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地产大亨》 作品相关 (1) 书名:重生之地产大亨 作者:捕快A 简单地说,就是小受重生回到九零年代,给自己找了个靠谱的小攻,然后发奋图强发家致富顺带发情发浪的故事。 【抽风版小剧场】 季覃:小舅舅,咱们这一回干一票大的! 吴澄:好啊,那你把腿张大点! 季覃一脸血:魂淡,我说的干是干你的老本行,骗光我那个渣爸,还有那两个渣兄弟的钱,报仇雪恨! 吴澄摸下巴:我不做骗子好多年了,这个,业务生疏啊。不过,有什么好处没有?有好处的话可以考虑考虑。 季覃:嗯哼,上次你不是想舔吗?好吧,收工回家准你随便舔。 吴澄:光是准舔啊?你知不知道,我的需求是与时俱“进”,蒸蒸“日”上! 关键词:1VS1,双洁,养成,甜文。=3=。 内容标签:重生 情有独钟 报仇雪恨 搜索关键字:主角:吴澄季覃 ┃ 配角: ┃ 其它: ================== ☆、身死(修) 这一天和季覃在刘宅渡过的无数天看起来并没什么差别。 因为是周末不必上学,又恰逢世交之中有一家的子弟请喝喜酒,故而刘太太便决定带着两个儿子刘光启、刘光耀和女儿刘佩熙去赴婚宴,至于季覃,他一个私生子也配上大台面? 刘先生刘国俊看了季覃一眼,又垂下眼,淡淡地说:“你不去也好,在家里看看书,正好快期末考了。” 季覃垂着眼睛说:“是。” 其实需要在家里闭关看书的人绝不会是季覃。季覃今年高一,以六门全优的成绩考入本市最令人瞩目的公立重点高中,并在接下来的两次全市调考中都稳居年级第一的宝座,和第二名之间足有二十分以上的差距,是同学们眼中“学霸”级的存在。倒是他的两位哥哥,各花了家里一大笔钱读着私立贵族中学,成绩却都是差强人意,勉强算是中不溜。 刘太太轻藐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拈起个小勺,貌似随意般地搅拌着面前的咖啡。 不锈钢小勺刮着咖啡杯的声音十分生硬刺耳,按说以这种细瓷咖啡杯的质地和刘太太一贯标榜的贵族做派,该是不会发出这样难听的声音来的。 刘先生马上醒悟过来,太太生气了,刚才自己的话说得不对!要说成绩什么的,难道不是拿季覃的长处去戳太太亲生的两个儿子的短处吗?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刘先生可不敢不讨好着太太,尽管公司都是刘先生开的,可是,没有刘太太的父亲和娘家哥哥的势力罩着,也就值个屁,哪里捞得到轻省又有油水的项目来做?要知道现在做生意都是靠关系。再说,季覃这个事儿,究竟还是他对不起太太。 原来,在十多年前,刘先生可能也是被强势的太太压制得狠了,心情郁闷之极,结果在某一次外地出差的时候偶遇季覃的生母季娟,冲动之下发生了一夜情。可是,当时两人是说得清清楚楚,以后再无瓜葛的。 而一夜情的女方季娟因为早年有过一次失败的短暂婚姻,故而对婚姻持否定态度。对季娟来说,和刘先生的这一次,不过是一次互解饥渴的方式,不存在什么吃亏不吃亏的问题,对刘先生更没有所谓的爱情。 可是,没想到,这一次的一夜情和以前的都不同,季娟怀上了季覃。 季娟想了又想,在隐瞒刘先生的情况下把季覃生了出来。因为,在当时的季娟认为,身为收入颇高的工作女性,她完全可以负担自己和孩子的生活和未来,至于刘先生嘛,就是一个提供了精|子的男人而已,告诉他干什么!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在季覃十一岁那年,季娟得了癌症,因为身边的直系亲属都亡故了,看着年仅十一岁的季覃无人可以依托,季娟别无办法,只好找到刘先生,将季覃的情况做了说明,要求他担负起生父的抚养责任来。 刘先生自然不肯,最后经过了一番周折,甚至闹到了当地媒体和法院的地步,最后做了DNA,确认了季覃确实是刘先生的亲生儿子。刘先生也是怕闹大了影响不好,只得答应季娟会在她死后抚养季覃直至成人。 再然后,季娟死后,刘先生带着时年十一岁,正读着小学的季覃灰溜溜地回了刘宅,跪在太太面前祈求原谅。 刘先生尚且如此弱势,季覃回了刘宅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不过看着他不过是一个半孤儿,他那死鬼母亲不可能再兴风作浪的份上,刘太太也就勉勉强强容下了,权且当半个仆人使唤着,平时是正眼也不看一眼的。 刘先生虽然看着季覃长得好看又乖巧,还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被老婆这样欺压有些不落忍,却是一声也不敢抱怨的。 比如现在,刘先生一看太太那边的气色不对,便马上调转话锋,数落着季覃说:“话又说回来,光是会读死书有什么用?以后大学毕业到了社会上,谁还管你语文考多少分,数学考多少分?关键还是人脉,还有经验!还有,气质也很重要!你要向你的哥哥们多学着点!” 刘太太这才满意了点,拿着雪白的餐巾拭着唇角,说:“光启,光耀,你们就穿我前日给你们买的新衣服,我现在先带佩熙出去做头发,十一点回来接你们。” 刘光启故作优雅地端起手边的咖啡喝了一口,对季覃大模大样地说:“一会儿你先帮着张阿姨把这里收拾了干净,然后上楼来,我教你怎么搭配衣服。” 刘光耀也阴阴地笑着说:“那我就教你怎么搭配鞋子吧。呵呵,有一句话说得好,看人是不是真讲究,不看身上的衣服也不看发型,要看他的鞋子,今天哥哥教你怎么像个真正的绅士一样穿鞋。” 这样的指教季覃已经接受过几次了,总之就是反复地叫他熨烫衣物和擦皮鞋,用体力上的奴役和语言上的辱骂来不厌其烦提醒他不光彩的私生子的身份。 季覃神情木然地点头。 刘太太撇撇嘴,轻蔑地说:“不识好歹!” 刘先生马上说:“怎么这么没礼貌!哥哥们都好心要教你了,你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季覃垂头小声地说:“谢谢两位哥哥。” 刘光启和刘光耀互相挤眉弄眼着说:“这么小的声音喔,听不见哎,可见没有诚意了!” 在惹恼父母之前,季覃很识相地站了起来,大声而快速地说:“谢谢两位哥哥。我现在去帮张阿姨收拾去了,一会儿来请哥哥们指教。” 季覃将一大摞盘子碗碟泡在水池里,打开水龙头“哗哗哗”地冲着,挤入几滴洗洁剂。 洁净透明的水中马上泛起了一层细密的泡沫,高档骨瓷的盘碟上沾染的油污也自动褪落。 等到他考上大学,就可以搬去学校住,然后勤工俭学,自己养活自己,再也不要回这个家! 所受的侮辱、蔑视也会如同这盘碟上的油污一般褪下。 现在只需要再忍耐两年。 两年而已。 季覃攥着拳头告诉自己,别枉费了妈妈当年为自己做的一切。 等刘先生开车陪着刘太太和女儿出去做头发去了之后,刘光耀走到正在水池边刷洗的季覃身边,用鞋尖踢了踢他的小腿,一副轻飘飘的口气说:“怎么还在磨蹭?” 季覃抿唇看了他一眼,将手里的刷子冲洗干净,将它立在水槽边,然后冲干净了手,跟着刘光耀上楼。 刘光耀跟个孔雀一般飘飘摇摇地上了楼,下巴往刘光启的房门那边一扬,暧昧地说:“你先去他那边吧?他……好像等急了。呵呵,你要小心伺候着。” 房内,刘光启几乎把柜子里所有的衣服都拖了出来,叫季覃给他熨,说是要多试试才知道哪一件最适合今天的场合。 季覃默默地弓着脊背熨烫着一件又一件的衬衫,外套。 阳光落在季覃乌黑的头发和白皙的面孔上,镀上一层金灿灿、毛茸茸的光芒,就连他脸上细细的绒毛都显得十分生动和妍丽了起来,更别说那因为弯腰而显得格外浑圆挺翘的臀部,看得刘光启口干舌燥的。 这贱|人生的贱种,果然都天生长着一副勾引人的狐狸精模样!刘光启站了起来,鬼迷心窍一般地上前,不受控制地伸出手去,覆盖在季覃的臀部,暧昧地流连。 季覃先是吓了一跳,醒悟过来是刘光启在摸自己的屁股之后气得气血上涌,想都没想就挥起手上的熨斗,给了刘光启一下。 刘光启杀猪一般地叫了起来,于是又把隔壁屋的刘光耀招来了。 刘光耀看了看刘光启的手上被烫了个红印子,便阴阴地说:“哟呵!有人不服管教啊!大哥,这小子居然敢用熨斗打你,这不等于是拿大哥你的脸往地上踩吗?以后家里家外的人还怎么服你啊?我靠,这你也忍得下去?那我就帮不上忙,只好为你默哀了!” 刘光启禁不起弟弟的恶意挑唆,便冲上去,反手甩了季覃一个耳光,骂道:“王八蛋!老子摸一下你的屁股又怎么样了?那是看得起你!你个贱皮子还装腔作势地,想吊起来卖啊!” 季覃捂着脸,用一种极冷又极倔强的目光注视着刘光启。 刘光启骂得唾沫星子横飞,却是雷声大雨点小,到底也不敢怎么样,倒是心里蔫儿坏的刘光耀见老大没有新招数,便眼珠子一转,说:“时间不早了,叫他给我们擦鞋。一会儿要出发了。” 季覃走过来,冷冷地说:“你不脱鞋,我怎么擦?” 刘光耀鼻子里哼笑了一声,说:“就像广场上那些靠擦鞋挣钱的人那样擦。” 季覃站着不动。 刘光耀仰起脸,傲慢地说:“先前你当着爸妈的面还信誓旦旦地说要跟我们学服装和皮鞋搭配,做个有教养的人。怎么,现在给你一个近距离观察的机会,你却又不肯好好学习了?” 季覃忍气吞声地蹲下,握住了他伸过来的脚,往皮鞋上涂了一层鞋油。 刘光启在一旁看热闹。 刘光耀阴笑着将脚踹上了季覃的胸膛,然后泰然自若地为自己的行为开解说:“你抓得我的脚不舒服,所以舒展一下,不行吗?” 等他的两只鞋擦完了,季覃的米色毛衣的胸口处已经被蹭得一片淤黑,脸上也沾上了污渍。 刘光耀调笑着说:“哟,弟弟的脸被弄脏了,来,哥哥帮你擦。” 季覃厌恶地扭过头去。 刘光耀冷笑一声说:“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跟你说,爸妈一会儿就回来了,想叫他们看见你这样犟头犟脑不理人的样子吗?” 季覃没说话也没动,刘光耀便扯出一张纸巾来,一边慢吞吞地给季覃擦脸,一边恶狠狠地盯着他,说:“你以为你来了,就能当上我们刘家的三少爷?别做梦了!要么被我欺负,要么被我大哥欺负,总之都是一样,这就是你生下来就注定的命运!谁叫那个贱|人要生你出来呢?” 终于折腾到十一点,刘先生刘太太带着两个油头粉面的儿子和一身公主般梦幻装扮的女儿上了汽车。 季覃站在花园里看着他们的车子跑得没影了,带走人的喧闹,带走人的算计,带走人的各种艰险居心……顿时吐出一口长气。 这个世界,终于安静了。 孤独,其实于季覃是一种不可多得的享受。 但是,当盛安然到来,并打破这种孤独的时候,季覃还是很喜欢的。 盛安然有一双很深邃很好看的眼睛,当他含笑注视着季覃的时候,季覃会脸红,会低头,会心跳加速,会期待……他的吻。 充满着怜爱的、柔情脉脉的吻,让季覃由最开始的心慌害怕到现在的甘之如饴。 季覃明明知道不应该:盛安然是哥哥们的同学,他会不会不怀好意?再说,都是男的,这样会不会太奇怪了? 可是,当他温柔而强势地含住季覃的的嘴唇,并熟练地在里面翻搅的时候,禁忌的刺激和快乐总是叫自九岁那年回了刘宅后就饱受歧视和白眼的季覃无法抗拒。 季覃是如此地渴望有一个避风的港湾,舔伤口的地方,爱人的怀抱…… 这一切迷了季覃的眼,叫他忘乎所以,飞蛾扑火般奔向盛安然这一点点的热源,误以为是梁园。 这一日,盛安然的吻十分狂野,他掀起了季覃的毛衣,修长的手指夹住了季覃小小的乳|尖,用力地捏|弄。 季覃羞涩又慌乱地想将毛衣拉下来,小声地抗拒着说:“别这样,万一他们叫回来了看见……” 盛安然笑着说:“不会的。我也是从婚宴那边过来的,早看见你爸爸妈妈都被人拉去打麻将打扑克去了,要吃了晚饭才会回来呢。至于你的哥哥姐姐们,她们一大伙人去K歌去了,只怕不到三更半夜不会回来。今天是难得的好机会。” 趁着季覃挣扎的程度小了许多,盛安然又亲又摸又扯地,趁着季覃意乱情迷之机脱他的衣服,弄得季覃衣不蔽体地。 这时,反锁的门的方向却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季覃的脸色变了,只是此时他来不及质问盛安然什么,只顾抓起落了一地的衣服想往身上套。 可是,晚了。 一只锃亮的皮鞋踏在了他的衣服上,用力碾踩着。 这只鞋季覃认识,两三个小时前还是季覃亲手擦亮的。 刘光耀垂眸看着半裸着身体的季覃,低低地一笑,说:“大哥,你上午才摸一下他的屁股,就被他拿熨斗烫了手,现在呢,他倒是在盛公子面前脱光光等着人家上!叫我说什么好呢?是外来的和尚会念经?还是说大哥你真的太逊了?哈哈哈。” 刘光启又被阴损的弟弟成功地逗毛了,大踏步过来要揪打季覃,骂骂咧咧地说:“这个贱|货!真他妈的欠收拾!丢光了我们刘家的脸!” 刘光耀拉住刘光启,说:“哥,你除了会动粗,就不能玩点新鲜的吗?看看人家盛公子,兵不血刃就搞定了!” 盛安然自得一笑,说:“现在你们服气了吧?不论是校花还是校草,本公子出马,都是手到擒来!上次说的那一匹马,归我了!” 季覃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来处心积虑地接近并猎取了自己的心的男人,恨不能一巴掌扇过去,在他那得意洋洋的可恶的脸上扇出五道指印来。 对这个混蛋来说,季覃的价值还不如一匹马场的好马! 刘光耀不知从哪拿出一瓶香槟酒来,“砰~”地一声打开,递给盛安然,说:“是,你赢了。那……庆祝一下吧?为我们盛公子的魅力!” 盛安然正要抬手去接,刘光耀的手臂一歪,却将手中的香槟酒尽数倒在了季覃的身上,邪笑着说:“这小子的身体看起来很不错,很可口的感觉。既然哥几个都不是外人,今天一起来享用一下如何?” 微微金黄的香甜酒液漫过季覃乌黑的头发,映得他的眼中血光一片。 做什么乖小孩?做乖小孩的下场就是被这帮杂碎变着花样戏弄侮辱,我……我他妈的豁出去,跟他们拼了! 季覃和他们扭打了起来。 到底一人不敌三人的力气。 但是,激烈的搏斗的声音惊动了楼下的张阿姨等仆佣,跑了上来,在外面隔着门问:“大少爷,二少爷!出什么事了吗?” 盛安然本身对男人没大多兴趣,他也就是为了赢刘家兄弟而已,倒是刘光启对季覃垂涎已久,再说季覃现在半脱半露,露出来的部分肌肤皎白细致,触手滑腻,早就勾得他下腹火热了,如此难得的机会哪里舍得放过?刘光启便使劲地掐着季覃的脖子不许他出声,而刘光耀则死死地捂住季覃的口鼻。 等仆佣们得到少爷们都安好的消息各自散开之后,两兄弟才松开禁锢着季覃的手,开始商讨起谁先上的问题。 盛安然先觉出不对劲来,说:“他……怎么……哎呀,他好像死了!” 两兄弟大吃一惊。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评论啊,滚来又滚去。 ☆、重生(修) 季覃的意识在挣扎与窒息之间摇摆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感觉到自己的神智在慢慢地远离…… 渐渐地,季覃的身体上似乎挣出一个透明的、纸片一般的身影,浮在半空中,垂目看着眼下的一切。 三个人围着季覃的尸体,不知所措。 最先开口的人是刘光耀:“大哥,是你手劲太大,把他掐死了!” 刘光启一听他这话是要撇清干系让自己一人扛这杀人罪行,马上瞪起眼睛,说:“什么我把他掐死的?我小心着呢,手下就没怎么用劲儿。是你把他捂死的吧?” 盛安然说:“不管是掐死的,还是捂死的,都和我没关系。我走了!”是非之地不能久留,谁知道为了打赢一个赌居然被绕到杀人案里去了,盛公子只觉得晦气得很,马上想要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刘家两兄弟忙拦住他,说:“哎,出了这事儿,你也脱不了干系。别忘了刚才你还帮忙按了他的脚的,算是共犯。总之,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蚱蜢,都串一块儿’了!谁也别想开溜!” 三个人商量来商量去,一个说埋了,一个说绑大石头沉河里去,甚至有说拿把菜刀来碎尸的。说来说去,最后还是刘光耀有主意,说:“我觉得,这个事儿要是瞒着爸妈的话,很难兜得住。万一季覃的学校那边问起来,怎么办?好好地一个大活人不见了,不可能没人问吧?咱们还是得告诉爸妈知道,让他们帮着咱们处理。” 在上方漂浮着的季覃恨不能伸出无数双手弄死这下面的几个无耻小人,可是他这一缕幽魂完全没有法力,除了满心怨愤地瞪着这几个杀人害命的刽子手别无他法。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那么,这几个人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等刘先生刘太太回来,刘家两兄弟和盛安然便换上一副声泪俱下、追悔不及的面孔来,将事情的真相歪曲成季覃偷拿刘光启房内放着的几千块钱,被刘光启发现后两人发生扭打,季覃因为干坏事被发现而恼羞成怒,凶猛得甚至拿烧热的熨斗去打刘光启,于是,在另一间房内聊天的刘光耀和盛安然听到声音后过来拉架,也被发了狂一般的季覃暴打,三人合力制服季覃的过程中也许是处置不当或者季覃有什么先天病史吧,总之,他就那么死了。 刘先生和刘太太都震惊得无以复加,直到看到季覃僵直的尸体时才相信这一切竟然是真的,没想到不过就是去参加一个婚宴回来,三个儿子之中就死了一个,另外两个还是疑似凶手! 要说刘先生一点也不心疼不动容是不可能的,毕竟季覃是他的亲生骨肉,于是,他便冲着杀人嫌疑最大的刘光启吼叫起来:“就为了几千块钱,你把你弟弟弄死了?” 刘光启慌忙说:“哪里是我弄死的?光耀和安然都看见的,倒是他还打我呢,看我手上这熨斗烫出来的印子,就是他打的!” 刘太太扑过去,拉住暴怒的丈夫,一改平日的强势,哭哭啼啼地说:“你现在怪光启和光耀也没用,再说,他们也不是故意的,还是要设法给他们摘掉罪名才好,就算是误杀,毕竟是档案里的污点,叫他们以后可怎么继承你的公司啊?” 刘先生猛抽了几支烟之后,黑沉着脸说:“我会想办法,可能光启要进拘留所几天,不过我很快会捞他出来。以后,再也不许发生这样的事情!” 飘在上方的季覃几乎目呲欲裂,满心悲愤:这就是我的亲生父亲!就算是私生子吧,也在身边养了四五年了,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这个所谓的爸爸居然不是想着怎么挖掘真相,还死去的儿子一个公道,却只肯听那女人的挑唆,不光是草菅人命,还一力偏袒那两个杀了人的混蛋! 什么父子亲情,屁都不值! 突然之间,一阵大风卷来似地,将季覃卷在其中,倒拔而去。 身边的景象乃至这四五年来的记忆如同时光长廊一般在在季覃的眼中快速展开,又快速地退后,令他目不暇接…… 渐渐地季覃视线乃至心智都几乎模糊了,直至“噗通”一声落在一个什么地方。 “我这是怎么了我?……”季覃努力地挣了挣昏昏沉沉的大脑,觉得眼前的景象似乎有种诡异的熟悉的感觉。 “覃覃,覃覃…你没事吧…”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夹杂着几声咳嗽。 “咦……这声音怎么觉得怎么耳熟呢?难道……”季覃脑中灵光一闪,“这不就是早就去世的妈妈的声音吗?难道说,我来到了阴曹地府,终于和妈妈团聚了?” 季覃心里悲喜交加,挣扎着起来,循着声音发出的方向去找妈妈。 找到了!果然是妈妈! 四五年过去了,妈妈一点也没有变,憔悴的面容上满是担忧和慈爱…… 季娟摸了摸季覃的头,边咳边说:“覃覃,你做噩梦了?” 不是说人死了,病就自然而然地好了吗?怎么妈妈还是这样一副快要死了的样子?季覃心中不解。 季娟叹了口气,说:“看你光做噩梦,妈妈本来是想陪你睡的,可是,妈妈现在这样子,不光照顾不了你,怕是万一死了,还吓着你呢。” 季覃瞪大眼睛看着季娟,这些话,还有妈妈的语气,他都有印象的:那是在他十一岁那年,妈妈快要死的时候说的话。 季覃低下头,却惊见自己的手和脚都变小了,根本不是他原本的骨节分明、修长好看的手。 季覃大悟了过来:原来我死了之后又重生了!而且回到了四五年前妈妈临终前的那时候! 好啊,那刚刚发生的噩梦般的一切,还有那寄人篱下、忍辱负重的几年,都有了补救的机会! 季娟无比留恋地凝视着儿子稚嫩的面孔,因病而几近干涸的眼眶里泛上泪意,徒然让她的眼睛看起来骇人地红,她叹了口气,断断续续地说:“听着,覃覃,妈妈是不中用了,可是,你还这么小,可怎么办呢?去你爸爸那里吧?我前几天给他打过电话,他应该明天或者后天就会来了。” 季覃拉住季娟枯瘦的手,摇着头说:“我不去,我就陪着你,妈妈。我们回医院去继续治,没准就治好了呢。” 季娟无力地摆着手,说:“没用的,去医院治也是白花钱。我现在吊着一口气不死,就是因为没看到你爸爸来接你走。他也许未必对你有多好,但是,你毕竟是他的儿子,血浓于水,慢慢地,他会接受你的。唉,现在只能这样了,你乖一点,忍着点啊……” 季覃想起前世的委曲求全最后落得的悲惨下场,坚决地摇头,说:“不,我绝对不去他家,就是要饭也不去他家的门前要。” 季娟长吁短叹地说:“你小孩子就知道逞强,知不知道社会复杂着呢,你一个小孩子哪里应付得了?还是靠着你爸爸吧,无论如何,你总是他的亲生骨肉,他多少……” 季覃打断了妈妈,坚定地说:“妈妈,求你了,别叫我跟他走,我一点也不想去他家。我不想被后妈打来骂去的,更不想被人家当下饭菜一样欺负。我就在这里,在自己家里。你活着,我陪着你,你死了,我还是陪着你。” 季娟的泪水终于滚滚而下,为当年的草率:当初为什么不好好地找个男人结婚生孩子,临到自己死了,孩子也不至于落到这种地步。 哭了一场之后,季娟担忧地说:“可是,你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子,一个人在这里住着怎么行?总要有个监护人吧。”说着,季娟忽然想了起来,自己还有个表弟,去年的时候见过一面,他说他以后也在这座城市里谋生,还说季娟有什么摆不平的事都可以找他。 “哦,对了,你还有个表舅在这里呢,也许……”话刚刚说出口,季娟又咽了回去,说:“算了,他那个人……” 季覃敏感地说:“我还有个表舅在这里啊?怎么从来没有听妈妈说过?” 季娟叹口气,说:“算了,那个家伙,靠不住的。再说,他也只比你大几岁而已,做不了你的监护人。” 季覃好奇地问:“他是做什么的?” 季娟说:“谁知道?也许是混黑社会的,反正不是什么好人。我可怕他带坏了你。“ 季覃问:“妈妈不喜欢他?” 季娟说:“谈不上喜欢不喜欢,一个亲戚而已,平时也没什么来往。要说他以前还好,又懂事又会读书,后来……唉,他爸爸出了事,他也是没办法才走上这条路的吧。” 季覃好奇地说:“他爸爸出了什么事?” 季娟说:“好像是侵吞公款还是什么的,给抓起来了,判了十五年,后来赶上严打,又翻出旧案了,给枪毙了。他妈妈没工作,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他是老大,只好挑起担子来,说起来这娃也惨,算是为生活所迫。” 季覃想了想,说:“妈妈,你叫这个小舅舅来咱们家里一次吧,我看看他那人究竟怎样。” 作者有话要说: ☆、决心(修) 季娟想了又想,还是不放心,又开始极力劝说季覃听话,等明后天他的生父过来就随了他生父去,无论如何总是有着至亲血缘关系,他还能丢下季覃不管吗之类的云云。 可能是因为话说多了劳了神,季娟再次出现癌症晚期病人的症状,大口地呕血,吓得季覃连哭带喊,要打急救电话,季娟用手帕捂住嘴,匀净了喘息,说:“别叫急救车,去医院也就是白折腾着花钱,治不好的。” 季娟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睡着了。 季覃就趴在她的床边,一直紧紧地握住妈妈的手,不敢离开。 季覃很怕,怕自己即便是离开一小会儿的功夫,回来的时候妈妈也许就永远地离开了。 季覃默默地想,自己能够重活一世,若是连最亲爱的妈妈都不能拯救的话,重生的意义何在呢? 一个念头在他的心里渐渐成型。 早晨醒来,季覃活动着因为一夜未睡而酸痛不已的颈椎,宽慰地发现妈妈还活着,虽然没有醒。 季覃给妈妈掖好被角,轻手轻脚地出了她的卧房。 季覃在客厅里打量着这整套的房子。老式的三室一厅,厅堂很小,像个过道一般,只能做餐厅用,向阳的一间大一点的卧室充作了客厅,摆着一对手工皮沙发和一溜儿粗笨的柜子,地板是水磨石的。另外还有两间卧室都不大。 季覃在心里琢磨,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九十年代都还没有商品房这个概念呢,一般的人家都是住的单位分配的房子,就是公房,只有暂时的居住权没有产权。可是,季覃家的这一套房子是老房子拆迁得来的补偿房,和一般的公房不一样,可以私下立文书按手印转让买卖。如果……卖掉的话,能卖多少钱呢?能不能拿这一笔钱搏一搏呢? 客厅里的一台老式的石英钟“当当当”地响了八声,八点了。 墙上挂着一本老式挂历,挂历上翻到的那一页赫然写着“1991年8月”。 九十年代初期,一个变革的时代,一个掘金的时代。 这个时候的人们还紧紧地守着自己的铁饭碗,鲜少有人敢下海试水的。 可是,这时候已经有人开始发财了,多数是那些坐过牢的、或是家里孩子多没门路的待业青年。他们别无选折,只能做个体户,捣弄小买卖,却不知道怎么地就发了,成为令人瞩目的万元户或是十万元户。 季覃觉得自己作为一个活过一次的人,多少知道一些未来发展趋势的人,只要放手敢做,一定能挣到钱,然后,设法把妈妈的病治好。 在那时候,癌症被认为是世纪难题,几乎是不可能治好的绝症,可是,也有奇迹出现,有的人能挺过去,偏偏倒倒再活上几年,只要病灶不转移,就可以看作是根治了。当然,根本上要看运气,再者,要有钱。 有钱治,还要有钱来养着。 至少得几万块钱吧。 可是,季覃估摸这,自己家的这一套位于市中心的、净面积五十多平米的房子,按着此时的市价来算的话,可能也就值一万多块钱吧。 未来的房价会涨得很快,但是是阶段性的,换句话说,房价一般是一直蛰伏不动,忽然在某个节点上暴涨一截。 而前世里,刘先生刘太太两个讨论得最多的就是股票啊房价之类的东西,经常听到刘太太捶胸顿足地说这一次又下手晚了,错过了发财的机会。 而现在,重活一世的季覃在明晰了房价暴涨的节点的情况上,完全可以轻轻松松地打时间差来挣钱。 比如说,房价在1994年会有一次急剧的暴涨,然后在1998年再次大幅度向上突破。 也就是说,季覃现在把房子买了,只要在1994年房价暴涨的时候再买回来一套就不会吃亏。中间足有三年的时间可以供季覃将卖房子腾挪出来的资金进行各种买卖或是投资,只要看准了,股票、邮票、乃至黄金交易都可以。 可是,还有一个问题,季覃今年十一岁,才只是小学五年级的学生,他就是有钱也做不了生意买卖,因为,即便是个体户,也需要执照的,季覃的身份怎么弄得来执照? 季覃恨不能自己能拔苗助长,把自己扯到死的十五岁那一年,好歹也是个半大小伙子,就可以开始挣钱了。 想这些没用,为今之计是,季覃必须找个帮手。 找谁呢? 季覃想了半天,最后落到了妈妈提到的那个小表舅的身上。 据妈妈说,那个小表舅和自己一般地苦逼,家里穷,孩子多,父亲死了,母亲又没工作,还老是生病,他是老大,被迫要挑起家里的一些担子,小小年纪就出来混了。可是,那时候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能干什么呢?也就是做混混给别人看场子什么的。据妈妈说小表舅本来家不在这里,他在给人家看场子的时候被卷入到一场械斗中,因为那一次死了人,他为了避风头去年才来到这里的。现在小表舅应该是十七到十八岁的年纪,听说在这边混得还不错,站稳了脚跟,现在他家那边也渐渐过起来了,他妹妹虽然年纪小,倒是早早地就结了婚,现在说是还不错,可以接济一下娘家了,那小表舅的压力比以前好多了。 季覃在心里暗暗评定着:那个叫吴澄的小表舅为了家人休学出来混,说明人很仗义,他给人看过场子,说明有几分勇力的,而且,胆子也大,听起来似乎具备了当今时下捞金的应有素质。对于想找一个共同捞金的合作伙伴的季覃来说,此人或许还不错。 最要紧的一点,当然是和季覃有的那一层亲戚关系,俗话说的好,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就连民工出去捞世界,也是亲戚老兄一大堆的,为啥呢?还不是因为自家人,图个放心。 很好,就他吧。 主意已定,季覃决定先给妈妈做点吃的,等她好一些了,再问她要过吴澄的联系方式,上门去找他。 在厨房里翻找了一下,季覃往小锅里倒了两小把米,煮起了粥。 在粥味渐浓的时候季覃倒了一点食用油,让粥煮得更香软。 季覃一边用一只大勺子搅拌着锅里煮得翻滚的粥,一边放入一些剥好的青豌豆。 在豌豆煮熟的时候,又放入一些剁烂的精瘦肉的肉末,再次搅拌。 最后,熄火,撒上一层细盐和葱花。 简易版的豌豆瘦肉粥就出炉了。 因为妈妈的病不能吃皮蛋,季覃在冰箱中就地取材,做成了这个改良的豌豆瘦肉粥。 “叮铃铃”,忽然电话铃响了。 季覃跑过去接电话,此时,季娟正躺在枕头上睡得昏昏沉沉。 电话里是个阴沉的男声,一副极不耐烦的口气:“喂,我今天正好有事情过去你那边,唔,早上十点的飞机,大约十二点到,然后去你家,咱们当面把事情了结了,孩子我是不会要的,你看着多少钱合适,开个价。喂,你说话呀……” 这个声音,季覃听了四五年了,总是说着“季覃你要这样做”“季覃你要那样做”,可是无论季覃怎么做他都不会满意,他就是季覃的爸爸,刘国俊。 季覃拼命忍住心里的愤恨,用孩童特有的细细的嗓音说:“您找我妈妈是吗?她病得很严重,没办法起来接您的电话。” 呃,刚才的话都叫小孩听见了?饶是刘国俊脸皮厚,也颇为尴尬,半日才说:“你是……季覃?” 季覃“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原来这个小孩真的就是季娟说的那个孩子?也就是自己的儿子?刘国俊忽然起了一点兴趣,问道:“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季覃淡然地说:“我听妈妈说过了。您是来确认我到底是不是您儿子的吧?” 刘国俊被这小孩冷静无比的同时也冷漠无比的话惊了一下,不禁问道:“你……你妈妈和你说过我的事了?你都知道了?” 季覃说:“是的,说过了。DNA检测的结果出来,如果吻合,您会考虑允不允许我叫您‘爸爸’的问题,如果不吻合,那么我们铁定是不认识的陌生人,是这样的吧?” 刘国俊再一次被小孩儿堵得说不出话来。 季覃停了停,轻声地说:“其实,不用那么麻烦。” 刘国俊不禁怀疑自己的耳朵,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季覃清晰地开口:“您不愿意认我这个儿子,同样,我也不想认您这个爸爸。所以……” 刘国俊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凌厉地说:“季覃,你小孩子不要说大话,你以为我想管你呢,不是你妈妈威胁我,我根本就不想管这一档子烂事。” 季覃冷静地说:“烂事?!!!关于我的事情在您心中就是烂事吗?原来您就是这样看待我和您的父子关系的。说老实话,我一点也不希望有您这样的父亲。” 电话那边的刘国俊面上露出一个险恶的笑容,冷哼着说:“那正好。那么,趁着飞机还没有起飞,我下去了,我也不想跑这一趟徒劳无功的腿,去认一个莫名其妙的儿子。” 呵呵,这个混蛋,看来他连我这个私生子长什么样子都没兴趣知道,更不打算妈妈出席的葬礼,不过,倒是求之不得,免得我看见他那恶心嘴脸就想要吐出来!季覃冷笑了一声,说:“听说您是一名合格的商人,果然名不虚传。好吧,就这样,再见。” 季覃挂断了电话,在心里起誓,总有一天,我会堂堂正正地站在你的面前,俯视你,践踏你,正如你现在做的一样。 等季娟醒来,季覃告诉了她刚才刘国俊打电话来的事情,并说:“我不要他来,我不想顶着个没脸没皮的小三生的私生子的名义去他家里。妈妈,这也不是你当初选择生下我来的时候的初衷吧。” 季娟这时候精神稍微好了些,听说季覃已经把上了飞机的刘国俊打发回去了,开始的时候有些抱怨,后来也想通了,叹着气说:“覃覃,留下你一个人,叫我怎么能放心地去那个世界呢?” 季覃迈步走到妈妈身边,握住她干枯如树枝的手,说:“妈妈,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你难道没有发现我和以前有些不同吗?……” 季覃将自己前世的事情原原本本和季娟说了一遍,在她听得心情激荡喷怒的时候就停下来,紧紧地握她的手,安慰说:“妈妈,没事了,这一世,我绝不会再吃那样的苦。” 季覃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说:“妈妈,我是这样想的,您的病,貌似是个绝症,但是,运气好了,没准也能治好,只要你持续接受治疗,是有可能的,而且医学在不断地进步,今天的看起来不可能的难题也许明天就攻克了。而对我来说,妈妈只有一个,我舍不得你走。至于,治疗费的事情,就交给我吧,活了两世,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我知道该怎么挣钱。至于学业的话,妈妈你也不要担心,我前世里读到高中一年级呢,每次考试都是全年级第一名,现在何必花时间去从加减乘除的简单算数学起呢?” 季娟还没有从儿子是重生为人的震惊中走出来,呆怔般地摇头又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季覃端过那一碗已经晾冷了的粥过来,一勺一勺喂进妈妈的嘴里,哄孩子一般地说:“好了,妈妈,现在你什么都不管,所有的重担都交给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见面 季覃从妈妈那里要到了吴澄的联系方式,是个BP机号码。 季覃直接拨了个自动传呼。 大约十分钟后,电话回了过来,背景挺嘈杂,电话里的男声模糊不清,意思也模糊不清,说了一会儿季覃才明白了这小表舅最近没准儿又犯了什么事,不好出门,他叫季覃去什么“百乐”台球厅找他。 季覃收拾了收拾,和妈妈说了一声之后,就出门了。 季覃坐了几站公共电车,在一个名叫“小香港”的专门卖时髦仿制衣服的地方七转八绕地,终于在一个相对偏僻些的小街上找到了那一家“百乐”台球厅。 九十年代的人没什么娱乐,录像室、洗头房和台球室往往是藏污纳垢之所,前两个常常是色|情交易的场所,后者则是黑社会火拼的孳生地。 前世乖巧怕事的性格使得季覃本能地有些惧怕这样的地方,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定了定神,才溜着墙边进去。 台球室里面有几个穿得流里流气的小青年,有的在打球,有的则懒洋洋地斜靠在墙上,见季覃进来,顿时一盏盏探照灯一样的眼神就射了过来。 一个穿着一条很风骚的吊裆裤的小青年走了过来,跟轰苍蝇似地轰着季覃说:“小屁孩外边儿玩去!乱走你妈的,小心挨揍!” 季覃小心翼翼地说:“我是来找吴澄的,他叫我在这里等他。” 小青年们都疑惑地看了季覃一眼,这么连名带姓、大模大样地叫着“澄哥”,这小孩胆子不小啊。另外有一个穿一身牛仔衣的小青年便问:“你找澄哥什么事?你是他什么人?” 季覃不想和别人多说什么,便抬出家长来,说:“我是他的表外甥,我妈叫我来找他。” 小青年们都释然了,“吊裆裤”尖尖的下巴一抬,歪向内侧的一把椅子,说:“那你坐到那边凳子上去等。他现在还没来呢。” 正说着话,忽然门口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似乎还夹杂着铁器敲击的声音和人的呼喊声。 “牛仔衣”往外面探了一下脑袋,随即变了脸色,说:“操|他妈!周作强那个女表子养的带人砸场子来了!” 事出紧急,几个小青年都没空再理会季覃了,各自抓了个什么家伙,就一伙人齐齐冲了出去。 季覃被唬得一愣一愣地,赶紧扒着墙角的一扇窗户往外看。 外面有一伙打着赤膊、穿着牛仔裤的光头汉子们正一人拿一把链子锁将台球室的原有人马打得七零八落。 而那群刚才还拽拽地和季覃说话的几个小青年的单薄身材哪里抵得过这几个正当壮年的大汉,没一会儿功夫就已经被丢翻了好几个,“吊裆裤”正抱着头蹲在地上被光头汉子们踢打着,另外一个小青年则捂着流血的脸、滚在地上“哎哟”呼痛…… 那个和季覃说了一句话的“牛仔衣”本来还剩点力气想逃跑,却被一个光头大汉兜头一梭子链子锁打翻,然后被大汉拧住胳膊往下“咔嚓”一声。 “牛仔衣”顿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般的惨叫“啊……我的胳膊……” 看得季覃心惊胆战,身体止不住地往角落里缩。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个身着白衬衣的瘦高青年虎虎地奔了过来,一板砖就拍在了拧断“牛仔衣”的胳膊的大汉的头上,打得大汉头破血流。 大汉丢开“牛仔衣”,狰狞着满是血迹的面孔“刷”地一声甩出链子锁,却被青年一屈身就躲开了。 接着又是一板砖“快、狠、准”地挥出,青年把大汉彻底打挺在地上。 其他的大汉们马上丢开手边的人,各自拿着链子锁、大刀等家伙们逼近青年。 青年毫无惧色,他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根钢条,横在胸前。 钢条被打磨得扁扁的,亮生生的,在阳光下折出令人心悸的寒光。 大汉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其中的两个人同时大叫一声挥舞着链子锁左右包抄青年。 青年手中的钢条毫不迟疑地出手,“噗哧”一声刺入了左边的汉子的胸口,那汉子捂住胸口,踉跄后退了一步,被青年飞起的一腿踢在受伤的胸部,钢条顺势被抽出,上面沾带的粘稠的血液飚了一地。 左边的汉子的链子锁几次都没有打到青年身上,焦躁之下抽出腰上别着的一柄长刀,向青年迎头劈来。 青年敏捷地一矮身,随后一掌劈在大汉拿刀的手腕上,大汉大叫一声,手腕处软软地垂下,钢刀“咣当”一声落地。 青年再次挥拳,打在大汉的太阳穴上。因为打得很准,力道也大,这个身高体壮的大汉的巨大身躯居然就这么仰头栽下,沉重的肉体在地上带起一声沉闷的响声,灰尘腾地而起。 剩下三个大汉见势不妙,索性一窝蜂上了。 青年以一当三,却丝毫不乱,连踢带打的,不消十分钟,三人全部躺在了地上,弯着腿抽搐着。 季覃被这忽如其来的逆转看呆了。 先前躺在地上的几个小青年也渐渐地互相搀扶着起来,开始帮忙收拾残局,将地上的大汉们绑起来。小青年们一个个尊敬地喊那青年为:“澄哥。” 原来他就是吴澄!季覃再次惊呆了。 按着妈妈的说法,季覃一直以为这小表舅就和他刚才挥拳痛打的光头大汉们一样满脸横肉、一身刺青的黑社会吊样,根本没有想到他会是现在这幅模样。 雪白的小衬衫干干净净的、十分熨贴地穿在他的身上,衬衫的下摆扎在牛仔裤里,显得腰部劲瘦又柔韧,衬衫上虽然斜斜地被溅上了一溜儿鲜红的血,却犹如绣着一枝傲立雪中的红梅一般,一点也不觉得突兀。 顺着衬衫往上看,是一张英俊而冷漠的脸,高高挺立的鼻梁,泰然自若的眼神,紧闭的薄唇上咬着一支别人敬的烟,姿势上看起来随便而放松,尽管他的年纪也不大,就是十七八岁的样子,却浑身都散发出强大的男人气息,让季覃没来由地心里“怦怦”直跳。 十分钟后,季覃和吴澄相认了,吴澄的表情淡淡地,看不出来什么。 刚才的小青年们见季覃还真是澄哥的外甥,都一下子变得态度友好了起来,那“吊裆裤”就赶着季覃叫“小弟弟”,吴澄叼着烟,意义不明地瞥了“吊裆裤”一眼。 他的眼尾有些长,吊起眼来看人的样子有一种说不出的威慑力。 “吊裆裤”马上反应过来,这是澄哥的外甥,自己叫他“小弟弟”,不等于是把澄哥的辈分喊小了吗?于是,“吊裆裤”马上纠正,喊季覃为“小外甥”。 季覃也听着不顺耳,切,我又不是你外甥,乱喊什么! 吴澄还是没说话,只是用修长的手指弹了一下烟灰,叫“吊裆裤”呛了一嗓子,哭丧着脸说:“那……小盆友?”马屁拍到马腿上的郁闷谁能懂啊,咱改回官方称呼行不行? 吴澄这才饶过了他,嗤笑着说:“你这普通话,跟骗小山羊开门的大灰狼一样!滚吧,替我这外甥倒杯雪碧过来,给他压压惊。” “吊裆裤”如蒙大赦一般跑了,随后还真的巴巴结结地端了一个玻璃杯过来,好声好气地递给季覃。 其他人都散开了,只留吴澄和季覃在屋里。 吴澄继续吞云吐雾地抽烟,季覃则小口小口地喝着雪碧,时不时在眼皮子底下偷偷地观察着他。 吴澄忽然开口说:“你和你妈妈长得挺像的。” 其实,吴澄说得并不准确,季娟和刘国俊长得都不赖,而季覃则继承了父母双方的优点,漂亮的小相貌从小就是人见人夸,从幼儿园到小学都垄断了学校的领唱啊朗诵啊或是节目主持人的位置。不过,要是认真论起来,尽管季覃对那一点深恶痛绝,却不可否认的是季覃长得更像刘国俊,更多地继承了父亲一方的天生好相貌。 前世里的刘家两兄弟没一个长得像刘国俊的,所以,这也是刘太太特别痛恨季覃的一点。 吴澄眯着眼睛吐出一个眼圈,似乎在回忆,一会儿又说:“我才来这里的时候去过你家一次,当时你好像在睡觉吧,所以没看见你,不然该给你发一个见面红包,哈。” 季覃知道那一次,其实当时他没在睡觉,只是妈妈不想叫他见到这个小表舅,生怕他被小表舅带坏了,才撒谎说他睡觉了。实际上,季覃就被关在里屋里看漫画书,只是,他当时乖巧地没发出一点声响,叫吴澄没觉察出来。 这样想想,季覃觉得自己的母亲也挺势利的,不论吴澄当时做着什么勾当,毕竟也是因为家境迫于无奈,而母亲当年则跟避瘟疫一样避开他,而且,只见了那一次面,后来好像就断了往来,也算是凉薄狠心的了,现在叫季覃怎么好意思开口求助于人? 吴澄自嘲地一笑,又点了一支烟,在缭绕的烟雾中淡漠地开口,说:“你们遇上麻烦了?所以你妈妈叫你来找我?说吧,是被人抢了偷了还是要整谁?只要我办得到,都可以帮忙。” 季覃很羞愧地垂下头,说:“对不起,我们平时没来找过你,来找你就是有事要麻烦你。是这样的,我妈妈生病了,很严重的病,鼻咽癌晚期。” 吴澄拿烟的手微微抖了一下,不过没说话。他沉吟了好一会儿,将烟用力地按灭在烟灰缸里,高挑修长的身体随即从沙发上霍然而起,一边往门口走一边说:“你跟我来。” 季覃不知道他的性情究竟是怎样,不好违抗也不好问的,只好随在他身后出门,跟着他的脚步七拐八拐地到了一家银行门口。 吴澄要了一张单子来,“刷刷刷”地往上填字。 季覃探头一看,吴澄填的是取款单,金额三千元人民币整。 在那个人均月工资一百块左右的年代,三千块钱绝对要算是一笔巨款了。 吴澄一边填,一边:“我现在只能拿得出这么多,你先用着,多少能顶一阵子,以后再看看吧。” 季覃急忙拉住他的衣袖,说:“不是的。我来找你,不是为了要医药费的。我是……想求你个事儿。” 吴澄站直了身体,微微蹙眉道:“你不要和我说你妈妈死了之后要跟着我过什么的,那不可能!我现在这情形你也看到了,你跟着我的话,自己读不好书不说,还会拖累我!” 季覃说:“我知道,我不是要跟着你,我是想求你帮忙,我想把房子买了,弄出钱来,一半给妈妈看病,另一半我要做生意!” 吴澄瞪着季覃,说:“你……要做生意?” 季覃重重地点头,忽然依傍到吴澄的身边,悄声说:“想不想发财?我们一起做?” 吴澄盯着这个人才到桌子高的小孩儿,顿时气不打一处出。老子十多岁出来操世界,现在要被一个上小学的拖鼻涕小孩指挥着做生意?开什么玩笑? 吴澄冷了脸,忽然手指往外一指,说:“那边有钱捡。你快去吧,去晚了就捡不着了。” 季覃很严肃地绷着小脸,说:“我不是异想天开!我需要钱,我也有门路能挣得到钱。不信,咱们就走着瞧!” 吴澄看了他一会儿,将取款单举高了给季覃看,说:“你确定你不要这三千块钱?” 季覃毫不动摇地直视着吴澄的眼睛,坚定地说:“不要。” 吴澄修长而灵巧的手指慢慢地将那一张取款单撕掉了,扔进垃圾桶,然后长腿一迈,出了银行,对紧跟着追上来的季覃说:“现在你后悔也没用了。三千块,飞了。” 季覃摇摇头,说:“我没后悔。我来找你,是想请你帮忙把房子卖了。我妈妈现在起身都不行,我的签字又不管用,所以,必须要个大人来处理。再说,我也怕被人家骗了,毕竟卖房子是大事情。” 吴澄忽然嘴角扬起一抹笑,露出三分邪意,说:“你怕被别人骗,就不怕被我骗吗?难道你妈妈没有告诉过你,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哟。” 季覃低着头,说:“可是,你刚才都要给我三千块钱。” 吴澄笑了一声,又板起脸,说:“傻瓜!骗人的要诀就是花小诱饵,钓大鱼。我花三千块来骗取你的信任,才好骗你卖房子的大钱!” 季覃抬头,望进吴澄的眼睛,说:“有做骗子的会把自己的打算都说出来的吗?” 吴澄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声音里微微带上了一些笑意,说:“也许吧,这就叫‘兵行险招’,为了彻底骗取冤大头的信任。” 季覃摇摇头,说:“不会的,撒谎骗人的时候其实眼神是不对的,有些人习惯不看人,有些人习惯眨眼,总归有些小动作。可是,你刚才的眼神很坦荡,也没有什么破绽。” 吴澄忍不住又揉了揉小孩儿的脑袋,心想这小孩还真有些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股票(修) 正说着话,吴澄忽然听见季覃的肚子发出了“咕”地一声,再低头一看,小孩儿垂下了脑袋,耳尖似乎有些红。 “饿了?”吴澄问了一句。 季覃还没来得及回答,肚子又是“咕”地一声,逗得吴澄不禁咧开嘴笑了,闹得季覃挺不好意思的。 早上煮的粥其实妈妈没吃多少,剩下的都叫季覃一锅扫了。季覃想着早饭吃了个饱,中午饭就省了吧,谁知道跑出来找吴澄这一趟,又担惊受怕的,他肚子里的那点子稀汤汤早就消化挥发了,现在更好了,直接唱起了“空城计”。 吴澄领着季覃拐弯抹角地找到了一家小面馆,这年头的馆子实在是少,一般人都是自己家里开火煮饭,下馆子算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即便就是一碗杂酱面似乎也透着一股子和家里不一样的风味。 这会儿下正是下午四点多钟,面馆里几乎没别人,煮面的小工将面端上桌子之后,接过吴澄递过去的一元钱面钱后就缩到墙角的一张小竹椅上继续打盹。 季覃呼噜呼噜地吃着一碗撒满了香菜和小米辣子的牛肉面,挺秀的鼻尖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吴澄就坐在他对面的小饭桌边边抽烟边等着季覃。 等季覃吃完了,吴澄才说:“吃好了?吃好了就在这里坐会儿,咱们说说话。” 季覃望着他,点了点头,规规矩矩地说:“好。” 吴澄修长的手指弹了弹烟灰,沉吟着说:“我只是先了解了解,可没答应你先头说的什么卖房子去做生意的话,那是大事情,可不敢不叫你妈知道,还得她同意了才行。我现在呢,只是假设,假设你手上有个一万多块钱的,你想要做什么生意?” 季覃毫不犹豫地说:“炒股票。” 昨天夜里,季覃几乎是一夜未眠,将前世里自己遭遇过的一些事情和见闻尽可能地回忆了一遍,理清了头绪。 今年是1991年,季覃家旁边的一条老街将在下半年拆迁,很快就会变成繁华商业街,十年后还会被建成禁止机动车进入的步行街,也就是纯商业街道,到那时候那条街上的商铺用“寸土寸金”都不能形容了。可是,季覃即便是卖了房子,到手也不过是一万多块钱,这点钱顶多搞上一个二三十平方的商铺,就算是以后地价涨到天边去了,也不过几十倍的翻头,实在是不过瘾。 怎么才能让这即将到手的卖房子得来的一万多块钱更快更好地多生出点钱崽子来才好呢? 季覃把主意打到了股票的身上。 如果季覃没记错的话,上海证券交易所在1990年底挂牌营业,当时的基点是一百点,此后跌跌撞撞地进入了扩容发展的黄金时期,别的股票季覃不太熟悉,可是,其中俗称“上海老八股”的八支股票简直就是资本市场的神话,前世里季覃的爸爸刘国俊就买了其中的“爱使股份”,尽管只是赚到其中的一小段,却也是翻了一番,叫刘国俊一说起来就眉飞色舞。又惋惜地说“爱使股份”还不算最厉害的,其中有个叫“申华实业”的股票,拆细后不过是每股十元的价格,后来的复权价高达将近7万元,涨幅七千倍,那才真是传说中的“一本万利”。 季覃想来想去,觉得其他的行当比如买房子买铺面还有做生意虽然也都很不错,但是,在把握住资本市场的基本规律的情况下让自己有限的资金进去打个滚,翻个几番出来再去做点什么岂不是一件美事? 就像人家说的,骑一辆自行车进去,开一辆奔驰出来,想想都爽!到时候把资金分分类,一部分继续炒股,一部分则投资房产商铺什么的不动产,此外再留出一部分活动的资金,拿来做实业。先从自己能做得了的零售业做起,一步一个脚印地做起来,没准儿以后能抢先一步开个连锁超市,等着沃尔玛之类的国际零售巨头来收购,就成为他们在中国的合作伙伴了! 想远了想远了,现在还是落实在炒股票上来,赚了钱再说接下来干什么。 不过,有个现实的问题,就是:这时候的上交所股票交易还在摸索中,别说网上交易了,就连电话委托都还没有呢。这时候的人们要想买卖股票,就必须亲自去上交所,填那种委托买入和委托卖出的单子才能交易。 说得直接点,就是若是季覃想要炒股票,就只能揣上钱,跑去上海,在当地住下来,然后每天往上交所去买进卖出股票。 这就意味着几个现实的问题:第一,季覃要离家千里,远赴上海住上几个月,事前必须要安顿好妈妈,联系好医院让她住下,还要办因病休学的手续,也许需要大人出面帮忙办理。第二,去了上海之后,股票也不是想炒就能炒的,要申请和办理一个股票账户,可是,季覃再有想法,他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连身份证都没有的未成年人,能怎么样呢?人家工作人员是肯定不会给他办的,必须要有个成年人领着办事情才方便。 季覃很想游说吴澄跟自己一起去上海炒股票。 虽然是才认识,而且就是季覃的妈妈也未必认可吴澄的品行,但是,季覃扒拉扒拉自己目前的亲戚朋友的圈子,能攀得上的也就是吴澄了。 无论是年纪还是能力,吴澄都是最好的搭档的选择。 再说,到上交所去买卖股票,就意味着要坐上火车一天一夜去上海,而这时候的银行储蓄卡还没有开始推广,跨省取款几乎不可能,只能揣身上,季覃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儿,身上带着一万多块的巨款坐火车,火车上的扒手匪盗又多,万一给人偷了抢了,那就完了。还不仅仅是损失一万多块钱的问题,快速将资金盘大的梦想就等于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如果是坐飞机去呢,一张机票六百多块钱,等于是普通人半年的工资了,季覃还是有些不舍得,尽管怀着挣大钱也一定能挣到钱的热望,毕竟还只是计划不是?万一失手了呢?季覃不想还没挣到钱就开始大手大脚。 还有,选择吴澄和自己一起去,一来是好借用他的身份证办理股票账户之类的琐碎小事,二来吴澄身手好,做事情也果断,说老实话,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打工或是讨生活季覃觉得还没什么,可是,玩股票就等于是玩钱,每天账户上都有资金进出,季覃再怎么低调行事,毕竟还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万一叫不怀好意的人盯上了,真弄出什么谋财害命的事情来了呢? 至于吴澄本人值不值信任,季覃琢磨了半天,觉得应该还是可以吧。吴澄现在等于是在干着黑社会,叫人质疑他的品行,不过,那也不等于他就是坏人。再说了,有一句话说得好,“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至于此人的品行,季覃直觉应该还行,不说别的,就看他听说季覃妈妈生病,为了一个算不上有多亲近的亲戚二话不说就拿出积蓄的大半来,季覃就觉得他本质并不坏,反而是很仗义的心肠。 吴澄听季覃这样回答也不奇怪,记得股票才推出来的时候还是个新鲜玩意儿,谁能想到这一张看着不起眼的票据一进一出之间能带来这么大的利益啊?如今简直就是家家户户热议的中心,其中,有个叫“豫园商场”的股票发行价不过十元,现在已经是一千多元了,被誉为皇家股票,许多人都嚷嚷着说买了这个股票就等于是买了个会下金蛋的金鸡,每天抱着睡大觉,一早起来就发现“咦,怎么又涨了,赚了好多钱钱啊。” 不过,吴澄却和别人想的不一样,因为他在黑社会混着,见多了坑人忽悠的事情,吴澄对传说中的这什么股票有些戒心,还有些嗤之以鼻,觉得那不过是一种高级点的骗术而已。所谓的票据不过是一张纸而已,现在跟击鼓传花一般炒到了天价,可是,要是万一自己就是那倒霉的最后一个接手的人,砸手里再也传不出去了呢?那可就是真要命了。 吴澄将烟头扔地上,然后踏上一脚踩灭,说:“若是你只想卖了房子炒股票的话,我就不搀和了。赚了当然好,要是亏了呢,你妈的医药费咋办?你以后又咋办?还有,房子没有了住大街啊还是火车站啊?我不是打击你,要是别人我还懒得说呢。” 季覃弯着眼睛一笑,极其镇定地转移话题,说:“小舅舅,你对股票怎么看? 作品相关 (2) ” 吴澄想了想,说:“说老实话,我不懂什么股票,或许就和赌大小一样吧,赌徒赌的是大小,炒股赌的是亏赚,感觉差不多。我是不希望你小小年纪就去弄这些,不过,我能知道你为了你妈妈的病是真急眼了,想临时捣腾出几个钱来的心思,若是你实在要去,也随你,但是我就不搀和了。” 季覃说:“小舅舅,别的什么我都服你,可是,这个股票的事情,你还真不如我知道得多。股票不等于赌博,不是拼一把定输赢的事。股票,是一种趋势,股票投资,其实是趋势投资。我决定去炒股票,也不是因为妈妈的病需要用钱就急眼了想去赌一把,我其实是看准了这个趋势,不说是百分之百地赚钱,却还是有八成以上的把握。” 吴澄抬眼看季覃,一来是因为心里确实被季覃他嘴里轻描淡写地说出来的“投资”这个专业术语震了一下,二来是被他此时坚定而自信得根本不像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儿的语气打动了。 小面馆的采光不太好,两人又坐在角落里,越发光线黯淡,可是,在一片暗色中,季覃的眼睛却如同燃着火焰一般闪闪发亮。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 章 吴澄低低地笑了一声,调侃着说:“你从哪里听来的两个新名词,就跑来忽悠起我来了?也不看看你小舅舅是做什么的,还能被你这两下子给糊弄住了?哈哈。” 季覃却一下都不笑,非常严肃地直视着吴澄,说:“小舅舅,现在小日本是不是很有钱?” 吴澄不知道他为何将话题扯得那么老远,有些莫名其妙,便吊儿郎当地回答说:“可不是吗?老天爷不公,美国佬也是,干活儿怎么不干得彻底一点,原子弹倒是多扔几个啊,倒是叫小日本当年没死透,现在又抖了起来。” 季覃说:“那么,在六十年代,大家能不能想到小日本会有今天的经济奇迹?” 吴澄看着季覃一本正经地摆出一副循循善诱的模样,想着这家伙不过是个小学生,还是自己的小辈,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将烟头摁灭了,说:“你要说什么一口气说完吧,叫人听着怪累的。” 季覃也觉得自己的口气有些狂,略不好意思地垂了眼睛,又抬起来,盯着吴澄面前的桌面,小声地说了起来:“日本的经济腾飞也是一种趋势,先是制造业的发展,经济的繁荣,随之也带动了股指的发展,现在日经指数已经是三万多点了,增长了多少倍,尽管现在是下降的趋势,可是,它不像赌博那样,一次性就跌得没有了,它就算是跌也是持续的、缓慢的下跌,绝不至于会一下子全亏光……” 说着,季覃的声音渐渐地变大,眼睛也勇敢地直视着吴澄的眼睛,“实际上,我认为,现在炒股的赢面相对于亏面要大得多。我记得我妈有时候说起以前的事情来还感慨得很呢,就是前几年工资才二三十块钱,现在有一百多块了,以前说起那啥“三转一响”来,都羡慕得很,现在都是家家必备的了,还有彩电、冰箱、洗衣机、照相机也都来了,这说明什么?咱们中国的经济在发展,而且是高速的发展,今年是这样,过两年也许就全变了样!而股市呢,被誉为‘经济的晴雨表’,是一定会体现出我们中国的经济发展的成就的!而现在,上交所的基点才多少?一百多点!小舅舅,你觉得就这么几十支股票,就能代表我们中国的经济发展吗?远远不够的,对不对?而现在,有些人已经尝到了股票‘钱生钱’的好处,却有更多的人,比如像小舅舅你这样的人在外面观望,所以,现在入市正是最佳时机,正所谓‘一招先,吃遍天’!” 吴澄忍不住认真地看了季覃一眼,发现小孩儿的眼睛长得真是好,明亮又有神,刚才发表高论的时候自信飞扬,流光溢彩,此时则巴巴地看着自己,好似一个才表演了杂耍的小狗在等着主人的赞许一般。 吴澄不置可否,随后转了话题,说:“你要是去上海炒股票,你妈怎么办?让她一人在这里住院吗?” 季覃忽然有了个好主意,说:“索性把我妈带去上海治病,咱们这小地方,医疗条件有限,要是去了上海,遇上了好的医生,没准儿就治好了呢。” 吴澄也点了点头,说:“那倒是一举两得,不过,也要看你妈的身体,能不能坐火车。毕竟是二十多个小时呢,万一没支持住,在路上有个什么,你可就后悔都来不及了。” 季覃一咬牙,说:“那就坐飞机去。” 吴澄说:“也好,你们娘儿俩,一个病,一个年纪又小,坐飞机安全些。至于卖房子的事情,我认识的人倒是不少,前几天我还恍惚听见有人抱怨说家里人多,住不下,想要去外面另外买一套房子呢。这样,我去帮你问问,看有没有要买房子的,到时候往你家打电话。另外,我有个哥们在上海打工,要是你和你妈都决定好了要去上海的话,我可以帮你们联系,让他先给你们弄个落脚的地方,省得临时还要去住旅店。” 季覃听他这口气,是没打算随自己去上海捞金,虽然有些惋惜,但是见他能帮忙到这种地步也很感激,满口里道谢。 吴澄说:“自家人,何必客气?走吧,看天色晚了,你快回家吧,我送你去车站。”说着,吴澄又给了季覃五块钱,说:“拿去买车票。” 季覃弯着眼睛笑,说:“五分钱能坐三站路呢,到我家一毛钱就够了。你给我这么多,是要叫我包车呢?不用了,我身上有钱。谢谢你啊,小舅舅。” 吴澄领着季覃在一条巷子里钻来钻去,在巷子的出口吴澄指着对面的一个貌似公交线路站牌的地方对季覃说:“看见没?那边就是16路公交站台,你自己过马路吧……” 话还没说完,吴澄忽然敏感地嗅到不寻常的危险气息,他猛地一下子勾过季覃的腰,抱住季覃往边上一闪。 一道雪亮的光闪过。 季覃这才看见暗处忽然冒出来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把扁长的西瓜刀,刚才的光就是西瓜刀劈空了的光影。 幸亏吴澄反应快,若不然,季覃身上就要挂彩了。 季覃正心有余悸呢,忽然发现一件更加恐怖的事情。 巷子的暗处走出来七八个手持铁棍、自行车链条、西瓜刀的男人,个个都是光着膀子,有些人身上还纹着大块大块的龙啊什么的图案,嘴角挂着狰狞的冷笑向季覃和吴澄的方向包抄而来。 吴澄将季覃护在身后,眼睛划拉着四周,试图找一样趁手的家伙。 墙角堆着半面墙的煤球,也不知道是谁家临时堆放在这里的。 一个长发青年率先冲了过来,手里的链子锁劈头朝吴澄砸过去。 吴澄身体一侧,堪堪避开,随后手一伸,就拉住了半截链子锁。 长发青年和吴澄都使劲往自己的方向扯那把链子锁。 没一会儿,长发青年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声。 现在,链子锁倒是在长发青年的手上,可是,鲜红的血液却顺着链子锁滴滴答答地往下流。 吴澄飞起一觉,正中他的鼻子。 长发青年就一声不吭地倒下了。 “操!”其他人见此情景,一窝蜂地包围上来,分几面向吴澄发动进攻。 吴澄将就着那半面墙的煤球左扔右丢,同时护着季覃边打边退,终于摆脱了这一群瘟神,拉着季覃跑到了马路对面,正巧16路车来了,吴澄便和季覃一起上了车,坐在车的最后面的座位。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 章 可能是刚才跑急了,这时候忽然坐下,季覃觉得腹角有些痛,说话之间都是惊魂甫定地:“小舅舅,那都是些什么人啊……” 吴澄见小孩儿小脸煞白,眼里也满是仓皇之色,知道他吓得不轻,便长臂一伸,搂住他单薄瘦弱的小肩膀,说:“你别怕,那些人都是冲着我来的。我现在把你送回家去,你好好睡一觉,明儿一早就忘了,放心,不会连累到你和娟姐的。” 季覃低着头,声音也压得低低地问:“我不是怕被连累,我是……”季覃垂下的眼睛看着吴澄的另外一只手就放在他自己的藏青色裤子上,手掌下的深色布料似乎泛出一点湿痕来,并渐次扩大。 季覃抬起眼睛看着吴澄,说:“你的手在流血!” 吴澄动都没动一下,轻描淡写地说:“刚才和那人抢链子锁的时候用的劲儿大了一点……” 季覃想起来了,好像当时只注意到那个人满手是血,没想到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吴澄其实也挂彩了。 季覃说:“给我看看要不要紧。” 吴澄说:“要不要紧都不要你管,你个小毛孩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季覃不满地说:“什么小毛孩啊,你也就比我大几岁而已。唉,他们怎么要堵着你杀啊?这一天都闹了两次了,多大仇啊……” 吴澄微蹙眉心不语,季覃执拗地拉着他的胳膊,又说:“到底为什么啊?” 吴澄无奈地呼噜了一下季覃的头发,说:“你小孩子干嘛非要管大人的事?” 季覃的嘴巴微微一撇,说:“你快算了吧,我没你想的那么小,你也没你想的那么大。” 吴澄低头闷笑,说:“那咱们找个地方,拿出来比比?” 季覃顿时面红耳赤,又兼咬牙切齿,说:“小!舅!舅!你想到哪里去了?” 这魂淡,生生把季覃的意思曲解了。 吴澄往四周看看,车上人不太多,不过依然不是个适合说话的地方,便说:“行了,一会儿下车再说。” 两人在公交车上又摇了几站,然后双双下了车,找了个僻静的胡同说事。 吴澄说:“就是前几天,我们这边的人和青龙那边的人结了江湖恩怨,结果那一次是青龙那边的二当家上门来挑事的,我本来说是打退了他就算了的,谁知道手下一个小弟手下没轻重,趁着我按住那二当家的空儿,直接就操起一个啤酒瓶给人家开了瓢。这下子梁子结大了,托了道上的长辈来圆个场赔罪都不行,青龙那边说非要把那开了人脑袋的小弟剐了才能解气。去他大爷的,真要将那傻小弟交出去,我连自家小弟都护不住,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啊?我就没理那茬,也放了狠话出去。于是,现在就这样了,他们成日里寻我的晦气。” 见季覃听得一脸担忧的神色,吴澄轻描淡写地说:“没多大事儿。等那什么二当家的脑袋缝好了,这事儿差不多也就结了。要是他们还不服,就打得他们服气好了。” 小舅舅身手是好,但是,要是人家埋伏在暗处偷袭,难免要吃亏,季覃忍不住说:“他们会不会在你家附近候着?