头一窒,段锦风他…… “怎么了皇兄,看呆了?” 段锦宣闻声望去。段锦风正倚在门边,状似悠闲地与他闲聊,手里捏着一小株青草,见段锦宣看过来,他还把手举到唇边吹了声口哨。 段锦宣认真看着他,却没答话,只是又把泥人放回了柜子上。 “皇兄,怎么不说话,你昨日教训皇弟我,不是教训得很开心么?皇兄,皇兄,不要不理臣弟~” 段锦风蹭过来,死皮赖脸挂在段锦风身上,还用孺慕的眼神看着他,段锦风眉头皱得更近了,他觉得自己的皇弟肯定是把皇室礼仪都忘光了。 “怎么皇兄,不认识臣弟了么?您啊,可要好好的,了解了解臣弟我哦~”段锦风舔舔唇,满是暗示地看着段锦宣,却见段锦宣还是坦坦荡荡看着他,这是在装傻?? 段锦风倒是锲而不舍,反正段锦宣中了药也反抗不了,他就先蹭个够:“皇兄,不要想着逃脱,这里啊,是个孤岛哦,”想到自己建的岛屿,段锦风不禁有些得意洋洋,“你出不去了!乖乖呆在这里,乱跑的话,会死呢~” 阴气森森。 段锦宣冷冷道:“你认为朕怕死?” 段锦风反而笑了起来,他的,眼神暗沉起来,像是蕴藏着什么狂风暴雨:“我就是喜欢你这种样子,来,笑一个给我看看~” 听了这种登徒子一样的话,段锦宣还是面无表情,虽是身不由己,他也不想满足段锦风那些奇奇怪怪的要求。 见他不理会,段锦风也不着急,他把头埋在段锦宣的脖颈处,吹了口气,满意地看着那细白的肌肤上泛起红潮,他呵呵笑了起来,又凑到段锦宣的耳边,喃喃道:“皇兄,臣弟不相信您什么都不知道,您装傻的样子,也很美呢。”察觉到段锦宣的轻颤,段锦风再接再厉:“怎么样,考虑考虑皇弟我吧,我可比段锦棠强多了,不信,您试试看?” 暧昧横生。 段锦宣使力挣脱开来,段锦风一愣,顺从地站起身来,抱着手臂勾起唇角,想知道这人想干什么,是想反抗,还是别的什么?总不会是强调什么兄弟血缘吧。 出乎意料的是,段锦宣脸上不见半分羞恼,他神色安详目光坦然:“你说朕和段锦棠?” “呃……没错,皇兄,别想引开话题,您最好有充足的理由。” “你昨日就说朕和段锦棠有什么关系,你是听谁说的?朕自己都不知晓的事情,你怎么知道呢?” “您不知道?!!”段锦风真的吃惊了,说段锦宣和段锦棠有关系,确实是他猜测的,可是他对自己的观察力一向有信心,如今看段锦宣一副全然无辜的样子,难道真是误会了? “朕确实不知。”段锦宣目光清澈,一派纯然。 “昨天您不是默认了么?” “昨天交战,你造谣生事,朕还要与你辩解不成?”段锦宣冷冷说道,像是在嘲笑段锦风的愚蠢。 段锦风哑然,这种事情越辩越乱,段锦宣确实可能不做理会,又高又冷,确实符合他对段锦宣的印象。 “所以说,臣弟的意思,其实您都听懂了?”段锦风还是想问这个。 “嗯。” “那您的意思……” “朕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你身为贤王,什么样的美人得不到,为什么想要朕呢。” “哦呵呵~皇兄,您一定不知道您自己的魅力,您真的很诱人,知道么?”段锦风笑得荡漾。 “所以你就用下作手段?” “臣弟怎么用下作手段了?臣弟一向对您是恭敬万分的!您一定是误会了!!” 段锦宣挑眉:“误会?那朕为什么没力气动不了?” 段锦风赶紧讨饶,他觉得段锦宣这样子该死得可爱,为什么段锦宣对他态度越差他就越开心呢?难道,自己竟然是一个m?!哼,是m也只是心理上的,生理上绝对不是!段锦风好死不死想到了前世的名词,他被自己囧到了,却又笑开了,是什么都无所谓,现在段锦宣在他手上,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段锦宣注定哪也逃不掉! “皇兄,这哪是什么下作手段呢,皇兄您威震四海,臣弟这不是,这不是心有戚戚嘛。” 段锦宣淡淡道:“不是就好。”很是敷衍。 “皇兄您这是不相信臣弟对您的一片真心么?臣弟发誓,如果皇兄您不愿意,臣弟一定不会勉强您的。”段锦风真挚道,表情严肃,面露深情,好像是许下了一生一世的诺言。 一时间,整个屋子都静了下来。 不料,下一刻,段锦风就大笑起来-- “哈哈哈,皇兄您信了???” 段锦宣不置可否。 果然,段锦风笑得更大了,他竟是笑弯了腰:“皇兄,臣弟说的话,从来就没有算数的时候,哈哈哈,臣弟想要什么东西,从来只会自己抢,您说再多,也没有用处哦~”最后几个字阴森狠厉,带着异样的扭曲。 段锦宣看过去,就见段锦风红了眼,眼中尽是燃烧的烈焰,那火焰太过炽热,段锦宣瞳孔紧缩,把段锦风的威胁程度又提升了一级。 “皇兄,看在你这么取悦臣弟的份上,今日就放您一码,您呐,一定要好好保重!下次,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段锦风夺门而出。 段锦宣整理好自己凌乱的衣服,闭目沉思一会儿,又猛地睁开眼--他对着镜子,镜子里的影像锋芒毕露,像一把出鞘的宝剑。 第47章 折辱 京城大将军府,方青言正坐在傅容的床头,他前两天听到了皇帝陛下不测的消息,立即联合丞相梁秉臣和安国公李景端封锁了京城,虽然他们之间多有龃龉,可是都是识时务的人,没人愿意这个时候出什么岔子,现在政务由丞相处理,勋贵由李景端安抚,军队由方青言掌管,对外的说法,自然是皇帝疾病,暂时不朝,京城虽有异动,但都在方青言的掌控之中。 陛下临走时把京城托付给方青言,方青言自然不会失信,他已经严命李墨陵等人,一定要死死瞒住陛下遭遇不测的消息,刀卫和弩卫没有进京,直接在距离山谷不远的城镇驻扎下来。 “小芙蓉,你还不醒醒,陛下他遇到危险了,那个人还是你的心上人贤王,小芙蓉啊小芙蓉,你的眼光实在是太差劲了,不是我说你,除了你,谁还能看上贤王?” “陛下被贤王抓走了,为了什么,我对丞相和安国公说是为了皇位,可是我心里有个可怕的猜测,贤王他怕是对陛下……” “小芙蓉,怎么办?我越想越急了,我甚至想放下京城不管,直接去找陛下,探子说贤王一行人出海了,可是茫茫大海,我去哪里找陛下?!!” “如果你还醒着,你去找最合适了,说到找人,没人比小芙蓉你更擅长的了……” 方青言絮絮叨叨,自是没有发现,床上傅容微微颤了一下的手指。 ……………… “怎么了?”大船上,段苍穹见莫九天顿了一下,这几天莫九天一副不理人的样子,段苍穹也很郁闷,他没惹着大魔头莫九天呐。 这一次莫九天破例答得很干脆,虽然没答到点上:“我问你,如果……” 段苍穹一阵怪异。如果?如果什么?真稀奇,大魔头莫九天也有犹豫的时候?! “如果……,算了。” “如果什么你倒是说啊,你把老夫的兴致勾起来,自己又不说了莫九天!天底下还有比你更恶劣的人么?!!” 莫九天不理会段苍穹的叫嚣,他眺望着远处的碧海晴空,思绪却不知道飞到了哪里…… 武皇陵里,他放了傅容一码,这绝不是因为段锦宣,也不是因为惜才之类的原因,他放了傅容,是为了琴灵。 琴灵千年以来魂魄实在弱的可以,它现在也就能勉勉强强维持实体,其它的,就力不从心了,没有莫九天的帮助,琴灵自己对付普通人还好,对付宗师大宗师,就危险了。虽说琴灵是灵体,但是大宗师之类的人物感觉能力还是不弱的,琴灵剩下一半魂魄,魂魄之中的伤势向来不好养,看段苍穹就知道了,几千年,不仅没好,还更加剧了。 琴灵的情况,最好还是选择一具可以暂时寄居的身体,被寄居极为消耗生机,傅容就是莫九天为琴灵选择的身体…… 至于傅容会不会死得很快,这样做是不是有伤天和,莫九天会在意么? 琴灵心情不好,因为莫九天决定要跟着段锦宣去狩猎,他虽然相信主人心中自己最重要,可还是有些忐忑,莫九天看出来了,才让他留在京里,一来让他离开自己一段时间,看看能不能淡化不该有的感情,二来琴灵可以寄居在傅容的身体里,现在傅容重伤,当家作主的,就只能是琴灵。 莫九天的眼神愈加深邃,琴灵,现在已经和傅容共用一具身体了吧,他刚刚通过与琴灵在灵魂上的链接感觉到了。 他刚刚想问的是,如果他杀了傅容,段锦宣会不会与他彻底一刀两断,他还没玩够呢。 站在旁边的侍卫莫名觉得莫九天像是要消失一样,他承认自己看不透他:“莫公子,您有什么计划吗?”他们乔装打扮出海,称呼莫九天为‘莫公子’。 “计划?随机应变吧。” 侍卫点点头,确实,茫茫大海前路未卜,能不能找到那个传说中的岛屿还是两说。他们一路暗中打听,知道了段锦风带人出海,却不知他们去往何方,不过根据渔民们的只言片语,他们确定了一个可疑的岛屿--蝙蝠岛。他现在还记得莫九天听到岛屿的名字时露出的诡异微笑,那实在是太吓人了! 莫九天收回思绪,用神魂之力寻找蝙蝠岛,段锦风确实够谨慎,这座岛屿他至少经营了十年之久,位置偏僻还凶险重重,没有路线图,很容易把命送到大海里。 岛上一定是守卫森严,只是莫九天不相信段锦风会一直呆在岛上,毕竟他现在做的是造反的事情,他不能独自一人留在孤岛,把属下和同党们丢下不管。 京城的交锋结束了,段锦宣一方大获全胜,段锦风的人和产业已经撤离,他们又在南方沿海驻扎下来,方青言派人追捕搜寻,却惊骇的发现段锦风几乎建立起了一个完整的海上王国,海上贸易发展的太快了,从平淡到兴盛仅仅只用了十几年的时间,就是这短短的十几年,为海贸商人积累下了巨量的财富,所有的走私商人和富绅大户串成了巨大的网,而段锦风,正是这个王国的主人。 更可怕的是,朝廷对这种事情全然不知,东南沿海不知何时已经完全变成了段锦风的势力范围,就像这回,段锦风的私兵撤到沿海,乘船不知去往何方了,朝廷鞭长莫及,眼睁睁失去了他们的踪迹…… 方青言这才发现,原来贤王竟有如此远虑,这次谋反,他不是孤注一掷,而是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他的目的,一开始就不是京城,而是皇帝陛下段锦宣。京城和其他各处的势力损失根本算不了什么,大海,才是他的根基所在。 “皇兄?”段锦宣一动不动,不用回头,他就能听出这是谁的声音,他能感觉得到,段锦风确实很忙,忙着什么?造反。 因为他的失踪,段锦宣猜得到,两方势力一定会陷入僵局,他不知道段锦风的底牌是什么,可看这人胸有成竹的模样,他还是有些忧心。 这几天段锦风没做到最后,但段锦宣相信,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其实他不觉得这不能忍受,成王败寇罢了,这是失败的惩罚,他不会看不开。只有牢牢记住这次失利,下一次才不会犯同样的错误,至于段锦风要的是什么,他也不想管,受了什么,下一次千倍百倍还回去就是了,无论如何,他必须保住性命,他还欠阿棠很多没有还,他的命不该断送在这里。 “皇兄,您不理会臣弟啊~” 段锦宣确实不想理他,段锦风一直叽叽喳喳很是吵闹,果然,下一步段锦风就轻车熟路抱住榻上浑身无力的段锦宣,扼住他的下颚,倾身吻了上去。 段锦宣无力避开,只能任他施为,段锦风发狠地啃噬身下人的唇,淡淡的茶水清香萦绕在唇齿间,段锦风的舌伸进段锦宣的嘴里狠狠搅动,却挫败地发现他还是没有反应。 抬起头,细细打量着身下人的脸,果然,除了嘴唇有些红润之外没有任何变化,欢愉没有,羞怯没有,耻辱没有,就好像这一切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段锦风更纠结了,这和奸尸有什么区别?不过他也算身经百战,他知道有的东西能让贞洁烈男完全变个样子,他原本不想对段锦宣使这种手段的,但是只几天他也看出来了,段锦宣根本就是油盐不进,他的耐心要耗尽了,既然这么干不行,那就换一种方法,至于段锦宣愿不愿意,那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没有心,身总要有吧。 想象一下段锦宣在火热中沉沦的样子,想象着这一片冰冷因为自己而染上魅惑,段锦风一阵激动,身体不免起了反映。 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他笑得恶劣,挑衅地顶了顶。 顺便细细观察身下人的反应。 果然,这人还是无动于衷…… 他不觉得屈辱吗?他男人和帝王的尊严呢?段锦风发现他永远也理解不了段锦宣的想法,而就是这种谜一样的感觉,让他欲罢不能。 “皇兄,你不是完全没感觉吧,你也想要了吧~”段锦风玩味笑道。 “朕是正常男人。”段锦宣抬头,漫不经心答道。 又是这种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的表情!虽然段锦宣一直神色淡淡,但段锦风还是觉得他在看不起自己。段锦风心中生出一股无名怒火,他狠狠掐住段锦宣的脖子:“你这是什么该死的表情?!” “你信不信老子可以上了你,然后传扬地全天下都知道!!!” 力气很大,段锦宣想要抬手阻止,却又无力垂下,无法反抗,他反倒平静下来,甚至放松了身体,闭上了眼睛。 无奈地,段锦风松开手。 半晌,才传来段锦宣有些沙哑的声音。 “你可以,你可以这么做。” “朕既然无法反抗,你想做什么不可以?” 段锦风循声望去,却见段锦宣的眼神坚硬如铁: “但是要朕心甘情愿。” “妄想!” “至于天下臣民怎么想。” “朕的臣子,朕的兄弟,如果因这个嫌弃于朕,那就不配是朕的臣子兄弟!” 段锦风觉得自己确实是不了解这人。 第48章 屈辱(二) 灼热,,,像是要把人烧成灰烬。 段锦宣死死攥着身下的锦被,咬紧牙关,不想发出一丝呻吟,他的神智已经模糊不清了,这种感觉,他不久前也经历过,那个时候,……那个时候好像发生了什么追悔莫及的事情吧,什么事情呢,他已经想不起来了,只觉得那是几乎灭顶的追悔…… 不可以,他几乎惊得要跳起来,他想起来了,他确实做过不可挽回的事情,那还是对阿棠做的!他最最不想伤害的阿棠…… 苦笑一声,段锦风尽力抵抗身体中汹涌的灼热感,理智在抗拒,身体却在叫嚣,果然,段锦风,他又使了卑鄙手段么? 一只手抚上了他的额头,凉凉的,他感觉那手在不断地向下,流连过他的眉,又划过他的眼,直到他的唇…… “呜……”那手粗暴地捅进了他的嘴,段锦宣心头一窒,他明明知道那手是谁的,却忍不住留恋冰凉的触感,是段锦风么?是他!段锦宣心中莫名悲伤起来,他明明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可是事情真真正正发生的时候,他还是有些承受不住,原来,他并不是如同嘴上说的那般不在意,他不愿意! “啊!”段锦宣忍不住惊呼,那人的手抠进了他的喉咙里!段锦宣一阵窒息,眼前发黑,面上的红潮迅速褪去,“呜……呜……” “这样就不行了?真没用,比暗一……”段锦风看着身下的段锦宣,突然觉得一阵乏味,暗一受了重伤,现在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人看了反胃,段锦风心想,他还是喜欢暗一活蹦乱跳的样子,好吧,暗一在他面前一直恭恭顺顺,像个机器人。 甩甩头,把莫名其妙的思绪甩出脑海,看着身下愈见迷离的段锦宣,段锦风笑笑,俯□来:“皇兄,您还好么?有什么需要臣弟帮忙的?尽管说,臣弟一定满足您。” 段锦宣哪里听得到他在说什么,他现在觉得自己是被架在火上炙烤,那灼热,从身体上,一直蔓延到心里。 “皇兄,您看,臣弟想了这么久,今日终于得偿所愿……您说,我们应该怎么庆祝呢,嗯?”段锦风的声音很是优美,却带着诡异的颤音,一时之间仿佛整个天地都被他的声音震慑住了,时间停了一瞬。 段锦宣听到了心里,他反应过来了,这话夹杂着莫名的威力,是内力么?他苦笑一声,段锦风果然有不少隐瞒的地方……错了,应该说段锦风的实话向来很少,这么说,他栽在段锦风的手上也算不冤了? “皇弟想要什么,有能力尽管来取!”段锦宣霍地瞪大眼睛,直视着段锦风,那其中有煎熬难耐但更多的是挑衅之意。 “呵呵,皇兄,这个时候你还是死鸭子嘴硬,也对,你靠着嘴,段锦棠靠着身体,你们两代皇帝都是那么没用,活该,有朝一日,大晋亡在你们手里!啊,臣弟忘了,大晋,已经将要亡了!” 段锦宣闷哼一声,咬紧牙关死不搭话,因为刚刚说得起劲,段锦风不知在想什么,一把捏在段锦宣胸前的茱萸上,毫不怜惜地用力碾磨。 痛……痛到心里。 段锦宣上过战场,因为身先士卒,负伤无数次,可是那一次受伤也没有这次让他痛苦难忍,当然,这算不上伤,他也可以忍耐,但他忍耐不了的是,在这抽痛之下,自己的身体竟然慢慢起了反应…… 段锦宣面色发白,头上不断有冷汗划过,就是手心掐出了血也抵御不了这阵热浪,他缓缓闭上眼睛,放松了下去。 今日之耻,来日必百倍还之! “呦,皇兄,不忍了?”段锦风一边剥着段锦宣的衣服,一边恶意调笑,“皇兄,想不到你平日里一副禁欲的气息,在床上,也放荡得很呢~” 段锦宣却是像没听到一般,像个木头人一动不动任人动作,看他这个样子,段锦风又加了把力气,这次段锦宣却没有叫出来。 段锦风讶异了,他这是……耗尽全力抵抗自身的反应?不出声了吗?段锦风见无论自己做什么身下人都不想有任何反应了,便也不管他,虽然美人不叫出来有些遗憾,但是他有更多花样,美人一定会喜欢的。 还不死心,他直接捏了段锦宣炽热如铁的身下一把,坏心眼地把玩揉捏,段锦宣的脸上潮红更甚,身子也忍不住抖了起来,在药物作用下,甚至一抽一抽的,就是这样,他也没叫出来…… “皇兄,不要忍着,求求臣弟啊,你求了,臣弟就给你~” 他直接俯身含住了段锦宣的耳珠,细细吮吸,像是品尝着什么绝世美味。 段锦宣一僵,颤抖地更加剧烈了,他把脸埋在锦被里,段锦风再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渐渐地,段锦宣感觉到阵阵凉意--段锦风一件一件剥开他的衣服,动作出乎意料地温柔,表情甚至带着虔诚,他眼露痴迷,陶醉地嗅着那件衣服--好像那衣服比段锦宣有吸引力的多。 “臣弟有些失望了呢。” 段锦风语气凉凉,居高临下看着段锦宣的身体,啧啧,还在抖呢。 “原来皇兄的身体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他继续掐着已经流血的茱萸,带着漫不经意的阴森,“白费力气了,所以臣弟就不必怜香惜玉了,皇兄,你说是不是~” 段锦宣不知他在说什么,他只是努力抑制自己的反应,那疼痛算不了什么,而他,正在渴求着这种疼痛……这种认知让段锦宣的心像是跌入了谷底。 他以为段锦风给他下的是j□j,原来不是么? 是……蛊!!! 蛊虫!段锦宣一阵绝望。蛊虫的效果他是知道的,一经沾染,再也戒不掉,段锦风这是想要……完全毁了他么? --他成功了。 中了这种蛊虫,得不到抚慰,就会像奴隶一般,毫无廉耻地向主人张开大腿求欢,呵呵,他还是小看段锦风了呢。 段氏皇族争斗不休,但多是阳谋,很少用这种阴损手段,这次,他段锦宣栽在这里,确实不冤。 心里想着,段锦宣面色灰白起来,奴隶,还是这种奴隶,让他如何忍受得了?段锦宣暗暗用力,向自己的舌头咬去--他不能这么活着,这样活着的段锦宣已经不是段锦宣了,阿棠…… --对不起。 三哥,不能再陪你了…… 段锦宣神志模糊也没有力气,他的意图被正在他身上鼓弄的段锦风察觉到了,段锦风“咔嚓”一声卸下了段锦宣的下巴:“皇兄,怎么了,想死~” 不等段锦宣回应,他又自言自语:“落在臣弟手上还想死么?看来您还是不了解臣弟呢,正好,臣弟这就让您好好了解了解~” 段锦风起身,一把撕扯掉自己的衣服,段锦宣确实是美人,尤其是这个时候,看呐,高高在上的君王落到了尘埃里,由他亲手染上乌黑的颜色……清冷威严变成只能在他身下摇尾乞怜,多么美好的作品! 身下的床榻剧烈晃动了一下,段锦宣清清楚楚感觉到一副沉重的身躯附在了自己身上,悲哀的是,自己的身体竟渐渐迎合,希冀被蹂躏,被占有。他无法控制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缠了上去,他的心冷成了冰窟,身体却热的像火…… 看着身下颤抖着闭着双眼的段锦宣,段锦风突然有了兴致:“皇兄,想不想要,想要就求我啊~” 段锦宣用力扭头,但是又被段锦风搬了回来,对方的火热抵在他的下腹,还饶有趣味地轻轻耸动,像是在宣示自己的占有权,段锦宣难耐地仰头,发出“呜呜”的悲鸣。 他的心在滴血。 原来他从来没有那么勇敢,他承认了,他慌了,他很怕…… 好怕…… 好怕自己变得不像自己…… 段锦宣仰头,正好把剩下的那一粒茱萸送到段锦风嘴里,段锦风不客气地咬住了送上门的美味:“嗯,对称才美嘛,皇兄,不要太感激皇弟哦~” 一用力,那粒茱萸瞬间红肿,流出了鲜红的血液,段锦风却还含着它吮吸了几口,完后煞有介事地砸吧砸吧嘴:“皇兄,味道不怎么样嘛,看来臣弟以后还要更努力浇灌你~” 说着,他把段锦宣翻过来,硬挺抵着他肌肉紧实的臀部,就要冲进去…… 段锦宣已经顾不上羞耻了,因为他觉得自己非常非常想要被人占有……这种绝望近乎灭顶,他不敢听,不敢看,他想把这一切当做一场噩梦! 阿棠……阿棠…… 段锦宣在心里呼唤着,他想见阿棠! 突然,就在他已经绝望的时候,他感觉有人在轻抚自己的脸,那人轻柔地吻去了自己流下的一滴眼泪。 这个味道…… --是阿棠! 第49章 沉沦 阿棠,是阿棠,段锦宣惊讶地睁开了眼睛,呜,眼泪和汗水模糊了双眼,他有些分辨不清,可是,那种感觉,确实……确实是阿棠, 是他段锦宣的阿棠,, “嗯,是我,不用怕。”柔和的声音,爱怜的轻触,确实……是阿棠!!! 段锦宣突然回过神来,他不想……不想阿棠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可是,阿棠他……已经看到了吧。这就是阿棠,如画的眉眼,温软如春水的眼神,而这眼神中,现在又夹杂了疼惜和不舍。 阿棠!段锦宣想要呼喊,却只能发出破碎的“啊啊”声,他的嗓子哑了,下巴被卸掉了,阿棠…… 他感觉到羞耻。 比刚刚与段锦风裸裎相见更甚百倍的羞耻。 阿棠…… “呜!”段锦宣惊呼,莫九天合上了他的下颚。 “……阿棠?”感觉到手指凉凉的触感,段锦宣恍若梦中。 “阿棠!” “嗯。” “阿棠!!” “三哥。”莫九天捡起落在地上的锦被,轻轻盖在段锦宣的身上。 锦被触到肌肤,段锦宣才反应过来,他竟然就这么裸着身体与阿棠说话!他的身上,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布满各种肮脏的的痕迹,这让阿棠看了,阿棠会怎么想他? 若是阿棠嫌弃他…… 不可以!段锦宣被自己的设想骇住了,他咧嘴一笑,眼中带着狠厉,如果阿棠他敢……他一定不会允许! 段锦宣的笑被莫九天看到了,莫九天没说什么,只是坐到段锦宣旁边,轻轻抱住了他,现在的段锦宣,就像是一只发了狠的小猫咪。 淡淡的檀香,这是……阿棠的气息。 段锦宣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被阿棠抱在怀里,若是往常,他一定会觉得别扭,可是这一次,他只觉得温暖,安全,他甚至想要沉醉在这怀抱里。 可是……段锦宣面色变得惨白,这里是段锦风的地方,段锦风!!! 像是看懂了他的意思,莫九天用唇细细描摹他的眉眼,双臂也抱得更紧了:“三哥,段锦风被我药翻了,他的手下,也同样。多亏了你留给我的侍卫,他们很能干,段锦风,也太得意忘形了!” “我们还有半天时间。”莫九天说得意味深长。 半天?什么时间?段锦宣有些发懵,可是当他想要问出来的时候,他突然控制不住呻吟出来:“呜……嗯……” 这是……蛊虫! 段锦宣想要扯出一个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他更羞耻了,谁来告诉他该怎么办?怎么不让阿棠讨厌他? 阿棠…… 看着眼前阿棠眼中流露出的关心和担忧之色,段锦宣突然释然一笑,他死死攥住拳头,用余下的力气紧紧抱住了莫九天,面露决绝之色。 --如果,如果是阿棠是话…… 如果是阿棠的话,有什么不可以呢?! 只要阿棠愿意要,他就给! “三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阿棠……” “哎?” “阿棠……抱我吧。”段锦宣淡淡吐出这句话。 “……什么?三哥,你不要胡说!” “三哥没有胡说,三哥……现在需要你。”段锦宣还是淡淡的,他直视着莫九天的眼,非常认真,“阿棠,不要有顾忌,三哥想给你。” “三哥!” “不对,是三哥必须给你了,”段锦宣自嘲笑笑,“三哥不瞒你,三哥中了蛊,必须承欢于人,这个人,三哥更愿意是阿棠你。” 莫九天先是被镇住了,他轻声喃喃:“原来如此么,是段锦风?” “……没错。”看了眼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段锦风,段锦宣冷静道,“阿棠,把他捆起来,我们要带着他走。只是要等一会儿了。” 段锦宣的脸上染上了可疑的红晕:“阿棠,三哥……等不及了。” “而且,三哥身上……,三哥需要水。” 下了决定,段锦宣反而冷静下来,他不是矫情人,他开始冷静地指挥起莫九天来,连莫九天都有些惊讶他接受之快,他暗暗输了些灵气给他,好让他坚持得久一点。 “阿棠,水要暖一点,三哥受伤了。” “阿棠,抱三哥出来,三哥没力气。” “阿棠,换个姿势,你这样抱着三哥不舒服。” “阿棠,到那边榻上去,这里不干净。” “阿棠,……你会不会?” “阿棠,……三哥教你?” 莫九天把段锦宣放在榻上,肌肤相处,段锦宣的呼吸急促起来。莫九天俯身覆上去,他伸出食指抵住段锦宣的嘴,轻笑一声,断言道:“三哥,你不愿意。” “我愿意!” “不,你不愿意。”莫九天喟叹一声: “还是不要勉强了。” 段锦宣语塞,过了好一会儿,当莫九天感觉周身温度渐渐散去的时候,才听到段锦宣说:“阿棠,三哥仔细想过了,三哥只是不习惯,不是不愿意。三哥,不骗你。” 段锦宣的眸子里满是认真,连莫九天的铁石心肠也不禁触动了一下,段锦宣,确实是认真的,那么,他也不用客气。 莫九天缓缓吻上段锦宣晶亮的眼眸,濡湿的感觉让段锦宣合上眼,努力放松身体。他确实不习惯,被一个男人占有,哪个会习惯呢?尤其是刚刚差点被另一个人得逞的时候,他只是努力压下自己的不适罢了。 “三哥……”莫九天声音温柔,段锦宣勾起一个笑容,伸手抱住他,只要是阿棠,没什么不可以的,就算,就算是沉迷在他身下,也没什么好羞耻的吧,这个,……是阿棠啊。 吻逐渐炽热,这是这还不够!段锦宣想要更多,他突然觉得,这样紧紧和阿棠贴在一起,真的很不错。阿棠肌骨紧实,手感……嗯,也很好。 “阿棠……” “呜!”阿棠他吻到了胸前的伤处!“阿棠……别……” 那吻细细密密的,段锦宣却从中感到了珍惜,一股暖流涌入心里,他的阿棠,永远是这么温柔…… 被这么吻着的感觉,很奇妙。他觉得自己踩在云彩里。 段锦宣渐渐放松,并且打开……身体。 段锦宣在心里叹息,他从没想过,有生之年,竟会对另一个人打开身体,这么毫不设防地攀附着他,做出……做出如此,如此让人难以启齿的事情来。 