要不,你今天别回家了,就在我家住吧……” 吴澄心里知道这可能性大了去了,面上却波澜不惊地说:“不会的,再说了,就算他们来了,我也不怕。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 季覃想了想,说:“你都走到我家楼下了,要不,就上去坐坐呗,顺便看看我妈。” 吴澄想想也是,便跟着季覃上楼去了。 季娟这时候是醒着的,见季覃领着吴澄进来,也打起精神来和吴澄说了几句话。 吴澄仔细地看了一眼表姐就转开了眼睛,她这副模样一看就是差不多到时候要上路了的,和吴澄的舅母快要死了的时候的情景差不多。记得两年前见她的时候还是长发飘飘、风韵犹存的少妇,现在简直跟个鬼似地,干瘦如柴,面上一点血色都没有,越发显出憔悴老态来,头发好像剪得挺短,这个春夏交接的天气,她头上还带着个绒线帽子,可能是为了避风,毕竟癌症病人体质弱。 说了几句话,话题就落到卖房子的事情上来。 季娟滴着眼泪说:“要我说就算了,我这病是绝症呢,哪里治得好?把房子卖了治病也不过是拿钱去填无底洞,可叫覃覃以后怎么办呢?他会读书,成绩也好,我还想着以后叫他一直读下去,读了大学再读硕士博士,何必为了我瞎折腾?他还说要休学,带我去上海治病,唉,吴澄,你帮我劝劝他。” 吴澄安慰了季娟几句话,想的却是为了这么一个要死的人卖房子治病,季覃也算是孝顺的了。 季覃却笑了笑,说:“妈,你别那么悲观好不好?癌症就算是绝症,可是,癌症也要分的,你这种是癌症里面最好治的,咱们这里不行,上海那边专家多,医疗条件好,去试试呗,没准儿就治好了呢。休学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去了上海也可以附学或者自学,我跟你保证不会耽误学习,到时候去参加升学考试,该上什么中学还上什么中学,你放心好了。” 季娟病人体力不继,没说一会儿话就困倦了,季覃和吴澄便安顿她躺下,然后出了房间。 季覃找了点纱布,给吴澄处理了一下手上的伤口,吴澄看看天色,就说要告辞了。 季覃鼓起勇气挽留他,说:“小舅舅,要不你今天就别走了,将就在我家住一晚上吧,万一那伙人又找上你了,你说你一天和人打三场糟心不糟心啊?” 其实吴澄还真是挺烦的,再说这会儿手掌受伤,万一真被那帮孙子伏击了,也够喝一壶的了,既然季覃这么诚心地挽留,那就住一晚上呗。 晚饭还是季覃做的,为了季娟着想就熬了一锅子热腾腾的豌豆米烂肉稀饭,又用调稀了红苕粉在锅里摊了些面皮儿,然后和切碎的烂肉,蒜苗一起炒得香喷喷的,叫吴澄痛饮了几大碗稀饭,连夸好吃。 一会儿收拾了洗漱上床,两人就挤在季覃的床上睡觉,一人盖了一床被子。 下午才见面,可是,经过了打斗、逃亡等一系列惊心动魄的事情,加之又有亲戚关系,年纪上也差不了太多,两人似乎迅速地熟稔起来,很有一种一见如故,相见恨晚的感觉。 季覃觉得可以再努力一下,再一次努力说服吴澄和自己一起去上海。 虽然说“人各有志”,可是,季覃觉得吴澄这样的人去上海肯定比在本地搞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强,一个是拉他去好给自己壮胆,二个也是出于真心想要领着他一起去闯荡出一条路子来。 季覃便把话题往吴澄现在干的事情上扯,又问他要是青龙那边的人没完没了地寻仇该怎么办。 吴澄只是轻皱了一下眉头,说:“也不会那样。毕竟大家出来在道上混,主要还是为了寻财,打完了,消了气,最后还不是各找各的路子发财?” 季覃说:“小舅舅,其实我觉得那帮人寻仇还是小事,就怕万一谁搬出派出所或者公安局的亲戚来了,那就事儿大了去了。” 吴澄说:“你不懂。我们在道上混的人有道上的规矩,江湖恩怨江湖了,都是私下了结,没谁去找派出所的,不然以后都不要在道上混了。再说,我也很小心,一般都是不招呼要害,顶多就是打断骨头或是出点血,都死不了人的。” 季覃一咬牙,祭出大杀器,说:“小舅舅我跟你说,我同桌那小子的老爹是公安局的副局长呢,有一次他神神秘秘地告诉我说,马上风声就要紧起来了,没准儿啊,今年下半年或是明年国家又要搞严打呢,严打,你怕不怕?” 吴澄顿时就不吭声了。 1983年严打的时候吴澄十岁,不说吴澄的爸就是被那场运动拖累了而吃了枪子儿,就是周围也有不少人因此而遭殃,叫吴澄心有余悸。记得那时候真逮了好多人,邻居家的一个待业小青年和哥们打赌说敢不敢去亲一个过路的姑娘,那小青年脑子一热就搂住姑娘亲了,结果以“流氓罪”被逮起来,他家里人都哭晕了,到处活动关系捞人,结果还是吃枪子儿了。这个都不算冤的,还有什么小偷小摸的都是死刑。真要搞起严打来,像吴澄这样的,应该算是流氓斗殴,抓住了只怕也要判死刑,可比被青龙那帮人追杀的后果严重多了。 季覃观察着他的神情,说:“我听说,那时候,有个人和别人吵架,气头上来了,用铁锹拍了人家的脑袋一下,都被判了死刑的,故意伤害罪,小舅舅,你说说你今天拍了人多少下脑袋啊?” 吴澄垂下眼睛,盯着季覃看了一会儿,随后歪嘴一笑,说:“你故意的吧?当我不知道你是故意吓唬我呢?” 季覃心虚地一缩脖子。 季覃没记错的话,1996年还要搞一次严打,像吴澄这样搞黑社会的还真挺危险的,不过是把时间挪前面来了几年而已。 吴澄说:“你放心好了,我不会一直干这个的。我早就计划好了,再干半年就走,以后洗心革面做个好人,无论是坑蒙拐骗也好打打杀杀也好,都不会再做了。” 季覃问:“为什么是半年后呢?你有什么计划吗?” 吴澄本来不想说,不过看着小孩儿一双黑亮亮的眼睛一直瞅着自己,想想叫他知道了也没啥,便说:“我得攒点钱,好买去美国的船票。” “美国?!!!”季覃睁大了眼睛。 吴澄点点头,说:“我有一个同学过去了,跟我说,在那边好挣钱得多,随便做点啥都行,最好是开馆子,或者办个武术馆,教鬼子学中国功夫,都很不错。” 季覃说:“我知道美国好挣钱,毕竟美金比咱人民币值钱,可是,问题是,你怎么去?” 吴澄说:“你听说过‘‘金色探险号’’吗?” 季覃摇摇头。 吴澄说:“从泉州下海,郑和下西洋知道吗?也是从泉州下的海。金色号也是一样,然后经过台湾海峡、曼谷,从印度洋漂过去,经过东非,绕过好望角、西非海岸,穿越大西洋,最后就能到美国。” 季覃想,自己的目光盯着上海,小舅舅盯得更远,直接就到大洋彼岸去了。也不能说他这个就不好,抛去沉重的过去,找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重新开始,也许是他目前能想出来的最好的道路吧。 但是,1991年的中国,孕育着多少暗潮啊,多少机会啊?那些赫赫有名的经济风云人物有的在办公室里写报告,有的在车间里抡大锤,就是那有名的万科地产的老板,现在也还在卖猪饲料呢。像小舅舅这样的人,绝对是给点机会就要像金子一般闪光的人何必偷渡去外国端盘子开馆子呢?大家一起联手趁着改革热潮挣些合理合法的钱不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 章(此章开始大修) 季覃幽幽地说:“小舅舅,你看过《霍元甲》吗?我最恨洋鬼子了,给咱们取那么难听的绰号,‘东亚病夫’!还有那什么西餐馆门口竖牌子‘华人与狗不得入内’。他们在咱们中国的地盘上都那么嚣张,你说你跑他们那地盘上去能有什么好?” 吴澄心思透亮,见小孩儿弯弯绕绕地说话,大概也能明白他心里想的什么。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再怎么装样子绷面子,到底也是个孩子,把房子卖了拖着个病重的妈去异地,怎么可能心里没点惧怕?想拖上一个熟识点的人一起去是很正常的依赖心理。 不过,吴澄倒是一点也不反感季覃的小心思,联想到自己和他这般大的时候,为生活所迫做的那些事情,不禁起了“惺惺相惜”之感,越发同情他的处境和一篇孝母之情。 不过,再怎么同情,吴澄也没打算跟去上海,他对股票不感冒,也没有那么同情心泛滥。 心里主意是定了,吴澄见小孩儿那热切相邀的样儿,却不忍心一口回绝,便顺口陪着小孩儿胡扯,也看看他能胡咧咧到哪种地步。 吴澄翻了个身,侧着身子正对季覃,一本正经地说:“你翻的是什么时候的老黄历啊?你们老师是这样教你的吗?难道不知道49年j□j在j□j前就宣布了的:我们中国人民站起来了!再说,现在都改革开放了呢,报纸上都说,老外看咱中国的眼光都变了。” 季覃继续扮演正气凛然的好学生,说:“站起来了是站起来了,可是,我们老师还告诉我们一句话,中国,现在是以开放的眼光看世界,而世界,依旧用偏见的眼光看中国。中国人在外国,可受气了!” 吴澄又翻身回去,说:“你妈总夸你是高材生,果然没吹牛,这不,现学现卖就忽悠上你小舅舅了,还一套一套的!不过,用在我身上是白费了,你放心好了,别的中国人去也许会受气,我绝不会!哪个瞎了眼睛的洋鬼子敢在我面前耍威风,准叫他讨不了好去!” 季覃很不以为然地说:“是,小舅舅,你身手好,人又聪明,也许比别人强。哎,那我就要为我们祖国母亲抱不平了。你说,祖国母亲好容易培养出来一个人才,却不想着报效祖国,却要跑去为美帝国主义效力呢?” 吴澄说:“我哪里算什么人才,再说了,就是想效力也找不着门路。人高中毕业的都在家里蹲着待业呢,何况我这样连高中都没读完的?也就只好去祸害祸害美帝国主义了!” 季覃马上抓住他的语病,说:“嘿,小舅舅,你这说话可是前言不搭后语啊!我才听见你说你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怎么你不在咱们祖国母亲的怀抱里做好人,倒是跑去美国就要做良民了?有你这样的吗?祖国母亲哪一点对不起你了?” 吴澄斜着眼睛看他,说:“你这搞诗歌朗诵呢?一口一个‘祖国母亲’的!躺被窝里说好像气势差了点吧?你下床去说,能演得像点,才好唤醒我这一颗浪子的良心。” 季覃垂头丧气地说:“下去也演不像啊,谁见过穿着秋衣秋裤朗诵还能朗诵出气势来的?那你不得笑场啊?” 吴澄没憋住,笑了,说:“叫你小子别在我跟前耍心眼,这下子露相了吧哈哈哈。还祖国母亲呢,我就一失足青年,这些年确实没有沾着祖国母亲什么恩情,你那一套快拉倒吧。” 季覃是真没辙了,只好说:“哎,你这可是偷渡,要是没成功,被遣返了就麻烦大了,要我说,何必呢?卿本栋梁,奈何做贼?……” 吴澄假装翻脸,说:“谁要做贼了?你小子还越说越来劲了!眼里有没有长辈?” 季覃着急地解释说:“这个贼呢其实不是小偷的意思,其实就是……” 吴澄嗓子里笑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说:“得了,真把我当文盲呢?其实,你要想我陪着你和你妈妈一起去上海直接说就好了,这么绕着弯子地忽悠你不累我听着都累。以后都别这样了。对外面的人可以忽悠,对自己家里的人,还是诚实点好。” 季覃的意图被识破,顿时又难为情又心情失落,面色红涨发烧,吞吞吐吐地说:“我……对不起……那你去吗?” 季覃住的这间屋子临街,尽管这时候汽车的数量绝对要算少,可是,还是能听到两声大卡车开过时的“呜呜”的声音,窗帘那附近也是不时地亮一下,又陷入昏暗和沉寂。 偶尔闪过的亮光似乎是跌入少年眼眸中一般,在幽暗中一闪一闪地,伴着汽车开过时的声响,宛如催促的鼓点,叫吴澄莫名地觉得自己似乎受了蛊惑,忍不住想要点头答应了。 沉默良久之后,吴澄用缓慢的声调说:“对不起,我去不了。” 季覃苦笑了一下,说:“没关系,本来就是我强人所难。” 接下来,季覃和吴澄都很忙,季覃一边忙着给自己办休学手续,同时一边等着吴澄那边帮着卖房子的消息,因为季覃成绩很好,老师们都很惋惜,极力劝勉他以完成学业为要紧,可是,季覃的母亲病入膏肓,阻止人家儿子带母亲去遍寻名医又是一件很不人道的事情,故而老师们见季覃执意甚坚就没有再继续劝阻了,反而在全校范围内发起了一场募捐活动,筹集了三百多块钱的爱心捐款给季覃以助其治疗母病,季覃十分感动。 本来这时候房产改革还没有开始,连房产证都还没有开始实施的,一般的人家住的都是单位分配的公房,根本不允许买卖,可是季覃家这套房子却是季覃的外公外婆解放前就置下田产并自己修盖的房子,故而可以以写合约签字画押的方式私下转手买卖。 说老实话,这年头买卖房子实在不是个容易的事情,卖方这边像季覃家这样的属于是私产性质的房源很少,而买方也少,毕竟这时候的人大多是靠工资吃饭,而且靠工资吃饭的人一般就有单位,有单位的人不拘大小总能分个房子,到底是社会主义嘛,大锅饭你我他,房子也不例外,挤挤能住就行,没必要另外去添置。 真正买房子也能买得起房子的人,就是游离在社会体制之外的人,没有工作,也没有单位分房。他们一般呈现两极分化的状态,有的很穷很穷,生活在社会底层,有的则靠着做生意或者投机或者别的什么攫取了财富,正想通过购置房产来保值增值。 但是,这时候没有房产中介这样的东西,全凭着自己去打听或者熟人介绍牵线搭桥。 所以,季覃可以想象为了帮自己卖房子,吴澄要通过多少人,花费多少力气和口舌。 当两个星期后,房子终于以两万七千的价格卖出,季覃心里对吴澄是满满的感激。 吴澄却一点也没有表功的意思,只是嘱咐季覃一路上要小心,好好照顾妈妈和他自己。 季娟工作了十多年,自己还有八千多块钱的积蓄,一起从银行里取出来,分别缝在季娟和季覃自己的内衣内,防着路上被小偷扒手偷去。 季覃本来是要买飞机票的,可是,季娟十分心疼钱,说是到上海的机票钱要四百多,加上什么燃油费啥的,单张就差不多五百了,而季娟坐飞机,不可能叫季覃坐火车吧,故而要坐飞机就是两人一起,一次性就要花一千块了,而去上海看病要花多少钱还是未知数呢,怎么舍得这样就挥霍出去了?故而季娟坚决要求坐火车去,买两张卧铺票,也就是两天两夜嘛,卧铺一样地睡觉休养,她认为她扛得住。 季覃被妈妈磨得没办法,只好临时改计划,穿起外套去火车站买卧铺票。 这时候是暑假的末尾,正值大学生返校的时候,加上去上海的火车从来都是人满为患,不分什么春运不春运的,故而季覃赶去火车站就是排队,排了一下午也没能买到票,索性跑到外面的广场上吃了一碗面,用公话给妈妈打了电话叫她自己热锅里的饭菜自己,季覃就在车站继续奋战,熬到明天买到车票为止。 售票大厅内灯火辉煌,尽管有大多数没买到票的人失望离开,却还有一些很季覃一般想法的人在厅内固守不走。 但是,这帮人明显比季覃有经验,有些是带着铺盖卷儿来的,直接往地上一铺,就把大厅的水泥地板当自家的床了,有些占着两个座位,往身上盖点报纸,遮住脸也睡了。 而生性喜洁又有些腼腆的季覃呢,左看看右看看,空的椅子早就没了,很多人要么睡地上要么坐地上的,季覃实在不好意思跟他们一样毫无形象地一屁股坐地上,就找了个角落斜斜地靠在墙壁上。 尽管躲在角落里,可是,季覃鹤立鸡群般的形象却一下子在人群中凸显出来,很快就招来了不怀好意的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 嗯,自己看了一遍,觉得前几章小攻和小受的性格都刻画得不够突出,平淡如水的感觉,于是从这一章开始修改修改,突出小攻外酷内热的性格,还有季覃童鞋重生后的性格也相对变得果决勇敢了,(*^__^*) 嘻嘻。 ☆、第 9 章(新增章节) 一个未被季覃注意的角落里有几个人正在窃窃私语: “看那边那小子……” “一个人来的……” “来买票的,身上肯定有钱……” “呵呵,还长得细皮嫩肉的……” “嘿,小脸长得真好看,跟个小娘们一样……嘿嘿嘿……看来咱哥儿几个今晚上可以开开荤了……” “那敢情好啊,可是,咋弄呢?” “等会儿,这厅里人多不好下手。看情形,他是要在这里呆一晚上的,嘿嘿,人有三急,他总要上厕所的吧。” 几个人心领神会,是了,就等他上厕所的时候下手。 这售票大厅修建的时间很早,原本里面是修了卫生间的,可是,因为厅内老是很多人,卫生间气味太大,老是在被上级单位来检查的时候扣印象分,拖后腿,最后铁路分居就封了卫生间,改为在大厅之外另外设了一个很大的公共厕所,不过,公厕离大厅有一段距离,而且要经过一条昏暗的短巷,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那一条巷子成为滋养犯罪分子偷抢作案的天堂。 果然如这几人所料,大约夜里十点的样子,季覃终于站不住了,他决意抛开什么见鬼的礼仪形象,打算屁股坐地身子靠墙地睡一觉,但是,季覃习惯在睡觉之前先去排放一下,才好安心睡到天亮。 季覃问清楚了公厕的位置,然后快步往那个方向走。 等他拐进那条僻静的暗巷,隐隐然发觉有人跟在自己身后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三个脏兮兮的男人迅速围拢了上来。 其中一个人,二话不说就冲着季覃的腹部挥拳打去,叫季覃猝不及防。 剧痛在季覃的腰腹间炸开,痛得季覃捂住肚子弯下了腰,却被那人抓住头发按在墙上。 “把钱交出来!” 季覃勉强挣出一点力气喊着“救命!抢人啦!” 可是,他的声音因为疼痛而变得微弱,根本喊不来人,反而招得那人又是一拳,阴狠地威胁说:“喊什么喊,找死呢!不给,老子自己搜!” 季覃的口中弥漫着血腥气,因为疼痛几乎不能直起身子,却被那人强按在墙上,同时,一只毛躁的手开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 在一旁掠阵的另外两人环顾四周,见昏暗的小巷子里几乎没有路过的行人,也胆大了起来,几只脏兮兮的爪子摸上了季覃的身体。 他们很快就摸到了钱,三个人得意地笑着。 季覃愤恨地看着这一伙强盗,不过,百无一用是书生,他此时除了在心里诅咒这群王八蛋拿这钱去买药吃然后吃错药死翘翘之外也没什么招儿。 可是,这一切还没有完结。 三个人把季覃往更黑更暗的地方拖,几只毛躁的的大手贪恋又急色地在季覃的身上摸来摸去。 季覃开始还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当几个人咻咻的鼻息热热地扑在他的脸上,狼一般的眼神在一片暗色中都难掩凶残而急切的神情,季覃终于醒悟过来,在他们动手拉扯他的衣服的时候开始奋力挣扎。 雨点般的拳脚落在了季覃的身上,全身都疼痛难忍的季覃发出小兽濒死般的叫喊声,那几个人怎么捂也捂不住。 可是,呼救的声音微弱,又断断续续的,在这个大多数人明哲保身的时候,谁会来突入险境救助一个素不相识的少年呢? 就在此时,季覃看见了什么? 身上的一个人先飞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吧嗒”一声落在几米开外的地方,发出沉闷的肉体落地的声音和一声长长的惨叫:“啊……” 另外两个人见势不妙,迅速从季覃身上爬开,其中一个人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水果刀,朝面前的不速之客刺去。 围着季覃的人一下子散开,季覃的视野豁然开阔。 身影是如此熟悉! 是吴澄! 黯淡夜色中的吴澄脸上是怎么样的表情季覃看不清楚,但是从他狂暴的动作中季覃能感觉到他的熊熊怒火。 吴澄一脚踢飞那人的刀,同时长臂一伸,一把揪住那人的头顶的头发,在那人的嗷嗷叫喊声中将他往外一拽,然后像拍打皮球一般将这个人往两侧的墙壁上大力狂掼。 每掼一下那人就嚎叫一声,墙壁也随之发出闷响,同时“哗哗哗”地落下一层灰尘来,叫另外一个还没来得及出手的人和那个先被丢飞出去半天还没有爬起来的人都吓得目瞪口呆,顿时丧失战斗力,只想溜之大吉。 吴澄将手上那个满头满身是血,胳膊和腿都像是被折断了一般的废人丢下,三两步就赶往追上了那个唯一还能跑的人。 只两拳,本来还在奔跑的人就倒在地上,鼻涕眼泪和污血糊了一脸,哀嚎着喊:“大哥,大爷,饶命啊……” 吴澄踏在他的胯骨附近,冷冷地笑,“敢动我的外甥,老子废了你丫的!” 说着,一脚踩上那人,或者说男人最脆弱的地方。 那人惊声哭叫,声音凄厉:“大爷饶命啊,我还没娶老婆呢,饶命啊……” 因为这声音实在是太凄厉了,吴澄到底没有下狠手,只用了三分力碾踩了一下,就叫那人叫得跟被捅了菊花一般。 不过也够了,以后这家伙别说去强|暴别人了,能不能勃|起都是问题。 吴澄又收拾了那个屁股被摔两瓣的家伙一顿,从他手里接过三人从季覃身上抢走的钱,喝了一声“滚!” 三个人丧家之犬般,互相搀扶着蹒跚离去。 吴澄走到还躺在地上的季覃的身边,低声问:“你怎么还躺在地上呢?疼得那么厉害,都起来不了了?” 季覃的牙缝里冒出“咝咝”的声音,半天才吐出一个字:“疼……” 话说吴澄到的正是时候,季覃的衣服虽然被扯破扯乱了,却还都是好好地挂在身上的,看起来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吴澄便以为小孩只是在撒娇,他蹲下|身,笨拙地哄着季覃说:“来,乖外甥,我拉你起来,带你去吃好吃的。” 吴澄见季覃就那么赖在地上不起来,只好无奈地伸手,用力地想要将抱季覃起来,季覃却发出一声痛苦的锐叫:“啊……啊……” 吴澄感觉到自己抱着的季覃的腰部正在渗出温热的液体,急忙举到眼前一看。 是血! 季覃拖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说:“他们打我……我躲……在地上滚来滚去……滚到钉子上去了……” 吴澄掏出打火机,点燃了一照,好看得清楚些。 倒霉催的,季覃的后腰上果然有一颗大钉子,更倒霉的是,那钉子露出来的部分还是锈迹斑斑的! 吴澄二话不说,打横抱起季覃一路狂奔,奔到车站附近的铁路医院,挂了急诊。 医生拉开季覃的衣服一看,吴澄顿时知道季覃为何痛苦成那样了。 腰腹部都是青紫,那是被那帮子王八蛋打的,白皙的后腰上赫然一枚锈迹斑斑的大钉子。 先得要拔钉子。 医生都看得牙疼,忍不住地吸气,对季覃说:“你忍着点,可能会很疼。若不然,给你打一针麻醉针?” 吴澄握紧季覃的手,柔声说:“覃覃,不打麻醉针好吗?对身体不好。忍一下,就痛那么一会儿就过去了。” 吴澄一般都对季覃直呼其名,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叫季覃。 当然是为了安抚小孩儿,所以吴澄笨拙地学着季娟的口气。 这样水般的温柔得叫季覃心头别别直跳。 普通的白炽灯照亮着四周,头顶已呈现地中海走势的中年医生难看得可笑。 相反,俊朗的他却越发眉目英挺,眼中的关切和柔情越发叫他的眼神迷人到季覃不敢直视。 季覃垂下眼眸,表情却像是要去炸碉堡的董存瑞一般,大义凛然地点头,说:“好,我忍着。” 吴澄紧紧地握住季覃的手,意思是和小孩儿共患难的意思。 季覃觉得自己的感官似乎都汇集到和他相连的那一只手中。 他的手掌,骨节分明,温热而有力。 似乎就靠着这一点支持,季覃并没觉得有多疼,倒是叫医生刮目相看,夸了一句:“小家伙很勇敢啊。” 吴澄微笑着看了季覃一眼,骄傲地说:“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外甥?” 季覃调皮地冲着他吐吐舌头,反握住他的手不放。 拔|出那一枚锈钉子来就好处理了,无外乎消毒和包扎,然后打破伤风针。 半个小时后,吴澄轻轻巧巧地横抱着腰部缠着一大圈白纱布的季覃出来,想要送他回家。 季覃将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看医院外面人少车稀,头顶是一弯新月,清辉洒满天地。 等了很久才打到出租车,吴澄不住地低声安慰着季覃:“别急别急,再等一会儿就有车来了。火车站过来就是不好打车,好多开出来就已经有人了。” 季覃心想,我才不着急呢,是你累又不是我累。 终于打到一辆出租车,吴澄小心翼翼地抱着季覃进去,将他安置好。 路上,季覃问:“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吴澄见小孩儿的小脸跟在水里泡过了一般,惨白惨白的,心里很心疼,却反而沉下脸,不悦地说:“不是叫你买飞机票的吗?买飞机票的话哪里会遇上这种事!” 其实,吴澄也知道这多半是季娟的主意,怪不到季覃的头上,便又加了一句:“要买火车票你给我打电话啊,我叫手下的小弟去买,都麻烦不着我。你一个人去买什么?外面的坏人有多少,现在知道了吧?” 季覃垂着眼不吭声。 吴澄想着小孩儿才受了惊吓了,现在自己怎么还忍心再骂他,便又揉着季覃的头发,说:“要说我怎么会知道你在车站呢?还是因为碰巧,也是你福大命大。因为有人送了我一盒野山参,我想着正好送给你妈调理身体,就去了你家,结果你妈说你来买火车票了,一晚上都不会回家,我才想着过来找你的,要是晚来一步,唉……那帮子畜生,下次再叫我遇上他们,非要宰了他们不可。” 把季覃送回了家,季娟自然是后悔加后怕,连声自责,拉着季覃的手哭泣不已。 因为时间不早了,吴澄还是留宿季家,和季覃一起睡。 吴澄皱皱眉,说:“这下子你妈也消停了,叫我帮你们买飞机票呢。本来早这么打算多好,就免得挨这钉子了。” 季覃不好意思地笑,说:“都怪我自己不小心。” 吴澄说:“算了吧,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就这么点大个小孩,再有主意人家都以为你好欺负,走去哪里都免不了叫人打主意。要我说啊,就你和你妈两个人,一个小,一个病,跑去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别说挣钱了,别叫人坑了骗了就算万幸了。你干脆别去了吧,在家好好念书。” 季覃摇摇头,说:“不行。房子都卖了,就为了搏这一次呢,为妈妈也为自己,你别拦着我。” 吴澄调转目光,说:“小犟驴子,懒得理你!机票订什么时候的?” 季覃回答说:“越快越好。这房子已经不是我们的,没完没了地住下去,叫人家买家怎么想呢?” 吴澄顾虑地看着季覃,说:“你这伤,可怎么走呢?还要一天换三次药呢。” 季覃说:“不碍事,在上海一样可以换。” 吴澄不置可否,也不再说话,点燃了一支香烟,眯着眼睛看烟圈徐徐飘起。 季覃没管他,自顾自地默默收拾着一些凌乱的小东西,有些放进旅行袋里,有些则放进一个箱子里,还有些则直接丢进了一个大垃圾袋里。 背对着吴澄的少年的身姿纤细瘦弱,即便腰部缠着厚厚的一团纱布也一点不显得臃肿。 肩膀窄窄地,此时垂落下来,看着叫人心疼。 这么小个孩子,才十一岁呢,能挑得起这担子吗? 今天要是自己晚来一步,后果都不堪设想。 可是,他要是和表姐去了上海,一个病得要死的女人,一个瘦弱的少年,却还要时常出入股票市场,难免会遇上见利起歹心的人。 那时候,再怎么担心也是鞭长莫及的了。 吴澄觉得自己不应该心软,季娟和季覃不过是个表亲,他已经在能力所及的范围内帮助了他们很多。 似乎没必要帮到那一步。 可是,吴澄就是不能斩断乱如麻的挂念和担忧。 还有,季覃的眼神,不知道怎么地,叫吴澄联想到水中的水藻,或者河岸边粘衣的柳絮,莫名地缠绕着他,叫他无法硬起心来拒绝。 到底还是有那么点血缘关系的缘故吧。烟雾缭绕中吴澄飘乱的思绪似乎在一点一点被理清。 吴澄按灭了烟头,开口说话:“季覃。” “嗯?”季覃转身看着吴澄,见他没说话,脸上露出一丝疑惑,“怎么了?” “我前世一定欠了你很多钱。”吴澄的唇边浮出一个无奈的、投降意味的苦笑。 季覃先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随即醒悟过来,几步赶到吴澄的身边,蹲在地上,仰起脸直视着吴澄,欣喜若狂地说:“小舅舅,你的意思是……” 吴澄低下眼眸,注视着少年本来苍白的脸上因为兴奋而泛出的一缕红晕,还有因为惊喜而变得亮若星辰的眼睛,却故意呵斥了一声,“犟不过你这头小犟驴!算了,我也去十里洋场的上海滩逛一圈去。” 作者有话要说: 觉得前面写的部分吴澄很轻易地就答应了陪着季覃去上海有些不太合理,也没能表现出他的性格来,我想将吴澄塑造为外表冷酷内心温柔,尤其对季覃温柔的性格,所以,这里加一章,还有第八章也有增加1000多字,希望大家喜欢。 ☆、 三天后,吴澄、季覃和季覃的妈妈季娟在上海虹桥机场落地了。 开始,吴澄告诉季娟他要陪着她们娘儿两个去上海的时候,季娟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吴澄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在这里犯了点事,所以去外地躲躲,这就顺便陪着她和季覃去上海的。季娟却很知道这肯定是托辞,因为犯了事要躲风头的人一般都是往老家啊乡下啊之类的偏僻地方躲,谁会往大城市躲啊,那不是越躲越暴露吗?季娟感动得几乎要哭了,自己是怎么对人家的,人家又是怎么对自己的?感叹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的时候也深深地感激人间还是有好人,肯在这样的困难时候伸出援助之手。 季娟记下了这一笔大人情,心里暗想,若是这一次侥幸得治,今生再图报恩。 可笑她一生识人不明,曾为一个冷漠无情的男人生孩子,也曾冷漠地对待一个她看不上眼的老家来的表弟。 结果呢,能指望的指望不上,没指望的却意料不到地施以援手。 三个人都是第一回坐飞机,说老实话,都挺心疼那单程几百块的飞机票钱的,不过,谁也不敢拿季娟的身体开玩笑,故而选择了这种最快捷最不容易出意外的交通工具。季娟开始还抱怨了几句,在飞机上看着机身四周层层叠叠的云彩,是平生没见过的奇景壮观,也就不言语了。 下了飞机的三人就直奔上交所,连行李都没来得及放。 因为股市下午一点开盘,三点就收市了,要是现在不赶着去开户,就要等第二天了,按着现在股票一天一个价的速度,跑慢了就等于是损失人民币,故而三个人谁都没有犹豫,直接在机场打了个出租车,就直奔目的地。 到了上交所,生生把三人惊呆了,里面外面都围得水泄不通,所有的人都是面带红光,眼睛发亮,精神振奋。再往里面探头一看,排队开户的只有两个窗口,两条长龙都排到街对面老远的地方去了。 季覃这边,自然是要用季娟的名字开户,可是,季娟这身体,就是季覃搀着她排队也没法在这人气污浊的大厅里排那么久的队,再说,现在都快两点了,就算排队,到三点收市的时候都排不上了。 季娟确实支持不住了,早起赶飞机,下了飞机都没喘口气,就风尘仆仆地赶来这里,这时候几乎就是全身的体重都压在季覃的身上,闭着眼睛,脸色惨白。 吴澄皱着眉心看了一眼弱不禁风的季娟,又看了一眼一筹莫展的季覃,简单地说:“别排了,你们就在门口等着,我进去看看,想想办法。” 大约十分钟后,吴澄回来了,低声对季覃说:“好了,我和里面的一个人说好了,他把靠前的位置让给我们。我们现在就扶着你妈妈进去。” 时间紧迫,季覃尽管是满心的好奇,却也没空管他是怎么做到的,只是连声答应着,然后一手搀扶这妈妈,另外一只手拿着几样行李。 吴澄见季覃吃力,连忙夺过他手里的大部分行李,同时撑起季娟的另半边身体,和季覃两人一人搀着半边,强将她搀扶进去了。 没办法,现在开证券账户必须是在本人持有身份证的情况下才给办理。 大厅里的人见季娟这德行被搀扶进来,都窃窃私语说:“股票多能挣钱啊,看着病得要死要活的人都来捞钱来了。” 果然,在快排到窗口的地方,有个中年人让出了一个位置。 季覃看见吴澄悄悄地给了那中年人三十块钱,顿时明白这位置是怎么来的了。 这下子就快了,眼看着前面就没剩几个人了,估计十分钟之后就能办上。 那中年人平白得了三十块钱,却没走开,吴澄又给他敬了一支烟,客气地称他为“老大哥”,这人就自来熟地一直站在吴澄和季覃等人的身边,不住地热情解说着: “你们外地人肯定不知道吧,这账户办好了,可不是就能马上炒股票了的,你们还得去万国证券黄埔营业部去领委托单,才能委托买入股票。那边排队的人,啧啧,比这边是只多不少。所以,小伙子,你今天花这钱是值了,不然就耽误你一天发财了,哈哈哈。” “还有哇,现在买股票是僧多粥少,不是拿着钱就能买得到的,买得到买不到还要看运气啰。” “哎,内|幕消息想不想知道,哪支股票涨得快,赚得多,看你们是实诚本份人,我可以告诉你们。” 季覃在心里撇嘴,谁要你的内|幕消息啊,你要真有赚钱的内|幕消息,还能现在都没开户,在外面转悠着忽悠外地人呢? 吴澄也没接他的话茬,只是淡笑着打了几个哈哈。 三十分钟后,季娟在季覃和吴澄的帮助下把手续办好了,开了个上交所的纸折账户。 三人又打了个出租车,直奔万国证券黄埔营业部,果然和那中年人说得一样,这里也是人山人海,排队领委托单的队伍也是老长一条队伍。 因为已经开了户头,买委托单并不需要本人出面,吴澄便叫季覃陪着季娟在外面等着,自己拿了季娟的账户纸本就进去了。 吴澄进去才发现交易所里挤满了人,即便是吴澄身体好,也很费了点劲儿才挤进去。进去后发现里面有个大屏幕,上头的数字红红绿绿地不断变动。 吴澄还是和刚才在上交所一样如法炮制,挤到排队队伍的前面几个人的位置,然后看准了一个目标,上前拍了拍那老兄的肩膀,说:“哥们,你钱掉了。” 那老兄扭过头来,一脸懵懂地看着吴澄捡起地上的五块钱,笑嘻嘻地举到他面前,便“哦”了一声,又连声说谢谢。 1991年的五块钱不少了,按着坐公交车五分钱一次算,至少抵得上现在的一两百块钱。而人呢,本性都是爱贪小便宜的,尽管知道这钱并不是自己的,那老兄还是向吴澄伸出了手,想要接过来。 吴澄将钱给了他,开始搭上了话,“哎呀,这队排的,只怕到我的时候都排不上了,这可怎么办啊,我带着姐姐来上海看病,还想着在股市里淘点票子给姐姐治病呢。” 俗话说,拿人家的手短,那老兄得了钱,态度变得特别热情,接口说:“可不是吗?你这会儿排队是肯定排不上了,我都是大清早七点钟就赶过来排队的,这才排上呢。你不如这会儿回去,明天赶早来吧。若不然,也可以叫别人代你排队,他们就看看你的股票账户,然后给钱就行,这个委托单是两块钱一本,一人限购一本。” 吴澄先是唉声叹气地说:“我找谁排队去?我才来上海,什么都不知道啊。若不然,”吴澄换上一副笑脸,说,“老兄,你帮帮忙,我给你二十块钱的排队误工费呗。” 那老兄反正是个闲人,心里想着就排个队就有二十块钱,加上先前的五块钱,这生意还做得嘛,大不了明天再起个早,便马上爽快地答应了。 吴澄拿着领来的委托单出来没一会儿,就收市了,门内排队的人都拥了出来,却都舍不得离开,继续三三两两地站在门口热议着有关股票的事情。 按着他们的说法,买股票就能发财,买得越多越容易发财。 吴澄拉了一把季覃,说:“收市了,想买股票也买不了了,明天赶早吧。现在,我们去吃点东西,然后,带你妈去医院。先把她安顿下来,明天就不用她来这乌烟瘴气的地方了。” 三个人在上海街头随便吃了点东西,又奔往上海同济医院。 想要看病也没那么容易,季覃想着妈妈这病,肯定要看专家号,可是,这下午四点了,哪里还有专家号? 吴澄低声说:“先随便挂个号进去看看再说,后面的事情我想办法。” 季覃连忙给妈妈挂了个耳鼻喉的普号,两人搀扶着季娟上了三楼,进了耳鼻喉诊断室。 诊断室的医生是个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的青年男医生,态度倒是很好,而且认真又仔细地给季娟做了一些检查,又开了检查单叫去做血常规B超什么的。 可能这青年医生没什么名气的缘故,来就诊的病人不多,吴澄帮着季覃把季娟搀扶出去,在门口低声对季覃说:“你去缴费和陪着表姐做检查,我和医生说两句话。” 季覃抬眸不解地看着吴澄。 吴澄笑了笑,说:“我们在这里是两眼一抹黑,连哪个医生好都不知道,挂号也挂不上。可是,这个医生肯定知道啊,我去和他说两句话套套近乎,没准还能求着他帮个忙介绍个专家或是拿个专家号什么的。” 季覃顿时脑子敞亮,小舅舅这脑子灵活的,自己就没想着这一招! 随后,季覃带着妈妈做了一系列检查,但是,有些是当场拿结果的,有些则要等第二天,青年医生拿着季覃交过来的两张检验结果单看了看,说:“要等全部检查结果出来才好说病情,你们明天再来吧。” 吴澄笑着和医生说:“那王医生就拜托你了。我们明天再来。” 呵,这话的信息量不小啊,小舅舅打听清楚了人家医生的姓名,这倒也没什么,后面这个“拜托你”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果然,出门之后,吴澄告诉季覃说,这青年医生是才硕士毕业留院工作的,因为是新手所以门可罗雀,不过这王医生的导师很牛,算是耳鼻喉科医学研究的权威,王医生说了,季娟是他目前接到的第一位病情重大的病人,他一定会尽心尽力地医治,必要的时候,他会去请教他的导师,甚至请导师来一起研究会诊。 季覃听了心里一阵喜悦,这青年医生显然是把季娟作为他创名气和搞科研的一个实验品,可是,对于季娟这样的癌症晚期病人来说,那种稳妥性的治疗也许不管用了,还不如就试试新方法呢,再说,这青年医生的背后还有有经验的导师指导,也算是控制了一部分危险性和风险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是新增加的一章,还有第八章也有增加1000多字,为了凸显攻受性格和增加互动。 这两天偷懒了,其实是因为我在看电视剧《最美的时光》,忍不住去网上翻了原着看,被结局虐得万念俱灰啊,尼玛最讨厌那个什么宋翊了,每天都是一副死了爹的表情,还扮情圣,看得我是无蛋也疼啊,疼得我都不想写文了,只想报复社会嘤嘤嘤。 好了,我不能再心灵扭曲了,咱们还是回归咱的小甜文,祝大家情人节并汤圆节快乐哦~(≧▽≦)/~啦啦啦 ☆、第 11 章 从医院出来,吴澄本来说在外面吃了饭再回去,拗不过想要节约的季娟坚持要回去先看房子只好按着地址往回赶。 因为不认识,三个人一路走一路问,还一路好奇地看,终于快要到了。季娟说:“上海还大都会呢,也就这样子嘛,和咱们C城差不多,一样地破破烂烂。” 季覃一路小心地搀扶着妈妈走着,一句话也不插嘴。巷子里都是些五六层楼高的砖房,外面的空地上扯满了晾晒衣物的竹竿,风一吹,扑扑作响。 吴澄说:“唉,表姐,哪里还没有穷人呢,上海又不是遍地是黄金。咱们住的这地儿啊,算是上海的下只角,当然不能跟静安区那些好地方比。不过呢,我朋友说了,他给咱们租的这房子呢,干净得很,还是一楼一底的。” 季娟听了很吃惊,说:“真的啊,那可真不错,他帮你租成多少钱啊?” 吴澄说:“三十块钱一个月,我租了三个月的,另外给了三十块钱的保证金。” 季娟笑了,说:“那还真划得来的,咱们这一住下,可能真要两三个月才回得去,就是住最便宜的旅馆,咱们三个人,花费也不小,还是租房子划算。” 等三人来到吴澄提前叫同乡租好的房子的时候,尽管都累得恨不能倒头就睡,还是给这房子的暴强格局惊呆了。 因为,这根本就不能叫房子,它实际上是两栋房子中间的一道窄窄的过道,被善于利用边角余料的房东巧妙利用,借了两边的墙,修成了一楼一底的房子。 季娟很不满意地问:“这墙都没有,下雨的时候会不会漏雨进来?” 房东操着蹩脚的普通话在旁边介绍着:“哎呦,不会的啦。万一要是飘几点雨水进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拿脸盆接接呗。侬不要不识货,一个月三十块钱就能住上这‘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房子,不要太高端洋气好伐。当然,电话要你们自己去电信局申请,现在降价了,只要三千块。” 吴澄低头笑了一声,说:“还楼上楼下呢,你这总共有三十平方米没有?人家五十平米的才租三十块钱呢,就你这……一违章建筑也要三十?” 房东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此时一对描画得细细弯弯的眉毛便立了起来,说:“侬要租就租,不租就算了,房子不光是要看大小,还要看地段的,你说的那个肯定是浦东那边的房子,知不知道有一句话,‘宁要浦西一张床,不要浦东一间房’?这黄浦江西边的房子就是比东边的要值钱老多呢。” 季娟和吴澄都是一窒,要是不租这房子的话,只有出去住旅馆去,一时间哪里租得到合心意又便宜的房子?上海人多,本来住房就紧张,何况现在来沪的外地人也多,去淘选租住房实在是个麻烦事儿。 见他们不说话了,擅于察言观色的房东便笑起来,算是圆场,说:“阿拉看你们是外地人,东西可能也没带多少来,就送你们两床被子和垫褥吧,虽然不是新的,也是洗得干干净净的,省得你们还要出去买。现在外面有卖黑心棉的,要是不认识买到了,对身体不好的。” 吴澄见房东态度还好,再者急急忙忙地这会儿也没处再去找别的房子,就答应了下来。 季娟着急地叫住房东说:“哎,这房子怎么没厕所啊,还有厨房也没有,怎么做饭啊。” 房东很淡定地说:“有,都有。厕所呢,出门后一直走,胡同口左拐就到了。厨房在我们这边楼里,你用我家的灶吧,一个月另外给点煤气费就好了。” 季娟说:“啊?都是公用的啊?” 房东用一种看十三点的眼光看了看季娟,不屑地说:“你当是机关大院的房子呢,还想有独立的厨房卫生间?” 见吴澄和季覃都往这边偏头,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房东便换上一副和气的神色,说:“要是嫌外面公用的不方便,也能自己想办法啊,弄个马桶,上面拉个帘子,不就是独立卫生间了吗?整个小炉子,烧点煤球,不就是独立的厨房吗?哎,人要学着动脑筋嘛,那脑子不用要锈掉的……” 房东住在隔壁的楼房的底楼,喊了吴澄和季覃过去搬被子褥子啥的,一时大发善心,把一个好久没用的小炉子送给了季覃,还给季覃介绍行情,“自己买煤球,五块钱一百个。” 两人抱着被子等东西出来,一路走吴澄一路笑,说:“你要人家那烂炉子做什么?你会生火吗?别火没生起来,弄一大黑脸,跟包公似的。” 其实,季覃家里早就用上天然气了,这时候看着这小炉子,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不过,季覃知道上海人很计较的,这房子又不是什么正经八百的房子,算是违章建筑,街坊邻居肯定是有怨言的,上海人吵架的能力又超级强悍,能不去和那些小市民碰上是最好,所以,宁可自己生火麻烦,也比去公用厨房找骂的好。 回了家,两人再又仔仔细细地打量这房子起来。楼上和楼下都没有床,按着房东的说法,要想舒服,自己买席梦思睡,要想节省点,反正楼上楼下都是铺设的纯木地板,尽管脱了油漆,却比水泥地强多了,铺上褥子,直接睡地上也不会太冷。 吴澄察看好了,对季覃说:“这房子只要不漏雨,其实还是可以的,而且二楼比一楼好,毕竟不是直接接触地面,潮气都要小些,你就带着你妈妈睡二楼,我一个人睡一楼。” 季覃看了看那摇摇欲坠的楼梯,忐忑地说:“我睡楼上二楼是没问题,可是,我妈这身体,爬上爬下地她怕是受不了吧,可是就在地上睡确实还是很凉的,怕她吃不消。” 吴澄想想也是 作品相关 (3) ,便说:“那你和你妈妈睡楼下,我睡楼上。” 说着,吴澄便将两床垫褥都铺在了底楼的红木地板上,说:“垫厚点,将就睡一两天吧,说不定你妈明天就要开始住院,就马上有床睡觉了,哎,在家千般好,出门万事难,现在,想睡个床都成了高端洋气上档次的事情了!真他妈的,等小舅舅以后使劲挣钱,好叫你们有床睡觉啊哈哈哈。” 季覃觉得这俏皮话一点也不好笑,望着吴澄,问:“那你怎么办?没垫褥一个人睡阁楼会冷吧?” 吴澄无所谓地说:“一两个晚上没关系,我不脱衣服睡,再说,还有被子的嘛。以前睡火车上,身上盖点报纸也过得了,你别管我,管好你自己和你妈就行。” 季覃的脸忽然变得很红,小声地说:“我都这么大了,哪好意思还和妈妈睡?小舅舅,我和你一起睡吧,晚上也好暖和些。” 结果就是谁也没在楼上睡,反正都是打地铺,就都在楼下睡了,方便照顾季娟。 吴澄说得他自己体质多好似地,结果到了半夜里到底冷着了,无意识地就将季覃紧紧地抱着取暖,勉强过了一晚。 昨晚上是季娟睡得最早,今天早上也是她最早醒来,看见两小伙子紧紧地搂做一团睡得正香,不禁微微皱了皱眉,不过,看到两床垫褥都在自己这边,也就心下释然了。 一会儿,吴澄和季覃也起来了,拿着毛巾牙刷和脸盘去外面的公用水池盥洗,因为水太凉,季覃问邻居家要了点热水带回去给妈妈用。 吴澄出去买了些早点回来,三个人吃好了,季覃就和妈妈说了一声去证券营业部,买到了股票就回来带妈妈去医院,然后和吴澄一起出门了。 坐公交车往证券所的路上,吴澄看见季覃兴奋得一脸红通通的,不禁好笑,故意泼他冷水说:“你以为去了证券所就有钱捡呢,乐成那样!” 季覃现在和吴澄熟了,虽然嘴上还喊着小舅舅,却是完全把他当同龄人看,也不甘示弱地回嘴说:“就是有钱捡,呵呵,到时候我捡钱,你帮着点数。” 吴澄笑着说:“美得你!” 季覃问吴澄:“你昨天怎么没办一张账户折子?” 吴澄眼睛看着车窗外不断位移着的繁华街道,漫不经心地说:“排队的人一次只能办一张折子,若是我给我自己办了,你妈的就办不了了。” 季覃有些不好意思,说:“倒是害得你花了那么多叫人帮忙排队的钱。” 吴澄笑了笑,说:“没事啊,我要是想炒股票就在你那个户头上炒是一样的,不过,我现在没打算炒股票,说老实话,不看好。不过,我倒是觉得你这一次一定会赚点吧,毕竟好人一生平安嘛,娟姐会好的……” “那你就和我一起炒嘛,至少把来回的路费钱赚到啊。”季覃游说着吴澄。 吴澄却摇摇头,说:“万一,我是说万一你亏了呢,我手头留着点钱,才把你和你妈带回去。” 季覃心里涌上一股暖流,却撇嘴说:“乌鸦嘴!” 吴澄看着季覃笑得眼睛弯弯地,跟一对豌豆角似的,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说:“眼睛都快笑没了!” 两人下了公交车,投身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滚滚人流之中,进了证券交易所的大门。 季覃之所以对股票交易信心满满,是因为他前世正好看了一本书,书名叫《从八千元到二十亿,我的股票投机十年》,作者自称在上交所成立伊始就开始投资股票,虽然也经历了起起落落,最终却是笑傲股林,成为为数不多的能在股票市场中撬得大笔财富的人。在那本书里,作者提到了几个长牛股的经典操作案例,其中就提到了上海的这几只老股票,其中,豫园商城涨得最快最稳,算是“老八股”里的龙头股,在第一波行情里就涨到了每股将近一万块,而豫园商城现在的股价是一千八百元,处于爬坡的阶段。季覃决定就买它了,也不去炒短线,挣那点中间的差价,而是中线持股,等它涨到八千元的时候卖掉,就不去博九千多块的顶点风光了。 这时候买股票,是不能自己交易的,买入和卖出都要填委托单,然后交给场内的工作人员,俗称“红马甲”的来处理,成交了的话就会在告示牌上显示出来。而现在正式股票大热的时候,手里的股票就好似一个会下蛋的金鸡一般,谁舍得卖啊?没有人卖,自然就买不成,所以,季覃和吴澄在交易所呆到早盘收市,无数次去看那告示牌,却是一无所获,别说豫园商城了,就是季覃迫于无奈,想着有什么买什么吧,临时换的几样股票,都没能成交一股。 唉,理想很丰满,现实实在是太他娘的骨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这一章很多人都看过了,但是。。。第八章的中段和第九章是新加的,总共6000字,有很多妹纸没有看过啊,赶快去看,很甜蜜哦。 ☆、第 12 章 过了两天,季娟的病情诊断下来了。 做了一堆什么组织啊,细胞啊还有后鼻镜检查之类的,医生确诊为鼻咽癌四期,也就是晚期。 因为早有心理准备,季覃倒是也没什么特别难过的表情,只是一直追问医生该如何治疗。 年轻的王医生在镜片后观察季覃,慢吞吞地说:“这个治疗,其实主要看你们家属的意见。要是早期的话,我们院方当然是建议积极治疗,一般治愈率在百分之九十以上,而现在呢,已经是四期了,一般治愈率在百分之二十以下,我们就建议采取保守治疗,可以根据病人的体质采取中西医结合的治疗方式,以中成药为主,通过抗肿瘤中成药物内服,再加上外用及静脉用药等治疗,逐渐恢复病人的人体自我康复能力,控制病情发展和改善症状。” 季覃明白了,这意思其实就是吃点中药养着,反正中药没啥副作用,有疗效最好,没有也怪不到医院头上,是病人免疫力低下扛不过病魔呗,说穿了,所谓的保守治疗,就是听天由命或者说等死的意思。 季覃上半身几乎都伏在桌子上,眼睛紧紧地盯着医生,以一种万分恳切的姿态和语气对医生说:“大夫,求求你,想办法救救我妈妈吧,她这一辈子都还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呢……大夫,其实我们可以接受一些稍微激进点的治疗手段,比如作手术什么的。” 医生认真地看了季覃一眼,说:“这个,你一个小孩子恐怕做不了主吧,叫你家大人来。” 吴澄连忙在旁边证明说:“她家里就这一个直系亲属了。” 医生的表情很无奈,说:“那就更难办了,小朋友,你知不知道手术是有风险的,特别是病人已经到四期,做手术的话不一定能治好,却有可能因为感染等原因加速病人的死亡,还有一个风险是治疗费,上了手术台,无论最后治得好治不好,医疗费都是免不了的巨大开支,即便是手术失败,所以,还有人财两空的风险,小朋友,你想清楚了再来。” 季覃说:“不用想了,我带了三万多块钱来,就是来给妈妈治病的。子欲孝而亲不在,钱没了,以后可以挣,妈妈没了,就永远都没有了,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妈妈……” 医生听得动容,说:“好吧,既然你这么诚心,我现在就安排你妈妈入院吧,先观察观察,等她身体调理好了,再动手术。” 入院的预付医疗费是一千块,季覃和吴澄跑前跑后,给季娟办好了入院的一切手续,又买了许多入院需要的日常用品,据医生说,情况好的话要住一个多月,情况不好的话就拖得久了,不过医院不允许家属夜间陪护,所有病人都是由训练有素的护士和护工来照料,故而季覃和吴澄都不需要在医院过夜,而且医院离他们的租住房不远,倒是方便探视。 季娟也没什么说的,只是听说光是入院预付的医疗费就是一千块,有些愁眉不展,喃喃自语说:“不知道这一趟下来要花多少钱,我们单位现在效益差,能报销百分之四十就不错了,唉……” 季覃和吴澄都连声宽慰她别把钱当回事,吴澄笑着说:“钱就像是王八蛋,想它的时候它不来,不想它的时候它自己就来了。” 季覃嘀咕着说:“怎么我就那么喜欢那个王八蛋呢,时时刻刻都想它快来吧快来吧,就没有不想它的时候。” 季娟这才有了点笑模样,说:“谁不想钱呢?” 两人又陪着季娟扯了一会儿淡,吃了晚饭才回去,回到租住房后,季覃坐在地板上,面前一个小板凳,咬着笔头在纸上画着什么。 吴澄走到他身边一看,季覃在纸上鬼画桃符一般,但是出现的最多的就是那几个他想要买的股票名称。 吴澄揉揉他的头发,说:“在担心钱不够用?” 季覃点点头,说:“嗯,我是想多买一些股票,所以,只预留了两千块钱的机动的钱,其他的都存在股票账户里。我知道股票肯定能挣钱,可是,我没想到买股票还会有买不到的,再说,就算是买到了也不能因为只挣到一点钱就抛啊,必须要捏牢了等它涨到一定的价位,所以,我想要怎么在这里找点活儿干干,把这段时间的日常开销挣出来。” 吴澄哑然失笑,说:“你能干什么啊,哪里也不敢雇你个小童工啊?再说,就算有人敢违法雇你干活,你又能挣得了多少钱呢?还有,别忘了,你还要天天去证券交易所盯着股票。” 季覃低声嘀咕说:“可以揽一些在家也能干的手工活儿嘛,你想啊,股票交易所一天才开放四个小时,抛去吃饭睡觉和去医院的时间,每天足有七八个小时是闲着的呢,闲着干嘛呢?不如找点事干。” 吴澄想起那时候父亲入狱,自己也是这般和季覃一样的情形,不禁心生怜惜,说:“要找事情做,也是我去找,你先尽着那些钱用,不够的我给你垫着。” 季覃不安地抬起头,说:“我们都麻烦你好多了。再说,你在这里也不好找工作啊,人生地不熟的,而且要做只能做两三个月,干满试用期就要回去了,试用期的工资都低得吓死人,太不划算了。” 吴澄心里想,道理是这个道理,不过,这不是看着你着急吗?再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季覃忽然拉住吴澄的手,兴奋地说:“其实,咱们何必找工作?咱们去广场给人擦皮鞋吧,挣得都是自己的,不用被老板盘剥,多好。” 吴澄:“呃……”人大面大的,给人擦皮鞋?也太丢人了! 季覃看穿了吴澄的心思,笑嘻嘻地说:“我以前看过一本书,叫做穷人和富人的思维方式,穷人的想法是我也想做老板,可是,我没有做老板的本钱,而且,做老板要租铺面,雇小工,有很多风险,还不如打工每月挣工资来得稳当。富人的想法是我为什么要给人打工,本钱再少也要自己做老板,给自己打工,做自己的老板才是人生的追求,哪怕失败,也是一种人生经验,不想做老板的人一辈子不能出头。然后,还举了个例子,一个大姑娘在一所大学门口摆了个摊子修鞋,然后一个大学生来修鞋,看着姑娘白白净净地干这种活儿,有些怜香惜玉,就说,‘一个姑娘家给人修鞋不怕被人家看不起吗’?” 吴澄撇嘴说:“你个小毛孩还知道什么是怜香惜玉呢?” 季覃说:“别打岔,你猜姑娘怎么回答的?” 吴澄懒洋洋地说:“怎么回答的?难道是做刘胡兰状,慷慨激昂地说:劳动不分贵贱?” 季覃嘲笑地说:“那一套早就过时了!人家姑娘说的是,谁看不起谁啊?你一个大学生穿着破鞋怎么不怕人看不起呢?没有我在这里修鞋,你才是要被人笑话!” 吴澄听他这话说得有趣,便问道,“然后呢?” 季覃说:“大学生不服气了,就问姑娘,人的眼光要看长远一点,你将来想干什么?姑娘就说,当老板。大学生很不屑地说:你没钱怎么当老板?姑娘就说,我这不是正在挣钱吗?像我这样没学历,又没什么专业技术的人,跟你这样的大学生去竞争工作岗位的话,人家肯定要你不会要我,所以,我就不和你争了,只好做老板,等我将来生意做大了,请你来给我打工。” 吴澄听了笑,心里却有了一种顿悟般的感觉,他以前怎么就没有这么想过自己的出路呢?再看看季覃,小孩儿眼睛笑得弯弯地,恍若无心之语。 季覃忽然脸上现出一点神秘的笑容,说:“不过呢,我自我感觉还没那么低端,要去广场给人擦皮鞋,其实,我有个很好的挣钱的主意,有些技术含量,还可以顺带这照顾到股票和我妈妈,就是需要小舅舅你出去跑动一下,怎么样?要不要我们一起干,给自己打工?” ☆、第 13 章 吴澄警惕地看着他,说:“你这个小鬼头名堂特别多,别给我设迷魂套,先说说是什么事。” 季覃挠着头故作憨厚地笑,说:“怎么你老是记着那晚上我忽悠你的话,就忽略了我身上的闪光点了呢?” 玩笑归玩笑,季覃却挪了挪屁股,紧挨着吴澄坐着,将心里盘算好的赚钱大计向他娓娓道来。 原来季覃注意到他们租住房附近有一所小学,这时候的小学中午都不管饭,叫小学生们自己回家吃去。到了十二点,小学生们就呼啦啦地一窝蜂一般出了校门,有些被家里的爷爷奶奶或外公外婆或者别的什么亲戚接去吃午饭,而有些家里没有长辈照看的孩子就比较麻烦。这年头一般都是双职工,家里没老人带孩子,孩子的父母忙于工作、分|身乏术,只好给孩子一点钱叫他自己去买午饭吃,吃好了就在校门口玩一会儿等着两点钟开门再回学校。而小孩子呢,多半都是贪玩又喜欢吃零嘴的,家长给的买饭的钱往往没有用来买正餐,有些孩子就吃两个烤串就当作午饭了,还有的则直接省一顿,拿去买拼装机器人之类的小玩具去了,结果就是孩子在学校安排午休的这两个小时里既没有吃好,也没有休息好,甚至有些本身算是好孩子的小学生因为中午这游荡的两个小时跟着坏孩子鬼混而渐渐地成绩下降,叫家长极不放心。 如果,这附近有个托管孩子的地方,供应一顿有营养的午餐,还能提供干净的床铺给孩子休息的话,一个孩子一个月收费二十元,应该不算贵吧? 季覃打量着自己的租住房,觉得可以同时容纳七八个孩子一起休息。就算八个孩子吧,一个月就是一百六,刨去伙食费,应该能赚一百块吧,那就相当于一个大人的工资了,而这个活儿并不难,他只需要提供中午十二点到两点之间的时间稍微看管一下孩子们,还有一顿午饭而已。 吴澄听完觉得季覃简直是异想天开,说:“你想得美!你自己还是个小屁孩呢,还帮着人家带孩子?现在都是一个娃,金贵得不得了,人家家长能放心把孩子交给你吗?” 季覃狗腿地往他跟前凑,说:“所以,这个事情一定要小舅舅你帮忙啊。” 吴澄嗤笑一声,说:“你赶紧熄了那心思,到哪里挣不到一百块钱啊?说出去叫人家笑掉大牙,我吴澄居然沦落到给人家带孩子做保姆的地步!” 季覃一点也不气馁,不徐不疾地说:“切!刚才和你说了半天,你还夸我说得好,会思考来着,现在开始干实事了,你又怕人家笑话了!小舅舅,不要小看修鞋带孩子的小生意,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再说,这个生意不是带孩子,这个要归类到教育培训的行业里面。你刚才也说了,现在实行计划生育,家家户户都基本是一个孩子,家长都可舍得为孩子花钱了。一百块钱是少了点,可是,我们这个生意做起来了,还可以拓展一下业务嘛,比如说,还有一些家长图安逸或者工作忙,巴不得有个地方托管孩子,最好能叫孩子把晚饭和家庭作业的检查啊之类的问题都解决了才好,那我们就可以开展晚上的业务了,对吧,这又是一百块钱的纯利润。对了,还有双休日呢,双休日我们可以提供特长学习的培训班啊,说起来,我的毛笔字写得很好,以前在市里的比赛拿过特等奖的,你呢,你有什么特长?” 吴澄先是跟看外星人一样看着季覃,觉得这小孩太能掰扯了,明明是一件没影的事,还给他说得头头是道的。 还有季覃打蛇随棍上,最后问的那句话,这要是别人,吴澄没准就是嘲讽的一句“我的鸡|巴特长,算不算?”可是,看着季覃的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热忱期盼和信任,吴澄不知道怎么回事心就软乎乎地,说不出拒绝的话来,结果就变成一句:“我啊,不就会点功夫啊,你不是知道吗?” 季覃眼睛一亮,打了个响指,说:“对对对,我差点忘记了,你的特长是武术!嗯,还是不错的,和我的毛笔字一样,属于传统项目。” 季覃嘀咕着说:“唉,要是我们俩个中谁会点乐器就好了,这个可吃香,最好招徕人了。” 吴澄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却还是不得不给他指出:这活儿一点也不现实,要知道,这可是在上海,就算我是成年人,可以揽活儿做,可是,上海是一个很排外的城市,孩子呢,又都是父母的宝贝,人家怎么会放心把孩子交到一个外来暂住的人手里呢? 季覃点着头,说:“我也考虑到这一点了,所以,明天下午收市之后,我们去一趟居委会吧?” 吴澄惊讶地说:“去居委会干嘛呢?” 季覃说:“请求帮助啊。我和你,在一般的上海人看来是没有信用度的,就算他们再有迫切的需求,可会害怕把孩子放在我们这里万一有什么闪失,所以,光是靠我们自己去揽生意不行,必须要有说得起话,有权威性的地方给咱们证明。” 吴澄简直要发出惨叫:“啊?!!!不要啊!!!最怕和老娘儿们打交道了!!!还是居委会的婆婆级的!!!” 到最后,吴澄还是没能拗得过季覃,第二天把其他事情弄完之后,两人回到屋里后排演了一下苦情戏码,觉得差不多了,季覃就强拖着不情不愿的吴澄往居委会去了。 尽管吴澄心里很抵触,可是,到了地方他还是端正了态度,和季覃两个一唱一和地在居委会大妈们的面前说了来龙去脉,阐述了实际困难等等,听得大妈们一个个点头如捣蒜,不住地发出同情和赞叹的声音。 吴澄说完了之后,一个面相看上去五十多岁,头发整理得一丝不苟的大妈开口了,“我们居委会是为这一方居民提供服务,便民利民的,本来你们这样的外来户的事情我们是不管的,但是,为人民服务不能有地域偏见,所以呢,你们的这个经济问题,我们能帮着解决就帮着解决一下,这样吧,我们设法给你们提供两份临时工作,工资可能比较低,但是,万事开头难,慢慢地做上路了,以后就会好的。” 卖了一通嘴皮子,吴澄也放开了,心想反正都豁出去丢了脸了,也不在乎再多丢一点,便笑着说:“大妈,我和我外甥先谢谢您了,不过,我知道,您们的工作也难开展,本来工作机会不多,待业青年还不少,这一下子就空出两个工作给我们,怕是有居民要闹,再说,我们也干不了三两个月,到时候还叫您们难办,就不好意思了。我和我外甥还是想自力更生,同时,也解决一下这附近居民的问题,我们的想法是……” 吴澄把打算办小学的午及晚间托管的想法说了出来,这叫一个声情并茂,这叫一个舌灿莲花啊,听得居委会大妈们由开始的不以为然到后来的深以为然,到最后甚至有人鼓掌说:“这个是好事啊,既解决了待岗就业的问题,又解决了家长的顾虑,一举两得。” 一旦有人表态,马上跟着就有人说:“就我家侄孙就在那所小学读书呢,这个午餐和午休确实是个问题,要是你们真能这么办,倒是家长的福音。” 有了居委会的支持,吴澄和季覃的午间托管业务一下子就从空想变成了实际。有了大妈们的热心帮忙询问和推荐,到了晚间就已经有了十多位闻讯而来的家长打电话表明了愿意将孩子弄来托管的意向。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4 章 来了一个多星期了,天天到证券交易所看着厅里的大盘上的数字变来变去,听着人家嘴里跟春天的小树苗一般见天涨的股票,季覃和吴澄是看得见,听得到,就是买不着,急得季覃嘴里舌上长了两三个溃疡,吃东西都痛,说话也跟个大舌头似地。 这几天都有学生来托管,把季覃和吴澄给忙得。别的都还好说,主要是做饭有些麻烦,因为是公用厨房,季覃自己又没灶台,只能蹭房东家的灶用,可是,中午房东家也要做饭,季覃因为要做一群小学生的饭菜就难免耽搁得时间长,一天两天还没事,时间长了,不光是房东脸上不好看,季覃也不自在,最后,还是吴澄想了个办法,除了电饭煲之外还置了一个大电炉子给季覃用,只是电炉子搁不稳尖底的菜锅,每次都要吴澄帮他压着,季覃才好抡炒菜勺,把吴澄给烦得。 今天,大清早一起来,季覃就忙活开了,先去菜市场买了新鲜猪肉和韭菜回来,先把韭菜切成碎,加盐、鸡蛋液和菜油混入猪肉馅里拌匀,放在一边,随后又拿面粉兑上水,开始揉面。 吴澄听到楼下窸窸窣窣的响声也起来了,一下楼就看见小孩儿瘦筋筋的两条细胳膊扎着一大团面团正在使劲地揉捏着,一脑门子亮晶晶的汗珠儿,便叹口气把他往旁边赶,说:“大清早地,又折腾什么!唉,我来我来,看你那一点子力气我都着急。” 季覃不让,说:“你先去洗脸刷牙,把手洗干净再来!这是要进嘴巴的东西,可不敢不给人家整干净了!” 吴澄拿着口缸牙刷,肩膀上搭着毛巾出去,五分钟后在公用水池那边把自己倒腾干净了,就三两步跨回家,像搬一张椅子似地直接把小孩儿搬开,说:“滚滚滚!一边儿玩去吧。” 季覃洗了手回来,站在吴澄的身后,嘿嘿地笑着说:“小舅舅,你不是说你不管这事吗?” 不甚明亮的晨光透过窗玻璃照在吴澄年轻的身体上,肌理分明,结实匀称,揉着面疙瘩的手臂上鼓起一团腱子肉,看起来十分强健却一点也不觉得突兀。季覃悄悄地将自己的胳膊伸出来,和他的影子比了比,哎,每天吃着一样的饭菜,他就那么结实,季覃怎么就这么瘦不拉几的? 吴澄一边揉面,一边没好气地说:“那还不是一时的气话?我不管,难道干看着你一个人忙活?” 季覃很识相地拍马屁,说:“小舅舅,你可真好。还有,到底是你力气大,几下子就揉好了,反正你都动上手了,索性帮我擀皮子吧?” 吴澄不太会,季覃就演示给他看,说:“就这样,先搓圆了用刀切成小块,压扁了就用这擀面杖擀开,主要往边上擀,这样中间厚边上薄,我才好包。” 吴澄开始擀出来的几张面皮简直是惨不忍睹,季覃都叫他弄回去返工,后面渐渐地熟能生巧,越擀越好,也越擀越快,叫季覃包饺子的速度都比不上他擀皮儿的速度了。 吴澄一边擀面皮儿,一边看季覃包饺子,只见季覃白皙灵巧的手指在面皮中间捻压合拢,没一会儿一个白白胖胖的水饺就捏出来了。吴澄好奇之下也想学着包一个,却不料包饺子比擀面皮难多了,一坨馅包进去,不是这里漏了就是那里流出来了,搞得吴澄最后没了兴致,还是干回老本行——擀面儿去了。 吴澄把皮儿都擀完了,洗干净了手回来,一边抽烟一边看季覃包饺子,又抬眼看表,说:“不急不急,才八点半呢,我们九点出门,你慢慢包。” 季覃数了数皮儿,说:“也就是三十多张皮儿,没问题,要不了半小时,十分钟就齐活了。” 吴澄说:“你怎么好好地想起包饺子给那帮小不点儿吃呢,多麻烦啊,又要擀皮儿又要包馅儿,要不是我在旁边搭把手,你今儿就看着这一大盆面哭吧你!” 季覃稳稳地坐在椅子上,唇角微微翘着,笑容清浅,语气轻快地说:“得了吧又挤兑我。就算慢点,我准能搞定,大不了晚点去交易所呗,反正也买不着股票,赶早去也是白去,不如把这些事弄弄好!我还不是看你每次替我扶锅,弄得一头烟气地,心里过意不去,所以才想包饺子,这样,中午你就不用帮我扶锅了,可以一边儿歇着去。” 吴澄“哈”地一声笑,说:“哟,这还是体谅我呢,那谢谢你了,乖外甥。” 季覃包好了饺子,一一放在一个大筲箕里,摆放整齐。 吴澄说:“你小子还挺能折腾的,那帮小崽子都说呢,说你做的饭菜比他们自己家的好吃,都恨不能晚饭也在这儿吃。哎,我说,你这一手跟谁学的啊?” 季覃这几天变着花样给托管的小孩儿们做饭,但是因为煮饭的条件不好,时间上也比较紧张,毕竟从证券交易所回来都快十二点了,必须要快点打发小学生们吃午饭才行,所以,季覃一般都是提前炖好一大锅海带或是萝卜的骨头汤,再脍上一大盆咖喱牛肉或是番茄圆子之类的大锅烧菜,都挂着浓稠油亮的汁儿,特别下饭,又有汤有肉地很有营养,孩子们都很爱吃,就连吴澄也赞了几次。 季覃当然不可能跟他说这是因为前世里在刘宅的时候经常帮着佣人下厨才练出来的,刘家那帮子王八蛋爱吃,嘴还刁,季覃很受了一些气,却也练出一手好厨艺。 季覃调皮地说:“久病还能医呢,我天天照顾我妈给我妈做饭还能不练出点手艺来?倒是你,也是早早地就出了家门,怎么还不会做饭呢?你吃什么长这么大的?” 吴澄说:“有啥吃啥呗,我不挑食。得了,赶紧走吧,不然赶不上开盘。” 结果,今天却遇上了好事。 原来,上交所为了遏制投机推行了一项新政策,也就是所谓的千分之三的流量约束控制。新政策规定只有当日某流通股换手率达到千分之三以上的时候,才允许该股票当日收盘股价有百分之一的涨幅。因为这一举措硬性拖住了脱缰野马一般的股价,不许暴涨,故而作为“政策市”的沪市应声而跌,并出现了小量的抛售现象。 季覃知道这个临时政策根本没执行多久就被废止了,而废止的时候被勉强遏制住股价的股票几乎是一飞冲天,所以说,打压有多厉害,反弹就有多高,机会不容错过,便不顾大盘一片绿和周围人的唱衰之声,往委托单上刷刷地填字。 吴澄凑过来一看,见季覃填的委托单上写着“豫园商城单价1781元 买入15股”,便忙拖住季覃的胳膊,低声说:“你疯了?人家都忙着卖呢,你倒好,全押上了?” 季覃小声说:“我们等了十多天,不就是等着买这个吗?机不可失啊。” 吴澄皱着眉峰,说:“我就怕你跳坑里去了,人家都抛呢,你来当接盘侠。唉,这万一掉的不是金子,而是刀子,你说你辛辛苦苦带孩子挣钱,要是都丢这里了,多亏得慌啊?要不,别全买,买个五股先试试深浅?” 季覃固执地摇头,说:“小舅舅,你别拦我,我心里有谱。”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吴澄就只好由着他买了。 这一回托新政策的福,终于成交了。 买到股票之后,季覃卸下了胸口的一块大石头,心情一好,人也活泼了起来,跟吴澄说这说那的,又问吴澄怎么不买,机会这么难得。 吴澄见季覃犟驴似地,压根儿不听他的劝告,心里有些不爽,便嗤笑一声,说:“还是那句话,怕你亏完了没钱回家,我得留着点钱当路费。” 季覃冲着他撅撅嘴,说:“你就是不相信我!哼,等我赚了钱,到时候看你眼红!” 吴澄取笑他说:“都成大舌头了,就少说点话吧,嘟嘟囔囔地,听都听不清,没见我这竖着耳朵听得费劲吗?挺大一孩子了,怎么就不知道体谅人呢?” 两人说说笑笑回了家,第一件事就是点上电炉子,开始煮开水,一会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吴澄便去学校把托管的小学生们都接了来,正好季覃这边热气腾腾的饺子已经煮好了一盆,端上桌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5 章 实践证明,中国股市“政策市”的别称绝非空穴来风,这新政策一出,股民都闹腾得不行,说是要一天的换手率达到千分之三才能有百分之一的涨幅,跌幅可是没限制,感情是只许跌不许涨呢?这不是坑投资者的钱吗?于是,别说其他的股票了,就连一直涨势喜人、价格坚|挺、素有皇家股票之称的“豫园商城”都开始跌了,短短一天的时间居然跌了百分之五下来,等于是季覃才投入股市的三万元一下子就亏损了一千五百块。 要说季覃心里不懊恼是不可能的,他虽然知道这股票的价格最终能站上九千多元的高点,可是,一入场就亏的感觉实在是不太妙。 两人在证券交易所一直看到十一点半收市,所有的股票都呈现出反弹无力的疲软走势,吴澄看了一眼怅然若失的季覃,说:“走吧,回去还要忙活呢。” 季覃闷闷地答应了一声,跟在吴澄身后走出了交易所的大门。 吴澄一直不是很看好股票,总觉得是唬人的玩意儿,现在见股价果然如同他早前所预料的那般跌了下来,在感叹自己眼光独具的同时又开始为季覃心疼,还有些怪他小孩子家不听话,但是,嘴上却还是设法安慰着季覃,在公共汽车上将被人群挤得东倒西歪又兼无精打采的季覃护在怀里,低声地说:“没事的,覃覃,钱嘛,纸嘛,亏了些就亏了些呗,就当做失财免灾吧,等你妈医好了回C城我帮你想办法。” 季覃勉强笑了一下,说:“炒股票涨涨跌跌正常的,你别为我担心了。” 季覃心想这股票反正是要做中长线的,都还没有变现呢,也就谈不上亏损,倒是自己就想开了。为了眼不见心不烦,季覃索性第二天都不去证券交易所了,呆在家里悠悠闲闲地给小学生们做饭讲故事,闲下来看看书看看证券报,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不乱的架势,叫吴澄都吃惊于自家外甥这一份不同寻常的定力。 这一日的下午,吴澄和季覃去医院看季娟。 季娟的身体看起来还行,两人陪着说了一会儿话,恰逢王医生过来,告诉两人说季娟的情况已经可以做手术了,叫他们往住院部那边再去交上一笔手术的预付金,下星期一二就预备着给季娟开刀了。 吴澄陪着季覃去住院部那边一问,说是上次预缴的一千块还有些剩的,这一次只需要预缴一千五百块钱就行了。 季覃不禁红了脸,脸上现出为难的表情。 原来,季覃瞒着吴澄又买了一些别的股票,把口袋都掏空了。 昨日在证券交易所季覃看行情,见豫园跌得凶,恨不能再买点拉平差价,可是,豫园的单价就是每股将近两千,季覃手上的余钱也就只能买个两股。季覃忽然一眼瞥见申华电子的股票也在跌,跌到每股二十元附近,不禁就心痒痒了起来。这支股票不是龙头股,但是后期走得非常好,上市之初每股一元的股价经历了股市十余年的风风雨雨之后,最后复权价达到七万元每股,是真资格的潜力牛股。季覃知道自己捏不了十多年,没那个耐性,而且除了股票之外房地产啊之类的才是又稳当又有巨大升值空间的投资品种,但是,现在趁着沪市刚刚起步的热潮和自己知道的那点子先机来赚个短平快的钱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于是,趁着吴澄上厕所的时机,季覃填了委托单,将手头剩下的钱都孤注一掷般买入了一百五十股申华电子。 没想到这么快就瞒不住了。 季覃只好支支吾吾地将事情说清楚了,又保证说:“小舅舅你带钱没有?你帮我垫付一下,我明天一早去交易所卖掉一股豫园就还你。”说完,季覃自觉理亏,垂下脑袋等着挨骂。 吴澄听完了一直沉着脸没说话,倒是二话不说地把手术预缴费用垫付了,然后看着勾着脑袋做认罪状的季覃无奈地摇摇头,说:“叫我说你什么好呢?怎么你就跟那电视上演的古代败家子似地,他们是就要干个啥就要上当铺当掉点东西,你呢,则是卖掉点股票。算了吧,不急着还我,等你那股票走起来了再卖吧,好不容易才买到的。” 季覃羞愧地垂着头,忽又抬起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他,亲热地说:“小舅舅最好了,等我赚到钱还你啊。” 回了病房,季娟问起季覃最近炒股炒得怎么样,因为听到同病房有人在说最近股价大跌的事,季娟也沉在心里,时不时想关心一下儿子的投资弄得怎么样了。 当着吴澄的面,季覃实在是不好撒谎报喜不报忧,只好含糊其辞地告诉妈妈股票买是买到了,却暂时地亏钱了,不过,妈妈不用担心,这一只股票是肯定能挣钱的。 季娟一听急了,忙问起手术费的事情,这才知道都是表弟垫付的,哪里好意思。趁着吴澄走开的功夫,想了半天心思的季娟从自己的一个贴身的小包里摸摸索索地掏出个东西来,对季覃说:“覃覃,妈妈这会儿身上也没钱,不过,这个东西是你外婆留给我的,说是个好东西,年头也久,好像是从明朝流传下来的。可惜是被火烧过的,坏了品相,解放前有一次穷得没饭吃差点就卖了的,外婆嫌人家给价太低,只出一块大洋,就没舍得卖。也不知道现在还值多少钱,你拿去外面问问,看能不能卖几个钱,要是能卖点钱的话,就赶紧还给你小舅舅,不然叫我心里怎么过得去,叫人家又费力气又垫钱的。” 季覃从妈妈手里接过那个东西,托在掌心里仔细地看。 原来是一个弥勒佛的像,黑乎乎的,确实是被火烧过的样子。摸上去的手感坚硬,但是温温的,不是常见的玉质的或是翡翠的那种冰凉的触感,有些像木头,又不太像,因为季覃没见过这么硬的木头。而且,木头被烧的话还不得一下子就烧没了?能留得下来就说明这不是普通的木头,想来是个稀罕玩意儿。 季覃带着这个弥勒佛像和吴澄一起回了租住房,夜阑人静的时候放在台灯下翻来翻去地看。 季覃虽然不懂,也能瞧出这是个古董。 但是,这一副烧得黑乎乎的样子,实在是品相不假,估计不会很值钱吧。 季覃在心里推算了一下,解放前一块大洋没舍得买,折成现在的价格,顶多也就是一两百块钱。 若是只能卖一两百块钱,顶什么用?也还不了吴澄的钱。若是那样,卖掉还不如留着呢,好歹也是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就当作是留个纪念吧。季覃在心里盘算着。 吴澄见季覃不睡觉,在灯下反复地看着那黑乎乎的玩意儿,便也凑过来看。 季覃问:“你看得懂这种玩意儿不?” 吴澄卖弄玄虚地说:“略知一二吧。不过我爸爸以前爱淘腾这些老东西,有一个老头儿老来我家,那老头儿貌似很懂的样子,自己吹自己是大师,有一次他给我爸爸说了很久这些个东西要怎么看怎么看的,我也听了个一知半解。” 季覃一听大喜,忙将弥勒佛像往吴澄的手里塞,催着他说:“哎,大师,不对,大师的高足,来来来,给咱鉴定鉴定,这玩意儿是什么年代的,值多少钱啊。” 吴澄装模作样地看了半天,说:“看这雕刻的刀工吧,不是唐朝的,就是宋朝的,。实在不济,它至少应该是明朝的,绝对不会是清朝的……” 季覃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唐宋元明清,时间跨度这么大的,都给你说完了!大师的高足,您可真能瞎掰啊。” 吴澄纠正他说:“胡说!我明明没有说元朝好吧?元朝那是成吉思汗,少数民族都不懂佛教,所以,绝不会是元朝的!” 把季覃都给逗笑了,说:“你说点靠谱的行不行?” 吴澄又看了一会儿,说:“看这材质吧,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看这线条吧,太不清晰了,也看不出来,唉,我看啊,你家祖先不太有眼光,把这么个垫桌子脚的玩意儿当传家宝了。” 季覃气得往他手上抢,吴澄逗他玩儿,偏不给,季覃就扑到他身上去拳打脚踢,想要抢回来。 两人嘻嘻哈哈地打闹之间,吴澄手一歪,不小心将弥勒佛像碰到了桌子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撞击声。 两人都停了手,望向弥勒佛像。 吴澄细细回思了一下,犹豫着说:“听这声音,好像里面有些空……” 季覃连忙从他手里拿过弥勒佛像,两人都坐直了身体,又将弥勒佛像放在灯下仔细地看,还是看不出个名堂来,季覃心一横,将弥勒佛像小心翼翼地举起来,举重若轻般地敲了敲桌面。 “叮”弥勒佛像再次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恍若金石交击的脆响。 季覃和吴澄对视了一眼,吴澄说:“不得了!说不定这还真是个传家的宝贝呢!再拿来我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都抱怨木有奸情啊木有奸情,咱的计划是先把这一段发财的爽文写完了,咱才能突入感情戏,不然,两穷屌丝谈恋爱有啥看头啊,贫贱夫夫百事哀啊有木有? 不过,大家放心好了,本文绝对是有奸|情有船戏,有情有肉有事业,该有的都会有啊哈哈哈。 ☆、第 16 章 吴澄接过了弥勒佛像,拿在手里颠来倒去地看,季覃就坐在他旁边,两人几乎是鼻尖对着鼻尖,在灯下细细地研究着。 吴澄看了,摸了,又跟季覃先头一样小心地在桌面上敲了敲听声音。 还是和刚才一样的声音,清脆悦耳。 吴澄眉峰微聚,嘴里嘀咕着说:“摸着像是木头,可是,这声音听起来脆响脆响的,又像是玉啊翡翠啊什么的声响,但是,这玩意儿是实心的,不是中空的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季覃也很纳闷,跟着说:“是啊,敢问大师的高足,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材质做的?” 吴澄拍了一下季覃的脑袋,笑骂道:“你小子成天跟我没大没小地!我的弟弟妹妹都不敢这么和我说话!” 吴澄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弟弟今年十四岁,比季覃还大,可是,在吴澄面前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吴澄也觉得奇怪,季覃比自己小得多,辈分也小,可是,对着季覃,吴澄就不会像在弟弟面前那般板起脸来说教,也不会像是在帮里的小弟们跟前那边装威严,反而是很放松的感觉,经常嬉笑打哈地互开玩笑,感觉像是对一个哥们,不像是对一个小辈。 也许是因为季覃天生特别聪明吧,反正不像个十一二岁的小孩,脑子剔透得很,吴澄稍微露个话头儿,季覃就能跟上思路。吴澄心想。 说起来,吴澄也就是道听途说,哪里知道鉴别古董。纳罕之下他忍不住用手指甲抠了抠弥勒佛像,没想到他的手劲很大,居然从弥勒佛像上生生抠下了一小块黑黑的东西,顿时瞠目结舌。 季覃没看清楚,还以为吴澄把弥勒佛像弄坏了,急得在旁边直说:“嘿,你看就看,抠什么抠?看给你弄缺了一块吧,完了完了,本来这玩意儿被火烧过已经不值钱了,再给你弄得残缺了就更不值钱了。” 吴澄充耳不闻一般地用指甲又抠了一下,又抠下来一小块黑黑的东西。 这一次简直激得季覃要跳起来了,说:“喂,叫你别乱抠啊,你怎么回事的啊?” 吴澄沉声说:“别打岔,你看这里。” 季覃听这话有异常,便急忙凑过去仔细一看,不禁屏住了呼吸。 吴澄抠下来的那黑乎乎的壳子一般遮住的一角露了出来,里面居然是金灿灿的颜色。 难道说这玩意儿真是中空的,里面实际是个金塑的弥勒佛像吗? 季覃激动了起来,说:“哇,这玩意儿是金子做的?那就值钱了!” 吴澄对着光照了照,淡定地说:“有点像金子,又不太像,得把它全抠出来才能知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季覃眼睛发亮,说:“朕准了!你快抠吧。” 吴澄却不肯继续抠了,翻着白眼说:“你当我的指甲是翻地的锄头呢?这么抠下去,明天早上指甲盖都得翻出来,吓死你!” 季覃笑着说:“切,你当我厦大(吓大)的呢?抠!朕命你接着抠!” 吴澄顺着他的话开玩笑,说:“谢主隆恩。哼,小屁娃娃蹬鼻子上脸了是吧?小心我揍你!再说,也不敢接着抠了,这玩意儿应该是个金贵东西,毛手毛脚地怕万一弄坏了。哎,有了,去找张砂纸来,咱们把它慢慢地磨出来。” 季覃到处翻找了一番,说:“家里没有砂纸。我现在出去买。” 吴澄急忙拉住他,说:“得,还是我去吧,你这晚上跑出去,再遇上不三不四的人劫色可怎么办?” 季覃才不肯服软呢,反击回去说:“‘色’那么高级的东西应该你有我有大家有,你出去就不怕被人劫呢?” 吴澄哈哈大笑,拍着胸口说:“哪个不长眼的敢来劫我的色?来来来!往这儿劫!哈哈,他劫色我就劫财。” 说笑间,吴澄已经起身穿上外套出了门。 大约半个小时后吴澄才回来,手里捏着一张崭新的砂纸。 季覃笑嘻嘻地问:“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啊?是不是真给人劫色了?” 吴澄也顺嘴开玩笑,说:“是啊,劫得我好爽啊,爽得都不想回来了。还想知道细节不?” 季覃知道他是信口胡说,还是红了脸。 吴澄往他头上敲了一记暴栗,说:“还知道不好意思呢?我们大人开开这种玩笑无所谓,你还学生呢,以后可不许这么胡咧咧了。” 季覃冲着他吐吐舌头,说:“明明是你先说的。这可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 吴澄又说:“少扯淡。我跑了好几个地方,才寻着一家没关门的小店买着了砂纸。快给我倒杯水来慰劳一下。” 季覃赶紧给这个辛苦的人倒了一杯开水,巴巴结结地给他搁在手边。 吴澄喝了一口水,坐在灯下,开始一点一点地细细打磨佛像。 季覃就靠坐在他旁边,一会儿抬头看看吴澄专心打磨佛像时微微咬紧下颌时的俊朗流畅的面部线条,一会儿低头看看他手里的佛像跟变戏法似地,表面的一层黑乎乎的壳渐渐地剥脱,呈现出似乎散发出金芒的金黄底色出来,雕刻的线条也显露了出来,非常之精细,一看就知道绝非凡品。 大约半个小时后吴澄宣布大功告成。 打磨好的弥勒佛像通体金黄,光光的脑袋,双耳垂肩,笑口大张。身上披着袈裟,却是袒胸露腹,一只手反在肩膀上拉着一个大口袋,另外一只手持着一串佛珠,乐呵呵的模样十分逼真。 俗话说,“男戴观音女戴佛”,其中戴佛的多以佛祖或是弥勒佛为多,所以,吴澄和季覃都见过不少弥勒佛的挂饰,可是,绝大多数都是半身像或是坐式的,像这样站着的立像却是基本上没见到过。 而且,这雕刻的功夫实在是精细得可以称得上巧夺天工,佛像的面容乃至笑容都是栩栩如生,衣服鞋子乃至拉着的口袋的纹理都清晰可见,这样的雕刻艺术,吴澄和季覃都觉得只能是在博物馆才能见着类似的工艺品。 再细细看材质,吴澄和季覃都能肯定这不是黄金制品,因为它触手温润柔和,毫无金饰的冰凉手感,而且,入鼻处似乎有股子幽香,有些像夏天姑娘们手里爱拿着的檀香扇的味道。但是跟那些木扇子散发出的拙劣的香气相比,这佛像的幽香显得优雅而绵长,加上佛像的满面笑容的慈光,似乎有种叫世间凡俗之人恨不能跪伏脚下、顶礼膜拜的魔力。 吴澄琢磨着这应该是木制品吧? 但是,这满身璀璨的金光又是怎么回事? 吴澄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惊喜地抓住了季覃的手:“我知道了,这是金丝楠木!” 季覃吃了一惊:金丝楠木?!!!好像是书上才看到过的珍稀品种哎。 季覃忙问:“值钱不?” 吴澄将佛像放在手里颠来倒去地看,说:“当然值钱了!皇帝坐的龙椅、睡的棺材都是金丝楠木做的,你说值钱不值钱?不过,金丝楠木分好些种呢,现在市场上新出的金丝楠木也有,跟黄花梨差不多的价钱,一件家具得卖好几万块钱呢。” 季覃听得要流口水了,“好几万啊……” 不过,季覃一会儿又泄气了,“家具得多大啊,才几万,咱这个,这么小点东西,不会才值几百块钱吧?” 吴澄撇嘴,说:“你小子就不懂行了吧?家具能和古董比吗?你这个是古董啊,别看小,可比粗笨大家伙值钱,而且,金丝楠木还要分品种的呢,你这个被火烧过了都能保持完好,绝对是金丝楠木里的珍品,没准是阴沉木。” 季覃更不懂了,问:“什么是阴沉木啊?” 吴澄说:“阴沉木就是老金丝楠木,金丝楠木只有四川才有,这个树种的本名叫桢楠,现在一般说的金丝楠木就是没被埋入土里的新鲜树木,埋入土里的老树就叫阴沉木。” 季覃眨着眼睛说:“好好地怎么会埋到土里去呢?” 吴澄笑着说:“就和恐龙被埋入土里变成石油是一个道理啊。四川不是爱闹地震啊泥石流啊什么的吗?古时候发生地震啊泥石流之类的灾难的时候,就把一些桢楠树也给埋进了古河床之类的地方,然后,经过几千年的物化过程还有什么微生物的作用那些楠木就变成了阴沉木。” 见季覃一脸“涨姿势了”的崇拜表情,吴澄心里爽快,侃侃而谈了起来:“阴沉木比金丝楠还珍贵,这玩意儿做成的棺材埋在地里不腐,火烧不烂,泥潭不损,挖出来还是亮堂堂的,华彩照人,稀罕得很。现在只有故宫还能看得到几件阴沉木的工艺品。我也不能断定你这个是不是阴沉木,但是是金丝楠木是肯定的。咱们明天拿去古董市场问问行情去,看那些人怎么说。” 季覃听了眼睛直发光,一个劲儿地给吴澄拍马屁,说:“小舅舅,好舅舅!你还真是大师的高足啊,太有知识了,太有水平了,我好崇拜你啊。哎,你给估个价呗。如果是金丝楠木的,值多少钱?如果是阴沉木的,又值多少钱?” 吴澄是想继续叫乖外甥无限崇拜自个儿,可是,奈何肚里的那半瓶水已经倒得干干净净了,没法再胡吹下去,只好说:“我又不是这门道里的人,我哪里能那么清楚呢?我只是猜啊,若是金丝楠木的话,至少几千块钱是有的,若是阴沉木的话,那就是无价之宝,有个说法,‘纵有珠宝一箱,不如乌木一方’,这个乌木说的就是阴沉木,何况这木头上还刻着这么好一个弥勒佛像,肯定值大钱。没准要值……” 吴澄琢磨着,狠心报出了一个数,“十万。” “哇……”季覃一脸“我发达了”的表情,简直是如痴如醉。 吴澄拍了他脑袋一下,说:“赶紧擦擦你那口水,还不知道是不是呢,我也是胡扯的。现在睡觉去!明天是星期六,股市不开盘,我们去逛逛古董市场,探探行情!” 季覃欢快地说:“好嘞!”就跑出去盥洗,又飞快地跑了回来。 晚上在被窝里季覃还不老实,将那佛像捏在手里看了又看,爱不释手,兴奋得在床铺上直翻腾,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弯弯地,唇角还一直翘着,笑得那个样儿,跟个花痴似地。 吴澄摇摇头,说:“完了完了,高兴成这样!你说你小小年纪,怎么就钻钱眼里去了!” ☆、第 17 章 第二天,天还没亮,季覃就醒了,他是个闲不住的性子,特别是今天又有了心事,老是惦记着要去古董市场的事情,故而越发睡不着,在床铺上翻来翻去。 吴澄睡在另一个铺盖卷儿里都迷迷糊糊地觉察到季覃这边的动静了,眯缝着眼睛看了看季覃,又看了看外面黑压压的,天光都没有,无奈地说:“天都没亮呢,再睡一会儿。” 季覃小声地说:“我睡不着。” 吴澄烦得够呛,平时季覃要赶着在去证券交易所之前备好小学生们来午托时的饭菜总要早起,吴澄不好意思叫小孩儿一个人忙活,总归要跟着搭把手做点什么,也没睡成过懒觉。好不容易难得的一个周末可以睡会儿懒觉吧,结果可好,小孩儿被昨天的传家宝兴奋得一晚上辗转反侧,跟烙饼似地,闹得吴澄也没睡好不说,大清早地又来做妖来了,还要不要人活啊? 正瞌睡上,吴澄懒得跟季覃废话,直接把小孩儿从他那个铺盖卷里捞出来,搁自己被窝里,搂住他在怀里,含混地说:“睡觉!” 季娟住院之后,季覃和吴澄就自然而然地一起在二楼上睡觉,一人一个铺盖卷儿,晚上拉呱一会儿闲话就睡觉,融洽又自然,给季覃一个错觉,似乎他自己和吴澄不仅仅是个表亲,而是一家人,早就应该在一起,而且天生就该在一起似地。 可是,像今天这样身体紧紧地贴附在一起的亲密无间,却是第一次。 季覃完全没有准备,被他那么一揪一抱,脸就贴在他滚烫的胸膛上。 浓厚的雄性荷尔蒙气息向季覃扑面而来。 季覃的身体僵硬,一动都不敢动,从脸蛋到心却是火热和忐忑:他……这是啥意思啊? 季覃屏住呼吸贴在吴澄的胸口等了一会儿,以为他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动静,结果足有十分钟左右的时间过去也不见他有什么接下来的动作。 失望之余季覃终于忍不住,扭了扭身体,将脑袋从吴澄的怀里扒拉出来,好抬起眼睛窥伺他上方的脸庞。 泥煤的,这混蛋还真是又睡着了! 季覃暗暗地在心里骂了一句:猪啊?!!! 吴澄确实睡得很香,气息从他挺直的鼻子里悠长地呼出,热热地喷在怀里的季覃的脑门上。 拂动着季覃脑门前的刘海,热热地,痒痒地,似乎一直热到了心里,痒到了心里。 季覃更睡不着了,胡思乱想的范畴从弥勒佛像和发财梦转移到了面前这个人的身上。 季覃心里很知道自己是喜欢同性的,不然前世不会那么倒霉。重生以后的季覃性向还是不正常,不过他早就在心里暗暗发誓这一辈子要好好地活出人样儿来,一切都事业为重。 爱情那种东西需要投入过多的精力和感情,也许略略奢侈了,季覃根本不打算过早地涉足。 而且,前世经历了那样的欺骗和戏弄,季覃几乎变成了一个爱情怀疑论者,很怀疑人和人之间是否真的会有相濡以沫的真实情感,也许男女之间还有可能,男男之间,呵,世间的偏见和阻力太大了,季覃绝不愿意轻易交托真心,最后落得鸡飞蛋打一场空、伤身又伤心的地步。 可是,前世里不曾遇见过的吴澄的出现,叫季覃真是有点有心无力。 觉得他什么都好,无论是相貌还是品性,忍不住被他吸引…… 可是,他呢?他是怎么想我的?他会不会也喜欢我? 季覃仰头注视着吴澄在头顶的面庞,在渐渐明亮的晨光中益发俊逸得叫人心折。 身体忍不住往他身上贴附过去,想要靠得他更近…… 蹭啊蹭地,季覃忽然觉出吴澄的身体似乎起了点变化,某个部位变得火热而坚硬了起来。 咦??? 哦!!! 季覃悟了过来,顿时面上跟被火烧了似地,忽然死劲地用手一推吴澄,说了一句:“我要起床!”就从床铺上翻了起来。 吴澄本来抱着暖炉似的季覃睡得正香,被他推了一把也没醒,只是下意识般地松开了抱着季覃的手,翻了个身接着睡。 季覃连外衣都来不及穿,抱着一大团衣服裤子就下楼去了,在一楼穿整齐了之后,心还噗通直跳。 他硬了哎! 季覃想到刚才的情景,有些害羞又有些振奋。 这说明他对我很有感觉,是吗? 季覃觉得自己很傻,妈的这一穷二白的时候不想着去脱贫致富奔小康,想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而且,对方还是自己的小表舅,意淫也该适可而止! 可是,季覃就是忍不住去想,一遍又一遍,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又自己唾骂自己,患得患失的。 于是,季覃为了叫自己不胡思乱想,开始给自己找事做。 他揉了点面,想做点酸辣面皮儿汤当早饭吃。 可是,季覃的注意力完全无法集中,揉面揉得一颗心都跟面团儿一般软乎乎的…… 这边吴澄睡了一会儿也醒了,觉出大清早地一柱擎天觉得很无奈,泥煤的这下面的小兄弟老喜欢练站姿可真不好意思啊,还好季覃是外甥不是外甥女,不然就是耍流氓了…… 不过,就算季覃不是女的也难堪啊,到底是未成年人难道吴澄好意思当着小孩儿的面自己打飞机给小孩儿提前普及生理卫生知识?少不得自己忍着那股劲下去。 怎奈吴澄正值十八|九岁的年纪,正是血气方刚,几乎每天早上都会有晨勃,今天早上尤其硬得几乎要自动自发里流出水来,想要叫那下面的小兄弟自己就偃旗息鼓可真不容易。 说起来,吴澄本来没打算和季覃一起睡楼上的。他这两年都是独身在外,一个人住惯了的,和别人一起睡觉还真不习惯,弄得一点私密空间都没有,特别是想练练五指山的时候。 可是这房子就这么点大,楼上楼下都是直通通的,没有所谓的房间可以躲进去自成一统,好做点手工啥的纾解一下。 吴澄很想自己睡楼上,叫季覃睡楼下,可是,睡楼下的人似乎天然地就要肩负看家护院的职责,总不能吴澄一个大男人在楼上呼呼大睡,却叫外甥一个小孩儿在楼下守着的道理,万一半夜真有小偷或是歹徒摸进来了呢?可是,要是季覃睡楼上,吴澄睡楼下吧,那似乎还更糟,吴澄可不想自|慰的时候被下楼的外甥正好撞见。结果,最后就变成两人一块儿睡楼上了,吴澄每次都会厚着脸皮比季覃晚起床一会儿,等他下去就快速撸一发。 吴澄觉得今天好像比以往还要硬,硬梆梆地,还流了些出来略略润湿了内裤,趁着季覃下楼了,便手指用力,几下子撸射了。 解决了问题下楼去,季覃都已经做好了一大锅酸辣面片儿汤,正呆呆地坐在一个小板凳上等着吴澄来一起吃呢。 吴澄急忙去公用水房盥洗了回屋一起吃早饭,吃的时候发现这面皮儿汤怎么这么辣,弄得喉咙里跟着了火一样。 季覃垂着头小声地说:“不小心倒多了胡椒粉。”他好意思说自己把整整一瓶胡椒粉都撒进去了吗?大清早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跟锈掉了一样,心不在焉地,把什么都搞砸,往面粉里掺水的时候不是水多了就是少了,用菜刀削面皮儿的时候差点削着手指,最后还跟锅儿有多大仇似地愣是倒完了整整一瓶胡椒粉,等季覃发现的时候已经抢救无效了。 不过,一直标榜自己不挑食什么都吃的吴澄倒是很给面子,还是呼噜呼噜地吃完了。 吴澄听了季覃的解释,只是“哦”了一声,倒是不太吃惊。 吴澄心想,老家的妈妈做饭也总算颠三倒四的,经常是不是忘记放盐就是放两道盐,弄得饭菜不是太咸就是太淡,不过,季覃平时精细着呢,这样的事情可是第一次,而且……季覃的耳朵根儿怎么那么红呢?不就是倒多了点胡椒粉,至于那么内疚吗? 作者有话要说: (*^__^*) 嘻嘻 窝发现一个很悲催的事实,跟同类的文比起来,窝的文的留言总是很稀少,小妖精们,表看伦家老实不会卖萌就歧视伦家嘛,来来来,就吱个声。。。 ☆、第 18 章 吃了面片儿汤,两人在屋里歇了一会儿就相偕着出门了。 出了家门,季覃一路上都在紧张地东张西望,神情不安。 吴澄攥了攥小孩儿的手,说:“怎么了?你怎么鬼鬼祟祟地,跟个小偷似的?” 季覃悄声对吴澄说:“什么啊?我这是防小偷呢。妈呀,我想着我身上揣这么一宝贝,就生怕给人偷摸了去了。” 吴澄呵呵一笑,说:“你就放心走你的吧。跟着我走还能叫你被小偷偷了,我还混什么混啊?” 季覃想想也是,便紧紧地挨着吴澄走,一边走一边心花怒放地说:“小舅舅,等这个东西卖了大价钱,我就把昨天你垫付的钱还你啊。” 吴澄很不以为然地说:“你还真要卖呢?传家宝要留着啊,败家子!我的钱又不急着用,这是在上海,没几个熟人,要是在C城,几个哥们知道我身上有钱,早给他们借走了。” 季覃“啊?!”地一声,说:“搞了半天,你才败家子呢!与其借给你的狐朋狗友,还不如交给我理财呢!” 吴澄为了逗小孩儿玩 作品相关 (4) ,故作鄙夷地说:“拉倒吧,就你还理财呢!给你那个理法,肯定是越理越少。还不如拿去吃点好吃的,比你那样只听个水花强。” 季覃果然气得涨红了脸,停下脚步,说:“嘿,我跟你说,股市的涨涨跌跌是很正常的,入市先亏上一笔,可以更加谨慎地操作,比入市赚一笔冲昏了头脑的强多了。再说,现在的亏,也只是盘面上的亏,我都还没抛呢,亏什么亏?” 见小孩儿真炸毛了,吴澄急忙高举白旗,说:“好好好,说不过你。没亏就没亏吧。” 两人按着地址一路问到了上海的一间有名的古董店“彩云轩”。两人好奇地往里面探脑袋一看,也没啥特别的,几间铺了青砖的大开间房间,房间里摆着几架博古架,架上摆着一些瓷碗花瓶铜壶之类的东西。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四十上下年纪的男子正坐在一个黑漆漆的柜台后面拨拉着算盘,跟电视里的老式古董店铺差不多的感觉。 男子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在圆圆的眼镜镜片下带着探究意味似地打量了一眼看着走进来的吴澄和季覃。 见他们两人一个年轻另一个则还是孩子,穿戴上也没有显露出那种玩家的富贵气或者说纨绔气息,男子马上没了兴致,继续垂头拨拉算盘,没有招徕的意思,只把吴澄季覃两人当作看热闹的外行。 吴澄心里暗暗骂了一句:“狗眼看人低”。 吴澄以前听古董发烧友的爸爸提起过做古董生意的人都是“只重衣冠不重人”的事情,一般来说,古董店的老板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只要一看入店的客人的衣着和气度就能琢磨出客人的购买力并据此计划好向客人推荐什么品质的古董,甚至连能在客人身上赚到多少钱都有打算的。 所以,吴澄和季覃今天出门,专门翻出了各自最好、最体面的衣服穿着,可是,看刚才这情形,老眼毒辣的古董店老板刀子一般的眼神,只需一眼,就将入店的吴澄和季覃划入买不起古董的那一类。 吴澄也就懒得再装相了,径直走到老板跟前,唤了一声:“老板,做不做生意?” 吴澄的声音清越,眼神却很犀利,带着一股子不容拒绝的霸气。 古董店老板停下了算盘,抬眸看了看吴澄,见这年轻人虽然不像个肯为了一个玩意儿一掷千金的顽主,气度倒是不小,便收了一些轻视之心,微微一笑,道:“您好,请问您是来买古董的,还是来了解一点什么的?” 话虽然说得还算客气,可这古董店老板的言下之意呢就是:二位客官,您要买古董的话就快说,要是把我这里当古董知识普及班问东问西地就省省吧,没见我正忙吗? 吴澄也笑了笑,直截了当地说:“我不是要买,我是要卖古董。就不知道老板你这里收不收?” 老板略微有了点兴致,说:“收啊,我们做生意的哪能不要生意上门?不过呢,是不是古董得看了再说。您不知道,现在好些人自己不识货,把什么假货赝品都拿了来,说是祖传的宝贝,其实也不是为了卖,就为了叫我们鉴定鉴定。您说,这不是加大我们的工作量吗?” 吴澄也顺着老板的话说笑了一番,又说:“嘿,老板,我这个可是货真价实的古董。你要看了我这个,没准儿要主动要求加大工作量!” 老板笑了笑,说:“哟,这话说得!那我就托福开开眼界啦!” 吴澄转头对季覃说:“拿出来,给老板看看货色。” 季覃从衣襟里摸出一个小布包,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 老板见这珍重而谨慎的姿态,忍不住就屏住了呼吸。 布包打开后,那一尊通体金黄的弥勒佛像瞬时耀花了老板的眼睛,叫好久没见过这样的好东西的老板的手都在柜台下不自禁地微微颤动了一下。 老板拼命按捺住内心的激动,故作淡然地说:“能给我仔细看看吗?” 吴澄从季覃手里接过弥勒佛像,郑而重之地放在老板的柜台上。 老板在这一行当熬炼多年,一双眼睛简直就是火眼金睛,早就看出这佛像乃是罕见的珍品,却装模作样地拿着个放大镜来来回回地看,故作漫不经心地问:“这是什么朝代的?什么材质的?” 吴澄其实也弄不太清楚,不过这时候必须装啊,再不懂也要装内行啊,便含混地说:“朝代可就长了去了,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反正,是我家祖传的。材质嘛,老板你还能看不出来?还是故意考我呢呵呵?” 老板的脸色明显热情了起来,说话的口气也变得亲切而自然:“古董这玩意儿,可不好说,就是我在这一行干了几十年,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不敢不谨慎了,您还是给我说说这佛像的来历吧。” 吴澄哪里知道来历?别说他了,就是将这玩意儿交给季娟的老祖辈也未必能说得清楚。吴澄只好说:“这个佛像是我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算是传家宝,绝对是真品,不是手头急着用钱我是不会想要卖掉的。” 老板一听这话,眼珠子一转,说:“那您祖上又是怎么得来的呢?这古董和别的东西不一样,不能说清楚传承的东西,我们可不敢轻易买。” 吴澄毕竟也在外面混了几年,算是见过些世面的,听话听音,这就听出来老板已经开始有意无意地往压价的方向走,便也不动声色地说:“传承不传承的,要是每一样古董都讲究起那些来,你们古董店的生意可就难做了。唐宋元明清,再到民国解放前,经过多少兵荒马乱的年代?能保存下来的大部分只怕都说不清传承了,也不知道是乱世里捡来的还是买来的还是抢来的,总之,现在在我手里就是我的。老板你非要纠缠什么传承不传承的,是哄我不懂呢,还是不想做这笔生意呢?”说着,吴澄就开始收拾,将佛像又装回小布包里,作势要走。 老板见风使舵,马上换上一副笑脸,说:“哎,大兄弟,别走啊,我也就是说说。唉,干这一行久了,难免要多个心眼。我是怕你们这个不是祖传的,而是从土里起出来的东西。要知道,盗墓是犯法的,我也不敢买赃货啊。” 吴澄心想:得了吧,就算是赃货,你有钱赚,还不是照买不误?这一套说辞,无非就是为了压我的价而已,当我不知道呢? 吴澄笑着说:“老板你又忽悠我呢?真要是盗墓得来的,我敢拿你这里来吗?早在黑市上就卖了!” 老板呵呵一笑,扬声喊了个人来看着店子,自己则客气地请吴澄和季覃去了内屋,并亲自泡了茶来。 一副要详谈的架势。 吴澄和季覃对视一眼,心里暗暗鼓舞:哟呵有戏啊!看来昨晚上的揣测是真的,看老板这热络劲儿,这佛像还真是个值钱的稀罕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装死的橙子的手榴弹一发,么么哒。 顺便说一下,季覃的确是先动心,但是不会是苦逼的暗恋倒追。(*^__^*) 嘻嘻,咱家聪明的小受自有办法和手段叫小攻乖乖地听话过来跪舔,保证是攻宠受的超级甜文。下面大家就好好看着小覃覃如何成功地猎捕小表舅吧。 ☆、第 19 章 接下来,老板就请吴澄和季覃品茶,给他们讲这大红袍茶的来历,又说起他自己早年走南闯北四处寻宝的一些见闻,却只字不提买吴澄和季覃的佛像的事情。 季覃不太明白这里面的门道,见老板老是不说正题,就天南地北地神侃,吴澄也不着急,只是叼着根香烟听着,还时不时地接上一句,季覃不禁心里暗暗发急,偷偷地给吴澄递眼色,意思是要他催促一下老板,看这人到底买不买,要是不买就换别家去问问。 吴澄先是不理会季覃的暗示,趁着老板走到门口和店员说话的功夫才暗暗地攥了攥季覃的手,悄声对他说:“稍安勿躁,这是大买卖,急不得的。” 吴澄一边陪着老板打哈哈,一边暗自观察着,同时在心里琢磨,自己昨天估摸出来的十万块钱的价值是不是低估了啊?这老板兜着圈子说这说那的,无非就是为了杀价呗。呵呵,这些人,鬼得很,想杀价又不明说,故意天南地北地胡扯,和人套近乎,还不是为了博取人的好感,才好谈价格? 怪不得吴澄以前看过的一本书里说得好,哄人钱财类似于夺人贞操。有些交易,就有些像是男女谈恋爱似地。男的脑瓜里就一个心思,我想娶你做老婆,好给我生孩子做饭。但是,目的虽然明确,策略上却要讲究迂回。看看吧,直不楞登地向吴婶告白“我想和你困觉!”的阿Q是被打出门去的,而对着崔莺莺甜言蜜语、山盟海誓的张生则得偿所愿,所以,男的都不会明着给女的说老子泡你就为了将来好睡你用你使你,而是陪着说些做些看似风花雪月,实则狗屁不抵的事情来曲线救国,骗了心才好骗人家心甘情愿地给他生孩子做家务。 呵呵,这老板看来是深谙顾客心里,并且身体力行地治店如治家、泡顾客如泡老婆的行家,神乎其神地一通神侃,侃得顾客松了戒心也松了心理价格,他就能挣一笔大差价了! 吴澄心里猜出了老板的意图,却不点破,可沉得住气了,硬是打着哈哈和老板周旋,一点口风不露,最后倒是老板先败下阵来,主动提起话头,问道:“大兄弟,你这个阴沉木的佛像打算卖多少钱?” 吴澄听老板自己就承认了这是阴沉木,心中大乐,越发觉得昨晚上估的十万块钱的价是估少了,但是,到底多少才合适呢,吴澄心里也没数,要不然,冒着被老板赶出去的风险,索性报个狮子大开口的价?就算不成,也好歹摸了个底,免得这传家宝的好东西因为自己和季覃不懂行而卖得个地板价。 吴澄心里主意打定了,先不急着答话,勾勾唇角笑了笑,而后用两根修长的手指夹着香烟吸了一口,然后在烟灰缸的边缘磕了磕,徐徐吐出烟圈,眯着眼睛欣赏了一会儿烟圈形成抽象画,这才意态悠然地报了个价:“九十八万。” 昨晚上不是说最多十万的吗?怎么一下子变成九十八万了?季覃心里吃惊,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吴澄,怕被老板看出蹊跷来,又急忙垂下头。 吴澄本来想报一百万的,转念一想,这就像是炒股的心理关口一样,九十八万和一百万只相差两万,但是,给人的感觉似乎要便宜许多,而且,张口一百万或是一千万这样的整数,给人一种漫天要价的、很不专业的感觉,倒是九十八万,显得保守而克制,似乎是深思熟虑之后决定的报价,反正给人感觉很靠谱。 老板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说:“九十八万?大兄弟,我这没听错吧?” 吴澄八风不动地坐在内屋的一张硬木如意椅上,笑微微地看着老板,半日都不说话。 老板并不像吴澄预料的那样大怒之下赶人走,他沉默地注视着吴澄,试图用强硬的眼神来告诉他这个价格简直是异想天开。 吴澄毫不示弱地回视着老板。 眼神温和却暗藏机锋,无声地表明着自己同样强硬不推让的态度。 吴澄和老板就这样像两个武林高手一般,手上无招,眼里有招地过了半天招,最终老板败下阵来,垂着头,摸着下巴想了许久,说:“那佛像给我再看看。” 吴澄将佛像从小布包里掏出来,小心地递到老板手里。 老板拿着佛像看了又看,反复婆娑,同时皱着眉头想了许久,终于一咬牙,一脸苦大仇深地说:“一口价,五十万。” 五十万!!!季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脸一下子变得红扑扑的。 吴澄在桌子下面踢了季覃一脚,意思是“稳住!” 吴澄在心里快速地盘算,老板这第一次还价就是毫不含糊的五十万,问题是老板还要赚钱,而且古董生意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一笔子赚钱的买卖就够老板吃香喝辣的了!看来这玩意儿没准儿一百万都打不住。我操!开价还是开低了。 吴澄心里一懊悔,越发把价格咬得死死的:“不行啊,老板,这可是我祖上传下来的东西,我实在是没办法、急着用钱才琢磨着卖呢,若是再贱卖了,就是十足的败家子,以后都没脸给祖宗上坟了。所以,九十八万,少一分都不卖。” 同时,吴澄心里想,老板不买正好,我换一家询价去,下一次报两百万! 老板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跟长白山似地,忿忿地说:“大兄弟,哪有你这样卖东西的?总不是你说一个价,就非得是那个价,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了?生意嘛,是慢慢地谈出来的,对不对?你要是觉着五十万还低了,我还可以再加点。不过,九十八万就太离谱了。你要是诚心卖,还是诚心说个实在的价格。” 吴澄微笑着摇了摇头,从老板手里把佛像接过来,一点一点、仔仔细细地包好。 动作是斯条慢理,其中蕴含的强势意味却不言而喻:老子还就是铁嘴不二价了!你买不买,不买就算了! 老板再次败下阵来,说:“哎,大兄弟你别这样啊,好吧,我今儿真是鬼迷心窍了,还就是喜欢你这个佛像!六十万,六十万怎么样?” 吴澄已经将佛像包好了,交到季覃的手里,这才淡淡地说:“我就是个实在的人,说的都是实在的价格,我出去买东西也是人家要多少我就给多少,所以,我卖东西也是一样,你觉得价格能接受,你就买,不能接受,就算了,我另外去卖给识货也肯出价的人。” 老板拦住吴澄,急得说:“哎,你别走啊,听我慢慢说嘛。八十万,八十万怎么样?我这豁出去了!从来没出过这么高的价钱。不信,你去别家问问,你这个佛像,谁要是肯出八十万以上的价格,我把脑袋摘下来给你当球踢!” 这么一说,吴澄不禁略略心动,昨晚上没打磨出来的时候,还当是个垫桌子脚的小破玩意儿,打磨了出来看着有些卖相了,吴澄还想着可能值几万块吧,没想到居然能卖八十万,比之前的预想已经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吴澄将目光转向季覃,见季覃一脸兴奋的雀跃神情,看情形小孩儿是想要卖的。 吴澄却一把拉住季覃出门,边走边说,“九十八万,少一分钱都不卖!” 老板略一犹豫的时分,吴澄已经将季覃拖走了。 老板追到门口大喊:“得!你们回来吧!九十八万就九十八万!我买了!” 可是,那两人就跟屁股后面有鬼在撵似地,听见老板的声音反而加快了脚步,甚至跑了起来,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 老板气得回了店内,骂骂咧咧地说:“混蛋!搞了半天,还是来鉴宝的!又做无用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声地说一句,明天申请停更一天,周四继续,么么哒。 ☆、第 20 章 吴澄拉着季覃飞也似地跑过了两条街,钻入一条僻静的巷子,直到确信那古董店老板不可能追上他们了才停下脚步。 吴澄腿长跑得快,季覃就惨了,被他拉得跌跌撞撞地,停下来的时候一张小脸跑得红扑扑的,额角缀着晶亮的汗珠,说话间语调都是断断续续地,胸脯也随之一起一伏:“小舅舅……咱们……那佛像……值……那么多钱啊……太好了……” 吴澄见小孩儿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地,就用手给他顺背,边说边笑道:“小财迷!气喘匀了再说话!” 季覃缓过劲儿来了,紧紧地拉住吴澄的手,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在中午的阳光下飞扬灵动。 吴澄也为季覃高兴,扬唇一笑,说:“这下子你彻底不需要为你妈妈的医疗费和你以后的学费担心了!等你妈妈的手术做完了,回了C城就安心读书吧。” 说着话,吴澄忽然发现小孩儿的脸上尽是汗,就掏了掏裤兜想找个纸巾给他擦擦,可惜掏了半天没掏出一张纸片儿。 季覃不知道吴澄要做什么,看他毛手毛脚地掏裤兜的样子觉得很好玩,便扬起脸一笑,唇角翘起,表情生动之至:“多亏小舅舅你帮我……” 吴澄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许是因为季覃此时灵动可爱的表情叫他迷惑,又也许是因为一时脑子短路,他居然伸长手指,直接用指头去抹季覃脸上的汗。 季覃的眼睛蓦然睁大。 为这忽如其来的…… 这是情难自己的爱意表示吗? 也就是说,不光是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 意识上应该羞涩地躲开,实际上呢,季覃的身体却诚实地遵循着内心的选择。 季覃柔顺地依附过去,两人的身体挨得很近,彼此的胸口只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 任由他修长的手指划过自己的脸庞,宛如情人之间充满爱意的甜蜜爱抚。 此时的画面可谓赏心悦目,身高体长的英俊青年微微弯腰,手指轻柔而怜惜地抚摸着矮着他一个头的眉目如画的可爱少年的脸庞。 少年的小脸仰着,红润的嘴唇微翘,意若索吻,逗人怜爱。 脉脉的情思,无风自动。 就连昭显着沧桑岁月痕迹的青砖墙壁在中午金灿灿的阳光下似乎也变得柔软而多情。 似水年华,如歌岁月,似乎就在这脉脉无语的对视中。 这一刻,季覃的脸蛋红,心狂跳,身体都在微微地颤抖。 吴澄亦是心有所触,尽管不知道这种不知今夕是何夕,亦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从何而来,却奇怪地希冀这美好到令人恍惚的时刻就这样延续下去。 直到忽然冒出个老太婆端着个水盆路过,顶头看见两人,发出怒骂:“小赤佬,不学好!挡在马路中间摸脸亲嘴,差点叫我撞头!” 老婆婆随即又发出惊叫:“啊!怎么都是男的!同性恋啊!作死啊!” 上海老婆婆的战斗力那是一级棒的,吴澄和季覃在平日的午间和邻居们争夺灶台水龙头的使用权的时候早就领教过了,此时被惊吓了一跳,更是落荒而逃。 跑到了安全的地方,吴澄抱怨说:“那个老太婆老眼昏花,脑子还有毛病,胡说什么!谁是同性恋了?” 季覃没答话,只是低垂着眼睛,耳朵尖上挑着一抹红。 面上羞涩,季覃的心里却愉快地想着:老婆婆是老眼昏花,可是,脑子没毛病哦,上海不亏是开风气之先的大城市,连老婆婆都知道“同性恋”这样的新鲜名词,要是换在C城,一般人会喊的是“耍流氓”吧? 同性恋又怎么了?虽然是同性,只要是真心相爱,就是人类正常的情感,比那些为钱而爱为利而恋的异性恋高尚到哪里去了!季覃并不觉得自己天生是弯的就低人一等。 只不过,身为天生的小0,加上目前还是幼|齿的年纪,季覃希望:那个自己暗暗爱慕的他能主动。 此时,从吴澄的角度看过去,垂目静思的季覃垂下的眼睫又黑又密,小扇子一般,又唇红齿白地,真好看啊。 吴澄忍不住赞叹:“你的眼毛真长,嘴唇还红,跟小姑娘似地。” 季覃本来一肚子欲语还休的心思,听到吴澄这句话却生起气来:搞什么啊?怎么把我看作女的了? 他这是因为一时看走眼了?把我当小姑娘意|淫了一把? 这么一想,季覃很不爽,剜了吴澄一眼,起身就走。 吴澄不明白季覃刚才还很乖的样子,怎么现在忽然不理人了,勾着个头、一个人在前面走啊走的。 吴澄迈前两步,追上季覃,问:“你怎么了?” 季覃情绪低落地说:“没什么。东西没卖出去,心里烦呗。” 吴澄信以为真,便笑着拍了拍季覃的头,说:“烦什么啊?真想卖,还不是分分钟就能卖出去?那老板在我们屁股后面追着喊呢,九十八万,他要了!你想啊,哪有买家赶着卖家的,再说,老板还要赚钱呢,这只能说明,这个佛像还不止九十八万。咱们啊,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居然把它当个垫桌子角的玩意儿!” 还是钱的魅力大,一说到这个,季覃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转移了,似乎感觉到未来的蓝图正在向自己徐徐展开。 有了卖佛像的一大笔钱做起始基金,又有前世的记忆,想不发财都难啊。 吴澄看着季覃,忽然问:“你还是要卖掉?” 季覃点了点头,说:“我前些天有个很好的想法,正愁没钱呢,可巧就遇上这好事了!” 吴澄略略蹙眉,问:“什么想法?还是炒股吗?” 季覃听他这口气似乎很不赞成自己,便解释说:“不完全是炒股,但是,和炒股也有些牵连。” 吴澄叹了口气,说:“这宝贝是你的,本来轮不上我说什么。但是,我还是想劝你一句,这佛像既然是你家祖传的宝贝,不到穷得没饭吃的地步,都不应该随意出手。再说,你卖了祖传的宝贝,去赌那不靠谱的股票,说句不好听的话,还真是愧对祖宗呢。再说,俗话说得好,‘乱世黄金,盛世收藏’,咱们国家的经济是在往上走的,古董会越来越值钱,现在就这么卖了有些可惜了。” 季覃听得垂了头,想了许久,却又抬起头来,坚定地说:“小舅舅,我不是这样认为的。这祖传的宝贝,再怎么珍贵也是个死东西,若是我一辈子守着不卖,将来留给子孙,宁可自己住破屋,穿烂衫,有了发财的机会也抓不住,这宝贝就算是价值连城也就是个符号,它的价值体现在哪里呢?再说了,这宝贝不能变现,放在家里怕被人偷,揣在身上怕被人抢,生活品质得不到一点改善,反而成日担惊受怕地,对我而言有什么意义呢?与其那样,我宁可现在卖了它,用卖得的钱做点投资,置办起家业来再把它赎回来,然后收藏到保险柜或是银行的保险箱里。” 吴澄平时也算是嘴上来得两句的,遇上季覃就歇菜,被驳得没话可说,叹气说:“你啊……” 季覃转了心思,也不再纠结刚才的事情了,他笑眼弯弯地拉住吴澄的衣袖,说:“小舅舅,你刚才好厉害啊。要再接再厉哦,看看能不能搞到……” 季覃想了想,不确定地报了个数:“一百五十万?” 吴澄无奈地说:“试试吧。不过我要先问问你,卖了的钱你要做什么?炒股吗?那我可是不赞同的,要是你非要那么干,你先去和你妈妈说说这事儿,不然将来她知道了,还怪我看着外甥犯糊涂不拉着劝着,反而火上浇油!” 季覃笑着说:“我妈妈才不会怪我呢,更不会怪你。你看我说我要炒股,我妈妈卖了房子都支持我的。现在这个值钱的佛像也算是飞来横财了,妈妈说,解放前有一次穷得没饭吃,差点就一块大洋卖了的,好险!” 说着,季覃吐吐舌头,调皮地说:“要是那时候卖了,我今天就不能见识到小舅舅你的本事了!” 吴澄才没有被小孩儿的恭维话晃点过去,继续追问:“少跟我甜言蜜语的!说吧,你到底要钱干什么!” 季覃这才说实话:“我……要炒认购证。机会难得,我需要大量的资金,这佛像来得真是雪中送炭。” 吴澄茫然地跟着他重复了一句:“认购证?那是什么东西?” 季覃这两天因为股票被套住,心情郁闷,便开始研究起《证券报》来了,从报纸的一个小豆腐干报道中得知上海即将推出股票发行新办法,即股票认购证,必须凭身份证购买,每本三十元,发售时间仅十日,期间无限量发售,认购证有效期为一年。 别人看到这个报道可能没什么感觉,可是季覃却知道,这个认购证开始发售的时候无人问津,随后抢购热潮席卷沪上,最后原价三十元每本的认购证炒到了每本千元以上,成为造就无数百万元大户的神奇风暴,在后世的股票经典案例中被人津津乐道。 季覃对吴澄解释说:“就是以后买新股票都要有这个认购证,相当于是你去医院看病要先挂号,去舞厅跳舞要买入场券一样。没有认购证,根本买不到新发行的股票,所以,这认购证一定会暴涨。” 吴澄觉得挺不靠谱的,反驳说:“什么啊?认购证还要三十元一本,比股票本身都贵了!你买的那个什么申华电子还值不到三十元一股呢!” 季覃慢言细语地给他继续解释:“这个认购证本身是不值钱,可是,这相当于是抢跑道啊。没有跑道,飞机都飞不上天呢。真的,小舅舅,我跟你说,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错过了就太可惜了!” 吴澄虽然不赞同卖掉祖传宝贝去炒那什么搞都搞不清楚的认购证,但是,宝贝是季覃的,他又那么铁了心地要去炒,吴澄也只能劝到这个份上了。 吴澄领着季覃又去转了几家古董店,最多的出价一百二十万就再难往上走了,而且,肯出一百二十万的那一家拿不出全部的现金来,说是将番禺路上的一套独栋小洋楼抵作一百万,也就是只肯支付二十万的现金的意思。 吴澄觉得还不错,季覃说的那什么认购证一定会发大财,说得言之凿凿的,吴澄还是觉得太冒险太激进了,现在这样倒是挺好的,换成房子和一部分现金,万一认购证并不像季覃先前设想的那样发财,也不至于一下子折得血本无归。 吴澄便冲着季覃扬眉,意思是上海市的小洋楼哎,以前可是只在电视剧里看到过的资本家或是割据军阀能买得起的房子,在十里洋场的上海市,真是不要太洋盘啊。 季覃也有些怦然心动,炒股票炒认购证在目前可以急速暴发,但是,从长远的来说,投资不动产则是高收益零风险,而且是上海的房子,又比一般城市的更具有含金量,再说了,还有二十万的现金嘛,炒炒认购证也够了。 两人当机立断,马上跟着老板去看了他口中描述的价值一百万的小洋楼。 见了房子,季覃大失所望。他听老板说是小洋楼,就真以为是像“爱庐”那样风雅的小洋楼,结果到了地方才发现确实是独栋的房子,离小洋楼的概念却是相距甚远,其实是老板的祖上自己修盖的一个二层楼高的房子,谈不上格局,更毫无风雅可言。要说呢,也就是地皮值钱,房子本身不具备观赏性,唯有等五六年后拆迁来图升值空间了。 于是,季覃不肯要这房子,只要现金。 老板被磨得没办法,又舍不得这难得的机会,恳求地说:“二位且留步,听我说一句话。你们随便去哪一家问,我敢拍胸口说没有一家是拿得出一百二十万现金来的。但是,我却知道有一个人能一口气拿出来这一笔巨款来。这样吧,我就给你们中间牵个线,我好赚一笔中间费。这中间费不要你们出,买家会出。你们只别吭声就好。你们拿你们的一百二十万,我赚我的中间费,如何?” 吴澄和季覃被老板安置着坐下,老板去了一旁打电话,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一个电话打了很久。 吴澄因为父亲的缘故本身对古董字画有些微兴趣,而且,这一次“瞎猫遇上死耗子”,居然帮着季覃把一个开始根本看不出名堂的破烂玩意儿的价格炒上了天,顿时自信心爆棚,同时越发对古董珍玩来了兴致。这会儿趁着老板打电话的功夫,吴澄就装得跟个行家一般,背着手在内室里转来转去,一样一样地鉴赏着墙上挂着的和架子上摆着的貌似古董的玩意儿,那叫一个兴致勃勃。 而季覃呢,他对古董不感兴趣,却对自己的古董能卖多少钱很感兴趣。所以,季覃貌似乖乖地坐在椅子上,却竖起耳朵听老板打电话。 季覃努力地听了半天,却是一句都听不懂。开始季覃以为老板说的上海话,心里直纳闷:在上海住了十来天,出门买菜啊和街坊邻居说话啊还有在证券交易所听人家说消息啊什么的,我现在都能听得懂几句上海话了,可是,这老板说的什么,怎么就那么古怪的口音呢,完全听不懂哎。 老板打完了电话,满面春风地过来说:“已经谈好了。客人说要先看看货色,你们稍坐一坐,他大概半小时后就过来。” 半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季覃发现做古董生意的老板个个都能侃,这不,见吴澄对古董感兴趣,老板就极为亲切热忱地给吴澄做介绍。 记得刚刚进门的时候老板还一副爱理不理的死样子!季覃暗暗地在心里腹诽。 老板约定的客人很守时,刚好半个小时过去,那位客人就到了。 客人是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个子矮小,,头发秃了大半,剩下的几根却梳理得一丝不苟,身上的西服笔挺笔挺的,皮鞋也是锃亮锃亮的。 季覃看了老头儿一眼,总觉得有些怪怪的感觉,反正和季覃见过的人都不太一样,无论是衣着还是举止神态。 这不,老头儿一进门,见了来人,就腰板一弯,鞠了个躬,又说了句季覃和吴澄都听不懂的话。 但是,老板听懂了,也学着客人的样子鞠了一躬,直起腰身后笑得一脸谄媚,说:“哦挪桑,空你其瓦。” 季覃这才恍然大悟,难怪看着这老头儿觉得怪怪地,原来是“非我族类”! 老头儿是日本人! 吴澄也明白了过来,顿时怒目以示。 作者有话要说: 奉天承运,编编诏曰,此文将于三日后入V,其间不得断更,如有可能,勤更快更。 于是,QAQ,偷懒的心思泡汤了,伦家拼了!!! 感谢嫩豆腐和木制音乐盒童鞋打赏的霸王票,大肥章奉上,o(∩_∩)o ~~ ☆、第 21 章 季覃敏感地觉察出吴澄的不虞,在老板催促他拿出佛像给客人鉴别的时候便迟疑着没有立刻去做。 老板见这两人半天没动作,也猜出了一点因由,尴尬地笑了一声,说:“小野先生总不可能东西都不看就掏钱吧?一百二十万可不是小数目。来吧,快拿出来,我给小野先生好好介绍介绍,推荐推荐。” 吴澄手臂一伸,猛然拉住季覃的胳膊,不由分说地拖着他往门外走,冷声说:“覃覃,咱不卖了!卖给谁,也不能卖给日本人。” 两人相处多时,季覃现在也摸清楚了吴澄的脾气,很知道吴澄家庭观念重,对家人很好对外人很强硬,骨子里算是一副大男人的性格。这不,都发上脾气了,更是只能顺毛摸不能逆毛撸。 季覃便乖乖地跟着吴澄的脚步走,一边往外走一边小声地说:“好,那我们就换一家吧。” 老板一见这到嘴的肥肉要飞了,顿时就急了,慌忙拦住他们说:“哎,你们这两人怎么回事的?拿了个东西说要卖,我这围着你们打转,又是鉴定又是谈价又是约人看货,还陪着去看了房子,忙活了一下午!忽然又不卖了,拍拍屁股就想走人。这不是耍着我玩吗?缺德了点啊!” 吴澄冷冷地看着老板,觉得这家伙刚才还温言细语地一派儒商派头,这会儿怎么看怎么像汉奸走狗,还连哄带骗的根本不是好人,便厌恶地拂开他的手臂,说:“老祖宗的宝贝东西,子孙要卖也要有个底线:绝不卖给、日、本、人、和、狗!” 季覃怕引发纠纷再闹出点什么事来,赶紧往日本老头儿的方向看,老头儿显然听不懂中文,一脸茫然地往这边看。 老板到底是在这行当上混过许多年的,什么突发情况没见过?这时候面上一点怒气也没表现出来,反而堆上一脸的笑,好言好气地说:“那你想卖给谁去?我也想‘肥水不流外人田’啊,我也想爱国、不尿鬼子那一壶啊,我也想最好都卖给自家同胞啊。可是……” 老板顿了顿,面上浮出一片无奈之色,说:“可是,也得要自家同胞有那购买力啊!实话跟你说吧,我这店里一个月的成交额百分之九十五都靠外国人,其中百分之七十是日本人买走的。唉,有什么办法,现在就属日本人最有钱,又最爱摆弄咱们中国的古旧玩意儿,还舍得花钱。” 吴澄不为所动,坚持说:“你还是不是中国人?抗日战争的时候,日本人杀了那么多中国人,现在还大摇大摆地来咱中国的地盘摆阔,你要有点骨气,都不该和他们做生意!” 老板一点也不生气,继续陪着笑,说:“那我和谁做生意?小伙子,你不在这一行你不了解情况。实话跟你说吧,咱中国人现在都穷,玩不起古董的,玩古董的都是老外,不是小日本,就是西洋鬼子。要说小日本可恶的话,那西洋鬼子还不是一样地坏?八国联军侵略中国的老黄历你就忘了?你不卖给小日本,卖给西洋鬼子,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自欺欺人而已!” 吴澄愣了愣,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还是坚持说:“那也不卖给西洋鬼子,宁可少卖点钱给咱中国人!” 老板大摇其头,说:“咱中国人?呵呵,咱们同胞现在还都在奔温饱呢,一个月就一百多块钱工资,哪有闲钱买这样的东西?就是攒一辈子的钱也买不起个清朝的瓷瓶呢,更别说你们这价值一百多万的佛像了。” 老板巧言如簧,继续游说着:“嗐,再说了,现在咱们政府都号召要中日友好,增进两国人民友谊,发展两国间经济文化交流,小伙子你看着就是有文化的人,肯定天天看报纸呢,是不是?这个国际国内的形势,你肯定比我知道得多得多。你说说,既然政府都放下了几十年前的仇恨对抗了,朝着互惠互利的方向发展了,你说你一个老百姓却去纠结那以前的事情做什么?政治觉悟那么高,政府也不会表彰你是不是?要我说啊,卖给谁不是卖啊?就是你这里坚持不卖给日本人,宁可少卖点钱卖给咱同胞,没准儿你卖的那同胞一转手就卖给别的日本人了,结果呢,你少卖的钱就白白便宜了中间倒手的人!何苦呢?” 老板苦口婆心地说:“小伙子,听人劝,吃饱饭,你这佛像要卖只能卖给老外,人家是收藏来着。咱中国人啊,有点钱也是追着日本的松下东芝彩电录像机买,谁买你这个啊?一个,买不起,二个,也没有收藏的意识。你要等着自家同胞来买你这个,只怕是等到黄花菜都凉了都未必等得来一个买家!除非你不卖,捂着,等升值,那我也就没啥说的了。至于我呢,不是我不想爱国,可是,我要想靠着这间店面挣钱养家,就只能做老外的生意。