阿棠…… 某九天怜惜地抚摸着段锦宣的身体,左手环住段锦宣的腰间,右手细细爱怜过怀中这副微微颤栗的柔韧躯体,从腹肌,到腰线,再到大腿内侧…… 轻柔辗转,一点点点燃火线。 阿棠!段锦宣复又模糊了眼,他感觉自己像是置身火海,只有被身上人狠狠地占有才能缓解这灼热,没错,他要被狠狠占有,不是什么轻柔的摆弄,该死的,这不够,还不够! 段锦宣死死咬住牙齿,脸颊憋得通红,最终松了口气,狠狠搂住身上动作的莫九天,第一次对莫九天黑了脸。 莫九天好奇地停下了,经过刚刚的事情,他遗憾地发现自己……并没有多少反应。 只见段锦宣大声吼道:“你给老子快点,磨磨蹭蹭做什么!” 莫九天:“……” 段锦宣却是不理:“段锦棠,你给老子快点!” 莫九天:“……” 段锦宣气急:“老子叫你快点!” 莫九天这才回过神,段锦宣这真是……太可爱了。把头埋在段锦宣的颈边,莫九天缓缓笑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清脆中却带着蛊惑人心的味道:“三哥,这么想么?” “阿棠……快些,不要玩了。”段锦宣努力平复心境,揽过莫九天的头,大力亲吻,滋滋水声响起,两人同时一颤。 “阿棠,不要逗三哥了,大男人,磨磨唧唧做什么,三哥都送上门来了,你,还是不是男人……”段锦宣的眼睛被吻得水汪汪的,现在却闪过一丝凌厉,突然间,他腰身一转,翻身压了过来。 “呜!”莫九天猝不及防被他压在身下,抬起头,身上的段锦宣眼中正散发着灼灼的光彩,细细密密的汗水衬得他白皙秀质的肌肤更加诱人,莫九天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乾元大陆上的刚猛迅疾的雪豹来。 “你不会是不是?让三哥来教你!” --直直坐了下去。 撕裂的声音传来,莫九天颤了一颤,他实在没想到段锦宣会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果然,被迫承欢于人,他心里还是不舒服吧……不过这也没关系,不管段锦宣愿不愿意,招惹了他,都别想退开! “阿棠……哈啊……” 莫九天听到了段锦宣痛苦的声音,哼,果然受伤了么?段锦宣额头上有大滴大滴的汗珠滚落,脸色苍白的可怕,莫九天莫名快意,恶劣地使劲顶了一顶。 “啊……!!!”段锦宣吃痛大呼,身子一抖一抖像离水的虾子一般。 “阿棠……不,轻些……”声音渐轻。 莫九天抽了口气,该死的紧!段锦宣也没什么经验,就那么直直坐了上来,他也很不舒服好不好! “啊……阿……棠……阿棠……”声音渐渐消失不见了。 莫九天又借着鲜血的润滑又用力抽插了几下,才看向身上的段锦宣,段锦宣他,竟是……晕过去了。 呵,莫九天在心里冷笑,这是什么意思,刚刚开始就结束了,这可不行! 第50章 虚实 莫九天冷笑一声,用灵力刺激段锦宣身上敏感之处的穴道。 “呜……”段锦宣幽幽转醒。 “……阿棠,” 紧紧贴住段锦宣,让他感受到自己心跳的律动,莫九天啃吻吮吸着身下人的喉结,直到他呻吟出声来才停下动作。 因为莫九天的灵力,段锦宣的神智有些回复,他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只觉得头嗡嗡作响…… “啊……,” 是莫九天又坏心眼地挺动,段锦宣的身体紧致温暖,他从不知道,段锦宣冰冷禁欲的外表下竟有这么一副诱人的身体,他都有些……忍不住沉沦了呢~ 一下一下坚定不容拒绝的耸动,莫九天箍住段锦宣的腰,止住了他下意识的逃离,还在走神什么?看来还是太轻松了。 一阵阵抽痛从紧紧相连的□传来,带着隐秘的快感,段锦宣终于回过神来,放空的思绪渐渐回笼-- 灼热的身体,淡淡的檀香,清朗的声音,这是-- 阿!棠!!! 像是惩罚他的不专心,莫九天缓缓抽出,又深深挺入,狠狠顶在了那隐秘的一点! “啊……!!!” “阿……棠!!!” 身子抽搐得厉害,脖颈高高扬起,像是断翅的天鹅。 记忆如潮水,段锦宣被顶得双眼模糊,异样而激烈的快感中,他倏地想起了一切,是……阿棠!!! 这种认知让他的心快速跳动起来,嘭嘭嘭像是要冲破胸腔一般。 在他身上的……是阿棠啊! 自己身心接纳的……是阿棠啊! 段锦宣的心突然酸涩起来,他突然很想哭,不知怎呢,他的心突然疼得厉害。 阿棠…… 虽然时间很短,但他还是爱上了身上的青年,爱得心都疼了。 “呜……”段锦宣突然觉得有些害羞了,他心下好笑,刚刚怎么不害羞呢,刚刚不是推到阿棠推得很干脆么? 感受着身上人因为自己而灼热的温度,承受着身上人因自己而流下的汗珠,他突然觉得一阵莫名其妙的满足。 阿棠…… 努力忽略身下的疼痛,他慢慢放松了身体,渐渐地,两人渐入佳境,那股子疼痛也不那么剧烈了。 段锦宣扭过头,把头埋在枕头里,就这样,他愈发感觉到了某九天在他体内的形状,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思夸一句,阿棠真是有本钱! □的疼痛渐渐散去,眼前一片黑暗,段锦宣听着耳边传来的粗重的喘息声,感觉着他炽热的呼吸打在自己光裸的脊背上,心下兴奋的发抖,他承认,他喜欢这种与阿棠紧紧相贴的感觉。 阿棠在自己身体里,阿棠的呼吸交缠着他的,和阿棠交欢的是他自己……这种感觉强烈却隽永,段锦宣眯了眯凤眼,露出一个柔和的笑来。 “笑什么?” “我……呜……笑了么……嗯……” “三哥……”莫九天叹息。 “哎?啊……!” “你笑什么?我看到了。” “我……笑?我……呜……我觉得……觉得……你是属于……嗯……我的……啊……” “……” 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喟叹,两个人突然沉默下来,只余下一片喘息呻吟声。 莫九天心里发狠,狠狠抽出死死顶弄,段锦宣一时如置云端,一时如入地狱。 轻轻舔吻身下人的耳垂,莫九天猛地把人发了过来,让段锦宣俯身趴在自己身下。臀峰间的羞耻之处被蹂躏地鲜血直流,混着白浊,显得格外魅惑,莫九天身下人起他的腰,又狠狠冲了进去…… “啊……!!!”在莫九天的身下段锦宣放得很开,想喊就喊想叫就叫,这回实在是-- 太!深!了! 反射性地想躲,却被狠狠禁锢,那物事又深深进入他的体内,段锦宣有了一种从身体到灵魂被狠狠占有的感觉。 段锦宣的身前颤颤巍巍站了起来,莫九天轻笑一声抚了上去。 “呜……啊嗯……!”红肿破裂的□蹭着锦被,一阵阵抽痛,□被爱抚,灭顶的快感,□则是酸麻疼痛撑胀刺激交织在一起…… 段锦宣抽搐几下,又是将要昏过去。 他实在是太累了,跟段锦风斗智斗勇心累,跟阿棠相守鱼水身累,身后的阿棠一阵接着一阵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时间。 这场欢爱如此持久如此漫长,他有些撑不住了。 “三哥。”迷迷糊糊之间,他听到了莫九天的声音。 “嗯?” “你累了?” “没……没有!” “你要不要休息?” “不……阿棠还没尽兴吧,三哥说了给就给!” 段锦宣还是睡过去,莫九天又把他翻来覆去啃了好几遍才罢休。 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莫九天抽身而出,起身俯视着刚刚紧密相贴的人,他突然想到了一个更好玩的玩法。 瞧瞧这副凄惨样子,莫九天玩味地看着段锦宣红肿撕裂到惨不忍睹的羞耻之处,又把他翻了过来,拍拍他的脸,没反应么? 把段锦宣抱到浴桶里,莫九天善心大发替他清理,刚刚的侍女很是尽心,她又换了水,有莫九天的命令,她不听也要听。 段锦宣沉沉睡去,呼吸声浅得都要听不到了。 “三哥?” 段锦宣是真的没有反应。 既然如此……莫九天忽然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他不喜欢被人逼着做事,就算这次段锦宣是不得已,哼,从来都是他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是有人告诉他应该做什么。 虽然他有享受到,但是段锦风和段锦宣,无疑都惹了他不开心了。 段锦宣已经被他当做了自己的东西,自己的东西被碰了,段锦风和段锦宣,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 莫九天回到侍卫们安身的客栈,他们才刚刚摸到这岛上来,莫九天有办法找到段锦宣,这些侍卫显然没那个本事,但他们丝毫不敢懈怠,一安顿下来就开始四处寻找了。 “你去哪了?老夫快要憋闷死了!”要做的事情显然不能带着别人,段苍穹被莫九天留在了客栈里。 “出去逛逛。” “哦,知道了,不想说就不要说,摆什么脸子!对了,那些侍卫去找小皇帝了,不过看他们那样子,老夫觉得小皇帝就是在眼皮子底下,他们也不会找得到的。” 莫九天没有答话,这个时候,一个侍卫走了进来:“莫公子,幸不辱命,陛下的消息,我等,已经找到了。” “哦?” “陛下被贤王,哦不,是被逆贼段锦风关在他的秘密宅院里。” “竟是如此?!”莫九天面露惊骇之色。 “没错,不过那里戒备森严,我等还需细细打算。” 莫九天点头同意。 这些侍卫还不算太笨,段锦宣的消息是他故意放给他们的。 ……………… 那边的段锦宣醒了过来。 “……阿棠?” 他记得,他和阿棠…… 段锦宣嘴角噙着笑意,他不是什么迂腐人,也不觉得承欢于人是什么不能忍受的事情,当然,前提是那个人必须是的阿棠。 身下很疼,段锦宣也没觉得有什么,伤他受得多了,这点实在是小意思,阿棠他真的很-- 突然,段锦宣嘴角的笑凝固了。 因为他发现,躺在自己身边的不是心心念念的阿棠,而是-- 段锦风!!! 浓眉细眼,薄唇挺鼻,书生气质,确实是段锦风。 段锦宣的眼睛一下子红了起来,表情狰狞得可怕。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段锦宣狠狠闭上眼睛,他想说服自己一定是看错了,可是,当他再一次睁开眼睛之后,他看到的,还是段锦风! 仔仔细细再确认了一遍,用目光把躺在身侧的段锦风一寸寸凌迟,终于,段锦宣不再欺骗自己,他确定了,他……认错了人。 段锦宣扯扯嘴角,勾起一个扭曲的笑。 他认了。 所以说,昨天那个人,不是他的阿棠,确实是……段锦风喽? 上天待他不薄,看,一觉醒来送他这么一个大大的惊喜! 段锦宣紧紧攥住拳头,用力抠着手心才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他恨不得一掌拍死自己,他到底是有多糊涂,才随随便便把一个人认做了阿棠,还和他做出那等事情!他当时的表情一定很沉醉吧,段锦风会很享受么?看着身边只着中衣的段锦风,一想到这人曾和自己水乳交融紧密相贴,段锦宣就胃部绞痛得厉害,甚至想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忍住不适,段锦宣仔细回想当初的一切,记忆都是模模糊糊的,他本来以为那是阿棠,所以其实那都是他自己的幻想了? 对了,他沉迷其中是因为……段锦风给他下了蛊! 蛊,蛊,又是蛊!段锦宣觉得自己一定是与蛊这种东西相克,一遇到蛊他就会倒霉,他恨不得立即回京把所有与蛊有关的人都凌迟处死。 心绪翻涌,段锦宣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事已至此,再冲动也于事无补,现在最重要的是保全自身,再给段锦风一下狠的! 第51章 宣公子 段锦宣激愤欲死,莫九天却优哉游哉在街上逛着,他对那些侍卫说要知己知彼就忽悠他们去盯梢了,他才不会这么快就找去呢,否则还怎么看好戏, 段苍穹看这莫九天这副慢慢悠悠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可是他还是生生忍住了,因为他发现和莫九天纠缠,他就没赢过一次,这太幼稚也太无趣,他只是一下子受不了落到莫九天手上的打击才自暴自弃寻找存在感,现在他不想扮演这个小丑的角色了。 “你还不去,老夫不相信你找不到。”没话找话是段苍穹的新技能。 “嗯,我会去的,你呢,就不用去了。”莫九天竟是语带调侃。 哎?段苍穹感到讶异,他不是能说一个字就不说两个字么?莫九天他,今天心情……很好么。 “见到小娘子你该怎么办?”他觉得莫九天对自己的东西占有欲很强,小皇帝,不会是才出虎口,又进狼窝吧……小皇帝毕竟是他的后人,他觉得小皇帝要是在莫九天这里成了男宠之类的人物,他段苍穹一定会浑身不舒服的。 “我自然会……好好对他的。”莫九天抓过一个调戏良家妇女的纨绔子弟的手,把他拽到一边,碾碎了他的头。 腥红白浊混了一地,段苍穹暗骂没品位却是心生疑惑,莫九天这是,高兴呢,还是不高兴呢? 让段苍穹暗暗同情的小皇帝段锦宣现在已经完全平复了心情,他看了一旁的段锦风一眼,又闭上了眼睛,放松了呼吸,装作还在熟睡。 半晌之后,旁边的段锦风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突然惊得坐了起来,……这是哪? 段锦风内里高深,自然能感觉到身边人的气息,他转头看过去,这是……段锦宣? 他是聪明人,一下子就明白了自身的处境,段锦宣只着单衣睡在身边,还散发着被采摘过的气息,他经验丰富,自不会认错,所以说,那个享受美人恩的,就是他段锦风喽。虽然记不清了,但还是有模模糊糊的片段,没错,昨天确实是这个样子的,他没试过这蛊虫,也许是太沉迷其中了,所以才会记不清? 看着段锦宣的睡颜,段锦风突然心生怜惜,很累吧,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他一向需求旺盛,暗一经常承受不住…… 暗一?想到暗一,段锦风顿住了伸向段锦宣脸颊的手,暗一是他要过的第一个男人,和女性绵软的身体不同,暗一的刚强和隐忍给了他无上的享受,他自觉是个常情人,他不会为了段锦宣这一颗树放弃整片森林的。 再说了,经过昨天,段锦宣只能承受他一个人了,因为蛊虫的作用,背叛就会死哦~既然段锦宣早晚是他的盘中餐,段锦风摸摸嘴唇,他还是先吊一下吧,省得他恃宠而骄! 中了蛊需要经常解决,否则会坏掉的,段锦风恶意看了沉睡着的段锦宣一眼,哈哈,他等着他饥渴难耐来求自己的一天,那滋味一定非常美妙! 熬鹰就是如此,要把它们的锐气先磨掉。 想到这里,段锦风粗鲁地揪起了段锦宣的衣襟,大声吼道:“皇兄,醒过来!” 段锦宣幽然转醒,睫毛轻颤,痛苦不堪的样子,段锦风看了却是十分快意,他又温柔道:“皇兄,醒过来喽,怎么,难道是臣弟伺候得太好了,您,回味无穷了?” 听着段锦风扭曲得令人作呕的话语,段锦宣猛地睁开眼,哪里还有什么迷糊,分明是清明一片。 段锦风嘻嘻笑道:“瞧,臣弟就知道您在装睡,怎么样,您很享受么?想要就说,臣弟自当让皇兄尽兴!” 尽兴?段锦宣心里满是凄惶,他想起来了,蛊虫,经过这一次,他就永远离不开眼前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了!牙齿在颤抖,他费尽全力压抑自己的愤怒才没喊出声来,上天待他如此不公,他刚刚有了倾心爱慕的人,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地狠狠夺去他的自由! 阿棠…… 段锦宣在心里喊了无数遍,他知道自己不该这么脆弱,可他还是忍不住。阿棠……阿棠其实很迷糊,还需要他保护,他不可以就这么被锁在这里! 定下心来,他还要与眼前人周旋,段锦风的弱点是可以利用的。 “你对朕到底是什么想法?”段锦宣仰头看着居高临下的段锦风,却没有对上他的眼睛,目光落在他的衣襟处。 看着段锦宣难得脆弱的样子,段锦风好心给了他答案:“皇兄您,当然是臣弟的,心上人喽!” “心上人?”嗤笑一声,带着浓浓的自嘲,段锦宣突然一把挥开段锦风的手,在段锦风玩味的目光中扒开自己的衣领,让他看到自己身上流着鲜血的伤口,那伤口被揉搓地厉害,怵目惊心。 “你就是这样对心上人的?” 段锦宣脸上满是屈辱,随后竟是哈哈笑了起来:“段锦风,你简直让人作呕!” 被这么辱骂,段锦风怒火顿生,他一脚把段锦宣踹到墙角,看着蜷在地上忍痛不肯叫出声的段锦宣,他高高在上就像是看着一只蚂蚁,嘴里吐出的是无比残忍的话语:“皇兄,看来你还没认清形势呢,是皇弟太过谦让了,竟然没告诉您这是哪里。” “这可是臣弟的地盘,您在这里,是一个囚犯,一个连狗都不如的囚犯!!” “没关系,现在不清楚,以后就会清楚了,既然您敬酒不吃非要自讨没趣,臣弟也不用为您着想了,您是聪明人,会明白的,只是到时候想臣弟原谅,可就不这么简单了。” 段锦宣仍在抽搐,段锦风捡起地上的衣物,噙着莫名的笑意离开了。 脚步声渐远,段锦宣抬起头,坐起身,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什么不甘屈辱痛苦都消失了,没事人一样一件件慢条斯理穿好衣服。 其实他的身体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糟,不知为什么,连麻药的药效都消失了,刚刚只是骗骗段锦风而已,果然,段锦风还真是好骗,他一直知道,他的六弟缺乏段氏皇族的一切品质。 不过,该疼的地方还真疼,段锦风小气,都不知留瓶药么? 这次是他先输一筹,下次可没这么便宜了,蛊虫又怎样,杀不了段锦风,他还杀不了自己么?不过不到最后他不会走这一步,因为他还有人放心不下,如果他死了,阿棠作为废帝,可就没人会护住他了。 段锦宣忍着不适穿好衣服,坐在了床边的软榻上,不是没有经历,可这次实在是让他想吐,刚刚他仔细观察了身上的每一处痕迹,就是要让自己牢牢记住受过的屈辱,然后一点一点讨回来。 “宣公子,宣公子!”有人敲门,段锦宣神色一凛,没有别人,所谓的‘宣公子’,就是指他了? 他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了,已经很久很久没人敢直呼他的姓名了,连阿棠……都没有呢,嗤笑一声,段锦宣决定以后一定要让阿棠叫他的名字,强迫他叫! 至于宣公子,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称呼,该庆幸段锦风没给他安上什么阿猫阿狗之类的名字么? “宣公子!”柔和尖细有些异样的声音有响起来了。 “进。” ‘哗啦哗啦’的开锁声。 段锦宣沉默不语,他知道门被锁了,看来段锦风还有防备,其实周围还潜伏着不少人,段氏皇族的武功心法自然和普通江湖人不同,他能感觉得到百米之内的一切风吹草动,段锦风以为他用不了武功,却不知他已经解了麻药了。 说道武功,段锦宣脸上懊恼之色一闪而过,他知道自己的内功突然高了一大截,对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实,他心底有了一个隐隐的猜测,却恨不得这猜测永不成真。 ——江湖上有传言,采补之法能一夕之间功力猛进,只是受益的只有一方而已,哈,段锦宣惨笑一声,所以说他堂堂天子被人压在身下肆意玩弄,还是什么天大的幸事不成! 因为和段锦风行床笫之事,他阴差阳错采补了段锦风的功力? 哈哈哈哈,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宣公子,您的水奴才给您送来了。” 段锦宣不置可否。 “宣公子,这浴汤里可加了不少好材料,芙蓉蜜露可是无价之宝,也是主子宠爱您,才特意吩咐的,这个能让您肌肤光滑紧致,密处粉嫩如初,还香气袭人,用过一次足足留香一个月呢,这可是好东西,各院的小主求都求不来!” 段锦宣想吐。。。 他知道这个,皇家教育里什么没有呢?只是那个时候他怎么也想不到这种东西有一天会用到自己身上,他知道段锦风这是想一点点打碎他的骄傲,呵,既然如此,如了他的意那又如何? “放下,出去。”一派平静,当然,还有着不易察觉的愤怒和隐忍,既然段锦风想看他屈辱,那就好好演给他看。 仔细观察段锦宣的脸色,来人,也就是段锦风‘后宫’的副管家——花间流暗叹一声‘果然是美人,主子好眼光’就一扭一扭离开了,主子对这人的态度很暧昧,不知是喜欢还是厌恶,嗯,总之很诡异就是了。 临走,他还调笑一声:“宣公子,知道您害羞,主子吩咐不用人伺候呢!” 掩上门,段锦宣干脆利落脱光衣服跳到水里。 他确实需要清洁,至于什么芙蓉蜜露,呵,大不了以后把制造者,都杀光好了! 靠在浴桶边沿,段锦宣蹙眉想道。 第52章 相思成蛊 芙蓉蜜露果然好东西,段锦宣撩着水,心中轻叹,他确实觉得自己的皮肤光滑了许多,保养得再好,他也是大男人,要这么好的皮肤做什么,至于其它两个功效,看来也是真的了,哈,段锦宣无奈苦笑,他还真成为大晋史上最最特别的皇帝了呢。 他永远也不想验证那功效到底是不是真的。 这只是开胃菜,段锦风既然想折磨他,一定不会只是这么一点小手段,段锦宣的手轻轻滑过自己胸前受伤到红肿溃烂的伤处,冷笑一声,已经很久没人这么惹他生气了! 只是阿棠……阿棠如果知道他现在的样子…… 段锦宣的眼睛有些放空,他不会知道的! 段锦宣的打算倒是很好,但莫九天显然不想让他轻松,一挥手,一面如明镜般的水幕出现在眼,正是沐浴中的段锦宣。 看着段锦宣白皙裸露的身体,暗红的血丝,还有之后的苦笑和自嘲,莫九天托着下巴微微一笑,本就柔和的轮廓像是披上了一层柔光,他知道段锦宣还会受些折磨,而他打算就这么看着,暗暗点头,段锦宣不想让他看到现在的样子,那他就不去,这不是听他的话么?瞧,他莫九天是多么的仁慈! “嗷嗷嗷,老夫要长针眼了,老夫要瞎了,嗷嗷嗷!”段苍穹在哀嚎,却又马上堵住自己的嘴,他一不小心就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莫九天大魔头一定会杀了他的!他不是故意的,他明明也不想,嗷,莫九天大魔头脸黑了! “你看到什么了?” “没有,老夫什么也没看到,哦不,老夫看到莫九天你英明神武神采飞扬的英雄姿态了,对对对,英雄姿态!”抹一把冷汗,段苍穹语无伦次,他可不想试试莫九天的手段! 莫九天瞥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段苍穹逃过一劫,他发誓以后再也不胡乱说话了,大魔头不是每次都会心情好的。 “安分点。” “好好好!” 段锦宣不知道他惦记的人正在看他沐浴,清洗一遍之后他立马站起身来换上了花间流带来的衣衫。这衣衫薄如蝉翼,清凉透明,暴露得很,这居然是外衫,可是就算是宫里最最辣性的女子里衣都不会这么穿,穿着这件衣服,里面的身体几乎是清晰可见,段锦宣低头看去,果然,他受伤的前胸显得十分明显,那些青青紫紫也看得清楚,他被蹂躏的□,他不想多说,总之是分毫毕现。 这穿了,和没穿有什么区别? 他知道自己的六弟总喜欢搞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可这……也太没有廉耻了吧。 他不知道的是,远处某间客栈里的莫九天,突然发力,拍碎了桌子,莫九天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东西被冒犯了。其实之前段锦风和段锦宣滚在一起的时候他都没这么生气,还存着看好戏的意思,他甚至想要看着段锦宣被折磨,看他能爆发出多大的能量,可是他现在很愤怒,他的东西他自己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玩坏了也没关系,但是段锦风是哪号人物,敢随随便便玩弄他的东西?!!! 喜怒无常的莫九天顾不得先前看好戏的想法,一闪身消失在客栈里。 于是,刚刚出浴不久的段锦宣有些困倦,在软榻上眯了一会儿之后,就感觉自己身边似乎有人。 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的应该是他的好六弟段锦风,可是,为什么,他的鼻子有些发酸,他觉得那香气扯得他心疼,这是…… 段锦宣的心好似坠入了深渊。 他突然攥紧了身下的锦缎,不敢睁开眼睛,他怕自己再一次失望,他觉得自己承受不起了。 死死闭上眼睛,段锦宣感觉来人的手靠近了他的脸,顾不得此刻几近透明的衣服,专注抵抗心头的股股热流,段锦宣咬紧了牙关。 然后,他就听到了一声叹息。 ——三哥。 阿棠……?!!! 猛地睁开眼,把眼睛瞪得通红,段锦宣一跃而起,把似乎在呆愣中的莫九天死死压在了身下,想要说话,喉咙却好像被堵得死死的,他不知说些什么,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了。 “呜!”被压在身下的莫九天闷哼一声,有些不清醒的段锦宣立即放开了手,猛地回过神来,想到自己的的样子,脸一下子白了。 惨白。 直至灰败。 段锦宣感觉自己坠入了一个大坑,还越陷越深,他不敢看身下人的表情,他突然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冷漠地站起来,冷漠地离开这里,冷漠地装作什么也没看见,才能保持最后的一丝尊严。 跟让他难堪的是,疼得火辣辣的前胸与阿棠的身体紧紧相贴,竟然,竟然慢慢挺立了起来,段锦宣突然感到一阵几乎灭顶的绝望,眼中一片模糊,他费尽全力才没让眼泪滴落下来。 果然还是看到了! 终于还是……看到了。 他现在的样子,真的被阿棠看到了。 身上一阵阵发冷,段锦宣一动也不敢动,他从没在阿棠面前如此懦弱过,可是,可是如今他……他该怎么办,他该说什么,他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他该做出怎样的动作? 他身上肮脏的痕迹,这羞耻的衣服,古怪的芙蓉香味,他现在像个丧家犬一般的样子…… 他该说什么?!!! 阿……阿棠……,嘴里转了许多圈,并没有喊出声来,但是眼泪却终于落下来了,直直落在莫九天的胸口。 泪水滚烫,莫九天的眼神分明凝固了一瞬,但那也只是一瞬,又恢复了古井般的深邃。 莫九天突然觉得不好玩了。 段锦宣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上天眷顾了,他还在自我厌弃之中,其实以他的心智还不至于如此脆弱,只能说莫九天来的时机太关键太恰好了,他被刺激到了。 突然,段锦宣感觉到有什么抚上了自己的肩头,怔愣一下,那是……阿棠的手……! 段锦宣绷紧了身体不敢动作,只得任由莫九天的手在他肩头轻抚,这么温柔,段锦宣突然有了流泪的冲动。 莫九天小心翼翼把怔愣中的段锦宣搂在怀里,把头埋在他的颈侧,鼻尖嗅着沐浴过后芙蓉花的清香,感觉到怀里的段锦宣还是僵得厉害,他轻笑一声,找准身下人的耳尖,咬了上去…… “呜!”