要等着有钱的自家同胞来光顾我,我早喝西北风去了!我上有老下有小,也要糊口不是?” 老板说得声情并茂,又句句都在道理上,却叫吴澄听得心烦,索性拉着季覃大步往外走,说:“那就不卖了!宁可喝西北风去!死不了人的!” 老板终于气得跳脚,在背后狂骂吴澄和季覃,“小赤佬!”“港督(笨蛋)!”“瘪三!”之类的上海骂人话不绝于耳。 吴澄拖着季覃的手,走了许久,到了一处安静的地方,才停下来,闷声说:“季覃,对不起,我真是多管闲事,又不是我家的东西,我还拦着你不许你卖……” 季覃连忙说:“没有的事。就是你不拦着我,我也不会卖给那小日本的。” 吴澄默然了半响,问:“可是,你还是想卖?” 季覃确实不想这时候去逆他的龙鳞,不过,认购证这一块肥肉,机会就在眼前,就这样白白错过,也实在是太可惜了。 于是,季覃纠结了,凌乱了,沉默了。 吴澄见季覃垂着头不说话,心里越发失望了起来。 吴澄一直都觉得季覃这孩子挺懂事挺聪明的,和别的孩子都不一样,还挺稀罕挺喜欢的,也愿意惯着他,但是,季覃老是这么自己拿了主意就一意孤行、根本不听人劝,有时候也招人烦不是? 想着自己千里迢迢地护送着他们娘儿两个跑上海来,结果是这样,吴澄顿时觉得很没意思,便冷笑了一声,说:“行吧,你家的东西,自然是你想卖就卖,我这不相干的人拦也拦不住!那就这样吧,你自己拿主意。实在要卖的话,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可不想看着。再然后,卖了的话,你有钱了,都请得起保镖了,就不需要我陪着护着了吧?” 说完,吴澄拧身就走。 季覃急忙伸手去抓他的胳膊,一着急,说话都带上了哭腔:“我哪里说了一定要卖了?你自己就一口咬定了?我不卖!不卖!不卖!” 吴澄正想说话,季覃忽然抱住了他,就像个很小的孩子向长辈撒娇一般,一边拿脑袋使劲往他胸前拱,一边气呼呼地宣言说:“不卖!你别想着随便找个借口把我甩了!门都没有!” 吴澄被季覃这孩子气的语言和动作逗乐了,同时觉得他乖乖听话的样子挺可人疼的,心头一软,便伸手揽住了他,抱着他温言抚慰了一会儿。 一时,见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吴澄拍拍季覃的背,说:“走吧,回家。” 见季覃情绪不高的样子,吴澄为了叫他开心,就提议在外面吃晚饭,又问季覃想吃什么。 季覃无精打采地说:“算了吧,家里有菜有肉,回家随便做点什么吃就好,何必乱花钱。” 吴澄逗他说:“今天的佛像没卖不出去,可是它的价值摆在哪里啊,你还是腰缠百万贯的有钱人。别把脸拉得跟长白山似地,高兴点!走吧,我们去城隍庙吃上海小吃去!” 季覃连忙说:“不去城隍庙!那地方人挤人的,别把佛像挤掉了!” 吴澄苦笑了一下,说:“这玩意儿以后得天天揣身上了,还真是个烫手山芋啊。” 然后,两人就近找了一间挂着“全国知名小吃店”的食店落座。吴澄点了几样有名的上海小吃:南翔小笼、锅贴、生煎、糯米藕,又一人要了一碗荠菜馄饨,随后对坐开吃。 因为中午赶时间,两人都没吃午饭,就一个啃了一个面包充饥,这时候正是饿极了的时候。再者,季覃瘦是瘦,却是长身体的时候,胃口不是一般地好,吴澄也不弱,不光是三下五除二地将桌子上的好吃的扫荡干净,连第二次加点的都吃得差不多了,反观其他桌的食客,多是细嚼慢咽,文质彬彬的。 吴澄怕季覃没吃饱,说:“你吃够没有?再来点什么?” 妈呀,都加点了一次了还来?季覃往周围看看,小声地说:“还要啊?算了,留得三分饥,才是健康之道。不然的话,我们两个跟饿死鬼投胎似地,这副吃相还不得把周围这些斯斯文文的上海人看呆了?” 吴澄无所谓地说:“切,想太多!饭要吃饱啊。这有什么呢,咱们又不是吃白食,谁管那么宽?能吃说明我们胃口好,消化力强、身体倍儿棒。” 吴澄招手要叫服务员加点,服务员是个四五十岁的大妈,见了吴澄招手正往这边走呢,却被另一张桌子的客人叫住了。 没一会儿,那客人居然和服务员吵起来了。 吴澄和季覃都好奇地转头去看。 那客人是个二十出头的上海小青年,穿得斯斯文文的,头发还打着发蜡,看着特别精神特别有范儿。 可是,说出来的话就没那么有范儿了,透着一股子不肯吃亏的精明气:“哎,你们这店还号称是全国知名小吃店呢,怎么还短斤少两呢?” 服务员大妈不高兴地说:“我们店可是有十多年的历史了,从来都是诚信迎客,童叟无欺,您说话可得有凭有据,不兴胡说的啊!” 小青年说:“谁胡说了?我就是有凭有据。跟你说,这馄饨少了两个。” 大妈奇怪地看着他,说:“少了两个?怎么回事?我怎么听不懂你的话呢?” 小青年解释说:“一碗馄饨十三个,今天只有十一个,不是短斤少两是什么?” 小青年旁边的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在一旁拉着小青年的衣袖,说:“算了,算了,两个馄饨而已,就当少吃了两口,何必和人争执?” 小青年不依不饶地说:“怎么就算了?一碗馄饨就敢少两个,你想想,他们一天卖多少碗啊,大家要是都算了的话,他们还不得发财发死了?” 大妈拧起眉毛,说:“我们这里的馄饨是论碗卖的,不是按着个数卖,不信你看我们的招牌,一碗馄饨一块五毛钱。倒是你这个一碗十三个的算法,是打哪里来的?” 小青年说:“不要狡辩。我来你们这店里吃了五次馄饨,每一次都数了的,前四次都是十三个,就这次是十一个,还说不是短斤少两?” 周围的人都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间或夹杂着低笑声。 大妈也笑了,不过是一脸嘲讽的笑,说:“哟,吃一碗馄饨都要数数呢,这可太能过日子了!姑娘,你简直是带着放大镜找着的男朋友啊,真是精细啊!算了,今儿算是我们的工作失误,馄饨里馅儿包多了,个数就少了。没事,补给你们,不敢叫你们吃亏。” 姑娘脸皮薄,一下子就红了脸,辩解说:“谈不上是我男朋友,也就是熟人介绍见了几面而已。” 说着,姑娘就拿着小包要走,小青年忙说:“哎,才给你补的两个馄饨还没吃呢!” 姑娘说:“看你的样子我早就饱了!”就匆匆摔手而去。 小青年有些懊恼地说:“嘿,还跟我拧上了!我明明就占着道理的!真是的!” 小青年本来起身想追的,大妈则在一旁幸灾乐祸开了:“为了四个馄饨就掰了个女朋友,啧啧。我要是你女朋友也得和你掰。” 小青年一脸鄙夷地说:“就你那一脸能夹死苍蝇的褶子,还想当我女朋友呢?” 小青年又坐下了,将姑娘碗里的两个馄饨跟自己碗里的并作一碗,没好气地说:“可不止四个馄饨,我都请她吃了不下十顿饭了。哼,要掰可以,饭钱可不能亏了我的,得大家平摊。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明天我去她单位要钱去。” 吴澄和季覃都是一副叹为观止的表情:这世界上居然有这么神奇的人类! 说完了,小青年睥睨了一眼周围看热闹的人,说:“看什么看?就是订婚了,退婚还可以要回彩礼呢,我叫她退我饭钱有什么不对?” 吴澄和季覃吃完了出门,回头见那小青年还在奋战碗里的馄饨呢。 吴澄摇摇头,说:“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极品?真是开眼界了!” 季覃哈哈地笑,这才觉得心情好些了,又问吴澄:“假设哈,要是你谈朋友,万一谈崩了,会管人家要回彩礼钱不?” 吴澄睨他一眼,反问道:“你觉得我是那么挫的人吗?” 季覃嘻嘻笑着说:“我不知道!哈哈,也许呢。糟了,今晚上的饭钱是你给的,为了以防万一,要不要我把一半的钱给你?” 两人追追打打地玩闹着回了家,洗涮了之后上了床铺,季覃手里握着佛像又发起了呆。 想了半天,季覃吞吞吐吐地开了口:“哎,小舅舅,我有个想法,我只是说说,也不一定要那么干。我的意思是,咱不卖它,咱把它拿去典当行抵押,弄点钱出来炒炒认购证,挣了钱就把它赎回来,成不?” 吴澄侧过身,凝视着微弱光芒中、却因为热切的盼望而一片灿亮的季覃的眼,叹气说:“你就那么想炒认购证?我觉得吧,有些事情不宜于过于执着,再说,炒认购证难道是十拿九稳的?万一跟你上次炒股票一样,是你看走了眼呢?” 季覃摇了摇头,咬着唇,坚定地说:“绝不会看走眼,一定能挣钱。” 吴澄的眉峰紧蹙,说:“别的东西好抵押,这个东西却很麻烦。典当行的人没有古董商的眼光,抵押的话,得来的钱肯定不如直接卖掉的多,然后,就算真如你所言,赚到钱了,再去赎这个佛像,你能保证赎回来的就是现在这个?万一被人家掉包了呢?就凭咱们这眼睛和我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哪里鉴定得出来?要是那样的话,还不如直接卖掉呢!” 季覃想想也是,还是歇菜吧,真要被典当行的人掉包了,到时候哭都没处哭去。 吴澄见季覃那心有不甘的样子,实在是有些不忍心,摸了摸他的头,叹了口气,说:“你就那么想炒那个认购证呢?唉,说起来,我身上还有些钱,给你拿去炒着玩玩吧。” 季覃眼睛闪了闪,问:“真的?你有多少?” 吴澄说了个数字,季覃极力控制住自己不露出失望的表情来,说:“哦,可以买一百本认购证了!也行啊,炒着玩嘛。” 季覃想了想,终于还是忍不住,嘀咕着说:“哎,小舅舅,你那么厉害,都坐上第二把还是第三把交椅了,算是混入高收入人群了吧,怎么才只有几千块钱的积蓄啊?我妈都有一万呢。” 吴澄其实也有些害臊,尼玛钱太少了,在小覃覃面前献丑了不是,却硬着嘴,说:“切!几千块钱还少了啊你妈都工作十多二十年了也才一万块嘛,我又没有那么长的工龄!” 季覃很了解吴澄,他肯说话开玩笑就说明他没有生气,于是抖着胆子、半开玩笑似地说:“那我妈还要养我呢,这就花了一大笔钱了,不过,我以后会好好养我妈的,我妈养我也等于是在给她自己积攒养老的钱了。可是,你不同啊,你在道上混,收入比我妈高得多吧,你又不用养小孩,怎么手里才攒了那么点呢?我觉得你至少应该有两三万块钱才对头,哎,你把钱都花哪了?” 吴澄撇撇嘴,说:“我又不像你那么会精打细算地过日子。再说了,就只有你要养你妈,我就不养我妈了?我以前挣的钱基本都给我妈了,现在是家里条件好些了,我姐也出嫁了,还能贴补家里,我才不用跟以前一样每月往家里寄钱。跟你说,能攒几千块钱算不错了。再说,钱挣来不就是为了花的吗?趁着现在没人管我,挣了就花呗。” 季覃跟着他的话重复了一遍,说:“没人管你?啥意思?” 吴澄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说:“这都不懂?我现在是单身汉,所以可以尽着自己花钱,等以后有个人在身边了,就交给她管,我还懒得操心呢。” 她?什么她? 季覃先是疑惑,忽然“轰隆隆”脑海里一阵电闪雷鸣,意识到吴澄说的可能是他自己未来的老婆人选,也就是可能会出现的小舅妈,顿时像被人迎面泼了一盆老陈醋似地。 这段时间和吴澄同进同出,同吃同住,季覃因为一直忙着这样那样的,心里也没多想,只是单纯地觉得有他在身边真好,心里安静又宁和,睡觉都踏实多了。 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话,那感觉……就好像自己被人抢劫了似地,那叫一个难受啊,百爪挠心啊,偏又说不出来什么。 季覃赌气翻了个身,背对着吴澄磨了好久的牙,忽又翻身回来,正对着吴澄,幽幽地说:“那好,明天把钱都给我,我给你理财!” 以后你都不用操心你的钱没人帮着管了!季覃在心里恨恨地想。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吴澄:一失言成千古恨啊,我不就是说了一句以后的钱都给女朋友管嘛,我那时候不是还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吗?结果呢,给某个小不点大醋缸听到了!呜呜呜,自从那次之后我就再没有见过整张的人民币了。这该是我这么一位家财亿万的成功人士身上发生的事吗?我说我都没见过后来发行的新版一百块的人民币长啥模样你们信吗?呜呜呜,太憋屈了! 季覃走过来:你在嘟嘟囔囔地嘀咕什么? 吴澄马上变得一脸肃然:我正在给打腹稿,计划明天上电视访谈的时候该怎么给观众朋友们分析下半年的房地产价格走势,总之一句话,房价不会跌,大家快买吧。 ☆、第 22 章 贺斌的番外,贺斌是下一章就出场的龙套君 季覃回国半年,在吴澄的瑞阳地产公司当上副总经理,专门负责收购兼并的业务,以每两个月兼并一家公司的速度迅速扩大着公司的规模,以海归、有华尔街背景的超级投手、年薪两百万的光环迅速晋身为瑞阳公司内所有年轻未婚女性首选绩优股,最想嫁的人。 于是,季覃轻易都不敢出办公室的门了,因为会有各种千奇百怪的“偶遇”,不是被打翻咖啡就是被撞掉文件,然后被人缠着要负责,烦不胜烦。 吴澄知道后,不无嫉妒地说:“在你来公司之前,享受这些待遇的人都是我啊。以前觉得这帮女的一个个花痴得贼烦人,这忽然一下子不烦我了,还真叫我有些不习惯。” 季覃对着镜子系领带,听完了冲着镜子里的吴澄帅气地一扬下巴,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你还想一直垄断广大女同胞们的意淫啊?歇歇吧,等我来给你分担分担。” 吴澄最喜欢看季覃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的骄傲劲儿了,不是上午要赶着开早会,真想把他这样那样,咳咳,昨晚上根本没尽兴嘛…… 吴澄忽然开口说:“咱俩第一次见面到现在有多少年了?” 季覃歪着头想了想,说:“十一岁的到现在,十四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吴澄走上前,环着他的腰亲了一口,说:“人家说七年之痒,怎么两个七年都过去,我一点也不痒呢?还是这么,见了你就想……啃你!” 季覃笑着推他,说:“滚!我今天和布朗先生有约呢,别叫我迟到。” 吴澄是没痒,可是,有人痒了,不对,准确地说,是被“痒”了。 季覃见过布朗,将沙金公司并购的事情的细节敲定了大部分后,走出布朗长期在假日酒店的包房,去坐电梯。 电梯似乎已经到了,电梯口正有几个男女在进电梯,季覃连忙一个跨步迈入,对着帮忙按电梯的人露齿一笑,表示感谢。 季覃因为长得好,走哪里都很招人看,这一笑就更招人了,惹得电梯里的两位小姑娘一直拿眼睛悄悄地瞄他,还不时地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季覃早就习惯了被女孩儿含羞的目光偷看,毫无不适感,只是泰然自若地站着。 但是,有一道目光似乎有些不同,带着慌乱和戒备。 季覃略略纳罕,微微侧头看向那道目光的主人。 咦,看打扮和气质是个熟女啊,不是小姑娘……季覃越发奇怪了起来,一般女人过了二十五岁花痴程度就下降得差不多了,不再为男人的皮相所迷惑,转而在意男人的钱包啊汽车啊固定资产什么的,也就不会随意地盯着一个好看的年轻男人一直看。 季覃忽然想了起来,这女的他见过几次的,这不是贺斌的老婆吗? 季覃正想招呼“嫂子”,忽然意识到不对劲,这女的见季覃脸上露出见到熟人的表情,越发尴尬,甚至后退了一步,因为没站稳,差点扭着脚踝。 季覃正觉得奇怪,这女的旁边有个男的伸手扶了她一把,柔情脉脉地说:“怎么了?” 呃……季覃马上就明白了,艾玛,居然无意中撞破了奸夫淫|妇,贺斌那煞笔,往日劈腿无数,终于遭报应了吧,他老婆这是红杏出墙了!!! 季覃根本没打算把是非往自己身上兜揽,更不会去告诉贺斌他的脑袋上冒绿光的倒霉事,每天买公司卖公司都搞不赢,管人家被窝里那点事情干嘛呢?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电梯一开门,季覃就匆匆出去了。 然后,季覃就忘记这一档子事了。 过了两天,吴澄跟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般跟季覃提起贺斌的老婆红杏出墙被抓包的事情,季覃一口咖啡卡在喉咙里,差点没被呛死。 卧槽,不会是我说梦话的时候不小心说漏嘴了吧?哎哟,那可真不是故意的。 吴澄挺意外:“你早就知道了?” 季覃说:“我是无意中撞见的。你呢,你又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也撞见了他们?卧槽,你没事往宾馆里晃荡个什么?” 吴澄略恼火,“你都可以在宾馆里晃荡,我就不可以?” 季覃拉住他的领带,眼尾上挑,满是挑衅:“我去是办正事,人家老布朗坐轮椅,出门不方便,你呢,老实交代,你为啥去宾馆?” 吴澄只好说:“我没去宾馆啊,是贺斌打电话告诉我的,他说要离婚。” 季覃这才松开手,坐沙发上翘起二郎腿,说:“贺斌?难道是他去宾馆开房正遇上他老婆也开房所以撞见了?呵呵,大家都开房,就相逢一见泯恩仇,家丑还外扬什么,丢人现眼!” 吴澄挨着他坐下,说:“季覃,你对人家贺斌那么大意见做什么?咱们和他是朋友,和他老婆又不是朋友,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倒是向着他老婆说话呢!” 季覃说:“我就是看不得他当初的狂样子,还动不动就唆使你跟他一样当种马,幸好你没被他带坏,要不然我把你钉墙上挂着!” 说了一会儿,季覃又好奇地问吴澄,贺斌是怎么发现他老婆有奸|情的?不会真的是老公老婆各自开房,正好迎头遇见这么狗血吧? 吴澄边说边笑,“贺斌这小子,你还别说,粗中有细,不去当柯南都可惜了。早上他给我打电话说他是怎么一层层剥洋葱似地发现他老婆出墙的,真叫我大开耳界。” 原来贺斌出了一天差回来,回来的时候发现家里的床罩换了一个,因为以前的那一床没换多久,而他老婆以前的规律一般是一周一换,所以贺斌心里就疑心上了,但是,他老鬼地没有说,更没有问他老婆,而是跟个猎犬似地满屋里找那一床不翼而飞一般的床罩,愣是没找到。于是,疑心病越来越重的贺斌就去放避孕套的地方查看,这一看,就更不得了了,贺斌记得他出差之前有一盒没用完的,里面还有一片来着,这一下看,原来的那一盒不见了,换了一盒新的,还开封了,数了数,六个装的盒子里面还剩了四片。善于推理和联想的贺斌马上就推算出来,加上原本的一片,和这新开的一盒里少的两片,老婆和奸夫做了三次,由于战况太激烈居然把床罩都弄脏了,到了无法隐瞒的地步,于是,奸夫淫|妇赶在他回家之前把床罩处理了,也许是扔了。 贺斌想到自家老婆居然把奸夫带回家,还做了三次,那男的的体力可比自己强多了,又是嫉妒又是恼怒,百爪挠心一般。可惜光是这两点疑惑也不能证明老婆就出墙了啊。 贺斌想跟老婆离婚,在离婚财产分割上又不想吃亏,便立誓一定要抓老婆的现行,这才求助到吴澄这里,尽管脑袋上戴绿帽很丢人,好歹打小的发小也不是外人,而且贺斌知道吴澄办法多一定能帮忙。 这就是吴澄知道这一档子风流事的由来。 季覃说:“不许给他想办法。要是那一天我没遇上他老婆,他老婆就不会心虚不敢去外面开房,而选择在家里做,于是,也就不会被贺斌发现了,那样的话,岂不是我对不起他老婆了?贺斌这煞笔,自己劈腿无数,被戴绿帽子活该。劈腿者,人恒劈之。” 妻管严的吴澄也很不想管这破事儿,不过贺斌到底是发小,出了这倒霉事不帮忙说不过去,最后吴澄教了个贺斌一个办法侵入他老婆的微信,发现了一些他老婆和那男的私聊的信息和图片,算是证据确凿。 至于最后财产是怎么分割的,吴澄就没管了,只知道以前花心大少的贺斌离婚后萎靡了好久,大约两年后才找着个小学老师结婚,后来就少有以前那样的风流事了。 第23章 整个晚上季覃都是在似睡非睡、似梦非梦中迷瞪着,梦中的心情也是一会儿高涨一会儿低落:高涨当然是因为那一笔飞来横财,低落则是因为那一笔横财还属于是空中楼阁,乌托邦的范畴,攥在手心里是攥在手心里,却变不了现钱去充作第一桶金而大施拳脚,感觉叫人沮丧。 早上起来的时候,吴澄见季覃已经做好了早饭,只是小孩儿的眼睛下面一圈青,看样子昨晚上是没睡好。 吴澄拍了拍季覃的肩膀,打趣他说:“富贵逼人就好,富贵不要再三逼人啊,别逼得我家小覃覃晚上觉都睡不好。”(富贵逼人系列三是沈肥肥出演的香港电影,九十年代很风行) 季覃微微撅了撅嘴,说:“去去去!什么富贵啊,我感觉我就跟阿凡提故事里闻着咸鱼的香味下饭的穷人一样,光听着钱响声,就没看见钱长啥样!” 吴澄听得闷笑不已,说:“你妈当初怎么把你生出来的,怎么能这么财迷呢?三句话不离钱!” 季覃懒得跟他扯,直接去锅那边端了早饭过来,简短地说:“吃饭!” 季覃今天早上做的是陕西风味的蒸面条。 新鲜手擀面条放蒸锅上蒸到半熟,弄点回锅肉在锅里炒炒,炒到肉皮都油亮亮地汪出油来,加入冰糖和四川豆瓣酱调味,滴入几滴香醋,待其入味后倒入切好的尖椒和洋葱继续翻炒,炒熟了之后就全部倒扣在已经蒸出香味的面条上,用筷子翻一翻,让面条都均匀地抹上油色,盖上盖子继续蒸,直蒸到回锅肉炒出来的油都渗到面条内里才算好了,盛出来的时候肉香扑鼻,颜色红亮。 吴澄大口大口地吃着面条,边吃边口齿含糊地说:“你做的面条怎么这么好吃?而且我在别的地方都没有吃到过这样的做法。” 季覃说:“我喜欢看人家做饭,然后自己瞎琢磨呗。这个面条的做法是以前一个老家陕西的同学告诉我的,我在他家里看他妈妈做过,当时尝着觉得还行,做饭也不算复杂。不过陕西的做法是用瘦肉炒的四季豆做面上的浇头,我觉得味道是还可以,但是不够香,也不够入味,应该用更加浓厚味重的菜,就自己改良了一下,换成了四川回锅肉试试,效果果然不错。” 吴澄大快朵颐,一扫而光,冲着季覃翘了翘大拇指,说:“岂止是不错啊,鲜得叫我快把舌头咬到了。完了完了,吃惯了你做的饭菜,再吃楼下那些小馆子的菜,简直不能入口了。” 哟,这是夸我呢?哼,夸我也不能抚平你昨晚上乱说话对我造成的心灵伤害啊混蛋!季覃弯了弯眼角,说:“过奖过奖。哎,和你说个事,我今天想要去医院看妈妈,顺便把佛像的事情和她说,好叫她放心,以后都不用担心治疗费用的事情。” 吴澄说:“是啊是啊,是该叫你妈妈知道这个好消息。不过,我今天要去找贺斌,就是帮我们租这房子的哥们,早和他约下周末去聊聊天玩一玩的。” 季覃“啊?”了一声,说:“那我一个人去医院啊?那这个佛像怎么办?放家里不放心,带身上的话,你不和我一起,我怎么敢带身上,万一被人抢了呢?” 吴澄简直要晕死,说:“呃,这个玩意儿,没卖成钱,倒成个累赘了!” 季覃很赞同地说:“谁叫你昨天拦着不许我卖呢?这下子被拴住了吧?哈哈。不过,”季覃摸了摸揣在上衣内兜里的佛像,眼睛一弯,笑得很开心:“就算是累赘也是甜蜜的累赘,我喜欢。你喜不喜欢?” 吴澄顺口说:“那肯定喜欢了,谁不爱财呢?” 季覃略羞愧,觉得自己有些步步为营的意味,尼玛昨晚上套牢了人家的钱,大清早起来套牢人家的胃,现在还硬逼着人家寸步不离,等于是把人也给套牢了! 不过,季覃可以拍胸口说,绝非故意,一切都是身不由己啊啊啊,谁身上成天揣个一百多万不怕被人抢呢,何况季覃这样弱鸡般的小体格? 吴澄只好无奈地说:“但是,我和我哥们约好的也不能不去啊,不然太不够朋友了。那这样吧,我送你去医院,送到了之后我再去找我哥们,然后争取六点钟之前过去医院那边,接你回家。” 于是,早饭一吃完,略微收拾了收拾,吴澄就陪着季覃去医院看季娟,赶着把这天大的好消息告诉她。 季覃将佛像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妈妈,尤其是吴澄怎么和古董商交涉的过程更是连吹带捧地,把季娟听得一愣一愣地,最后喜不自禁地说:“真没弄错?能卖上那么一大笔钱?” 季覃笑着说:“是啊,妈妈,这下子你再也不用担心钱的事情了,不过,小舅舅劝我暂时不要买,因为现在古董的价格还没有起来,中间又要过一道古董商的手,价值要被打一个大大的折扣,所以,为了不卖亏了,咱们现在先捂住不卖,继续过一段紧巴日子。” 季覃后来也想通了,现在卖古董都是卖给古董商,商人哪有不重利的?至少要给他们盘剥去三分之一以上的价值空间。还不如等过几年经济发展起来了,那时候中国将出现越来越多的本地富豪,其中会有人附庸风雅玩起收藏,大型拍卖活动也会随之应运而生。现在卖,还真是卖在地板上的感觉,就顺着吴澄的意思,再捂一捂吧。 季娟满口感谢吴澄,又对季覃说:“你是要听你小舅舅的,要是按着我们之前的推算,能卖个千八百块钱就高兴得像天上掉馅饼似地,哪里想得到会这么值钱啊?” 吴澄笑了笑,说:“我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说来说去,还是表姐吉人自有天相,在生病落难的时候遇上奇遇。” 吴澄看看时间,大约十点钟的样子,就跟季覃说:“哎,我走了,晚上六点钟过来接你。” 季娟不知道原由,便问吴澄去哪里,怎么还要回来接季覃。吴澄爽朗地回答表姐说:“是我初中开始就玩得特好一哥们,现在在上海交通大学读书,学的科技英语。咱们现在住的房子就是那哥们帮我租的,特活泛的一人。我这来上海两三个星期了,不去碰碰他说不过去,估计得一起吃晚饭。季覃身上揣着佛像,他一个人确实怕不安全,所以我吃了晚饭就过来接他一起回家。” 季娟听了就说:“哟,*的?名牌大学呢!那就叫覃覃和你一起去吧,去交大参观参观励励志,二来也省得你跑来跑去的累。我这里都没事了,就等着下周二做手术呢。再说,叫你那同学给覃覃传授传授考交大的心得,好叫覃覃树立目标以后也考名校。” 季娟既然都这么说了,吴澄就带着季覃一起走,去了上海交通大学的闵行校区。 季覃开始还挺好奇的,跟着吴澄问长问短,这才知道这名为贺斌的哥们算是吴澄的发小,小学初中都是一块儿读的。吴澄在校的时候一直成绩比贺斌好,这哥们属于是吴澄的帮扶对象,风水轮流转,吴澄运气不好,赶上他爸出事就退学了,人家贺斌这边则是鸿运当头,运气那简直就不是一般地好。 考大学的时候学理的男生报考工科理科的是绝大多数,顶不济也会选择医科,谁会去学英语啊?结果贺斌这哥们不挑不拣,大笔一勾,服从调配,又正巧遇上上海交通大学新开一科技英语的专业,因为学外语的基本都是女生的一臂天下,男生寥寥无几,而交大这次想着培养一些能下基层也看得懂技术原理的翻译当然要以男生为上选,便优先录取男生,于是这哥们在一众莺莺燕燕中杀出一条血路,以刚刚达线的分数考上了这一所全国闻名的超级好学校,在老家很是风光了一阵子,被学弟学妹们引为学习楷模。 到了交大,吴澄领着季覃按着寝室号找到了贺斌住的那一间,门开了的时候季覃几乎要被里面飘出来的酸臭味道给顶出去,妈呀这也太难闻了。 再一看里面,跟才刮了龙卷风似地,到处乱七八糟。 可是,人寝室里的男生们都一脸熟视无睹地在垃圾堆里看书听随身听,淡定得叫季覃都觉得不可思议了:童鞋们,把生活环境造得这么脏乱差,你们宿舍管理员不管吗? 一个穿着头发蓬得跟鸡窝一般的男生从上铺翻下来,喊了一声“吴澄”就大笑着迎上前,给吴澄来了个熊抱。 这就是贺斌吧,季覃仔细看了一眼这男生。 长得还马马虎虎,细长眉眼,透着一股子精明劲儿。 就是看上去十分不修边幅,还懒,这都十一点了,还在睡觉呢。 贺斌大声武气地和吴澄叙了几句话,一看都到饭点了,就说要请他们俩人吃午饭。 见季覃拘谨得一言不发样子,吴澄便笑着说:“那好啊,难得遇上你铁公鸡拔毛的时候!季覃,千万别跟他客气,一会儿咱们专门逮着贵的菜点。” 贺斌潇洒地一摆手,说:“行啊,交大的食堂随便你们横着走,呵呵,最贵的菜也就一块二。” 吴澄熟不拘礼地说:“操|大爷的!老子难得走到你的地界,还是带着外甥来的,你一顿食堂的粗茶淡饭就把我们打发了?” 贺斌连忙说:“谁叫你来得不是时候呢,这月底真是吃紧的时候,有食堂吃都不错了。我一贯都是月初吃大鱼大肉,月底吃馒头就咸菜,还是一个馒头掰三顿。” 吴澄挑挑眉,说:“在哥们跟前哭穷,少来!我回家过年遇上你妈,你妈还给我哭诉你一月生活费一百五呢,把你家里都掏空了。” 贺斌大囧,咳嗽着说:“咳,我妈那是不了解情况,怎么逮着人就跟人抱怨,多丢人啊。也不想想,上海是啥物价,咱们那是啥物价,我都够省着用的了!” 贺斌又看看季覃,一撮牙花子,狠狠心,说:“哎,这小朋友是你外甥呢,那就等于是我外甥呀!得,外甥第一次上门,我这当舅舅的哪怕是背债也得请吃一顿好的呢!你们等着,我出去借点钱请你们吃一顿好的。” 吴澄不满地说:“哎哎哎,我外甥怎么就变成你外甥了?还喊你舅舅?你他妈的少占我外甥的便宜!” 贺斌大不咧咧地说:“那他喊我什么?喊我哥呢?那么一来不就等于我矮着你一辈了?嘿,那可就是你变着法儿占我便宜了!哎,不带你这样的啊,上门来蹭吃还占主人家的便宜!” 吴澄扶额,跟这家伙斗嘴等于找虐,便催着他说:“算了,你也别去借钱充胖子了,我请你吃饭!快快快,换衣服,你总不能这么就出门了吧?” 贺斌装模作样地说:“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就算是穷学生吧,该尽地主之谊的时候也得尽啊。” 吴澄没好气地说:“尽什么尽!你再不去换衣服就叫你自尽!快点,别饿着我外甥!” 贺斌在一堆貌似衣服的堆里刨了一阵子,翻了一身衣服出来套上,又拿着水盆牙刷之类的出去,回来的时候居然就穿戴得整整齐齐、人模狗样的。 贺斌又开始到处翻找干净的袜子,没找到,就在一堆没洗的臭袜子里找了一双相对干净的穿上,看得季覃要吐了。 吴澄都为他害臊,说:“你什么大学生啊,还交大的呢?我看你是丐大的吧?” 贺斌丝毫不觉得羞愧,振振有词地说:“不懂了吧,嘿,有句话说得好,‘出淤泥而不染’,说的就是哥这种出场气质。” 话说贺斌这厮听着是吴澄请客,不用花自己的钱,便当机立断不吃食堂,领着吴澄季覃两人七拐八拐,摸进了旁边的华东师大,在女生楼楼下喊了个女生下来,指给吴澄和季覃介绍:“我女朋友。” 贺斌又嬉笑着给吴澄解释说:“我和女朋友现在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天天都要一起吃饭的,一顿不见,如隔三秋,吃饭都没胃口,相思苦啊。哎,你不介意多请她一个吧?” 当着女士的面,吴澄当然是表示全不介意。 背过身,吴澄才悄声对季覃说:“这王八蛋!现在成了我买单,他请客了!切!我怎么有这么个发小啊,送上门来做冤大头!” 带着女朋友成功地蹭到了一顿大餐的贺斌心情很好,在饭桌上插科打诨,谈笑风生地,说个没完。到了上菜的时候又变了个人,跟下山猛虎似地,端起盘子就往自己和女朋友的碗里倒。 基本上是上来一盘菜,就消灭一盘菜,根本没把自己当外人。 卧槽!吴澄见这架势不妙,自己请客自己吃不到不说,连季覃也没落着,当然不干,挽起袖子和贺斌抢盘子,抢到了就把菜往季覃的碗里划拉。 季覃推辞说:“小舅舅,别往我碗里倒了,我吃不了。”说着还用手把碗面捂住,不叫吴澄继续拨菜进来。 吴澄瞪他一眼,说:“把手拿开!吃不了给我留着,不然都叫这家伙扒拉完了。” 季覃心想:呃?他要从我碗里挑菜去吃?这会不会有点暧昧?他发小还在场呢,多不好意思。 显然贺斌的脑电波完全和季覃不在一个频道上。 因为连着上的几盘好菜贺斌都没抢过吴澄,他不甘心又尴尬,便借着女朋友的由头说:“哎,吴澄,你好意思和女孩子抢吃的?还讲不讲点绅士风度啊?” 吴澄原样把话给他踢回去,说:“贺斌,你好意思和少年儿童抢吃的?讲不讲点尊老爱幼?祖国的小树苗,要爱护!” 季覃听得这叫一个瀑布汗啊。 不过贺斌这混蛋这么极品,对他无须客气,吴澄看来也是搞懂了的,估计以前肯定没少吃过这混蛋的亏。 于是,季覃的手松开了,半盘子油爆大虾就进了他的碗里。 季覃吃够了之后,吴澄就很自然地接过他还剩下许多菜肴的碗和盘子吃,一点也不觉得什么。 那边贺斌那厮反而嫌弃是女朋友吃过的,白抢了许多又不吃,就剩一堆在盘子里,被吴澄踹一脚骂道:“你他妈的饿死鬼投胎一样和我抢,倒是吃完啊?” 吵吵闹闹吃完了饭,贺斌的女朋友因为晚上有课,不能久待,三人便送了她回师大,随后贺斌提议去喝咖啡,说这一回真的是他请客。 吃饱喝足的贺斌谈兴很好,拉着吴澄闲扯淡,从上海市扯到了老家的人和事情,说着说着贺斌忽然提起一人,说:“那谁,熊春之也来上海了,跟你说,人家现在可出息了,都当老板了嘿,开上桑塔纳了,拉风哦!” 吴澄略吃惊,说:“是吗?呵呵,以前你老是埋汰人家,现在证明你看走眼了吧?” 贺斌鄙夷地说:“切,我现在还是要埋汰他,靠女人上位算什么本事!跟你说,这家伙其实是吃软饭的。” 九几年的时候,男的吃软饭可是新鲜事,毕竟富婆很少,想吃也得傍得到才行,连一直只听不说的季覃都来了兴致,插话说:“咦,真的?那人肯定长得很帅吧?” 贺斌大大咧咧地道:“还行吧,那时候他和我并列为两大校草!” 季覃心里暗想,和你并列?那就是不怎么样了!那样的人居然也能钓到富婆,啧啧啧。 季覃忽然觉得有些纳闷,又问:“那我小舅舅呢?他难道不是校草?”没道理啊,季覃可不是敝帚自珍啊,贺斌说的那什么熊春之不知道长相如何季覃不予评价,但是,吴澄的长相可是比贺斌高出几个等级了。 贺斌本来想说你小舅舅不是退学了吗,还校什么草啊,不过转念一想这等于是戳吴澄的伤心家史呢,还是绕开为妙,便打着哈哈说:“我和熊春之是校草,你小舅舅就是除草剂,他一出来,我们这草都不是草了,直接变成废料!” 季覃听了笑得厉害,说:“不至于吧,你其实还是很帅的。”当然,后面的一句话纯粹是违心的,还是要照顾照顾面前这位仁兄的面子嘛。 贺斌心想今天拖家带口吃了吴澄一顿,就在他外甥面前顺嘴儿褒扬他几句呗,谁叫吃人嘴软呢,好在马屁话不要钱,可以一筐一筐地送。 贺斌张嘴就来:“哎,外甥,你可别不信。跟你说啊,我们一块儿读初中那会儿不是特别封建吗?男女生跟仇敌似地。我们般的女生又是个中翘楚,彪悍得令人侧目啊。她们就成天防着我们男生,好像我们一个个都是绝世大淫|魔似地,没事就要沾她们便宜。简直叫人无语啊。还有,平时都往课桌上画三八线,男生的手臂胳膊肘儿要是不小心越界越到女生那边去了,就是一圆规戳过来,毫不留情啊。好家伙,那时候我们班上的男生的胳膊肘这里一个个地都被扎得赛渔网了!可是吴澄这家伙就一次都没被扎过,啧啧啧,我们都说,那帮子小女生都暗恋他呢!你说说,你小舅舅是不是除草剂级别的?” 马屁话谁不爱听,吴澄听得也挺受用的,尽管嘴里说着“别胡说了”,却尽着贺斌一个劲儿地胡扯。 贺斌说着说着又扯到先前提到的熊春之身上,说:“哎,吴澄,我说你这相貌这身材都甩熊春之几条街了,你要是去钓富婆,还能有熊春之什么事啊?叫他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哎,你就是死脑筋。跟你说啊,上次遇见熊春之那小子,那小子,哼哼哼,牛逼哄哄地,张嘴就问我需不需要资金,几千几万都不成问题啊,看老同学的面子只收我一分利。我就在心里说去你的吧,一分利还少呢,除非白借我,我还可以考虑考虑。”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季覃眼睛嗖然闪亮,说:“什么一分利?那人是……” 吴澄警惕地瞥了一眼季覃。 贺斌快人快语地解释说:“一分利就是百分之十的利息,熊春之那人啊,是放水的,就是俗话说的高利贷。包他的香港富婆给他钱做后盾,那小子做不来别的,就做起了这个生意。可惜他是没项目也没熟人介绍,有钱都贷不出去,居然都问上我了,你们说好笑不好笑?我一个学生要资金干嘛?我是缺钱,缺的饭钱,能不能白给啊?几千几万,喔唷,那么多钱,难道叫我搬回寝室数着玩,还要贴给他百分之十的利息?这不神经吗!” 贺斌后来的话根本没有进到季覃的耳朵,季覃只是想,这一趟真是意外之喜啊,“众里寻他千百度”的炒认购证的资金,能不能在贺斌说的这个什么熊春之的身上落实呢? 当着贺斌的面,季覃没法说,心里暗暗地计划着回家后要怎么说服吴澄去干这个事情。 回了家,季覃就跑得飞快地给吴澄拿拖鞋,又殷勤地给他倒开水,巴巴结结地给他搁手边。 好吧,尽管平时小孩儿也属于是乖巧可人型的,可是像今天这样主动,就是司马昭之心了。 吴澄基本上猜到了季覃的想法,最早是在听季覃在套问贺斌的话的时候就察觉出来了。 所以,这一路回来,吴澄心里也在掂量着。 说老实话,吴澄有些无奈,股票啊认购证啊什么的难道是季覃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关注的东西吗?怎么他就像是被魔症了一般就是想要去参一脚呢?难道说季覃上辈子是钱串子投胎来的,对挣钱有着与生俱来的深切执着?叫人想不叹服都不行。 不过,想到季覃打小的生活环境,应该经济条件都不会好,现在妈妈又得了重病,他能不为钱发急吗?能不钻钱眼里去吗?俗话说得好,手里有粮,心中不慌。季覃对钱的执着,也许就是看重钱能带来的安全感吧?这么一想,吴澄举得小孩儿这般地有心劲儿,也怪可人疼的。 可是,季覃这胆大包天般地居然想要借高利贷去炒认购证,还是超出了吴澄理解和支持的范围,万一炒亏了呢?投机不成最后被逼得跳楼的人吴澄不是没见过。 吴澄没有马上开口,而是拉着季覃过来坐着,摸了摸他的头,缓缓地说:“季覃,咱们也别打哑谜了,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问你,你是不是真的很想借高利贷去炒那个什么认购证?” 季覃一双明亮的眼睛注视着吴澄,半日,重重地点了点头,说:“是,我确实是那么打算的,所以,我想要请求你的帮助,可以吗?” 吴澄默然了一会儿,说:“季覃,你想清楚。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你现在有那个佛像做抵押,就自觉有了底气似地,但是,你说的这个认购证,它毕竟是毫无价值的东西,我真不敢苟同它会像你所设想的那样因为供不应求而暴涨。” 季覃说:“是,小舅舅,你的顾虑很有道理,可是,我之所以敢这么做,是因为咱们的股市还处在刚刚起步的阶段,很多东西都不健全,就有空子可以钻,也就衍生出了这种可遇不可求的挣大钱的机会。以后,随着制度的越来越完善,这样的机会真的不多了,所以,我真的想甩开膀子干这一票。” 季覃见吴澄表情松动,便又不屈不饶地给他分析:“别的事情我不敢说,但是,这个认购证的事我真的是看准了的,前儿卖佛像也是为了这个。真的,你信我吧,错过机会太可惜了。再者,贺斌不是说的那人对老同学只要一分利吗?他是贺斌的老同学,也就是你的老同学,肯定给你也算一分利吧。我们不贷多了,就贷三十万,三个月,算下来也就是不到万块钱的利息。这认购证的价格一下子就会飙升起来,能行,真的,我跟你保证。” 吴澄不答应,季覃就反复地磨,嘴皮子都要磨穿了的时候吴澄终于松了口,半信半疑地说:“好吧,就跟你赌这一把,赌输了,咱俩就一起跳楼去吧。” 季覃笑着扬起脸,说:“哪里至于跳楼了?不是还有一百二十万给咱们做后盾吗?哎,小舅舅,你是不是有点过于悲观主义了?跳楼干嘛?搞行为艺术呢?” 吴澄做事情很麻利,既然答应了季覃,就马上联系贺斌,要到了熊春之的联系方式,因为此时已经很晚了,便和对方约定次日一早就碰面详谈。 第二天,本来季覃也想去的,但是要想在中午十二点之前赶回来给托管的小孩儿们做饭就变成几乎不可能的任务了,就只好由吴澄一个人去。 季覃看着吴澄吃好早饭,又跟个小妻子一般给他理了理衣服,擦了擦皮鞋,贤惠得吴澄直想笑,同时觉得心里甜得跟喝了一罐子蜜似地。 吴澄的脚都走门边上了,季覃忽然又拉住他,说:“哎,这个佛像干脆你带在身上吧。” 吴澄略诧异,垂头看着季覃,说:“你这么怕被人抢呢?我这走开一会儿都不敢揣自己身上?” 季覃说:“也不是。我是想着,你去管人家贷三十万呢,不是小数目,再怎么老同学吧,人家做生意的人,总不能什么抵押品都没见着就贷给你了。这佛像你带着,要是他问起你拿什么做担保呢,你就给他看看呗。” 吴澄想想也是,正说要接过来,忽然停了手,凝视着季覃说:“这东西可是价值一百多万呢,你就不怕我揣着跑路了?” 季覃回视着他,轻轻一笑,说:“我知道你不会。我要是连你都不信,这世上就没什么值得我信的人了。” 吴澄忍不住揉了揉季覃的头发,掌下的小孩儿的发丝柔顺得叫人的心也变得柔软,简直舍不得丢开手。 吴澄终于晃了晃手,丢开季覃的头发,笑着说:“走了!不知道中午会不会得来,晚上给我做点好吃的犒劳犒劳我。” 吴澄果然到了下午很晚才回来,先将佛像交还给季覃,再将手里的一个大牛皮口袋给了季覃。 季覃打开一看,里面全是一捆一捆的人民币,不确定地问:“多少?三十万?” 吴澄一边换鞋一边答应着:“嗯,应该是吧,直接在银行里取的,我也没点过数,不知道少没少。” 季覃有些吃惊地说:“咦?他没有说要拿什么做抵押的话吗?” 吴澄笑了笑,说:“哪能呢,我们是老同学了。” 季覃确认似地再次发问:“就凭着你们的同学交情,他就什么抵押也没要,也没办什么手续就贷给你了?” 吴澄闷声说:“嗯,抵押没要,只签了几个文书。我们初中高中都是同学呢,他还能这点面子都不给我?” 季覃却敏感地觉得他的说法有些勉强,而且,情绪很差的感觉。 同时,季覃还觉得纳闷,三十万可不是小数目,再怎么同学关系好,也不可能就凭着这点面子就贷出去这么一大笔钱,季覃满心里以为能贷到这笔钱,起码对方会要求立个文书,约定到什么时间不能归还本金和利息的话将对抵押物如何如何。 这是怎么了?季覃顿时脑海里浮出昨天贺斌说的几句话,吃软饭,富婆什么的。尼玛那个熊春之不是什么正经人,他不会是帮着拉皮条也给吴澄介绍了什么富婆,才这么轻轻松松地借到钱了? 这么一脑补,季覃顿觉自作孽不可活,急怒之下恨不能冲出去干点毁灭地球的疯狂事情来。 季覃大吼一声:“你到底怎么了?” 吓了吴澄一跳,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说:“干嘛这么大声说话?” 季覃忽然拉住他的衣袖,眼里似乎有泪光闪过,再次执拗地问:“你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吗?我能感觉出来……你不高兴。” 吴澄蹙着眉,拳头攥着,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一直这样混着,被人瞧不起,而且,以后会越来越被人瞧不起。” 季覃听这话里有文章,忙挨着吴澄坐下,磨着他说把事情的原由说清楚。 原来,吴澄跑去找老同学熊春之贷款,开始想着熊春之追着贺斌想把钱贷出去呢,想来是不难贷到,谁知道竟然不是他想得那么简单。 熊春之现在住着高级宾馆,穿着一身笔挺的毛呢西服,尖头的皮鞋亮得能照见人影,连说话都带上了一点广东人特有的舌头撸不直的港味儿,对照起他以前的那个淳朴腼腆的形象,完全跟变了个人似地。 吴澄没绕圈子,老同学叙了旧没多久就切入正题,提出借贷三十万的事情。 当时熊春之是这么说的:“澄子,你这个人呢,做人很硬气,够朋友,讲信用,我是很敬佩的,也是信得过的。但是,干我们这一行的,是要讲交情,却不能光讲交情。我虽然挂着个总经理的名头,其实也就是个打工的,要对贷出去的钱负责,对不对,资金安全最重要。你不是上海本地人,万一携款跑了,我上哪里找你去?对,我们是老相识,我可以去你老家找你去,你老家还有房子什么的,可是那点房子值多少钱?家当都算上满打满算才一两万块钱吧?要是真出了那事儿,你说我该多闹心啊?咱们的朋友没得做了不说,我自己也麻烦大了是不是?不过,若是你手边有什么值钱的抵押品,拿出来做个公证,万一你投资失败,我也好给上面有个交代。” 很合情合理,很圆滑世故,却也很无情无义。 吴澄忍不住质问他:“你这样可真没意思啊。你在做放贷的生意还是贺斌告诉我的,他还说你追在他屁股后面,主动要求放贷给他,不要抵押,怎么我给你开口,你倒是就不爽快了起来?难道我以前对你不够哥们?” 熊春之只是笑了笑,说:“这话不是这么说的。贺斌和你不一样,第一,贺斌是交大的学生,等于暂时有四年的上海常住户口,和你一个外地人暂住的身份不一样。第二,贺斌虽然是个穷学生,却是*这一所名牌大学的学生,自然而然地他会有相应的人脉,比如掌握科研项目的导师,再比如有创业需求的同学,还有同学中也许有掌握一定关系或者资源的官二代,在我看来,他是有挣钱的潜力的。第三,就算我看走了眼,贺斌借了我的贷款之后投资失败了,但是,我还是看好他的偿还能力。原因呢,一个,他将来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他肯定会爱惜羽毛,不愿意背上老赖的名声,二个,他毕业后去外企或是什么地方工作,收入高,具备偿还能力,我不必担心他会为了这么几万块钱跑路。而你呢……” 熊春之没有继续说下去,吴澄却很清楚他的画外之音:一个高中都没有毕业的社会青年,目前从事着虽然收入尚可,却没有前途可言的混混的行业。将心比心,换了谁会乐意就为了一点所谓的老同学的情分而热心提供一大笔资金出来?活雷锋不是这么当的吧? 吴澄心里又恼怒又失落,想当初自己比他,比贺斌都强,成绩好能力强,但是,人生的道路很漫长,关键处却只有那么紧要的一两步而已,当初选择退学帮家里渡过难关,吴澄不后悔,可是,现在一看,人和人的差距就这么出来的吧,以后还会越来越大,想着就觉得抑郁和不甘心。 不过,吴澄没忘记今天的任务,强自按住了情绪,玩起了迂回战术。 吴澄没接着再提起借贷的事情,而是和熊春之闲聊了起来,聊起了股票认购证乃至房产市场上的一些异动,又云山雾罩地吹嘘自己跑来上海实则是因为有一个海外的亲戚要来做什么特别能挣钱的生意,听得熊春之眼睛发亮。 当然股市啊房产啊那一堆走势都是季覃平时最爱和吴澄讨论的,吴澄此时便将一些见解乃至预测综合起来,给熊春之画了个饼,来证明自己的眼光有多独到,即将要做的项目钱景又是如何一片大好,好到了愿意背负一定的风险借高利贷也在所不惜的地步。 熊春之的放贷理念是,首选对方有没有价值相当的房产或是值钱的东西做抵押,其次看对方有没有什么能挣钱的项目,说起来,人们肯铤而走险去借贷,无非是三种原因:一是欺诈,卷了钱跑路,二是赌博,三就是看准了好项目可惜手头没有资金。 开始熊春之根据吴澄的现状把他划入前两类,当然是不肯贷出,可是,在吴澄成功的忽悠之下,熊春之的想法变了,开始把他划入第三类了,也就是可借贷可发展业务的范畴了。 只是,还略略迟疑。 于是,吴澄中途又佯装去接了个电话,故意说给熊春之听,什么海外那亲戚打电话来说可以和上海某银行接洽,融资方面一点不用担心之类的巴拉巴拉。 这钱就是这么贷出来的。 现在吴澄空手套白狼一般贷到了款,仔细想想,却觉得很失落,因为不是靠他本身贷到的款,而是靠的忽悠欺骗的手段。 又想着自己在同学心中就是这么一个评价,比之贺斌相去甚远,叫吴澄怎么不心里郁闷难受。 吴澄说完了这一番话,仰面躺在床铺上一动不动。 季覃轻轻地问:“小舅舅,那你有什么打算?” 吴澄没回答,只是用手交叠着扳动手上的指节“咔嗒……咔嗒……”响了一阵子,他的思绪似乎找到了方向,果决地说:“打算暂时没有,但是,我不会再浑浑噩噩地混下去了,回C城以后我要找准方向,做点正经事。” 季覃高兴地说:“本来就应该朝着那个方向努力!小舅舅,我支持你!嗯,我这一次好好地炒这个认购证,挣到的钱给你做启动资金!” 呃……在吴澄的思想里,炒认购证能发财就和中国足球队“冲出亚洲走向世界”的口号属于一个概念,于是,他忍了又忍,终于说:“那,你就争取保平争胜吧!”言下之意,只要你不亏就算万幸了。 季覃哼了一声,说:“小瞧人!” 第24章 接下来的一天,股市大跌,百万市值立时灰飞烟灭,成为名副其实的“黑色星期一”,季覃最开始买入的十六股豫园的股价也随之大幅下挫。 交易大厅里一片愁云惨雾。 看着季覃这一阵子倒霉得哟,吴澄都为他着急上火,一门子心思跑来炒股票,开始股票还俏,连着买了两个星期都买不到。好不容易买到了就遇上这什么限制买入的新政策鬼政策,连着几个星期阴跌不止,愁得季覃连办午托班带小孩这样的招数都想出来了!结果呢,就好像是衰神附体似地,就没好的时候,今天这一根大阴棒砸下来,季覃最开始以买入价三万多块的股票就只值两万七千了,足足亏了四千。 和各种亏了钱就骂娘骂证监会的众多散户相比,季覃显得相当之淡定,脸色可谓波澜不惊,淡定得吴澄几乎要以为小孩儿是不是有些没心没肺,拿着人民币不当钱看。 季覃从吴澄的脸色中猜到了他的想法,也不绕弯子,坦率地说:“豫园的股票亏了我也心疼,不过,现在有了资金,情况又不一样了,在大资金没有介入的时候我倒是宁可它跌跌不休,最好跌掉百分之五十。等我炒完认购证再杀它个回马枪。三十万或者更多的资金一摊平,这点亏损算什么。” 吴澄看着季覃只想苦笑,都亏成这样了季覃还这么自信,还真是少年不识愁滋味,盲目乐观啊,偏偏自己就跟傻了一样,老大个人了,居然对着一个小孩子言听计从,跟着他上了一条贼船!昨天借贷了那么大一笔钱出来,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按着季覃的计划走了。 吴澄抽着烟想了好一会儿,和季覃商量说:“季覃,我想来想去,觉得股票还是比认购证好,最起码有点保障,股票毕竟是有价的,不像认购证,过期了就一堆废纸,万一……不如这样,咱们把贷来的三十万分两份,一份买认购证,另一份再买点豫园的股票来摊平成本,万一认购证亏了,股票那边好歹能指望指望,不至于都折在认购证上了。” 季覃眼睛微闪一下,笑嘻嘻地说:“现在你终于觉得股票不是唬人的东西了?” 吴澄顺手拍了一下季覃的头,说:“没有,我还是觉得股票唬人,但是,现在出来了个更加唬人的认购证,所以,我现在看着股票能顺眼点了。” 季覃撇嘴说:“在苹果落在牛顿的脑袋上之前它也只是个普通的苹果。呵呵,新时代遍地是金,就看你有没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了。说起来,你先前不是都被我说动了的吗?怎么现在又 吴澄说:“我今天都听见有人在议论这认购证的事情呢,说是由申银、万国、海通三家证券公司牵头,现在三个老总还在讨论,但是,大致的细则已经出来了,说是认购证只面向上海市民无限量发行,一次发行,全年有效,可以多次摇号中签,然后凭中签号购买股票。但是,他们都在议论说,认购证三十块钱一张的价格实在是高得离谱,太不合理了,你想想,现在人均月工资一百块,一张认购证就去脱三分之一,还不是说买到认购证就能买股票的,还要靠中签撞运气。那这个认购证,多了买不起,少了能中上签吗?而且,沪市搞的这认购证的卖出来钱最后都是要捐给社会福利事业的,这可听起来够悬啊,不会是变着法子骗股民的钱吧?” 季覃用笔敲着自己的脑袋,听得一脸认真,先是点头如捣蒜,貌似很赞同吴澄的话,话锋一转,却说:“大众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但是,大众都看得到的机会就不是机会了,有句话说得好,富贵险中求,要想发财,必须和大众背道而驰。其实我倒是觉得这三十元一张的价格很合理。你想啊,认购证若是定价过于平易近人,比如一两元钱一张,门槛那么低,那不就像买彩票一样?人人都买得起也都会抱着撞运气的心态去买,那必然会导致中签率很低,也就掀不起什么浪花了。就是目前这个价格不高不低,才有大幅涨价的空间。再说了,现在大众都不看好认购证是最好不过了。你想啊,要是大家都认可认购证的好处,万人空巷去抢购的话,我们就没机会了。别说买一万张,就是一张,也买不到,别忘了,认购证必须凭着上海市的居民身份证才可以购买,那样的话,人家自己还要买呢,哪里会把机会让我们?哎,说起来,我们还得找个上海本地人陪着我们去买。” 吴澄又被季覃的一番话鼓动了起来,马上开始想办法,说:“招个人帮忙不是难事,交给我吧。” 吴澄觉得自己似乎已经被季覃洗脑了,之前还会苦口婆心地劝说季覃两句,现在倒好,倒是反而给他说得跃跃欲试,恨不能季覃口中念叨着的什么认购证尽快出台,豪赌一把。 第二天是季娟做手术的日子,季覃早就通知了家长们今日因为特别紧要的事情暂停一日托管,故而两人一大早就去了医院陪着,在手术室外走来走去,焦急地等待。 手术大约进行了三小时,王医生走出来,告诉季覃:“手术很成功,但是治愈情况还要看患者自身的身体状况和与病魔搏斗的意志力了。” 被推回病房后的季娟因为麻醉一直睡着,季覃就和吴澄在一旁守着,直守了三个多小时季娟才醒来,请了医生过来,医生检测了各项身体指标,只说术后情况还可以,病人要保持良好心态,积极配合治疗。 季覃和吴澄这才放心地回去。 连续几天季覃和吴澄每天去探视季娟,据医生的话,季娟的恢复情况算是理想的。 季覃有种强烈的感觉,要转运了。 连妈妈的绝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这就是好的兆头啊。 季覃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即将发行的认购证的面市。 认购证这玩意儿,在中国股市也算是几起几落,如果说最开始买认购证的是天才,那么后期追风的就是蠢材了,92年的上海认购证抢购早就了无数的万元户百万元户,但是,在后来的股市里也有很多人因为不合时宜地炒作认购证而亏得精光。 如果历史的轨迹不改变,这一次的认购证发行将是遭遇寒流,几乎无人问津,要靠负责承售的证券所和工商银行网点拼命兜售。 三日后,认购证开始发行,果然如季覃记忆中的一模一样,门口罗雀,几乎没人去买。 这边,吴澄和一个也是二十岁左右年龄的邻居套上近乎,给了这哥们一包烟,就顺利地说服此人帮忙买认购证。 邻居叫张明,是个待业青年,听说吴澄和季覃两个人要买认购证,意外中还有些惊喜,连忙说:“你们真要去买这东西?那可算是找对人了!我的一个表哥就在工商银行当柜台组长,他身上还背着上面压下来的任务叫帮忙推销这个什么认购证。嗐,这玩意儿根本没人买,可把我表哥愁坏了,完不成任务上面要批评他业务能力不强的啊。你们实在要买,就去我表哥那边买吧,算是照顾照顾他。” 说着,张明又压低了声音,说:“说起来,银行说推销出去还有提成的,你们在我表哥那里买,我表哥也不亏你们,把提成给你们得了,他就图个完成任务,成不?” 不过,张明留了个心眼,银行那边定下的奖励提成是每一张三毛钱,张明就给他们说一毛钱,心里盘算着,自己带了两个冤大头去给表哥完成任务,还帮他挣钱呢,表哥是不是也该表示表示,分一毛钱的提成给自己啊? 季覃和吴澄是无所谓的,到哪里买还不是一样,听说张明的表哥那里有优惠那感情好,省了一千块呢,两人就跟着张明去了他表哥工作的银行。 张明的表哥听说居然有人找上门来买这个滞销货,简直喜出望外,热情地将季覃和吴澄迎入侧边的一间办公室,还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香茶,满面笑容地接待他们,说了半天的客气话才问:“你们买多少?” 在张明和他表哥的猜测中,吴澄和季覃这么找人帮忙,劳神费力地买这个,应该不会一张两张地买吧,没准买个一本,也就是一百张,每一张银行给三毛钱的提成,少收他们一毛钱就是二毛钱,那也能得二十块钱的提成,一人十块也不错啊,可以买一件羊毛背心了。 谁知道那长得高高个子的年轻人张嘴就是一句:“先来一百本吧。” 张明和他表哥简直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什么?!!!你要多少?!!!” 张明的表哥以为吴澄口误了,轻言细语地解释说:“您是不是弄错了?一本呢,是一百张,其实您是要买一百张吧,那只能算一本。” 吴澄也很想收回刚才那句豪言啊,奈何季覃就在他旁边鼓捣着他,他只好又斩钉截铁地重复一句:“不,我要的就是一百本,就是,一万张、认购证!” 说着,吴澄从背包里取出一个牛皮口袋,打开来,里面是满满的钱。 那表哥呆了一呆,随即如同二八少女一般绽开了灿烂到耀眼的笑容:尼玛一万张啊老子没听错吧,也就是说,我和表弟能各得一千块钱的提成了? 表哥激动得几乎走路都要同手同脚了,马上说:“那二位稍等,我叫几个同事过来一起办理。” 表哥生怕两人反悔,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叫了几个同事进来帮忙点钱,一一清点了钱数无误后,一百本认购证就整整齐齐地摞在吴澄和季覃的面前了。 吴澄和季覃走出了银行,吴澄叹了口气,说:“刚才我感觉我是他们的上帝,一掷千金的感觉真好啊。” 季覃紧紧地牵着他的手,说:“他们有提成拿呗,所以,看我们的眼神像我们是傻老帽,活雷锋。他们不知道的是,现在哪有什么活雷锋啊,更不会有亏了自己,成全别人的傻老帽。我们,只是我们自己的上帝而已。” 第25章 接下来,就是等待了。 季覃虽然心里有七八成的把握,但是,到底是借着贷款砸了那么多钱进去,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现在索性连股票都懒得看了,只关注认购证的动向。 先知先觉的季覃都手里捏着一把汗,更别说本来就在心里犯嘀咕的吴澄了,不过,事已至此,紧张也好乐观也好,总之都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吴澄觉得应该拿出气概来,天塌下来当被盖,就算亏了又如何,总能想出办法来的。 吴澄给季覃买了个随身听,说:“闲着的时候听听音乐吧,别想太多。东想西想,吃了不长,看你那个儿老不长,还瘦得跟颗豆芽菜似地,就是想钱想得太多了。” 季覃不满地说:“谁说我没长?我昨天才量过身高的,比来上海之前足足长高了两厘米。我瘦,那是因为长个儿要抽条。” 吴澄也懒得跟他争,两人一人戴着一个耳塞听着流行歌曲,从童安格到罗大佑,悠扬而韵律的歌声驱散了心里疑xz虑的乌云,不禁相视一笑,直至听到潘美辰的《我想有个家》,歌手磁性的声音静静地吟唱着:“……我想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多大的地方|在我受惊吓的时候|我才不会害怕|谁不会想要家|可是就有人没有它……” 尽管各自原因不同,不幸之处却是相似的,可以说,吴澄和季覃的家庭都是残缺的,对完整家庭的渴望无法向他人启齿,唯有深埋在心底,此时却被这一首歌触动:家的温暖看似平实,却偏偏有个可怜的我,遥遥地站在家的彼端,默默羡慕着别人家的父慈母爱,其乐融融…… 季覃听得有些心情萧瑟,闷声说:“我睡觉了,明天还要早起呢。” 睡到半夜,吴澄模模糊糊地听见季覃好像“啊!”地叫了一声,睁开眼睛一看,季覃弓着身体,嘴里还在吸着气,似乎很苦痛的样子,吓了吴澄一跳,还以为他怎么了,忙一把掀开自己身上的被子,翻到季覃身边,焦急地问:“覃覃,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季覃口中吸着气,说:“腿抽筋了,疼……” 吴澄听了原来是这小毛病,一下子放了心,说:“腿抽筋了?这个好办,我来。” 吴澄将季覃的被子推开,抱住他抽筋的那一条小腿,把住大脚趾用力往反方向扳。 大脚趾遽然被掰得几乎直立起来,季覃不禁“哎哟哟”地叫了几声,却感觉这办法虽然粗鲁,却很有效果,很快季覃就缓过劲儿来了,那种小腿肌肉几乎板结的疼痛感顿时消了大半,季覃开始自己试着蹬一下小腿,却因为动作猛了点,又倒在床铺上。 吴澄又接着像刚才那样如法炮制,扳住他的大脚趾用力。等季覃好些了,吴澄便不许他乱挥动胳膊腿儿,自己将手掌搓得温热,然后顺着他的小腿捏揉顺筋,不轻不重地按摩着,感觉到他小腿上硬硬的肌肉渐渐地松弛了下来,问:“好了吗?你现在可以自己屈伸一下,感觉没再抽筋了吧?” 季覃略微屈直了一下腿,确实好多了,便点点头,说:“好了。” 两人又各自睡下。 结果这个晚上注定是多事之秋,大约一个小时后,季覃另一条腿又抽筋了,于是,又折腾了一次。 一晚上来这么两次,季覃不仅是睡不着了,还疑心疑鬼地说:“我不会是得了什么怪病吧?怎么老是腿抽筋啊?” 吴澄也没睡着,听了这话,呵呵一笑,说:“哎哟,你这毛病可是病入膏肓,没治了。” 季覃恼怒地说:“那你还笑?” 吴澄不再胡扯,告诉他说:“看来你昨晚上说得没错,还真是在长个呢,我和你一般大的时候也这样。身体里面的骨骼在抽条,长得比肌肉的生长速度快,就容易抽筋啊生长痛啊什么的,你又这么瘦,就更加容易抽筋了,没事儿,不用治,过一段时间就好。” 季覃这才放了心。 吴澄说:“不过呢,还是有些钙质流失吧。你这年纪是长身体的时候,这段时间东颠西跑地营养跟不上,加上天气冷了,就容易抽筋。明天开始每天买点大骨头炖汤喝,早上多喝点牛奶,平时注意保暖,出门的时候多穿一条秋裤,就自然痊愈了。” 季覃“哦”了一声,忽然说:“外面的风好大,刮得乌拉乌拉的”。 可不是吗?天气日渐严寒,今夜又起风了,季覃睡的一侧正好临近窗户,此时可以清晰地听见风刮起时摇动窗棂的声音。 吴澄忙说:“你睡的那边有点冷是吧?难怪半夜腿抽筋,来和我一起睡吧。” 季覃想起上次的事情,脸莫名地红了,正推说着:“不用了,再有两三个小时就天亮了……”被子被打开,吴澄有力的手臂一舒,季覃的半个身子就靠在他怀里了。 吴澄的体温似乎比较高,季覃感觉自己跟抱着个大热水袋似地,躺在他的臂弯里,周身都暖洋洋的,一直以来焦虑的心情渐渐地松弛下来,季覃沉沉睡去,醒来时居然破天荒地比吴澄还晚起,他不会做饭,就跑出去买来的豆浆油条,两人一起吃了,再去证券交易所看看股票,听听风向。 终于,为期十日的认购证发行落下了帷幕。 距后来的官方统计,这一次的面向上海市民的认购证销售共计售出207万张,柜台销售从来没有出现过排队拥买的盛况,但也没有冷场以至于完全销不出去,一句话概括:不温不火。 紧跟着没多久,海通证券公司老总上电视节目做访谈,意气风发地透露沪市本年度将迎来一次极有力度的扩容,新发行的股票估计可能会超过五十只以上。 此次访谈节目如一颗石子被投入平静的湖面,瞬时激起浪花无数。 对于普通投资者来说,当然算是个很大的利好,前期因为股票少购买者多而引发市场投机炒作,被证监会想方设法予以调整,出台了诸多并不太适宜的政策,人为地拖住了沪市发展的脚步。现在加速实行市场扩容和增加股票品种,相当于是在发展中解决问题,有利于沪市的长足稳定向好发展。 同时,也带来了认购证的春天。 因为认购证是购买新股必须的,同时又可以反复使用。虽然中间还要经过一道中签的程序,但是,仅仅发行出去207万份认购证的极小数量就可以预测出将来的中签力度会有多高,一般预测是百分之二十左右,特殊情况下可能达到百分之五十以上,而新股票一上市就受到市场追捧的几率在当前买者众多股票稀少的沪市是可以说是百分之百。 那么,现在海通公司老总的一番讲话,尤其是对于将有五十只以上的新股上市的预测,像是给之前还不被人们看好的认购证打了一剂强心针,于是,认购证一下子就变得炙手可热了起来。 访谈还没有结束,本来疑虑掺半地观望着的人们呼啦啦拥往证券交易所以及工商银行网店,急切地询问还有没有没来得及售出的认购证。 当然不可能有。 银行的职员们被纷沓而至的人群追问烦了,拧着眉毛说:“那时候我们在街道口拦着过路的人推销这个认购证的时候,你们把我们当要饭的一样,听都不肯听我们说一句话,现在又赶来问?没有了,老早就买完了!早说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的!” 证券所和银行是停止销售认购证了,一般渠道已经无法再买到认购证,于是,黑市上开始流出少量的认购证,最开始叫价四、五十元一张,随即以火箭发射般的速度向上攀升,不过两三天就已经涨到一百多块了。 吴澄单手帮季覃扶着菜锅,季覃往已经炖得肉烂汤稠的牛肉汤内搀入切成小丁的西红柿,又加了盐、白糖和胡椒粉并少许五香粉调味。 大约五分钟后起锅,吴澄帮着季覃将炖好的西红柿牛肉汤端上桌子,桌子边围着的一群托管的小学生们顿时欢呼起来,叽叽喳喳地说: “季覃哥哥做的菜我老远就闻到香味了,馋得我口水直流三千尺。” “季覃哥哥做的菜比我妈妈做得都好吃,弄得我都想在这里吃了晚饭再回去呢,季覃哥哥,要不然,我叫我妈妈给交二十块钱,我在你这里吃完饭呗。” 季覃给小学生们盛饭,忙得没时间答话。一个手臂上挂着二道杠的小学生则负责把季覃盛好的饭一碗碗运输到饭桌上去。听到有小孩子说还想在这里吃晚饭呢,吴澄先说话:“你还吃上瘾了呢?可惜你季覃哥哥弄完这一个月就不弄了,我们要回C城去了。” 本来吴澄的意思呢,现在算算看,光是现在一张认购证就能挣一百块呢,一万张就是一百万,简直是发横财了,而且,看这架势还要涨,没准儿挣个几百万都有可能,现在就等着合适的时机抛售了。这个午间托管班弄一个月才挣一百块钱,可把季覃和吴澄两人累够呛,主要还是季覃累,他大清早起来就要准备午饭的食物,还要洗好切好准备好,中午回来跟打仗一样,做饭接人洗碗收拾,有些孩子皮得不听招呼不肯乖乖睡午觉,还要哄着他们,不如解散算了,要是家长来闹,索性将他们之前交的托管费退给他们。 季覃不肯,说:“这不是钱的问题。我之前搞托管班,一是因为手头紧,二来我倒是觉得搞教育培训真的是个创业的方向,所以先小打小闹地试试。这一试了之后,觉得虽然也可以搞,到底耗费的力气太大,是不想继续了。但是,再小的生意也是个事业,总要善始善终,怎么样也要把给人家家长承诺的两个月的时间弄完。” 吴澄想想也就算了,配合着季覃带孩子。 中午,几个熊孩子又在那里叽叽咕咕地弄事,季覃说了他们几回他们都不听,闹得几个想睡觉的都睡不成。吴澄说:“季覃,你带这几个上楼去睡!你自己也睡,剩下这几个调皮蛋就交给我收拾。” 小学生们都喜欢季覃,却也都不怕他,而吴澄呢,高高大大的个头和经常显得很严肃的表情就叫小孩儿有些发怵了,其中有个长得圆圆脑袋的四年级小学生叫金威的最淘气也最机灵,马上谄媚地对季覃喊着:“我也要和季覃哥哥去睡觉!我保证不再生事了!” 吴澄拎着他的后脖子,阴森森地说:“现在知道不闹事了?晚了!” 季覃笑着说:“你别吓他们,小心他们回去给他们爸妈告状。” 吴澄哼笑着说:“告状最好,正好一拍两散,那我们就解放了。” 季覃笑了笑,说:“顶多一个月他们就放寒假了,咱们离解放不远了,坚持就是胜利。哎,你给他们读故事。哎,我这里有基督山伯爵和三个火枪手,一般小孩子都爱听。” 于是,吴澄就开始给小孩儿念书,开始的时候小孩儿们都还听得挺有劲,不时地插嘴说话:“我发现了,基督山伯爵好像很怕被别人扔白手套到脸上!” 吴澄停下来,本着毁人不倦的精神解释说:“这相当于咱们中国人往别人脸上吐口水,是绝大的侮辱!” “那老外还挺文明的哈,不过也太装逼了点吧,侮辱个人还要随身携带一双白手套!扔人家脸上了之后手套还要不要捡回来留着下次接着侮辱谁啊?不捡回来啊?那太浪费了。老外就是死脑筋,还不环保!好好的手套就浪费了,要我说,咱中国人多机智啊,吐口水张嘴就来!” 吴澄瞪着胡说八道的小学生,威胁地说:“听故事的时候只允许用耳朵,不允许用嘴巴!” 吴澄接着读书,他平板无波的声音终于听得小孩儿们一个个兴味索然,东倒西歪地睡着了。 这一百块钱挣得艰难啊! 好在送了小孩儿们去学校了之后,吴澄和季覃去股市时探知单张认购证的价格已经突破两百元大关,许多股民在大厅里捶胸顿足,后悔当初怎么那么死心眼,发财的机会就在面前却不知道抓住,又有人不无艳羡地说起某个目不识丁的老太太去银行存定期,因为说话说不清,被银行工作人员误做是要买认购证,老太太碰了一百张认购证回去,被子女们埋怨得伤心,没想到这下子阴错阳差,捡着发财的机会了,之类的云云。 季覃和吴澄对视一笑。 他俩处事低调,在交易所只是看行情探消息,没有和任何人谈论购买认购证的事情,也就没人知道这两个衣着普通的年轻人眼看着就要往百万大户的行列飞奔而去了。 别人不知道,有一个人却一定知道。 这不,这就找上门来了。 第26章 吴澄和季覃去了股市回来,一路走一路低声交谈。 “今天涨到三百了,怎么样,咱们卖了吧?都十倍的涨幅了。” “哎,小舅舅,你天天去证券交易所看股票,这么几个月看下来,应该见多了股票爬坡吧?你就把这认购证当成一支大牛股,你自己判断,现在行情走到哪一段了?” 吴澄想了想,说:“利好还没有出尽,现在应该是中段行情吧?那咱们再捏捏,等到五、五百吧,一定出手!总觉得这逼人的富贵像是水中花,没准儿眨眨眼就没了,所以,还是尽快卖掉,把人家的钱还了比较稳当。” 季覃很不以为然地说:“难怪你不炒股票,你确实不适合!一只股票为什么涨,按着股评家的说法是五花八门,什么盈利能力,成长空间,发展潜力,其实都是瞎扯!股票炒的是想象力,或者说画饼的能力。现在的认购证可是有着实实在在的想象空间,不要说五百块,就是一千块都是低估了!” 吴澄伸手去摸季覃的额头,说:“没发烧吧?说胡话呢这?别被胜利冲昏了头啊。” 季覃站住了脚,往一个小胡同里一闪,说:“那我给你算算,看是你糊涂还是我糊涂。” 季覃站在墙角里,掰着手指头,嘴巴跟机关枪一样开始数开了,“认购证才发行出去207万份,今年全年将有五十多只股票上市,中签率肯定高,就算平均百分之五十的中签率,我们的一万张认购证就会有一半中签,新股发行的话一般市盈率都很低,就拆细为每一股一元吧,但是上市后一般都会被追捧到二三十元甚至更高的价格,豫园一千多快两千的价格杠杆在那里摆着呢。少算点吧,从一元到二十元的价格,一张认购证中一股,我们一万张里面就能中五千张,一次可以以一元的价格购入五千股,那么中一次就能赚到二十万,。而认购证是可以不间断参与今年的所有新股中签认购的,也就是说我们有五十多次的交易机会,刨去零头,五十乘以二十万,我们凭着这一万张认购证,能挣多少钱?一千万!这还是保守的估计,因为中签率肯定不止百分之五十,原始股的发行价和上市价也不止二十元。而我们现在以三百块卖掉的话,才挣多少,二百多万!真的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吴澄也跟着他算,怎么也算不清楚这一千万是怎么算出来的,终于放弃了,说:“你的脑子里藏着一个计算器还是怎么回事?还是顺口乱说的?” 季覃瞪他一眼,说:“只有算少的,绝没有算多的。” 吴澄不禁回忆起在电影富贵逼人中沈肥肥一家坐在钞票堆里数钱的情景,真没想到这样的事情也能轮上一盘。 季覃作势用袖子给吴澄擦口水,笑嘻嘻地说:“嘿,醒醒嘿,在做发财梦之前咱们还得筹集一笔钱。” 吴澄吃了一惊,说:“还要筹集钱干什么?” 季覃理所当然地说:“买股票啊。中签中到的也是股票,要花钱买的啊,不是彩票,直接发钱给你。你说需不需要筹备一笔资金?而我们现在只有认购证,现金储备量为…我回忆一下……三千零六十……” 吴澄连忙摆摆手,说:“还要我去贷款呢?不干了!这简直是,玩的就是心跳啊,挣的钱又不变现,还要继续借高利贷,就算能挣到数不清的钱,这担惊受怕的,跟坐在火山口一样!” 季覃想了想,说:“也是,虽然有些可惜,也只好这样了,咱们还是卖掉一些认购证吧,不过要争取卖到一个好些的价钱。” 吴澄这才心里踏实些了。 两人进巷子口的时候,正遇上张明顶头过来,避无可避之下吴澄只好和他打了个招呼。 张明倒是很热情,硬是拉着吴澄扯东扯西地,季覃等得不耐烦,几次催着要走,张明才说:“还想和你们多说几句话呢,偏偏遇上你们有事情。哎,我说,”张明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那个认购证……” 吴澄和季覃都听得心里咯噔一下。 张明笑得一脸春风,说:“嘿嘿,其实,那天看到你们买那么多,我和我表哥也动心了,后来就一人买了点。当然没你们那么大的出手,不过也掏光了我家的那点老本了。真是多亏了你们啊,这下子可发了一笔财啊。什么时候我和我表哥请你们吃海鲜鲍鱼去。就是,还有个事儿,这个……什么价位卖合适啊?” 吴澄和季覃开始还以为他来搞敲诈什么的,虽然不至于害怕,但是,总不是什么好事情,现在知道他不是来找麻烦的,这才松了口气。 吴澄看了一眼季覃,见季覃的小脸略略僵硬,眼里流露出戒备的神情,心里会意,便故做唉声叹气的颓丧之色,说:“哎呀,这个事儿你别问我,我就是个见不得钱的,认购证才涨到一百二三的样子,我就耐不住全出手了,现在后悔得哟,肠子都青了!” 张明啧啧有声地代他们惋惜,又怀疑地说:“不会吧?你们哪有那么性急的?我都还耐住了呢。” 吴澄坚决把“财不外露”的旨意执行到底,说:“所以说还是你厉害啊。看到别人一点风吹草动就跟进,关键时候还捂得住,是个又有福又有运的主儿。” 张明也对自己一时脑子灵光颇感得意,哈哈笑了几声,还反过来安慰吴澄说:“不过你买得多嘛,见了百分之三百的涨幅肯定是巴不得落袋为安的,不像我,才三万块钱,就算后面再涨点,也比不上你们的基数大赚得多啊。” 吴澄继续扮丧气状,说:“唉,别提了,本来一个绝好的挣钱的机会摆在我面前,结果倒好,我这才挣了点稀饭钱就跑了,传出去还不叫街坊邻居笑掉大牙,还说我是这么鼠目寸光的人呢。哎,是兄弟就给我瞒着,别叫人笑话我!” 张明呵呵笑着说:“没问题啊。不过,兄弟你以后再有这样发财的机会也告诉小弟我一声,大家一起发财,偶尔也可以互相出出主意嘛,比如说你要是先和我说了想卖的事,我就绝对会劝着你呀,对吧?” 总算打发走了张明,吴澄和季覃吁出一口气。 吴澄小声地说:“没事的,他不会乱说,他自己也买了的,上海人精明,不会去干那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季覃想了想,说:“我觉得我也是有些固执了,现在看来该听你的,把午托班停了。不是钱的问题,有些怕住在这里不安全。好在把佛像和认购证都保管在银行里了,要放心些。” 吴澄搂住他的肩膀往巷子里面走,说:“现在知道了吧?不过没事,咱们天天都在一块儿呢,我在这里守着还能叫你出事就只能学那些日本人剖腹自杀了!” 两人还没走到家门口,季覃眼睛尖,先看到门口似乎站了几个人,慌得连忙拉吴澄的胳膊,问:“咱家门口有人!妈呀,不会是黑社会的吧?” 吴澄也停下来定睛一看,门口确实站了几个人,最显眼的一位穿着电视剧里周润发的那种长风衣,戴着黑色大蛤蟆镜,猛一眼看去,还真像黑社会的。 看见吴澄和季覃过来,那人便摘下墨镜,满面笑容地迎上前来,大声说:“澄子!你小子怎么住在这里啊,可叫我好找!” 吴澄讶异地说:“春之!你找我有事?” 季覃站在吴澄的背后微微蹙眉,他知道熊春之就是借贷三十万给吴澄的人,借贷的时候此人没要求抵押物就有些蹊跷,现在这样忽然找上门来就更蹊跷,这才贷出来没多久呢,总不是来催着还贷的吧?看样子,来者不善啊。 熊春之很亲热地搂住吴澄的肩膀,说:“唉,我早就想找你了,怎么你连个呼机都没有?弄得我没办法只好找上门来了。呵呵,找你,还确实有点事,我们找个什么好说话的地方慢慢聊。” 季覃喊了一声“小舅舅”。 吴澄转头看了一眼季覃,抱歉地对熊春之说:“我这里还有点事呢,这是回来拿东西的,一会儿还要和我外甥赶去医院那边,今天可能就没办法和你慢慢聊了。你要是不嫌弃我家里简陋,进屋说。” 熊春之身边的几个人往前跨步,熊春之呵斥说:“没叫你们就在外面等着,我这是和老同学老朋友说话呢!” 吴澄见这情形,心下也就明白了三分,不禁在心里冷笑,玩钱的感情心都是黑的,这熊春之肯定是嗅着钱的味道来的!真不要脸,什么老同学,他翻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 果然,进屋才坐下,季覃刚刚倒了一杯茶过来,这熊春之只喝了一口,就装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说:“唉,澄子,我最近出了点事,手头的现金很紧张,能不能……把我贷给你的三十万还我,我就不要那个利息了!” 第27章 熊春之说话的时候,季覃就一直盯着他看,注意到这家伙长相还真不赖,眼睛大双眼皮很深,不过面相上有个说法,这种人往往擅长演戏,花言巧语,款款深情,都只为了实现利益。刚才的那一番话给他演绎得很像那么回事,一脸苦楚为难的样子真叫人以为他是在担心资金链断了。 吴澄皱着眉头打量着熊春之,也在心里盘算这家伙的话是真是假。 季覃怕他上当,从柜子里拿了一包香烟出来,推了推吴澄的肩膀,说:“小舅舅,请你朋友抽烟吗?” 吴澄的思考被打断,忽又注意到一点,季覃不爱闻烟味,平时他在家里吸烟都会被季覃半开玩笑半撒娇地抢下烟卷,说是会把这木建造的房子点着,今天这样主动劝进香烟,有点反常啊。 吴澄转眸看了季覃一眼,随即明白了他眼神里的含义。 吴澄给熊春之敬了一支烟,自己也夹起一支,点燃后徐徐喷出烟圈,淡淡地说:“春之啊,我也恨不能马上把钱还你。可是,我现在手头是一点现金也没有了,只能按着咱们约定的三个月契约期满了以后还你。” 熊春之故作讶异地说:“三十万块钱你都用完了?可是,我是真的着急,这样吧,实物也可以,只要价值相当,我来处理好了。诶,我记得你上次给我说你借钱是买股票的认购证去了,那你把你买的认购证给我就好了。” 吴澄和季覃都睁大了眼睛,难以相信这人长得白白净净地,居然脸皮厚心黑到了这么厚颜无耻的程度。 尤其是吴澄,当着季覃的面被打着老同学旗号的熊春之逼债,自觉被落了面子之余更是觉得这家伙太不是个东西,真会取巧啊,居然想原价收购我的认购证,那我忙活这一阵子,感情都是做无用功呢?你个王八蛋也不去打听市面上的认购证现在多少钱一张,也开得了口的! 吴澄怒从心头起,怒视着熊春之,张口说:“我没听错吧?你他妈的……” 吴澄正想破口大骂,季覃却扯了他一把,从一旁灵巧地插嘴说:“我们手头上现有一些认购证不假,可是,也没有全买了认购证,我们还买了两台二手推土机,现在租给一个工地用,每月能得三千块钱的租金。要是你实在着急,把推土机拿去吧。” 吴澄吃了一惊,哪里来的什么推土机?季覃这说的什么啊? 马上吴澄就回了心思,明白了季覃的意思,原来刚才季覃故意塞烟,就是暗示我在这孙子跟前演戏呢?反正这孙子也在咱们面前妄图扮猪吃老虎,咱们何不给他反演回去? 吴澄随即跟上,说:“是啦,你确定要那两台推土机抵钱?有些年头了,破旧是有些破旧,不过一个月修一次,用起来还挺上手。我明天去看看,能不能给工地那边解约,今天实在是来不及了,我还有事呢。” 熊春之连连咳嗽了几声,心想我要两台二手推土机干什么?我又没发疯,得,这两人肯定是忽悠我,其实是不想给我认购证的吧。熊春之便笑了笑,说:“得了,你们别哄我了,我记得澄子你上次明明说的贷款就是为了买认购证的,怎么又跑出来什么推土机?是不是你现在看着认购证涨价了,就故意蒙我呢?” 吴澄鼻子里哼笑一声,说:“你还知道认购证涨价了呢?刚才还跟我装得跟不知道似地!” 熊春之脸上掠过一丝尴尬,马上又若无其事地笑着说:“好吧,澄子,我可后悔死了,上次你给我说买认购证的时候,我还想着去买点的,结果事情一多,就忘了。现在有客户委托我帮着理财,指定要买沪市的股票,可是,现在,没有认购证还买个屁啊,恰好就想起你买了许多的事情来。能不能匀兄弟一点,我可记你人情了!” 吴澄唇角微微勾着,嘲讽地说:“你早这么说不就得了!兄弟面前还来这一套,玩心眼骗人,我都想说我不认识你了!” 熊春之的脸皮确实厚出了境界,居然一点也不脸红,还继续说:“那你能匀多少出来?” 吴澄冷笑着说:“你这意思要照着原价买?三十块钱一张的价格?是这意思,我真没听错?” 熊春之嘿嘿一笑,说:“老同学了,还跟我计较那么多?这样吧,我也不全要,就要两千张,贷款还是继续给你们贷着,三个月以后还我,怎么样?” 吴澄只想叫他滚鸡|巴蛋。 吴澄勉强压制着心里的怒气,说:“要是你非要这么干的话,春之,咱们的交情就到此为止了。贷款我也不能还你,因为咱们约定了合同期的,三个月,现在时间没到,我不可能还你。咱们按法律办事,三个月一到,连本带息都还你。但是,现在你想都不要想。要打官司,我奉陪,要打架,也奉陪!” 熊春之脸上还是挂着笑,说:“哎哟,你说的哪里的话,谁要和你打官司打架的?” 吴澄冷笑着说:“得了吧,你当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呢。不过你心思了半天也是白心思的。打官司,你打不赢;打架,你带来的那些人还不够我练半个小时的!不信,咱们就试试!” 季覃在旁边说:“小舅舅,你别和人打架。不过,实在要打架也不怕。咱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咱们无业游民,打架很正常,但是,有些开公司放贷款的人,合同期没到就上门逼债,毁坏合同,还殴打滋事,传出去以后谁还敢找他借贷款啊。” 熊春之迅速调整了策略,还是笑嘻嘻地说:“澄子你别激动啊,咱老同学了,我还能为这点事和你动手?那些人就是我的保镖,我走哪里,他们跟哪里,要知道我放贷款嘛,总是随身带着很多钱的,没几个保镖哪敢呢?真没打算和你动手的。哎呀,算了,咱们这样吧,我不亏你,你也多少优惠我一点,两百块钱一张,我买两千张,你上次借贷的三十万就算还清了,我还倒给你十万块,行不?” 吴澄怒极反笑,说:“老同学,你可真好意思啊,现在市面上的价格可是三百块一张,你只给我两百块,等于一次就坑走我二十万呢。” 熊春之笑容不改,嘴上还腻歪着:“所以说老同学最好啊。澄子,话不是这么说的,饮水还不忘挖井人呢,当初要不是我贷给你三十万,你现在一毛钱也挣不到不是吗?人啊,一不能太贪心,二呢,还要想着点朋友,有钱大家赚嘛。” 吴澄怒了,口不择言地说:“这话说得真叫人恶心!我在你那里贷款又不是不给利息?再说,我看好了认购证这个机会,就肯定会去想办法,你那里贷不到,就换个地方贷,活人还能叫尿给憋死了?” 熊春之无可奈何,说:“好吧,三百块就三百块吧,你给我两千张认购证,我再给你三十万。” 吴澄打算答应了,季覃却阻拦说:“三百块不卖。别说三百块,就是一千块也不卖。” 熊春之嗤之以鼻地说:“一千块?做梦去吧!别捂到最后,成了一堆废纸,到时候你俩就抱团哭去吧。” 季覃很淡定地说:“是哭是笑要三个月后见分晓,不过,据我的计算,认购证一张就能赚五千以上,一千块就卖了实在是鼠目寸光。” 熊春之冷笑着说:“三十块的认购证到五千?” 季覃将之前算给吴澄的那笔子帐又算给熊春之听了一遍,听得他眼珠子都红了,里面全是贪婪的光。 季覃说:“这年头,不怕不发财,就怕没胆子发财。熊老板,我们是实在没钱了,要不然,黑市上三百块一张的认购证都要去抢的,怎么还会舍得卖呢?有钱大家赚这句话我也赞同,但是,不能是去抢劫朋友的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那等于是抢劫朋友口袋里的钱,以后朋友就没得做了。熊老板,你要是信我的话,就赶紧去黑市上抢认购证,有多少抢多少。我小舅舅蒙了你贷款的恩惠,也愿意还你一个人情,匀给你两千张认购证,但是必须是以八百块的价格。你现在可以不买,因为外面的价格更低,但是,我们可以保留这个机会给你,等将来认购证涨到一千块,我们也还是按着八百块的价格卖给你两千股。” 熊春之本来来这里的本意就不是来催债的,而是为了寻财,现在被季覃这么一说,当即决定大肆收购认购证,争取中签玩新股,便也就不再提叫吴澄还贷款的事情了,反而赔笑着给他道歉,说今天得罪了,改日请吴澄和外甥一起吃饭赔罪。 熊春之走后,吴澄怒气未消,说:“这王八蛋!真他妈的!老子真想打他一顿,强取豪夺也该看看人啊,我们还是六年的同学呢,坑起来也照样不带眨眼的!” 季覃安慰他说:“所以说,钱这个东西啊是万恶之源呢,别说朋友了,就是亲人之间也会反目为仇的。” 吴澄摸了摸季覃的腮帮子,说:“你这嘴怎么长的,居然这么会忽悠人,还把认购证忽悠出了八百块一张的价格,现在外面才三百块呢,偏偏那小子还信以为真了,真撒脚丫子跑了。” 季覃笑着说:“我可没忽悠他,他是个精明人,忽悠不走的。你就看着吧,他现在去收购认购证,就算加价,也保准收购不到多少,最后肯定要来咱们这里买。现在认购证的想象空间已经打开,这时候卖的人除非是傻子,大家都捂着呢,有价无市。我肯让以八百块的价格让他两千股,也是为了你不和他彻底翻脸。” 吴澄说:“我今天算是彻底看清楚了他的真面目,哪里还会和他做朋友?” 季覃说:“你要是以后都不理他了,就等于是打了他的脸,他绝对对你怀恨在心。那何必呢,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他就是个彻头彻底的小人,偏偏这世道笑贫不笑娼,他这么无耻,肯定会发达,何必得罪他?反正你看清楚了他的真面目,就把他当利益上的朋友好了,没事的时候打哈哈,有事的时候也不跟他含糊。” 季覃又拍着手说:“好了,这下子买新股的钱也有着落了。” 第28章 无怪乎人说: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走运的时候则是好事都扎堆儿似地跑来。 这边认购证在黑市上的价格扶摇直上,没多久就再次翻番,炒到了六百元一张,而季娟呢,也许是因为这段时间好事连连,又兼之儿子和表弟都是一有空就跑了来医院,言笑晏晏地开导和安慰,叫她看到了人生的希望,想要活下去,想要亲眼看着可爱的儿子长大的意念占了上风,于是,这精气神一起来,身体一天比一天好,脸上也渐渐有了血色。 季覃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感慨,唯愿妈妈的身体就此好了起来,自己的重生才算是有了点价值。 尽管腰上没有缠着万贯,但是,因为有了挣钱的预期,其实是很可以挥霍一下的。只是,在这样以工薪阶层为主的“下只角”住着,太露富了难免招人侧目,为了避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吴澄和季覃两人不得不低调,继续过着艰苦朴素的生活。 不过,吃吃馆子打打车还是没问题的。 贺斌含糊听说了吴澄向熊春之贷款买的认购证大涨暴富了一笔就闹着要吴澄请他吃饭,说是信息费,这个当然没问题,正好周末也没什么玩的,吴澄就带着季覃一起去交大找贺斌玩儿。 贺斌早就带着女朋友等着了,连馆子都是他事先挑好的一所看起来挺高档挺有格调的西餐馆。 这时候,西餐还是个稀罕东西,因为价格昂贵本来吃的人就少,就餐礼仪更是不讲究了。而贺斌因为正学着英语,对这个西餐礼仪还比较了解,此时便拽住正打算大步踏门而入的吴澄,说:“土老冒了吧,这时候要让女士先行!” 说着,贺斌此时微微屈身,展臂做了个绅士之极的“请”的手势,那个做派哟,看得吴澄心里直嘀咕。 贺斌的女朋友倒是挺高兴的,一脸甜笑,脚步轻盈地第一个进去了。 吴澄略不爽,回头对季覃说:“嘿,我请客,他摆谱,这家伙!” 季覃小声地说:“吃西餐是这样的,有些讲究。没关系的,我也不会,咱们跟着他学。哎,倒是,你有没有发现贺斌这女朋友……”见贺斌在招呼呢,季覃没有接着说。 此时,贺斌已经走到一张铺设着浆洗得雪白笔挺的桌布的餐桌边,殷勤地给女朋友拉开了椅子,同时回头招呼吴澄季覃两个:“你们俩怎么磨磨蹭蹭的?” 吴澄和季覃过来,吴澄学着贺斌的样子给季覃拉开椅子。 贺斌斜眼说:“给女士才拉椅子!你外甥又不是女的!” 吴澄瞪他一眼,说:“我乐意!关你屁事!” 贺斌不满地说:“嘿,这马上要进餐了,说的些什么啊,一点也不文明!” 吴澄低声说:“拉倒吧你,少跟我这儿猪八戒磨墨——假充斯文,当我不知道你呢?以前每次去人家店里吃饭,看见人家的椅子还凑合就想顺回自己家去的主儿!” 贺斌急得脸上筋涨,悄声说:“嘿,别揭我短啊,我这好不容易才把上的上海小姑娘,人家喜欢这个调调儿,我能不凑趣?” 吴澄这才反应过来,卧槽!贺斌这一回带的敢情不是上次那个呢! 不过,到底是哥们,这时候也不好拆他的台,吴澄端起手边的水杯喝水,把肚子里的疑问压下去。 一会儿一位穿着西服马甲、结着红色领结的侍应生过来问客人点什么餐。 贺斌又一脸巴结地问着女朋友,女朋友羞涩地说:“我也不太懂,你帮我点就好。” 于是,贺斌派头十足地开始点菜:“法式松露鹅肝酱佐青苹果乳酪及鱼子酱,再要卜艮第香草汁焗蜗牛和挪威烟熏三文鱼佐奶油蘑菇及香草烩蛋,汤嘛,就要北欧海鲜浓汤,还有意大利蔬菜啫喱饼佐中式辣味汁,普罗旺斯碳烤鳕鱼伴生煎鹅肝配黑醋栗,那不勒斯金枪鱼焗饭配车达芝士,甜品就要北欧香梨布丁佐鲜巧克力慕斯。就这些,来两份。” 侍应生一一用笔记下,又转身问吴澄:“先生,您要点什么?” 吴澄刚才听贺斌报那一大串菜名,还以为是和点中餐一样把在座的人的菜都点好了,心里虽然觉得贺斌有点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不过毕竟是第一次吃西餐,就叫他带着吃也好。 这时候被侍应生问,吴澄才反应过来敢情贺斌这孙子只点了他自己和他女朋友的呢。 吴澄倒是也没多慌,不就是个点菜吗,有钱还怕吃不着菜? 不过没有菜单可真够呛,吴澄只好问那侍应生:“你们这都有些什么啊?” 侍应生语速很快地报了一大串菜名,吴澄一个没记住,有点傻眼。 季覃其实也没记住,但是他注意到里面好像有几个套餐,便开口说:“哎,我听见你刚才报的菜名里有几个套餐,没听太清楚,能再说一遍吗?” 侍应生说:“当然可以。套餐一是尼斯保罗水牛乳芝士色拉配青柠檬及初榨橄榄油古拉式传统牛肉浓汤配黑麦面包碳烤德国蜗牛肠配土豆泥及德国酸菜还有法式香草鸡胸配哥伦比亚烤薯烩蘑菇及黑胡椒汁那不勒斯金枪鱼焗饭配车达芝士炸薯条,套餐二是……套餐三是……套餐四是……” 季覃说:“就要那个主食是黑胡椒牛排的吧,我和他一样。其他的前菜、甜品和汤什么的你们给我们配就好。” 一会儿菜上了上来,贺斌就开始滔滔不绝地教女朋友怎么拿刀叉,又是怎么切割,怎么沾酱,那个殷勤劲儿,看得吴澄和季覃直撇嘴。 吴澄悄声告诉季覃:“你看出来没?这女的不是咱上次见的那个。” 季覃说:“你才知道?我才见她就发现了。上次那个其实长得还好些,就是有点土,这一个要洋气些。” 吴澄侧身过来,对着季覃的耳朵说话:“这孙子真不是东西,借着我们请客他泡女朋友,这顿饭得花不少钱呢。” 季覃小声地回说:“钱都是小事,关键是当着那侍应生的面他刚才都不帮你点菜,尽顾着自己,没准儿还有些幸灾乐祸,觉得我们的土老冒儿正好衬托出他的高雅懂情趣。不行,我得给他拆个台,叫他别太得意。” 于是,在主食吃完了吃甜品的时候,季覃故意装出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请教贺斌:“我们是不懂吃西餐啦,今天跟着你开了眼界了。不过,有一点我不太明白,以前我看过的一本书里说的是,西餐吃什么菜都是小事,关键是西餐礼仪里面有最重要的一条必须谨记,就是:当你的嘴里有食物的时候是不能讲话的;还有吃东西的时候嘴巴要闭紧,表示对别人的尊重。好像你今天一直都是边吃边说,口沫横飞地,和我看的书上出入很大啊,到底怎么做才是对的呀?” 贺斌的女朋友不笑了,马上端起一脸嫌弃的距离感,于是,贺斌营造了一晚上的高贵礼仪华丽丽地崩塌了。 贺斌脸上浮出尴尬之色,语无伦次地说:“咳咳,这个嘛,当然是以书上的为准,不过,偶尔也是有特殊情况的嘛……” 饭后,贺斌的女朋友走了,贺斌拉住吴澄说:“嗨,哥儿们,今天对不住了哈,不过,你外甥也太拆台了吧。” 吴澄笑骂道:“活该!这都算客气的了,要是你再过分一点,我也懒得说,直接带着我外甥跑路,叫你自己结账!你肯定没带钱吧,那你女朋友的脸色会更精彩!” 贺斌连忙赔笑说:“别啊,哥儿们,我这不是一时得意忘形吗,好不容易才把上的上海小姑娘,尽顾着讨好她了!” 正好吃饱了饭没啥事,三个人一起顺着街道慢慢溜达,说着闲话。 吴澄这时候才找到机会问贺斌:“你这都换了一个了?那上次那个呢?怎么回事啊?” 贺斌满不在乎地说:“没什么,就是我MOVEON了。” 吴澄说:“少跟我拽英文,你他妈的能不能正常说话啊?到底怎么了?” 贺斌说:“就是说,要以发展的眼光看问题,恋爱也是一样。上次那个嘛,已经不符合我的更高要求了,于是,退出了历史舞台。” 吴澄明白了,问:“你丫劈腿了?啧啧啧,还振振有词地,你个贺世美!” 贺斌说:“趁着年轻多交几个女朋友不是很正常吗?不交往,怎么知道合适不合适呢?等结了婚才发现不合适,岂不是就晚了?” 吴澄说:“狡辩!问题是你交女朋友的目的就不单纯。我说句大实话你别恼,刚才你那新女朋友吃西餐时那个造作,我觉得还不如以前那个好,连我外甥都说以前那个漂亮些,性格也好。你这是目光倒退,还是只喜欢她是上海人啊?” 贺斌沉默了一下,说:“你说对了,我是看中她是上海人这一点。因为我毕业后打算留在上海,有个本地的女朋友帮衬着,以后的路会好走得多。不过,现在还说不准,上海的小姑娘厉害着呢,我还没搞定。” 吴澄摇摇头,说:“那你以后还打算出国呢?到那时候,是不是这个上海的也不符合你的更高要求了,那时你就要换大洋马了?” 贺斌喷了,说:“哎哎哎,别说得那么直白好不好?不过,要是真有机会,试试也可以,人生嘛,就是要体验多种多样的人生,要是把上一个老外女朋友也不错啊。” 吴澄骂道:“那我得离你远点,别得艾滋病回来。” 贺斌坏笑着问吴澄:“你呢?我记着你可是一回恋爱也没谈过啊?要不要哥们给你介绍一个,先练练手?” 吴澄说:“不要。现在还没打算。” 贺斌啧了一声,说:“这要打算什么啊,感觉来了就上,感觉没了就分呗。男人嘛,就是要不断地MOVEON人生才精彩,才是成功的人生。若不然……” 贺斌压低了声音,又说:“你说你这年纪,正是性能力最优的时候,全用手撸了,多可惜啊。” 吴澄怒视着贺斌,说:“你丫的别那么猥琐好不好?张嘴就胡说!我外甥在旁边听着呢,你别误导未成年人。” 贺斌“切”了一声,说:“啥未成年人啊,未成年人过两年就是成年人了,再说了,现在的小孩都急不可耐地想长大呢,好些在小学就早恋,中学就打胎,比你可超前多了。” 吴澄说:“老子理了你都后悔。不跟你瞎扯了,我带我外甥走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啊,劈腿多了,小心被姑娘当众扇耳光。” 季覃听了这种话,自然是心中闷闷不乐,全程都一言不发,无论吴澄在和贺斌说话的间隙怎么逗他也不吭声。就连回去的路上,季覃都没和吴澄说话。 直到盥洗了上床,吴澄还是和往日一样抱着他给他按摩爱抽筋的小腿,季覃才说:“小舅舅,你想不想找女朋友?” 吴澄略皱皱眉,说:“现在挺好啊,我这年纪又不急。再说,看贺斌今儿那样围着个女孩儿讨乖卖好的,那女孩儿还爱理不理的,我看着都觉得烦得很。” 吴澄忽然翻身过来,撑起半边身体,笑着问季覃:“你也不喜欢我找女朋友?” 季覃略尴尬,说:“那当然了。我现在跟你和哥们儿一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可是,等你有了女朋友,我就成了电灯泡,那时候我就不会跟现在这样跟着你到处去了。” 吴澄笑嘻嘻地说:“哦,那我宁可不要女朋友,就要小覃覃。哎,你说你不是男的,是个女的该多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季覃推开他,气鼓鼓地说:“我是女的也不行,近亲结婚是违法的。”近亲结婚是不行,近亲搅基是可行的,反正不生孩子,不怕生怪胎。 吴澄若有所思地说:“我是说真的,要是我认识的女孩儿里面有像你这样性格的,还和我这么谈得来的,就好了。季覃,你知道吗?我是相信一生只愿得一人的,有点老土,是吧?我不会轻易喜欢上谁,但是,我一旦认定了,就是一辈子。我爸爸妈妈就是这样。我爸爸那时因为一时的糊涂犯了错误,被判刑的时候好多人劝我妈妈离婚另外找男人,我妈妈都不同意,就是一个月去看他一次,还每次带着好吃的和亲手做的衣服被褥。后来我爸爸在严打里被重判,被枪毙了,好多人都说我妈妈傻,为了个罪犯守什么寡啊,趁着年轻赶紧找个伴儿呗,将来老了还有个依靠。我妈妈就是一直都没找别人,而且,从来不抱怨我爸爸犯下的错误,也不许我们抱怨,只是说,谁还不犯错呢,只是他运气不好,偏偏几件倒霉事凑一块儿了。偶尔我会看见我妈妈看以前的照片,她脸上的微笑,看得我心酸又欣慰,我爸爸这一辈子遇上我妈妈,再怎么倒霉也算值得的,有这么一个人对他不离不弃。” 第29章 季覃听得入了神,心下暗思窃喜,果然没有看错人。季覃忽又想起贺斌的那些糟心话,忍不住说:“可是,今天贺斌还说人生要不断地MOVEON呢,成功的男人应该要以多姿多彩的经历为荣!” “信他胡说!”吴澄只是哼了一声,开始逗小孩儿玩,伸手将他柔顺而贴服的头发揉成一团乱糟糟,跟个鸡窝似地,气得季覃伸手去挠他,说:“再搓我头发我跟你急啊!本来发质就软,给你这么搓再搓掉几根!” 吴澄随口说:“搓搓没准儿还给你搓硬了呢!” 呃,搓硬了……季覃瞪着他,脸上暴红,牙齿缝里蹦出几个字:“你胡说什么呢!” 季覃觉得自己这一世似乎发育很慢的样子,现在个子虽然拔高了些,有一米六多点了,可是,小弟弟那儿……呃……似乎还从来没有勃|起过,会不会有些发育迟缓?季覃记不清上一世是怎么回事,好像就在十一二岁的样子吧,又好像早些,不记得了。被吴澄这么一说,季覃有些恼羞成怒了。 吴澄也反应过来了,急忙解释说:“我说的是头发!” 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就更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吴澄和季覃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儿,就吴澄抱着肚子哈哈哈笑了起来,说:“贺斌这嘴上不带把门的,可把我的乖外甥带坏了!看你想到哪里去了?” 季覃郁闷地一转身,背对着吴澄,说:“你以为我喜欢听那些破事儿啊?” 吴澄伸长手臂勾住季覃的肩膀,稍一用力,就将他又带回了自己怀里,说:“被子小,你睡得那么远,这不得钻风进来呢?我倒是不怕,你明天又该嚷嚷肩膀疼了!” 季覃便又顺理成章地靠回了吴澄温暖强健的胸膛。 说起来,自从上次季覃一个晚上连着两次小腿抽筋,又加上天气越来越冷,吴澄索性每晚上都搂着他一起睡觉,临睡前还给他按摩按摩小腿,免得抽筋啊什么的。 季覃开始还说另外去买一床厚被子盖,却一直没去买,到时候就乖乖地睡过来,有时候还把脸都贴在吴澄的胸口,乖顺得像一只小猫咪。 开始吴澄还有些不好意思,他往日在家的时候和自己的亲弟弟也没这么亲密过,不过,这不是居住条件恶劣吗?吴澄自我开导说这是因为季覃畏寒又爱抽筋,自己算是长辈,疼疼自家小辈很正常吧。时间长了吴澄也习惯了,抱着乖乖的小孩儿睡觉就像是把家传的宝贝贴胸口上揣着那么自然而然。 结果这一晚上出了点小事故。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吴澄的那句话给刺激的,季覃晚上就开始做梦,迷迷糊糊的,梦里的自己似乎回到了很小的时候,和邻居家的小孩比赛撒尿,看谁撒得远,一声口哨,梦里的季覃就和邻居家小孩开始各自扶着各自的小*开始射水。梦里面,当然是季覃赢了,小*翘得好高,好大,射得好爽,季覃得意地笑,不再是小*了……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梦里的邻居小孩还是取笑季覃,于是,季覃就怒了,说要比比。结果呢,邻居小孩解开裤子,掏出来的就不是小*,也不是大*,而是一把钢枪…… 季覃被吓醒了,这什么乌七八糟的,都怪小舅舅取笑得,日有所思夜有所想啊,担心得都做恶梦了! 彻底清醒后,季覃发现裤子里冰凉黏湿。 泥煤的,青春期的梦遗啊,就这么来了。 不换内裤不行,这没法接着睡觉,季覃只好悄悄地起床,轻手轻脚地挪开吴澄紧挨着自己的手脚,爬出了被窝,然后又轻轻地打开侧边的小柜子,翻了一身干净的内裤和秋裤出来换上,把弄脏了的衣物团做一团,下楼去泡到一个水盆里,打算第二天一早起床就洗掉,消灭“罪证”,免得被吴澄知道了取笑他。 弄完了爬回被窝的时候,季覃身上似乎都在“嗖嗖”地冒着凉气。吴澄被冻得缩了一下,嘟哝着说:“跑哪去了?弄得这一身冰凉的回来?” 季覃说:“下楼解手。” 吴澄没再说话,就是把季覃连身子带脚都搂进自己怀里给他暖着。 季覃睡不太着,在吴澄的怀里扑腾了几下,暖和倒是暖和过来了,只是见罪魁祸首还睡得又沉又香,季覃心里开始不平了起来,肚里也随之冒起了坏水:你丫的今天调戏我,害得我梦遗,现在自己倒睡的香!不成,我也要叫你不好过,顺便测试一下你丫的性功能正常不正常。 第30章 脑子里信马由缰一般地胡思乱想着,季覃却是没敢轻举妄动。 偶尔有过路车的灯光闪过,照亮季覃上方的年轻男人的脸,英气的眉头舒展,睡容安详,给人难以笑容的温暖和……安全的感觉。 也是季覃最喜欢的感觉。 似乎有他的陪伴,季覃可以尽情施展自己所有的想法、计划乃至小脾气。 他的宽容和宠溺,让季覃觉得自己于他而言是不一样的。 季覃忍不住意乱情迷。 身边睡着的就是自己喜欢的人,他的一只有力的手臂还环绕在自己的腰上,悠长的呼吸就在自己的头顶,如果可能,季覃希望这样的幸福安宁永远继续下去。 季覃很想摸摸他,摸摸他的胸膛,日日都靠在他宽阔的胸膛上睡觉,却没能真切地用自己的手掌去感受一下上面的肌肉和线条。 季覃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鬼迷心窍般地伸出手,贴在他的胸膛上缓缓地移动了一下。 坚硬与柔韧的奇异的结合,带着年轻男人火热的体温。 心扑通扑通地跳得厉害,季覃有种自己越陷愈深的感觉。 忽然吴澄“嗯?”了一声,吓得季覃缩手不迭。 结果还好,他没醒。 睡觉,睡觉!季覃强令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却怎么也忍不住。 我这么喜欢他,他喜欢我吗?他对我有感觉吗? 说到感觉,男人感觉最灵敏也最诚实的地方不就是那里吗? 季覃脸上红,心儿颤,尽管知道不应该就是忍不住,没敢用手,只是曲起膝盖,蹭了蹭他那里。光是触到那软囊囊地一片,就叫季覃心跳如擂鼓了。 结果没蹭两下就起立了,果然这个年纪的男人身体就是好、龙精虎旺啊,如果根据起立的速度来给判断他的爆发力的话,至少是九十五分以上。 季覃心满意足地收回了膝盖,心里窃笑:他的小兄弟喜欢我。由此可证,他也喜欢我。 好了,现在收工睡觉! 大约半小时后,几乎已经陷入睡前的混沌状态的季覃感觉到自己身边的人似乎起来了,尽管是轻手轻脚的。 他好像在床铺上发了一会儿呆。 然后,就轻轻地下了楼,临走前还细致地给季覃掖了掖被角。 再然后,季覃听到楼下有“咕嘟咕嘟”喝水的声音。 又好一会儿,他才上来,似乎是怕跑出去这一趟的寒气冻着季覃,他在外面搓了搓手脚才进来,还尽量避开季覃睡得热乎乎的身体。 季覃心里又有些心疼了起来。 这家伙敢情是为了压制住刚才自己制造出来的那一股子燥热,在下面喝凉水灌冷风呢! 他怎么就不会转动脑筋想一想呢? 其实,也不能全怪他死脑筋不会转弯,毕竟在这个文化还比较闭塞的时代,喜欢上一个同性真是蛮惊悚的,再加上还有一点亲戚关系。 吴澄要是真喜欢上自己,将来在道德上承受的压力会很大,毕竟就一般人来看,怎么看怎么像是吴澄在诱拐年幼无知的外甥。 再说,他还并不见得喜欢自己,也许只是出于对一个小辈的疼爱。 就季覃平时的观察来看,最起码吴澄到目前为止的表现都像是个直男,掰弯直男难度很大,还很缺德。 要不要这么一往直前呢? 季覃又是不忍心又是不舍得放手,心情低落了下去。 这边吴澄半夜里忽觉身体起了反应,*地就紧挨着季覃的身体,顿时吓得一动不敢动。 好在季覃闭着眼似乎睡得很香,毫无知觉的样子。 吴澄轻轻吁出一口气,转而苦恼该怎么办。 硬得都出水了。 根据吴澄自己的经验,就目前这种硬度,想要等它自己就偃旗息鼓似乎会很煎熬。 吴澄看了一眼季覃,小孩儿似乎睡得很香。 背过身去自己撸出来? 就算季覃在睡,也是很猥琐的行为,而且,万一中途季覃醒了看见了……吴澄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起身下了楼。 家里没卫生间,公厕的话,还是算了吧。 吴澄喝了一大缸子凉水,又在楼道里站了好一会儿,硬是压下去那股子燥热。 第二天,两人起床时精神都不太好,只是各自原因不同。 到了证券交易所就不一样了,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一个接一个冒出来,叫季覃和吴澄两人听得浑身跟泡进热水一样暖洋洋的。 认购证的价格简直是炒疯了,现在黑市价格已经狂飙到一千,而其中,季覃和吴澄购入的无记名式认购证又要更值钱些。因为认购证刚刚开始发售的时候要求不严格,可以不记名购入,后来就都要求实名制了,相比而言,不记名的肯定更方便炒作,所以,季覃和吴澄最早购入的认购证黑市价差不多要一千一百元一张了。 还有,据可靠消息,第一支新股将在年后的3月2日公开摇号。难怪认购证的炒作接近白热化,而在形势明朗的情况下愿意出手的人寥寥无几。 大家都搞懂了认购证的价值,总结出一句“自古华山一条道,炒股先要认购证。”现在想从别人的口袋里掏认购证出来,简直就相当于抢劫。 于是,熊春之再次上门来,满脸笑容地求购季覃上次许诺的认购证。他听了季覃的话之后就着手收集认购证,只是为时已晚,收集了许久都不足五千张,现在跑了来,看见吴澄和季覃两人,就跟看见亲爹似地,一张脸都要笑烂了。 三人将认购证和现金交割完毕,吴澄没好气地说:“这下子你可算是占着大便宜了吧。” 熊春之自知理亏,嘿嘿嘿地笑着,又从手提袋里拿出两个大纸盒放在桌子上,说:“大恩大德,兄弟记下了。这点小礼,略表存心,略表存心,哈哈。” 吴澄打开一看,原来是两个大哥大,不禁哑然失笑道:“你给我这个干什么,我们马上要回C城去了,还用上海的手机号呢?” 熊春之笑着说:“我不是怕联系不到你们吗?还回C城做什么?这认购证一到手,过了春节行情就开始了,一个月总有四五个新股上市,人不在上海可怎么操作呢?哎,我说,你们干脆和我一起炒吧,大家互相通消息也方便些。这两个大哥大我都各充了五千话费,够用一年的了。” 吴澄说:“哎哟,那不成,昨天我妈还给我打电话呢,叫我回家过年,说我姐姐一家人都不回去,我再不回去家里就太冷情了。我这看着吧,再有半个月就要回去了,应该是用不上这东西。谢了啊。” 熊春之眼珠子一转,说:“你要回去?” 吴澄还没开口,季覃就抢着说:“回去了还要回来的。我们还要来炒新股呢。” 熊春之惋惜地叹了口气,说:“我还说你们要是回去,反正也炒不成新股了,还不如把认购证都卖给我呢,我豁出去了,一千二一张,剩下的全要了,怎么样?” 吴澄嗤笑着说:“春之,你再这样咱们朋友没得做了啊。已经给你占便宜了,你还没完没了的。得,大哥大留下,我自己不用就拿去城隍庙卖了,妈的亏了几十万给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打发走了熊春之,桌子上是一摞一摞的人民币,季覃却没心思去点数了,只是直愣愣地望着吴澄,问:“你要走?” 吴澄莫名其妙地看着季覃,说:“快过年了,肯定要回家啊。来这里几个月,把我妈愁得不行,生怕我在外面饿着了,我跟她说我这里天天吃着比山珍海味还好吃的东西,她非不信。你们呢,怎么打算的?你妈恢复得挺好,应该可以出院了吧?要是能出院,咱们就一起回去。” 季覃咬咬唇,慢吞吞地说:“昨天在医院是问过医生了,医生说妈妈的情况还算是理想,最好是继续留院观察,若是不愿意,也可以出院回家调养,回老家也行,只要定期去当地医院复查,要严防复发。不过,我还是想妈妈继续在医院疗养,毕竟她大病初愈,路上奔波怕不太好,而且,上海的医疗条件也好得多,比在C城放心些。” 吴澄“哦”了一声,没接季覃的话茬。 季覃心里很难受,早就设想过也许会有分道扬镳的一天,没想到来得这么块。 两人将熊春之拿来的一百三十万人民币存入了银行,又一起去医院看完季娟,季覃几乎是一路无言。 吴澄也知道季覃不高兴,想安慰他却不知道何从安慰起,不禁心下默默。 到了医院,两人看了季娟的病情,又说了几句闲话,季覃便先告诉妈妈:“妈妈,我问过医生的意见,是建议你最好继续留院观察治疗,可是,小舅舅离家这么久,他妈妈也想念他,他要先回去,咱们俩就在这里过年。” 季娟先是愣了一下,马上微笑着对吴澄说:“是啊是啊,澄澄,耽误了你小半年的时间,光是陪着我们娘儿俩,看婶娘要怪我了。好,你回C城去,可得代我跟婶娘倒声谢,等我身体好了,回去的时候一定上门去看她。哦,对了,覃覃,你帮我上街去给你表舅婆买些上海的土特产什么的叫你小舅舅带回去,表表心意。” 季覃连声答应,说:“好,我去上海一百,买最好的给表舅婆。” 吴澄笑了一下,说:“还没有决定的事呢,先别管。” 说着,吴澄起身说:“我出去打个电话。” 吴澄走后,季娟看着儿子神情落寞的脸,说:“唉,人家陪着咱们小半年了,亲戚的情分都尽到了,别老是拽着人家不放,人家还有人家的生活。” 季娟想了想,又说:“你们上次买的那什么认购证,赚了不少钱吧,说是钱都在你手里捏着呢?你个小不点还真能干啊,吴澄人也厚道,就这么由着你,明明贷款都是人家弄来的。我说,吴澄要回去的话,你现在就要看看这一笔钱该怎么分配好。吴澄那孩子心底公道,咱们也别亏着人家,总之,别叫人家心里不舒服。” 季覃心里跟刀割一般,分钱是小事,但是,总觉得就这么分了,似乎就等于丢开了手以后和吴澄各走各的。还有,吴澄上次说的玩笑话什么存钱做老婆本,那他一下子有了这么多钱,小舅妈来的日子也不远了吧。 季覃心里难受死了,面上却不好露出来,低下头,半日才说:“我会的,妈妈放心吧。” 看了妈妈回家,坐在出租车上,季覃只是出神地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没有了喜欢的人,这座城市的璀璨灯光也变得黯然失色,恍如荒漠。只有靠赚越来越多的钱来填补那一份荒凉了。季覃默默地想。 晚上盥洗了上床,季覃背对着吴澄,睁着眼睛看着一室幽暗,心里默默盘算着:吴澄走了之后,就不敢继续再住在这种地方了,毕竟环境不好,也不安全。自己和妈妈两个人,一个年纪小,一个身体弱,万一被那些见财起心的坏人盯上了就麻烦了,得去找个、或者索性买个房子住吧,反正上海的房子升值潜力大,买了来将来都是赚钱的……” 正在想事呢,季覃忽然觉得腰上一紧,随即耳边一热,低沉的话语响起:“季覃,你还没有睡着?” 季覃低低地应了一声,说:“嗯,想事情呢,睡不着。” 吴澄低笑了一声,说:“那要不要听我讲个睡前故事,跟哄午托班那帮子小孩一样?” 季覃翻了个白眼:“去你的!得了,既然你也没睡着,我们正好商量一件正经事。你是打算要回家的吗?” 吴澄沉默了一会儿,说:“本来是那么打算的,现在还没有决定。我想着你和你妈两个人在这里还有些不放心,再说,熊春之那小子知道你手里还有认购证,万一什么时候遇上了,见你一个人,起了什么歹心的话,唉,我真是不放心啊。所以,我先头在医院里给我姐姐打了个电话,给她扯了个谎,说是在上海这边找的新工作,可能要值班,回去不了,还是拜托她一家人都想办法回家过年,好叫我妈妈高兴高兴。她还没有全答应,所以,我就没有和你说。” 季覃一下子喜出望外,连忙翻身过来,面对着吴澄,一双眼睛亮得出奇,口气欢快地说:“也就是说,你要跟我们一起留在上海过年了,而且,过了年也陪着我们一起留在上海?” 吴澄说:“应该是吧,唔,你打算在上海呆多久啊,你不上学了?小孩儿这样真不好,为了挣钱连书都不读了。” 季覃撅撅嘴,说:“我要读书啊,想读书的人怎么都能想办法读书,你看*是怎么学习的吧。可是,这次认购证的机会一辈子就一次,我不能不抓住。我琢磨着是不是要在上海待一年。我的性格你知道,凡事喜欢做到最好,所以,这一次的认购证行情我是要做够了才会收手。可是,摇号中签还有购入新股和抛出什么的都必须人在上海才行,所以,我昨天和我妈商量好了,我们索性在上海再待一年,我炒股她就在家里或者继续住院调理身体,各有各的要紧事。” 吴澄听了笑,说:“财迷啊,你妈妈怎么就这么能生,生出你这么个财迷来?” 季覃心情大好,跟吴澄开起了玩笑,说:“这不是财迷,这就像是毛|主|席说过的一句名言,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现在有钱赚就肯定以赚钱为紧要。再说读书的目的是什么,无非就是考中学,考大学,甚至考研究生,取得了各种证书博取老板的青睐,给老板打工。可是,我现在挣钱,将来自己就当老板了,读书的那一套流程可以直接跳过。” 吴澄戳了戳季覃的脸蛋,说:“哦,对了,你刚才说要和我商量的要紧事,是什么?” 季覃唇角弯了弯,说:“是我妈说的,你要回去,咱们留不住,就跟那猪八戒分行李一样,把赚来的钱好好分配一下,不能亏了你。不过,现在你不走了,就暂时不用分了,还是由我来保管,哈哈。“ 吴澄笑了笑,说:“分什么呀,那些钱都是你动脑筋挣来的,再说,你妈妈病着要调养也需要花不少钱,我又没做什么,无功不受禄。别分了,都归你。这一趟来上海我也没白来,开了眼界,长了见识,回去之后,我会好好想办法,努力立一番事业,男子汉大丈夫和你一个小孩儿争什么钱财?” 若是别人说这貌似很傻气的话,季覃只会疑心对方是不是在欲擒故纵,刻意推让实则保留自己的底牌。但是,和吴澄相处了这么些时日,季覃很知道他不是那种虚伪会算计的人,自有一派男子汉坦坦荡荡的胸襟。这话虽然说得很冒傻气,但是,偏偏就是这一份傻气讨着了季覃的喜欢。 季覃微微撇嘴,说:“什么都是我动脑筋挣来的啊?你还不是天天陪着我去证券交易所。,再说,那三十万都是凭着你的人脉借来的呢,现在有了好果子,却叫我一人独吞了,我成了什么人了?比熊春之还心黑了!” 吴澄笑了笑,说:“那随便吧,你说多少就多少,我没意见。” 季覃说:“咱俩一人一半吧。就连佛像也一人一半,当初不是你帮我弄着,也许就当作一件残次品出手了。” 吴澄连忙说:“那怎么行?” 季覃说:“哎,别推来推去的了。你帮我的情,我都记着呢,这些事,我都和我妈妈说过了,我妈妈也说是应该的。” 吴澄坚决推辞不肯,说:“我要是肯要了,我又成个什么人了?” 季覃便说:“好吧,那佛像就算了。但是,这个认购证赚的钱一人一半,就这么定了啊。你就别再客气了。再说,我现在又没钱给你,也就是给你画个饼。” 吴澄听得也笑了,说:“你画什么饼啊?” 季覃一本正经地说:“这一笔钱是我和你两个人共同所有的,由我们俩来组成董事会,你是董事长,我是执行总经理,资金都由我来保管和打理,每一次挣了多少钱,我都会向董事会报告,但是,暂时都没有分红,留着资金不断把我们的事业做大做强。” 吴澄被他逗乐了,说:“说得真热闹,那咱们什么时候可以分红啊?” 季覃摸着下巴,装出一副真诚思考的模样,说:“可能,大概,大约在明年冬季。” 吴澄哈哈笑了起来,说:“怎么要等那么久啊?” 季覃说:“知足吧你,到时候咱们就是千万富翁!不,操作得好的话,亿万富翁也不是没有可能!” 说着,季覃从枕头边摸出一本杂志,卷成筒状,举到吴澄的面前,装出记者采访的架势,说:“能请您接受一下采访吗?” 两人玩笑打闹惯了的,此时吴澄马上入戏,本来想学着电视上常见的一些画面,风度翩翩地给“观众朋友们”鞠个躬,奈何被窝里实在是施展不开,就只好说话口吻上学得像一点:“乐意之极。” 季覃说:“能说说您发财之后最想感谢的人吗?” 吴澄说:“感谢党,感谢人民,感谢CCTV……哈哈哈。” 季覃白他一眼,说:“党和人民其实最仇富了,见你挖社会主义墙角,一准儿把你拿去劳动改造。” 吴澄说:“哦,也是哦,那就只感谢小覃覃。” 季覃扬眉一笑,说:“我也觉得你应该感谢我,拖着你跑步进入这先富起来的一小撮的行列。” 吴澄切了一声,说:“一小撮?!!!说得咱俩跟那《黑猫警长》里的‘一只耳’似地!” 季覃又说:“别打岔。那你发财之后准备干什么呢?” 吴澄说:“还没想好,太突然了。感觉像被财神爷猛地撞了一下,结果撞大发了,撞着脑袋了,现在无法思考。” 吴澄抢过那本杂志,也递到季覃的面前,问:“那你呢,你发财后最想感谢的人是谁?” 季覃说:“首先,要感谢我妈妈,没有妈妈就没有我,所以,如果有可能,我愿倾尽所有,惟愿妈妈长命百岁。再然后嘛,就要感谢你了。没有你给我们一路保驾护航,绝不会有今天。” 说着,季覃仰起脸,眼中有华光在闪耀,“谢谢你,小舅舅。” 吴澄垂下的眼睛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小孩儿眼中的那一道一闪而过的光芒,说不清楚是什么,却像一根细细的丝线一下子勒住了他的心脏一般,几乎跳不动了的感觉。 直到季覃的声音响起,吴澄才回过神来:“小舅舅,我问你个事情,我一直觉得挺神奇的,你怎么会同意跟我们来上海的?要说吧,你的性格是蛮爱憎分明的,不是那种见人就帮的老好人,我妈对你也不是特别好,但是,你一直都肯照顾和帮忙我妈和我。为什么呢?” 吴澄笑了笑,说:“你妈妈对我是没多好,可是,你妈妈对我们全家有恩,可能她自己都忘记了。” 吴澄这才告诉季覃缘由。 那时候,他父亲因为一件可大可小的污职案而入狱,家里一筹莫展,母亲日日以泪洗面,季娟当时还是帮了一点忙,找了一些人,尽管现在看来都没有起到什么实际的效用,不过这个情意吴澄的母亲铭记在心,教导一家儿女说,在最苦难的时候肯挺身而出施以援手就是天大的恩情,若有可能,一定涌泉相报。所以,后来吴澄入了黑道,季娟出于世俗的偏见不太爱搭理他,但是,吴澄依旧是念着旧恩情,从没有因此而怨恨过表姐,季覃来找他的时候,他当即愿意倾囊相助,后来还跟着季覃母子来到了上海。 季覃听了之后唇角就一直翘着,说:“小舅舅,你人真好,我就不明白了,你这么好的人品,怎么跟贺斌,还有熊春之那样的人交朋友啊?难道不知道有句老话,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跟他们做朋友,岂不是贬低了自己的品格?” 吴澄说:“熊春之那家伙,我已经想和他绝交了,是你拦着不让,说不要得罪小人。贺斌嘛,他爱沾点小便宜,那是因为他现在还是穷学生呢,以后工作了腰包鼓了,自然就好了,好歹他还不至于像熊春之那么无耻,还妄想朋友口袋里的钱。还有那啥劈腿的事,那是人家的私生活,他老师他爸妈都不管呢,我管他干什么?再说了,找朋友又不是找老婆,求同存异嘛,不能拿放大镜看别人的缺点,那就找不着几个朋友了!” 季覃撇撇嘴,说:“算了,不过我想了想,你是不是打的这主意啊,和贺斌熊春之那两个在做朋友还是有个好处,他们人品不好,就显出你的人品好来,更加显出你出淤泥而不染的品格啊。” 吴澄笑喷了,说:“好,改天我就这么给贺斌说去,气不死他!” 季覃说:“哎,说真的,小舅舅,你现在有钱了,不会和贺斌说得那样,想开了,OPEN了,去尽情享受人生去了吧?”哼,要是那么的话,一辈子都不给你分红,省得男人有钱就变坏。 吴澄说:“切,你刚才还夸我呢,怎么又把我拉低到和贺斌一个水平了?其实,那一天我就想给贺斌说,男人啊,一辈子有那么一位真心相对的爱人,其实是最有利于事业发展的,你不信,看看历史上那些伟人,都是专情又长情的,是不是?我现在起点差,可是,只要认准了方向努力干,将来没准儿能干出点名堂来,老了以后还可以写写回忆录,我的励志人生什么的。而贺斌这家伙呢,交大的骄子,本来前程无量的,可是,像他这样成天把精力都放在追逐女人身上,他就完蛋了。到老的时候,注定是一事无成的。” 季覃笑得开心得很,说:“对,人家记者要是采访你,你的就是励志故事,可是,要是记者采访他,就只能是讲述咱老百姓自己的故事。” 吴澄开始没明白,明白了之后就搂着季覃的腰狂笑,笑得胸腔都在震动,说:“咱老百姓自己的故事!哈哈哈,到哪里再找得到一张像你这么损的嘴?” 季覃也笑,说:“我还不是接着你的话说的?要说嘴巴损,你也差不多。” 吴澄忍不住抱住季覃不撒手,说:“我说,这世上怎么就有你这么个人呢?怎么就和我这么投缘呢!” 季覃心里又甜又酸:那你怎么还没有爱上我? 第31章 季覃想着今年一整年都有他相陪,兴奋得睡不着,拖住吴澄的一条胳膊唧唧呱呱说个不停,满心喜悦地展望起了未来。 说着说着,季覃就说到要在上海买房的事情上来。 季覃头头是道地给吴澄分析:“如果要在上海呆一年的话,这房子是肯定不能住了,我们人生地不熟,又在认购证和股票上发一笔横财,还在这贫民窟一般的地方住不是给人家敲闷棍和卖人肉包子的机会吗?……嗐,我知道你可以给我们当保镖,绝对没有怀疑你以一当十的能力……可是,何必给不义之徒犯罪的机会,给社会制造动荡,给警察叔叔带来麻烦呢?对吧?所以这房子必须换!……现在,三个选择!第一个,住宾馆,咱们三个人至少得两间房,十天半个月还行,一年的话太费钱了,也没必要啊,再说做饭什么的都不方便,对吧?PASS!第二个选择,租房子。唉,租的房子一般都破破烂烂,要啥没啥,咱现在有钱了何必委屈自己呢?所以也PASS!第三个选择,买房子,虽然看起来为了只住一年就添置个房子显得很草率,可是,房子是增值的,现在房价可以说是最低的时候,以后只会一年一年爬坡似地涨起来,不说多了,年增速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总是有的。那么的话,我们现在买房子,一年后涨点价再出手卖掉,又节省了房租,多赚啊。而且,还不受房东的限制,自己的房子,想怎么装修就怎么装修,喜欢什么家具就买什么家具……” 吴澄拍拍他的背,说:“好吧好吧,买房子!你的脑瓜子里面跟藏了个小算盘一样,什么都噼里啪啦地算计到了,都是包赚不赔的,我还能有什么反对意见?再说了,钱也都在你那里,我反对也无效啊。” 季覃嘻嘻地笑,说:“你放心好了,我保管钱只会越保管越多。我又不像你,那么多狐朋狗党,这个来借,那个来借的。” 吴澄懒洋洋地说:“那敢情好。要人家问我,哥们,借点钱花花。我就说,没有,都上交了。人就问,嘿,你不没结婚吗?怎么就被管上了?我就说,我这不未婚青年享受已婚待遇吗?家有外甥,如有一宝,跟我媳妇似地管得我贼紧。” 季覃心里甜得跟喝了蜜似地,嘴上却说:“好哇,得了便宜还卖乖!我不给你管了,叫你的钱都叫人吃的吃,借的借,打秋风的打秋风去了算了。” 吴澄说:“开个玩笑嘛,你不是挺开得起玩笑的吗?来来来,你接着说。” 季覃一个傲娇的转身,说:“不说了!明天就开始看房,一收市就去。哼,以后都吃馆子,不给你做饭了,叫你得瑟!” 吴澄郁闷地说:“喂~~不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吧?不就是说你像我媳妇吗?” 季覃不再理他,心里吐槽:要是你真那么认为我就不生气啦,笨蛋! 两年轻小伙子办事就是雷厉风行,从第二天起,每天下午三点收市后从证券交易所出来,季覃和吴澄就开始在上海市的大街小巷里到处溜达,一见有合适的房源就钻进去看,四五天下来对上海的房产市场就了解得七七八八了。 连着看了好几天房子之后,吴澄不干了,跟季覃说:“看了有十多套了吧?脚都走大了一圈,怎么还看呢?别光看啊,该拿主意的时候要拿主意,不然,好房子给人家买走了。” 季覃想了想,问吴澄:“我心里就是很犹豫啊,不知道该选哪一套好?都有些吸引我的地方,但是,又都有些不太满意的地方。” 吴澄说:“这个总是难免的嘛,选房子就像选老婆,你得看最愿意和谁一起生活一辈子,哎,不对不对,我说什么呢?你就当作是上选修课吧,这个老师教课认真,那个老师说话风趣,各有千秋。但是,如果你只能选一门课,你最愿意选哪一科。” 季覃想了想,诚实地说:“我喜欢淮海路的那一套。” 吴澄听得几乎要绊一跤,说:“我靠!两百多万那一套?你还真有眼光!” 季覃耸耸肩,说:“没办法,要共度一生的房子自然是要眼光高些,精益求精嘛。” 吴澄看着他,说:“你说真的?” 季覃吐吐舌头,说:“假的。我们现在手头才一百多万,卖了你也许够,可是我舍不得。” 吴澄笑着说:“切!卖了你还差不多,你人小,还可以去有钱人家当少爷,我这样的哪有人要?给人劈柴呢?” 吴澄的无心之语却勾起季覃前世的惨痛回忆,季覃的笑容一下子隐退,肩膀垂落下来,无精打采地往前走。 吴澄急忙拉他,走得太急了,裤子被墙挂了一下,偏偏上面一颗钉子,把裤缝给挂开了。 吴澄拉住季覃说:“你怎么了?怎么忽然不高兴了?害我裤子都被挂烂了。” 季覃一看,还真是的,吴澄的裤脚那里都被挂得开了线缝,迎风招展下,露出一小截秋裤,那叫一个囧囧有神。 季覃顿时哈哈笑了起来,坏心情一扫而空。 吴澄恼羞成怒地说:“走走走,不看房子了,买裤子去!” 季覃开玩笑说:“买什么裤子啊,你干脆把那一边也撕开来,就变成喇叭裤了,现在正时髦呢!多划算,花普通裤子的钱,穿出喇叭裤的风采!” 吴澄说:“再胡说我揍你啊!” 季覃说:“得了,我给你赔罪。裤子就别买了,没烂,就是裤缝的线被挂开了,晚上我给你连一连。” 吴澄上下打量这季覃,说:“你还有这本事呢,没看出来啊,连穿针引线缝衣服都会!” 季覃在心里苦笑,在那一世里名义上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实则就是个奴仆,烧饭缝衣修剪花草,哪一样不会啊?不会就要挨骂晒日头! 季覃晃了晃脑袋,把不愉快的事情强从脑子里抹去,调侃吴澄说:“你不会呢?嘿,我说你一个人在外面晃荡几年,做饭不会,简单针线也不会,你怎么活下来的我就纳闷了!还有,这裤子破了,你买了新的就把旧的扔了的吧?也太浪费了吧你!” 吴澄扬眉说:“哎,你太小瞧咱劳动人民的生存智慧了!对付这种事,我有绝招!” 季覃问:“啥绝招?说来听听。” 吴澄说:“嘿嘿,一般人我就不告诉。” 季覃扭着他闹,说:“我是一般人吗?好哇,小舅舅,你不告诉我,我今儿就不走了。” 吴澄说:“你自己都会缝呢,不需要我教啊。走吧,别撒娇了。” 季覃忽闪着一对会说话的眼睛,笑嘻嘻地说:“我知道你的绝招了,是不是用强力胶水粘啊?哎哟,这个办法可要慎用。没弄好,胶水粘身上,麻烦!下面点还好,顶多粘几根腿毛下来,要是上面点啊,嘻嘻嘻,小心粘住蛋!” 吴澄嗤之以鼻,说:“我能用那么没水准的招数吗?哼,我用的是狗皮膏药,反着贴裤子里面,一般就能混过去了!” 季覃摇摇头,说:“裤子破了用狗皮膏药粘,你以前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哟!” 吴澄说:“这个办法多机智啊,你都不佩服我?好了,现在就去那边那个小药店买一张狗皮膏药来贴上!” 勉强贴好了裤子,不至于引起路人的注目了,两人沿着街道慢慢地走,一边走一边聊。 吴澄问:“你到底打算买哪一套啊?” 季覃笑了笑,说:“就是淮海路上的那小洋楼啊。我只中意它,其他的都是浮云。” 话说,中国的房改改了几年,到91年11月,以国务院下达的《关于全面进行城镇住房制度改革的意见》为标志,中国的住房改革终于进入了实质性的长足发展的阶段。 在此之前,绝大多数人住的房子都是单位的公房,按月给单位缴纳一点象征性的房租,但是,房改之后,房租涨价了,涨到了几百块,一个人的工资都不足以负担的地步,于是,政府鼓励老百姓买下自己居住的公房,售价与工龄挂钩,工龄越长,售价越低。