段锦宣呆呆叫出了声。 阿,阿棠…… “三哥……” 莫九天的声音柔柔的软软的,好似三月里的烟波:“三哥,不要怕,你的阿棠在这里,在这里啊。” “我,我才不怕!”段锦宣还在迷糊,他下意识反驳。 “三哥,我是你的阿棠,你一个人的阿棠,你说过要好好保护的阿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莫九天有些委屈。 “嗯?丢下,我怎会丢下,丢下阿棠?”段锦宣空茫的眼神渐渐回笼,他突然转过头死死盯着抱住自己的人。 “……阿?棠!” “嗯。” “我,我……” 莫九天加大了力气,段锦宣被勒得很痛,可是他这才感觉这不是梦,这真是阿棠,所以说阿棠真的见到自己肮脏的样子了?段锦宣瞳孔紧缩,脑子里瞬间闪过千百种想法,如果阿棠嫌弃,他会不会……,不!阿棠只能是他一个人的,他绑也要把他绑在身边! 在莫九天面前,段锦宣不知什么时候下意识少了掩饰,莫九天看到他眉宇间的厉色,意外有些喜欢,这个样子确实是可爱多了。 终于,段锦宣彻底冷静下来。 “阿棠,你怎么来的?”他不想说自己的事情,虽然阿棠,也知道得差不多了吧。 莫九天搂紧了他,把头埋在他发间,轻声道:“我和侍卫们尾随段锦风来的。有了你的消细,我就急急忙忙——” 抬头盯着段锦宣的眼睛,一字一字认真说道:“我就急急忙忙来见你了。” 又加大力气抱紧他,像是拥着此生最最不能失去的珍宝,声音颤抖:“对不起,阿棠,来晚了!” 段锦宣突然觉得自己矫情些阿棠会不会嫌弃之类的东西很无聊,这是他的阿棠,已经打上他段锦宣标记的阿棠,他怎么会跑掉呢?至于晚不晚,虽然被阿棠看到很慌张很绝望,但是他一大老爷们也不至于为这去死。 咬咬牙,段锦宣决定率先出击:“阿棠,你看到,你看到三哥这副样子,就……就没什么想问的?” 努力说出这句话之后,他感觉抱着自己的温暖怀抱突然冰冷起来。 阿棠…… 段锦宣有些抖,阿棠他不会…… 就在他的心就要沉到谷底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一声叹息: ——三哥,我知道。 知道什么?段锦宣脑子转得飞快。 ——我知道是段锦风,对不对? 段锦宣苦笑,还是知道了,他的阿棠能不能不这么聪明? ——三哥还怕么? 段锦宣摇头,他什么时候害怕过。 ——三哥你怕了。 段锦宣再摇头,他从不害怕。 ——三哥,不要嘴硬。 呜,阿棠这是在哄他?段锦宣还是不想承认,有的东西一定不能让阿棠知道,譬如蛊虫。 ——三哥不想我知道蛊虫? 段锦宣大惊。阿棠怎么知道蛊虫的,他感到一股凉气从脚底冒了出来,在宫里的时候他就严防死守,不想任何人在阿棠面前提蛊虫的事情,因为和蛊虫相关,他和阿棠之间还有一笔乱账。 斩相思那只蛊是当初阿棠爱上他段锦宣的原因,可是现在阿棠失忆了,知道了蛊虫的事情,尤其是斩相思的事情,他会不会怀疑他们之间的感情的真实性? 他会不会觉得现在对她段锦宣的好感,是来自蛊虫的控制? 第53章 蜜露香 段锦宣一阵混乱,其实他们之间关系从没真真正正明朗过,一开始是阿棠独自喜欢他,后来阿棠失忆了,他们渐渐两情相悦,可是失忆终究是个大隐患,如果现在有人冒出来告诉阿棠,就说阿棠现在对自己的好感只不过是蛊虫斩相思控制下的产物,他会不会相信了, 段锦宣心下一凛,如果让他知道是谁捅破了这件事,他一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段锦宣的变化莫九天自然是清清楚楚,他也不顾段锦宣的反应,只是在他耳边轻轻说道:“蛊虫,是一个名唤沈丹青的人告诉我的。” “沈丹青?!”段锦宣叹道,沈丹青此人他好好调查过,因为他出现的次数实在很高,时机也巧妙,第一次是在阿棠口中,阿棠知道自己中了蛊就去求取名医,而沈丹青作为药王孙思远的徒弟最终留在宫里为阿棠诊治,据阿棠说他们是至交好友。 想到至交好友,段锦宣心头一闷。 第二次是武皇陵大劫,重华地宫坍塌,武皇陵被炸成齑粉,两大宗师死亡,其他死亡的武林人士不计其数,八分之一的皇宫被烧成灰烬,皇室声望大跌…… 而那一次的幸存者,只有两个,他也派人证实了,一个是大宗师江南涣,他死遁了其实还活着,另一个就是江南涣无意中提起的深不可测的沈丹青,沈丹青使他着重调查的人物,可他费尽心力,这个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现在他又出现了,是想要干什么? 他对阿棠提及蛊虫,又是想要做什么? “阿棠,那个沈丹青……” 莫九天神采飞扬:“三哥,你说丹青兄么?他是我曾经的好友,当然现在也是了。” “曾经?” “对,我不是失忆了么,他被我忘记了,现在我们又重新认识了一次。他这人很爽快,他还告诉了我……嗯,蛊虫的事情。” 莫九天突然羞涩起来,段锦宣已经很久没见他这个样子了! “三哥,”莫九天直视着段锦宣的眼睛,声音软软,“三哥,我知道了斩相思的事情。” 段锦宣屏住了呼吸。 “三哥,原来,原来我已经心悦你那么久了么?” 段锦宣睁大了眼。 “三哥,我才明白为什么当初我一见你就想凑过去,我知道你……你抢了我的皇位也不怪你,知道你可能想要我却没有一点排斥,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也是……也是心甘情愿。” “因为,我已经爱你那么久那么久了啊!” 被莫九天深深凝望着,段锦宣突然有些不知作何反应,可是,为什么他觉得就是现在死了也没有关系呢? “三哥,我们俩经历了那么那么多波折才,才在一处,你想不要我了么?”委屈极了。 段锦宣赶紧反驳:“我何时说过不要你?” “那你现在在干什么?有什么事情都瞒着我,你从没嫌弃过我,为什么,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嫌弃你?”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明明,明明是一样的!” 段锦宣语塞,他心里反驳说这怎么能一样呢,现在的危险我不想你卷进来,中了蛊被段锦风控制的事情也不想你知道,被段锦风玩弄的事情,虽然你知道了,但我怎么说得出口,我怕你生气怕你嫌弃怕你觉得我不能保护你,怕你离我而去。 “三哥,你中了蛊,我知道了。” 知道了?!!!段锦宣面露狰狞,这个,他无论如何不想让阿棠知道,如果阿棠知道他们这辈子不可能在一起,他段锦宣注定被段锦风压在身下肆意玩弄,而他想逃脱也逃脱不了…… 他恨不得……现在就死去。 “三哥,”莫九天轻吻段锦宣的额头,轻轻浅浅一个吻,直烫到了他的心里,“三哥,你中了蛊,我知道了。” 轻抚僵硬的躯体,莫九天喃喃道:“是沈丹青告诉我的,沈丹青追踪魔教蛊师来到蝙蝠岛,没想到那人被段锦风看中收入麾下了,那人的蛊自然落到段锦风手上,沈丹青耗时一个月逮到他落单杀了他,从他那里知道段锦风似乎想用蛊控制一个人对他死心塌地,而那个人,现在看来,就是三哥你。” 莫九天声音温柔,怀里的段锦宣感到很安心,听着莫九天的话,他渐渐明白了来龙去脉,不过他关注的显然不是这个,他想的是,这么说来,那个沈丹青知道他身中蛊虫的事情了? 他有股把所有知情人都杀掉的冲动,他首先是一个皇帝,他不允许有人知晓他如此隐晦的秘密,除了阿棠,如果有机会,他一个也不想留。 杀气四溢。 莫九天心里好笑,真是越看越可爱了,又摸了几把,嗯,手感很好,那个所谓的芙蓉蜜露竟然是名不虚传的,那么……他少有对一件事感生兴趣的时候……另外两条功效,也是真的了? 他突然有了试一试的冲动。 段锦宣不知死活地凑近了些,莫九天眼神幽深。 “阿棠,三哥中了蛊……”剩下的段锦宣没有说下去,眼带悲哀,莫九天却懂了,无非是有缘无分之类的话。 “没关系,三哥,丹青兄说他有办法。”不再逗弄他,莫九天直说道。 有办法?! 段锦宣惊喜道:“什么办法?”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其实古往今来蛊虫就没什么解法,所以人们才会谈蛊色变,如果阿棠说的是真的,那么他就不用…… 蛊虫是悬在他头顶上的利剑,不知什么时候会掉下来,蛊虫的威力他清清楚楚,他担心自己哪一天变成了失去理智只管求欢的怪物。 “换血。” 莫九天解释一番,段锦宣才有些明白,就是换掉全身的血液,二人血缘越亲近越好,虽然没听过这种办法,但是既然有可能成功,总比没办法强。 “换血还不急,丹青兄说他有暂时压制的办法,不过这要问过他才知道,我当时不知道三哥你……”莫九天欲言又止。 明白他的意思,段锦宣却爽朗一笑:“三哥在乎的从来只是你,三哥只怕你嫌弃,其他人,三哥从不在意!现在阿棠你既然……,那么三哥绝不会放开你!” 莫九天含笑点头:“好。” 段锦宣这次主动抱住了莫九天,其实除了有时会因为太在意而患得患失,他从来不是腼腆人。嗅着段锦宣身上的芙蓉清香,莫九天神色暗沉,这种香气有催情的功效,他不怎么想让段锦宣出现在其他人面前。 而段锦宣也不是蠢人,他也感受到了,其实自从沐浴之后他的身体就格外敏感,与莫九天接触的时候,如果不是情绪大起大落变化太多他有些疲惫,他一定会把持不住在阿棠面前出丑的。 不过既然心结已解,他也不用在乎乱七八糟的东西了,什么蛊虫也被他抛在脑后,只要不做到最后,应该也没问题不是么? 挑逗性地蹭蹭莫九天,段锦宣挑衅一笑,甚至暗示性地舔舔唇,其实他心理也很期待,他有着隐秘的想法,他想让阿棠证明他真的不在意,哪怕是对着这副满身痕迹的身体……因为太在乎,所以才试探,其实他的身体还真可能最轻微的情事都承受不住了。 莫九天会意,一口咬在段锦宣的肩膀上,并没有用力气,其实他在心里觉得十分好笑,蛊虫在他手里就是小玩意,完全不需要在意,不过他难得尊重一下段锦宣,既然他想自己解决自己报仇,他也懒得插手。 莫九天的咬不如说是舔,段锦宣浑身一震,目光迷离起来……情动了,他全身都起了反应,肌肤泛着漂亮的粉红,光滑而有韧性。 很美很诱人,莫九天心里感叹却没放过他的意思,送上门来还要推开么? 他在段锦宣耳边呵气:“三哥……”故意说得缱绻。 “阿,阿棠……!”段锦宣捧住身上人的头,让他贴在自己胸前,全身上下叫嚣着想要,修长的双腿止不住地扭动,胸腔中的烈焰像是要把他燃成灰烬。他不知道,他身体里的蛊虫作用的对象不是什么段锦风,而是眼前的莫九天呐。 半响,莫九天都只是啃啃舔舔,摸摸蹭蹭,不肯更进一步,段锦宣却有些急,他都要骂出来了,阿棠你是不是男人,送上门都不吃,该不会还是嫌弃吧,段锦宣很委屈。 “三哥,我不会,不能你来么?”莫九天犹豫的声音响起,低落中的段锦宣猛地一顿。 阿棠他……不会?!!!饶是段锦宣也被镇住了,虽然他曾经这么猜测过,但那多是玩笑,他自己也没当真,可是现在该怎么办,他自己实在没有多少力气。 段锦宣恨恨瞪着愈发无辜的莫九天:“没让你做到最后!” “最后?”莫九天不明白。 段锦宣无语:“好,三哥教你。”说罢在他额头上落下怜惜一吻。 莫九天心中好笑,他实在觉得段锦宣很对他的胃口,什么时候的反应都很有趣,虽然平日总是一副冷漠心肠,但是对上他总是格外心软呐,放的开,不做作,真的很适合相处。 “脱衣服。”段锦宣发号施令。 莫九天照做,他脱得慢条斯理的,他这副身躯真的很美,虽然大男人称美很别扭,但是段锦棠确是是那种如玉如圭的美,再加上莫九天出尘绝世的风仪,段锦宣眼神更加迷离就说得通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莫九天还是有些嫌弃自己的身材,段锦棠的身体和段锦宣征战沙场矫健柔韧的身体比起来差得远了,咳,虽说他有意锻炼了,但还是像是一只弱鸡。 他讨厌这病怏怏,风吹就倒的模样。 “三哥,你身上好香。” 段锦宣瞳孔骤然缩小,脸色微微变白,他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看到他这般反应,莫九天暗道果然,他轻轻吻着段锦宣的唇,只是单纯的亲吻,缠绵而认真:“三哥,我们不做了好不好,根本不着急,你身子受不了的,而且,三哥你也没准备好。” “不,三哥准备好了。” “三哥……” “听我的!”竟是横眉冷目,段锦宣从没这个态度对莫九天过,莫九天突然有些怔愣。 段锦宣这是一定要做了?莫九天哭笑不得,段锦宣想要试探他的阿棠到底介不介意,顺便清洗他认为肮脏的痕迹…… 可是,莫九天扶额,那痕迹就是他莫九天留下的,哈,段锦风是替他背了黑锅,算了,他难得好心怜惜一下,可是人家不领情,瞧瞧,段锦宣确实是承受不了。 不只是身体太过疲惫,还有心理上的,被段锦风强迫绝对在他心里留下了阴影,尤其是他认为段锦风真真正正抱过他之后,他一个皇帝,承欢于人,还是被迫的,他能接受才怪,莫九天知道自己要是现在抱了他,绝对会成为他心中另一重阴影,以后就不好玩了。 “三哥,不要急,蛊虫的事情我们还没解决呢……”莫九天绝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段锦宣却忍不了了,虽然还有坎,但是身体叫嚣着想要,所以他干脆利落把莫九天压在塌上,把他剩下的衣服全部剥光了,莫九天也任他施为。 再动手三下五除二剥落自己身上几乎透明的薄衫,他紧紧贴在了莫九天的身上。 “阿棠,吻吻三哥……” “啊,啊……!”段锦宣瞪大了眼,阿棠吻哪里?!他明明说唇的!他这一贴,正好把胸前的茱萸送到了莫九天的口中,莫九天哪会拒绝,用舌头卷了几圈就把它含在了嘴里,还不停地有节奏地吮吸,一股血腥味窜入口腔,莫九天眼中莫名闪亮,继续用牙齿轻轻啃噬。 一股股酥麻的电流顺着茱萸流遍全身,段锦宣难耐着扭动身躯,双腿并紧,脚趾蜷缩起来,那个地方被磋磨了好多遍,没上药,还流着血,自然是疼得厉害,可是,可是在阿棠的嘴里,它立即挺立起来,流窜着让人颤栗的快感。 只是,还是好疼…… 这疼意混着快意,他被折磨得受不了了,他宁愿上阵杀敌,受刀伤剑伤也比这样来的好一些。 “啊……阿棠……!不……”段锦宣难耐地后退,阿棠的口湿润温软,只是他现在真的有些承受不住太激烈太刺激的东西。 “阿棠,不要了!” 莫九天终于抬起头,满是无辜:“不是三哥想要吻的么?” 段锦宣满面潮红,呼吸急促,头上尽是汗珠,眼睛眯成缝,像是要晕过去一般,其实他也差不多了,艰难摇头:“不,不是……” “不是什么?” “阿棠,三哥,三哥也没料到自己身子这么差,不过你若想,就继续,三哥还行!” 莫九天含笑啄了他的嘴唇一下,并渡了口气。 他渡的是灵气,段锦宣吸收之后会转化成他身体内的力量——内力,这并不是什么采补,段锦宣是误会了,段锦宣发现自己内力暴增却没有时间好好修炼,于是那部分不稳定的内力慢慢流失,现在他又没了力气软软躺在那里了。 段锦宣浑身上下未着一物,软软躺在那里喘息,往日严肃的脸上是桃花一片,薄唇被吮得发红,一张一合分外诱人,莫九天撑起头瞧他,时不时在他身上落下温柔一吻。 “三哥,你总是想太多,阿棠是你一个人的,无论何时何处,无论发生了什么都是你一个人的,所以,不要再勉强自己了,好不好?” 沉默不语,半晌,段锦宣才出声,命令道:“抱着我,我很累。” “……好。” 第53章 拥抱 段锦宣醒来的时候,莫九天已经离开了。 阿棠…… 他用手狠狠锤了锤自己的头,终于找到了记忆,呼,确实是阿棠,他不会再犯认错人的错误了。 他记得阿棠临走之前留下什么东西…… 仔细摸索,果然,这是—— 细细抚摸着金色令牌上五爪金龙,的段锦宣瞳孔紧缩,这是龙卫密令,当初他苦苦寻找求而不得的龙卫密令, “三哥,这是我机缘巧合找到的,给你了。”这是阿棠走之前说的话,阿棠走了啊,也好,这里这么危险,阿棠他离开……也好。 睡了一觉身体好了许多,好像是又有了力气的模样,吸取上次的教训,他运行内力一个周天,渐渐把多出来的内力化为己用。看来阿棠还有不少事情没告诉他,不过他相信只要自己问,阿棠会说的。 砰砰砰—— 敲门声传来,没等段锦宣说话,那人推门而入。 还是过于花哨的打扮,还是阴柔到媚气的声音,花间流漾开一个笑来:“宣公子~” 坐在榻上面色深沉的段锦宣没有答话,他冷漠的侧脸在微暖的晨光却中恍若冰封一般,花间流不禁在心里赞叹主子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好了,嗯,主子的手段更好,现在这个看上去冷冰冰的样子,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臣服的,主子的手段,他们可见识得多了。 突然对这个将要被主子调教得生不如死的‘宣公子’生了些怜惜,花间流没有再废话,他知道这些硬骨头的公子听不得这些:“宣公子,天气好,您也出去走走,主子解了您的禁了,您呀,不要总是和主子对着干。” 段锦宣还是默不作声。 花间流有些恼了,这‘后宫’里,哪个不巴结他哪个不敬着他?这个什么宣公子既然这么不识时务,他也用不着上心了,反正在硬的骨头,被主子一调教,还不服服帖帖的。 “宣公子,那芙蓉蜜露,您用的怎么样了?”他知道这些刚来的公子们都会受不了,他就是故意刺激他。 花间流想戳段锦宣的痛处,谁知段锦宣竟是笑了,那一笑好像冰川消融晃花了他的眼,只听段锦宣语带回味:“——很好。” 花间流:“……” 他该不会是傻了吧! 一下子,冷汗湿透了衣服,花间流甚至有些发抖——主子对这人不一般,这他隐隐感觉到了,如果这人出了什么问题…… 主子,一定会扒了他的皮的! 像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花间流猛地后退一步,顿了顿,睁大了眼,又回过神来,整理衣冠,意态从容地走了。 ——如果忽视他的同手同脚和额头上的汗水的话。 屋子里终于清静下来,段锦宣却是面色一暗。他知道段锦风御下手段与旁人不同,可是……可是现在看来,却是极其狠厉了?这可真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把一个最最面目全非的泥人收到了袖里。 ……………… 走出房门,不出意外,段锦宣看到了站在青松下的段锦风,他心里早有准备,花间流提醒他出来散心一定是有什么目的,他能感觉到不远处的屋外站着什么人,现在看到果然是段锦风,他反而松了口气。 面无表情扫他一眼,段锦宣就走到不远处的凉亭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水静静啜饮,当段锦风是不存在的了。 段锦风深受打击,他就这么没存在感么?他承认故意站在这里,就是为了看段锦宣遇到他有什么反应,那会让他觉得很有趣。 所以他噙着笑凑了过来。 “皇兄?” 那人还是在静静饮者茶水,并不理会。 段锦风挑眉,把这归结于他是闹别扭了,他可以理解,段锦宣一个皇帝被压了,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也是应该的,不过…… 不过总是耍性子就要不得了! “皇兄,您没看见臣弟么?” 又说了一遍,却是带着威胁。 段锦宣不知是不是听出了其中的意思,终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只是那眼神让段锦风失望不已—— 没有波动。 波澜不惊! 段锦风的心头猛地升起一股怒火——怎么,发生了这么多,还不值得他把自己看在眼里么?!!! 这人果然是不能宠的! 段锦风猛地凑过去,突然,不知为什么,他竟是顿住了。 这味道…… 半晌,使劲嗅了嗅空气中浅淡的香气,他走到坐着的段锦宣身前,一手撑在他身旁的石桌上,一手去碰他还带着红痕的耳侧。 ——没有……被躲开。 吾心甚慰,段锦风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道。 不过他还是没打算放过这勾的他心里痒痒人。 “皇兄,一日夫妻百日恩——” 他故意拉长了声线看眼前人的反应,结果就是—— 没有反应。 他也不失望,继续用缠缠绵绵的语气说道:“皇兄,你我已经有夫妻之实了——” 果然,他发现段锦宣的身子绷了一刻。 心下大乐,他继续刺激着眼前人:“皇兄,您对您夫君我,是不是~太冷淡了呀。” 他故意凑过去,挑逗道。 鼻尖快要凑到耳垂,段锦宣终于转过头看了过来,段锦风更愿意相信他这是想和自己说话而不是为了躲开自己。 于是再接再厉:“皇兄,您身上可真好闻~” 越凑越近了,他的身量不高,但是因为居高临下的缘故,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他段锦宣牢牢包在怀里。 “是你送来的。”段锦宣抬头,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他,嘴里说出的话带着淡淡的讽意。 这是……被嘲讽了? 段锦风心里不知为什么很开心,于是他眼角眉梢都带上了喜意:“皇兄,你喜欢么~”他嘴里说着轻佻的话,心里却突然紧张起来,心脏的跳动似乎也放缓了,他紧紧盯着眼前人的唇,想是要从这人嘴里听到什么让自己满意话才好,他不知道自己最后的几个字已经发颤了。 段锦宣还是不动声色,其实他心里已经泛起了惊涛骇浪。 段锦风这些日子对他着实算不上好,他也下意识认为段锦风所说的心悦什么的都是假的,可是如今看来…… 段锦风竟是有几分紧张他的。 握住的右手缓缓松开,段锦宣眼中有冷光划过——段锦风对他有真意!既然如此,他也不好放弃这个机会。 “朕能说不喜么?”他眉色淡淡。 “不,皇兄,您说什么都可以。” 状似抱怨着段锦宣的不解风情,段锦风坐到石凳上,俯身凑过,竟是轻轻抓住了段锦宣的手。 段锦宣一瞬间僵硬,又狠狠甩开: “离朕远一点!” 那声音中竟带着几不可察的颤抖。 和脆弱。 这一回段锦风罕见地没有坚持,因为他发现段锦宣的眼圈—— 竟是……发红了。 他这是要哭了么? 段锦风在心里嗤笑,只是要伸过去的手就这么顿住了。 把一向强大坚韧的人折磨成这个样子,他的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丝的悔意,虽然这悔意刚刚生出就被压狠狠压下,可他突然就失去了继续下去的心思。 真是……扫兴。 不强硬就不好玩了,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段锦风转身便走了,他安慰自己不用着急,反正这人已经是他的了,怎么也逃不掉。 ……………… 段锦风一脸莫名转身离开,自然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段锦宣在他的背影消失不见,连着周围的侍卫们都因为主子和‘宣公子’独处而早早退开的空当时间做了什么。 只见段锦宣状如冰川的脸霎然回暖,还隐隐带着无奈之色,他向着假山的方向走过去,就是被人突然拉扯到怀里也没有什么惊讶。 无奈道:“阿棠,你这么拉着三哥不舒服。” 其实他心中很高兴,阿棠的力气太大了点,箍得他发疼,再次在心里暗恨段锦风把他的身体毁成这个样子,段锦宣放松了自己的身体,尽力配合莫九天的动作。 这假山实在是小了点。 然后他就感到身后人温暖的气息熟悉的味道和…… 和隐隐的怒火。 怒火?! 认识到这个,段锦宣更开心了,阿棠这是……吃醋了? 段锦宣心下一笑,在这里实在是太压抑了,阿棠没离开,虽然危险,但他心里还是很感动,他觉着自己既然比阿棠年长,就应该照料他,呜,虽然这次被照顾被迁就的是他自己。 果然,他没猜错,身后人死死抱着他,发狠地捏了捏他的手——被段锦风碰过的手。 既然阿棠想捏,那就捏吧。 段锦宣迷迷糊糊想道。 肌肤相贴,他感觉如此满足,放松身体,他竟是晕晕乎乎—— 睡着了。 这就,睡着了? 还真是放心他,莫九天抓住他的肩,把他转过来,把他的头埋在自己怀里——段锦宣的身体,抱起来真的很暖和很舒服。 轻轻磨搓着那只垂在身侧的手,莫九天又化出清水洗了一遍,他真的不想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碰。 听着怀中人渐渐变浅的呼吸,他忽然觉得无奈起来,这个游戏是他先开始的,可是,可是他不想自己的东西沾染上别人的味道了,怎么办? 第54章 段锦风的蛊 “嬷嬷,嬷嬷不好了,殿下又吐血了,”这是急匆匆闯进来的宫人。 南嬷嬷倒抽一口气,收回了要宫人闭嘴的话。她咬咬唇,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定定开口,语气里透着一股子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坚毅,“去叫御医,还有,不要惊动娘娘。” 向殿下住的偏殿赶去,南嬷嬷面无表情其实内里的冷汗已经浸湿了衣服,殿下总是吐血却查不出原因,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总吵着头疼也不怎么关心殿下,虽然她放出风声说因为娘娘凤体有恙,所以下人们对她隐瞒了殿下的病情,可是已经有各种各样的谣言在宫里传播了。 什么皇后失宠于陛下所以迁怒殿下啦,什么殿下其实不是皇后亲生所以不关心殿下的死活啦……虽然被她果断压下,可是不久那流言又暗暗流传起来,连宫外都有了消息。 赵家的家老们,已经快要放弃皇后了,在他们眼里,娘娘已经完全失宠了。 想到失宠,南嬷嬷顿了一顿,陛下已经很久没来娘娘宫里了,陛下勤政,娘娘也不懂事,竟然不知道趁着这机会在陛下面前好好表现。哀叹一声,南嬷嬷疾步赶往偏殿,对赵家来说,小皇子才是最重要的。 京城大将军府。 看着醒过来的‘傅容’,方青言的桃花眼已经湿了:“小芙蓉,你终于醒了,我的儿子都能叫爹了,你这个义父还一副要归西的样子,你让我怎么和他交代!”傅容能醒过来,他实在太过激动,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嗯。”琴灵答道,他其实不擅长和人交流,只是傅容本身就是沉默寡言的性子,他才不至于露什么马脚。 “陛下如何了?”琴灵又问道,他知道主人一定是去寻那个皇帝了,想到这,他心里抽疼,攥紧了手,面上却是一派忠于陛下担忧陛下的模样。 “陛下……有消息传来,陛下被逆贼掳到了一个秘密岛屿,至于具体是哪,”方青言脸色难看,他有些不想看眼前人的表情,他知道在他们这群人之中,小芙蓉绝对是对陛下最忠诚的人,只是如今掳劫了陛下的是他曾经倾慕过的贤王,他该怎么办呢,“我也不清楚。” “我去!”琴灵斩钉截铁道。 “哎?” “没人知道我已经苏醒了,你要坐镇京都,所以,还是我最合适!”其实他是想去见主人了,让主人和那个皇帝相处……咳,他很有危机感。 “……好吧。”方青言想了想,也就答应了。他已经筹谋出兵东南了,只是陛下的安危……他确实投鼠忌器。小芙蓉寻人的本事高的很,他本来就是干这个的出身,如果能救陛下回来,他也能放心了——国不可一日无君,他让替身扮演陛下,暂时不担心会被认出来,可是没有陛下,他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方青言走后,琴灵突然转身向幕后屏风的方向:“出来吧。” 那是一个人,一个走得潇洒意态风流的人。 “傅容,傅大将军,”来人笑得暧昧,“傅大将军,在下江南涣,您与在下已有了肌肤之亲,您不会翻脸不认人吧。” 琴灵皱眉看着眼前人,他记得这是当初在武皇陵跟在主人身边的那个大宗师,不过他当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主人的身上,完全不记得这人和傅容有什么关系,他现在用的是傅容的身体,所以说肌肤之亲什么的都是傅容自己招惹的了? 看琴灵不答话,江南涣笑眯眯凑过来,琴灵想要后退,却被他抓住了手,琴灵怒极,他讨厌除主人之外的人碰他! 使劲甩开。 江南涣却也乖觉,顺从地放开了手,只是眉目间竟有了黯淡之色:“傅大将军,不要对救命恩人这么无礼,好歹,当初也是我辛辛苦苦把你,把你从尸山血海中抱了出来~” 琴灵默然无语,这人脸皮也太厚了些,这就算是肌肤之亲了?况且,傅容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他也拿不出自己救人的证据,怎么能证明他就是那个救命恩人呢? 他懒得同他分辩。 以为琴灵的不语是默认了,江南涣立刻又恢复了嬉皮笑脸:“救命之恩什么的,在下也不指望有什么报答,只是傅大将军,您这是要去东南一带?山高路远,您的身体又刚刚恢复,不如,在下自认修为不错,您就给在下一个表现的机会?” 江南涣知道眼前人会答应的,朝廷的傅大将军,人们隐隐约约知道他的出身——情报头子,所以对他江南涣,傅大将军一定是知道的清清楚楚,江湖和朝廷向来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也是亲近朝廷的人,还是天下仅仅余下三个的大宗师之一,就算是知道了皇帝失踪的消息,傅大将军应该不会想要灭他的口才对。他只是知会一声,其实他想去,有谁能阻止么? 这是一定要去了?也好,路上带着一个大宗师确实会安全不少,至于他见到主人之后会有什么下场……这就不干他的事了。琴灵垂下眼帘道:“好。” 于是琴灵在方青言的担忧之中带着一小队人马上路了,他们要暗暗营救被困住的皇帝,当然不能带太多人手。这路程实在是很长,也许是太无聊了,江南涣挤在琴灵的马车中一路上套近乎喋喋不休,琴灵是灵体化身,他向来喜静,被江南涣吵得够呛,心中怒火越来越旺,实在太吵了,要不是身体不允许,他早就出去骑马了! 不知道琴灵与江南涣一行人正往东南沿海赶来,蝙蝠岛上的段锦宣这几日过的还不错,虽然段锦风时不时要骚扰他一回,可他都躲过去了,事实证明,只要段锦宣把精力投入到一件事情当中去,还是很容易成功的,再加上段锦风实在是太过自大,与他周旋,他其实也没费什么力气。 如今他正静静坐着,静静遥望天上的云朵。 “皇兄,很无聊嘛。” 又是段锦风,他心下叹息一声,看来自己的分寸掌握的很好,因为自己也是一个占有欲很强的人,他清楚对付这类人的方法——不能消失,要适时地在他面前晃一晃,不能靠太近也不能离太远,太近会因为玩腻被放弃,太远会激起他心里的阴暗暴虐的一面,所以不远不近是最合适的距离。 见多了老狐狸,越和段锦风相处,他越是游刃有余,多拖一时逃离的把握就越高一分。他知道会有人来救他,只是他不希望那个人是阿棠…… 他不想他有危险。 而段锦风,就是目前最大的危险。 “皇弟也是。”心思百转,段锦宣却是不动声色。 迎着微风,段锦风淡淡一笑,心情很好的样子:“皇兄兴致这么高,臣弟就再告诉您一个好消息?” 他瞥了段锦宣一眼,然后满意地看到段锦宣沉下的脸。 段锦宣心中漠然,他知道段锦风的好消息,对他来说非常可能是坏消息。 “小皇子——” 砰! 段锦宣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碎了。 段锦风没说话,抱胸欣赏着段锦宣的表情。 他并没有猜错,段锦宣现在正心绪翻涌。 出京之前,他已经找到了失踪的段筹——在没人想到的冷宫。他知道这是段锦风的手脚,也对他的目的有所猜测,当时他已经准备对段锦风下手了,段锦风不蠢,他不可能没有察觉,所以绑走段筹却又放回来,就是为了示威展示能力,让他有所忌惮…… 对段锦风,他从来不放心,所以仔仔细细检查了段筹一遍,那个确实是段筹本人没错,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可是如今想来,他还是大意了,真的很愚蠢,他用段氏子弟内部争斗的思路来揣摩段锦风,本来就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段氏子弟争斗不休,但都是骄傲的人,就像他和当初的阿棠,他抢了阿棠的帝位,阿棠认输,却也不会有什么生死大仇。阿棠的皇后和孩儿,都传说他们死了,可其实他是不信的,只是那又如何呢?一代人之间的争斗,也就止于这一代人而已,不会牵连到子嗣,至于留下的子嗣会不会回来报仇…… 段家没有输不起的人! 段氏子弟骨子里的骄傲从来不会消失,这些默认的事情算得上是段氏得以一直站在众生之巅的根基,否则段氏子弟争斗这么厉害,早就绝种了,所以他才不认为段锦风会对段筹做什么事情,牵连小辈,实在是太,太不要脸面了。 可是…… 可是看看眼前满脸戏谑的段锦风,他心中一窒,段锦风怕是根本没有原则没有底线。段锦风的手段,他也算了解几分,大概又是……蛊吧。 眸中闪过了然之色,段锦宣心情平复下来,这件事虽然他这个父皇也有责任,可现在已经是段筹自己的事情了,如果段筹撑不下来,他也不至于就没有了继承人——段氏子弟从来不少。呵,现在说这个还早,他能不能回去还要看情况呢。 ()i心中苦涩又释然,段锦宣却表现的分外焦躁,只见他蹿起来一把揪住了段锦风的衣领,眼中是燃烧的烈焰:“你对他做了什么?",说l矛, 第55章 心计 “你对他做了什么,”段锦宣俯身抓住段锦风的衣领,面带厉色,其实他恨不得剁掉自己的手, 原来还是在意么……心中闪过这念头,又被他狠狠甩在脑后了。 被死死抓住,段锦风却不以为意,他甚至凑过来享受地嗅了嗅段锦宣身上的味道,然后意味深长地舔了舔嘴唇,调笑道,“怎么,皇兄想要投怀送抱了么,原来皇兄也是不可自拔的嘛。” 这是提醒他自己的处境么, 段锦宣收紧了手,深深看着段锦风,像是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开玩笑的意思,可是没有,他发现段锦风是认真的。心里暗骂一声‘畜生’,缓缓放开了他。 “呦呵,皇兄知道对臣弟心软了?那臣弟也不能不懂事啊,您的小皇子,跟您长得挺像的的那个小皇子,被臣弟用来试蛊了哦。” 果然如此! 段锦宣心中暗暗点头面上却是惶急和忿恨:“你…你好胆!” 段锦风得意道:“那是当然,否则臣弟哪里敢……哪里敢把主意打倒您身上呐。” 这是段锦风第一次明明确确表示对他的企图之心,段锦宣心中道果然面上却憋红了脸,用颤抖的手指指着段锦风道:“你!你放肆!” “皇兄才知道臣弟是个放肆人?其实呐……”撩撩眉,凑过来,“臣弟只对您一个人有放肆之心~”声音低沉,竟是意外的缠绵。 挑逗之意很明显。 段锦宣皱眉,他有些不耐烦与这人周旋了,因为还有一件事没解决,那就是段锦风下给他的蛊虫,他不知道那蛊何时会发作,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 眼色暗了暗,段锦宣沉声道:“朕记得你还有个暗卫,是叫什么来着?” 仔细观察,果然段锦风的笑容僵了一僵,虽然只是一瞬,可他还是捕捉到了,于是再接再厉:“那个暗卫,朕知道你和他关系很好。” “什么关系,为什么说关系好?”段锦风反应过来,轻飘飘回道,可是段锦宣已经发现了他话中隐藏着的风暴。 他果然对那个暗卫不同! 段锦宣对段锦风身边的人有过调查,而暗一就是出现频率最大的人,他是段锦风最信任的人,没有之一! 段锦风怕是对暗一心生爱慕而不自知吧。 段锦宣眼中闪过暴戾之色,害过他的人他都不会放过,段锦风如此,对段锦风忠心耿耿的暗一也是如此,虽然不怎么可能,但是如果这次能废掉暗一,他的计划应该能顺利多了。 于是他淡淡道:“朕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所以你说的爱慕什么的,朕觉得是一场笑话。” “什么?!!!” 段锦风不知是被戳中了什么痛脚,竟是蹦了起来:“皇兄,臣弟当然是只对您一个人有心的!暗一?您可不要胡说!” 淡淡道:“朕是胡说么?” “你……!” 段锦风脸涨得通红,剧烈的喘息着,盯着段锦宣的脸,过了许久,他才缓过来。 “皇兄,您需要冷静,臣弟也是。您疑惑的东西,臣弟会证明给您看的!” ………… 晚上,夜凉人静,段锦宣卧在榻上想着白天的事情,他又赌对了,不知道段锦风的脑子是怎么生的,他总是在不该计较的地方计较,还认死理,没人点醒,他恐怕永远不会察觉自己真正的心意。 没有人会告诉他的! 段锦宣阴森一笑。 那人做过的事情,他会一点一滴讨回来! “三哥……” 床榻陷了下去,有什么人贴上了他的身体,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温暖,是……阿棠。段锦宣合上了眼睛,任那人抱着他不动,他有些累了,所以就这么睡一觉也好。 他和阿棠这就变成老夫老妻了么?他心中叹息,嘴角却是翘了起来。 不知是过了多久,他感觉自己被抱得更紧了。 “三哥,你在计划什么?” 段锦宣回头看过去,阿棠的脸颊在烛光下显得更加诱惑了…… 确实是诱惑,他承认,在阿棠面前他总是容易溃不成军。 于是他就这么吻了上去。 唇上温软的触感让莫九天微微一怔,而后,他顺从地张开嘴,任由段锦宣的舌卷上他的……吻技很好嘛,闪过这个念头,轻柔地托起段锦宣的头,感受着入手肌肤温良的触感,某九天配合着加深了这个吻。 段锦宣还是体力不佳的,过了一会儿,他先抬起了头。 看着眼前阿棠被他吻得发红的唇,他突然低低笑了起来:“我的阿棠真是美人。” 莫九天心中无奈,他很讨厌这张脸好不好,好用是好用了,可真的缺了男子气概,被段锦宣这么调笑,他突然觉得自己应该换一张脸了。 段锦宣像是察觉了莫九天的暗恼,凑过去在他脸颊上重重亲了一口,再狠狠啃了几下,直到那个地方发了红发了肿,才安慰性地抚摸了一下,低低道:“不过我喜欢。” 莫九天任由他动作,什么也没说,只是把玩着顺着肩头垂下的黑发,黑发白衣,其实段锦宣也是美人呐,至于段锦宣是怎么想的,他其实不怎么在意。 突然,他的眼神一厉—— 段锦宣竟是猛地抬起了他的下巴! 压□体深处传来的反击的**,莫九天不动声色,他要看看这人想干什么。 然后他就察觉段锦宣托着他下巴的手竟然在颤抖。 心中一窒,莫九天对上了段锦宣的眼—— 那眼中尽是寒意! 他从没见段锦宣这副模样,他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不一样了。 “三哥……?” “阿棠,再说一次,你不会离开三哥的,是不是?”轻声轻语。 “……嗯。” “再说一遍!”有不安,有颤抖,有……狠意。 “我不会离开三哥的。” 然后,寒冰消融。 只听段锦宣低声道:“阿棠,你也许不知道三哥是何等样人。” 他的声音中透着不详:“三哥绝对比你想象的要可怕的多。” “三哥不想伤你,所以你不要给三哥这个机会,好不好。” 那话中夹带着藏不住的威胁之意,莫九天却突然觉得这样的段锦宣有些可爱,他明明应该恼怒的,许久没人敢威胁他,敢威胁他的人都已经消失了,可是,为什么他觉着这样的段锦宣那么对自己的胃口呢? 果然,每当他将要不耐烦的时候,段锦宣总是会给他不一样的感受。他在心里叹道:说我不了解你,其实你也不了解我啊。不过说到可怕,我也很可怕,哈,原来我们竟是天生一对的么? 想着想着,莫九天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于是他露出了一个真真正正的笑。 那是一个难得的笑,莫九天都不知道他多少年没这么笑过了。 可惜的是,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段锦宣没注意,错过了。 莫九天什么也没说,他感觉自己对段锦宣的喜爱又上升了一层,不过他表现喜爱的方式与其他人不同——喜欢他,就逗他。 “三哥,你很……可怕?”眨眨眼,笑眯眯凑过去抱住,“我怎么不知道?” 严肃的气氛一下子被打破了。 段锦宣有些无奈,阿棠这是……装傻?他其实是突然想到阿棠也许还不了解他这个人,于是就这样说出来——先诓阿棠许下诺言,以后要是看到了他的真面目,阿棠就算害怕了厌烦了,也不能赖账了。他和阿棠的路并不好走,他这是未雨绸缪,消除之后的隐患。 现在被阿棠这么一搅合,也没办法骗他答应了,段锦宣心下叹息道:算了,反正他永远也逃不掉,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于是转移话题,不再提什么离不离开的事情:“是啊,三哥很可怕,你知道三哥杀了多少人么?三哥说的,是你的人。” 对阿棠,段锦宣知道自己办法不多,不过总是提这些本该尽量忽略过去的东西其实是一个好办法——他和阿棠之间并不是没有摩擦,只是什么事都说开,一遍一遍重复,他们反而会互相理解,从而靠得更近。当皇帝当久了,对阿棠也用心机,他却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哦……!”莫九天叹道,“原来三哥还杀了我不少人呢,我才想到。” 掰着指头数:“哎?我还记得三哥好像还关过我哦,那一次,要不是我命大,就和其他人一块死在大火里喽。” “三哥打进京,也杀了不少人吧,听说三哥对敌人从不留情……” 委屈地闭上嘴,莫九天缓缓转过身去,留给段锦宣一个落寞的背影。 段锦宣无奈了,强行把他转了过来,吻了吻他的额头,半劝半哄道:“装什么小孩子,好了好了,三哥身体不舒服,不要闹了。” 仿佛知道自己的伪装被拆穿了,莫九天顺势躺在段锦宣怀里,把头埋到他的胸口,紧紧贴着,感受着那胸腔里因为自己而激烈的跳动,又伸手搂住他的脖颈,似笑非笑:“三哥,你当初留下我,莫不是,看上我的美色了吧。” 说着,他还眯起了眼,眉眼似画,竟是妍丽之极。 然后,他就听到段锦宣的心跳更猛烈了些。 嘭!嘭!嘭! 真的很美妙。 他观察着段锦宣的反应。 出乎意料的是,段锦宣竟然猛地推开了他! 这…… 面红耳赤,神色迷离…… 莫九天危险地眯眼,莫不是,蛊发作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以后o.…000乡吾脸…… 第56章 温柔 段锦宣的蛊虫无疑是发作了…… 莫九天突然觉得麻烦,他很不喜欢蛊这种东西,他习惯了想要什么就自己抢回来——就算不是他的通过手段也会变成他的,到手之后慢慢引导慢慢调教,让那东西从内到外属于他一人,深深烙下痕迹再也无法抹消…… 这才是品尝美味该有的步骤。 看着段锦宣又沉迷了的样子,他突然心生厌弃——这根本不是段锦宣真正的样子,被本能支配来求欢,是木偶,是充气娃娃,唯独不是执着狠辣显得十分可爱的段锦宣。 蛊这种东西,分明是弱者控制人的手段,他们没办法靠自己的心机和能力约束他人,就只好求助于外力。说到底,用了蛊,就落了下乘,尤其是在眼前这种情况之下。他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和段锦宣发生什么,味同嚼蜡。 “阿棠……”段锦宣眼神迷离,轻轻唤道。他很难受,一个劲地扒自己的衣服,感到身边莫九天的存在,径直倚了上来。 “阿棠……我好想……”还不满足,他竟是发力扑了过来,把莫九天压在了身下。 发疯似得啃着。 莫九天很无奈,他的**一向淡薄,虽是修魔,可他真的不怎么热衷这种事情,在乾元大陆的时候他就不怎么想找人发泄,之前和段锦宣那一次,他其实……也不是很需要就是了,要不是段锦宣自己送上门来,他一直也不会想到这种事情。 不过段锦宣……无奈推开啃着自己胸口的人,把他揽在怀里,轻轻抚摸脊背,俯身问道:“三哥,很难受?” “呜……阿棠!”段锦宣没听到那句问话,他扭动着身体,眼睛水汪汪竟是要落泪,还带着异样的渴求。 莫九天心情更不好了,他觉得段锦宣就算是有一天心甘情愿躺在什么人身下,也不该是这副蠢样子。上回也是一样,软趴趴,傻了吧唧,甚至哭哭啼啼的。哈,段锦宣如果知道自己这副模样,会不会想要自杀?也许是杀了所有人? 春药蛊虫,真是倒尽了胃口! 伤眼睛,忍无可忍,于是在段锦宣磨蹭着他的□,甚至自己把腿大大张开的时候,莫九天一手刀劈晕了他。 实在太难看了! 他再一次输了灵力,灵力毕竟是高一层次的存在,克制蛊虫还算有效。把昏迷中的段锦宣抱到床上放好,再贴心地替他掖掖被子,莫九天就在他唇边轻轻一吻。其实,做一个温柔的情人,只要他想,真的很容易。 转身离去。 这边段锦宣不知做了什么好梦翘起了嘴角,那边被他坑了一把的段锦风却是心绪翻涌如同火山喷发一般。他知道这些时日段锦宣有些敷衍,可这没什么不好的,看着他像一只蚂蚁一样在自己手心里蹦蹦跳跳不肯认命,其实是很好的娱乐,等最后玩够了再给他致命一击,让他从希望再到绝望……哈! 舔舔唇,段锦风露出一个嗜血的笑。 他现在要去寻暗一。 暗一再受宠爱也是奴才,蝙蝠岛上的阶级十分分明,身为暗卫男宠,他当然没什么好住处,岛上潮湿,暗一的屋子却在最潮湿之处。 阴着脸的段锦风推门而入,正给暗一上药的小丫头看着他的脸哆嗦了一下,就急急忙忙告退了。 “呦,本王有这么可怕么?”段锦风屈尊降贵走了过去,拿起药瓶,在暗一震惊的眼神中,继续小丫头抹药的工作。 “没有!”暗一马上答道。 段锦风冷哼一声,抬起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暗一的脊背。 暗一老老实实趴着,一动不动,他的心在发抖……主子从没对他这么温柔过,是的,主子的动作很温柔,可是为什么他忍不住胆怯呢?虽然看不到主子的脸色,可他还是有了不好的预感,他的预感一向很灵验…… “别动。”段锦风轻柔地擦着药,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滑过暗一背上那条狰狞的伤口——偷袭段锦宣那一役,那个宗师临死的反扑都到了暗一的身上,暗一有了准备又穿了他发明的金丝软甲仍是重伤,不过暗一受伤也习惯了,目测用不了几天,他就能生龙活虎起来继续接任务。 想到习惯受伤,段锦风不知怎的更烦躁了。 可是被温柔对待的暗一实在是受不了了,那伤口刚刚结痂,段锦风的手指划过,就带起阵阵酥麻。 “主子……啊……!”忍耐不住,他终于呻吟出了声。 听到自己羞耻难耐的声音,暗一猛地僵住,他不知所措把头埋在枕头里,心里闪过一个想法,那想法让他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主子刚刚,那轻柔的抚弄是在…是在挑逗他! 主子! 无论如何他也不该叫出声的!主子不喜欢别人自作主张,而且,他沉浸在主子的难的温柔里了忘了忍耐,被摸一下就这个样子,主子会不会觉得…觉得他太不知羞耻? 完全不知所措,暗一只好保持僵硬的姿势一动不动,他能感觉得到,主子火热的目光正逡巡在他□的身子上……他的心口发烫,于他绝望地发现自己已经起了不该有的反应…… 其实在暗一叫出声的那一刻,段锦风的手指就已经顿住了,看着身下人这具羞愤欲死等着自己发落的躯体,一股无名之火突然窜上了他的心口。 “朕知道你和他关系很好。”耳边又想起段锦宣的话,段锦风大力甩头,一把将不敢动弹的暗一揪了起来,掰过他的头,迎着他错愕呆滞的目光:“怎么,这样就有了反应了?” 暗一没反应过来。 “还真是□!” 暗一听懂了,脸一下子煞白。 段锦风看着他这副被欺负了的样子,心里不知为何更闷了,胸口堵得发疼,他想要发泄出来,却没有渠道。 “主子……”暗一唤道,柔柔怯怯的。 嗡! 这副样子让段锦风彻底暴走,他感觉一股热血冲上了自己的脑子,整个人都混乱不清了,他还是不知道为了什么,就猛地生出了滔天的怒火! “滚!!!” 大吼着,头脑轰鸣,他把手中抓着的人一脚踢开。 劲力十足。 暗一没有反抗,顺着他的意思飞了出去,重重撞在墙上。 砰! 血流满面。 下一刻屋子里分外宁静,只剩下暗一压抑着的喘息声,他蜷成一团缩在角落里忍不住地颤抖着,段锦风的一脚用了十二分力气,他的伤势加重了许多。呼气少,进气多,像是要死掉的样子。 段锦风却还没消气,他一步一步走到暗一身边,居高临下看着他,用脚尖挑起了那满是鲜血的下巴。 “暗一,你是不是……对本王有情?” 声音轻柔如水。 暗一无力抬眼,他看着逆光而立的主子自暴自弃地点了点头,他从不敢,也不愿对主子撒谎。 如此诚实,段锦风却是‘噗嗤’一笑。他缓缓俯□,把暗一垂下的一缕发丝轻轻撩到耳后:“暗一,做人呐,要明白自己的身份。” 声音更加柔和了,带着让人飞蛾扑火的诱惑。 暗一却是如坠冰窟。 他愣愣听着给他剜心之痛的那人,清清淡淡继续说道: “念在这是初犯,本王不与你计较,再有下一次……哼!” 他艰难开口:“……是,主子。” 看着段锦风消失的背影,暗一的手无力地垂下了,唇边牵出一丝苦笑,惹主子厌了,所以,那些本不该有的妄想,该绝了! 屋顶上的莫九天扫了想要爬起来但又跌倒的暗一一眼,消失在浓浓的夜色里。 一回到客栈莫九天就听到侍卫汇报说傅容大将军来了。侍卫们似乎热衷于游击活动,他们隔一天换一家客栈,所幸段锦风努力发展过他的蝙蝠岛,客栈真心不少,所以他们一直有地方住。 他见到了如今披着傅容皮的琴灵。 琴灵做出一副密谈的样子让无关人等退下,直到只剩下他二人的时候,琴灵一下子扑到莫九天的怀里:“主人!” 莫九天摸摸他的头,拉开他:“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呆在京城么?” 琴灵委屈地诉苦:“主人您留我一个人在京城里,自己却不按时回去,我也会担心的,您知不知道!” “好。既然来了,就跟在我身边。” 琴灵想要高兴地欢呼,却被一阵抱怨声堵在了嘴里。 “别用傅容的脸做出这副傻样,恶心透了!”是被憋疯的段苍穹。 琴灵习惯性地反唇相讥:“你就是羡慕我有了身体!” 不理会他们,莫九天道:“江南涣跟你一起来的。” 是肯定句不是问句。 刚刚江南涣疑惑地打量他,被他用一个威胁的眼神吓退了——江南涣一定是认出来了,其实化身沈丹青的时候和在南狩的路上冒充小兵的时候他都易了容,只不过没什么太大的区别罢了,他是懒得变化,这世上能威胁到他的人已经没有了,这一次还是段锦宣强硬要求的结果。 “嗯,他死皮赖脸一定要跟着。” 想起江南涣一路上的骚扰,琴灵就很生气,其实江南涣在他心里就是一只小小的蝼蚁,还是一只得寸进尺的蝼蚁,他是灵体化身,从来都看不起凡人。 莫九天知道琴灵的想法,也懒得纠正——看不起凡人,就会和他们拉开距离,这样单纯过头的琴灵才不会被骗。只不过江南涣…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刚刚那是嫉妒和挑衅吧。 江南涣是对琴灵……生了情了? 还是对傅容? 到底如何,他不想多管,琴灵应该能够自己处理好的,十个江南换捆起来都打不过琴灵一个,他很放心。他不反对琴灵寻找自己的幸福,虽然他对情爱也不怎么相信就是了。 “那就用他去救小皇帝吧!“段苍弯插嘴道。()“好。 第57章 计划 深秋夜凉,冬日将尽,正是渐渐变冷的时候,此时的京都已经准备应对雪灾了,不知为什么,近几年的北方总是严寒太过,幸好蝙蝠岛地处东南,温度还没有低到无法忍受的地步。 一条黑影潜进了段锦风的别苑,半晌,又悄无声息飞了出来,身轻如燕。令人震惊的是,他这一来一去,并没有惊动巡逻中潜伏中的任何一个侍卫。 潇洒得如同自家后院一般。 来去自如,这在守卫重重的别苑几乎是不可能的,可当那个潜入的人变成了大宗师江南涣的时候,一切不可能都变成了可能。 “情况如何?”看着一闪身出现在屋子里,毫不在意形象大大咧咧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的江南涣,琴灵直截了当地问道。 他不想废话,江南涣此人,经他鉴定,就是一个厚脸皮的话唠。 听琴灵如此问道,一旁的侍卫们也一同看向了江南涣的方向,他们不久之前知道江南涣身份的时候也是大为震惊——有救了! 大宗师,这可是大宗师!不是土生土长的大晋人根本理解不了大宗师代表的意义,他们的皇帝陛下,有救了! 江南涣受不了这么多期盼的眼神,他做了个耍帅的动作,摇晃着扇子,就不再卖关子:“皇帝被关的地方我已经找到了。”说着,他状似赞赏性的看了侍卫们一眼。 收回目光的时候,勾起一片崇敬的眼神。在心上人面前大大长了脸面,所以他也不吝于夸奖:“和你们之前推测得完全吻合。” 崇敬的人在夸他们?!不少侍卫涨红了脸。 这是兴奋。 琴灵向侍卫们点了点头,就连莫九天也对他们刮目相看——虽然他已经找过段锦宣好几回了,也稍稍透露了囚禁的地址,但只凭这些,就在完全不能打草惊蛇的情况下推测出准确的结论……该说段锦宣的手下真没草包么? “不过——”江南涣突然出声,打破了这一片宁静。 是有什么变故么?莫九天抬眼看向故作深沉端着架子的江南涣。 江南涣似乎很满意自己营造出来的氛围,他轻咳几声,直到屋子里人的注意力全部回到他身上,尤其是傅容大将军终于转头看他而不是一直看着莫九天的时候,他才满意地开口,缓缓说道:“我发现别院里有一些颇为古怪的东西。” 古怪? 话一出,侍卫们就沉下了脸,他们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们也许知道江南换说的是什么,那种东西……千万不要猜对! 他们不想听到任何东西!可是老天爷没有听到他们的祈祷,风骚的大宗师继续买弄:“一进别院,我就感觉有什么在威胁着我。” 向秦灵殷勤一笑,带着耀眼的自信之光,像是在向琴灵传达着什么,缓缓说道:“那种东西能给我这样的大宗师带来危机感——” “别罗嗦了!”段苍穹在魂石中大声吼道。 炫耀什么?莫九天珠玉在前,再炫耀小琴灵也不会看上他的! 他不想听什么英雄事迹,他要听段锦风的消息!他希望有人能把段锦风干掉。和一个个城府极深的后代们不同,他其实是一个非常容易暴躁的人,尤其在事关他的大仇人段锦风的时候,这人能不能不吊人胃口?! 