一般来说,夫妇两人按原则只能购买一套,但是,逸出此规则的也不是没有,另外,本地居民因为父母也有享受购买单位房屋的权益,故而上海本地居民拥有两套以上的住房而想要出售其中的一套,或者因为九十年代的出国热而出售住房的情况也有。所以,季覃选择在此时买房还是很不错的,房源比较多,可供挑选的余地比较大。 季覃的选择有三个方向:第一,是季覃最喜欢,最心水的海派上海小洋房,就是以前资本家啊有钱人家住的那种独栋的小洋楼,位置都很好,现在自己住住,将来等上海的经济发展起来了,西风日渐的时候租给老外开西餐馆或是做仕女馆卖高级服饰都是很不错的投资。但是,尽管此时全国的房价都很低,但是身为上海风流坐标的海派小洋楼依然是身价不菲,没有两三百多万根本拿不下来,那就意味这季覃才拿到手的一百多万全折在里面都不够,只能PASS。第二,就是众多的公房转私房的房源,但是,这样的单位公房转过来的房子住起来有点烦,大部分户型不好环境不好,小部分好的一般是政府啊厅局啊海关啊之类的好单位的房子,尽管环境好户型好保安措施也好,但是,进进出出的都是一个单位的同事或是熟人,忽然混进来季覃吴澄两个暴发户似乎也太打眼了点,所以,季覃有些犹豫不决。最后一种就是商品房,现在上海的商品房才刚刚发展起来,因为此时的城镇居民收入都不高,商品房的价格对一般人而言还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多是海外返沪居住的华侨或是来沪经商人员类似背景的人购买,因为购买者寥寥,政府还出台了一系列的优惠政策,比如,买房可以退税,外地人在上海买房可以上蓝印户口。这最后一条,说老实话。对季覃有那么一点诱惑力。 吴澄听了季覃的话蹙了眉头,说:“那你当时不该答应用那么低的价格卖两千张认购证给熊春之,少收了他四十万呢,不然凑合凑合也能够!” 季覃呵呵笑了一声,说:“算了,实话告诉你,那个是我的第二目标,等我们炒新股赚了钱我就把它买下,先自己住着玩玩,过一把资本家的瘾,等以后啊,像那样的小洋楼都是稀缺的资源,肯定值钱得很,就租给人家做西餐馆或是做什么艺术画廊的都好,咱俩就当包租公,以后就是不上班不挣钱也不愁吃喝了。现在呢,咱们先实现第一目标,我先问你,你想不想当上海人?” 吴澄说:“什么意思?哦,我知道了,你看中的是中央花园那附近的房子,有点小贵哦。” 季覃笑着说:“怕什么!买房子都是升值的,再贵将来都是赚的!买中央花园的房子可以上上海户口呢!走走走!咱们一人买一套!下次别人问我们哪里人,我们就可以正大光明地说‘阿拉上海人’!这下子贺斌都赶不上你了!” 吴澄说:“算了吧,上海小男人有名的,我才不稀罕上海户口呢,不过你可以,你有了上海户口,将来考大学容易些,我们C城那边的分数贼高。” 季覃撇嘴说:“切,考试是我的强项啊,我才不会为了低个几分转户口呢!” 说了半天,最后两人商议定的还是一套海关的公房改的私房。卖方说是要出国,连小孩都要带去,才把房子卖了的,海关福利好,房子修得大套,足有一百三十平方米,在寸土寸金的上海实在是难得,另外装修得也颇具格调,若是不讲究的话,可以直接拎包入住。只有一个缺点,就是因为是海关的公房改的,左右邻居都是在海关工作,忽然混进来季覃和吴澄这样的外来户,似乎有些不和谐的感觉。 吴澄拍了一下季覃的肩膀,说:“就这套吧,各家门,各家户,谁管谁那么多啊,何况是邻居,再说,我们就住一年就走,邻居不邻居的也就无所谓了!” 房子的事定下来之后,两人走累了,就说在外面随意吃一点,省得季覃累了一天回家还要忙活。季覃当然说好,又说天气冷,不如去吃羊肉汤锅吧。吴澄无可无不可。 等汤锅端上来之前还点了几个小菜,什么卤鸡翅,拍黄瓜,炒韭菜什么的。 是季覃点的菜。足足点了两斤羊肉,结果他自己眼大肚子小,吃了大约二两、顶多三两羊肉就不肯吃了,说是肚子涨得很,再吃不下了。为了不浪费,也因为年轻胃口好,吴澄便一个人吃下了一斤七两羊肉,看得季覃啧舌道:“壮士,你现在要上景阳冈打那吊睛白老虎去吗?” 回去的路上,季覃还问吴澄:“外面的饭菜好吃是吧?看你吃那么多!” 吴澄说:“哪里,我是为了不浪费。咱现在虽然有钱了,劳动人民艰苦朴素的本质不能丢啊,对吧?其实,小覃覃,我还是最喜欢吃你做的菜,真心话。” 季覃笑着朝他吐舌头。 晚上,回了家,吴澄把裤子换下来给季覃缝裤线,还问:“你到底会不会啊?我记得我在家时一个表姐学裁缝,老是给我们做衣服她好练手艺,结果她做的裤子拉链都是反着的,害我那时候上厕所老被同学笑话。你呢,等会儿不会给我把裤子两片连一块儿去吧?” 季覃老练地穿针引线,说:“就给你连一片去,叫你天天练金鸡独立!” 嘻嘻,你今天这么贪吃,羊肉燥热,韭菜壮阳,晚上可能真的会金鸡独立哦! 想到这一茬,季覃忽然耳根处红了红,好在吴澄没注意到。 吴澄摸了摸季覃的头发,说:“头发长长了,明天去理理吧,看老掉下来,遮住眼睛。” 季覃抬手把略长的头发抿在耳后。 从吴澄的角度看过去,季覃脊背挺直地坐着,气质高华,露出的侧脸娟秀而精致,平时都是乌溜溜的眼睛垂下来还是一样地好看,嘴唇在灯光下显得水润红艳,因为用力还微微翘着,叫吴澄看得有那么一小会儿的怔忪,神思天外: 季覃给我做饭,季覃给我管钱,季覃给我缝裤子,咦,季覃还真像我的小媳妇!要真有这么一个小媳妇还挺不错的,关键是我还和他无话不谈,比跟以前认识的任何一个女的都投缘,我还真喜欢季覃,经常都爱抱着他,还有,季覃长得也真是好看啊,比女孩儿还好看……哎,我想到哪里去了?真该死! 第32章 因为今天走了整整一下午,故而缝好了裤子,两人又各自刷牙洗脸洗脚搞完了个人卫生就上床睡觉。 睡前,吴澄还是照常给季覃按摩按摩小腿。 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吴澄的手似乎感觉触角十分发达,平时摸着都没什么感觉的季覃的小腿怎么那么滑呢,好像豆腐一样,按下去似乎会按出一个坑一样的错觉。心动意转之下,吴澄仿佛对着的不是季覃的小腿,而是个玻璃易碎品,根本不敢用力按摩。 而他的指头一旦松了劲,就变成了摸,摸得吴澄心猿意马的,也摸得季覃格格地笑,说:“重一点啊,你这哪是按摩啊,是挠痒痒吧?” 吴澄脑子里跟塞着一包草一样,简直就丧失了思考的能力,此时闻声,不禁抬眼望去,只见暖暖的橙色灯光下,季覃也正笑意盈盈地望着他,唇角弯弯,乌黑的眸子像泡在水中的黑水晶一样灵动逼人。 吴澄微张着嘴,错愕了好一会儿。 看得季覃抿嘴一笑,说:“回魂了啊喂!盯着我想啥呢?” 吴澄急忙放下季覃的小腿,闷声说:“好了,睡觉吧。” 季覃乖乖地说:“好。” 季覃便开始脱外面的衣服。 因为两人天天在一起睡觉,所以除非脱光了换内裤的时候,一般都不避讳。 本来吴澄早就看惯了,习以为常,大大方方地看,偶尔还调侃一句季覃的身材像竹竿。可是今天吴澄像给人下了什么猥琐药似地,居然偷看了季覃一眼。 季覃是背对着吴澄的,此时他的两只手正拉动着身上的套头毛衣的边缘往上脱,头蒙在毛衣里,可能用力了点,露出一大段肤质白皙的腰。 腰细如柳,皎白如玉。 秋裤有些低,脊椎部的那一根凸线就沿着美好的腰线一同往下延伸,直达半露出来的雪白翘臀。 就这一眼,吴澄觉得自己的喉咙里似乎漫上了大量的口水,下腹部也莫名地火热了起来。 季覃很快脱了毛衣,穿着一身雪白的圆领秋衣秋裤,往被窝里爬,翘起的小屁股在吴澄眼前非常招摇地晃了一下就没入了被子里,又转过身来,一脸纳闷地问:“你怎么还不脱衣服?” 吴澄现在哪里敢脱衣服,一脱衣服就露馅了,忙掩饰地说:“等一下。我怎么听见下面门在响,是不是门没锁好,我下楼去看看。” 季覃看着他慌忙逃离的背影,眼角一弯。 喜欢他,不想和他失之交臂,所以,就要这辈子都套牢他! 只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重生了都还不能按着自己的心意活着,也太对不起自己活了两世的透悟了。 是花了点小心思,用了点小手段,不过他如果心里完全没有我,就不会是这样的反应了。 季覃觉得小舅舅也是喜欢自己的,只是他不像自己早就确定了性向,所以,迟迟不能向爱进发,那么,何妨不促成一下,让他醒悟的时间提前一些呢? 吴澄在楼下晃荡了好一会儿,直到那一团火热的欲|望被屋外的寒风冷却才慢慢地拖着脚步回了楼上的大通铺。 才脱了衣服躺下,季覃就像个八爪章鱼一般缠上来。 柔软的身体靠在吴澄的胸前,头发上的馨香柔柔地扩散。 完了完了!吴澄觉得自己下面那个好不容易才举了白旗的小兄弟又在蠢蠢欲动。 这是怎么了?从来没有这样过的。吴澄有些蒙圈。 这是季覃啊,又不是女的!怎么下面这小兄弟男女都分不清了,见人就起立问好? 对着自己的外甥起了邪念,这不是衣冠禽兽吗? 吴澄把季覃推开一点,说:“别靠得我这么近,热!” 季覃眨着眼睛,一脸娇憨地(丫装的!)说:“你平时不都是叫我靠得紧点,还说不然会漏风进来,吹得第二天肩膀疼!” 吴澄狼狈地说:“平时是平时,今天怎么热得很呢,是不是羊肉吃多了?” 哦对了,吴澄想起来了,牛羊肉都是性燥的,冬天吃了暖手暖脚,有点食补的功效,可是,一次吃了快两斤下去,这补大发了,也难怪下面的小兄弟不老实。 这么一想,吴澄顿时心头一松,手脚也没那么僵硬了。 不是自己禽兽,而是羊肉吃多了燥热了,那就是生理本能,属于不可抗力。难怪古人说饱暖思淫|欲呢。吴澄在心里为自己的行为开脱。 季覃笑着说:“哼,我才吃了一点点,你等于是吃了我的份额,自己倒是暖和了,结果暖和过头了吧,活该!来吧,本少爷来解救你,来,给我借借暖!”说着,季覃的身体就使劲往吴澄的怀里拱,撒起了娇。 男人的身体本来就禁不住挑逗,何况吴澄这样血气方刚的年纪?花季少年温香软玉般的身体硬生生地贴上来,叫吴澄本来就不安份的小兄弟跟听了集合号令似地刷地一下立得笔直,逼得他狼狈后退不迭。 季覃故意装作不知道,还咋咋呼呼地说:“咦,这里怎么拱起来一块?是不是褥子没垫平?来,咱们开灯重新铺一下。” 可把吴澄急得一脑门的汗。现在身上只穿着贴身的秋衣秋裤,要把灯打开,再把被子一掀,那点子身体上的邪念不就无处遁形了吗?叫季覃看见了怎么想他啊? 吴澄□往后缩,手臂则正好相反,往前捉住季覃的胳膊,本来这么高难度的姿势根本使不上劲儿,幸亏吴澄是练家子,还硬是逮住了即将从被窝里一跃而起的季覃,慌慌张张地说:“你脱了衣服的,这会儿起来弄得一身冰冷,要感冒的。不碍事,睡睡就平了,要不怎么说睡睡平安呢。” 季覃撅着嘴,说:“可是,硌着我了。” 诶?硌着?吴澄反应过来了之后,不禁大囧,忙推他说:“那你睡过去一点就硌不着了。” 季覃心里偷笑,不过还是放过了狼狈不堪的吴澄,听话地挪开了一点。 这一晚上可把吴澄煎熬坏了。 季覃个小财迷可能是因为当上海户主的原因,兴奋得一塌糊涂,老半天都不睡,就是后来貌似迷迷糊糊地睡着的时候还不时地冒出一两句梦话,并不时地有手啊脚啊打过来,弄得吴澄根本不敢自己动手去纾解下面练站姿站得都要静脉曲张的小兄弟,只能拼命咬牙忍着,还要时不时地拂开季覃缠绕上来的手啊脚啊的骚扰。 直到无比确定季覃已经睡熟了,吴澄才吁出一口气,侧身过去,快速地自己撸动起来,将烦恼了他半个晚上的那点子男性的浊液弄出来了事。 以后再不能贪嘴一次吃那么多肉了,绝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太猥琐了。吴澄心想。 第二天,搞了两个月的午间托管班终于圆满落幕,上海市的小学生们都开始放寒假,季覃和吴澄和家长们结清了托管费,拿到了来上海赚的第一笔血汗钱:两百元。 小学生们都舍不得走,扭着季覃和吴澄两人闹腾着说:“吴澄叔叔,季覃哥哥,你们再办一个假期托管班嘛,我就喜欢在你这里,饭好吃,又好玩儿。” 家长们也都纷纷说:“是啊,小孩子一人在家也是淘气,你们要是再接着办假期班,我们还把孩子们放你们这里!” 吴澄笑着说:“那真是谢谢了。不过,我们要准备回老家过年,连房子都要退租了,怎么还能再开托管班呢?以后看机会吧。” 家长们一走,吴澄顿时松懈下来,说:“妈呀,还搞?这都快脱一层皮了!” 季覃把那十张来之不易的“工农兵大团结”放手心上看来看去,感叹说:“这钱我可舍不得用,太不容易了!我要把它们跟我得的奖状一样裱起来,以后老了写回忆录的时候,这就是‘记那些为生活奔波的艰难岁月’,唉,要是全部换成新钱就好了,没准还有些收藏价值。” 说到这里,季覃脑子里灵光一闪,对哦,现在正是收藏热还处在蒙昧状态的时候,像佛像那样的古董当然值钱,但是,世人也知道其值钱,相对于现在的物价水平来说价格也高。可是,这个钱币啊邮票什么的收藏还处在一般人兴趣的范围内,人们还没有意识到它们因为稀缺而可能造成的价值空间,以后是一定会掀起一波热潮的。现在何不趁着自己重活一世,“春江水暖鸭先知”的先天便利去收集一些目前世面上还在流通的第三套人民币? 季覃当即决定去银行换钱,吴澄跟着他一脸纳闷:“你这是干嘛呢?神经叨叨的!还骗人家银行职员说你要换新钱给家里的小孩儿发压岁钱,嘿,居然人家也信你,连这一分、两分的都给你换。” 季覃的小手按在吴澄的唇上,“嘘,别说话。换个银行接着换。” 一下午功夫,季覃换了几千块钱的新钱,都是人民银行发行的第三套人民币,从一分、两分、五分到五元、十元的都有。不过是几千块钱的数额,居然装了满满一个背包那么多。 季覃笑嘻嘻地说:“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换着银行换钱了吧?要是我都在一家银行换,这算是妨碍货币流通了! 吴澄摇摇头,说:“你换这些干嘛呢?” 季覃说:“收藏啊,这些钱马上就要停止发行了,就成绝版了,以后这一分钱就不是一分钱,而是几百块钱。” 见吴澄一脸“你想钱想疯了吧”的表情,季覃笑着说:“你别不信,这都算少的了。要是有那种再早些年头的,最好是印错了的,那更值钱了,没准一张几分几角的错印的人民币能值几万块呢。不相信你就参考那些发达国家,英国,美国,历史上错印的钞票啊邮票啊什么的往往被收藏家炒上了天,涨个几万倍都不稀奇。” 吴澄说:“随便你吧,反正现在花几千块钱搞这个对我们也不算什么,就给你个小财迷晚上数着玩好了。哎,说起邮票,我以前还集邮呢,这一次来上海,我怕我的集邮册掉了,还带来了的,来,给你鉴赏鉴赏。” 季覃高兴地说:“好啊,快拿出来。” 吴澄从行李箱里取出了三大本集邮册,一页一页翻给季覃看。 季覃看得眼睛都睁圆了,赞叹说:“哇,你居然还有这么高档的爱好呢?这是什么,‘游园惊梦’?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吴澄得意洋洋地说:“好多邮票都是发行量很小的,一般寄信用的的都是常见的八分邮票,这种票值八角、一块都用不上,当然就少见了。” 季覃说:“那你怎么弄来的?” 吴澄说:“那是因为我的一个表兄在邮电局工作,我小时候爱去他那里玩儿,他有工作上的便利,也爱集邮,老把他那些花花绿绿的邮票册给我看,我就也迷上这个了,一有点零花钱就到我表兄那里换邮票,他有时候还送我点,十年下来,就集了三大本了,后来到了C城没条件就没有接着集邮了,偶尔拿出来翻翻,回忆回忆年少时光,也挺不错的。” 吴澄这才注意到季覃的眼睛又在发亮了,便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原来是一套《梅兰芳舞台艺术纪念邮票》。 吴澄说:“哟,看不出来,你还喜欢京戏呢!都看入迷了。“ 季覃恨铁不成钢地说:“你捡到钱了你都不知道吧?这套邮票老值钱了!” 吴澄说:“是涨价了不少,这套邮票面值才一块六毛二分,但是,我听说现在私下的邮市价都要几百块了。” 不会吧,才几百块?季覃记得前世里刘国俊就有一套这种邮票,说是价值几千,据称是最值钱的邮票之一,要知道那时候收藏热才刚刚兴起,要往后面走就更值钱了,没准上万都有可能。 季覃又翻了翻吴澄的邮票册,忽然问:“哎,你收藏这么多邮票,怎么没一张猴票啊?” 吴澄翻了个白眼,说:“你说的是庚申猴?就是第一套猴票?那个现在要三百多呢,发行价才八角面值的,划不来!” 季覃气得说:“你集邮的人还一点收藏意识都没有,猴票都没有集什么邮啊?没个八方联的猴票你好意思跟我吹牛你在集邮?别丢人了!走,马上去买猴票,三百多是吧,买个一百张搁着,给你的集邮册装点一下门面。” “哎,说起来,还有五天是我的生日,你送我什么生日礼物?”季覃眨巴着眼睛问。 吴澄看看季覃,再看看季覃手上的集邮册,明白了:“你要这个?” 季覃笑嘻嘻地说:“你不是说只要我喜欢的,只要是你拿得出来的,都可以吗?” 好吧,那时候季覃还根本不知道他有个这宝贝集邮册,故意诱导着他说出了上面的话,其实季覃想要的是定情吻,那可不就是季覃又喜欢,他也能毫不费力地拿得出来的吗? 可恨吴澄这不开窍的榆木脑袋,亏得季覃那么诱导他,他就是不解风情,以目前的进展来看,五天之后要想达成目标似乎比较困难,而季覃从来都是一个脚踏实地的人,绝不会去勉力完成,那么就调低点目标吧。 哼哼,谁叫你扭扭捏捏地,那就收缴你的随身物品以示惩戒吧。 再说,这几本集邮册是他从小玩到大的,藏了多少童年美好回忆在里面啊,意义不同一般。唔,正合适拿来做定情信物。 吴澄眼神不舍又无奈,最后还是退让:“那好吧。不过你个财迷别一拿到就锁银行保管箱里去,还是叫我随时可以翻一翻啊。” 季覃很大度地说:“准了。” 第33章 本来现在不需要弄午托班的事情,两人松快了一大截,不过托着勤奋的小伙伴季覃的福,现在又多了看房子和收集邮票的活儿,吴澄和季覃两人还是跟絮窝儿的小鸟一般成日都在外面打转。 邮电局侧边的一条小巷是集邮者们私下买卖交换邮票的地方,季覃和吴澄跑去转了一大圈,淘是淘到了五、六张猴票,可惜都是单枚的,三百二十一张,话说猴票虽然一直收到追捧,但是单枚的因为小了点,收藏价值比之四方联乃至八方联的就少了许多。 季覃不甘心,便每日必去一扫荡,说是不淘到一张四方联的猴票誓不罢休,吴澄拗不过他,只好天天都陪他看完股票逛邮市。季覃一去邮市就像是眼睛里长了钩子一样,到处东看西看地,这里划拉一下那里划拉一下,生怕错过什么好宝贝,可惜他自己又不懂,就是凭着功利心在淘选将来可能能值大钱的邮票。吴澄呢,本来集邮是为着好玩,以前都没有留意过这个值钱不值钱的问题,现在为了哄季覃开心,就费起心思来了,终于还是淘到了几十套看起来比较珍稀的纪念邮票。 中午回家吃饭午休,吴澄抱肘看着在小桌子上对着几本集邮册爱不释手的季覃,装出一副不认识他了的样子来,说:“今天又花了快一千块了吧?哇,超级小财迷居然也有大笔花钱的时候,真叫我刮目相看!” 季覃扬了扬下巴,漂亮的下颌在空中画了一道弧线:“我才不是在花钱呢!我是在攒我的家底儿。这些邮票以后都会值大钱的,等着瞧吧。” 吴澄嘟哝了一句:“我的家底儿一下子就变成了你的家底儿,那是我的老婆本知不知道?” 季覃装作没听见,脸上还是笑眯眯的:老婆本啊?那就更是必须、一定要收缴了!交给老婆本人保管不是更好? 吴澄又说:“哦,对了,上午我给我姐打了电话,她说做通了我姐夫的工作,她们一家人春节都能回老家,所以,我就不一定非要回去了。再然后,我又给贺斌打了个电话,问他回不回老家,他说他要回去,我就想我不能回家就叫贺斌帮忙捎点年货礼物啥的给我妈和我姐我弟呗,我不在家总叫他们惦记着。” 季覃从椅子上跳下来,说:“好啊,走走走,现在就去给你妈买年货礼物去!” 吴澄挺高兴的,说:“小覃覃还挺懂事的嘛,帮我孝敬我妈呢。” 季覃笑着说:“那当然,咱们现在关系这么好,你妈不就等于我妈吗?必须孝敬啊。” 吴澄本来脸上还露着笑意,这一听,拉下了脸,说:“嘿,我妈等于你妈?这不是把我妈生生拉小了一个辈分了吗?我妈是你的表舅婆,是婆婆辈的,你得叫婆婆!” 季覃一听乐了,嘿,这是向我变相地求婚吗?都强令我喊上“婆婆”了! 季覃从善如流地说:“对对,我错了辈分了,我得叫婆婆,嗯,对,婆婆。” 季覃和着吴澄跑去上海的闹市区的市场大包小包买了一大堆东西,除了上海的土特产之外,还给吴澄的妈妈、姐姐、弟弟、姐夫和外甥都买了着名的上海羊毛衫、皮鞋和毛呢大衣,装了满满一个编织袋,吴澄苦笑着说:“买得有些多了,贺斌那家伙该是要闹了,这是把他当搬运工呢。” 季覃满不在乎地说:“大不了给他一点搬运费好了。” 季覃又说:“你要不要给婆婆寄点钱过年用?正好咱们这赚了这么多钱,叫婆婆也高兴高兴啊。“ 吴澄听得有点不对劲,季覃这一声赶一声地管自己妈喊“婆婆”,喊得跟个小媳妇儿似地。不过吴澄想了想,又觉得从伦理上推断是没错的,自己的妈妈是季覃的表舅婆,季覃简略地喊一声“婆婆”似乎也没错,再说季覃那小嘴儿喊得又甜又乖顺,听得吴澄心花开放的,也就不再抠字眼了。 吴澄给妈妈邮汇了一千块钱,季覃埋怨他汇少了,吴澄瞪着他说:“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也想汇个万儿八千地,问题是汇多了我妈还不得疑心我在上海打劫银行呢,她又不懂这什么认购证股票的。那就不是叫她放心而是叫她担心了。咱们发财了的事,等回老家后见面再慢慢告诉她。” 季覃听了笑得眉眼弯弯地,说:“嘿嘿,还是你心细。我就忽略了这一层了。” 东西买好了就放下,等着贺斌那边通知时间再搬去他学校。 紧跟着又开始忙房子的事情,这个比较复杂,谈价钱,签合同什么的很繁琐,好在季覃和吴澄买房的意志很坚定,就算房子要价高些,另外有些小修小补的需要费点心思也不管了,快刀斩乱麻一般将房产合同签了下来。 而且,最后合同上的是季覃和吴澄两个人的名字。 吴澄本来是无所谓的,这一次认购证挣的钱够多的,而且看这趋势还有大把的钱可挣,哪里会去和季覃争这一套价值才十万出头的房子的产权?可是季覃坚持是用的公用的钱买的就必须共同署名,谁也不敢占谁的便宜,吴澄懒得跟他争,也争不过他,就依了。在季覃的鬼心眼里,共同署名的房产很有共同财产的意味,也就是一家人的意味,现在连“婆婆”都喊上了,还能不置办点夫夫公用财产?嘿嘿嘿,季覃脑补得很开心。 拿到房子后,季覃和吴澄进去查看了一下,开始是说简单修补一下第二天就入住的,结果发现墙面有些脱漆,特别是客厅某一处,可能曾经漏过水,有一大块难看的水渍,只修补那一块的话就像是衣服上打补丁一般突兀难看,所以,不排除为了配色而把客厅全部粉刷的可能。另外,还有原房主做了几个柜子,不知道是当初就没做好呢还是后来使用的问题,本来就不好看,现在还歪歪斜斜的更不成样子,季覃的意思是干脆叫工人来拆掉重新做。还有卫生间的小瓷砖坏了好几匹,这个花色的砖现在早就断了货了,根本不可能配得到,要么将就着拼点别的花色的瓷砖要么就全部撬了买砖重新贴。吴澄和季覃一合计,既然泥水、油漆和木工都要请人弄,不如索性把整套房子都重新规划简单装修一遍,能保留的也可以保留,不能的就都重新弄一遍,好舒舒服服地住进来。 接下来的几天,季覃和吴澄又多了一项工作,就是泡在这房子里盯着工人做活儿,这一点吴澄比季覃强多了,看多了工人做活儿居然也搞懂这一行的一些诀窍,指点起工人该怎么弄怎么弄起来都很能说到关键点上,所以,房子装修得很合两人的心意。 因为动的地方不算太多,大约一个星期后房子就装好了,家具就更简单了,一日搞定。吴澄的意思是因为有些地方动了油漆,家具也有油漆,苯的味道对癌症病人很不利,不如这段时间都不过去住,把窗户都打开敞气儿,等季覃妈妈临近春节出院前再一起搬去住。 事情总算忙得七七八八了,节前行情疲软,没啥好看的,托管班的小孩儿也解散了,房子也装修了,季覃和吴澄除了一天一次去医院探视季娟之外就没啥事了,迎来了到上海之后难得的空闲时光,两人越发往邮市上去得勤了。 这一天运气尚可,淘到了一整套《全国山河一片红》的文革邮票,季覃总算是满意了,扬起嘴角,笑盈盈地起身牵住吴澄的手,准备要打道回府了,忽然看见有个手里提着个老式黑皮革手包的人急匆匆地过来,问一个摆摊的摊主:“猴票收不收?” 季覃一下子就走不动路了,两眼发光地盯着那人看。 摊主把手里的香烟往地上磕了磕烟灰,强压住心里的喜悦,故作漫不经心的神态,淡漠地说:“收啊,只要是有点年头的邮票都收。” 那人从手包里拿出一本十六开的大厚本子,里面夹着一整张猴票。 季覃几乎屏住了呼吸。 没看错!是一整张! 妈呀,这个太霸道了,居然是八十联的!八十只黄灿灿的小猴子闪出一片金光,几乎耀瞎了季覃的眼睛。 要知道,季覃和吴澄淘选了这么几天,连一张四方联的都没有淘到,现在遽然看到一张八十联的,这感觉,像是被天上的馅饼砸傻了一样。 摊主故作矜持淡漠其实是为了压价,现在见这罕见的八十联张的猴票,激动得手上的烟都掉了,连声说:“收!收!收!你要多少钱?” 卖家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圆圆的脑袋看起来有些呆头愣脑的,此时眉毛耷拉着,露出一脸的苦相,说:“这是我家老爷子的收藏,本来我没打算卖的,可是,老爷子忽然急病住院,这不急需钱吗?我听说猴票要卖三百块一张,我这里八十张,就算你个整数价,两万块吧。” 摊主一听喜出望外,却绿豆眼一转,说:“先给我看看是不是真的猴票。”看了之后,挑剔地说:“这里好像有点破损了,值不到那么多钱哦,一万八还差不多。” 小伙子说:“嘿,一张破损了,你要我一整张都少价,也太黑了点吧。” 摊主一副“你不懂行”的蔑视模样,说:“你这是联张的嘛,当然要讲究整张的卖相,其中一张有破损都对整张有影响,当然要少价了。算了,这样吧,我看兄弟你是个厚道人,就给你加点,一万九,怎么样?” 小伙子犹豫不决。 季覃哪里还忍得住,这傻帽简直不懂行,他还生怕八十张太多了不好卖,还给人打批发呢,知不知道就是这种整联张的简直就是罕珍,比单枚单枚散的要值钱多了?至于其中一张有丁点儿破损或是瑕疵,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啊,这黑心摊主得了便宜还嫌不足,还要往下压价,真是够无耻的。 吴澄看季覃那样,就想去拉他,说:“别!抢人家生意招人恨呢!” 季覃眼里只有猴票,管不得许多,挣脱了吴澄的手,往前飞快地跑了几步,凑到跟前大声说:“我出三万块!卖给我吧。” 摊主顿时变了脸色,喝骂季覃:“哪里来的小赤佬?毛长齐了没有,就来混搅老子的生意!一边去!不然打得你满地找牙!” 小伙子一听季覃这话,他又不是傻的,岂有心思不活动?不过看见季覃是个中学生模样就有些无奈了,还是琢磨着老板给的价。 季覃急得说:“我身上带了钱的,有几千块,先给你,然后马上去银行取剩下的给你。” 摊主站了起来,一脸凶狠地逼近季覃,扬拳就要往他脸上砸去。 下一刻,摊主的手被另一只大手捏住,那只手收紧用力,摊主顿时就嗷嗷叫了起来:“松开!痛死了!” 吴澄松开手,摊主用另一只手捂住快要被吴澄捏断了指关节的手,恶狠狠地说:“你们给我等着!”就爬起来一溜烟跑了,连摊子都没来得及收。 吴澄捉着季覃的脸细细地检查了一下,见没事儿才放了心,又埋怨说:“你往上冲啥啊?这种事交给我,看差点就吃亏了吧。” 小伙子问:“你们还要不要了?” 季覃本来很享受吴澄的手指抚弄自己的脸的温柔感觉,不过这时候显然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他根本来不及回答吴澄的话,连声对小伙子说:“要要要!当然要!” 才说完,季覃就看见摊主又回来了,身后跟着一群手持铁棍菜刀的人。 切!有小舅舅在身边就不怕!季覃扬起下巴,丝毫不惧。 摊主气势汹汹地用手一指吴澄和季覃,说:“就那两个外地瘪三,照死里打!” 吴澄怒从心头起,将身上穿着的山羊皮外套脱了,塞季覃的手里,说:“把我的衣服和你自己看好,闪一边去!” 卖邮票的小伙子见这要打架,顿觉晦气,又怕祸及自身,连邮票都不想卖了,马上想要开溜走人,被季覃拉住说:“别走啊你!你要走了,我们不是白挨骂挨揍了吗?” 季覃是见识过吴澄的身手的,料想就摊主弄来的这一群乌合之众,吴澄不揍扁他们就算好的了,哪里会挨揍呢?这也不过是为了拖住这小伙子好买他的猴票而装可怜。 小伙子忙说:“好好好,我把邮票卖给你们。” 季覃说:“嗨,其实我都是为你好,愤不得看你贱价卖了你家老爷子的收藏却叫别人挣钱。你想想,你一万九卖给那摆摊儿的,我等你们成交后去给摆摊儿的人说我出三万块再买过来,他一转眼的功夫就赚一万一,他能不乐意?他一准儿笑得嘴叉子都咧后脑勺去了吧?我也是听你说你家老爷子病了同情你,要知道我妈妈也在医院治病呢。” 小伙子听得一脸的感激,说:“你真是个好人啊。” 等季覃和小伙子交流完,吴澄也打完了。摊主叫来的人估计就是附近摆摊的,平时互相帮衬着做生意镇场子,虽然看着一大群,其实没啥战斗力,跟吴澄平时对付的黑社会狠角色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三下五除二就被吴澄都撂翻了,横七竖八地都躺了一地,哎哟呼痛。 吴澄扯了季覃一把,说:“赶紧走!别招了警察来!季覃看我回去揍你,真会找事儿!” 三人一起撒开腿跑,跑出了两条街才不跑了,找了一家银行把钱都取齐了,交割完毕后季覃终于拿到了他心心念念的猴票,超额完成任务。 吃了晚饭回家,诸事完毕,季覃就坐在灯下喜不滋滋地捧着那张八十联的猴票,脸上笑开了花。 吴澄则在看电视。 家里有一台房东留下的十四寸熊猫牌彩电,只能说勉强凑合着能看,好多雪花点,偶尔还罢工,需要吴澄猛地给它来一掌才肯跟一个被逼上花轿的大姑娘一样扭扭捏捏地往下继续。这不,吴澄又站起来对着电视剧敲了一下,骂道:“不揍不老实!” 季覃放下手里的猴票,走到吴澄身边,挨着他坐下,没话找话地说:“看啥呢?好看不?” 吴澄瞄都不瞄他一眼,一脸铁青地盯着电视机。 哟,这是真生气了? 季覃也不慌,笑眯眯地说:“天天在外面吃,我都吃腻了,明天咱们在家里做点清淡的好不好?你想吃什么,我明天赶早去菜市场买?” 吴澄还是没说话,不过脸上的表情明显松弛了下来。 季覃说:“做个咸青鱼烧冬笋,再来个香酥腐皮卷?或者,四喜丸……” 吴澄打断了季覃:“不吃上海菜,我要吃香辣香辣的。” 季覃心里偷笑不已:吃货就是好哄!嘴上却跟个跑堂的伙计似地说话:“好嘞,客官。” 吴澄这才侧过脸来,瞪了季覃一会儿,说:“别以为做一顿好吃的就能蒙混过去!哼,我问你,今天要是我不在场,你得吃大多亏?” 季覃笑着说:“就是知道你在我旁边,我才敢去撬人家生意的啊。要不然,我早就机灵地躲一边去了。” 吴澄说:“那还都是我不对了?惯得你!” 季覃厚着脸皮搂住他的脖子撒娇,说:“是啊,就怪你惯着我。好吧,这下子惯坏了,以后没人要我了,你要负责!” 吴澄简直要无语了。 季覃继续撩拨他,“怎么了?我今天还没挨着揍呢,你就心疼了?” 吴澄拧着眉毛说:“那还用说?就你那小身子板儿,禁得起人家几下捶?能不心疼吗?” 话一出口,吴澄略略尴尬,转而说:“你这孩子就是不听话,财迷成啥样了?要按着道上的规矩,你就是该挨揍,人家谈好的生意,你去插一杠子。还有,你还看不看电视?要看电视老实坐着!你这么扒着不累啊?你不累我都累了。” 季覃见好就收,也不再狡辩这个谁是谁非的问题,乖乖地端了个小板凳来和吴澄一起坐着看电视。 吴澄见他乖了,也就算了。 这段时间电视台放的是黄日华翁美玲出演的87版《射雕英雄传》,当年这部电视剧风靡大江南北,可惜吴澄当时还在上学,没看齐,一直引为遗憾,这段时间赶上电视台重放经典,一晚上两集,吴澄就每晚上都要看。 可是,这屋子的条件实在是太差了。家里没有沙发,房东就留了几把铁杆皮面的椅子给他们,那椅子还不结实,吴澄自从摔了一次以后宁可坐地上也也不坐那椅子,怕坐垮了退租的时候还要赔人家房东椅子。季覃就去菜市场买了几个木头小板凳来,好歹比直接坐地上强。然后小板凳坐着择择菜做点杂事还行,看电视就太低了,得仰着脖子看,时间久了脖子酸腰还累,看个电视不是享受倒是受罪了。 所以,季覃看了一会儿就不想看了,闹着要去睡觉,其实季覃是宁可趴在大通铺上看会儿杂志。 一人看电视多寂寞啊,吴澄急忙拽了一把季覃,说:“把这一集看完再睡啊,哪有看电视看一半的?来,靠我肩膀上,还附送捶背。” 季覃说:“那也不成,坐得我累死了,除非跟睡觉的时候一样,靠在你胸口上才行。” 吴澄说:“来吧,为了靖哥哥和蓉儿,今天给你当一会儿靠背椅。” 于是,两人调整了坐姿之后,就变成吴澄叉开两腿坐着,季覃就坐在他腿中间,背都靠在他胸膛上。 吴澄说:“这下舒服了吧?我这靠背椅不错吧?” 季覃一边嘴上挑剔地说:“将就吧。”一边将头舒舒服服地枕在他胸口上,全身都跟软了骨头一样摊在人家身上。 当然,臀部也不例外,以微妙的距离靠坐在一起。 那一晚之后,吴澄睡觉都不敢和季覃贴得太近,后来就相安无事,他便松弛了那一根神经,只以为是吃多了羊肉的一时燥热。 今天吴澄本是无心,就想拖着季覃一起看电视,边看边一起议论聊天比一个人看得带劲。 谁知道这一来,带劲得大发了。 年轻的身躯毫无阻隔地贴在一起,软软的臀肉就紧紧地挨着吴澄的…… 吴澄忽然心慌意乱地推开季覃,说:“对了,开水瓶没开水了,你睡前要喝奶粉的,我现在去厨房烧水。” 季覃说:“算了吧,一天不喝也没事。呀,这……” 电视上的郭靖和黄蓉深情对视,然后两个人抱在一起,靖哥哥吻上了蓉儿…… 吴澄从电视上调转目光,意识混乱地看向季覃,发现季覃的嘴红润润的,微微翘着,花瓣一样柔软润泽,让人忍不住想吻上去…… 偏在这时候,电视机又出猫儿屎了,“滋啦”一声,靖哥哥和蓉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大片的雪花点儿。 吴澄如梦初醒,心头巨震,忙掩饰地往电视机的方向跑去,给它一掌叫它老实了,便逃跑似地拎起水壶往公用厨房的方向走。 吴澄打开水龙头接水的时候手都有些抖,上一次还说是因为食补过头,这一次又是怎么了?刚才若不是电视机出了问题,或许都已经亲上了季覃。 卧槽,季覃是男的啊,难道我是同性恋? 说起同性恋,吴澄不禁想起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就有个男的搞同性恋,在公用浴室里乱搞被人发现,一起的那个男人没担待先跑了,留下那邻居被众人逮住,脖子上挂着个破鞋被游街,被人扔臭鸡蛋骂臭流氓娘娘腔二椅子什么的。 同性恋是要被人一辈子看不起的!再说,季覃还是自己的外甥呢!吴澄在自己的胳膊上狠狠地抓了一把,强令自己冷静。 可是,冷静不了,吴澄的眼前尽都是季覃的笑盈盈的脸,娇俏的嘴一声声地喊着“婆婆”“婆婆”。 吴澄忽然脑子灵光一闪,季覃难道也喜欢我?不然他怎么会这样? 第34章 吴澄把一个铝制的水壶放在水龙头下接水,水流很小,估计要接一会儿。 吴澄微微蹙眉,心里很乱。 想到自己可能会是同性恋,感觉真是糟透了。 以前是没和女孩子交往过,没体会过恋爱的感觉,但是,吴澄也从来没有对哪个男的有过什么奇怪的想法啊。特别是高中那会儿住校的时候,男生很多都不修边幅,光着膀子只穿着个小内裤在寝室里晃来晃去的多了去了,就是光着屁股的也不是没见过啊,早就见多不怪了。可是,对着同性起反应还是第一次,不对,这是第二次了,对象都是同一个人,季覃…… 季覃……季覃……季覃…… 同性恋是很糟糕,可是,如果对象是季覃的话,似乎又没那么糟糕。 吴澄一直都很奇怪自己和季覃之间相差六岁,辈分还比他高一个级别,可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别说代沟了,就是想端起点小舅舅的架子都端不起,就是那么地默契,就是那么地投缘…… 季覃炒菜我帮他扶锅。 季覃说话我一边听一边给他递水。 季覃数完钱我帮他捆橡皮筋。 …… 这些事,对上其他的任何一个人吴澄都不可能做得出来。 婆婆妈妈的,鸡零狗碎的。 只肯,为了季覃而做。 而且,因了季覃,这些琐碎婆妈的事情似乎都有了意义。 平淡而琐碎的日子似乎都带着暖暖的光。 喜欢……真是喜欢…… 季覃……季覃……似乎只是在心底念着这两个字,吴澄的心就一片柔软。 同性恋就同性恋吧,只要是季覃,面前是个大坑我也跳了。 若是季覃也喜欢我……吴澄的唇角不知何时扬起一点弧度。 可是,季覃,他喜欢我吗?他会不会愿意跟着我跳坑呢? 吴澄觉得季覃可能是喜欢自己的,但是,也不是很有把握,毕竟季覃年纪还小,才刚刚满十二岁,生理卫生课都没学过,连男女之间是怎么回事都不一定知道,何况男男? 回去问问他。 若是……季覃也喜欢我,愿意跟着我跳坑,那我就先跳下去给他垫着。 再大的事儿,我顶着。 …… 水装满了,多出的水溢出水壶,丝线一般银亮亮地流下来。 吴澄还在自管自地想着心事,唇角扬起一抹浅笑的弧度,完全没有注意到水已经满了。 这时,两个女人进了厨房,其中一个发现吴澄的水壶里水都装满了还不关水龙头,马上惊声叫嚷起来:“公用的水就浪费着玩吗?不知道最后水费要公摊的吗?真没公德心!” 吴澄这才回过神来,急忙说了一声“对不起”,马上关紧了水龙头。 女人还不满意,得理不饶人地抱怨着,另一个女人也附和着说什么:“外地人就是没规矩”,没完没了的。 吴澄有些火大,住在这个弄堂里,为了接个水,用个灶,明里暗里受了邻居许多气,因为厨房这种地方到底是女人多,尤其是上了年纪的女人扎堆的地方,个个嘴巴都跟才开了刃的刀一般,骂人虽然不带脏字却是一口一个蔑视的“外地人”的称呼,吴澄真的是受够了。 吴澄都还好些,毕竟牛高马大一男的,季覃就更受气了,那帮子婆婆妈就成日里嘀咕他野孩子不读书到底是外地人如何如何的。 开始的时候吴澄想着到底要在这鬼地方住几个月的,再说婆婆妈们又没明着说,争执起来也落不着好,却又舍不得季覃被人欺负,故而能在自己屋里用电炉子解决的时候就在自己屋里解决,不能的时候都是吴澄出来。 反正再过几天就要挥别这一群小市民,住去独门独户的房子里了,吴澄决意给她们一些教训。 吴澄认得最先开始嚷嚷的女人就住隔壁屋、是在公交公司上班的。她老公也学着吴澄他们在家里用电炉子,结果老是烧断保险丝,吴澄出于邻居道义都帮她老公修了好几回了,没想到这女的这么不识好歹,吴澄便冷笑一声,说:“我们外地人再没规矩,也不会偷电,不像某些人家里,三个月才用一度电。也亏得电费不是公摊的,能使得上这些小心眼。” 女人慌了,说:“你别胡说啊,我家三个月才不止用一度电呢,我家光是上个月就用了三度电!”说完了,这女人才意识到说漏嘴了,一家三口再怎么节约,一个月三度电哪里够啊,光是一个电冰箱每个月就要十来度电。 马上就有一群看热闹的人拥过来,嚷嚷着说:“偷的哪里的电啊?我说我家这个月电费怎么这么高呢,原来是有人偷电啊。别走,说清楚了……” 吴澄拎着水壶回屋,心里不屑地想:小市民!临到快要走了总算出了一口气。 没走多远,吴澄忽然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举目望去,刚才还围着那偷电的女人吵闹的人群又涌了出来,往吴澄的前面去了,人人脸上都带着显而易见的兴奋表情。 “就堵那边门那里闹着呢。” “那女孩儿的妈挠了康清一脸的血。” “康清的老婆在屋里闹着要离婚呢,骂他死不要脸,勾引学生。” “走走走,看看去。” 康清?这人吴澄认识,是上海人里面难得的几个叫他看得上的,知识广博,风度翩翩,是个高中数学老师,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吴澄随着人流走,到了一处小门附近,果然看见一个中年妇女领着许多人揪着康清的衣领子破口大骂: “你算什么老师啊?有你这么不要脸的老师吗?学校怎么不早开除你,留着你祸害女学生?没心思教书,倒是把心思都放在勾引女学生身上了?你还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呢,你吃屎的工程师吧?……” 中年妇女骂完了又哭上了:“我女儿才十四岁啊,你这不是毁了她一辈子吗?你有没有一点人伦和良心啊,那么小的孩子你也下得去手,你还是不是人啊,你畜生啊……” 康清脸上尽是女人抓出来的红道子,毫无底气地解释着:“我没对她怎么样,更没有对她下手,那……唉……算是个误会吧。你不要胡说,这样对你女儿的名声也不好……” 妇女一口唾沫吐在康清的脸上,眼内喷火地骂:“什么误会?你都被抓现行了还抵赖?……” 抓现行了?难不成是老师干女学生的时候被别的老师或是同学撞破了?周围看热闹的人听到了这么劲爆的内容,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大声地附和着妇女唾骂没有廉耻心的老师,催促着妇女更多地爆料,越是绯色越叫他们狼血沸腾。 结果说来说去并没有实质性的东西,就是康清亲了一下女学生正好被另一位和他素来不和的老师看见,转告了家长而已。 吴澄看着康清实在可怜,便帮忙哄散人群,所幸女孩儿的家长闹了一场累了,看热闹的人听着没有特别劲爆的内容也泄了气,十来分钟后就都各回各家了。 康清爱清洁,随身带着手帕,这时管吴澄借了点水壶里的凉水,将就着抹了一把脸。 吴澄安慰他说:“康老师,清者自清,别想那么多了,时间长了,大家自然知道你不是她说的那种人。” 康清苦笑着说:“算了,事情已经这样了,管别人怎么想。若是世上有后悔药吃,我绝不会再做错事,现在什么都完了。出了这种事,上海是呆不下去了,我去深圳找找机会吧。” 康清这才告诉吴澄实情:他班上一个女学生暗恋他,写了许多情诗给他,他以前都没怎么理会过,实在是女学生太执着了,还出了点心理问题,他的心也就随之软化,开导起了女学生,谁知道这一开始就陷进去了,虽然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可是,他的心已经背叛了妻子,被离婚也是活该,现在东窗事发被学校开除也是活该,不值得同情。面对女孩儿的妈妈的唾骂他也无话可对,因为一开始他就错了。女孩儿的妈妈的一句话捅到了他的心窝里:我女儿还只是个孩子,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吴澄如被雷击。 本来还跃跃欲试想要回去试探季覃心意的一颗热乎乎的心也随之冷却。 他还只是个孩子。他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第35章 吴澄回屋的时候,季覃给他递拖鞋,同时很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水壶,问:“怎么去了这么久?《射雕》都放完了。” 吴澄“哦”了一声,瓮声瓮气地说:“那就算了,正好不想看了。” 季覃听这话说得有些异常的情绪,马上留心看他的脸色,追着问:“出什么事儿了吗?怎么不太高兴的样子?” 吴澄说:“没什么。冷风吹的。”说完吴澄进屋去点了电炉烧水,找了本杂志坐在旁边看。 季覃挨着他旁边坐下,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他的话,吴澄不耐烦了,说:“自己干你自己的事情去,别老缠着我!” 季覃被噎了一下,瞪大了眼睛的充满疑惑和委屈,却咬着唇不肯走,就那么盯着吴澄看。 吴澄无法抵抗这样的眼神,便软了口气,转移话题说:“我的意思是你没事多看看书。这一学期已经荒废了,下学期还这样?” 季覃听他语气,心头一松,又顺着竿子往上爬,说:“我没有荒废学业,我在自学,不信你考我。拿初中的考我都没问题。” 吴澄摇摇头,说:“懒得跟你说。好了,水开了,快冲了奶粉喝了去刷牙睡觉。” 自从那一次腿抽筋了之后,吴澄就买了奶粉来,要季覃早晚各喝一杯补钙。季覃本来最嫌弃牛奶的腥味儿,转念一想,都说多喝牛奶长个儿,我要快些长高了才好,不然老是跟他差了那么一大截海拔,太不爽了,所以,季覃后来喝得很欢,上个月一量身高,还真长高了一点五厘米,应该是有那么一点儿功效的。 冲泡好的牛奶晾凉了一点,季覃仰着脖子一口喝下,放下杯子,唇角沾着一圈儿“白胡子”。 看着季覃的可爱模样,吴澄不禁哑然失笑,虽然理智上拼命克制,想要保持距离,此时却情难自己地伸出手指,抹去他唇边的奶渍。 季覃仰着脸任由吴澄给自己抹嘴巴,眼睛亮晶晶的,粲若晨星。 吴澄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缩回了手,装作若无其事般地,用纸巾上擦手。 到了就寝时分,吴澄貌似不经意地开口:“天气好像转暖了,今天开始我们各睡各的。” 季覃不同意,说:“哪里转暖了?年都没过,还是数九天呢,不行,我冷,我要和你一起睡。” 吴澄说:“冷你就多盖一床被子。现在在这里是大通铺不讲究,等搬家了,你妈妈也出院了,咱就得一人一间房,所以,现在先适应适应。” 季覃伶牙俐齿地驳回他的话,说:“那趁着搬家之前再多睡几次呗。少废话,我冷死了!” 一点余地也没有。 而且,暖乎乎的身体还一再地贴上来。 季覃身上特有的少年人清新的气息就萦绕在鼻侧。 吴澄无可抑止地起了反应。 硬得发涨,眼睛都要忍红了。 吴澄好容易才忍住想要不管不顾地扑倒季覃狂亲他的冲动,将他推开一点,问:“季覃,你……” 季覃歪着头,一脸娇憨,“什么?” “呃……”吴澄觉得难以启齿,毕竟季覃才是个小学生,可是,这个问题煎熬得他难受,从唇边自己就滑了出去:“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季覃微微一愣,随即一半认真一半害羞地说:“有啊,除了妈妈,我最喜欢的人就是你了,小舅舅。” 季覃很害羞又很期待,想好了要等他先告白的,怎么一下子就说出来了?他会怎么回答我呢? 结果,这话听到吴澄的耳朵里,却不是那么回事:季覃把他妈妈放在和我等同的位置上。他对妈妈的喜欢毋庸置疑是亲情,那对我呢,其实也是一样的亲情吧?因为我不辞千里地跟来上海照顾他,所以,他对我由依赖感激到喜欢,相当于对一个亲密的家庭成员的那种喜欢? 而且,这时候季覃忽然提到他妈妈,吴澄觉得十分羞愧:表姐以前对我全家有恩,现在对我很好,每次都是和颜悦色的,而我呢,我又在做什么?季覃可是独子! 吴澄顿时兴味索然,连刚才怒涨的小兄弟都自动自发地蔫了,他闷闷地说了一声:“睡吧,我困了。”就侧过身去。 季覃觉得吴澄今天还真是有些喜怒无常,自己说了那么要紧的一句话,他居然是这么一句回应,也觉得很没趣,瞪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天花板,不知道什么时候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季覃不知道的是,他睡着了以后,吴澄却起来了,下楼开着风窗抽了一晚上的烟。 吴澄觉得自己应该离开。俗话说,人走茶凉,年少时候的爱情往往会随着空间的距离变大而慢慢地淡化。可是,现在这情形,他离开不了。因为季覃继续留在上海炒股的话,安全确实是个问题,别的不说,就那个虎视眈眈的熊春之就是个隐患,吴澄无论如何丢不下季覃。 那现在怎么办? 喜欢他,却又不能喜欢,还避无可避。除了拼命地忍和保持距离,还能怎么样? 第二天起床吃早饭,季覃观察着吴澄的表情,虽然是淡淡的,却莫名地有种疏离的感觉,叫季覃惴惴不安,就像是出门前预感会掉钱包似的。 果然,吴澄吃了饭,收拾了碗筷去公用水房洗好了回来,把装着给他家人的土特产礼物的大编织袋拎出来,对季覃说:“正好今天周末,我把这个给贺斌送过去,没准儿他下个星期就要坐火车走了。” 季覃点点头,说:“好。我们一起去。” 吴澄却说:“你就不去了吧,你不是说今天要去看妈妈的吗?嗯,等会儿我们一起坐出租车,先送你到医院门口,我再去找贺斌。” 季覃微微蹙眉,极不情愿地说:“不,我想和你一起。” 吴澄看了看季覃,垂下眼,快速地说:“不行。今天你最好别去,因为,贺斌说要给我介绍女朋友。” 季覃彻底呆了。 在路上吴澄一直强令自己狠心,不去看季覃失魂落魄的样子,到了医院,催他下车。看着季覃跟个牵线木偶一般,腿都不带打弯地下了车,吴澄的心里难受得要死,他真的不想叫小孩儿难受和失望。 到了贺斌的寝室,吴澄发现这小子居然满脸胡渣,比自己还落拓。 贺斌垂头丧气地自称失恋,说是上次那个上海小姑娘没追上不说,为了在她面前摆阔管同年级的几个哥儿们借了不少钱,现在还不上,差点都回不了老家过年,亏得跟寝室的同学玩纸牌赌博凭着不俗的牌技赢到了买火车票的钱。现在呢,可以说是身无分文,连路上要吃的方便面都买不起。 吴澄狂晕,给了他二百块钱,说:“拿去路上花,别饿死在火车上了,就没人帮我搬行李了。” 贺斌接过钱,吸吸鼻子,说:“我可能没那么快还你钱,还欠着好些账呢。” 吴澄本来还想再给他点钱用的,可是转念一想,这家伙有了钱没准儿又去祸害妇女去了,算了,就让他欠着账,好叫他收着点,便说:”随便你什么时候还我,不还也没事。” 感动得贺斌热泪盈眶的,说:“关键时候还是兄弟好啊。” 吴澄说:“得了得了,别悲痛了,走,我请你吃饭。等会儿你多吃些,化悲痛为力量。” 贺斌确实是化悲痛为力量,几大盘子鸡鸭鱼肉下去,脸上都活泛了,话也多了起来。 “澄子,你不知道,我那段时间和周琴好得蜜里调油一样,结果这小娘们说翻脸就翻脸啊,还说什么我们不合适,为我好就越要和我分手,才不耽误我找到真正合适的。他妈的当我傻的啊,要不合适能耍了这么久才觉出不合适来,早怎么没有不合适呢?后来,我就去打听着,原来这小娘们另外看上一宁波来的了,嗬,人家可牛逼了,才大一呢,就骑着一辆雅马哈的摩托车到处乱窜。我也没吱声,就趁着他有一次带着周琴在学校里骑的时候喊人去逮了个正着,扰乱校园秩序,叫他挨了个处分,算是报仇。” 吴澄没怎么吃,淡淡地置评说:“过去了就算了吧,听你这么说,那个什么周琴不是什么好姑娘,分了也好。” 贺斌说:“别以为我离了她就怎么地,老子要是想找,马上就能挎上一个,只是我暂时不想找,累了。” 吴澄嗤笑:“你就吹吧。” 贺斌说:“嘿,你还不信呢,我跟你说,我以前那女朋友听说我跟周琴分了,还找我呢,意思是要复合,听说我没钱回家,还给我塞钱呢,我没肯要。” 吴澄说:“多好的姑娘啊,你怎么就这么不长眼呢?” 贺斌说:“好马不吃回头草。我只能MOVE ON,绝不MOVE BACK。” 吴澄无精打采地听这贺斌继续胡说:“我现在发现啊,女人呢,在没征服她之前,男人很累,又花心思又花钱,但是,一旦征服了她,那男人就爽了,女人都会倒贴的,成功地实现从奴隶到将军的转变。我啊,就是对周琴一直怀柔,怀柔得太久了,错过了最佳征服时机,结果什么都没捞着,只落得满身的情伤啊……” 吴澄损他说:“你还情伤呢,你丫有情吗?我听了半天就是征服,征服不了,就扮苦相,假模假式说什么情伤啊,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贺斌饱餐一顿,肚子里有了货色顿时意气风发,又加上喝了几杯酒,越发嘴上跑火车:“女人嘛,不就那么回事吗?我的情伤主要来自投入了许多成本却没得到意料中的回报。诶,哥儿们,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更像受了情伤的人呢?东西也不吃,话也懒得说。谁啊谁啊,给哥儿们说说,谁那么大脸,竟然叫唐僧都动心了?” 吴澄骂道:“去你的,谁他妈的是唐僧?再胡说,信不信我马上叫你还钱。” 贺斌马上就怂了,讪笑着赔罪:“那可不是我说的,高中的时候大家就在说呢,怎么那么些女生都跟盘丝洞的妖精似地围着你打转,你都不看人家一眼,倒是把班上别的男生嫉妒坏了,背地里给你取这一外号。” 吴澄成日跟季覃同进同出,像今天这样的单独行动还是第一次,尽管有吃有喝有朋友陪着聊天解闷,却还是觉得不得劲,有一种心里空落落的感觉,心想,这才分开两三个小时就想得慌,要是真一走了之,还不得跟抓心挠肺一般? 无法排解的寂寥之感涌上心头,加之喝了几杯,头脑发热,吴澄有些管不住自己的情绪,想跟朋友说说这个事,但是,又不敢明说,万一贺斌大嘴巴说出去了呢,他可是要去给老家的妈妈送东西的。 吴澄便捏了个谎言给贺斌说:“是这样,昨天有个老家的朋友给我打电话,说了点感情上的事,我也不太懂,给不了他什么建议,想着你贺大公子祸害广大妇女同胞多年,身经百战,也许能有点建设性的建议。” 贺斌一听又来劲了,说:“找我算是找对人了。唉,不过,我的建议要是真有建设性,能不能叫你那朋友给点咨询费啊?要知道,我可是不随便给人出主意的,要是出主意,一准儿是好主意。” 吴澄说:“你拉倒吧你,就这么点事,你还要咨询费呢,再说,你那点经验可能压根儿用不上,你那是对女的的,人家……” “同性恋?……”贺斌两眼直冒绿光,说:“哎呀,我最喜欢同性恋了。得,这次免费,不要咨询费。” 吴澄哭笑不得,说:“你什么毛病啊,怎么会最喜欢同性恋呢?你又不是同性恋。” 贺斌纠正说:“刚才的话不对,前面必须要加个定语,男。我喜欢的只限于男同性恋,女同性恋,那我是很鄙视的。” 吴澄说:“你没喝多吧?怎么说话这么颠三倒四的?” 贺斌说:“哎,我说真的。我跟你说嘛,我们系里一男的,比我高一届,以前老跟我抢新来的学妹,上个学期,他被公派出国学习一年,那时候我们嫉妒得哟,怎么什么好事都轮着那小白脸了?后来啊,捷报传来,小白脸出国不到半年,就变成同性恋了,尽跟洋鬼子睡。我那时候就想,哎呀,外国的风气就是好啊,男的都去搞同性恋去了,剩下那么多处女地和肥沃的土地等着咱中国同胞去开拓啊,大家伙别客气啊,上呗。以后啊,咱中国男人都一人搞上一个洋女人,都生混血儿,咱就实现了不战而屈人之兵,不费一兵一卒,把八国联军欺负咱的老账给清算了!” 吴澄一晚上终于笑了这一回,“瞧你那点出息!” 作者有话要说:贺渣渣并不总是一无是处,关键时候还当了一回指明灯,以他自私自利的人生观。o(∩_∩)o 哈哈 第36章 吴澄敛了笑,说:“说真的,斌子,你不觉得同性恋有些……” 吴澄斟酌着字眼,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将世俗认定的同性恋是“变态”这两个字扣在自己和季覃的头上,心里暗思我们只是喜欢上了一个同性别的人,又没有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变态?”倒是贺斌顺口接过话茬,很理直气壮地说:“同性恋不算变态,只能算是一种暂时还不符合咱们中国老百姓习惯的感情风尚,有点特立独行,有点逆潮流而动。其实同性恋在国外可是潮流得很,就给你讲一个好玩的吧,有一所美国大学,名字叫啥我忘记了,跟咱们这里一样,校园里有个小树林,一到周末,就人满为患,要是一不小心走错了进去打搅到人家,那是‘争渡,争渡,惊起一地的野鸳鸳’,那阵仗,啧啧啧,要是咱中国人不小心撞见了,准惊讶地说,咦,怎么钻出来的那一对没穿衣服的人居然是两男的?人老美听了也很惊讶,咦,难道你们中国遇上这事儿钻出来的会是一男一女?” 吴澄不解地重复:“鸳鸯吧?怎么是鸳鸳呢?” 贺斌“嗐”了一声,说:“没见识了吧?要在咱中国,就是鸳鸯,一公一母正好交配,可是,在人美国,那就是鸳鸳,两公的照样交配。” 吴澄骂了一句“操”,说:“你丫真够流氓的,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贺斌无所谓地说:“切!那是因为你是汉子啊,我就不装了,直接给你看我最真的一面。要你是个妹子,我这会儿绝对用比赵忠祥还慈祥还悲天悯人的声音说:在广袤的田野上,在幽深的树林里,人类和动物都在做着一件关系到繁衍后代的大事……” 吴澄简直败给他了,说:“好了,别扯淡,你接着说。” 贺斌又灌了一口啤酒,醉醺醺地说:“我说到哪儿了?” 吴澄说:“j□j。” 贺斌说:“对,j□j。哎,我说j□j干嘛呢,我说的是同性恋吧?哦,对,同性恋其实是很好的,牛顿,知道不?同性恋!说明同性恋能激发科学的思维,毕加索,知道不?同性恋!说明同性恋能激发艺术的灵感!反正……其实,我就是告诉你,同性恋在外国那是太常见了,这一股子风潮迟早要波及到咱中国来。咱开放的中国要有开放的心态,笑迎四方宾客,对不对?别看现在社会还不够开明,不能认同这个同性恋,但是,你跟你朋友说,再过了三五年,保证同性恋遍地走了,你叫他放心大胆地搞同性恋去吧,发动身边的人都去搞同性恋去吧,妹纸们就留给我们这些死脑筋不开化的人,我们扛得住!” 吴澄听得笑骂:“你还能更贱一点吗?” 贺斌洋洋自得地说:“可惜我死心不改,一生不羁爱妹子,估计这一辈子都没办法身体力行那什么同性恋了。其实啊,在我看来,同性恋算个啥,顶多是个小浪花,这性解放才是最应该推行的,像人家老美那样多好,老美的汉子们结婚前都是睡个十多个的……” “得了,得了,打住!吴澄阻止贺斌继续胡说下去,又想了想,说:“可是,我那朋友还有个小小的烦恼,他喜欢的人是他一亲戚,还比他小……” “亲戚?有多亲?”贺斌问。 “嗯,表弟,应该算是比较亲的吧,然后,他表弟年纪比较小,还在读高中。”吴澄尽量不叫贺斌联想到自己身上来,说:“所以,他很犹豫,不知道该坚持,还是放弃。” “卧槽,这一窝的是不太好弄啊。搞同性恋嘛应该向外发展,这一家子里面出两个……啧啧啧,确实也够悲惨的……那他表弟喜欢他吗?我觉得啊,只要是真爱,就不是问题,歌里不唱着吗,‘真情像草原广阔,层层风雨不能阻隔,爱我所爱,无怨无悔,此情长留心间’。”贺斌看来是喝高了,舌头还大着呢,居然还唱上了,幸亏两人从中午喝到现在,店堂里几乎没人了,也就没人注意。 吴澄急忙拽他,说:“你他妈的少喝两杯会死啊?还唱呢,丢不丢人?” 贺斌大着舌头说:“哎,你别打岔,我都忘记说了些什么了。哦,到底他表弟喜不喜欢他,爱不爱他啊?” “应该是,喜欢吧。可是,若是两人在一起的话,会对不起……很多人,所以,他很苦恼,向前走,对不起家人,退回去,又不甘心,怕错过了会后悔一辈子。” 贺斌打了个酒嗝,说:“你那朋友太傻了,这问题,太好解决了。你想想,人活这一辈子,是为谁而活着?外国人说,聪明人都是自私的,咱中国人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刚才说的,离了那个人,就会一辈子难受后悔,那为什么要为了怕对不起别人而委屈自己呢?还同时要委屈自己喜欢的人?” 吴澄若有所悟,“你说的也有点道理。” 贺斌说:“如果是我喜欢上谁了,哪怕全世界都反对我,我也要和那人在一起。我只为了我和我喜欢的人高兴快乐就可以了,其他的人,我管不了那么多。可惜啊,恋爱谈多了,我好像不会喜欢谁了,麻木得很。”说着,贺斌又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啤酒,嘟哝着说:“不会喜欢也好,动感情,伤钱。” 吴澄把几乎烂醉的贺斌搀扶回他的寝室,出了交大的门就打了个出租车,急急赶往医院。 想要快点见到他,一秒钟都不想耽误,告诉他,我喜欢他,我爱他。 到了医院,吴澄三步并作两步,疾步冲到季娟所在的病房门口,平复了一下呼吸,才推门而入。 可是,季覃不在病房里面。 季娟本来是睡着的,听见门响,睁开了眼睛。看见是吴澄,她惊讶地说:“澄澄?你怎么来了?” 吴澄说:“我来接覃覃。怎么,他没有等我?” 季娟摇摇头,说:“他说他昨晚上没睡好,想早些回去睡觉。我怕他一个人路上不安全,叮嘱了他一定要打出租车回去,走了快一个小时了,现在该到家了吧。” 吴澄和季娟告别了又一阵风似地往楼下疾奔而去,出门打了个出租车赶回家。 从下车起就开始跑的吴澄见远远地望去,自己房子一片黑漆漆没有点灯就心慌了:季覃没有回来?不会吧?应该是熄灯睡觉了,表姐说的他身体不舒服想要早些睡。 吴澄一边想,一边脚步不停歇地冲回家里,爬上楼梯,一看还是没人,顿时一身冰凉,脑子却要炸开了:季覃怎么会还不在家?他不是早就离开医院了吗?不会是路上出了什么事吧? 吴澄转身就跑了出去,连门都没来得及关上。 冬天天黑得早,这才五点过,天色就暗沉沉的,路上的行人都低垂着头,脸被围巾遮住,脚步匆匆地走着。 连汽车都开了夜灯,在暮霭中一闪一闪,茫然而无措。 季覃……他在哪里呢?想到临别时季覃呆怔而哀怨的眼神,再一想到来上海之前季覃买火车票差点被几个坏人劫色的事情,吴澄的心乱到了极点,慌到了极点,竟然一路跑一路大声喊着“季覃!”“季覃!”,抱着一线希望万一在路上遇到季覃就不会和季覃错过。 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吴澄却不管不顾地一直跑,一直喊。 “季覃!” “季覃!” 跑到跑不动,依然在跑。 喊到嗓子几乎失声,依然在喊: “季覃!” “季覃!” 回答他的只有风刮过的声音。 繁华的大都市,此时在吴澄的眼中不啻于荒漠,如果,没有季覃…… 吴澄跑得几乎脱力,渐渐地慢了下来,发红的眼中是有疲,有累,更多的是无尽的后悔:季覃,我怎么把你弄丢了?…… 吴澄拼出最后一点声音,嘶哑地仰头对天长吼:“季覃……” “吱呀……”哪里传来刹车的声音,随即,一辆出租车上跳下一个人,个子不高,往吴澄的方向猛跑。 脖子上的一条格子呢围巾很眼熟。 吴澄的眼睛湿润了。 季覃跑到吴澄的身边,扁着嘴,委屈地说:“我在医院里看见你跟一阵风似地跑上又跑下,本来想喊你的,你跑太快了,我醒过神来,你就不见人影了。出门打车去追你,偏又打不着车……” 吴澄什么也没说,一把将他搂在怀里,死死地按住,用极其嘶哑的嗓音说: “季覃,就算全世界都反对,我也不管。不能没有你。” 一整如蚁噬心的委屈失落和难受都随风而去,季覃喜极而泣,泪莹于睫,却坚定地望进他的眼睛:“我也是。不能没有你。” 作者有话要说:艾玛,总算两情相悦了,下一步咱们该进入到发家致富奔大康的主线上来了吧,当然其中会插入吴澄童鞋“记那些欲火焚身,许看许摸不许吃的日子”的副线,o(∩_∩)o 哈哈 第37章 虽然天色晚了,到底是在马路上,又是两男的,也不敢使劲地败坏社会风气,于是,吴澄和季覃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就往家里赶。 车上,两人的手一直紧紧地拉着,眼底都是止都止不住的笑意。 回到家,终于是二人世界了,吴澄率先开口:“你乱跑什么?知不知道将近春节是社会治安最乱的时候……”声音沙哑得跟在砂纸上刮似地。 季覃心疼地摸他的喉咙,说:“得了,你别说话,看都哑成什么样子了?傻不傻啊,就这么一路跑一路喊,还把嗓子都喊哑了?” 说着,季覃鼻子酸酸地。要说傻,自己也差不多,就从听到他说那句“贺斌给我介绍女朋友”开始,季覃就难受得茶饭不思,诸事无心,跟动物园里被关着的狮子一样坐立不安,看得妈妈都焦躁了起来,一个劲儿地问季覃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季覃为了掩饰,也为了不叫妈妈疑心,只好说确实有些不舒服,妈妈就叫季覃自己回家去休息,可是,季覃又不死心地想要等着吴澄来接自己,再说一个人回去干嘛呢,对着墙壁暗自神伤吗?所以,季覃并没有走,就在医院的底楼晃荡着,直到看见吴澄出现,却像是被按了快进键一般快进快闪,看得季覃都愣神了,根本来不及阻止他。 季覃泡了一杯胖大海过来,令吴澄喝,又不许他说话,自己却说个不停,像个……贴心却唠叨的小妻子。 “我没乱跑啊,我就在医院里。乱跑的是你好吧,真够可以的,就这么撒脚丫子跑,都跑了有三站路了吧?