猛地,他顿住了。 呸,段锦风算个什么东西,他老祖不过是一时不察才载到他手里,前世今生,天上人间,称得上是他段苍穹的大仇人的,只有那么一个,就是大魔头——莫九天! 幽怨地看着莫九天,大魔头对他用了禁言咒,所以他发不出声音了! 也许是他的怨念终于起了作用,江南涣揭开了底牌:“我曾经听说皇帝南狩途中遭遇了刺客,那刺客使着一种威力极大的武器,正是那种武器打了征战多年皇帝一个措手不及,想来,别苑里能够威胁得了我的东西,就是那种神秘的武器了吧。如果真的是这样,这种武器这么厉害,皇帝也输得不冤。” 不冤? 他就这么说了出来?!侍卫们怒目而视。南狩之伏,三千卫队被打残,陛下也被俘虏,这是他们毕生的耻辱,是用生命也洗刷不掉的耻辱!这耻辱他们牢牢记在心里,总有一天要雪耻!大宗师怎么了,大宗师就能随随便便接人伤疤么?陛下是被俘了,可是陛下绝不会认输的! 侍卫们像是被踩了尾巴的野兽,一个个眼睛发红死死盯着江南涣。武力上不不过,还不允许他们用眼神表示谴责么?江南涣何等敏锐之人,他当然发现了那些火辣辣的目光,可他不怎么介意,人在江湖,被人恨也是一种成就。只是…甩甩头摇掉脑子里不好的想法,只是为什么傅容大将军也是面带不善地看着他呢?自己什么时候惹他生气了?他说的明明都是实话好不好?被心上人这么对待,真的很难受。 看着气氛不妙,琴灵负起责任站出来打圆场,虽然他救皇帝这件事不怎么上心,可主人应该是上心的吧……他是单纯,却不笨,主人需要他扮演好一个不顾伤势千里追寻忠心耿耿的好下属。 “好了,在逆贼段锦风手中每呆一天,陛下就会有多一天的危险,不要再争辩了,营救陛下才是当务之急!” 被这么教训一通,一向桀骜的侍卫们再也不敢说多余的话了。莫九天托着下巴俯瞰着屋外人来人往的街道,他的位置靠近窗口,下方的俗世凡尘就这么映入了眼帘……忽的闭上眼,复又睁开,看上去面色平静,却没人知道他想了些什么。 琴灵虽然正在和侍卫江南涣商讨着计划,但他的注意一直集中在一旁沉默不语的莫九天的身上,他一下子发现了莫九天的心不在焉,心头却突然有些惶恐——主人,似乎已经距他……越来越远了。 “停!就这样!”计划也讨论得差不多了,除了看上去没什么用的莫九天之外,每个人都分配了任务,他一下子打断,不想再说了。 江南涣将要出口的话卡在了嘴里。 夜黑风高。 还是江南涣,没有把握能完完整整就段锦宣出来,他们将采用更加温和的手法,比如现在—— 江南涣潜进别苑,摸到了昨日探到的段锦宣屋里。 “谁!”段锦宣压低声音喝道。前几天有人传了消息进来让他耐心等待,可谁能保证这不是一个陷阱呢?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再不会低估任何一个对手,尤其是段锦风的卑鄙程度。 “在下江南涣!”来人摘下面具,段锦宣知道这确实是大宗师江南涣的模样,大宗师江南涣和皇室关系一向不错,只是他刚刚登基并没见过这些神出鬼没的人物……阿棠似乎也说过他和沈丹青有关,他也曾经帮过阿棠的忙,可是,还是老话,谁能保证这就是江南涣本人呢? “在下受段锦棠所托,祝您一臂之力!”江南涣掏出一张纸条,段锦宣接过,确实是阿棠的笔迹,内容还是他们当初一起合写的诗句。 深深看了江南涣一眼,又细细盘问,段锦宣终于点了点头, 江南涣心中大大松了一口气,天知道他是多么的憋屈,今天出发之前他就被莫九天请过去闲聊,大魔头的邀约,他不想去却也不敢,而大魔头还交代了他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比如向段锦宣承认他和沈丹青关系匪浅,并且编造一些沈丹青这个人存在的证据…… 说道大魔头,哦,他刚刚知道大魔头的名字竟然和前皇帝一模一样,都叫段!锦!棠! 他可不相信这是什么巧合! 前皇帝段锦棠和现在的皇帝段锦宣,不是生死对头么?! 还有,沈丹青不就是大魔头的化名么! 看皇帝若有所思的样子,这是信了,还是不信? 他突然觉得,这些人的世界,他参与不了。【通知:请互相转告唯一新地址为] 第58章 奇袭 “既然如此,朕有何不信?不过……你们有何打算?其实你们不来,朕也不是没有办法。”他也有自己的打算,这一次不能要了段锦风的命,也要让他伤筋动骨! 见皇帝询问,江南涣把他们的计划详详细细描述了一番。 段锦宣听了,微微颔首道:“确实很不错,只不过朕还有些其他的想法。” 他低声说明。 如此这般。 江南涣听到后禁不住点头,段锦宣真是不容小视,他还真没想到这一点,难道这就是当皇帝的和当平民百姓的区别么?皇家就是出妖孽,一个大魔头不够,现在又来个段锦宣!心中感叹,他还是应下:“陛下果然高明,在下这就回去商量。告辞!” 一个鹞子翻身。 段锦宣抬头仰望去,江南涣已经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他望着那个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脸上已是一片平静。 正堂,段锦风正在看着账册,这是经营蝙蝠岛耗费的银钱,一笔一笔,加起来让富可敌国的他,不,是让曾经富可敌国的他也肉疼不已。他本来打算把蝙蝠岛建成海上销金窟的,没想到彻底失败了,这个所谓的蝙蝠岛不仅没给他带来什么了不得的收入,反而需要他时时贴钱来维持。 这个世界风土民情与前世不同,与他之前看过武侠小说的世界也很不相似,在这个世界,有一个屹立几千年的大家族段氏。段氏积威数千年,没人傻到去挑战他们高高在上的地位,于是所有人都学会了低调做人低调行事。论权论势论财,这世上哪个能比得上段家呢?有钱人都习惯藏着掖着,没人愿意四处炫耀自己是多么的有钱,这不仅会招来强盗,还会招惹到贪婪的段氏子孙——段氏子孙成才的数也数不清,可一事无成的是也不少的。群纨绔子弟,只要他们能控制住自己不惹出什么大乱子,一些小事,长辈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所以财露了白,被段氏子孙盯上,没人替你伸冤。 于是段锦风赚大钱的打算就落空了。武侠小说中的蝙蝠岛,靠的是各方大主顾们挥金如土的消费,可是在这个世界上,有当大主顾潜力的人们总是缩手缩脚的——就是段锦宣也要承认,段氏大晋朝,对商人的压制有些狠了。 经营不善,蝙蝠岛有了被砍掉的危机,可还是段锦风,他想出一个废物利用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点子——这里不能用来赚钱,还可以用来养兵啊!天然隐蔽的地理环境,很少有人能寻到这里,而且,只要防御得当,这座小岛其实是易守难攻的。于是他把自己的核心机密很多都安置在了这里。 “段锦宣还安分么?”合上手上的账本,段锦风无意问道。 “宣公子?他很安分。” “哦?” “他一直老老实实的,就是,就是不知为什么喜欢上了那些泥人……”说到泥人,花间流悄悄抬眼瞥了一眼,见段锦风没有生气,才抛掉了顾忌。他隐隐约约能猜到那个宣公子在主子心里的地位,因为那些泥人…… 可是主子的心思他猜不到也不敢猜,就像他认为主子应该看重忠心耿耿的暗一,可刚刚有人传话说暗一像是不好了的样子,主子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虽然很久没离开蝙蝠岛了,他还是渐渐摸清了主子的脾气,那就是喜怒不定,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想做出逾矩的事来,他还没活够呢。 “……泥人?”段锦风嗫嚅道。 其实他心里远没有表现的那样平静,听到暗一的消息,他竟然发觉自己有些不忍…… 打住!不能再想了,停下! 他不能放任自己陷入未知的麻烦,不想自己的身边出现什么掌控不了的东西! 就在他心神不定的时候,有人靠近了。 那是一个侍卫,他行色匆匆,满脸血污,面色惶恐,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出什么事了?”花间流很多时候都会自觉的扮演狗腿子的角色,知情识趣还算忠心,这就是段锦风能容忍一个知道自己这么多秘密的人活在世上的原因。 “主子,副总管,有人,有人偷袭了我们的秘密基地!” “哪一个?说清楚!”他们有很多秘密基地,好吧,这个词也是段锦风传出来的,有专门用来培训间谍的,有打造兵器的,有收养激灵孩童的,有试验一件件从段锦风嘴里出来的新事物的……这些秘密基地都有侍卫守着,所以实在分不清楚这个小侍卫是哪个基地人,只是…只是让这么个小侍卫来报信,情况怕是危急了吧。 段锦风此时还是很放松,因为这些基地有的就是用来吸引目光是假基地,他一向谨慎,自己的手下很多时候也会瞒着呢。 “是……是一号军火库!”战战兢兢道。 砰! 段锦风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一号军火库,是存放枪支弹药的地方!那里极其隐蔽,因为,那是在地下啊! “是谁!?”大吼道。 “我,我不知道……”甩着头,他被吓坏了,退了几步,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真的不知道,只是他们人很少,武功高强的样子……” “人少?”段锦风危险地看过去,“没说谎?” “没,没,不敢欺瞒主子!” “滚!” 段锦风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向花间流:“本王还有事要办,你带兵前去救援,记得,要留下活口!” “是!” 花间流领命而去。 屋子里只留下段锦风一个人,只听他喃喃道。 “调虎离山么?哼!” 这边段锦宣正在摆弄着那个小泥人,克制住捏碎的冲动,天知道他有多厌恶这个东西。 这是必须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蛊虫这么多日子都没发作,他仔细回想,真的没发作过的样子,模模糊糊有一回,那似乎是在……梦里? 无论如何,不能因为这个功亏一篑!段锦风还是不要在这里起什么疑心了。 “皇兄好兴致。”段锦风还是嬉皮笑脸的样子,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嗯。”没抬头,不理会。 被当做空气,段锦风却不以为意,如果他的皇兄哪一天对他和颜悦色了,那才真该担心呢。 “皇兄,这泥人可是臣弟亲手雕的呢。”轻飘飘说道。 “嗯。” “皇兄早就知道了吧。” “……嗯。” “皇兄,您是不是,突然发觉自己爱上,臣弟我了?” 啪! 泥人掉在了地上,滚落开来。 看着段锦宣紧缩的瞳孔,段锦风暗笑。 段锦宣看来真的对他有好感了,应该是蛊虫的作用吧。说到蛊虫,他不怎么理解得了,这是一种违反科学规律的东西,神神秘秘的,他也没什么备份,所以效用包括这一项了?这就应该是段锦宣越来越老实的原因。 不过…… 什么人敢来蝙蝠岛捣乱,还用出这种调虎离山引他过去的手段?哼,除了段锦宣的手下,还会有什么人!算算日子,也是时候了。他早就知道一定会有人找过来,却不担心——他也不是好惹的,既然敢来,就不要回去了! 还是老话,只要段锦宣在他手上,那些人投鼠忌器,能成什么大气候?!毁了武器库么?没了还能再建,就是耗些资源罢了,整个东南都在他手上,怕什么资源短缺?那些人得到枪支弹药又能怎样?他们会用么?真是愚蠢! 枪是可再生的,要不是因为经营时间不够缺用枪好手枪的设计还有很多缺摆平不了各方势力这些原因,他早就荡平天下了。【通知:请互相转告情唯一新地址为]陷言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支持!新年快乐啊亲- 第59章 威胁 段锦风胸有成竹,他相信在这个世界上没人破得了他的布置,在每一个重要的基地,他都用了前世的科学原理进行了伪装,基地的内部也是陷阱重重,如此,他不觉得在自己的地盘,还会有什么失手。 感谢前世学过的知识,虽然不怎么高深,但是拿来应付古人,真的是足够了。文明体系不同,其实是一个大大的金手指。 段锦风估摸着花间流该回来了。 回来的却不是他。 是一个惶急的侍卫,一个颤颤巍巍满身鲜血的侍卫。 段锦风的呼吸一瞬间就急促起来,他有了不好的预感,就听侍卫焦急道:“主子,您快去基地吧,副总管他,快要支持不住了!” ……支持不住?想调他离开。还是老计策! “传令下去,岛内进入一级备战状态,封锁全岛,即日起,不准任何人离开!” “命令周围侍从,全力支援!” 他没说自己,意思就是自己不去了。 段锦风还是很相信自己的实力,虽然花间流那里似乎是有什么不好的样子,但还不是亲自前往的时候。说实话,在他心里,武器库和花间流加起来,都没有段锦宣的价值高,武器库毁了还能再建,好用的手下没了还能在寻,段锦宣才是最重要的,他不可能舍本逐末。 想到手下,他的脸色暗了暗,他承认了,承认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暗一已经成功地占据了他心里的一个角落。但,仅此而已,不可能有再多了。 然后没等命令传下去,又一个侍卫冲了进来,总算不再战战兢兢,他高声喊道:“不好了不好了!” 聒噪,段锦风还有时间这么想道。不知是不是风水不好,为什么他手下的侍卫一伐一伐都这副模样没出息的模样呢?真是丢尽了脸。 只听得侍卫道:“主子,有人举着炸药,威胁说如果您不过去,就把武器库炸掉,同归于尽。” 听了这个,段锦风心中冷哼,为了引他过去,这是无所不用其极了?这已经不是引,而是逼了吧。勇气可嘉,可惜筹码不够,一个武器库罢了,他损失得起,只是段锦宣,决不能给他机会逃走! 可是侍卫又加了一句:“主子,快去,周统领还在苦苦支撑呢,他已经快坚持不住了!” 段锦风一下子怔住了。 周统领…… 周统领! 那根本不是一号武器库,而是…… 如刀锋般锐利的眼神射向那个侍卫,侍卫突然福灵心至,道:“主子,周统领请求支援,时间久了被贼人攻破,那就无可挽回了啊主子!”他动情地背着。 说是背,是因为当初来报信的时候,怕主子不信,周统领再三强调要向主子哭诉放任贼人行为的严重后果。其实周统领只不过是心思缜密罢了,毕竟谁也不能保证,他们的主子会不会突然哪根筋没搭对,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 段锦风的脸色十分难看,他已经明白过来了,这个侍卫传来的消息,那个有人举着炸药包要同归于尽的消息,竟然是s号武器库的! s号武器库,是他手中的一大底牌,而这人的威胁,恰恰捅在了他的心口上。因为那武器库中不是别的,尽是杀伤力极大的炸药和其他拿出来会扰乱整个天下的东西! 段锦风不禁攥紧了双手。他嘴里下达着一个又一个命令,心中却是搅成一团乱麻——是谁在背后对付他? 他只能想到这一点了。他不怎么相信那是段锦宣手下的手笔,不是小看他们,思考事情的角度不同,他们反而很难找到自己想要隐藏的东西。能找到重重掩盖下的一号武器库,可以说是运气,但能找到s号武器库,用运气,无论如何也解释不通了…… 段锦风急冲冲向s号仓库的方向奔去。那人说的没错,那个仓库要是爆炸了,说不定要拉上整个蝙蝠岛陪葬。而蝙蝠岛,决不能如此轻轻松松被毁掉! 段锦风离开,花间流却回来了。 原来一开始袭击一号武器库本来就是虚晃一枪,人家的目的本来就是s号,袭击一号更多的是做做样子,一开始做出僵持模样,不过是分散兵力外加让段锦风放松警惕罢了。 于是无事了的花间流被段锦风招回来完成看守段锦宣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为什么主子在岛上情势危急的时候还这么在乎这个‘宣公子’,花间流还是老老实实应下了。他一向听话。 看守,不过是在原来的层层侍卫外面再围上一圈罢了。 他不知道屋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花间流淡定地饮茶。虽然他也听说了s好武器库的事情——这一回段锦风没隐瞒自己的手下们,他知道了现在已经是一只脚踏入鬼门关了——这个岛上,如果真爆炸了,哪个能逃得掉? 生死由天,他担心又能怎么样呢?而且,他隐隐猜测,那些人的目的也许就是那个古怪的‘宣公子’,‘宣公子’在岛上,他们也不敢做得太过火吧。 这些,他相信主子一定是明白的。可是主子还是去了,冒着危险,他很汗颜,主子这是为了岛上人考虑么? 段锦风不知道他的属下把他想象的这么高大,他赶过去,不过是因为不想武器库里的东西泄露罢了。s号武器库里有很多见不得光的东西,而就是这些东西,有着天大的无法估量的价值。 比如千心万苦得出的比例适当的烈性炸药。 虽然不知道那人从哪得知炸药包的用途,但他确定了一件事,是那些人已经知道了炸药的用法。这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如果那些人在得到了s号仓库里的烈性炸药样品…… 后果不堪设想。 古代人有了成果,逆推成分,也不是很难的事情。 如果他们再根据逆推研究出炸药的制法…… 段锦风招呼手下加快速度。 然后他就遇到了一个一脸大无畏,一门心思想要同归于尽的奇葩。 那边段锦风遇到了麻烦,这边花间流也不安稳。 就在他渐渐以为没人会出手了的时候,他是隐隐失落的。 主子走之前的意思就是有人会对‘宣公子’伸手,他也渐渐琢磨出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那些贼人果然都是这个‘宣公子’引来的,他们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就是为了营救‘宣公子’!当然,他不好明着表现出来,作为一个合格的手下,他怎么能表现得太过聪明呢? 他无聊地打了个哈欠。为了招待客人们,他也准备了不少东西,为什么还是没人来呢? 利箭蓄势待发,却发现找不到靶子,其中郁闷,可想而知。 “不好了不好了!副总管不好了!” 花间流心中道一声终于来了,不过这些侍卫的素质实在是有待提高,素质,这个词也是从主子那里得来的。 “副统领,奴隶暴乱了!” “什么?”花间流猛地站了起来。 他听到了什么?奴隶暴乱,不是有人前来劫‘宣公子’? 这是不是那群人挑起的麻烦,其实目的还是在‘宣公子’身上? 一时之间,花间流的脑子里闪过无数种想法。 然而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处理好奴隶暴乱的问题。 蝙蝠岛上使用奴隶的历史和建岛时间一样长,在此之前,虽然也有人暗中进行奴隶交易,可那奴隶都是本地人,甚至从中原大地骗来的人。然而现在蝙蝠岛上的奴隶,都是一群‘黑奴’。 黑奴一词也是由主子嘴中传出,主子雄才大略,什么事情都难不倒,当时,也就是建岛初期,岛上没什么劳动力,还是主子自己派商船,从遥远的天边把他们源源不断运了过来。 黑奴性子好,他们不挑食不挑住,力气大还听话,真的很让人放心,最后主子大发慈悲,许诺他们只要好好干活,一直老老实实听话,就会脱了他们的奴籍——那就是前几年的时候,那时黑奴已经渐渐融入岛上的生活,也愿意定居,愿意生生世世效忠于主子。 可为什么他们会暴乱了呢?他们不是最最温顺的么? 花间流暗恨到,那些人果然有些手段,如果不是他们在幕后搞鬼,他把名字倒过来写! 然后派兵稳定形势。 花间流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能在蝙蝠岛上坐到副总管的位置,没有能力当然不可能,至于大总管…… 他似乎很久没露面了。 花间流镇压了黑奴暴动,看着黑奴们傻里傻气的样子,他愈发肯定有人在背后教唆。 他派人审讯。 结果还没出来,就又有侍卫冲了进来,高声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四处着火了!” 花间流那一瞬间,想要堵上他的嘴。 [通知:请互相转告唯一新地址为]作者有话要说:错别字没时间改了……之后一起改! 第60章 营救 听到四处起火的消息,花间流反射性地看向段锦宣住的方向。 果然,火光一片。 头脑一片混乱之后,那火光倒是让他清醒起来,被那群人耍的团团转,其实证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们没有正面对抗的能力,只好搞这些阴谋诡计。可是,阴谋毕竟是阴谋,敌不过堂堂正正的力。 他现在能想到的就是死死看住段锦宣,只要段锦宣在他的手上,一切都不是问题。 “宣公子的屋子着火了,你们去把他救出来,要记得,他是主子心尖尖上的人物,不要磕着碰着!” 侍卫们把段锦宣带了出来,幸好火势未起,段锦宣只是有些烧伤,并没什么生命危险。烧伤当然很疼的,花间流看他咬牙死撑却一声不吭的样子,意外有些佩服,吩咐医师替他诊治。 还好,伤势不重,花间流放下心来,他终于能向主子交代了。 只是那些泥人毁了…… 人都在主子手里了,泥人就……不重要了吧。 对活生生的段锦宣,花间流决定一刻也不离开,看死他! 这边花间流命令侍卫们救火,那边段锦风还在和麻烦做斗争。 他们手握枪杆子却不能开火,天知道是那人手快还是他们枪快,就算是枪快,还不许人家临死反扑么?全身上下挂满炸药包,这个,真是长见识了。 耗了好久了,还在僵持阶段。 这个时候,有一个侍卫冲到了段锦风的身前,大声吼道:“不好了不好了!主子,不好了!” 和花间流一样,他也很心烦,他不想听,却不得不听。 “说!” “副总管想让主子知晓,一刻钟之前贼人前去劫宣公子,放了大火想制造混乱,谁料想宣公子也被困在了火里,眼看着他要被活活烧死的时候,是暗一,是暗一挺身而出,救了宣公子。” 侍卫感到一阵寒冷,主子生气了?可宣公子得救了,主子不该高兴才是么? 好久才听主子道:“暗一怎么了?” 察觉到气氛不对,他还算机灵,描述了一番暗一的英勇事迹和宣公子是如何如何的有福气。然而,终究是聪明没用对地方,他被段锦风一掌拍飞了。 段锦风只觉得浑浑噩噩,全然不知到自己到底干了什么,等到他清醒过来的时候,正看见随行侍卫们写满担忧和欣喜的脸。 “怎么回事?” 他从一个吞吞吐吐,不想说却不敢的侍卫口中得知了来龙去脉。他听到暗一和段锦宣的消息之后不知怎么的就急火攻心了,拍飞那个侍卫之后直接倒了下去,侍卫们惊慌失措,把他抬到附近民居来静养。 倒是那个满身炸药包的人,趁着大乱,抛出一枚烟雾弹,逃之夭夭了。 段锦风的眼中一片阴霾。 炸药包烟雾弹,对武器库位置该死的熟悉,他怎么不会怀疑自己手下除了叛徒呢? 不过,既然走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回去别苑。 他想他已经能够理清自己的感情,虽然,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段锦风向别院赶来。 这个时候,在没人注意到的已经熄了火的段锦宣住处,几个人悄悄潜了进来。别苑侍卫们都忙着四处灭火,还有的要守着花间流和段锦宣,所以没人注意到这里鬼鬼祟祟的几个人。 他们就是这些事件的幕后黑手:莫九天琴灵,还有琴灵从京里带来的武功高强的武者。 这些武者,虽然可能会吃枪杆子的亏,但那很大程度是因为不了解加上枪杆子太密集,如今四处无人,正是他们发挥的大好时机。当然,对于莫九天,他们还是很有意见的。 傅大将军总归是好手,但这个莫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他不会拖后腿么?只是当莫九天露了一手之后,他们就没敢有意见了。 其实完全不必理会他们,他们必须听琴灵的话,可是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让莫九天有些烦了,他总归不能装一辈子,就像段锦宣曾经说过的:想要后悔,也已经晚了。 段锦宣已经打上了他的标签,发现了他的真面目而后悔什么的,他管得着么?真到了那个时候,不听话的,也会听话。 于是他毫不顾忌为自己打造了一个武功高手的形象,让那群武者十分佩服,其实相处久了,这些人反倒比旁人显得单纯些,如果段苍穹能出来,也许会有共同话题吧。 琴灵老老实实下令他们守在外面警戒,自己也是一样。莫九天独自进去,看到了被点晕,藏在床下的段锦宣。 把他叫醒:“三哥,三哥!” “……呜?阿棠?!” “嗯,是我。” “我说过不让你参合了,江南涣人呢?” “他去冒充三哥你。” “我们商量的明明是随便找人装作昏迷的我,他自作主张自己去了,想干什么?” “不知道。” 察觉到他的欣喜和担忧,莫九天眯着眼请说道:“好了三哥,现在我们要马上离开这里。” “嗯。” 段锦宣其实真的被烟熏到了,似乎是没什么力气的样子,莫九天也不废话,蹲□把他背了起来,让他用手臂环住自己的脖颈。 段锦宣真的没什么力气,莫九天好要注意着他不要掉下来。 忽然,他说道:“三哥你似乎是……瘦了。” “嗯。”干脆应了。 段锦宣把头抵在莫九天的背上,这人的肩膀不宽广,却意外适合休息。这段时间对他来说真的是双重折磨,更累的是心,见识了段锦风的恣意,他也会担心大晋亡在他和段锦风的争斗里,因为段锦风那人,似乎是从来不顾及大山和段氏宗族的传承。 他还受了奇耻大辱。 不过他也不会一直计较,在察觉到段锦风对暗一不自知的情谊之后,他就知道自己一定能狠狠报复回去。 段锦风也算可怜。执着了半辈子好容易才明白过来,原来我心心念念都是那个人啊,猛地发觉自己曾经做过许多错事,可是想要去弥补的时候,那人已经不在了…… 段锦风似乎是真的爱上了一向看不上的暗一。 爱的越深,痛得越深。 永失所爱,段锦风还有的熬呢。 他不会让他死得很容易的。 莫九天能猜到段锦宣在想什么。暗一的事情他们都知道了,主和仆么,其实在这个年代,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人们听了之后也就一笑而过。而且段锦风和暗一都是敌人,这年头也没有人道主义约束着人们要怎么样不能怎么样,对待敌人就要像寒冬般冷酷无情。 暗一一死,段锦风如折一臂,然而暗一的死注定疑点重重,再稍稍激起段锦风的疑虑,事情就好玩了,也许他会再自断一臂也说不定呢。 百利而无一害,对暗一下死手,没人觉得不妥。 不过莫九天也插了一手,因为手段高超,没人注意到他的险恶用心……他承认自己是无聊了,无聊到想看看真情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段锦风不是爱上暗一了么? 考验真情,他向来玩得很顺手。 