弄得路上的人连带着看我都像看傻逼一样,丢人啊……” 吴澄笑了笑,将喝过了的杯子放一边,什么话也不说,就那么盯着季覃看。 目光炙热得像要带起火来。 看得季覃心慌意乱,脸上飞红,心里隐约地期待,却扭捏着去拿那杯子,嗫嚅着说:“看你嗓子干得,我再给你加点水……” 还没拿到那杯子,季覃忽觉得腰上一紧,屁股也随之抬高,落在一个冰凉的东西上。 低头一看,居然被吴澄举高到电视机上。 “你干吗?”季覃惊呼一声。 “我嗓子干,你给滋润一下……” 季覃瞪大眼睛,看着吴澄棱角坚毅的下巴靠近自己,渐渐浓重的呼吸中带着一丝烟草的气息。 吴澄到底是生手,玩不来花花公子狂霸拽的范儿,在离季覃的嘴唇只有零点一厘米的地方停下,征求对方的同意:“想亲你,可以吗……” 嗓音暗哑低沉,却盛着满满的温柔。 季覃脸红得跟要滴下血一样,却抬臂勾住了吴澄的脖子。 吴澄盯着季覃微微张开的诱人的唇,揽过他的头,缓缓地贴了上去。 季覃的唇柔软,似乎之前嚼过口香糖,还留有薄荷的香气,干净美好得像一个梦。 温柔的贴合啄吻渐渐升温至令人沉溺的湿吻,吴澄在无抵抗的默许中长驱直入,舌头无师自通地探入季覃的口中,扫过他的牙关,勾住他的舌头拉扯,激烈地舔噬他口中每一个角落,汲取他嘴里香甜的津液…… 季覃也生涩地回应着他的吻,舌尖小心翼翼地反卷他的舌头。 吴澄□的部位瞬间陡立,越发勒紧了季覃的腰,吻得饥渴又狂野。 直至季覃感觉自己肺里的空气几乎被全部挤压了出来,才使劲地推开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不行了……气都喘不匀了……” 吴澄的下面已经支起了帐篷,听了季覃的话也只能强忍着,还给他顺背,等他缓过来了,在他白腻的脸蛋上弹了一下,说:“以后少数钱,多锻炼身体!亲一下都要晕倒,这什么身体素质啊?” 季覃不高兴地瞪他一眼,说:“你要亲我就亲我,干嘛把我举到这电视机上啊?” 吴澄忍笑说:“因为这里最高。呵,还不是怕你个小矮子踮脚抬头地,一会儿又闹脚跟疼,脖子酸!” 季覃那个恨啊,大叫着说:“谁是小矮子啊?我会长的啦,我一个月就长了一点五厘米,照这个速度我后年就赶上你了!” 吴澄弹了弹他的脑门儿,放了他下地。 到晚上入睡的时候,吴澄的嗓子已经恢复了很多,季覃亲亲热热地靠在他的胸口上说着悄悄话。 吴澄忽然想起来,问:“你妈多久出院?今天没和医生说这事儿吗?” 季覃连忙说:“说过了,定下来大后天出院,就要准备过年了。” 吴澄说:“那我们明天搬家吧,先过去把那边房子理一理,打扫卫生,还要买些家用品,另外把房间都布置一下,你妈妈出院就直接往那边去。” 季覃说:“好。” 吴澄又说:“要买的东西多了,床单被套,锅碗瓢盆,就连做饭用的盐和酱油都要置办,还有,要过年了,还要买春联门神窗花,明天一早咱们先用纸笔列出来,别忘记了。” 临到睡前,两人又情难自禁地吻到了一起,这一次季覃明显感觉到了吴澄的勃|起。 吴澄略略尴尬,季覃这小孩儿没准都不懂这是怎么回事呢,可是这生理变化他控制不了啊。 季覃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对着他弯着眼睛笑,说:“我才没那么天真,会连这个都不知道。跟你说,我也会硬哦。不过……”季覃蹭了蹭他那里,接着说:“不过,不会像你这样动不动就硬。” 吴澄听季覃这么说,也就放开了,厚着脸皮抱住季覃,在他身上蹭了蹭,亲热地说:“动不动就硬,还不都要怪你?谁叫你那么讨我喜欢?我是喜欢你,才会这样。” 季覃揽住他的脖子,说:“那可怎么办呢?要我帮你吗?” 吴澄说:“求之不得。你现在穿上衣服下楼去,十分钟后再上来。” 季覃撇嘴说:“哼,原来你要撇下我,一个人快活啊?” 吴澄忍不住弹他的脑门儿,说:“一个人怎么可能快活?嘿,你居然什么都知道,知道还不赶紧闪开?难道要我不用手,用你?” 季覃笑嘻嘻地说:“我可以把我的手借给你,据说比自己的手要爽。” 吴澄几乎苦恼得要仰天长啸了,尼玛的这样天天搂着脖子厮缠,看得见摸得着却入不了口,比人家那些眼不见心不烦的要悲催多了饥渴多了好吧?幸好明天搬家就分房睡,不然像这样时时刻刻都保持一|柱|擎|天的姿势,时间长了,不会到真要用的时候反而不举了吧。 吴澄把季覃从怀里拨拉出来,说:“我现在能理解古人拔苗助长的心情了,妈的我恨不能给你喂一颗神话故事里的长大药,那我就可以马上开荤了。现在,不管是你的人,还是你的手,都给我闪一边去!” 第38章 第二天一早两人就起床了,吃了点东西就开始风风火火地搬家、打扫新房子、买东西、布置房间,收拾床铺,吴澄又自己回去租住房那边找房东,退了租房,忙完了回家,都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候。 季覃累得不想动弹,更别说做饭了,吴澄只好又下楼去打包了一些吃的东西上来。 窗明几净的客厅里,两人坐在造型别致的实木椅子上,腿儿舒舒服服地伸展着,胳膊肘儿垫在铺着纯棉桌布的桃心花木饭桌上,即便只是吃着外面小餐馆做的简单饭菜,也觉得惬意,因为对比起前段时候在租住房里吃个饭手脚都伸展不开的局促,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三室一厅的房子季娟季覃和吴澄各住一间,季覃住在中间的屋子,采光最好,足有十五平米的房间里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床、衣柜、置物柜、书柜、书桌等家具,地上铺设的实木地板重新上了油漆又打了蜡,有些亮晃晃的,在吴澄的建议下买了一块一米见方的白绒绒的地毯,看起来舒服多了。 可惜这么好一房间也没能挽留住季覃。 他又跟吴澄挤一张床上,热乎乎地贴在人家身上说话,还凑得很近,嘴里的热气直钻耳朵眼,撩拨得吴澄裤裆里硬得发涨,又不能真把季覃怎么样,烦得要命。 吴澄逮住季覃在自己的胸口乱画的小手,哑声说:“行了,你回屋去吧,你这样撩,我晚上还睡不睡觉啊?” 季覃眨巴着眼睛,说:“咱以前不都这样抱着睡觉的吗?” 吴澄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简直要发狂:“以前是以前!以前我只把你当睡左铺的兄弟,没别的想法,现在能一样吗?” 季覃“切”了一声,说:“咱们之间就不能有纯洁的爱情,非得用j□j的形式?你就不能学学人家柳下惠,坐怀不乱?” 吴澄没好气地说:“柳下惠有什么了不起?我要是柳下惠,我肯定也坐怀不乱,不对,我就不会让她坐上来。谁知道送上门来的是吸人精气的女妖精还是妓|女啊?而你不一样啊,你是我的心肝宝贝,你这样撩我,我还不乱,那我就该去医院检查身体去,看看硬件是不是出了问题。” 季覃笑得身子直抖,又不怀好意地说:“干嘛要去医院检查?只能我给你检查。哼,我的男人,不给别人碰。” 吴澄被他那一句“我的男人”给弄得浑身热血上涌,连骨头缝都是痒的,简直控制不住地想要把怀里这个正在撩拨勾引自己的小人精拆吃入腹,想要狠狠地亲他摸他,想要把自己的巨物插|进他的身体里狠狠地要他,操他…… 结果却是,吴澄忍得眼珠子都红了,也没敢动,最后泄愤似地揽住季覃在他的唇上狠狠地吮吻辗转了一会儿,然后推开他,说:“回你自己屋里去!别太高估你男人的自制力!再撩我真干了你!” 季覃撅着嘴不肯走,烦得吴澄恨不能挥剪自宫,问他:“你还不走?真打算把你自己给我用用?” “不给,”季覃转着一对灵活的眼珠子,说:“不过我的手可以无偿地借给你用。” 这小家伙胆子真大,这意思要帮我手|淫吗?吴澄才转了同性恋,思想上还放不开,他只知道男的也能干男的,用后面那个地方,和男的干女的是一样的,但是,两男的互相玩对方的东西,这场面怎么想着怎么怪异和猥琐,忍不住问:“你不觉得玩别人的东西,很下流吗?” 季覃凑上去亲了他一下,说:“有什么下流的?你真是死脑筋。我们现在是恋人啊,互相喜爱和渴慕对方的身体不是很自然的吗?我爱你,所以也喜欢你的东西,而且,我想叫你快活。” 季覃咬了咬唇,说:“那一天,我听见贺斌和你开玩笑,说男人性能力最优的几年,都用来撸了多可惜。我想……我现在不能陪你做,可是,我可以用别的方式,用手,用嘴,都可以。不想你忍住,憋着,要是忍坏了,憋出病来了,还不是我的损失?” 吴澄揽紧了季覃,哑声喊了一声“我的心肝儿”,以吻封缄。 舌头狂肆地探入,在季覃的口中汲取又暖又甜的津液,一双大手犹豫了一下,终于扛不住诱惑撩起他上衣的下摆,滑了进去,抚上了少年赤|裸的肌肤。 上身瘦薄,但是,皮肤可真好啊,滑得像瓷,嫩得像豆腐,顺着背脊摸下去,吴澄不禁喉头一紧,声音越发喑哑难熬,充斥着情|欲:“我还说你平时吃的也不少,怎么不见长肉呢?原来都长这儿了!” 可不是吗?季覃的臀部摸上去滑腻腻的凝脂一般,却恰到好处地柔软丰盈,尖翘翘地触在吴澄宽大的掌心里。 这个时候再忍真成忍者神龟了! 吴澄狠狠地揉捏着季覃的臀肉,发硬的下|体在季覃的身上狂野磨蹭,火热的唇舌卷着季覃小巧的耳郭说着没羞没耻的话:“你男人的枪威武不?来,用你的小手给你男人磨磨枪!” 第39章 吴澄拖着季覃的手,按在他激凸的部位。 虽然觉得很难为情,却又厚着脸皮急于知道季覃的反应。 季覃的手一摸上去,就惊得几乎马上缩了手,“好大!” 隔着一层内裤和一层秋裤都不能忽视的又粗又长的巨物,在季覃的触碰下猛然一跳,不用看都能想象此时青筋暴突的雄伟景象。 吴澄男性的骄傲因为这一句话瞬间得到满足,脸皮又厚了一些,希望听到更多恋人对自己的赞美和肯定,又将季覃的手拖了回来,死死地按在上面,说:“还满意吗?我的尺寸?” 季覃嘀咕着说:“你的秋裤面料真结实,居然这么都没顶破。” 吴澄往他手里挺了挺,调笑着说:“被我的雄伟震惊了?说话都词不达意的!问你满不满意呢?” 要在以前,吴澄简直难以想象这么不要脸的话居然是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的,但是,在这样香艳旖旎的氛围中,任凭怎么正直正经的男人都会无师自通地想要戏弄狎昵自己的恋人。 季覃抿着嘴笑,说:“是啊,我可震惊了!你说你吧,手大,脚大,这儿也大,嘻嘻,哪儿都大。”手大脚大哪儿都大,鸡|巴不大的话,不就比例失调了吗?想调戏我?可没那么容易! 吴澄也摸了摸季覃的小弟弟,正好和他的相反,季覃是手小脚小弟弟小哪儿都小,本来还想着“有来无往非君子”,互相抱着用手撸一发才公平,这一摸,吴澄就改主意了:季覃可不能跟我比,我可以一日七次,季覃可能只能七日一次,青少年的健康成长很重要,就叫他单方面为我服务一次吧。 季覃的手探入吴澄的内裤,摸到了他*的阳|根,低笑着说:“都流出水了。” 吴澄封住季覃的嘴,在香软丝滑的小口中舔吻纠缠了一会儿,又把温厚有力的舌头顶在季覃的耳朵眼里,边舔边说:“专心点!擦枪是个很要紧的活儿,很容易走火的!你不想我拿你来泻火,就赶紧擦!” 季覃躲着他嘴里的热气,边笑边说:“讨厌!别往我耳朵里吹热气,痒死了!” 季覃握住那一根雄伟的枪,开始套|弄起来。 可是,季覃的手不光是小,还痩筋筋的没什么肉,也没什么力气,这么软绵绵的摸着,吴澄觉得舒服是舒服,就是很难达到高|潮,说老实话,被季覃摸着的感觉还不如用自己的手来得爽快。 不过,被季覃宝贝儿这么亲密地伺弄着,吴澄的心理上很满足。 就这么不温不火,不紧不慢地弄了大约十分钟,因为不够刺激一直射不出来,吴澄贴在季覃的耳朵边说:“行了,不要你弄了,我自己来。” 季覃略有些沮丧,自己到底还是太小了,什么也做不了,最后他还是要靠他坚强有力的右手兄弟。 吴澄将季覃抱在自己身上,左手揽住他的腰,右手握住自己硕大的男|根,撸动起来。 “覃覃,来,亲我,用点劲儿,我会觉得很舒服。”听到这句话,季覃才振作了一点,骑在吴澄的胸和腰交接的地方,吻他的嘴唇。 吴澄手下的动作明显加快了,一面仰头与季覃唇舌交缠,一面大力地套|着自己。 季覃眼中的吴澄浓眉蹙起,眼睛微眯,高挺的鼻子里不断地呼出的粗重的呼吸,棱角分明的脸和端正的眉目因为氤氲着的情|欲而越发生动英俊得叫人心折。 季覃俯身去亲他不断滚动的喉结、因为快|感而微微抽动的嘴角和汗津津的额角,心里满是温柔的爱意: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吴澄抬眼,正好看见季覃单薄白皙的胸膛就在自己的面前晃动,一片耀眼的白中有两点对称的淡红,可爱之极。 吴澄想都没想,就咬了上去。 季覃猝不及防,惊叫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这湿滑暖热的东西是什么,羞涩地想躲闪,却被某人口齿模糊地阻止:“别乱动嘛,就想尝尝你的小豆豆。” 季覃绷着腰任他舔舐碾压。 随着舌尖力度和频率的加重,季覃的乳|被舔咬得硬硬地凸起,真的像一对小豆豆。 浑身的血液都往头顶直窜,季覃脸蛋飞烫,胯|下直抖,却情不自禁地将自己已经被舔得几乎红肿的小豆豆往他口中送去。 吴澄拉下季覃的身体,紧贴住自己,力气大得恨不能将两人揉为一体,随后狠狠地吻上了季覃的嘴唇,在最深切的热吻中释放出年轻的欲|望。 ——————————第二天—————— 这一天,吴澄和季覃在家里继续收拾。 因有了昨晚上的亲密接触,两人望向彼此的目光都带上了心照不宣的绵绵,干活儿都特别带劲儿。 吴澄想吃季覃做的菜,季覃自然是满口答应,一到中午十一点,就开始撸袖子下厨。 吴澄帮着季覃择菜洗菜,剥葱蒜,打下手,做好了准备工作就斜靠在厨房的墙上,一边看季覃做饭一边陪他聊天。 季覃将一口精铁锅架在火上,将火转小了,然后用筷子夹着一块很大的五花肉在烧热的铁锅上一点一点地蹭。 吴澄不懂了,就问:“你这是干嘛呢?” 季覃解释说:“这叫滋锅。刚买的铁锅都没粘过油气,都不好用,炒菜光是沾锅。要这样,给它开荤!用这块五花肉到处都滋润到了,以后炒菜就不容易粘锅了。” 季覃说的时候没注意,说完了抬头无意中瞄了吴澄一眼,心里纳闷,这家伙啥眼神啊?跟狼似地,恨不能将人一口吞下! 吴澄郁闷地吐了一口气出来,说:“锅都能开荤,人却不能,老天不公啊!” 季覃反应了过来,奋起反驳:“你昨晚上不是开过荤了吗?把我都咬疼了!” 吴澄苦笑,说:“那都能叫开荤?连饭前小点都算不上!” 下午一起去医院看季娟,因为明天她要出院,两人计划着先把一些用不上了的随身物品搬回家去。 到了医院,拿了东西本来想走的,可是,季娟因为身体好了许多,话也多了起来,就一直和儿子和表弟说东说西的。 忽然,季娟指着季覃的脖子说:“你这里是什么?怎么红红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 季覃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吴澄也吓了一跳,昨晚上是玩得有些过火,可是,他只亲了季覃的嘴和小豆豆,其他的地方没怎么折腾啊,就是怕脸上脖子上留印子。难道表姐长着透视眼?大冬天的隔着这么多衣服都能看见季覃的小豆豆上的咬痕? 季娟自己就找到原因了:“儿子,你过敏了!看脖子这里一圈儿红疙瘩!” 季覃晕死,不带这么吓人的老妈! 季覃是过敏性体质,小时候隔几个月就要生一次荨麻疹,故而平时饮食很注意,极少吃辛辣和类似香菇芒果桂圆干之类发的东西。还有一次更夸张,学校组织植树,季覃就和同学一起用铁锹挖了几铲子土,回去后就生了一身的皮疹,到医院去输了三天液才消下去。 季覃回忆了一下,确定问题出在床单被套上,床单都是新买的,因为仓促还没有下过水,吴澄不是过敏体质,听季覃说床单被套要洗过才能睡还很不理解,还说崭新的床单被套要洗做什么呢,不需要那么讲究吧。又说,床单出厂的时候厂家应该都消毒浆洗了的,没问题。季覃一来抱着侥幸心理,二来这冬天床单被套洗了至少要两天才能干透,也就算了,没想到还真就过敏了。 季娟埋怨季覃说:“你明知道自己是过敏体质,怎么还不注意?就算是新床单被套上有化纤印染的东西对皮肤不好,有一层秋衣秋裤挡着也不能过敏成这样啊?难道你昨晚上光着睡的?” 季覃只好解释说:自己是因为睡到半夜热了,因为脑子正迷糊着才把衣裤脱了的,没想到这一下疏忽就成这样了。 出了季娟的病房,吴澄陪着季覃去看了皮肤科,医生开的皮尔敏,说吃三天就好,不要紧张,多喝水多吃水果。 吴澄心里有些不安,对季覃说:“知道你小子细皮嫩肉的,也不能夸张到这种程度啊。我觉得我像是捧着一个清代花瓶似地,一不小心就打碎了!” 闹了这么一出之后,吴澄心有余悸,坚决不肯和季覃一起睡,弹着季覃的脑门儿说:“好了,覃覃,别固执了,我会等你长大的,怎么在你心里我是那么经不起考验的男人吗?因为那方面得不到满足就会移情别恋?别傻了。贺斌那家伙的谬论听听就是了,怎么还当真了?要那么说,我也听说过一句话,男人一生的性生活的次数其实是差不多的,有些人小小年纪就开始放荡,到四五十岁就不行了。我可不想我的宝贝儿太早开始,也太早结束。我想要的是,我们一直恩恩爱爱,一直到七老八十还能做,好不好?季覃,我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下面开始写发家致富的主线啰,发了财以后就拉快进,然后小覃覃就长大了,可以开吃了,叉腰大笑。 第40章 这一天是季娟出院的日子。 大约清晨八点钟左右,护士进来给季娟量了体温,微微笑着说:“季大姐,体温正常。你的气色很好,天气预报说今天的天气也会很好,是冬天难得的大晴天,正适合出院。” 季娟还她一笑,说:“嗯,我等我儿子和我表弟来接我出院,可能还要再等一会儿,他们年轻人早上会喜欢多睡一会儿。” 护士笑着说:“季大姐你可真有福气呢,儿子孝顺又懂事,就连表弟也那么热心,陪着跑前跑后的,哪像个表亲啊,跟亲弟弟也差不多了。我跟你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亲戚见了面都绕道走呢,生怕被传染或是借钱,这就算是难得的了,足以说明季大姐你平时心肠好,待人好,关键时候别人都乐意拉你一把。” 季娟被她恭维得满面笑意,说:“哪里哪里,只能是人家处处有真情,我在医院里也多蒙你和王医生的照顾,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感谢。” 护士走了之后,季娟略微收拾了一下随身物品,什么毛巾牙刷洗头膏面盆什么的,虽然季覃说这些东西家里都有,季娟还是觉得浪费了可惜。 收拾好了之后,季娟站起来,从行李中取出一个本子,坐在窗户边的椅子,沐浴着已经很明亮的日光,一页一页慢慢地翻着。 这一本“斗病日志”是她刚刚入院的时候,看见邻床的病人做类似的记录时跟着写的。如今,那一位交给她许多道理的大姐已经葬入黄土了,可是,她说过的话,传递出来的勇气和对生活的执着态度却深深地留在季娟的脑海里。 季娟慢慢地翻看,思绪随着本子上的记录而涌动。 记得才入院的时候,季娟完全是因为扛不住儿子的要求,才以“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无奈消极心态来医院治疗,到现在的想要活下去,好好地活着,其中不乏医疗的效用,更多的来自儿子和表弟的关心、医护人员的鼓励和病友们的相互支持。 季娟似乎听到一点儿熟悉的笑语声,往窗户下一望,果然看到季覃和吴澄两人正说说笑笑地过来。 季娟合上记录本,想了想,又重新收入行李中,然后开了门,脸现笑意地等着他们进来。 过去的几十年过得浑浑噩噩,随波逐流,糊里糊涂,从现在开始要好好地,认认真真地活。 房门口传来脚步和话语声,随即,季覃手里捧着一大束康乃馨出现在门口,看见季娟就眼睛一亮,欢快地喊:“妈妈!”然后紧走两步,将花捧到季娟面前,扬起脸笑着说:“妈妈,咱们出院了!祝愿妈妈以后都像这花儿一样健康又美丽!” 季娟接过花,鼻子微酸,点了点头。 吴澄随后也走过来,笑了笑说:“表姐,你的行李都在这里了?没有忘记什么吧?” 季娟说:“没有,都在这里。走吧。” 一路走,一路都是认识的医生护士以及病友们打招呼:“季大姐,这是要出院了?恭喜啊。” 回到新家,明亮宽敞的客厅垂挂着绿枝粉花的丝绒窗帘,家具摆设简洁而不失舒适。季覃拉着妈妈的胳膊往走廊处走,说:“妈妈,来看你的房间。” 坐北朝南的房间面积很大,还有一个小露台,摆着一张圆形的小茶几和一把藤椅,顺着墙角摆着一溜儿花盆,盆里种着的植物季娟叫不上名来,绿叶招展,生机蓬勃。 季覃笑嘻嘻地推着季娟坐到藤椅上,说:“妈妈以后就在这里晒太阳,打打毛线,累了就起来给花儿浇浇水,活动一下筋骨。” 季娟靠在藤椅上坐了一会儿,椅子上垫着厚厚的棉垫子,还有一个很大很鲜艳的靠垫可以垫着腰,在这里晒太阳打毛线还真是不错。 季娟紧紧地拉着季覃的手,看不够一般凝视着他神采飞扬的脸,慈爱地说:“好,妈妈给覃覃打毛衣,覃覃想要什么样式的?” 季覃笑着把妈妈往回拉,说:“不用了,打毛衣太费劲儿了。妈妈你的病才好,不能劳神,再说,现在比以前好多了,街上什么都买得到,上海的羊毛衫又是有名的,不像以前,街上都没什么东西卖,想穿个好的就要自己做。来,妈妈,你看,墙面的乳胶漆的颜色,还有窗帘的颜色喜欢吗?我挑的。” 墙面是淡淡的天蓝色,蓝得似乎和窗外的蓝天白云融为一体,窗帘则是浅黄色基调,上面有镂空的白兰花做点缀,颜色温暖而淡雅。 季娟的微笑温柔得像要滴出水来:“是吗,覃覃?这颜色有什么讲究吗?” 季覃告诉妈妈,因为她得的是鼻咽癌,病发时鼻子会淌血,现在即便是控制住了病情,也要十分注意,除了饮食之外,心情也是很重要的,浅蓝色属于冷色调,能安抚情绪,但是,全是冷色调也不好,毕竟癌症病人跟病魔做斗争要耗费大量的体力,身体都不够强壮,窗帘的暖暖的淡黄色有促进食欲的作用,点缀在一片浅蓝色中相得益彰,雅致而协调。 季娟很感动,儿子竟然连这样的小细节都考虑到了,习惯性地想和以前一样去婆娑他的头顶,赞一声“覃覃真能干!”却发现不知不觉中,儿子已经长高了许多,现在只比自己矮一点点,想要做以前那个动作已经不顺手了,不禁哑然失笑。 季覃被妈妈笑得莫名其妙,问:“妈妈,你笑什么?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季娟笑了一会儿,才开口,说:“我只是高兴,我的小覃覃真的长大了。” 季覃握了握妈妈的手,说:“咱们出去吃饭吧,中午来不及,只能在外面吃,晚上,我给妈妈做点喜欢吃的吧。” 季娟微笑着说:“应该是妈妈给你做点喜欢吃的。” 紧跟着就是春节。 除了除夕夜是一起在家里看春晚守岁渡过的,其余的几天则是吴澄带着季娟季覃在苏州杭州南京等周边城市旅游。考虑到季娟的身体,还特意给她弄了个轮椅,走累了的时候就由季覃和吴澄轮流推着她前行。 季娟开心是开心,就是怕旅行团的导游和团里的其他游客嫌弃自己半残疾似的病人还跑出来旅游,拖累整团,吴澄和季覃都安慰她,好在团里的游客们都还比较友善,偶尔还主动和她搭讪,感叹她有福气,家里人为了叫他解闷不辞劳苦带出来旅游。 医生说,鼻咽癌四期病人做过手术后的彻底治愈率在百分之十五左右,能不能好取决于病人自己的意志和运气。 季娟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会好。 因为,想要活下去,活着看覃覃考中学、考大学、参加工作,结婚,抱孙子。 春节的七天假期很快就过去了,股市又开市了。 继续节前不温不火的走势。 私下却暗潮涌动。 这是因为,九二年的第一支新股将于三月二日开始摇号。 手持认购证的人们都在等,市场也在等。 三月二日,吴澄和季覃早早地来到了上海联谊大厦,摇号仪式将在这里举行。 季覃一来就几乎傻眼,妈呀,怎么这么多人?用人山人海简直不能形容了。 吴澄说:“幸好没带你妈来,这阵仗,没病的人都要挤出病来,何况她呢?” 季覃忽然“噗”地一声笑。 吴澄莫名其妙地说:“你笑什么?” 季覃忍笑说:”以前听过一个笑话,说是日本的地铁在上下班高峰的时候很挤很挤,有多挤呢?主持人请嘉宾来形容。一个男嘉宾就说,眨个眼都能碰着别人,害我被旁边的女的揍,说我吃她豆腐,我真不是故意的。又一个男嘉宾说:妈呀可算体会了一回阿飘的感觉,整整一个小时脚后跟就没着过地。最后,还是一女嘉宾最牛,说:你们那些算啥,最倒霉的要数我了。下车忘了吃那紧急避孕的药,一个月后居然怀孕了,孩子他爹是谁我都不知道啊,没印象啊,所有人都挤得跟相片似地,整个儿就是一集体照,这叫我上哪儿找孩子他爹啊?” 吴澄听得抖着肩膀笑,说:“那我们赶紧回去接你妈过来,那么明年你就有弟弟了,独生子女多寂寞啊。” 季覃恨恨地踩他的脚,说:“不好意思,让你见(贱)笑了。” 吴澄揽住他的腰说:“别闹别闹,这儿人多,不小心弯个腰能叫人踩成重伤,你好好地跟着我,也别叫人占便宜。” 人群中,还一晃眼看见了熊春之,身边一群黑衣汉子围着也还被挤得东倒西歪的,远远地打了个招呼就不见了。 吴澄好容易找了个稍微空泛点的地方,用自己的肩膀挡开汹涌的人群,好叫季覃能站得住脚,不被别人挤着。 先是一个领导模样的走到台上,腆着肚子说了一段官腔味十足的话,现场太吵了,根本听不清,所有的人都在焦躁地等待。 一个领导下去又上来一个领导,接着说些不知所云的话,吴澄低头听季覃抱怨:“尼玛的说些屁话呢,谁爱听啊,赶紧摇号啊,站都站不稳了。“ 吴澄用手掌扶住季覃的腰。 千呼万唤中,一位负责念摇中的号码的女主持人带着几位黄色上衣的女工作人员出场了。 尽管女主持人长得勉强算是个美女,但是,在现场的几十万人的眼中,她简直就是七仙女下凡,大家都期盼着从她娇俏的嘴里尽量多念到自己买的认购证的编码。 几位女工作人员依次排开,轻轻地转动着一个圆形的玻璃球体,里面装着许多的小球,停下来时摇中的小球滚出来,由女工作人员交与女主持人,女主持人则面向大众念出号码。 这一天一共有七只股票同时摇号,上海众诚,上海异形钢管,上海强生出租车公司等。 女主持人口齿清晰地将一个个中签号码报出,季覃和吴澄先是手心里捏着汗,随即狂喜了起来。 八千套认购证居然就中了一千二百多套! 按规则,每套认购证可认购新股三百股,也就是说季覃和吴澄总共可以认购三万多股股新股。 季覃和吴澄都喜不自禁,还以为中签率顶多百分之十呢,没想到这一次运气这么好,中签率快百分之十五了。站季覃旁边的一人摇头叹息说他六十套才中了四套,连百分之十都没有,运气就比季覃吴澄差远了。 随后,季覃和吴澄赶去认购的股票大楼里,凭着中签的认购证办理了全额认购。 然后新股一上市就抛售出去,市场接盘踊跃,一元钱一股的认购股一般都能抛到二十块左右的价格。 紧跟着,还有三次中签摇号的机会。 因为摇号现场人太多,为防止发生人多挤踏的公共危机事件,证券所联合电视台,在电视节目上直播摇号过程。 后面的几次,吴澄和季覃就没去联谊大厦的现场看摇奖了,而是买了一台录像机,将摇号的现场直播节目录制下来,慢慢地回看,对摇中的签号。 不对着电视节目对也没关系,第二天的证券报就会公布摇签号。 只是,季覃小财迷喜欢马上体会“又中签了!又发财了!”的感觉。 这一轮四次摇号下来,季覃吴澄都重复着摇号,认购,再抛售的过程。 等到第一轮摇号弄完,并将中签的新股全部抛售完毕,季覃粗粗了点了一下胜利成果,居然赚了七百多万,加上上次卖认购证给熊春之得的一百多万,总共是八百多万。 下一次认购证的摇号要等到八月份去了,季覃当机立断,将变现的八百多万全仓买入“豫园商场”,当时的股价已经慢慢地涨起来了,时价二千多,季覃最早花三万块老本买的十六股豫园由最开始的被套到现在也小赚了一笔,大约百分之十左右。 吴澄略略担心,豫园股票都两千多了啊,再怎么“皇家股票”还能涨到天上去啊,还不如买一些价格在二十元左右的股票呢。 季覃只是自信满满地说:“二十元左右的股票当然也能涨,但是,豫园是龙头股啊,龙头股的股价一定是要领先一般的股票许多倍的,放心吧。” 赚钱的日子真好啊,每一天都充满着希望和刺激,时间过得很快,一会儿,一个多月就过去了,到了五月份,此时豫园商城已经是五千多的市价了,季覃和吴澄的财富翻到了将近六千万。 只是,季娟有些忧虑,赚钱是好,可是这么点大的儿子不读书,就成天在股市里晃悠总叫她有些不落实的感觉。 因为吴澄和季覃一去股市就要到下午四点左右才会回来,她闲下来的大把时间,除了做饭、打毛衣,还有就是打电话了。 这一日的晚饭后,季娟将季覃拉到自己房间里,很严肃地说:“季覃,你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你得去读书,钱是赚不完的。” 季覃苦恼地抓头发,说:“妈妈,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我读过初中的啊,在那……”在前世里我不是活到十五岁,都读到高中了吗?此时,季覃却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这个事情只能叫妈妈知道,连吴澄也不想告诉。 季娟叹气说:“我知道。可是,你现在不去把学籍续上的话,你就不能参加今年的中考了。我有个同学在省教委工作,我和她说了你的事,求她帮忙,她说,要是你的成绩跟得上的话,她可以设法和你学校领导疏通,病休的事情就算了,直接参加六月份的中考。若不然,你这一年多就白耽误了。” 季覃委屈地问:“那妈妈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就回C城,不接着炒下面的行情了?多难得啊,我以后就是考了大学参加工作,也许一月就挣一两百块钱,这么好的挣钱机会就这样白白地错过,多可惜啊。” 季娟奇怪地说:“怎么会错过呢?这股票不是你和你小舅舅合炒的吗?我和你回去,他留在这里接着炒股,等这一年过去,认购证作废了,他再回来,和你自己操作有什么分别?难道他一个大人,还不如你小孩子有机变?” 季覃如被雷击了一般,啊,不要啊,我不要和吴澄分开。别说几个月了,就是几天也不愿意啊。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发现木有,这里拉进度了哟。上一章还是春节前,这里已经是5月中旬了。嗯,接下来,会有短暂的分离,不然也没什么好写的,季覃小朋友太小了,还老色诱小攻,把小攻逼得欲火焚身又没招儿泻火,太坑爹了。(*^__^*) 嘻嘻,分开的时候咱会写快一点的。 第41章 吴澄正歪在床上看杂志,忽见季覃一闪身进来,并迅速地关门落锁。 吴澄从床上起身来迎季覃,低笑着说:“你怎么又来了?也不怕被你妈知道!” 不过看季覃同学一脸苦相,完全不是平时卖萌撒娇求蹭的表情,吴澄忙揽了他过来,说:“怎么了?” 季覃好看的眉毛几乎皱成一团,嘴唇也紧紧地抿着,半天才说:“先头我妈妈找我去她房间说话,你知道为什么吗?” 吴澄这一惊非同小可,说:“被她发现了?我俩的事?” 季覃摇摇头,说:“不是!不过也差不多效果,”季覃苦恼地说:“她要我回C城参加中考,还说,上海这边的事情就交给你了!那我们就……” 吴澄明白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为季覃的情意感动,抱住他亲了一口。 季覃顺势就靠在了他怀里,头枕在他的胸膛上,抱着他的脖子开始撒娇:“明天我妈妈就会和你说这事儿,到时候你就给我求求情呗,晚读一年初中有什么关系?还是挣钱比较要紧。等到今年年底认购证用到作废了,咱们一起回去。我才不想和你分开这半年呢,半天也不想。” 吴澄想了一会儿,说:“其实,我倒是支持你妈妈的决定。学生就是应该读书。以前是因为你妈妈生病需要来上海就医,也需要大量用钱,才许你休学炒股的。现在你妈妈的病也好多了,钱也挣了许多,你当然应该听你妈妈的话,回去复学。” 季覃气得用拳头捶他的胸口,说:“那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打算和我一拍两散?” 吴澄捉住他的拳头,低声说:“闹什么!怎么会一拍两散呢?你想到哪里去了?” 季覃垂下头,无精打采地说:“我听说一般异地恋都会以分手而结束,再说,我们之间还是这么躲躲藏藏,见不得人似的恋爱。” 吴澄搂着他,亲了他好一会儿,才安抚住了他的情绪,开始讲道理:“你妈已经拿了决定,就改不了了,你要我去说服她叫你继续失学,我是说服不了她也没那个立场。现在摆在我们面前就两条路,一个,我们一起走,剩下的行情不做了,认购证我可以转手给熊春之,那小子在上一轮摇号认购里也赚了五六百万,尝到了甜头,接下来今年还有三轮摇号的机会,我们就是一千块钱一张转给他,他都肯定会要,那也是八百万了,算下来,这认购证给我们直接就赚了一千多万,还有现在你炒豫园的收益,一共三千多万,也可以收手了。第二个,想把认购证行情做完的话,就和你妈说的一样,你们走,我留下。” 季覃听得咬牙,说:“熊春之那个人渣,把我们好不容易挖到的挣钱机会让给他去发大财,那我还不如就叫认购证全作废了!” 吴澄说:“那就只能是第二种,我留下。不然,小财迷没把钱挣完,只怕天天晚上都睡不着觉。” 季覃郁闷地说:“谁财迷了?好,我不财迷,剩下的钱我不要了,只要你。” 吴澄这一回不惯着他了,说:“好了,听话!就这么定了,你和你妈回去,我留下!你是个小孩,但是,总是个男的,男的就应该以事业为主,再说,不就是半年吗?半年的时间很快就过了!” 季覃知道是这个道理,不过还是心里难受,垂下头不说话。 吴澄抱着季覃,让他坐自己腿上,好一阵柔情蜜意的安抚。 季覃抱着吴澄的脖子,把脸往他颈窝上贴,又仰起脸让叹气亲吻,好半天才觉得心里的难受劲儿下去了一点,开始讨价还价。 “我走了以后,你要每天给我打电话!” “以后都少去贺斌那里,他那脑子里都叫精虫占领了,别把你拖下水!” “还有那个熊春之也不是好东西,也不要和他多接触!” “证券公司里老有些女的死不要脸,看见大户室的男的就主动贴上去,你不许理她们!还有些男的也讨厌,见人就套近乎,喝几杯酒就一脸贱笑地邀约去嫖|娼,你要当心!” …… 吴澄听得苦笑,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就干脆说什么是行的吧。” 季覃气愤地说:“你不答应?” 吴澄说:“我敢不答应吗?再说,你也是为我好不是吗?好,你开的条件我都答应,你就乖乖儿回去读书吧。” 到了第二日,季娟和吴澄提到带着季覃返回C城读书,上海的一切事宜都交付吴澄办理的事情时,吴澄因为昨晚上已经和季覃达成一致,自是满口答应,还主动说:“表姐,还有个事。你们在C城的房子是卖了的,现在回去住的地方都没有,不可能长期住旅店吧,必须要重新买房子。可是,买新房子的话就必须要到处去看,还要装修买家具什么的,表姐你大病初愈,劳累不得,又闻不得装修的气味,季覃小孩子也搞不好那么多事,不如我先回去一趟,把房子买好装修好然后敞掉那些味道,你们回去的时候就好住了。” 季娟自然是求之不得。 于是,吴澄马上就定了次日的机票,带上十万块现金回了C城。 吴澄半个月后就回来了,告诉季娟买了两套房子,一套季娟和季覃住,是三室一厅,就毗邻季覃将来要读书的初中,另一套吴澄自己住,是个两室一厅,以后他回了C城自己住。 吴澄说:“这两套房子都是二手房,新房子也有,我看位置都不太好,附近的配套也不好,住着肯定不方便,而且,新房子好些连门窗都没有,全部重新装修的话味道太重了我怕半个月散不出去味道,不如买人家装修好了已经住过一段时间的二手房,主要图一个健康。哦,对了,这房子都是用我的名字买的,你们先住着,等我从上海回去后再过户。” 季娟连声说:“谢谢,谢谢,难为你想得周到,不过户也没关系,你和覃覃搞的这什么股票都赚那么多钱了,哪里会在意这几万块钱的房子钱呢?表姐信得过你。” 季娟转头就对季覃说:“那咱们这两天就准备回去了吧,正赶上六月中旬的中考。” 随后,吴澄陪着季覃出去买了后天的机票。 晚上,季覃跑到吴澄的房间的时候,撅着嘴说:“我今晚上就和你睡!妈妈知道了也不怕,反正还有两天就走了,还不许我们说说话呢?”季娟一贯知道季覃和吴澄关系亲厚,常常笑说他们不像是舅甥,倒像是哥儿俩,现在临近分别,就睡一张床上说说话怎么了?季娟必不会疑心的。 季覃不高兴地问吴澄,“你以后不和我们一起住吗?怎么还另外买了一套房子?” 吴澄点了点他的脑门儿,说:“平时看你聪明,其实还是个小孩子。我们在这里住一块儿是临时的,也是因为这里没什么熟人,不需要避讳什么。可是回去以后就不一样了,得避嫌。” 季覃歪着头,不解地说:“避什么嫌?怕人家说我和你有奸|情吗?” 吴澄略尴尬,说:“可能一般人的注意力还是在男的和女的身上吧?” 季覃顿时火了,说:“哪个王八羔子会嚼舌头,说到你和我妈身上去了?” 吴澄连忙捂住他的嘴,说:“小声点!瓜田李下,不得不避嫌啊。虽然我和你妈年纪差了快二十岁,可是,我这么大一男的,长期和一个表姐住一块儿,那些闲的没事干的人肯定会联想啊,何必呢?” 季覃哭丧着脸说:“太讨厌了!这都要分开半年了,回来了还不能住在一起!” 吴澄说:“所以,我才买的和你家一个小区的房子啊。你可以经常过来,就是偶尔睡下,你妈妈想着我们关系好,应该不会怀疑什么的。” 季覃这才好些了,想着后天的分离,又沮丧了起来。 吴澄也舍不得季覃,抱着他贪恋地吻,吻着吻着就起反应了。 索性把彼此的衣服都脱了,在被窝里厮缠。 季覃皎白的身体几乎没有体毛,触手光洁滑腻,剥壳的鸡蛋一般。情动之下,吴澄抛开所有顾虑,亲吻舔噬,忘乎所以,在季覃的身体上留下一个个湿热的印迹,弄得季覃不住地小声呜咽着,扭动着身体,腿间的嫩芽也随之颤巍巍地挺立了起来。 吴澄摸了摸那小东西,在顶端的小头上轻轻一掐,小东西竟然像有知觉一样,猛地一缩,羞涩的反应就好像阳台上种的含羞草一样,叫吴澄的心里无限怜爱,一时忘情,想都没想,一口含进嘴里。 季覃的眼睛瞬时睁得老大。 吴澄在为我口|交! 季覃羞耻地想推开他,说:“别啊,你不嫌脏啊?” 吴澄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做,不过,做都做了,就不会退缩,他用自己温厚有力的舌头绕住季覃的嫩芽上下,轻轻地咬,浅浅地舔,深深地吸,这一番唇舌用力下来,季覃由开始的推拒和拼命想要合拢双腿变成了大张着腿倒在床上大口吸气,全身都抖得厉害。 吴澄扯住季覃的腿根儿往下拉,一边唇舌用力深吮,一边用手掌抚弄季覃大腿内侧柔嫩的肌肤。 季覃拼命咬住唇,不叫喉咙里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万一惊醒了别人可不是闹着玩的,可是,快感自j□j涌往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直达每一处神经末梢,而且,想到这样做的人是吴澄,季覃越发激动得难以自持,他的两只手更是像没地方放似的,随着被吸吮的动作的加剧无助地抓挠着床单,最终忍不住插入吴澄的头发里,顺势在他的口中本能地挺动了几下,随后身体重重地抖动了一下,“啊~~”地一声在吴澄的口中释放。 吴澄吐掉了大半,又吻上季覃的嘴唇,亲密地调笑:“难怪说是青涩年华呢,你自己尝尝你自己的,真有点苦味。” 季覃与他口齿交缠了一会儿,手往下探去,握住吴澄的那个雄伟的部位,小声地说:“我也给你吸出来吧。” 吴澄的阳|根笔直粗长,此时完全勃|起,季覃的小嘴根本含不下,就连含住顶端都十分辛苦,大半的都露在外面。 季覃的小嘴又暖又湿,被他含住的时候吴澄的脑子都是一片空白,简直控制不住地想在里面大肆攻城略地,想要狠狠地插入他的喉咙里,而不是这样吊在半空一般不上不下地难受。 吴澄不敢动,垂头看着银亮的津液顺着季覃的口角溢出来,可以看得出来季覃在竭尽努力地想让自己得到满足,可是,这样的程度就算季覃吸得嘴巴都酸了也不成啊。 吴澄后退了一下,将家伙抽出了季覃的嘴,季覃不解地抬头看他。 吴澄把季覃抱了起来,哑声说:“算了,你就和上次一样亲亲我就好,别弄得太辛苦了。” 季覃揽住他的脖子,说:“可是,我想叫你快活啊,我都要走了,走之前还不叫你爽快一次吗?” 吴澄无奈地说:“唉,等你再长大点,以后有的是爽快的机会。好啦,来,亲一个。” 两日后,季覃和妈妈飞离了上海。 季娟见儿子在进安检门的时候眼睛都红了,便安慰他说:“舍不得你小舅舅呢?是这样的,没关系,等你升上初中,有了许多新朋友,就好了。” 第42章 季覃跟着妈妈回了C城的当夜,妈妈就领着季覃去了教委的那个老同学家里。季娟的这位老同学如今不光自己混得好,她的丈夫也在省直机关顺风顺水,俗话说,得意浓时易接济,见当年有“一枝花”之称的季娟现在混得简直不成样子,要什么没什么,还得了癌症,拖着个半大孩子委实有些造孽,如今求上门来,老同学自然是拍胸口说一定帮忙,就算季覃休学一年,程度差些也没关系,保证叫他上最好的初中——省师大附中。 如此,季覃顺利地拿到了准考证,进入了小升初的考场。 小升初的考试比较简单,只考三门:语文、数学、英语。季覃拿到卷子一看,简直想笑,这些题目简直就是小儿科!特别是英语的,居然有一道题是默写二十六个大小写字母,分值二十分。 不过,季覃还是多了个心眼。他想,我整整缺了一年的课程,要是考个状元什么的太惹人注目了,不太好。万一还弄个什么校园风云人物访谈,说东说西的,被人家刨根问底的不是给自己找事儿吗? 于是,为了不叫人家怀疑,以至于引出没必要的麻烦,季覃特意做错了几道小题。不过一整天的考试结束后,季覃拿到随后紧急出炉的考题答案略微瞄了两眼,更是成竹在胸了:估计会超过录取线七十分以上,应该是不需要妈妈的同学再帮什么忙了! 考试一完事,紧随而来的就是漫长的暑假。季覃很想回上海待到快开学时再回来,极力纠缠季娟去上海再玩玩。可是,季娟根本没有回上海的打算,季覃总不能抛下大病初愈的妈妈一个人去上海吧? 那就只有忍着。 忍不了的时候就给吴澄打个电话。 可是,家里的座机是放在客厅里的,季覃不敢当着妈妈的面打,因为怕万一说电话时会情不自禁流露出相思之意而叫妈妈起疑心。 好在季娟现在见季覃读书的事情基本有了着落,就转而开始关心起她自己的医疗费的报销问题来,天天都要出门,季覃总能逮着点机会给吴澄偷打电话一述相思之苦。 据说季娟回来说,如今厂里的效益十分差,职工的身体有了什么毛病,都是在职工医院内解决,去本省内的大医院住院而发生的医疗费都很难解决,更别说季娟这样未征得厂领导的同意就擅自去上海的大医院住院而产生的巨额医疗费了。 其实,在才发了几千万横财的季覃看来,一万七千块的医疗费算个毛,不报就不报呗,何必天天去厂里到处堵那几个说话管用的厂领导呢! 今天吃完早饭,季覃正帮忙收拾碗筷呢,季娟就已经走到门厅处换拖鞋了,扬声对季覃说:“覃覃,我去厂里,中午回来,十一点的时候你把饭蒸上,等我回来炒菜,中午给你煎鱼吃。” 季覃答应了一声,从厨房探出头来,说:“妈妈,你们厂的厂长书记还没批你的医药费报销呢?” 季娟一听就火大,说:“可不是吗?那帮子王八蛋,一个个吃得脑满肠肥的,肚子鼓得跟青蛙一样,还好意思跟我哭穷,说厂里很困难!厂里困难,都是叫这帮子王八蛋吃困难的!” 季覃“嗐”了一声,说:“算了吧,妈妈,你病才好,就天天对那几个老家伙围追堵截的,我可真是担心。再说,现在咱们又不缺那点小钱,就是一分都不给报销又怎么样呢?” 季娟气呼呼地说:“话不是那么说的,儿子能挣钱养家还给我养病,那是我自己的福气。可是,我把最好的青春都献给了厂里,现在我病了厂里丢手不管,那是绝对不行的。不是钱的问题,要的是一个公道。” 季覃只好由着她去,心里暗思,要是妈妈选择每天下午四点过去堵那些厂领导就好了,正好可以和吴澄打一个长点的电话,说几句知心话。 熊春之送来的那两个大哥大,小财迷季覃当时没舍得用,总说是在上海又不认识什么人,给谁打电话啊,就真的拿到外面卖掉了,卖的的三万块钱全被买成邮票,季覃当时得意得不行,觉得赚了。现在季覃倒是觉得后悔了,吴澄一个人在上海,没手机没CALL机,想要联系他,就得要等他从股市回去,大约下午四点钟才找得到人,偏偏下午的时候季娟在家,季覃不敢妄动。 今天不知道吴澄是不是和季覃心有灵犀,居然难得地在早上十点钟打电话过来。 季覃抓起电话,一听是吴澄的声音就高兴了起来,说:“咦,你今天居然主动打电话过来?正巧我妈妈不在,太好了!” 吴澄笑着说:“你妈妈不在?那还真是巧!不过我现在没空和你闲聊,有件要紧事情要和你商量。” 季覃连忙问什么事。 吴澄告诉季覃,这一波认购证推动新股上市的行情十分火爆,连带着沪市连连走高,“豫园商城”已经八千多块了,看样子真的要向着“中国第一万元股票”挺进。现在沪市行情如火如荼,深市也不甘落后,将效仿上海的认购证发行新股认购抽签表,100块一张,8月8、9两日在深圳市的三百个网点发售。此次抽签表不限于深圳本地户口,全国人民都可以凭身份证参与,每个身份证限购一张抽签表,每人限持十张,每张中签表可认购1000股。 吴澄兴奋地说完,又问季覃说:“怎么样?再去深圳玩一票,回来咱俩就可能真是亿万富翁了!” 季覃脑子里则是警铃大作。 如果季覃没有记错的话,深圳抽签表引发的股民暴动可是中国股票市场发展史上的一个重要事件,说是震惊中外也不过分的。 说起来,上海的认购证和深圳的抽签表看似功能一样,同样是作为新股发行的进门卡而设定的,但是,引发的风暴却是迥然不同。 如果硬要做个对比,那么,追买上海认购证的人是幸运儿,而追买深圳抽签表的人则是倒霉蛋。 在季覃的记忆里,在事后有关方面披露的关于“8、10股疯”事件的描述是这样的:在沪市认购证的财富效应的带动下,雪片般的身份证通过邮局汇往深圳,十亿中国人起码疯了一亿,无数的人潮水一般涌往深圳,去淘传说中必定会发财的抽签表的一桶金。 抽签表发售的当天,排队的人密密麻麻,个个都怀揣着点石成金的发财梦,两天两夜不眠不休地排队,排得十分辛苦,必须要蝼蚁一般挤在一起,紧紧地抱在一起才能防止被挤出人群,从而不慎失去获取财富的机会。那景象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两个字来概括:骇人。 终于等到了抽签表发售的一刻,窗口一开,有些聪明的人早就按着事先商量好了分工协作的最佳对策行动,充分利用了男人的体力优势和女人的身材娇小易从夹缝中挤入的优势,男人们举起女人们,女人们则在男人们的帮助下越过人墙,仗着身材纤巧的优势往购买窗口爬去,膝盖磨破了,洒下斑斑血迹也在所不惜。 可是,疯狂的人们发现他们被耍了。 窗口售出的抽签表不一会儿就宣告售罄,和政府之前承诺的五百万张的数量根本对不上。 随后,流出谣言,说是抽签表早就被内里的工作人员舞弊操作,早在发售之前就瓜分了许多走。 发财梦破灭的人们深感受了欺骗和愚弄,愤怒地走上了街头,游行示威,矛盾和对抗不断升级,在国泰民安了几十年的中国引发极端严重的事态: 数万人将市政府围个水泄不通,汽车燃起熊熊大火,警察施放的催泪弹在人群中炸响…… 直至深圳市政府表态并采取积极措施处理了一大批污职和相关人员,此事态才得到平息,不过随后引发两市大跌,连累得“豫园商场”终于未能晋身“万元股”,从此开始跌跌不休的熊股之路。 季覃连忙问:“怎么?你也想去深圳炒抽签表?” 吴澄说:“那还用说?现在在股市人人都在议论这事儿呢,都说是白捡的钱不捡白不捡。熊春之昨天找到我,邀我一起去,我就想着和你商量商量。结果,昨晚上和他聊得太晚了,怕你睡了,就没给你打电话。” 季覃脱口而出:“千万不要去。” 吴澄本以为以季覃的财迷性格,绝对会赞成,听到这句话吃了一惊,说:“为什么?熊春之说身份证没问题,他可以帮我弄到两千张,算是还我们上次让两千张认购证给他的人情。” 季覃急得声音都有些发飘:“不是身份证的问题,而是,真的去不得,会有大麻烦。真的,你信我,我能不为你好吗?” 吴澄不明所以,追着季覃问原因。 季覃急切之间也找不出好的理由,总不能实话实说自己是死过一次的人,所以知道这些先机。季覃只好含糊其辞地说自己有些佛法的渊源,偶有神仙托梦之类的云云。 吴澄怀疑地说:“是不是啊?怎么觉得有点玄乎呢?”吴澄又颇为惋惜地说:“真不去了?多难得的机会啊,和千年等一回也差不多了。” 季覃正色说:“全体人民都知道的机会就不是机会,而是陷阱。你就信我一回吧,不对,应该是信给我托梦的神仙一回吧。” 吴澄说:“那好吧。那我就不去了,老实呆在上海炒股。” 季覃忽然想到豫园的问题,马上又说:“豫园也留不得了,全部清仓,不炒了!” 吴澄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几个月来一直爬坡似地涨啊涨不歇气地涨的大牛股豫园都不能留了? 季覃只好信口胡说:“哎呀,神仙的话灵得很,要不然你以为我怎么能知道买上海认购证赚钱的?全靠神仙托梦了,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去给神仙烧香感谢。” 好吧好吧,既然季覃已经发出了明确指令,吴澄只好算了,次日就在沪市几乎接近巅峰的时候急流勇退,全部清仓,清点了一下战利果实,连着上次的一起,一共赚了将近四千万。 熊春之虽然无耻贪财,在朋友路子上还是会处事做人。他想着上次等于是强取豪夺从吴澄的手里拿了两千张认购证来,伤了朋友之间的情分,这一次既然有了深圳抽签表的机会,他就想跟吴澄把关系圆一下,毕竟算是发小,以后在朋友圈里还要见面的,故而主动找到吴澄说是愿意帮忙找两千张身份证,又自称已经在深交所和银行发售网店等处买通了人,一定能帮吴澄落实这两千张抽签表。按着他的计算,深圳的抽签表一次可以认购深市新股一千股,比上海认购证单张只能认购新股三百股更发财,千载难逢的机会不容错过。 谁知道竟然被吴澄拒绝了,熊春之简直百思不得其解。 吴澄略觉抱歉,只说身体不适,再说上海这边的行情也正值关键时候,谢绝了熊春之的邀约,但是,并没有提及季覃之前交代的深圳去不得,可能会造成重大损失甚至牢狱之灾的话。 不是吴澄坏心眼地想要报复熊春之,而是季覃的什么托梦之类的话实在是太玄乎了,吴澄不好和熊春之也这么说,只能用社交辞令。 结果,果然如季覃所言,在八月十日,深圳发生了股民因为不满通宵排队买抽签表却根本买不到的暴动事件,深圳市政府为了平息事态采取了紧急措施,并随后处理了一大批蛀虫和贿赂蛀虫的罪犯,熊春之也赫然在列,他因为行贿罪被判了三年徒刑,缓刑一年,直到十月份才设法托人保外就医弄了出来,灰头土脸地回到上海,这是后话。 第43章 季覃本来想着现在8月中旬,到8月底的第二轮摇号认购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反正豫园的股票都清仓了,短时间内也没有再买新的股票的意向,吴澄与其在上海呆着无事,不如回C城来和自己相守十来天,等到月底再回上海参加摇号。吴澄却告诉季覃他要去学驾驶,上海开全国风气之先,C城现在还没有专门教人开车的以后回C城就能买车自驾了,季覃听了怅然,只好算了。 九月开学,季覃进入师大附中的初中部就学。入学伊始即有摸底考试,季覃以年级第三名的成绩升入火箭班,斩露头角。 在火箭班的同学们眼里,季覃是个很神奇的人。季覃的成绩很好,但是,从来没见他用功读书,就连上课都是懒洋洋的,似乎随时都是神思天外的神情,但是,老师一提问他,他就能迅速地灵魂归窍,口齿伶俐地回答出老师的问题,叫老师挑不出刺来。季覃平时不太主动找人玩,但是,别人找他玩或者请教学习问题的时候,他态度很好,偶尔还会露出真诚微笑,故而还是比较合群。而且,季覃还有个最大的优点,不像一般的成绩好的学生一般喜好吹嘘卖弄在老师面前挣表现,季覃十分地淡泊名利,不管是成绩好的同学还是成绩略次一等的同学都是一视同仁,平等对待。 故而季覃尽管低调,在班上的威信却很高,尽管他几次表露不想当班干部的意愿,实在是群众呼声太高了,班主任亲自找他谈话让他当学习委员兼数学课代表,季覃推辞不过,只得从命。 季覃的学校里有两架IC卡电话,季覃买了一张一百块面值的IC卡,得空就给吴澄打电话。 吴澄听到季覃说他是怎么勉为其难地答应老师当这个班干部的,不禁呵呵直笑,说:“我们小覃覃就是能干,走到哪里哪里亮,老师怎么能容许你默默地躲在群众的堆里深藏功与名呢?” 季覃说:“你不知道,我们班那班长可紧张我了,有一次还故意讽刺我,说老师安排你当学习委员你不肯,莫不是嫌官儿小了,意图谋夺他的班长的位置呢?其实我真的什么都不想当,当班干部多耽误时间的,有那功夫我不如给你打打电话,还有,等你回来后还能多陪陪你。” 电话那头的吴澄低低地笑,说:“好好读书,好好和同学相处,别老挂念着我。” 季覃说:“能不挂念吗?你一个人……” 吴澄说:“一个人其实也可以自得其乐,我把自己的时间安排得很好,回来告诉你。哦,对了,覃覃,我拿到驾照了,教车的师傅说我是他教过的学员里第一个半个月内学会并考过驾照的,还开玩笑说我一定很会跳舞。” 季覃惊异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吴澄不无得意地解释说:“因为开车脚要踩离合器,手要控制档位,眼睛要看路和后视镜什么的,有时候还需要同时反应,所以,开车需要手眼脚的配合能力,说起来和跳舞差不多,跳舞的时候手眼脚配合不好的话,就光踩女伴的脚,开车的话,就光是熄火。” 季覃恍然说:“师傅说得也没错啊,你不会跳舞,可是你的拳脚功夫那么好,比跳舞的难度还高呢。” 吴澄说:“嗯,是啊。说起来,季覃,我前次跟师傅试着开长途去了浦东,你还记得吗?去年九月份,浦东还跟草原一样,地上跑的都是猪啊鸭子啊什么的,完全就是个不开化的农村。我这一次去就变化多了,南浦大桥已经通车了,浦东直通浦西,不像以前还要靠摆渡过黄浦江。然后,到处都在挖地基,搅拌机突突突地响着,虽然现在看不出什么来,但是,当地的官员都说,政府这次是投了大本钱的,浦东一旦弄好,就是真正的东方明珠。” 季覃说:“那当然,春节那会儿,总设计师不是还来了上海的吗?主要就是冲着浦东去的。” 吴澄说:“哎,季覃,看到这个,其实我心里有些想法,不过还没成型,等我想好了再和你说吧……” 季覃:“糟了,我们老师看见我了,完了,我自习课溜出来的,没请假。挂了,来不及听你说。” 季覃被班主任逮住自习课溜出去打电话,被狠批了一顿,搞得几天不敢擅动。 在家里就更不敢乱打电话了。 说起来,季娟经过不懈的围追堵截,终于讨到了报销的医药费,尽管只报销了百分之四十,拿回了不足七千块钱,总算是个说法,季娟也就算了,随后又依从厂领导的安排,办理了病退的手续,拿着百分之七十的病退工资歇在家里,等满了女性五十岁退休的年龄就能恢复百分之百的退休工资。季娟和季覃都觉得挺好的,有钱拿,还不用上班,以后可以尽情地干自己想干的事情了。 可是,在目前,季娟能干的事也就是全方面地照顾儿子,天天在家里翻着花样给季覃做吃的穿的,季覃被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到吐血。 给吴澄打电话当然是没问题,可是,有老妈在旁边听着,季覃就怕自己没准儿嘴巴一顺溜,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惹麻烦,那还不如算了,忍着呢。 这么一来,季覃连着一个星期没能联系上吴澄,心里想得慌,就设法在午休或是下午放学回家之前在学校打电话。 季覃听了半天电话里“嘟嘟嘟”的忙音,心里涌上一层不安:吴澄在忙什么呢?他前阵子忙着学驾驶考驾照,老找不着人还有情可原,现在驾照已经拿到了,而且现在账户上没有股票,他不需要天天去证券交易所盯着,怎么还老不在家呢?忙什么呢? 到了放学的时候,季覃不死心,又往上海那边打电话,上海家里的座机还是没人接。 季覃的心里越发不爽了起来,又有隐隐的担心:都说是异地恋容易散伙,吴澄一个人在上海,手头几千万的现金,哪怕是想找个天仙也没问题吧?他以前又不是弯的,万一被贺斌那个花心大萝卜介绍个拜金的上海小姑娘,或者被熊春之那个无耻之徒带着在上海灯红酒绿的地方逍遥,禁不住诱惑…… 季覃回了家,吃过晚饭,又帮着妈妈涮了碗筷,又陪着妈妈看了会儿电视,季娟忽然奇怪地说:“你怎么还在这里?回你自己屋里做功课去啊。” 季覃转来转去这么久,就盼着妈妈离开客厅他好给吴澄打电话,可是,今天妈妈简直是稳如泰山,屁股就陷在沙发里一样根本不挪窝儿,连厕所都不上。 季覃只好灰溜溜地回了房间,烦躁地翻看着语文书,一个字也没看进脑子里。 直到快九点了,习惯早睡早起的季娟才关了电视机,回她自己的寝房安歇。 季覃估摸着妈妈该是睡着了吧,偷偷摸摸地从房间出来,给吴澄打电话。 还是没人接,季覃越发心里没着没落的,这魂淡,到底在死哪里去了? 直到第三天晚上六点半左右,季覃正在房间里发呆,忽见妈妈推门进来,说:“你小舅舅给你打电话呢,快出来接。” 季覃急忙奔过去接电话,接起电话的时候声音里就带上了拼命克制也克制不住的怒气:“你总算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季娟心里纳闷,覃覃平时是个乖巧有礼貌的孩子啊,就算和吴澄亲密一些,人家到底是辈分上大着一辈,怎么覃覃一接起电话就这么质问人家? 季娟警告地看了季覃一眼,不悦地说:“覃覃,你怎么和你小舅舅说话的?” 季覃低下头,忍着满肚子的委屈和疑问。 吴澄在电话那边说:“这段时间确实有些忙,闲下来的时候想给你打电话又怕影响你学习和休息……” 恰在此时,厨房那边响起鸣水壶的声音,水开了,季娟就过去上开水去了,季覃这才气呼呼地扳出一句话:“拉倒吧,我看你是玩得乐不思蜀,哪里还记得我呢!” 吴澄一听这话含怒带怨,而且来势凌厉,急得说:“覃覃,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你听我说……” 季覃忽然听到电话那头有女孩子娇柔的嗓音,好像不止一个人,似乎在催促吴澄,隐隐约约听到一句:“吴澄!都这时候了,还在这里打电话呢?快点哦,马上就开始了!” 吴澄先是对季覃说:“覃覃,你等一下,”季覃听见他清清楚楚地笑着对那群女孩子说:“你们先走吧,不用等我,我打完了电话跑两步,只怕都比你们快呢。” 季覃顿时怒目圆睁,还不止一个呢。是贺斌介绍的吗?他上次就嚷嚷着要给吴澄介绍女朋友。哼,那王八蛋,自己做种马不说,还乐于拉人下水呢! 季覃磨着牙问:“你在哪里?” 吴澄回答:“我在交大。是这样的,我听贺斌介绍,来交大……” 季覃快速地打断了他的话,说:“原来是贺斌介绍的呀,很好!非常好!左拥右抱,人生何其逍遥!我是该退场了!” 说完,也不等他答话,季覃“砰”地一声挂断了电话,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边季娟将开水上到热水瓶里出来,见儿子已经不在客厅了,而电话铃却响个不停。 季娟嘟哝着说:“油瓶倒了都不扶一把!这孩子,听到电话响,也不帮忙接一下!” 季娟还以为是谁呢,接了电话,发现还是吴澄。 季娟奇怪地问:“澄澄,你刚才不是和覃覃打过电话了吗?” 吴澄的声音显得很着急,“表姐,我刚才给季覃打电话的时候,和他开了个玩笑,可能说得过火了,他有些生气,挂了电话。嗯,你能再叫他过来一下吗?我和他解释解释。” 季娟便又去季覃的房间喊人:“覃覃,你小舅舅怎么得罪你了,你挂人家电话?快去接电话,别闹脾气了,小舅舅都着急了。再说,这长途电话呢,一块二一分钟!” 季覃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瓮声瓮气地说:“我没生他的气,他也没得罪我,我只是不太舒服,不想接电话。” 吴澄在那边急得上火,又不好和季娟说什么,到了晚上九点,到底没忍住,又往季覃家打电话。 季娟接了电话后便去喊季覃过来接电话,一会儿却还是季娟回来,给吴澄解释说:“覃覃真有些不舒服,我摸他额头还有些发烫呢,可能发烧了,你明天再打电话来吧,我现在得去给他找两片退烧药。” 第44章 这一天早上起来,季覃正懒心无肠地在卫生间里刷牙,季娟推开门进来,二话不说地摸了摸季覃的脑门儿,下了个结论:“谢天谢地!没发烧了。” 季覃放下牙刷,吐掉嘴里的牙膏沫子,不满地说:“妈!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万一我在小便呢?” 季娟满不在乎地说:“我是在外面听见没有尿尿的嘘嘘声才进来的,再说了,就算正好遇上了吧,妈妈看看又怎么了?又不是没看过,小时候给你把尿的时候……” 季覃羞恼地喊停,说:“妈,怎么能和小时候比?” 季娟只是虚眯着眼盯着季覃的脸瞧,担心地说:“覃覃,你的眼睛都有些发青,精神看上去很不好哎,要不要紧啊?实在不舒服就在家里歇一天,反正你成绩好,差一天课也耽误不了什么。要不要老师请个病假,我帮你打电话。” 季覃连忙摇头说不用,说:“不行,马上全区要搞水平检测考试,老师都不许我们请假。妈妈,你怎么老是一双眼睛盯在我身上呢?得了,别老挂心我了,反而是你自己,现在病退在家无事,倒是去公园转转啊,扭扭秧歌跳跳舞什么的,又能锻炼身体又能和人接触,多好。” 季娟说:“公园里的都是些大妈,我和她们说不上话,不如在家里看电视,给你煮饭。”的确,公园里转着的多是退休后无事的老年人,季娟今年才三十九,确实和那些老年人谈不到一块儿去。 季覃抬手看手腕上的电子表,说:“哎,来不及了,再不走要迟到了。妈妈,再见!” 季娟见季覃背着个书包耷拉着肩膀出了家门,精神实在委顿的样子,担心得不行,她在家里转悠了一上午,终于耐不住,趁着午休跑学校去看季覃。 亲眼见到季覃确实没又发起烧来,季娟才放了心,又叮嘱了几句话。季覃都答应着,催着她走,说一会儿英语老师要过来报听写呢。季娟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临回家前又往菜市场弯了一下,买了两条新鲜鲫鱼,想着晚上给儿子煎鱼吃,多撒点胡椒面,微微有点辣味,养身又开胃。 季娟眼神不算太好,还没到家门口呢,远远地看见有一个挺高个的男人就站在自家门口,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撬门溜锁的坏人呢,正有些紧张,却见来人往自己的方向跨了一大步,喊道:“表姐!” 季娟这才定了神,又惊讶地说:“原来是澄澄啊,你怎么在这里?咦,昨晚上打电话的时候你不是还在上海吗?” 吴澄只能厚着脸皮撒谎,说:“我一特别好的哥们的父亲昨天半夜里去世了,所以,我买的早班机票赶回来,刚刚去灵堂那边献了花圈回来。顺便过来看看你和覃覃,哦,对了,覃覃的烧退了没有?” 季娟倒是没在意,见表弟回来十分喜悦,一盆火似地热情地说:“退了退了,没事了,就是精神不太好。哦,覃覃下午四点放学,要是不做清洁的话,四点半就能回来。你今晚上就在这里吃晚饭呗,我再出去买点菜回来,哦,对了,你那边屋子没收拾吧,灰尘大哟,要是只住一两个晚上就走的话,还不如就在我们这里睡呢。书房那边有张钢丝床,我可以给你收拾收拾。” 吴澄十分坦荡地地说:“表姐,那太好了。不过,不用麻烦收拾房间和床铺了,我就和覃覃睡一张床。以前我们经常一起睡,晚上好说话。正好我这一趟回来还有股票上的事情要和覃覃商量。” 季娟说:“那也行,要是你们不嫌挤的话。嗯,那就给你另外拿一床干净被子吧。” 季覃在学校里没滋没味地晃了一天,好容易等到下午放学,听到铃声一响就拎包跑路,早早地回家,想在晚饭前先打个盹。 