背着段锦宣,莫九天来到屋外,段锦宣似乎是沉睡了,陛下休息,侍卫们也不敢打扰。[通知:请互相转告唯一新地址为]莫九天有些好笑,装睡啊,其实这人也有孩子气的一面,只是平日里不曾显露出来,嗯,意外的不惹人讨厌。 第61章 身份 段锦风急匆匆赶了回来,迎接他的是花间流。 他劈头盖脸骂道:“暗一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死!” 花间流被骂懵了,他完全不知道主子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暗一为什么会死,暗一死了?他为什么不知道?不过看着段锦风阴沉的脸色,他知道自己的处境十分危险,说错一句话,命也许就没了。 于是他抬头挺胸直视着段锦风,这是他第一次在主子面前这么做,可就是这样,段锦风才看清了他眼底的坦荡之色:“主子,暗一他死了么?我从没传信给您啊。” “不是你传信给本王的么?本王这么急着赶回来,连那贼人都跑了——” “等等!”段锦风恍然大悟:“贼人!那个传信的,就是贼人的同伙吧,他想骗本王离开,所以编造了这样一个借口!” 他的眼中透着疯狂的喜意。 花间流被骇到了,费尽全力才没有后退。不能后退,退了主子会撕碎他!他明白了,主子因为暗一死讯的刺激已经快要疯魔了,现在得知是误会一场自然开心,可是…… 花间流还是直视着段锦风,坦坦荡荡的样子,心中却是一片寒意,他有了不好的预感,这几件事情接连发生,谁都知道这是为了劫走宣公子,可是其中针对主子的意思也很明显,幕后人像是和主子有深仇大恨的模样。深仇大恨,既然能得知主子在乎暗一而用他的死讯调主子回来,为什么不会让暗一真正死去好重重地打击主子呢? 这种情况……花间流死死抠住手心,摆正表情,不让自己露怯。 一悲一喜又一悲,主子会不会彻底癫狂?他会不会把愤怒发泄到自己的身上?到时候他该如何是好? 跟在段锦风后面,花间流一步一步向暗一的住处走去。暗一的存在当然是隐秘的,所以也经常有不识趣的人挤兑他。呵,花间流暗暗瞟到主子眉目间喜意,想要幸灾乐祸地嘲笑哪些狗眼看人低的人,却怎么也些笑不出来。暗一他如果真的…… 主子会不会认为是他搞的鬼? 心在砰砰砰跳着,花间流面上还是一派恭恭敬敬的模样,他殷勤地替段锦风打开门,然后亦步亦趋跟在后面进了内室。 躺在床上的,赫然就是暗一!他以为已死了的暗一! 自细观看,他确实是暗一,那神态动作都是,这么说他真的没死了?自己的命也该捡回来了吧。 打断了他的沉思,段锦风道:“出去!” 花间流急忙应是,捡回性命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他哪里还敢待在这里碍眼,主子现在的情绪不稳定,谁撞上谁就会倒霉。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段锦风一步冲上前去握住了暗一的手。细细摩搓,触感很好,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欣赏暗一,哪怕只是皮肤,不过他相信,只要慢慢来,一切都如他所愿。 “主子?”暗一像是被惊住了,却不敢抽回手来。 “嗯?”段锦风无辜道。 然后顺着暗一的视线看到了自己的手。 “啊哈哈,暗一你皮肤真好,虽然你一直风里来雨里去的。” 他发觉自己面对暗一竟然会手足无措。 也许是以前欺负多了的缘故。他承认自己是很混账。 远处的莫九天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棠!” “哎?三哥叫我?”莫九天回过神,段锦宣正倚在他身上。无奈不管他。 段锦宣还是一副冷面帝王模样,侍卫们都不敢凑过来,而且在他们心里,都是自己等人无能才使陛下遭擒,不仅如此,他们还没能尽早营救,真是该死啊该死。至于琴灵,琴灵似乎是有些心不在焉,更何况他也不是真正的傅容,应付几句还可以,接触久了一定会被段锦宣认出来,所以他借口勘察地形,远远避开了。 “三哥什么事?” 段锦宣捏捏他的鼻子。 “呜?”莫九天任他捏着,这是想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发现阿棠长大了。” 莫九天眉头微蹙,长大了真不是什么好词,段锦宣也许是知道什么了。 还在继续捏。 然后那手竟然一直向下滑,滑到了喉咙处。 莫九天淡定问道:“三哥?” 段锦宣像是被惊醒了,猛地顿住,然后直视着莫九天清澈的眼睛,缓缓收回了手。 “……阿棠,对不住。”半晌,盯着莫九天,他语气中透着疲惫。 “没关系。” “你不问为什么?” “你想说便会说。” “……嗯。” 于是不了了之。 虽然都易了容,也做了几个贼人逃出海外的假象,别苑里江南涣装作段锦宣还玩得开心,他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所以侍卫们不能时时刻刻出现在段锦宣的身边,那样太可疑了,于是一看就没什么本事不像个高手的莫九天就和段锦宣住在了一起,装作一对至交好友。 段锦宣当然不反对,他堂而皇之和莫九天同起同卧。就连他们住的客栈里的人都知道他们的关系了,看他们的眼神不同寻常,不过段锦宣和莫九天都不在乎便是了。其实这么显眼也好,就算有人起了什么疑心,这么高调张扬的一对反而是最安全的。 就这么过了几天,连侍卫们也受不了了。因为他们当别人不存在,两个完全不在意影响,侍卫们在路上就听了好几个版本,一回到客栈,就看到了两人旁若无人的模样。 眼睛不知往哪放。 如坐针毡。 有人悄悄说道,宫里不会又多个娘娘了吧。 然后他就看到了莫九天扫过来的眼神,冰冷杀戮血腥…… 他甩甩头,告诉自己那是错觉,果然,他渐渐忘了,只是以后看到莫九天还会下意识颤抖。 “别玩了,阿棠。” “嗯。” 莫九天转过头来,拉着段锦宣离开,段锦宣也任他拉着。 余下一地跌碎的下巴。 “我出去执行任务,你们说的我还不信,可是看这样子……” “不就是男妃么,陛下喜欢就好,几十年前曾有男妃的。” “不过我觉得莫公子入宫,是不是有些屈才了。” “哈哈,这是陛下的私事,我等还是不要参合为好。”语气轻松,眼神却是带着威胁的。 “明……明白!” 这边莫九天拉着段锦宣,段锦宣格外顺从,一进门就被他压了过来。 “三哥,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 “三哥,你满意了?” “……” “三哥,不要不开心。你不知道,对你,我的底线一向降的很低。” “……” “听不懂?我是说你千万不要勉强自己。有什么想知道的,你直接问,能说,我便说。你想我办什么事,我还会不做?”少有的真心诚意。 “方青言说顶不住了,京里乱了。”他接到了方青言的传信。 “是段锦风?我们三天之内就能离开,但回京要一个月,你肯定赶不及了。” “所以要找个理由。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这就用到我了,可是现在不嫌早了点?” “那些侍卫,如何全部灭口?不如引导一番。” “嗯。” 段锦宣道:“除此之外,你还要有一个明面上的身份。” “……所以?” “所以,咳,就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暂时的。”他的脸突然有些红了。 “好啊,只是我真不想考什么科举。要不换别的吧。” “你觉得是皇帝和书生好,还是皇帝和小戏子好?“他笑得很开心。【通知:请互相转告唯一新地址为]我再想想。 第62章 岛沉 段锦宣出去之后,莫九天沉默下来,他发现段锦宣有些不对,好像是知道了什么都样子,虽然这都在他的意料之中罢了。段锦宣不是沉不住气的人,可他刚刚明显是有些浮躁,不应该是因为京城的事情,那就是因为他了? 他承认自己办的事情有许多马脚。 他知道火药的事情,他的武功,他到底恢没恢复记忆,他认识沈丹青,认识江南涣,知道很多不该知道的东西…… 不过这似乎算不了什么。 知道他的不对劲,段锦宣应该有应对才是。可是没有。 或者他想要掩饰?可也没有。段锦宣如果想要掩饰,他想看出来也不容易,可是事实上段锦宣根本没掩饰。 段锦宣从来不蠢。 不应对不掩饰。 这…… 莫九天微微一笑,他似乎抓住什么了呢。 至于段锦风,更算不了什么了。暗一快要死去的时候被他困在了身体里,现在的‘暗一’,已经在他的控制之中了,其实他只是想看看爱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罢了。一向自私自利段锦风为了爱,到底会做到哪一步呢? …… 别苑。 段锦风正在考虑怎么温暖暗一的心。 咳,虽然很矫情。 他知道自己对不起暗一,想要弥补却根本不知怎么做才好。暗一从来都是沉默寡言的样子,他懂顺从却不懂拒绝,给他什么都会接受,根本看不出是喜还是不喜。 不过…… 暗一应该是同样心悦于他的吧。 “吃!”举着勺子,直愣愣喂了过去,因为技术不佳,杵在了暗一的脸上,段锦风有些脸红。 暗一老老实实吞了下去。 “有什么想问的?”段锦风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笑开了花,暗一怎么这么听话呢,这是也喜欢他的表现吧。 “主子,这几天岛上……”吞吞吐吐的。 “没什么,万事都好,有你主子在,还怕什么?”难掩得意,暗一面前,他就像是一只花孔雀。 “……主子英明。”顿了一下,暗一垂下眼帘,说道。 “……” 知道暗一是不敢继续问下去,段锦风不禁后悔曾经的苛责。暗一是想问段锦宣的事情?也对,段锦宣的事情暗一一直知道得清清楚楚,暗一还在认为他信念段锦宣么?这是误会!知道自己不该含糊其辞,段锦风道:“有人来救他,却没有成功。” 暗一闻言,抬起头来,眼中似有光亮闪过。 段锦风捕捉到了。暗一从来都稳如磐石的样子,此时此刻竟意外得生动,好想…… 忍住扑上去的冲动,段锦风摸摸他的头:“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怕暗一误会,他还解释:“不要多心,我其实不怎么在乎他了。” 这是段锦风第一次向暗一剖白心意。 “主子……” 也许是这句话威力太大,暗一小心翼翼看他的眼,呆愣愣道。 真的好可爱。被暗一这副样子逗笑了,段锦风按捺住心里的火热,故作严肃拍拍他的背。 怎么办,真情原来是这样么?好想吻他…… 虽然很想扑上去,可是,还是不要给他坏印象了,虽说之前的经历也不怎么好就是了。暗一的事情,一定要慢慢来,不能吓到他。 …… 那边段锦风还在忧郁着怎么能讨得暗一的欢心,这边段锦宣等人正在商量离开的事情。 他们已经在这里耽搁太久了。 “傅容,外面情势如何?”段锦宣派‘傅容’去查探,真正的傅容向来擅长这些。 琴灵道:“段锦风正在转移势力。” 他描述了一番所见的事情。 段锦宣会意点头。段锦风知道有一拨人正在针对他,他的秘密基地大多也暴露了,天知道那群人还会做出什么事情,不能灭口的话,只好转移了。现在岛上的人和物资都在缓缓转移之中,当初作为一个大本营设计的地方,并没想到有一天竟然不能用了,所以转移很缓慢,当然,这也有物资中包括了不少现代化工业产品的缘故。 琴灵继续道:“段锦风想让我们和岛上人一起死。” 众人也明白了。段锦风转移了,可是这岛上不少人知道他的秘密,更别提还有他们这一群会对他不利的人,为了一劳永逸,段锦风似乎是想着让他们和这小岛一起消失。 所以转移的只有对他最最忠心的人。 “我们该如何是好?”莫九天突然出声。在众人面前他一般都保持沉默,如今却出声说话了。段锦宣看了过来,略带欠意。 莫九天配合地看了过去,神情如许。 段锦宣干脆走过来牵起了他的手。 他们配合的很默契,周围人紧绷着脸,可眼中的震撼还是出卖了他们。 莫九天对这个结果很满意。段锦宣受到传信,京城似乎乱了起来,国不可一日无主,方青言找来的替身好像是露了什么马脚。 皇帝无故消失,这当然是天大的事。 所以段锦宣干脆找了一个看起来靠谱些的理由:皇帝微服私访,遇到一个一见倾心之人,然后陷入其中,乐不思蜀了。 那个人,毫无疑问是莫九天。 虽然奇葩,但这个理由,也可以勉强接受了。 当然,这是暂时的。 段锦风在京城显然还有未知的势力,这只能一点点拔除。 段锦宣毕竟登基不久,这次又无故失踪,还是在祖宗传下来的万万不能出差错的南狩之中,真的给他的声望带来了很糟糕的影响……既然这样,段锦宣也不想洗白自己了——鞭长莫及,京城的事情,他除了指挥方青言继续抵挡之外,真的是无能为力。 不止如此,这回想了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主意,他真的要变成大大的昏君了。 至于为什么现在就表现得缠缠绵绵的样子……这些侍卫都知道莫九天这一号人物,却也是救他的功臣,段锦宣不是冷血到极点的人,当然不会直接灭口。为了防止他们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现在就告诉他们莫九天是他心上之人,聪明人会顺着这个思路理解下去,不理解也要理解。 莫九天无所谓,虽然段苍穹叫嚣着他终于有个名分了,满是幸灾乐祸嘲笑的样子,他也没理会,他想看看段锦宣到底要干什么。 讨论过后,段锦宣布置了接下来的事情。 于是蝙蝠岛上流传着这样一个消息—— 岛上发生了瘟疫! 瘟疫,这是无论哪个朝代的人都会谈之色变的东西。 不少似真似假的证据出现在人们面前,开始的时候,他们还认为这时有人造谣,因为岛上的统治者——花间流花大人站出来说这是有人想引发动乱,花间流大人是好大人,他收税少,对平民百姓也好,人们都愿意听他的话,他们不相信花间流花大人会说谎。 可是…… 可是突然有人说瘟疫确实发生了,因为岛上的人有不少都消失了,他们是闻风逃跑了吧…… 然后人们惊恐地发现,确实有不少人消失了,那些人身居高位倍受器重的样子……人们心慌了。 难道瘟疫是真的?!!! 人们惊骇万分。 花间流大人不会是想着抛弃他们这群普通人吧。 为了搜查段锦宣等人,段锦风下令封锁了岛屿,于是激愤恐惧的人们想要乘船离开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等人被团团围住了—— 花大人下令,任何人不得出海! 这下子,所有人都相信了瘟疫的事情。不是瘟疫,花大人为什么不准他们离开? 群情激奋。 不能小看生命安全受到威胁的人,哪怕他们都是平民。 有心人的号召之下,暴动了。 有心人的引导之下,他们抢到了船。 段锦风手忙脚乱,因为他忙着转移人员和物资,还要忙着镇压这群平民百姓。还有敌人混迹其中,所以不能让任何人离开! …… 莫九天在船上遥望蝙蝠岛。 那岛已经渐渐消失了。 是真的消失,不是看不见。离开之前段锦宣暗暗下了什么命令,所以他们坐在船上就听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看到了冲天的火光。 那是武器库爆炸了。 爆炸在延续。一座一座,武器库接连爆起,这下子不用调查也知道武器库到底藏在哪里了。 段锦宣还是面无表情,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 侍卫们也没反应,岛上的平民百姓似乎很无辜,可战争中,哪个不无辜?虽然这样有些偏颇,但刀光血雨见多了,他们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江南涣终于遛了回来,他摇着扇子,旁边是皱着眉头应付的琴灵。 段苍穹还咂么着嘴说着爆炸确实很有趣的样子。 据江南涣说,段锦风够敏锐,他早早就跑了,带着暗一和他的手下们。他装作段锦宣的样子呆在那里,似乎知道了什么了不得事情,虽然他识趣没说,可看段锦宣的冷冽眼神,现在奈何不了他,回到京城之后,那就说不清了…… 江南涣对傅容很感兴趣,知道傅容效忠段锦宣,就算被折腾被下毒手,也只能忍着。【通知:请互相转告唯一新地址为]风有些冷,莫九天倚在段锦宣怀里,突然觉得暖和。 第63章 不骗你 一路上乔装打扮倒也躲过了段锦风手下的搜捕,当然,这和‘暗一’突然病重也有关系。到了大晋腹地,安全了,一行人马上亮出了身份,命令地方官护送。地方官哪敢怠慢,他们当然得到了最好的侍奉。 莫九天和段锦宣同食同宿同行,什么遮掩也没有。 于是不到几日,天下就传遍了皇帝陛下南狩,半路遇刺,被一莫姓公子所救,皇帝陛下风流倜傥,莫公子美貌如花,然后二人就相知相许了的故事…… 这个时代没什么娱乐,皇帝的风流韵事当然为人钟爱,传播的速度之快,可想而知。更何况,另一个主角,那个传说中融化了陛下铁石心肠的人,不是什么姑娘,而是公子呢。 男风,毕竟是小道。 效果很明显,这一路上不时有人在车驾过后嘀嘀咕咕,有的还用自以为隐蔽的目光偷偷地看。 车驾里,段锦宣还是靠着莫九天,其实这段时间他真的是大伤了元气。 “阿棠,你怎么了?” 段锦宣颇有些歉疚的样子。 他是该歉疚,因为这一路上百姓的态度都很明显,莫九天的男宠之名已经快要成了既定事实了,却没人站出来澄清。事关声誉,皇帝陛下竟是默认了的样子,所以说没错了?如此,有了佐证,莫九天的声名就要传遍全国了。 “无事,三哥歇着吧。”莫九天回答道。 他在心里轻笑。 段锦宣的态度很明显了不是么?察觉了他的不妥,就用这样的方式警告他——要一直待在他身边,什么地方也不能去,否则,就毁了他! 这里的人都看中声名,这显然是在威胁吧,成了陛下的男宠,还能逃到哪去? 从前他没身份,可也不是坏事,现在就被定位成一个莫书生,限制就大了。世人都知道他是一个靠着陛下生存的书生,一旦陛下厌烦了丢掉他,他还有什么? 段锦宣把莫九天前皇帝的身份一刀切,倒是省了麻烦,可这真的没有其他意思么?段锦宣察觉他有异,认为他与庆德余党,也就是当初宫变后的遗臣接上了头,所以来了一下狠的——不伦!那些遗臣可是知道莫九天就是当初的庆德帝,他竟和现在的皇帝有了这么骇人听闻的关系,那他真的可追随可信任可利用么? 段锦宣这是断绝了他的后路,要把他死死绑在自己身边呢。柔情归柔情,喜爱归喜爱,该算计还要算计,该警惕还得警惕,果然是合格的皇帝。 “阿棠,你不开心。” “没有。”确实没有,真的段锦棠会不开心,他却不会。 为什么他觉着这样反而更有意思呢?反省一下,他真的不是喜欢被虐待。可段锦宣这么做他没觉得被冒犯,这是为什么? 段锦宣道:“阿棠喜欢什么?三哥给你。” 噗—— 莫九天嘴里的茶水直接喷了出来。 他确定段锦宣没救了。连不懂感情如他都知道不该这么问。这是炫耀? 果然,段锦宣也反应过来,不过脸皮还算厚,他挑起莫九天的下巴,轻轻烙上一吻。 “阿棠嘴里满是茶香。” 莫九天无奈,果然,这人真没什么和情人相处的经验。回想这些日子,他们在一块儿的时候其实不多,就是这样,段锦宣沉默不语也占了大多数。喜欢还是不喜欢他倒是比较干脆,承认接受的也挺快,可相处起来…… 咳,封住吵吵嚷嚷的段苍穹的视线和嘴巴,回吻。 段锦宣停下了。 莫九天也是。他早就察觉段锦宣不喜接吻,其实他也是,两个男人,黏黏呼呼没意思。 莫九天在别人面前也是沉默,当然,这给人压迫感更强。和段锦宣在一起,他却察觉到自己是那个应该多说话的人,于是他随意道:“京城哪个在捣乱?” “宫里皇后,宫外李景端。” 莫九天道:“有蹊跷。” 皇后不聪明但也不至于傻到和皇帝做对,她应该想着抱紧皇帝的大腿才对。成国公李景端从来是聪明人,朝堂上几十年屹立不倒,他称得上是老谋深算,作为揣摩帝心的行家里手,也不可能犯这种错误。 段锦宣抓住他的手细细摩搓,那手指纤长白皙,美得很。很奇怪,也有些痒,莫九天却随他了。 摸到了指腹的薄茧,那是笔磨的,停下,然后继续。 莫九天心中一动。 听得段锦宣缓缓道:“确实是这二人,虽然很有些不可思议。” “为何?” “不知。” “段锦风?” 段锦宣抬头看他,定定道:“不知。” 莫九天无奈,这是也怀疑他了。没把怀疑藏起来,这是好事。 心里好笑,他确实有嫌疑。他奇怪的地方很多,却没解释过,其实段锦宣若是问出来,他不会不说,反正无所谓就是了。 知道宫里皇帝是替身还有动机的,除了段锦风,就是疑似已经恢复了记忆和庆德遗臣联系上的他。最简单的破绽就是,失忆了怎么能用武功?不要说那是本能,当初在宫里可是没有。就算是失忆之前,段锦棠的水准,也一直差得很! 莫九天直接挑明:“不是我。” 段锦宣缓缓道:“我知道。” 莫九天抱住他,段锦宣没力气也挣脱不开索性倚在他肩头。 莫九天道:“你以为我恢复记忆了。” 段锦宣没反应,一动不动,像是没有听到。 “完完全全的。” “嗯,那又如何?”段锦宣这次终于给了反应,却是冷冷的。 “不如何。只是不想三哥误会。” 段锦宣不作声。 莫九天轻轻地说:“三哥,你知不知道,我从来就没有……” “没有什么?说!” 莫九天闭嘴,因为段锦宣勒住了他的脖子。曾经和他十指交叉的手,正狠狠收紧,一点没放松的意思。 被迫扬起下巴,抬眼看去,段锦宣的眼睛通红,因为身体虚弱使不上力,他的手还在抖着,脸色青白似鬼。 “说!!!” 无奈,莫九天知道段锦宣也许察觉了自己要说的话。 没怎么费力气就挣脱,他坐起身来,神色莫名,却是认真说道:“三哥,不骗你,我其实,从来就没有失忆过。” “没失忆过。”段锦宣淡淡重复。 “好一个没失忆过!”阴厉至极。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莫九天,冷冽如数九寒日的坚冰。 就在莫九天以为他要爆发的时候,他轻轻笑了。 “这回,终究是没骗我。” “你想要什么?”他轻轻问道,和之前那一句有些相似,但其中的温馨和柔软全部消失不见。 不等回答,他复又抓起莫九天的衣襟狠狠道:“算了,不管你想要什么,都晚了。” “不管你想干什么,招惹了我,都晚了。” 然后他又说:“想来,不只是骗我这一回吧。” 莫九天配合地点头。 段锦宣抵着他的额头,细腻的触感这次给他的不是柔情而是寒意:“阿棠,你的胆子,我真没发现过比你胆量还大的人。” 莫九天伸手碰他的肩,没有躲开,但有些僵硬。 “我只是说实话,不想骗你。” “怎么,要我夸奖你的诚恳么?瞧瞧,多诚实,之前为什么不说呢。” 你没问。com]:请互相转告唯一新地址为www。知通r瓜,护q。哈哈,好一个你没问’,我的阿棠,你怎么这么讨人欢喜,欢喜到想杀了你,’深情呢喃,表情甚至有些扭曲。.oy呢 第64章 柔软 段锦宣与莫九天一直在秀恩爱,就这么拖了一路,磨磨蹭蹭一个月才回到京城。 后宫众人以皇后赵无垢为首,文武百官以丞相梁秉臣及安国公李景端为首,在城门外迎接。无视他们震惊的神色,段锦宣牵着莫九天的手,下了马车。 目光淡淡,扫过众人,皇后强装镇定的样子,脸色却难看得厉害,李景端倒是气定神闲模样,丝毫不觉得自己在京城闹事有什么不妥。 有内幕! 这是所有人的想法。因为这段日子李景端实在是上蹿下跳太厉害了,如果他这次不是一反常态站了出来,从没有人意识到他竟有这么大的能量。 权倾天下,说的就是他了。 段锦宣面无表情走过,牵着莫九天的手,然后在众人更加震惊的目光中弯腰抱起了他,上了御撵。 “三哥,你真不给弟弟留面子。”往段锦宣怀里缩了缩,像是害羞。 “没关系,没人敢置喙。”段锦宣紧绷着脸,神色莫测。 “嗯。” 莫九天轻轻撇嘴。是没人敢说,但人家敢想不是么?段锦宣这是要一条道走到黑了。皇后等人,他不觉得是什么威胁,想必段锦宣也是一样,所以说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段锦宣是冲着他来的? 既然想玩,配合也行。 于是一路张扬,到了皇宫。 下榻的地方,毫无疑问是帝王寝宫。 决定了什么事情,帝王显然是雷厉风行的。 翌日大朝会,段锦宣无视众人的反对,立了从宫外带回来的莫公子为妃。虽然早就有预感,但众人还是有些接受不了。之前确实有立男妃的皇帝,可那是个摆设,是他国送过来的质子!也有帝王好男风,可虽是心照不宣,可从没有一个有光明正大的身份! 陛下,这是遇到真爱了? 众臣战战兢兢,不敢再出头,心中却是一阵恶寒。皇后娘娘在宫里无事可干就编排了许多新戏,上有所行下有所好,人们都知道了新戏这种事物,然后‘真爱论’在民间悄悄兴起了。 这个莫公子就是陛下的真爱??? 这一回也没人敢站出来反对了,因为皇帝陛下的父亲,当年就万分宠爱贤王段锦风的母妃,也有大臣看不过去,最后都变成了冤鬼。 段氏皇族威压天下,如果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事情,人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反正反对也无效不是么? 大朝结束,宫里多出一位谁也招惹不得的‘淑妃’。 他还下诏要给淑妃一个‘婚礼’,众人不敢反对。 金龙殿里,莫九天挑着单薄的纱衣,有些哭笑不得,立妃,也是他人生中从没有过的趣事了,不过没人觉得大冷天这样太单薄了?看看旁边宦官忐忑还谄媚的模样,他给面子地夸奖道:“公公有心了。” 这是专门给他准备的情趣纱衣。镂空还露背,极衬肤色的浅蓝,不得不夸赞这人的讨巧,在脑海里想象一下自己穿这衣服的样子,莫九天颇有些无奈,这幅身体外貌确实出色,再好好打扮一番,应该比得上当初魔界的仙姬了吧。 淡定地被服侍沐浴,果然是特制香料,舒缓神经用的。 这是怕他紧张了,服侍不好? 淡定地换上衣服,嗯,外面是妃嫔服饰,料子极好。 居然记得换成男式? 淡定地穿上,任宦官宫女为自己梳妆打扮。 居然还有腮红? 算了,这也是新奇体验。 他一派悠然模样,段苍穹确是笑得欢快。 “哈哈哈,哈哈哈哈!莫九天,你也有今天!好样的小皇帝,不愧是老夫的后代!果然有老夫当年的风范,哈哈哈——!” “怎么,你当年也倾心于我?” 咳咳咳,段苍穹的笑声卡在喉咙里。 “莫九天,你不要脸!老夫是说他也不怕你!” “是么,为什么我觉着你是想说,你也对我有意思呢。‘果然有老夫的风范’,不要狡辩。” “呸!不要脸!哎?大魔头,你很高兴么?” “当然,今日可是我成亲的日子。” “啥?” “万年了,我可是第一次成亲。”三生三世第一次啊。 莫九天语调温柔,手指还抚摸着象征着妃位的金簪,然后在段苍穹的桀桀怪叫中,捻起它,轻轻插在了头上,又稳又准。 “啊——!” 段苍穹被刺激傻了,又开始大叫。 “嗷嗷嗷,疯了,疯了,大魔头,你究竟搞什么鬼?” “搞鬼?怎么会呢,我明明是在梳妆打扮。” “完了完了,疯了,小皇帝,你把大魔头刺激疯了!”段苍穹语无伦次。他很担心,小皇帝毕竟是他的后人,这么久也有了革命感情,都是被莫九天戏弄的嘛。他知道莫九天之前没认真,小皇帝也好运的没惹这魔头生气,可这一回,他真真切切感到了危险。 “大魔头,小皇帝对你可是真心的。” 所以千万不要下狠手啊,他还指望小皇帝驯服了大魔头,让他改邪归正不要难为自己呢。这几千年,他就见过这一个能在大魔头身边呆这么久还没被解决掉的人。当然,在他心里,琴灵算不上是人,武器嘛,修士对自己的武器都是看重的。他的武器,被段氏供奉着,也许不久之后就能回到手中了。 “真心,我知道啊,我这不是要嫁给他么?”莫九天一副被真心感动,所以甘愿献身的样子,那个‘嫁’字还加重了语气。 又是一阵恶寒,段苍穹不气馁,第一次柔和了语气:“小皇帝他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千万别过分,我用过来人的经验警告你,媳妇是要疼的,要疼,懂吗?不然后悔可就来不及啦。” “嗯,这我当然知道。” 段苍穹却不相信,瞧瞧今天多反常,他从没见大魔头话这么多过,知道个屁!于是他开始絮絮叨叨继续说着段锦宣的好话,大魔头不知轻重,小皇帝是凡人,不禁玩,死了就活不过来了,天知道大魔头会不会迁怒到他身上!他觉得大魔头对小皇帝,还是有些心的。 怕就怕在有心,却不知道,明白晚了就来不及了。 莫九天却没再搭理他,继续淡定地任由宦官宫女摆弄,妆罢,还对着铜镜柔柔一笑,吓得段苍穹赶紧闭上了嘴。 太,太可怕了…… 新郎之一乖乖梳妆,另一个在商量国家大事。 “查到什么了?” 李景端在他不在的时候联合王室勋贵揪出了假冒的皇帝,要不是玉玺在手,方青言会被他们用谋害圣驾的罪名下狱。 “这是国公大人送来的密信。” 段锦宣接过:“什么时候?” “您刚刚入城,臣检查过了,外面没有不妥。” “嗯,你下去吧。” 段锦宣用剑挑开密封,带着天蚕丝手套打开信纸,一目十行。 原来是……他么。 “监视八王爷,看他与谁有来往!” “是,陛下!”暗中人献身又隐去。 八王爷,他和阿棠段锦风的亲兄弟,是除了段锦风之外,父皇最疼爱的儿子。八王为人蛮横,嚣张跋扈,还一度以继承人自居,阿棠即位后打压了他,这也是阿棠被天下人诟病的原因之一,他即位之后也没施恩,八王像是消失了的样子,没想到这一次竟跳了出来。 事有蹊跷。 李景端说他是被八王胁迫,是真是假,还不能断定。 不过八王真不像是有手段能威胁得了老狐狸李景端的人。 “陛下,时辰到了。” 段锦宣颇有些羞赧,时间很赶,可他真的有些等不及,他急切地想要抓住那人,即使知道没什么实际作用。 大臣们巴不得立妃大典不正式,所以没有挑剔仪式,他和阿棠都不是计较这个的人…… 仪式很繁琐,但两人都坚持了下来,其间皇后赵无垢脸色不渝,被南嬷嬷拉着才没有失态,但所有人都感到了她投向新淑妃的不善目光,然后,被段锦宣一个冷冷的眼神吓退。 莫九天自然知道发生的事情,不过没有在意,他正在看着自己头上的红盖头,虽然比较滑稽就是了,红色,这还是段锦宣一力要求的结果,所以说皇后很不满也是可以理解的。 被段锦宣牵着的手,感到的都是暖意。 段锦宣,出汗了。 是紧张,还是兴奋? 不得而知。 低声叹息一声,忽然心软,回握。 段锦宣握回来,死死用力,微抖,带着乞求的意味。 莫九天无奈,他这是知道自己不高兴了?哪个男人被这么嫁出去都不会开心就是了。这人,下决心要关住他,还不忍么?怕自己生气,就不要这么极端好了。 其实他怎么不生气,嫁人什么的,好气么?他早就不是会计较这些的时候了。只是段锦宣自作主张让他微微不爽。 他真的开心多过生气,段苍穹确实误会了,他笑,只是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久到记不清的以前,有什么人跟他说过,如果有人诚心诚意嫁你,你要待她好…… 虽然身份不对,性别不对,可他是真的开心。 ~二~不骗人。【通知:请互相转告唯一新地址为]段锦宣,真是恰好戳中了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第65章 危险 礼成,寝殿,红烛。 满目尽是红色,盖头被莫九天一把掀起来,他不喜欢被遮住视线。 然后默默不语。 “阿棠……”段锦宣从身后抱住他,这是在……撒娇? 被自己越来越跳脱的思维囧了一下,莫九天突然很想笑,他知道自己的感情已经越来越丰富了,虽然很浅淡,但不容忽视,这,不知是不是个好现象。 “阿棠,你生气了……”段锦宣喃喃道。 莫九天回过头来,直视着他的眼:“三哥还知道我会生气?”然后装模作样摸摸他的头,讶异道:“哎,没烧呀。” “阿棠,不要气了……”没甩开,段锦宣保持着前倾的姿势一动不动,声音渐弱,越来越心虚。 “生气?没有。”放下手,走到床边。这是实话,值得他生气的事情,很少很少。 好笑的是,大红的床,竟还有红枣花生和桂圆。 桂圆圆溜溜的,看着有意思。捻起一颗,剥开,缓缓放进嘴里。好半晌才抬头,段锦宣坐在远处,很不安。 “过来。”淡淡招手,像是唤宠物。 段锦宣很听话地起身迈步,却控制着步伐,面色严肃,身体紧绷,却丝毫没觉得自己被这么招过来是羞辱。 “低头。”淡淡命令。 “呜……”听话地低头,嘴里却被塞进什么东西,是……桂圆?! “三哥很开心么。”一把拽过他,压在了身下。因为力气太大,床榻‘嘎吱’作响,他敏锐察觉到了殿外的声响。 一指弹出,‘噗通’一声,然后没了动静。 笑着压上去,轻轻吻了吻段锦宣的眉眼。很温柔,很耐心,然后笑了。 不知他要干什么,段锦宣的身子起先很僵硬,然后却慢慢放缓。看着莫九天意味不明的笑,他渐渐睁大了眼,睫毛轻轻抖动,像是受惊了。他说不出话,嘴里的桂圆,没有剥皮,吞也不是,咽也不是。 阿棠…… “嘘——不要出声。”一根手指抵住了他的唇。 阿棠……眼神示意。 “三哥,你得逞了。” “呜……?” “我是你的了。” 眼睛瞪得圆圆的,段锦宣浑身一震,想要起身,却被轻柔地压下了,他的身体其实还虚弱,更不要说回京之后,一刻也没歇息。 “三哥,你得逞了,怎么补偿我?” “呜……!” 他感觉有手触到自己的衣襟。 眼中闪过惨淡和决然,然后,缓缓合上了眼。 窸窸窣窣的声音,外衣被剥掉了,冰凉的手触到胸膛,微微一颤。然后是靴子,被轻柔地抛开,然后是下裳,再之后…… 忍着没出声,他觉得羞耻。 有什么覆了上来。 轻柔的吻,缓缓碾磨,温暖的吐息,挑逗的揉捏…… 疼…… 很疼。身上人没有丝毫留情,狠狠咬住他的肩膀,血流出,被吸吮,剧烈的疼痛和异样的酥麻,他忍住没有出声。 眼皮在颤抖,还是没有睁眼。 他不想。他能感觉得到阿棠想要干什么,从前不是没有过,可这一次,不知怎么的无地自容,他觉得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暴露在身上人的眼中,什么都被看透了,他怕,在他眼里看到讥讽…… 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抓住了身下的锦被。 反应过来,又放松。 他只是不习惯,不习惯被人予取予求。 都是男人,不用矫情,能消气,怎样都行。 彻底放松。 “呵呵。”耳边传来轻笑。 “笑什么。”他也笑,他又不怕他,只是太重视,所以舍不得。 睁开眼,对上他的。 身上人眼里溢满笑意,都是戏谑。 一拳捶过去,被接住。 “很好笑?”呸地吐出该死的桂圆,挣开手。 “三哥果然,很爱我。”淡淡的低笑。 “滚——!” 被调笑,彻底恼了。 被抱住。 “三哥怕我生气还这么干。” “因为知道你生气归生气,也不会离开。”就是离开了也要抓回来,让你这辈子逃不开。 “真不怕我?” 莫九天直视着段锦宣,眼中不知何时晕开了浓浓的风暴。 那是渗入灵魂的黑暗。 只是冰山一角。 段锦宣这一次真的愣住了,他也想过许多,可如何会想到这样的情形?愣愣抬起手,伸向前,想要触碰那片黑暗。 忽而想到什么,猛地顿住。 是不是…… 唇角微抖。 “……怎么,回事?”艰涩地开口。 “是,邪……功?” “阿棠……为什么?” 江湖上有修行邪魔外道功法的人,速成,但伤身,稍不慎便会走火入魔,没有牺牲性命的觉悟,没人愿修这种功法。段锦宣认为莫九天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修了这种不要命的武功。 “废了它!”死死抓住莫九天的手。 他大吼。只有废了,才不会担心哪一天走火入魔失了神智,邪功,越练越伤身,以生机换取功力,非绝境不可修。 沉默僵持。 “为…什么?因为……我?”忽的,艰难开口。 他想起这人说没失忆,所以当初是怕为他所杀,才修了这种要命的功法?绝境,除了他打入京城的日子,没有了吧。 原来如此,又是因为他。 “不行。”莫九天摇头。 “为什么,你不信我?”我会保护你,所以不要不顾自己的安危。 “不是,不是不信你,也不是你猜测的那种东西。” “是…么?”惨笑,不是,那是什么,你经常骗我,而我心甘情愿给你骗。 “没骗你。”莫九天伸手揉开他的眉,低声道。 另一只手慢慢收紧,看着段锦宣蹙眉,他竟会心疼。 先是不忍,后是心疼,真的,有些过了。 脑子放空,他说:“真的没骗你。”这只是重复,因为他突然烦躁起来,事情失控了,现在想想,其实他从没对这人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 总是不知不觉中心软。 起开,抽身而退。 他需要冷静。 于是转身就走。 周身的温暖退开,段锦宣有些不适,暗叹一声自己的身体真的需要好好的照顾了,他想要起身,忽的有什么盖在身上,是……锦被。 顺势躺下去,浅浅微笑。不了解又如何,他其实不怎么着急。谁没有秘密?他也有。刚刚,他承认,有故意的成分,他察觉得到,阿棠的在意没有他深,但绝不是完全没有。 阿棠是个骗人精,曾经说的什么蛊啊,骗得他多深,都是假的。 只许阿棠刺激他,不许他刺激回去?哪有这种道理。 他又不傻,当初先入为主,被骗了,现在当然要还回去。 阿棠还是心软的,其实他已经准备好承受些怒火了,现在看来,结果出乎意料得好。 不止如此,阿棠不甘愿,还不是成了他的妃子? 来日,方长。 门口的莫九天却停住了。呵,哪个还锁了门? 看向床上人,嗯,毫不心虚地与自己对视。 “是我。”段锦宣道,些微得意,笑弯了眼。 莫九天也笑了,越笑越大,笑意到了眼底,捂住了嘴。 他承认,这样的段锦宣,该死的讨人喜欢。 于是,心动不如行动,转身,回头,迈步,上前,掀开被子躺了上去。 段锦宣解释说:“我怕你不愿,所以锁了门。”我知道一道门困不住你,只是想这么做了,原因,一时冲动吧。 他理了理莫九天微乱的发鬓,轻轻抚上他的脸,细腻柔滑,真的好手感。莫九天任由他,把头埋在他的胸口,听着静静的心跳,心中倏地柔软。 很平静,但动人心。 他何尝不知道段锦宣的打算,只是生出许多宽容,极少人能算计他,成功了,只因为,他甘愿。 “三哥……” “嗯?”轻轻梳理头发,替他按揉头上的穴位。 “段锦宣。” “呜?”直接…喊名字?心猛地跳动。 “你要一直这么乖。” “……好。”哈哈,为什么觉得这才是真心话,虽然滑稽。当然要应下,立马应下,机不可失!只是,心里软软的,他突然觉得阿棠看着成熟,内里的内里,就是一个任性的小孩子吧。 小孩子,咳,不能笑出声。 “段锦宣——” “是。”不笑不笑,好不容易哄回来,惹恼就不好了。其实,他知道那个时候,阿棠是真不开心,很……虽然不想承认,但真的,很危险,极度,危险。 行礼的时候,忍不住抖了,那是遇到危险的警觉。 像是一着不慎,就会跌入深渊。 他相信自己的感觉。 阿棠,真不是简单人。 不过…… 这才有挑战。 ,f可棠,你要一直在我身边。【通知:请互相转]“这样我活着,才有意唯一新地址为wo告思我不傻,你不隐藏,我知道危险,可我不怕死,就怕你离开。 第66章 皇后 莫九天开始了自己的妃嫔生活,他觉得很有趣,因为在乾元大陆上都没有这样好玩的事情,乾元大陆的修士感应能力很强,他们都能模模糊糊感应出对面人的深浅,所以扮猪吃虎这种事情就不那么容易做成了。 莫九天无谓地叹息一声,其实他也不是非要别人怎么尊敬他,不过是短短几十年罢了,跟这些人计较真的没意思,就像那边那两个窃窃私语眼神奇怪的宫人,他懒得搭理她们,明明知道这是皇帝陛下的新宠还这么胆大包天地议论,不用他做反应也活不多久,宫里毕竟不是开善堂的,优胜略汰,哪个世界都是如此。 莫九天在御花园赏花,迎面来的是皇后,他也没什么反应,愿意玩这个游戏是他自己的选择,可这不代表他会做什么自己不愿的事,于是他装作没看见,目不斜视地离开了,留下皇后赵无垢被气得发抖。 赵无垢这是在去芳华轩的路上,芳华轩在皇宫偏北处,除了冷宫,这里是最偏僻的地方,当然,位置偏僻,不代表环境不好,这里住的不是别人,正是重病着的大皇子段筹。 大皇子段筹的病来势汹汹,皇帝陛下回宫之后就把他挪到了这里好好照顾,无数太医在一旁诊治,可就是没人看出他是怎么了。于是有人提出大皇子是不是中了什么蛊虫,因为只有蛊虫这种千奇百怪又防不胜防的东西才可能造成这样的后果。 段锦宣听了御医的猜测,也没说什么,但他加紧了对东南沿海地区的渗透,这些莫九天是知道的,想来段锦宣是要从根上解决这个问题。解铃还须系铃人,段锦风,才是一切事物的根源,他也是很担心自己身上疑似情蛊的东西的,虽然御医说情蛊的克制方法是少动情,可这毕竟是猜测,谁也说不准它什么时候会发作。 对段筹的安危,段锦宣还是很看重的,他派兵把守这里,还让人去叫了皇后——病重的段筹想母后了。于是就有了赵无垢赶往芳华轩的一幕。 “母后……”段筹可怜兮兮叫着,气若游丝,脸颊烧的通红,声音沙哑。他知道母后不喜他,虽然事实证明他是猜错了,母后不是有了弟弟忘了他,但母后对他态度不好已经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了,就因为这,再加上前一段时间父皇也不是很搭理他,宫里踩低捧高的人已经开始对他怠慢起来。 身为唯一的皇子,他一向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这一次,他真的见识到了人情冷暖,然后便是突如其来的大病,他心里不好受身上更难受,然而也许是段氏皇族的骄傲在作祟,他并没跟任何人说他的情况,直到病得实在厉害了,人们才知道这件事。 那个时候,他已经时昏时醒,甚至连人都认不清了。 “母后……”病重的孩子唤道,不知怎么就戳中了赵无垢的心。 赵无垢迈进来的腿一顿,然后走到了床前,看着迷迷糊糊还叫着‘母后’的段筹,她叹息一声,俯身摸了摸他的头。 滚烫。 “母后……!”像是察觉到了赵无垢的到来,段筹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赵无垢的手!他抓得小心翼翼,却极紧,像是怕她离开。 赵无垢顺从地任他抓着,心里有些愧疚。她对这个孩子太不好了。来到异世,她很不适应,虽然勉强自己装成皇后的样子,虽然有记忆,但她还是很难受,谁突然离了自己的家乡来到这么陌生而又危险的地方会不痛苦呢?至少她就是这样。 而当时的段筹又实实在在是一个顽皮讨人嫌恶的孩子,她根本没精力也没心思应付他,毕竟这是原身的孩子,都说母子连心,万一看出她不是本人,这该怎么办呢?所以她就把段筹冷处理了。 “母后,不要走!”段筹低低唤道。 赵无垢终于忍不住一把抱住了他,瘦瘦小小的孩子,那么地可人疼,其实有一个孩子也没什么不好,她突然想到。虽然孩子的父亲十分讨厌就是了。 她知道自己喜欢外表好的事物,就像曾经的贤王段锦风,就像现在这个柔弱可爱的孩子,但是这具身体的丈夫段锦宣显然不包括在内。因为他给她的压力太大了。 虽然没什么接触,但仅仅几面,段锦宣就成了她的噩梦,那个人太聪明太敏锐,她真的很害怕被揭穿,那人也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性子,呵,赵无垢嗤笑,那人就算真的怜香惜玉,惜的也是男人。 她已经见过好几个与他关系不清不楚的男人了,贤王段锦风,之前谨身阁里的那个美男子,还有现在的莫淑妃,她真的受够了!她不是看不惯男人之间的爱情,可那明显不是真爱,她觉得段锦宣就是一个渣男,祸害了一个又一个,当然,这些男人,除了段锦风,也不是什么好人。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什么锅配什么盖,都不是好货色就是了。当然,这也没坏处,虽然让她心情不好了,但也比选一群女人来烦她要好得多,而且也不会有什么讨人烦的孩子……这样一想,皇帝喜欢男人,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她也承认,皇帝想干什么,没人能拦得住,至少她就不能。 “乖孩子,不要怕……”她难得有耐心哄孩子,还唱了一首自己也不知什么调子的小曲,她觉得自己这个“母亲”当得已经够好了。 “母后,你为什么不来看我?”段筹缓缓睁开了眼,看到是赵无垢,眼中是惊喜,也有不甘,他不懂得母后为什么这么嫌弃他,如果不是病得厉害了,母后也不会来吧。 赵无垢难得语塞,她也很忙好不好。其实她一直怀疑自己上辈子,哦不,是上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否则为什么会穿越到这么个危险而又无趣的地方来呢?说到危险,她有一肚子苦水想倒找不到人来听。这里还不危险吗,没见她来了不到一年就遭了多少罪吗?身上什么地方都疼过,头疼心疼肚子疼,前一阵子居然还出现了一种她恨不得立马死过去的疼痛,那种疼深入骨髓,不,是深入灵魂,她甚至觉得自己的灵魂正在被生生扯碎。 实在是受不了了,前世的她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什么时候遭过这种罪?于是当有人说能解她身上的毒,代价就是替他办事的时候,她爽快答应了。原来是毒,怪不得那么诡异那么痛苦,可以理解,身为皇后,是很多人的拦路石,想要除去她的人绝对不会少,所以中毒也不是很奇怪的事情。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对这里没什么归属感,犯不着赔上自己。再说了,为什么那群人高高兴兴活着,她就要受折磨? 不公平! 那人要求的事情也简单,就是送送信,然后在给皇帝添点堵,这没什么,她不觉得多了自己这个国家就会灭亡,段锦宣不是很牛么?这点小麻烦,算不了什么吧。其实传消息这件事她也不是只做了一回了,之前不是也给段锦风传过吗?她早习惯了,就当这是对渣男的报复。 对这个国家的事情,这么久了,不像刚来的时候一抹黑,她已经有了了解,那个人无非是想争权夺利罢了,这有什么,反正在宫里,她过得也很惨,还不如跟着那人干下去,他承诺事成之后解了毒,就会放自己离开,到时候天大地大,她就能彻底解脱了! 看了看怀里渐渐睡着的孩子,她压下了心里的愧疚,她不可能一直待在皇宫里,所以只能对不起他了,她也相信,段家的孩子,能熬过没有母亲的日子,说到底,她对这孩子已经尽力了不是么?就是没有缘分。 “你在干什么!” 她突然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唯一新地址为】这是……段锦宣!她看着逆光的段锦宣,突然很心虚,因为说出段锦宣不在宫里的,就是她。虽然没被怎么样,但是,她觉着段锦宣对自己的容忍,已经不多了。这还是看在,床上躺着的段筹的份上。 第67章 包容 赵无垢规规矩矩行了礼,练习了很久,她保证自己的礼仪不会比原身差,这种保命的东西,她当然会尽心去学,当然,南嬷嬷的大力督,也是她能这么快就脱胎换骨的重要原因。南嬷嬷似乎是认为她脑子出了问题,才会忘了礼仪改了性子,她也没反驳,这样也好,不就是脑子出问题么,总比知道皇后换人强上许多。 段锦宣淡淡叫起,赵无垢倒没磨蹭,身为一个现代人,就算努力要求自己,告诉自己不按照规矩来就得死,她也不喜欢卑躬屈膝,尤其是对她心目中的大渣男段锦宣。 “陛下,臣妾照您的吩咐来看筹儿。”她恭敬地说。 “嗯,可以了,你回去吧。”段锦宣干脆让她离开,他总觉得皇后太过古怪,如果不是段筹吵着要母后,他也不会让她出现在这里,既然已经见过了,那就足够了,段氏子孙就没有软弱的人,他看好自己的儿子,希望他能够成长。 坐过去接替了赵无垢的事,他握住床上睡过去孩子的手。汗湿了,却不是虚汗,看来御医的药也有几分效果。 就这么过了好久,久到他有些累了。回到京城一刻也没歇息,就只有和莫九天在一块的时候睡了那么一会儿,他有些心力交瘁了。 迷迷糊糊中,他突然感觉有什么人在自己身边,猛地睁开了眼。 “三哥。”是莫九天。 “你怎么来了?”段锦宣有些莫名,其实他们之间有很多默契,一些事情就算不说出来,他们也是心知肚明。比如段筹,他从没想过莫九天居然会来这里。 因为他的孩子段笙。 “我就是来看看。”其实他是无聊了,来找段锦宣而已。他想玩也不是谁都有这个荣幸的,好吧,他承认自己是有些自大,可这是事实,别的人太傻,玩起来没感觉,何况他怕自己一不留神玩过了给段锦宣添麻烦,他是个好伴侣,不是么? “嗯,筹儿会感谢你这个叔叔的。”段锦宣很知足,这就足够了,他明白不能要求更多,因为段锦棠的皇后和孩子,虽然他不相信他们已经死了,但确实是离开了,也许终生,都见不到了,有这做比较,他不可能要求莫九天向他一样对段筹好。 他们之间总有这样或那样的纠葛,但他相信,只要有心,总会有一个好结果的。上天待他不薄,遇到这个人,很幸运。 “他还好么?”莫九天问道。段筹确实是中了蛊,和段锦宣不同,没人替他压制,当然不会好。 “还没有办法。”御医的药只能缓解疼痛却不能根治,段筹还有的熬,只是如果他熬过去了,他就相信他有肩负起江山社稷的能力,这是对他的考验。看看莫九天,他心里一暖,他是为了自己才来的吧,段氏子孙向来薄情,对不相干的人犹是,他愿意来,是因为自己。 “不用担心,吉人天相,段筹很优秀,上天会保佑他。”说完这些,莫九天自己都觉得矫情,什么上天保佑,真的太假了,他从不相信上天这种东西,求上天保佑,从来都不如自己努力,终有一日,能成为保佑别人的天。 “嗯,借你吉言。”段锦宣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其实段氏一家子很信这个,这都是因为段苍穹的影响,段苍穹当初把自己塑造成“神”的形象,他急需子孙后代替他做事,所以设计了不少神迹。因为这个,段氏一族还称自己为“天眷一族”。 他们相携离开,大摇大摆出现在御花园,晃花了许多人的眼。 “是不是太招摇了?”莫九天若有所思问道。 “还好吧。”段锦宣答曰,其实他恨不得就这么和莫九天绑在一起,全天下人都知道他是他的,这还不够!他已经很压抑自己了,因为怕莫九天不开心。 “是么?那好。”莫九天突然笑得狡黠。 “哎——!”段锦宣惊呼,却又迅速止住了,然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因为莫九天就这么直接躺在了他的身上! 周围都是压抑不住的惊呼,下巴和手帕掉了一地。 段锦宣的心跳得飞快,他何尝不想这样,可他担心莫九天不愿,都是男人,还是这种身份的男人,他们两人之间,他还好,只是会被说风流,可莫九天不是,世人会给他更多的侮辱,他不想委屈他。 可是,如今这样,他不想推开! 于是放软了身体,任莫九天倚在身上,他身后是假山,所以远远看去,两人亲密无间,交缠在了一起。 识趣的不识趣的,都退下了。 “好了,清净了。”莫九天笑道。 “你就为了这个?”段锦宣挠他的头,越相处,他就越发现这人其实很任性,不,这形容不了,应该是天上人间他最任性才对。不知什么原因,竟能养成这样一副性子。 “这还不行么?”莫九天笑,风流如许。段锦棠的外表加上莫九天的意态,满园春光都被比了下去,段锦宣瞧了,呼吸一窒。 “好了,不要闹了。”许久段锦宣才道。他又不是柳下惠,心上人在身边,还这样笑,他会困扰的。这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笑对他有多大的吸引力? “嗯。”莫九天把头埋在段锦宣的胸前,还蹭了蹭,段锦宣终于受不住了,一把推开。 “该走了!”段锦宣强调说。 “哈哈哈哈,三哥,你真有趣!”莫九天放肆地大笑,眼看着段锦宣脸色越来越不好,还加了一把,“三哥生气的样子很好看。”这是明晃晃的调戏了,还不止,他就在这日光中顶上了他的额头,深深看着他,看得段锦宣有些忐忑。 “怎么了?”段锦宣面色微红,却没挣脱,只是压低了声音问道。 “不怎么,就是觉得越来越喜欢三哥了。”他说了实话。 “那就好。”段锦宣也听出来了,看着莫九天狡猾的模样,他叹了口气,实在没办法,这人吃定了他,他舍不得打舍不得骂,还要替他操心……但自己,也甘之如饴。想拍他,却没下手,算了,他是哥哥,合该让着他。 莫九天哪里看不出段锦宣在想什么,也不逗弄他了。他知道,两个人之间,段锦宣一直在让着他,段锦宣不知怎么和情人相处,就一味对他好,正是这种好,一日日融化他心里的坚冰。莫九天叹息一声,其实他自己也不懂得如何与情人相处,只是随着性子来罢了,他也知道自己随性过头了点,所以,他一直被段锦宣包容了?这真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 “三哥,我是不是很麻烦?”莫九天忽然问道。 “……哎?”见莫九天是认真的,段锦宣突然觉得这是什么重要的时刻,远远超出他能想象到的重要。他看着莫九天的眼睛,却是笑了,点头:“很麻烦。” “麻烦……”莫名危险的意味。 “所以这种麻烦,就留给我一人好了。” 莫九天久久不语,只是仍旧倚在段锦宣的身上,看着高升的太阳,看着头顶上的云朵,一动不动。【通知:请互相转告唯一新地址为]段锦宣从身后拥住他,让他躺得更舒服一些,却也没出声,他感觉,有什么终是不一样了。 第68章 八王 大将军府。 琴灵一脸不耐,因为江南涣已经纠缠了他很久了,这还不是最严重的,严重的是他发觉自己也不怎么讨厌他,这这不是一件好事。 “大将军,怎么了,看上在下了?”江南涣晃晃脑袋,笑得开怀。 “滚!”虽然粗俗,但有用,琴灵已经习惯这么说了,说别的,都没用,虽然这样也还是经常被无视。 “江大侠,江大宗师,又在纠缠小芙蓉啦。”这是方青言,他当然看出了江南涣对“傅容”的意思,他不赞成但也不会阻挠,作为傅容的朋友,他会尊重傅容的想法,虽然在他心里江南涣也不是什么好选择:傅容应该找一个女人好好过日子才好,但江南涣,总比叛逆段锦风强吧。 “哪里哪里,在下只是与大将军闲话家常,说纠缠,就冤枉在下了。” 琴灵懒得理会他们,一个江南涣,一个方青言,都不是省油的灯,江南涣还好,没接触过傅容。可方青言与傅容关系匪浅,天知道会不会被认出来。好在傅容不是多话的人,他还能糊弄一段时间,主人说马上就能把灵魂拼起来了,具体过程已经有了思路。这是天大的好消息。 “大将军在想什么?”江南涣有些担忧。 “没什么。”琴灵答道,想到要离开这具身体,他很有些胸闷,其实他已经习惯江南涣时不时过来吃瘪的样子了,除了主人,他从没这么近距离接触一个人,这人强硬地闯入他的生活,带给他不少新奇的体验,可要是换回去,还能这么轻松地相处么? 他会不会……认不出来? “大将军要是身体不适,在下就先告辞了。”江南涣见到琴灵眉宇间的郁气,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此话一出,就连一直觉得他太过轻浮的方青言都讶异地瞧他。 “怎么了,在下容貌太出众,大将军和方大人都沉迷其中不能自拔了?”贱贱地笑。 琴灵和方青言这才回过神,这才是正常的江南涣,刚刚那个,幻觉吧。 与此同时,段锦宣也对京城发生的事情有了眉目。李景端是在朝廷搞风搞雨的人,段锦宣不在的日子,他仅仅是利用自己的人脉,还没正式出招,就把方青言弄得焦头烂额,段锦宣回归之后,他立马传信说是受了胁迫,来请罪,并说自己是与那人虚与委蛇了一番,并没真做出什么损害朝廷利益的事情。 对这种说法,段锦宣不置可否,但他也明白,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李景端恐怕也是看出了这一点,才如此的肆无忌惮。他接受的李景端的认罪,不痛不痒降了他的职位以示惩戒,其实李景端挂的从来都是虚职,一个贵族之首的国公,重要的不是职位而是能量,这确实算不上惩戒。 宫里的皇后身边也有他的人,结合两方说法,幕后之人就是他们的亲兄弟,八王爷段锦辰。可真的是他吗?段锦辰不像是有能力探知段锦宣行踪的人,这里还有的查呢。现在重要的是皇后的事情,皇后的手已经越深越长了,他能给她教训,可关键是段筹,现在处置他的生母显然不合适,于是段锦宣干脆下旨命令皇后闭门思过,又暗中把思过的地点改为了芳华轩。 对比自己的父皇,段锦宣觉得他多的已经够多的了。当初京都事起,父皇第一个放弃的,就是他了,他当初也是愤愤不平,但后来时间久了也就想开了,父皇的放弃未尝不是一个机会,所以他在所有人遗忘的地方暗中积蓄势力,最终在太子和大皇子两败俱伤之后,崭露头角……最终的最终,他成了这天下的主人。 他知道段筹缺的东西有很多,但既然是他的儿子,在他完全失望之前,他也不会放弃他,毕竟除了父子之情之外,他也不想再有孩子了,如此,段筹就是他唯一的儿子,虽说从段氏皇族中选一个继承人不难,但那也会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所以如果段筹能成才,他也能尽快放心了。 八王府。 八王爷段锦辰捻了捻手中写满字的纸条,幽幽道:“失败了。”段锦宣回到了京城,他们暗地里搞的小动作,似乎被发现了,这真不是好事,虽然早就料到了。 座下是八王爷的心腹军师,他摇头道:“王爷,这不是坏事,那边通知我们尽快行事了。”那边催促的急,要不是这样,他也不想提出来,因为王爷实在是难伺候,跟在这样暴戾的王爷身边,他总觉得自己的小命很危险,所以说装高人什么的真不是安全的事。 “好吧,就依计划行事。布置了这么久,如果能成功,本王封先生为侯!” “谢王爷恩典!” 段锦辰想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说道:“那个淑妃,是何人?” “这个……据查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书生。” “先生不觉得他来的很蹊跷么?”他郑重了脸色。 “王爷,相信在下,他不会对我们的大计产生什么影响,小角色罢了。”王爷为了显示自己的头脑,经常说些似乎很有道理的话,他都习惯了,习惯了不管王爷,自说自的。 “对,先生说得对,一个以色事人的男宠,能有什么影响!”他止不住的兴奋,都是皇帝的儿子,他还是最受喜爱的那一个,凭什么段锦棠当了皇帝,现在又轮到段锦宣了?明明他也不差。天知道他为了讨父皇欢心花了多少心思,父皇的宠爱又不是馅饼,怎么可能随随便便从天上掉下来。论心计手段,就算比不过段锦宣,他总比段锦棠强吧,为什么只有自己最倒霉?就连老六段锦风也功成名就,就他一个人缩在一边干看着。 这不公平! 他知道这个先生有问题,他也知道有人想利用他,但到底是谁利用谁,还说不上呢。 中原一处大山。 “不是说药王就在这里吗?人呢?”段锦风风尘仆仆的模样,对着被他一脚踹飞的络腮胡大吼。他听说药王出现在这座山所以赶了三天三夜才来到这里,没想到不要说药王了,连个人影都没有,他觉得自己被骗了,可时间不等人,他的时间犹为宝贵,刚刚确定心意,他不能看着暗一去死。 “大爷,没错,药王十几天前是在这里,小的家里人就是他老人家善心治好的。”络腮胡连连讨饶,为什么这个大爷这么凶悍,他只是想要赚点带路钱而已。至于那个是不是药王,他不知道,胡诌罢了,十几天过去了,药王走了,不行吗?嘿嘿。 “你敢骗本王!”段锦风哪里看不出这人的想法,识人之术,比不上有些人,但看出这人撒没撒谎,还是很容易的。 怒吼中烧,他一掌拍了过去,络腮胡一下子倒在地上。 “敢欺瞒本王,这就是下场!”急匆匆离开,倒不是怕生事端,而是暗一真的不能再拖了。药王,只有药王能救暗一!段锦风双眼通红,面色狰狞,这个该死的家伙,既然敢惹到他的头上,就要有承受怒火的准备。 他向着身后的侍卫比划了一个手势。 一一杀无赦!屠村。【通知:请互相转告唯一新地址为] 第69章 魂归来兮 武皇陵地宫之中,阴暗的甬道一如既往给人极大的压迫感,有一青衫人缓缓走着,脚步声带来的回声萦绕四周,若是普通人必会吓得心惊胆颤,青衣人毫不在乎,一步一步走到了最深处。 爆炸过后的武皇陵本该是废墟一片,如果有来过的人看到这里的情形,必会大吃一惊,因为这里分明是完好无损! 这是莫九天发现沧溟琴的地方。 “出来吧。”他淡淡道,看着黑洞洞的隧道深处。 “主人……”嗫嚅的声音,这是琴灵。他还是傅容的外表,看着自己的主人,不知为何一阵心虚。 “好了,准备好,现在就开始。” “是,主人。”琴灵答道,然后躺到了莫九天事先布置好的大阵中央,合上了眼。 “开始!”莫九天淡淡道。 “老夫的最后心愿你可要记得!”段苍穹大喊。他当然不会认为莫九天会放过他,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没有利用价值他怎么会容忍自己活到现在?一切很分明,莫九天需要他的魂魄做琴灵魂魄的“粘合剂”,这个词,他恍惚记得还是段锦风说的。 ——段锦风! “你答应老夫会杀了段锦风!生不如死!”段苍穹大吼。 “知道了,我还算守信。” “哼,”段苍穹很无奈,他只能寄希望于莫九天的信用了,虽然他觉得莫九天根本没有这种东西,可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他感叹,当初没有魂飞魄散,现在还求什么? ——老夫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莫九天承诺帮他转世重生,用心魔发誓,他信了。这是他最最重要的要求。这个他信,当初琴灵小子不就是有一半灵魂转了世么?他的灵魂也不弱,自然能转世重生,前期是莫九天不要做什么手脚。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字一顿地道:“大魔头。” “嗯?”莫九天撩眼皮答道。 “不要太欺负老夫的后代了。”语重心长。 “……好。”莫九天看了他一会儿,缓缓笑了。 “没问题,”他说,“不要不相信,我真的很喜欢他。” 段苍穹嗤笑一声再也不语,他知道自己已经做得够多了。可结果如何不是他能左右的了的。相信莫九天的话,就像相信他还有机会回到乾元大陆一般——做梦罢了。 ………… 坤宁宫,南嬷嬷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皇后娘娘突然晕倒,人事不知,幸好已经被陛下放了回来,否则在芳华轩,一定会吓到病重小皇子。小皇子才稍稍好转一点,禁不起任何冲击,她已经派人去通知陛下了,太医说皇后娘娘很不好的样子。 她攥紧了手,千万不要有事,虽然宫外赵家已经在培养二小姐,但娘娘还是赵家在宫里的唯一支柱,在不能功成身退以前,不容有失。 “陛下!”看到段锦宣急匆匆进来的身影,她高呼,然后识相地让路。段锦宣见到跪了一地的宫人宦官,叫起,快步走到皇后的床前。 皇后在吐血,一股一股,越来越多,染红了衣襟,染红了锦被,段锦宣仿佛看到了他们成亲时的那一片火红,红得,刺眼。 “陛下……”她缓缓睁开眼,汗湿了衣衫,段锦宣却觉得这才是他的皇后,之前的那一个,怕是皇后一时迷了心窍了。 “陛下,您要好好保重……” 皇后眼中的光亮越来越弱,语气却带着微弱的希冀与……不舍。段锦宣紧握着她的手答道:“朕知道!” “陛下,前些日子是臣妾做的不好……”她微微有些闪躲地说,“陛下要原谅臣妾。” “朕原谅!” “陛下,筹儿,您要好生看顾,算臣妾求您了……陛下!他年纪……还小,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陛下您不要同他计较……” “朕答应你,朕会好好照顾他,你,放心。” “臣妾这一辈子,真的知足了,陛下,您,好好保重自己,不要受伤好不好?”眼神逐渐涣散,慢慢空洞起来。最后一句话,似乎是意有所指,段锦宣却没听明白。 “……朕,明白。”他还是答应了。 “皇后——!”这是宫人们的呼唤,皇后已经合上了眼,段锦宣伸手试探,没了呼吸,他的皇后已经……去了。 “朕会记得你说的话。”段锦宣合上眼,声音小得几不可闻。 ………… 武皇陵地宫。 莫九天托着下巴看着一个女子魂魄和琴灵的,缓缓融合。 “原来赵无垢竟没转世么?”他自言自语道,“一直藏在身体里看着有人用她的身体行事?” “喂,这是怎么回事,淑妃,告诉本宫!”穿越者赵无垢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魂魄离体了,还不止,她像是被什么吸引一般,不受控制地飘向了一个陌生的地方,经过恐怖的甬道阴暗的地宫,她竟然看到了——淑妃?于是摆起皇后的派头喝问,心里有了不妙的预感,她只好用这个壮胆。 莫九天不理会她的垂死挣扎,静静望着她,赵无垢尽管已是魂魄了,被那么一望,还是浑身发抖。 忽然,福灵心至:“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当初谨身阁里那人!”她大吼。那时候的恐惧深埋在心底,这一下全部想了起来,她怕得灵魂都在颤抖。 莫九天好心情地道:“没错。” “你——!你这是要做什么?!”赵无垢焦急地大吼,因为她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在消失!不,她的身体早就没了,消失的,是她的灵魂! “啊!啊——!”她大声尖叫。莫九天就这么看着,然后觉得无聊,转身离去。 “你给我回来,你不要走!”身后的呼喊声嘶力竭,莫九天却没听到一般继续往前走,琴灵,终于要完整了。 ………… 一切事了。 琴灵重新化光回到莫九天识海中的沧溟中去,也算得上是心意相通,莫九天察觉到了他心里的淡淡惆怅。 笑眯眯问道:“怎么,舍不得了?” 琴灵却没有立即回答,好半晌,他才说:“瞒不过主人,我确实……” 莫九天调笑道:“情窦初开?” “主人!”这是琴灵激愤的吼声,主人明明知道…… 莫九天不再逗弄,而是柔柔地安慰他:“你想要的,我已近知道了。你可以自己去争取,如果不成,我替你抢回来。” “主人……” “我的琴灵可不能这么没出息。”莫九天斩钉截铁。 “是!主人!” 琴灵突然又出声问道:“主人,我的魂魄回来了,先前生出的意识怎么样了?”那也是他的一部分,虽然有了自己的意志,还很丢他的脸,但无论如何也不能不管。 莫九天笑笑:“随着段苍穹一同投胎去了。” “一同?!”琴灵想到了什么十分震惊,虽然不清楚这个世界灵魂生成的路数,但是,刚刚他段苍穹赵无垢三份灵魂交织在一起,明明已经都有了融合在一起的迹象,现在段苍穹和赵无垢一同投胎,很可能是——双胞胎!喉咙一阵干涩,没说出口。 真委屈段苍穹了,他不觉得赵无垢的意识,重生一回会有什么长进,真是,天意。 莫九天知道他在想什么,却也没说出来,他更没说的是,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他,根本没有能够湮灭段苍穹意识的存在,所以段苍穹投胎重生,一定会带着之前所有的记忆,到时候,他会不会有心思照看投胎了的赵无垢呢? 他管不着。(百度搜或更新更快)琴灵显然有些郁郁寡欢,莫九天也不点破,由着他去了,他们先是把傅容的身体送回了大将军府,然后才潜回宫中。宫中静悄悄的,却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前莫九天一直借口身体不适窝在自家宫里,现在……他望向坤宁宫的方向,意昧不明地一笑。 第70章 归去 有的时候莫九天也为段锦宣感到同情,因为他登基以来实在是太不顺了,先是有他这个妖孽,后又出了段锦风这个奇葩,再加上段苍穹皇后八王等等一连串乱七八糟稀奇古怪的人物,他这是什么运道? 察觉到又有事情发生,莫九天坐等人家找上门来,果然,殿外一阵喧哗,是一大队侍卫,莫九天看着那群人推门而入,笑着摇了摇头,就是有人喜欢找死,这是为什么呢? “妖孽,你毒害皇后,罪该万死!” “恶贼,皇后娘娘宽厚仁慈,阖宫上下无不称赞,你为什么要下此毒手?!” “把他给我抓起来!” 莫九天看着打头那人,很是奇怪,这人谁啊,怎么没见过?这么闯进宫来…莫九天暗道不是段锦宣掌控的力度不够,就是他故意的了?这是为什么?想他被抓? 要不要配合…… “本侯爷是皇后娘娘的亲弟弟,你害死当朝国母,其罪当诛!抓起来!”那人义愤填膺,死死盯着莫九天,像是盯着杀父仇人,好吧,他认为自己是杀姐仇人,莫九天无奈想道。 但,赵家不是已经决定舍弃皇后了吗?就算不是,或者说赵家还需要皇后在宫里为她妹妹铺路,可在明眼人都知道他是帝皇新宠的情况下就这么闯宫抓人,这是把段锦宣的脸在脚底下踩,他们不要命了? 莫九天懒得理会他们,他想做的事情已经完成了,琴灵完完整整找了回来,剩下的,都无所谓了。之前还不走是因为修补灵魂的大阵还需要养料,重要参与人物皇后和傅容又都在京城,他也不必舍近求远,如今……哈。 于是冲过来的侍卫们发现自己面前出现了一堵无形的墙,怎么冲也冲不过去,然后就发现自己的身体被定住了,费尽力气挣扎也挣不脱,就像,就像是…… 见鬼了! 他们想喊,却喊不出声来,恍惚中,似乎听到了,听到了琴音!那琴音有些忧郁,又有些凄清,自然还有空灵,但为什么这么好听的琴音,却让他们如同置身火海,连血液都燃烧起来?! 痛,深入骨髓的痛。 莫九天淡淡看着这一幕,无悲无喜。他起身,离开软榻,向外走。这时传来极其惨烈的哀嚎,是那个赵姓侯爷。 “啊——!放开我,求求你,放开我,我再也不敢找你麻烦了,皇后的死与你无关,我作证!” 莫九天却不理会他,任他哀嚎恳求直至怒骂,他径自从倒地化血的人群中穿过,推开门,就这么一步步走了出去。 殿外阳光明媚,风光正好。 莫九天抬眼望着天上的云朵,舒舒卷卷,分外多情。他最后看了眼段锦宣寝宫的方向,就这么,化作了透明。 于是等到得到消息的大内侍卫赶来的时候,就只瞧见空空如也的大殿,地上的腐水,和敞开的大门。 淑妃,那个男人,不见了。 云端之上,莫九天俯瞰着皇宫,却遗憾地发现真的没有一丝留恋,人生百十年,恍然若梦,于他,不过是一缕尘烟。再回首,什么也没剩下。 他看到段锦宣焦急地寻找,他看到段锦宣悔恨为什么放任那些人冲进宫来捣乱,他看到段锦宣收拾了悲痛给了为他杀了无数人…… 还是没什么感觉,确实,如梦一般。 他想他还是喜欢过段锦宣的吧,但那喜欢,不过尔尔。 他不再停留,云端的身影好像从没出现过,渐渐消失了。 ………… 段锦宣呆在莫九天最后住的宫殿里,眉头紧蹙,这里已经被他打扫干净了,虽然事情很诡异,但他相信莫九天没死。怎么会死呢?他那么厉害!段锦宣自嘲一笑。 这段日子以来,他一边忙着八王的事,一边忙着向东南方向渗透势力,忙的焦头烂额,也没忘了好好回忆当初的所有。 他发觉了不少自己忽略过去的事实,而这些都在提醒着他,他的阿棠还没死! 前些时候有人送了药王孙思远给他和段筹解了蛊虫,自然,孙思远用的不是换血的方法,但那方法飞来历,他怎么也不肯说,可段锦宣就是确信,那个,一定是莫九天! 除了他谁还知道自己和段筹中的蛊虫?他还活着,活在哪个地方看着他们!药王孙思远说他没有一个叫沈丹青的徒弟,哈哈,他也早有预感了,很多时候他只是不愿意去想而已,又不是傻了。 段锦宣苦笑,知道那人骗了自己这么多这么久,他还是会担心他独自在外会不会照顾不好自己,那人一直锦衣玉食出入有人侍候,根本适应不了在外漂泊的日子吧,虽然种种迹象都表明那人不会委屈自己,活得好着呢,可他还是忍不住去担心…… 真是可笑,又可悲。 “记得每日清扫,朕不想看到一丝灰尘,知道了么?”他命令道。 回到金龙殿,他看到了御桌前写着大字的段筹,皇后走了,那人也走了,他的身边,只剩下这个孩子了。 “父皇?”段筹见自己父皇面有哀色,凑上前去关心地道。 “嗯,筹儿真乖。”段锦宣心不在焉敷衍。 “父皇也好。”段筹识趣不再打扰,他总觉得父皇在想着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他经常这样出神,一出就是好半天。 他知道自己母后死了的时候确实悲痛,可他知道还有父皇,他已经长大了,自然要为父皇分忧,可是父皇在惦记的到底是谁呢?南嬷嬷说是母后,可他觉着不是。 段锦宣回过神来,就见段筹愁眉苦思的样子,被逗得哈哈一笑:“筹儿,想什么?”温和地摸他的头,这是他们父子之间仅有的温情了,其他的,自不用多说,各有各的追逐。 “父皇,您陪儿子去打猎吧。”段筹提议道,打猎散心,父皇就会心情好了吧,就不会折磨他了,他很纠结,父皇每天布置给他的任务太多太多,他被累得要命,他怀疑父皇是心里憋着气所以都撒到了他的身上。 “这段时间不行,你也记住了,不准乱跑,身边有侍卫也不行!”段锦宣想也不想就拒绝了,风雨将至,皇城内外都不安全,阿棠消失了半个月,他就牵肠挂肚了半个月。 可是,八王那伙人已经等不及了,这里很可能成为战场。他当初没组织赵家人闯进宫里,就是想借这机会让阿棠合理地“消失”,不论是牢里还是冷宫,他都能护他周全,可如今…… 段锦宣叹息一声,转过身去,不让段筹看到他眼角眉梢的脆弱。他握紧了拳,那些人就要发动了,不知是不是胸有成竹,竟没仔细遮掩,哈,难道他看起来就是软柿子,谁都要冲过来咬上一口! 还有段锦风,最近实在是安静得过分了,他可不认为他的六弟会这么消停下去,总觉着他在酝酿着一个大的。探子回报说他正在死命寻找名医…… 难道是误中了自己养的蛊虫了?段锦宣望着浩渺碧空中的流云千朵,暗暗叹道:阿棠,玩够了救回来,还有人等着你呢。(百度搜或更新更快) 第71章 归京 不告而别消失在皇城,莫九天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厌了就放手,腻了就离开,如此简单。只是出乎意料的是,游山玩水的日子也十分无聊。这个世界的山山水水自然比不上乾元大陆的,兜兜转转,他又生出了回去看看的心思。 当然,天下游玩的路途中,他是不是会关注一下京城的情况,虽然不知道对段锦宣是什么感情,但有在乎,那是错不了的。 京城大朝堂上,段锦宣面色极为不好,这么久没做出什么事来,这些人都忘了他的手段,竟然敢当着文武大臣的面,肆无忌惮地挑衅逼问他。 “陛下,皇后娘娘含冤而死,您不能姑息凶手!” “陛下,淑妃畏罪潜逃,您一定要把他缉拿归案,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千刀万剐不足以平民愤!” “陛下,淑妃娘娘离奇失踪,您……”您应该知道他的下落……吧? “陛下,老臣的女儿含冤而死,老臣的儿子下落不明,您要为他们做主啊!”涕泪纵横,这是皇后之父,吴国公赵成洲。 “陛下,国有妖孽,实乃……”亡国之兆啊。 段锦宣懒得理会他们,不过是一群蠢货而已,背后人一挑唆,就都跳了出来,于是强硬地挥退他们,退朝了。 看着御桌前段筹认认真真读折子的样子,他心里柔软一片,这孩子也受了不少的苦,如今这么努力,也不枉他打算着把国家托付给他。 ——这一次形势凶险,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陪着他长大。 “筹儿,记住了,你是段氏皇族的子孙,任何情况下,都不能低头弯腰,懂了么?” “是,父皇。”段筹扬起小脸斩钉截铁地答道。他不是很明白父皇的意思,可是,这不妨碍他他地干净利落。他是段氏皇族的子孙,自不会给祖先,给父皇丢脸! 段锦宣欣慰地摸他的头:“父皇信你。” 春意正浓。莫九天悠悠闲闲地,也不知自己逛到了什么地方,但这也无妨,总归不会找不到离开的路吧。 天外一直云鹰飞过,莫九天微眯了眼,云鹰雄矫,在天上打了个旋,缓缓降落,莫九天一把抓住,从它的脚腕上,摘下一只竹筒,里面,是他的人递给他的信。 虽然不怎么在乎自己的手下,但他也不会完全放任他们,当初的红姑和同她一起被选中的人,已经被他处理掉了,现在的,是一波新人,算是懂事的新人。 一纸素笺,莫九天一扫而过,突然开了口,带着少有的调侃意味。 “京城傅容傅大将军与安国公李景端之女李从月结亲,大喜之日,突然有一高手从天而降,劫了……新郎。” 琴灵默不作声。 莫九天继续道:“那人武功高强,劫持新郎一路离去,就在众人都认为新郎凶多吉少的时候——” 琴灵小声问道:“然后怎么了?” “然后新郎突然就回来了。他是被放回来的,形容狼狈,脸色极为惨淡。之后别人问他,他一律答不知,京中流言如虎,都说新郎是被采花贼采了。” “主人,我们回京吧。” “想通了?” “嗯,我想要的,那就夺过来!” “很好,我很开心你能想通。”莫九天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琴灵在心里叹道,我想通了,主人您呢?主人确实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可为什么这么久都没笑过?虽然在乾元大陆的时候也是冷冰冰的,但那与现在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于是在满城杏花落尽的日子,莫九天独自一人回到了京城,自然,已经是灵体的琴灵不算在内。 “主人,很不对劲。” 确实,来来往往的人,很不一般的样子,武功高强者不少,手持兵器的也多——京城不禁兵,在这个武者众多的世界,朝庭和江湖一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当然,朝庭的势力远远大过江湖。但除非必要,朝庭也不想和江湖开战,这损失,哪一方都承受不起。 “主人,我们去哪?”他怕他不开口,主人又心血来潮不知逛到哪里。 “自然是先解决你的事情。”莫九天宽慰道。 “好。” 大将军府。大将军傅容的精彩婚姻已经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谈,小民百姓自然不敢拿大将军取笑,但出乎意料的是,流言凶猛,却没有任何人站出来制止,于是,大将军傅容就这么成了所有人的笑料。 “你——!”看到莫九天,傅容大惊,因为这个,是前皇帝的段锦棠的脸,作为皇帝心腹,他自然也知道这是前些日子无故失踪了的淑妃的脸!那一段时间过得浑浑噩噩,他也隐约见过这人! 陛下还在找他! “我有事问你,江南涣在哪?”其实他们不必来问傅容,自己调查就好。但琴灵似乎很关心傅容和江南涣之间发生的事情。 “我不知道。”傅容也很纳闷,这婚结不结他不怎么在意,曾经年少轻狂喜欢上乱臣贼子,如今收心,自然该传宗接代了,李景端牵头,陛下也同意了的,其中似乎有什么牵扯,他知道自己不该过问。 “他劫了你之后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莫九天道,琴灵抗议无效。 “没有。”还是很纳闷,政治联姻,他和李从月都对对方没什么感情,这也就罢了,可为什么一个奇奇怪怪的人跑出来当堂掳了他离开?那人只是死死盯了他半晌,就又把他放了回来,那人表情阴森恐怖,后来又像丢了魂儿,极为可怖。虽然不怎么在意名声,可瞧瞧京里现在是怎么传他的? 想辟谣,陛下还不许,他都快受不了了。 “好了,知道了吧。”莫九天问琴灵。 “……”琴灵没有答话。 “你真的确定他就是你想要的人?” “是。”他确定。对主人,他当做兄长朋友老师伙伴唯一信任的人,主人对他很重要很重要,他当初一头栽进去,未必没有害怕主人离开,自己一个人孤单的意思,现在经历的多了,他也渐渐明白,也许他错了。 只是现在这个人,他觉得一定要抓住,是那人先招惹他的,虽然当时自己用的是旁人的身体,不知道那人心上的到底是他还是眼前傅容,但那又如何?向主人说的,要就抢过来! 总算莫九天还记得不要直接消失,吓到傅容,可他也没理会傅容那一副想要到皇宫告密的模样。算了,随他。段锦宣又不蠢,也该猜到他还没死了。 不过…… 莫九天通过水镜观察远方不知名山中段锦风的样子,暗一昏迷不醒越来越虚弱,段锦风双目赤红发髻散乱喊着要杀人……莫九天微微一叹,他还真没猜到段锦风这人竟然对会暗一产生所谓的“真爱”。 看起来还很深的样子。 “主人?” “什么事?” 我们要不要去皇宫?这句话琴灵没有问出来。来到京城主人就不想着去见见段锦宣?明明…… “不去了。”莫九天一步步走在街上,街头小贩吆喝,行人嘈杂,却影响不了他一分一毫,不经意地扫一扫,行人纷纷避退如流水。 ——见段锦宣,他还不想。 琴灵沉默下来,主人现在不想,但段锦宣显然要遇到麻烦了,那个时候,主人还会不帮么? “让开让开,八王驾到,哪个敢挡路!——滚开!” 莫九天抬眼望去,一个虬髯大汉吆喝着开路,紧跟着的是一队侍卫,侍卫中间簇拥着的……翻翻段锦棠的记忆…… (百度搜的年轻人或更新更快),不是在京都搞风搞雨的八王段锦辰,又是谁?那个一身骄横神采飞扬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亲们一直以来的支持,还剩下最后一卷几章就要完结了!-(a_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