掏钥匙开了门,季覃见入口处有一双鞋码很大的男式皮鞋,心里还纳闷家里有客?待进去一看是吴澄,顿时瞪大了眼睛。 季娟先笑着说:“哟,火箭班的学习委员回来了?今天又帮助了几个同学啊?” 吴澄也眼睛含笑地望着季覃,唤道:“覃覃。” 其实季覃见到他,心里的火气就消了一大半,但是,这时候听到他用这么低沉而温柔的语声唤着自己,一股子委屈心酸之情涌上心头,幽怨的小眼神看了他一眼就迅速垂头,低低地回了一句“小舅舅”,没二话了。 季娟见他们见面却没有在上海时的亲热劲儿,以为季覃还在为昨天打电话的事情生吴澄的气,便笑着说:“澄澄,你昨天到底说了什么叫你这小心眼的外甥生气的?看这会儿还不理人呢!” 吴澄说:“这事儿都怪我,不怪覃覃。既然是覃覃不高兴的话,就不重复给表姐你听了,不然他听着又生一次气,我呢,就等于是犯第二次错误了,对不对?哦,对了,表姐,你医药费报销得顺利吧?报了多少?” 这后一句话一说,吴澄便成功地将话题从季覃的身上转开,季娟打开了话匣子,将厂领导那帮子蛀虫如何开始不肯报销,用什么“大家都很困难”、“再研究研究”之类的话推诿到后来的终于妥协给报销了百分之四十还主动给她办理病退的事情,眉飞色舞说了一大通。 吴澄哪里有心思听,“嗯嗯啊啊”地附和着季娟,眼睛只盯着季覃看,季覃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借口做作业逃离现场。 直到客厅里的自鸣钟当当当敲了五下,季娟才恍然大悟般地起身说:“哟,都这点儿了,一说话就忘了时间。澄澄你看会儿电视,先吃点水果点心垫垫肚子,我去做饭。” 吴澄终于得以从季娟婆婆妈妈的拉呱家常中脱身。季娟一走,他就三两步跨进了季覃的房间,将房门一关,拉起坐在桌子前看书的季覃,抵在门上热切地亲吻。 好在季覃很有先见之明地拉了窗帘,现在不怕被人看见。 不过,季覃很不配合的样子,先是用拳头捶他,头还扭来扭去地不让他亲,当然,最后还是软倒在他怀里,享受着这一个粗鲁急躁的吻渐渐变得温柔熨贴了下来。 一吻既了,吴澄继续以手臂环抱着季覃,浅浅地啄吻着他的脸颊、额头,柔情脉脉地说:“覃覃,这段时间忙得没空想你,见了面才知道其实有多想你。” 季覃推着他紧贴的胸膛,满不是滋味地说:“哦?舍得下你那些女同学了?” 吴澄哑然,盯着季覃看了足有一分钟,才说:“昨天我就奇怪你是怎么了,原来,我的小覃覃这么能吃醋!不过,抱歉的是,我不是发酵体质,没醋给你吃!你在电话里听到的那几个女孩子真的就只是同学而已。” 季覃扭头,冷笑着说:“你人生地不熟的,在上海怎么跑出同学来了?难道是初中还是高中的同学特意追到上海去的?还是现在时兴的新说法?呵呵,七八十年代的人耍朋友,常常说,这是我的表妹,咱九十年代的新青年,就说,这是我的女同学。哼,不错,你在上海跟着贺斌学得一手好洋派!” 吴澄气得说:“这和贺斌有什么关系?我知道了,你以为昨天那几个女的是贺斌给我介绍的?真是荒唐,我在你心里就那么不可信任?明明和你说定了一生一世的感情,却背着你勾三搭四?” 季覃狠狠地瞥了他一眼,说:“那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说。” 吴澄忽然叹了一口气,表情有些萧索,说:“其实,那几个女孩子的确不能说是同学。呵,我想叫人家‘同学’人家还不一定承认呢。那几个女孩子都是正经八百考入交大的尖子生,不像我是旁听的社会人员。我管人家叫女同学,算是自抬身价了。” 季覃愣愣地跟着重复:“什么旁听?” 吴澄表情有些尴尬,略略蹙眉说:“季覃,我告诉你,你不会笑话我吧?其实,本来我上次打电话的时候就想和你说的,当时你不是急着挂电话吗?后来我又想晚一点再说,等我学出点名堂再告诉你。唉,季覃,你很好,很优秀,一年没摸书本照样考年级前三当学习委员,将来一定是考北大清华的料,而我呢,没有学历,想学点专业知识只能自己搬板凳在人家大学里旁听。” 季覃完全没想到是这么一回事,再顾不上吃醋闹别扭了,紧紧地拉住吴澄的手,说:“我怎么听不懂是怎么回事呢?你在大学里旁听课程?是在交大吗?” 吴澄点点头,说:“本来我都不想说的,没想到你会误会。是这样的,股票抛了之后,我不是没啥事吗?去浦东看了一圈回来,看那边日新月异的建设,我觉得跟着政府的脚步搞这个地产开发是个路子,我有了些想法。正好贺斌告诉我,交大这学期开始本科课程全部向社会人员开放,一般人都可以去听课,五百块钱办一个听课证就可以听一个专业的课程。我就马上去交大的闵行校区办了土木工程系的听课证,有空就去听课,前段时间因为很闲,我上午下午都有在交大的土木系听课,有时候晚上有课的话我就没回家,在学校的招待所住一晚上,这么一来,就认识了一些交大的老师和同学。那几个女孩子就是土木系的,我在她们班上旁听了几门课,见面会打个招呼说几句话。你误会人家和我有什么,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说句不好听的,也就是你把我当个宝,人家交大的女生个个都是才华横溢,眼高于顶,怎么会……”说到这里,吴澄的眼中闪过一丝难过,当年的失学他不后悔并不代表他不会惆怅惋惜。 季覃听到真相是这样,又是羞愧又是难过,抬手掩住吴澄的嘴,说:“你别这么说啊,我听着怎么这么……心酸呢。唉,吴澄,你若是想接着读书,就回来复读考大学嘛,到时候我们考一所大学,你就是我的学长了,学长好。”季覃头一歪,做出一个很可爱的表情。 吴澄揉了揉季覃的头发,摇了摇头,说:“不,那我就永远落在你后面了。” 季覃抬眸定定地望着他,柔声说:“怎么这么说呢?吴澄,我觉得你不是个自卑的人。” 吴澄将季覃圈在怀里,也望着季覃的眼睛,说:“不,我不是自卑。我只是觉得有些压力。我有时候想,爱一个人,不能光是山盟海誓,说几句‘我爱你’什么的空话。有一种说法,叫做守护爱情,经营婚姻。怎么样才能守护,才能经营,让爱情保质保鲜,我觉得应该有实实在在的保障,比如物质,比如地位,如果我位高权重,我就可以给我的爱人遮风挡雨,对反对我们的人说‘不’。” 季覃反手握了握吴澄的手掌。 吴澄捉住季覃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继续说:“可是,季覃,你是不是觉得我有些危言耸听?唉,你到底是个孩子,还不明白我们将来会面对多少困难和反对。而其中最大的压力,应该是你的妈妈。你应该了解你妈妈,当初她能选择顶着压力生你,就不是个人云亦云,随便就能摆弄的角色。要过你妈这一关很困难,非常困难。是,你妈现在对我不错,很客气很热情,但是,如果她知道我诱拐了她非常优秀、前景光明的儿子做同性恋,她还会对我好吗?还有,我们现在有几千万的资财,可以随心所欲地过日子,但是,没有发展的话就等于是当一辈子守财奴和败家子,何况我心里知道,尽管名义上那些钱是我们共有的,可是,没有你推着我做这一件事,我自己绝不可能想到去炒股炒认购证,你妈妈也很知道这一点。所以,若是守着这一笔钱财而不去图谋长远的发展的话,我在你妈妈面前是抬不起头,也说不出‘请把覃覃交给我’的话的。所以,我现在开始就要努力地筹划我们的将来,将来可以堂堂正正地对你妈妈说‘请放心,我一定会让覃覃幸福’。” 季覃的眼里已经带上了蒙蒙的泪光,说:“可是,吴澄,你别把我当温室里的花朵啊,我可以和你共同面对的,我可以告诉妈妈,是我先喜欢上你,是我先……” 吴澄吻住他的唇,缓慢而清晰地说:“别说了,我比你大,名义上还是长你一辈,这个压力,当然应该由我来肩负。” 季覃说:“可是,这怎么就妨碍你读大学了呢?读大学是极好的事情,妈妈也会乐意看到你有好的学历吧?为什么不堂堂正正地考一所学校,而去旁听呢?旁听的话应该是没有学历证明。” 吴澄点点头,说:“嗯,当然不会有,学校是不管旁听生的,既不考勤,也不考试。不过,学到的知识是自己的啊。我是这样想的,考大学的话,时间成本太高了,我耗不起。我高一辍学,要高考的话最少要从高二开始,就算是顺风顺水,高中读两年,大学读四年都是六年时间,大学毕业我都二十五岁了,这时候才开始打拼事业不是太晚了吗?而且,大学文凭对我来说也没多大用处。季覃你还记得你以前和我说过的事例吗?一般人考大学拿文凭都是为了将来找个好工作,而我的志向是做老板,最关键的资金问题已经解决了,我在缺的是专业知识和入行的契机,入行的契机只要有心,总能找得到,专业知识呢,既然可以通过别的渠道获得,我又何必孜孜以求那一张大学文凭?而且,有一定的专业知识就行,不需要很多,毕竟我只是想从事建筑业,当个老板,而不是当设计师,旁听课程的话,直接接受交大名师指导,又绕开了高中大学那一堆无用的知识,直奔主题,对我来说最省时省力了。” 季覃撅了撅嘴,说:“你自己说得理直气壮的,却非要我读书考大学,浪费时间成本!” 吴澄点了点季覃的秀直的鼻子,说:“你和我不一样。我是已经耽误了,你却是正当时呢。 前些天,我正在看钱钟书大师写的《围城》呢,里面有一句话我觉得很有意思。出国留学相当于出麻疹,出过了以后就有了免疫力,等人家给你吹嘘外国留学是如何如何地好的时候,你就可以回他一句:想当年兄弟我在英国的时候……人家就蒙不住你了。呵呵,我虽然不能是清华北大的才子,但是,我家覃覃是啊,妻贵夫荣,和我自己上清华北大是一样的。再说了,你个小屁孩现在跑出来揽工程做生意,人家敢不敢给你一个未成年人做呢?万一有什么事情,触犯了法律或是什么,你又担不起责任,人家不就倒大霉了?” 这么一说,两人隔阂顿消,又搂在一起甜甜蜜蜜地接吻,所幸吴澄是抱着季覃靠在门上的,季娟来敲门叫他俩吃饭的时候没能把门推开。 晚上又是情意绵绵的一晚,最后季覃自己通情达理地说:“那你这回来不就耽误课程了?要不然,明天就回去吧。” 吴澄说:“那倒也无所谓,少几次课问题不大,既然都回来了,就陪你两天再走吧。不过,土木工程的课程,入门的时候若是没有老师讲解,还真不好懂。现在好多了,最起码我看专业书能看得懂,不像刚开始的时候几乎是看天书。交大的老师真是有师德,像我们这样旁听的学生,有时候问老师几个不懂的地方,还多热心地给讲解,有一次一位老教授给我讲了将近一个小时呢,我都感动得不行,太耽误人家宝贵时间了。哦,对了,那个老教授姓周,在土木这一块算是权威呢,还享受国务院津贴的。就那一次我问他问题,他每次见我都笑眯眯的,还主动告诉我交大要办函授,搞成人教育,要是我还想继续学习的话,离开上海之后也可以的,还能发成教的文凭。” 季覃听这么说,越发心热了起来,说:“那你明天就回去,接着上课!反正你在这里呆着也不能陪我,又不是周末,我也要上课呢。好了,我想通了,‘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从现在开始,我们都要努力。·” 次日,吴澄就从善如流地离开了季覃家,回上海去了。 季覃从此就再也不纠结和怀疑吴澄在上海会不会被贺斌熊春之之类的狐朋狗友教唆着坏了本性的事情,也不会因为有段时间没接到吴澄的电话而烦恼,反而是想着他越忙越好,现在忙,是为以后打基础,做准备,是认认真真地在为未来而打拼。 再见面就是九三年的元旦了。 季覃打开门,看见日夜思念的人就在自家客厅里,一脸和煦微笑看着自己。 第45章 吴澄回来,当然不可能像在上海那样住在季覃家里,不过,因为住在同一个小区,经常会来季覃家里吃饭,季覃也会经常去吴澄的房子玩,甚至住上一晚,季娟没干涉过什么,更没有疑心过什么,像季覃这个年纪的少年,重友情重哥们义气,有事没事和同学哥们混在一起的大有人在,何况季娟又知道他们舅甥关系亲厚,还有一层合作的关系在,可以说是亦亲亦友,比一般的发小铁哥们的关系要铁得多。 这一天是周休,不用去学校,季覃和妈妈一起边吃早饭一边聊天。 季娟随口问道:“你等会儿又要去你小舅舅哪里?我看你把书包都收拾好了。” 季覃很坦荡地说:“嗯,吃了饭就去,带着书包去,就在他那里做功课,中午饭不回来吃了。” 季娟戳他额头一手指,说:“懒得你!你叫你小舅舅一起过来吃中午饭呗,就两步路,当是饭前运动饭后消食了。你在他那里吃什么嘛,估计只有方便面吃,还要自己洗碗,不如回家。” 季覃说:“他平时累呗,到了周末就不想动弹了,我拉不动他。算了,方便面就方便面呗,偶尔吃一次还挺有味。” 季娟感叹地说:“你小舅舅还真是个有心劲的人,又吃得苦!要是一般人像他这么忽然有了几千万的家财,早就忙着怎么玩怎么花钱去了,他倒好,还跑去建筑工地当工人,天天日晒雨淋,累得半死。” 季覃其实挺心疼的,不过,吴澄回来后吃了秤砣铁了心一般要在建筑这一行混出名堂来,虽然有一些以前道上的朋友来各种邀约他捞世界发大财,他却不为所动,宁可去省建、市建等大建筑公司当临时工,利用工作的机会暗暗地观察和留意省建这样的大公司是怎么运作的,同时思考和揣摩着今后该怎样切入这一行业。 季娟用饭盒装了一盒子菜递给季覃,又装了几个花卷鸡蛋,说:“这个给你小舅舅吃,我估计他应该还没吃早饭呢。这个饭盒里的菜留着你俩中午吃,用电饭煲蒸点干饭,饭快要熟的时候把这菜放上热一热就能吃,再带两个生鸡蛋和青菜去,你给做个蛋花菜汤,好歹比吃方便面强。然后,晚上你两一起过来吃晚饭,我给你们炖个鸡汤吃,再煎两条大黄花鱼。” 季覃欢快地答应了,又问季娟:“那妈妈你呢,你今天干嘛呢?” 季娟说:“我啊,我就去找我新交的几个朋友玩啊,中午你们不过来正好,我也不回来了。” 季覃笑着问:“什么朋友啊?男的女的?” 季娟横他一眼,说:“女的!你妈都这年纪了,哪有男的朋友?” 季覃弯着眼睛笑,说:“什么年纪啊。哎,妈,人家说我们是早上八|九点的太阳,我看您那,顶多也就是十一二点的太阳,正亮堂着呢,多交些朋友好,不论男的还是女的。” 季娟无奈地说:“真不是男的。就是和我一样喜欢勾毛线绣花的朋友,我们在一起就交流交流怎么勾个毛线围巾啊给家里做个什么绣花桌布的,因为年纪差不多,还很谈得来。” 季覃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说:“哎,妈,说起来,现在有个新玩意儿,叫十字绣的,你们做过没有?” 季娟一脸茫然地说:“没有啊,什么十字绣?听都没听说过。” 季覃说:“十字绣就有些像钉纽扣,或者说,像纳鞋底,它有固定的图版,按着图版说明来绣就行,不需要很多的技巧,非常好学,绣出来的花色也很好看。哎,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改天我叫人给你弄回来一两个样品给你看了你就知道了。现在不和你多说,我走了!” 季娟嘟哝着说:“这孩子,话也不说清楚就走!十字绣?等会儿去问问她们知不知道。” 到了吴澄家里,吴澄果然还在抱着被子呼呼大睡,季覃把一个枕头扔他脸上,威胁说:“再不起床,用枕头蒙死你!” 吴澄强睁睡眼起来,往卫生间走,季覃已经在客厅里摆好了花卷鸡蛋,催着他说:“快过来吃饭!我妈给你捎的早点,要冷了!” 吴澄说:“我先要洗头洗澡。” 季覃斜眼看他,说:“你懂不懂科学啊?早上刚起床的时候,人全身的毛孔还是张开的,这时候不能洗澡,实在要洗起码也要半小时之后,不然,病菌就顺着张开的毛孔进到身体里去了!” 吴澄嘀咕着:“你这哪里来的科学理论啊,我怎么觉得不太靠谱呢,人老外不都是一大早起床洗澡的吗?”吴澄又指一指头发,说:“你看我这头发,都结成啥样了?昨天回来太累了,实在不想动,倒床上就睡着了。” 季覃说:“少废话,头发板结又不影响你咀嚼!先吃饭再洗澡!” 吴澄只好坐下吃早饭,季覃找了两盒牛奶来,给他一盒,自己一盒。 吴澄一边吃,一边含混地说话:“你在家没吃?” 季覃说:“吃了,不过牛奶多多益善,多喝点可以快些长高,我现在一天喝四五个牛奶,去年一年我长了七公分呢。“ 吴澄仔细打量了他一下,表示赞同说:“嗯,好像是比你妈高了。” 说起老妈,季覃忽然想起来,问道:“哎,说起来,你知道十字绣不?” 吴澄望天想了一会儿,说:“十字军,十字架我都知道,十字绣是什么?” 季覃瞪他一眼,说:“那就算了,我懒得一个个给你们做普及教育。我是看着我妈在家里闲着无聊,想给她找点事儿做。那个,她不是喜欢勾毛线绣花吗?这个十字绣是个新兴的玩意儿,我有一天在报纸上看到十字绣的报道,说是在韩国和日本很风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流行到咱中国来了,正好我妈又喜欢摆弄这个,我寻思着咱们要不要弄个卖这个的店铺,或者索性生意做大点,弄个厂子专门生产这个,肯定能畅销。” 吴澄说:“那行啊,等什么时候我忙过了,我们一起去韩国玩,顺便考察一下这个项目,到时候就给你妈挣零花钱玩儿。” 季覃喝完了牛奶,手指玩着牛奶盒子,故作随意地问:“对了,你呢,你的项目考察得怎么样了?” 吴澄也吃完了,扯纸巾擦嘴,说:“建筑行业可不像你说的那什么十字绣那么容易进入,现在做这一行的,都是省建、市建这样的国有企业,当然,他们不可能全部做得了,还有一些分散的小的工程,比如水电安装,还有小区绿化什么的,就有可能拿去给一些个体户或是私人老板做,但是那都是一些老关系,轻易撬不了。要说靠行贿送钱来获得工程的话,可行是可行,不过,我觉得没必要,倒不是可惜那几个钱,。而是现在国家抓这个贪污*抓得很紧,万一事发,受贿的当然是要坐大牢,可是,行贿的也跑不脱啊。我还是想尽量避开那些黑色领域,做点阳光下的生意。” 季覃点点头,说:“是,生意要做得长久,是要遵纪守法,上海去年不是落马了一大批官员吗?据说就是因为在发包建筑工程的时候有许多行贿污职案件,房产行业尤其是此类案件的高发地。” 吴澄舒展了一下长腿,说:“嗯,就是有那一层担心。你说我现在有钱又有你,何苦为了一两个工程去收买官员犯行贿罪呢?不过,这一行门槛太高,不好进入啊。而且,我既没有引路的熟人,又没有已经建造好的工程给自己当口碑,光是凭着一张嘴去游说人家把工程包给我做,太不现实了,所以,必须要出奇招。” 季覃“哦”地一声,说:“什么奇招?” 吴澄说:“你听说过两个新名词,外需和内需吗?” 季覃回答说:“嗯,我听说过,好像……外需就是对外国的出口,内需就是咱国内的需求。” 吴澄赞叹说:“嗯,不亏是高材生,连这么新的词都知道,描述得还很准确。我这里是打个比方啊,假如说以我为参照物,外面的公司发包工程给我做,就相当于是外需,而我自己创造工程给自己做,就相当于是内需。现在呢,既然外需暂时指望不上,何不拉动内需呢?” 季覃一听眼睛发亮,笑着说:“哇,在交大听这一学期的课果然是获益匪浅呢,不过,光是有理论不行,你准备怎么实践性地拉动内需呢?” 吴澄说:“记得我才回来那几天,你天天和我嘀咕要去商业街买铺面,说是以后会有很大的增值空间,我们当时还去看了几处,可惜没有特别合适的,你还记得吗?” 季覃点头,急切地催促说:“接着说啊,别卖关子!” 吴澄说:“这个铺面,其实我可以自己修啊,只要有合适的地皮。自己给自己创造工程来做,不就是拉动内需吗?内需做得好,实实在在的房子在那里矗立着,就是现成的好口碑,没准就能引来外需了!” 季覃先是拍案叫绝,说:“这个主意真好!你真是动了脑筋的,一般人根本想不出来这办法!” 说着,季覃又顺着他的思路往下想,蹙眉说道:“可是,哪有地皮呢?繁华地段上都是房子,没有那种成片的、可供开发的空地啊。” 吴澄说:“大片的空地是没有,可是有很多一两层楼高的房子,大多是破破烂烂的,人住得并不舒服,也就是占了个市中心地段,交通方便商业繁华的便利。假设你是这样的房主,在市中心有那么一套老房子,住了几十年,楼顶失修漏水,楼下潮湿老有老鼠,一到过年放烟花爆竹的时候就担心老房子被沾带了火星而失火燃烧,这时候,忽然有人主动上门,愿意在原地基上修建新房屋,修成三层楼高的独栋小楼,楼上的两层还是归你,楼下的一层给建造方做商铺用,而修房子的钱不需要你出一分钱,你愿不愿意?” 季覃“哇”地赞叹出声,热切地说:“我要是房主我肯定愿意啊,不用搬迁,还是住在老地方,也不用花一分钱出一分力,就能住上新房子,而且还是两层楼,真是不要太满意啊。” 吴澄笑着说:“而作为建造方的我也很满意,因为我虽然花了修房子的钱,却得了底下一层楼的铺面,相对于在同样的地段买同等面积的铺面,我花得钱更少。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依靠自己拉动了内需,创造了进入这个行业的机会。” 季覃开始在书包里翻找纸笔,说:“那我得给你算算,我们大约会投入多少资金。” 吴澄起身说:“好,你算,我去洗澡。以后再这么滚一身水泥点子,都不是帮别人,而是我们自己的建筑公司的。” 季覃睁圆了眼睛,惊喜地问:“我们要成立自己的建筑公司了?” 吴澄唇角微勾,说:“当然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没有公司,就只是个施工队,个体户!我们俩联手来做这一项事业,立足要稳,但是,起点必须高!成立建筑公司势在必行,到时候我们各占一半的股份。好了,高材生,我去洗澡,你顺便想想我们的公司叫什么名字呗。” 等吴澄去洗澡的功夫,季覃就翻着字典一阵狂找。给孩子取名是个学问,要优美而富含美好祝愿,给公司取名则更是一门学问,不光要寓意好,还要浅显上口,才叫人好记又印象深刻。 季覃想了许多,都整整齐齐地列在一张白纸上,等着吴澄出来一起决定。 最后,经过两人的商量,郑重给公司定名为“安达地产”。安全、安心、通达、发达,符合第一代购房居民对住房的诉求。 作者有话要说:回答读者妹纸的疑问:攻受的最初见面是季覃才重生的那一年,91年。91年8月底两人带着季娟到上海,92年上半年都在上海,92年6月季覃和妈妈离开上海,92年9月中旬吴澄因为季覃误会中途返回C城一次,92年底93年初吴澄做完了整个认购证的行情,离开上海,和季覃团聚。 目前的时间是93年初,季覃13岁,吴澄20岁。 第46章 接下来就是筹办注册公司。 九三年个体户虽然很多,但是,纯个人注册筹办完全私营的公司却十分少见,手续繁琐,还必须在验资账户上存入一百万以上的注册资金,原则上半年内不允许转移。此外,还要事前拟定一系列文件,诸如股东会决议、公司章程等,将银行方面出具的验资报告并工商部门要求准确填写和盖章的公司设立表格,名称核准通知书等交上去,再等上一个多星期的审查,才能拿到营业执照。 审查期间,工商局那边打来电话,说别的都没问题,关键是安达公司的二位股东之一的季覃今年才十三岁,属于未成年人,法律条文上虽然没有明确规定,但是原则上一般不支持未成年人持有公司股份,避免因为其无知操作而给公司造成不必要的损失,给公司其他股东造成困扰之类的云云。 吴澄赔笑在电话里给人解释了半天,又说:“没有法律明文规定,是不是也可以通融一下。我这位合资人虽然年纪小,却是个有大头脑的人,他绝不会……” 工商局的人打断了吴澄的话,说:“哎,你这人怎么是个牛脾气,非要拧着来?说不行就是不行。法律上没有明确规定,是因为有特殊情况。比如说公司的某一位大股东死了,继承人是七八岁的小孩,这种情况法律就没法硬性规定不许未成年人持有公司股份了,对不对?总不能不许儿子继承老子的家业吧?但是,你这种公司才成立就要弄个娃娃股东来,那就不好了,我给你办了,事后要是被上级查到了,还说我办事这么乱来呢。” 工商局的都是大爷,吴澄没办法再纠缠这事,只好回来和季覃商量。也没啥可商量的,一个办法,就是吴澄担任全资股东,第二个办法,就是季覃的百分之五十的股份挂在季娟的名下,等季覃成年后再做股权转移。 吴澄因为想要和季覃一起来做这一项事业,而且开办公司并从事房地产这一行先期投入极大的业种必定会耗用不少吴澄和季覃共有的资财,故而他极力主张采用后一种办法,而季覃却略略迟疑。 在季覃心里,还是希望妈妈能再次寻找自己人生的春天,找一个本性好的男人共渡余生,而不是现在这样把注意力和精力全寄托在自己身上。 但是,如果现在公司股权这样配置各占一半的话,季覃很担心,因为妈妈虽然现在身体好多了,医院复查结果也很好,但是,她毕竟是癌症病人,癌细胞可以十年内不复发不转移,也有可能三个月就扩散全身造成死亡,若是那时候妈妈另外有了男人,那男人会不会以配偶的身份来争夺原本属于季覃的股份呢?股份还事少,关键是万一出了这种事情,连公司控制权都有问题了。 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就变成了吴澄占有公司股份的百分之七十,季覃的监护人季娟持有公司股份的百分之三十。至于公司法人,自然是当仁不让地由吴澄来担任。 重新提交了股东构成和股东会决议后,工商局那边审查通过,吴澄取回了营业执照。 拿到执照后,又去质监局办组织结构代码,去国税、地税办国税和地税的税务登记证,去公安局备案等等,一大堆的事儿。 等这一切琐事搞定,春节到了。 吴澄去年在上海过的年,今年无论如何不能不回老家陪着寡母幼弟一起过年,只好和季覃依依不舍地告别。 季覃很无聊。 今天季娟有事出门,季覃一人在家无聊,就说出去转转,正好钢笔有些漏水,顺便买一支好点的笔,还有本子用完了,也顺手买两个。 才卖好东西往小区回去,正走在路上,季覃顶头见有两人往自己的方向过来,其中一人就是季覃班上的班长,秦涛。 季覃和秦涛不太对付。 秦涛成绩好,家世好,性格极其要强,从小学开始就是班长、学习标兵、市级三好学生、学校大队长,各项荣誉轻松揽入怀里,从来都是无人争锋。升到初中以后,尖子生多了,要想保持住学习第一名和优秀班干部的荣誉自然要比以前花费更多的努力,不过好在秦涛还能应付。 其实,明眼的同学早就笑言,如果说秦涛是学霸的话,季覃就是学神,秦涛是努力学习全力以赴才获得年级第一名的优异成绩,而季覃不费什么力气,和那些学渣一样照样玩照样溜号,却也轻轻松松地占据年级第三名的成绩,实在是令人仰望。 可是,事情在本学期末发生了转变。 这是因为季覃听说C城最新推出了一个“中小学拔尖创新人才培养实验方案”,核心在于在中小学中挖掘具有特殊禀赋和潜能学生也就是一般意义上的“神童”,进行个性化培养,允许跳级、转学等,实现“不拘一格选人才”。 季覃马上就心思活动开了,要是被选上的话,是不是就能实现十三四岁就读大学啊?以前看过一篇报道,说是中科大最年轻的博士毕业生年仅十九岁。 如果说之前季覃还对学习啊名次啊之类的比较低调的话,听到这个消息后顿时摇身一变,开始刻苦攻读,于是,在本学期的期末考试和全区水平调研考试中都力拔头筹,而且,分数遥遥领先,直接甩了年级第二的秦涛三十多分,叫秦涛猝不及防又羞愧难当。 季覃反超秦涛之后班上的同学就开始说闲话,说什么早说了季覃是学神吧,人家之前是没用全力,现在也不过才使出五分力,要是再使出全力的话,啧啧啧…… 秦涛自是满心不舒服,见了季覃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好在考试完了之后就放寒假了,季覃也懒得跟他计较,一笑置之。 现在在路上狭路相逢,倒是秦涛先开口说话:“哟,这不是季学神吗?都说你不看书也能考第一呢,现在看来是误传啊,这才大年初二呢,就买笔买本子,是要挑灯夜战地学习,好把我们远远地甩开吗?” 季覃听他这酸溜溜的口气就好笑,说:“我学习碍着你的事了?我学习委员当然该给同学做表率,好好学习啦,你一班之长不是正该表扬我表里如一,在家里和在学校一个样吗?” 秦涛瞪着季覃,说:“你别得意,一次两次考得好算不得什么,瞎猫遇上死耗子而已,我前段时间是因为状态不好,等我调整过来了,看我……” 秦涛身边的表弟王莘一直饶有兴致地注视着季覃的一言一行。 季覃简短地说:“行,到时候我就甘拜下风好了。”就绕过他们往自己的方向走。 秦涛盯着他的背影,恨恨地说:“小人得志!一次两次考得好就鼻孔朝天了?我那么多次都是第一呢,我还没他这么神气活现呢!” 王莘的成绩只能算是中不溜,所以对这个把一点成绩和干部衔号看得天大的表哥很不以为然,这次见他吃瘪,其实是喜闻乐见的。然后,以前王莘就经常从表哥嘴里听到季覃这个可怕的对手的名字,现在,亲眼看到叫表哥吃瘪的人是如此的从容淡定,长得还好看到爆,王莘心里越发好奇和趣致,很想更多地了解这个人。 该怎么认识他呢?王莘心里盘算着,有意无意地套问秦涛的话。 季覃回家后没多久电话铃就响了,季覃忙奔过去接,接起来却是冷淡的一句:“哪位?” 吴澄含笑的声音传来:“哪位?这位!明知道是我,你小子故意的是不是?” 季覃一边接电话,一边挫指甲,懒洋洋地说:“我又没长透视眼,能透过电话线猜出是你。要能猜出来,我还不接了呢,叫你大过年的撇下我独自去快活。哼。” 吴澄很知道季覃不是小心眼爱任性的人,他不过是拿着傲娇女王范儿故意和自己逗贫,所以,吴澄心里一点也不恼,嘻嘻哈哈地在电话里给季覃说这儿那儿的。 季覃说:“哎,说真的,你什么时候回来?” 吴澄说:“可能要晚几天,不过会赶在你生日之前。” 季覃这下真不高兴了,说:“怎么要那么久?怎么,你遇上以前的女同学了,还是村里的小芳?”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是一首流行的怀旧歌曲,此时正红,“小芳”成了初恋情人的代名词。 吴澄哭笑不得,说:“季覃,我特别喜欢你这张嘴,有时候却也特气人。哎,我这是真有事。我跟你说,咱公司注册好了,现在就是招兵买马组建施工队伍的时候了,我的一个叔父正在这边有些熟人在做装修啊泥水工什么的,我在想要不要从老家带点人过去,免得刚过完年回C城根本招不到熟练工人,而且,熟人介绍的知根知底,比那种在劳务市场找的要稳妥些。” 季覃没法反对,这毕竟是大事,只好闷闷地说:“你都决定了,我有什么可说的?那就回见吧?挂了啊,写作业去了。” 吴澄急忙哄他,又叫他猜这一次会送什么生日礼物,扯了半天,季覃才高兴些了。 第47章 大年初五,吴澄回来了。 季覃站在桌子边,看着吴澄把旅行袋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 “这个是我妈纳的鞋底儿,你和你妈一人一双,这个毛线边的拖鞋也是,还有这个……” 好家伙!吴澄带回来几个大包里有两个就光是装着吴澄他妈给季覃和季娟带的各种家常编织的毛衣、背心、拖鞋、鞋底儿、家常棉绒睡衣套之类的东西,从头上戴的帽子、防冻的耳朵套儿到脚上穿的拖鞋、毛线袜子,真是应有尽有。 吴澄的手指在季覃的下巴上勾了勾,笑嘻嘻地说:“看,我妈完全把你当自家人了,给你从头武装到脚。” “还有这,”说着,吴澄又拉开一个大包,扒拉出一堆东西来,说:“还有这些吃的都是给你的。看看,核桃是砸开了的,松子是扒了皮的,连花生都是剥了壳的。看我妈多喜欢你,看你多招人疼。” 季覃抿着嘴笑,说:“表舅婆有点儿母爱过剩啊,知道都用你一人身上你消化不了,就匀点给我了。” 吴澄怀疑地看着季覃,说:“你以前不是喊的婆婆吗?怎么又改口了?媳妇儿?”一声“媳妇儿”刚刚出口,他就跨了一步到了季覃身边,手臂一伸,季覃已经在他怀里了,双脚几乎离地。 “喂……”季覃虽然不至于惊慌,却因为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叫喊。就这么一张嘴的功夫,吴澄的舌头已经滑入他的口腔之中,热情又激烈地吻了起来。 季覃只能揽住他结实的颈脖,扬起脸,踮起脚跟来加深这个吻。 过去的一年中季覃身高长了不少,现在有一米六七了,不过和吴澄比还差着点海拔,这么面对面地接吻对季覃来说略辛苦,亲了一会儿就开始用手推吴澄,“唔唔,够了没?” 吴澄松开季覃,意犹未尽地在他唇角轻啄了一下,说:“没够。宝贝儿,你想死我了。” 记得以前看四大名着的时候,有个书中人物说了一句很有名的歪话:“女人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做的骨肉。”吴澄当时只是觉得这话说得很囧很搞,还透着一股子淫邪气,现在看季覃,越发觉得这话说得不对,其实,长得好看的男的皮肤不比女人差。季覃的皮肤又嫩又薄,似乎多摸两下都会被擦破似的,还有这嘴唇,不过是刚才亲得用劲了一点,居然就微微红肿了起来,还真像是水做的。小别胜新婚,尽管吴澄无比渴望将心爱的小人儿揽在怀里肆意揉搓轻薄,却不敢太用力太放肆,不然季覃回家时带着一副被人狠劲磋磨过的样儿回去,还不得叫他妈起疑心呢? 吴澄好容易才把那股子燥热劲儿压下去。 季覃坐在桌子边吃吴澄他妈扒好的松子仁儿,忽然头一歪,问道:“咦,怎么你妈,你姐,连你弟弟都有送东西给我,就你没有呢!” 吴澄逗他玩儿,说:“咦,我这么大一活人都是你的了,你还不知足呢?” 季覃“呸”了一声,说:“少来!你可是专门赶回来给我过生日的!生日礼物呢?在哪里?别跟我说要回来现买啊,还是打算一个蛋糕就把我打发了?” 吴澄不知道从哪里变了几大本集邮册出来,拍在季覃手边的桌面上,说:“你就这么等不得,现在给你了,别到正日子那一天又管我要生日礼物!” 季覃眉开眼笑地翻开集邮册看,说:“还是你最知道我喜欢收藏这些小玩意儿。这些都是你从哪儿弄来的?” 吴澄笑了笑,说:“还不是从我那个邮电局上班的表哥那里!这可是我表哥几十年的收藏,被我软磨硬泡地,终于给搬到你小子这里来了!” 季覃嘿嘿地笑,说:“谢了!还是你最知道我心。” 吴澄挨着他坐下,眼睛随着他精巧好看的手指而跳跃在一张张色彩斑斓的邮票上,说:“那当然!你小子,哪里是搞收藏,简直就是在攒钱,这些邮票在你眼睛就是一张张人民币吧。” 季覃抿着嘴笑,说:“不好意思,又给你说中了,我就是这么一个庸俗的,爱钱如命的,没有安全感的人。” 吴澄说:“可是,这么爱钱的你却选了我这么个穷小子。” 季覃的眼中满是促狭的笑意,说:“因为我会炒股啊,伯乐相黑马,我相潜力股。嘻嘻,你就是我的黑马,我的潜力股。”然后作势往吴澄的屁股上拍一掌,说:“驾!我的马儿快快跑!” 吴澄忍不住把季覃抱过来一阵亲,在他的香甜诱人的唇齿间不由自主地起誓:“季覃,我爱你。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的,让你这一辈子都有很多很多的钱用。” 亲热完了,就开始盘算正经事,季覃问吴澄招工的事情,吴澄说,在老家可以带十个人过来,都是熟练工匠,木工,泥水工都有,他们会在老家过了元宵节再过来,那倒是正好,因为那一帮人来了吴澄就要负责他们的食宿,在现在还没有开工的情况下就等于是白养着一帮子人,所以,目前的当务之急是去寻找开工项目,还有给工人们租个房子当宿舍,把食宿问题先给人解决了。 季覃一看时间,下午三点,就从椅子上跳起来,说:“那走吧,咱们现在就出去看项目找房子去!正好还有十天才开学,我天天都可以陪你弄这个事儿。哎,我索性把我自己包给你得了,要给工钱哦。” 吴澄挑眉笑道:“有没有搞错?我的钱不都在你那里吗?你还要?好吧好吧,那晚上我陪你睡觉,钱债肉偿,行不?” 季覃踢了他一脚。 两人来到了C城的市区繁华地段、系马场附近。 C城很搞笑的是,但凡是优雅好听的地名几乎都是后来新建的偏远地区的公路大道,而城中心地带的街道则尽是和牛羊马等动物相关联的,据吴澄分析,这充分体现了C城身为一个农业大省的省会,曾经农业文明很发达的特点。 系马场的街道可以说是毫无规划,既有很漂亮的小洋楼,也有很肮脏破烂的棚户般的木板房。季覃和吴澄看了一会儿,在一户两层楼高的木制结构的房子前停下了脚步。这房子明显被火烧过,二楼那里一片黑乎乎的痕迹,而且,看起来,只有一楼有人住,二楼应该是空着的,因为烧黑的窗户都没有修理,就那么半边垂落地耷拉在楼上。 纵然是独门独户的小楼,这一副歪歪倒倒还老招火灾的德行,估计给房主也不会带来什么享受性质的居住条件吧,没准儿房主早就住得腻歪透顶了。 果然,当吴澄和季覃主动向房主、一个三十多岁,一脸苦相的中年男人提及来意时,男人简直不能相信会有这等好事临门,不用花一分钱就有人给修好新楼房,三层楼就能得两层。 男人马上由爱理不理的冷淡态度变成泡茶拿点心的热情接待,说话的时候都激动得有些结巴。 不过,男人转念一想,面前这两人吧,一个二十出头的样儿,一个明显是中学生,看着不像是挥金如土的大老板啊,不会是骗子吧。 觉察出男人的态度变化,季覃悄声对吴澄说:“看来这年头人靠衣装马靠鞍装是必须的,明天咱们去置办一套行头来,不然人家还以为我们什么皮包公司呢!” 第二天吴澄和季覃再来的时候,都是身着名牌服饰,手持最新款摩托罗拉掌中宝移动电话,开着挂着省直机关牌照的桑塔纳轿车来的了。 当然,衣服和手机是新买的,但是,轿车却是管别人借的,这年头买车可不是说买就买的事情,必须要先订至少半个月一个月才能提得到车,所以,吴澄就借了一辆车来装样子。 男人这才略略放心,又问及具体操作的问题,吴澄从崭新的皮公文包里拿出打印好的合同,递给男人,说:“签了这个合同,然后去做公证。在你这房子原地基上盖起来的三层楼房中,一楼的产权归我所有,二楼和三楼的都归你所有,但是,二楼三楼的房屋只能作为居住用,不能作为商业用途。但是,一楼的归我所有的部分一定是做商业用途的。” 男人说:“你拿去做什么我不管,只要给我把二楼三楼的房子修好,不能因为你只得一楼的部分,就随便修修了事,要是漏雨啊什么的,我要找你的。” 吴澄笑了笑,说:“这个你放心,房子的质量我们是必须保证的,有任何问题,都由我们公司负责。” 说着,吴澄又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叠钞票来,说:“您明天开始就可以准备搬家了,这是房屋没修好之前的租房安置费用,您一家在外面暂住的费用也由我们公司承担。” 男人简直喜出望外,说:“哎呀,你们公司可真想得周到啊。行,咱们先前就牵了合同去公证吧。” 男人自觉得了好处,遇上了善人,到处去给人夸耀此事,正好他的亲戚邻居之中也有类似的情况,住在年久失修的老房子里苦不堪言却无力改变现状,于是都纷纷转托男人给介绍去吴澄的公司看能不能也如法炮制地给改建改建。如此一来,吴澄和季覃就忙活开了,到处去看这样的房子,精挑细选了几处地址,又马不停蹄地去购置各种机械设备。 元宵节一过,工人到位,机械设备也齐备了,于是,安达地产公司正式开工了。 第48章 尽管是自己发掘的小项目,可是一旦上马,也是一大堆的事儿,吴澄忙得不可开交,虽然在交大并自己自学了很多土木工程方面的知识,真正运用到实践的时候,只觉得不够不够还不够,吴澄几乎是事必躬亲,成日都泡在工地上,和工人们打成一片。 这边季覃也开学了,除了上课之外,还有学校经常也会组织些活动,身为火箭班状元的季覃一般都要出席,故而也很忙,所以,两人平时都不太见面。 好在吴澄现在有手机,办公室也有电话,季覃想找到他还比较方便,所以,两人平时就在电话述述衷肠,然后,季覃到了周末就去吴澄的房子住上两天,周日的时候吴澄就送他回来,顺便在季家吃季娟做的晚饭。 儿子一到周末就消失,这事儿说起来可大可小,毕竟儿子不是女儿,不需要那么严密地管束,而且季覃这个年纪正是交朋友哥儿们的时候,青年人年轻热血喜欢跟伙伴搅合在一起夜不归宿是常有的事。还有,季娟的几个朋友中也有孩子和季覃一般年纪的,经常给季娟抱怨孩子如何不学好,见天地不回家就和一群哥们在一起打群架街上堵人家女孩子调戏妇女什么的,这么一比较,季娟倒是觉得季覃和他小舅舅要好其实还挺放心的,不光是不会学坏,而且他们一起捣鼓着做生意,季覃还能学到不少在学校学不到的东西呢,再说,自己表弟也是可靠又沉稳的人,亲近是好事啊。再说了,季覃小大人一样,无论是学习还是随便做点什么,都是完美得叫人只有赞叹的份儿,哪里需要人操一点儿心?如果硬去干涉他这样那样的,反而招得季覃不高兴不是?季娟就索性丢手不管,到了周末自己也找朋友玩去了。 这一日的周日晚上,吴澄送季覃回家,季娟高高兴兴地和他聊了几句话,就下厨房给他们烧饭去了。 吃饭的时候,季娟谈兴很好,跟吴澄说季覃现在在班上成绩如何好,如何得人缘,班主任如何推荐他去参加全市的比赛,季覃又是如何不负所望得了个优胜奖回来,叫季娟也脸上有光,前不久的新年文艺汇演上,季娟有幸被学校列为家长代表,也上台去发言,说了几句教育孩子的心得如何如何。 吴澄听得也笑,说:“表姐,难怪你现在看起来越发精神好了,原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赞美的话人人都爱听,但是,季覃妈刚才对着吴澄夸耀自家儿子的时候实在说得太多,而且脸上一直带着那种“我以我儿子为荣”的自得表情,就叫季覃有些不好意思了,好在吴澄不是外人,季覃就急忙转移话题,对吴澄说:“什么啊,你没发现我妈妈不光是气色好,人也变漂亮了许多吗?” 吴澄连忙紧跟季覃的话,开始拍季娟的马屁,说:“真的,刚进门那一会儿,我都给表姐的美貌震惊了!” 中年女人其实比一般的小姑娘更喜欢听这样的赞美,毕竟红颜已老,华发渐生,不自信的时候听到别人的一句违心的赞美就能高兴老半天。 季娟顿时就笑了,不过还是摆手说:“什么美貌?别胡说了,叫人家听见笑话!” 吴澄说:“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比珍珠还真!你不知道啊,表姐,我现在成天和工地上那一群装修工糙汉子混在一起,一起干活儿一起吃饭,就差抱一块儿睡了,我都觉得我这段时间审美眼光是严重下降,幸好还有表姐你和季覃每个星期都在我面前出现几次,挽救了我几乎崩溃的审美啊。” 季覃和季娟都听得笑得不行,季娟说:“看你小舅舅会说话的,把咱俩一块儿赞了!” 季覃笑嘻嘻地说:“原来我和我妈还肩负了给你洗眼睛的工作呢,那你该不该谢谢我们哪,晚上的碗归你洗了哟。” 吴澄说:“那当然,乐于从命。”吴澄心想,这不是丈母娘家吗?虽然没获得丈母娘的首肯,不过该表现的时候一定要表现啊,不然以后丈母娘知道真相了,还不得给我翻旧账,说那会儿毛脚女婿才上门的时候你就敢不帮着丈母娘干活儿啊差评! 季覃继续讨好老妈,说:“小舅舅赞美您的美貌,绝对是不争的事实!小舅舅,你知道我妈妈为什么老是朋友很少的真正原因吗?” 吴澄一拍大腿,说:“我懂了!一定是被人嫉妒了!” 季覃摇头晃脑地说:“你只说对了一半。我妈呀,在她们那群人里面特别招老大爷,一群大爷尽围着她打转,就引得一起的大妈们不乐意了。可是,实际上呢,我妈是‘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啊,我妈根本就不想招大爷们啊,我妈其实还是想找一个年纪差不多的、四十多五十的中年男士,结果这下好了,又招得大爷们也不乐意待见我妈了,说我妈高冷。冤啊真冤。” 季娟笑骂季覃道:“说得跟真的一样!还不老实地吃你的饭!还说我招人呢,你不是更招人?澄澄,你不知道啊,覃覃在学校里可招女生喜欢了,我一天得给他接五六个电话搞得跟热线一样。都是女生打来的,说是问作业,我就不信了,哪那么多作业要问的!” 吴澄的脸色马上就不好了,拉得老长,季覃怕被妈妈看出端倪来,连忙在桌子下踢吴澄的脚,说:“本来就是问作业的,我是学习委员嘛,她们遇上不会做的题,就老来问我。” 吴澄顺势用自己的长腿夹住了季覃踢过来的腿。 季覃惊得急忙使劲拔自己的腿,可是,他的力气哪里比得上吴澄,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没能j□j,急得脸都红了,气愤地用眼神示意吴澄松开,不要叫季娟发现了。 吴澄置若罔闻,还越加嚣张地用用自己的腿磨蹭季覃的腿,撩拨得季覃面红耳赤的。 幸好季娟只顾着和吴澄说话,没有注意到。 季娟絮絮叨叨地说:“哎,覃覃是不该早恋,不过,有女生爱慕也不是什么坏事,反正他成绩好,也影响不了什么。哎,说起来,正儿八经该谈恋爱的人该是你啊澄澄,有看上的姑娘没有?没有啊?哎,正好表姐给你介绍个,就我们小区里的,上次小姑娘看见你和我们在一起,还托人打听你来着……” 吴澄被这一打岔,才松了劲儿,季覃趁机抽出了自己的腿,泄愤地在他脚面上踩了一脚。 吴澄坐直了身体,说:“得得得,我忙还忙不过来呢,现在没心思谈恋爱,表姐你别给我张罗了。” 季娟说:“你今年都二十一了吧,正是谈恋爱的时候呢,工作忙怕什么,时间是海绵,想挤的话总能挤得出来的。再说了,你是没见着姑娘的面才这么说,等你见着了,你就保准说不出来这话了,哎哟,小姑娘长得特水灵,我看着都喜欢呢。” 季覃的脸色也不好了,垂下头,一粒一粒地扒拉着碗里的米粒,不说话了。 吴澄看了看季覃,低声说:“表姐,其实,我心里有喜欢的人了,不过,他现在年龄还小,还在读书呢,我等他长大了,才好正式跟他父母提亲。” 吴澄一直注意着季覃的动向,观察到他虽然还是垂着头,嘴角却是翘了起来,看来被这句话说得高兴起来了一点。 季娟“啊?”地嘴巴张成半圆形,半天才说:“澄澄,你这……叫表姐说你什么好呢?还是幼女呢,那得当心啊,小心人女孩子的父母找你麻烦。要我说,找女朋友得找年纪差不多的,女的本来就比男的长寿,你还找个小的,等七八十以后,你归西了,留下你老婆是改嫁呢还是守寡呢,怎么都不放心啊。” 吴澄给她说得脸都绿了,又不好解释的,转头看见季覃已经扬起了脸,笑吟吟地看着自己,说:“还是改嫁算了,现在是新社会,不搞从一而终那一套。” 吃完饭,吴澄还挽起袖子要帮季娟洗碗,被季娟轰开,说:“得了得了,你和覃覃那边吃水果去,这些事情你哪里干得好?别给我把碗打了,我这是才买的一套景德镇细瓷!” 吴澄和季覃躲进房间,对于刚才季娟的话互相抱怨发泄了一通醋意,没说一会儿就抱在一块儿亲上了,一边亲吴澄一边叹息,你要是现在读大学就好了,我他妈的就什么不管了,可以到处跟人宣布我是有媳妇的人了,以后别来烦我,也别烦我媳妇!什么问题目的小女生,问鬼去吧! 抱怨完了醋意大发完了,该打发的日子还是照样打发。 这一天又是周末,季覃先给吴澄打了电话,他在电话里说今天遇上一件麻烦事儿,估计要晚一些回家,叫季覃自己做自己的事。 季覃也就不管他,到点放学,回家吃晚饭,然后带上老妈做得几饭盒子饭菜去吴澄家,季娟只是问了一声,就继续边看电视边做着手上的绣活儿。 季覃有吴澄家的钥匙,自己开了门进去,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屋子还算整洁,季覃就只是略微收拾了收拾茶几桌面上的杂志书籍,整整齐齐地叠好了,放回书架。然后,季覃去厨房淘了米,用电饭锅蒸饭,又回了客厅,把书包里的东西拿出来放饭桌上,开始做作业。 约莫做了二十来分钟听到电饭锅“哒”地一声跳过去了,季覃才放下手里的笔,起身去厨房,先把带来的饭盒里妈妈做好的菜肴装进一个小盘,然后把小盘放在电饭煲上的蒸格里蒸着,这样等吴澄回来的时候饭菜都是热腾腾的。 季覃这才回客厅里收拾自己的纸笔书本,又看了一下窗户外面,天已经全黑了,外面似乎有邻居家放电视节目的声音,是中央电视台在播报新闻联播呢,不用看手表也能知道现在是七点多了。 季覃想了想,坐到沙发上,用小茶几上的座机给吴澄打电话:“咋回事,你忙什么呢,怎么还不回来?” 吴澄在电话里说:“唉,一言难尽啊,我们公司被税务局盯上了,现在正在忙活着弄账本呢,下个星期一必须交税务局。我想着今天一定把它弄完,周末才好陪你。” 季覃担忧地说:“那你不饿吗?先去买两个面包牛奶先填填肚子吧。” 吴澄说:“没事儿,晚一会儿吃饭又不会怎么样。对了,你吃了没?” 季覃说:“我当然吃了,我还带的我妈做的菜过来的,现在都给你热上了,就等着你回来吃呢。” 这时,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吴澄对季覃说:“先别挂,我和她说两句就好。” 季覃就拿着电话等着。 电话那头传来吴澄和一个女孩子说话的声音。 吴澄一改刚才和季覃说话的柔和语气,十分不耐烦地说:“这儿,这儿,还有这儿,这都是些什么啊,对都对不上啊。跟你说了,一本进账,一本出账,两本账要对得上才行!你这怎么做得?拿回去重新做!” 女孩子开始没说话,一会儿出声音了,似乎在哭,又像是在解释什么,隔着电话季覃听不清楚。 听得清楚的是吴澄的声音,明显有些暴躁:“你哭什么?做错了账你做平了就是了,你对着我哭,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着你了呢。” 吴澄像是把女孩子轰走了,又接起来季覃的电话。 季覃问:“怎么回事啊?你怎么那么对人家女孩子?太没风度了吧?” 吴澄说:“哪里是我没风度,是她笨得叫人伤心啊。上次那个会计不是辞职走了吗?这是才聘的,Z大财会系的应届毕业生。还大学生呢,连个账都做不好,上星期不是申报税额吗?都是她做的!结果一报上去,人税务局就找来了,说是按着她报的那个账目,我们得补八万多的税。我一上午的时间全撂这屁事儿上面了,给人税务局解释了半天,又被人批了半天,才好容易通融了一下,说是可以允许我们把材料拿回去重新提交,但是下周一必须交上去。所以,这会儿不能回家吃饭,就为了忙这事儿呢。” 季覃问:“那你觉得她多久能搞定?” 吴澄烦恼地吁了一口气,说:“不知道。不过,明天是周末,我可不想明天也撂这里了,我还想难得的周末陪你好好玩玩呢。所以,我刚才跟她说的是今晚上不弄完这一本账,不把正确的税额算出来,不能下班。” 说着,吴澄又抱怨了起来:“唉,季覃,跟你一起呆惯了,我再遇上这种,简直是太不习惯了,跟她说话的时候,她就好好好,好像都明白了的样子,做完了交上来的就是一本糊涂账。真不知道要弄到什么时候,不会搞个通宵都搞不定吧。” 季覃沉默了一会儿,说:“吴澄,这样不行。我知道你很着急很上火,可是,你这样弄,只会给自己找麻烦。” 吴澄很大而化之地说:“找什么麻烦?她是我的下属,工作完成得不好,延时下班很正常的,我可以给她发加班费。” 季覃嘴皮儿很溜顺地说:“她水平就那样,你再逼她,她还是不一定能搞定,但是,你拖着她不许她走,她的怨气会很大,没准儿给别人搬嘴说你假借工作之名打击报复她或是借机骚扰她,这是一种可能,还有一种可能,她竭尽所能地做账,做到深更半夜终于做好了,但是,这个时间点,一个女孩子孤身回家,万一路上出什么事情了,你做老板的亏心不亏心?要不要承担一点责任?还有第三种可能,你因为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家,于是自己开车送她回家,到了地方之后,她因为长时间超负荷的工作体力不支摇摇欲坠,然后你就只好扶着她上楼,到了她家,孤男寡女会发生什么我都想不出来了,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电话那边的吴澄一头黑线,说:“不会吧?你怎么那么能联想,敢情是跟着你妈狗血电视剧看多了?我们就是简单的上下级关系!” 季覃继续有条不紊地说:“切,我这是善意地提醒你。其实生活远远比电视剧更狗血。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人做不到的,你呀,把人想得太简单了,总觉得柔柔弱弱的女孩子会被人家占便宜,殊不知条件好的男人同样是女人追逐的目标,手段照样是无所不用其极。其实我不想赞美你,不想叫你得意长骄气,不过,客观事实就是如此,你年轻有为,长相帅气,身边还没有女朋友,对你有想法的女孩私底下肯定有,你自己没注意而已。要是有人真的那么有心计,就设下这样的圈套,到时候还给你下点药,做成好事,一个月后指着肚子给你说有你的骨肉了,你怎么办?好,你可以不认,也可以不管,但是,群众的唾沫得淹死你,名气就坏了!” 吴澄急忙叫停,说:“算了,你别说了,我马上打发她走,把这一切可能扼杀在萌芽中。然后,下周一另外招聘个男会计来,总不能再出幺蛾子吧。” 季覃说:“那倒也不必。我又不是叫你开她,你们公司也不能光是男的没女的,搞成和尚公司了!美女在公司里既是必须的也是点缀,养眼又怡神,显得公司高端洋气上档次!我就是提醒提醒你,唉,我们的恋情不能曝光,其实很脆弱,一点微小的不慎都可能会引发连锁反应,我们应该时时刻刻都小心,如履薄冰。” 吴澄心下略黯然,说:“你等会儿,我先去处理一下她的事情。” 大约五分钟后,吴澄又回来继续和季覃通话,“我打发她走了,跟她说搭出租车回家,凭发票回公司报销,那么,她就是路上被人劫财或是劫色都怪不到我身上了吧。唉,算了,这一本账我带回来自己做得了。” 季覃说:“拿回来,我给你做。” 吴澄吃了一惊,说:“你会做这个?” 季覃说:“不会。不过,我觉得不是什么难事。以前在上海炒股的时候,那时不是经常研究上市公司的财务报表吗?我还能看得懂一点儿,再说了,财务也不是多难的,总不会比数学更难吧?能参加数学竞赛拿优胜奖,两本账难道难得倒我?你回家的时候顺路去新华书店绕一下,买一本财务基本知识的书来,我现学现做。” 第49章 吴澄回到家,把新买的书和账本给了季覃,忧虑地说:“你先看看吧,应该会很繁琐,要是不耐烦了就算了,别耽误你的学习,我明天出去找个懂行的人弄弄。” 季覃接过来哗啦哗啦地犯了几页浏览了一下,说:“我就当攻克一个数学难题呗。你少磨叽了,赶紧去吃饭,吃了饭自己涮碗,顺便把你自己也涮涮,看你这一身汗。” 季覃已经洗过澡了,头发都没干,整个人水灵灵的还散发着一股清新的洗发水香气,身上穿着一套灰蓝色的短袖短裤棉睡衣,估计是他妈妈的手工活儿,胸口还绣着一对小熊的图案十分精巧可爱,衬着季覃白皙的皮肤和秀丽的眉眼,叫吴澄看着就想扑上去啃一口,实在太招人爱了。不过,想着自己一身汗味儿,吴澄只好忍着,洗了澡再亲吧,免得宝贝儿也沾上自己的汗腥味。 吴澄乖乖地按着季覃的指示去吃饭洗澡去了,季覃则去了寝房,打开床头灯,靠在一堆枕头靠垫上看书。 季覃不知道是不是天生对数字敏感的缘故,反正他看这一本书并不吃力,不过是一个小时,就已经囫囵吞枣地把这一整本财会的书看完了,心里大概有了谱。随后季覃开始翻看账本,心里默思该怎么按着书上说的来弄这一本账的事情。 想着想着季覃振奋了起来,又起身回了客厅,把饭桌上方的灯光调亮,两本账摆在一起,开始按着书上教的方法尝试着调整。 吴澄洗了澡出来正好看见季覃就端端正正地坐在客厅的桌子边,眉心微蹙,却下笔如飞。 吴澄惊喜地说:“这么快你就找着窍门了?” 季覃回头一笑,说:“差不多吧,我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先头我在电话里听到你说她什么出账一本账,入账一本账,其实她做到了,就是科目不清,很乱。人员工资啊各种费用账跟营业账混在一起,可能把她自己都弄混了。现在安达的资金全部来自股东投资,也就是我们俩自己的钱,没有银行借款,因为我们现在是自产自销,没有和客户发生交易,也就没有应收货款,这一本账本来是不难做,这人的水平实在是不敢恭维。不过,好在科目少,也就还没有乱到不能收拾的地步,还能闹明白。要是以后我们安达规模扩大了,有了更多的客户,交易往来还有会计科目增多了,像她这种弄法,真要出大问题,全都是漏洞啊,别说税务局要查,还很容易被人钻空子挖墙角。” 吴澄挨着季覃坐下,也顺着他的思路一起看那两本账,听了季覃的解说,吴澄茅塞顿开。 季覃想了想,说:“可能这两本账要重做,条目都在这里,但是,顺序要大调,还要重新归类,原本的不能用了。” 吴澄说:“哦,那现在要我出去买两本新的账本回来吗?” 季覃说:“算了,账本要到文具店买,这时候都关门了吧,明天买。现在,我先用草稿纸试着理一理。” 说着,季覃就将草稿纸裁成一张张小细条儿,有问题的地方就贴上一张备注,预备着明天好弄。 季覃照着书理账目,吴澄无事可干,就巴结地在一旁服侍着,一会儿问要不要喝水一会儿问热不热。 季覃当仁不让地使劲儿使唤着他,喝了水又吃冰糕,然后又嚷嚷着热,开了风扇又说电风扇的风不匀净吹得头发乱还吹得书页狂翻纸条儿都吹跑了,弄得吴澄只好手持一把大蒲扇亲自给打扇扇风。 一会儿季覃又嚷嚷着说有蚊子,吴澄就给季覃露出来的小腿啊胳膊等地方都涂上花露水,自己却不涂。季覃问他,他说:“我这不是为了加强花露水的效果吗?你细皮嫩肉地爱招蚊子,要是我和你都涂了花露水估计蚊子还是专门叮你。所以我不涂,蚊子们来吧,来吸我的血好了。” 吴澄舍身饲蚊的精神终于博得了季覃的一声赞:“吴公公,你服侍得朕很满意。” 吴澄迅疾将季覃扑倒在一旁的沙发上,磨着牙说:“有没有搞错,你说谁是公公呢?” 季覃一点也不怕他色厉内荏的样子,用手指婆娑他脸上微微冒出来的胡茬,笑嘻嘻地说:“嘿,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我是赞赏你,很会服侍我,很得我的欢心。这是调侃懂不懂,表这么没情趣嘛!” 吴澄没生气,他就不可能生季覃的气,不过今天确实给挑起了兴致,小宝贝儿太招人疼了,忍不住想逗弄逗弄。 吴澄用已经半抬头的欲|望在季覃的大腿根附近意有所指地磨蹭着,同时难耐地啃咬着他的侧脸和耳垂,往里面吹着热热的气息,调笑着说:“曾经有一块香喷喷的肉摆在我面前,我没舍得吃,总想等等也许会更美味,结果,被肉嘲笑了,说我不吃肉不是因为舍不得,而是胃动力不足,于是,我现在就要展示一下我吃肉的能力了,来多少消灭多少!” 季覃推着他,说:“滚!居然把我比作一块肉!你比我还过分!我把你比公公,最起码还把你当个人嘛,你居然都不把我当人看!” 话说两人这样混了半年多,情动的时候亲个嘴,互相摸一摸撸一发或是亲一亲都是常有的事,毕竟是年轻情热的年纪很容易被挑逗,不过也仅止于此了,吴澄摸着季覃的小身子板儿就怜爱得不行,真是捧在手心里都怕摔了,哪里舍得叫他疼,总想着等他再长大点吧,那个小洞洞是不是也会随着身体长高长大而跟着长大点呢。有时候寻思过味儿来,吴澄自己都觉得很傻很囧,不过没办法,就是喜欢他,不舍得下手,不舍得叫他哪怕疼一点点。 其实季覃在心里并不抗拒被吃,反正迟早的事儿呗,疼就疼一下吧,看他忍得也辛苦,不过这种事情季覃只能半推半就,总不能自己主动要求吧,没那么缺心眼儿! 话说这会儿,季覃在下面一扑腾和扭动,吴澄的身体顿时紧绷起来,马上就由警戒状态进入发射状态,几乎硬得发涨,不撸一发绝壁要把人难受死。 季覃只好把账本暂时丢开。 吴澄把季覃抱到寝房内,两人转战床上,唇齿交缠,忘情亲吻,互相脱着衣服,然后轻车熟路地为对方服务到嘴。 吴澄的嘴大劲儿也大,自然口|活儿好,两下就把季覃办交代了,可是季覃这边呢,又是磨磨唧唧地出工不出力,两人都是一头汗。 季覃怨愤地说:“不行了,我腮帮子都酸了,吴大爷您别这么神勇行不行?” 吴澄拉他起来,直接把他翻过身去,说:“算了,不要你吸了,直接用你。” 季覃吓了一跳,扭头过来说:“喂,你会不会啊?这样直接进来很痛的。” 吴澄居高临下地看着季覃,简直觉得自己像一头饿了许多的狼,眼睛都要冒绿光了。 季覃现在个子不算高,一米六七而已,不过身材比例很好,上身纤薄,腰很细,臀也长得小巧却翘翘的很有点肉,吴澄最喜欢摸了,这会儿季覃就这么跪撅在吴澄的身下,侧头扭转过来,白嫩嫩、俏生生、呈现出一个诱惑的弯曲弧度来,看得吴澄血压直线飙高,血管也突突直跳,几乎要爆炸。 吴澄捉住他的下巴,在他的唇上大力碾吻,忘情汲取他口中香甜的津液。 亲了一会儿季覃就累得不行了,扭头躲着,说:“累死了。” 吴澄舔着他身上的一层薄汗,暧昧地说:“看你娇的,这就累死了?我都还没有叫你真正累过。” 季覃倒也没多怕,懒洋洋地问:“怎么?今天要动真格的了?” 吴澄说:“我先试试。”说着,往季覃的腰下面塞了一个枕头。 季覃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本能地提醒他:“喂,要先做润滑的!” 吴澄的眉毛跳了一下,说:“看来你还挺盼望我进去的,是不是啊,小覃覃……”吴澄的手顺着季覃丰润的臀往下摸,摸到了中间紧紧闭合的小洞,试探着将手指往里钻。 季覃马上就猛吸一口气,腰抖得不像话,“啊……”地一声像是哭泣。 季覃乱了的呼吸节奏和这小可怜的模样儿马上就击退了吴澄的企图。 吴澄心里很痛恨自己,季覃又没反抗又没怎么,自己怎么愣就是心软下不了手呢? 吴澄停止了对季覃的菊花的探索,转而勾住他的腰,将他的双腿并拢,然后把自己的大家伙插在腿缝中间,挺动着腰肢在他的双腿之间开始冲撞。 开始还有些不得要领,随后吴澄的动作越来越娴熟,退至一半又猛力插|入,震得季覃的腰就像通了电一眼抖得厉害,支持不住地往下掉,吴澄手臂一捞,就那么把住他的纤腰动作不停。 季覃原知道吴澄是练家子身体好持久力也长,可是这一番模拟演习的感受下来,简直要把季覃吓尿了。吴澄的家伙又长又粗又硬又烫,尽管没真插进来,只是在季覃的腿根儿的地方来来回回地摩擦冲撞就已经叫季覃浑身发热,脑子轰鸣不已。 特别是后来几下,吴澄暴胀的巨物有时往下顶,正好能顶到季覃的那里,带动得囊袋和小季覃都猛抖几下,弄得季覃腿都软了;有时又往上顶,有意无意地划过季覃的臀缝,带来难以言说的麻痒软酥之感,弄得季覃口中呜呜咽咽的声音就没停过。 吴澄将季覃的腿合得更拢,好增加摩擦带来更多的快感,随后就开始狠狠地冲撞,终于在几次猛顶之后停了下来。 一股火热液体强力喷涂到季覃的腿间臀部,顺着往下流。 季覃哼出一声“嗯……”,吴澄便将一直把住的季覃的腰给放平在床上,扯纸巾给他擦干净,这才亲昵地舔着他一脊背的细密汗珠儿,说:“我都没进去呢,你怎么抖成这样?” 季覃拖着哭音说:“那你还是别进来了,这我都受不了了,腰都要给你弄断了。还有腿那里,磨得好疼。” 吴澄一检查,可不是吗?季覃的皮肤细,就这么弄几下就红得有些发肿,实在是太嫩了太不耐摩了。这可怎么办?还是再等等吧。 季覃被这一顿模拟□吓破了胆子,心想这还只是模拟呢,要真进去还不得出脱半条命?季覃便老实了好几个星期,不敢像以前那样随意撩拨吴澄了。 第50章 话说季覃一接手安达公司的财务管理这一块儿就是两三个月。 吴澄原本知道季覃聪明,却没想到他能聪明到这种地步。要说安达公司里那女会计就算是水平差点,总是财务专业出身吧,她那账目错了,吴澄说她的时候,她就委委屈屈地辩解说什么以前学的理论知识都没有实践过,安达公司又没有老会计“传帮带”(传授、帮助、带领的缩写,*十年代很有名的词语),不能马上上手很正常。当时吴澄还觉得她说的也有点道理,现在一看季覃,可是说是标准三无人员,无专业知识,无资格证书,无实践经验,而且才是个高中生。结果呢,就靠着粗略地啃了那一整本《基本财会表格和技能》的书,季覃花了一个周末的时间重新理顺了账目,叫吴澄周一交到税务局去审批,当时吴澄还在手心里捏着一把汗呢,没想到就那么顺利地通过税务局的检查,报上去的税额也被核准了。吴澄大跌眼镜之余不禁感叹“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专业选手还不如半路出家的中学生,同时深觉自己捡到宝了,小覃覃怎么能就这么能干这么讨人喜欢呢。 吴澄怕耽误季覃的学习,后来另外又聘了一位会计,也是个女孩,本来想招个男会计的,可惜男生学会计的实在不多。吴澄就想,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这两会计就算没有老会计传帮带,总能互相帮助取长补短吧,结果发现后来的会计也只比前面那个略强一点,照样是不能在工作上独当一面。最后吴澄索性就死心了,叫季覃兼任了公司的财务主管,只是季覃从来不坐班,平时两个女孩子弄不明白的时候叫季覃电话指导一下,然后,周末的时候吴澄把账本抱回去给季覃检查一遍,把弄错的地方都贴上小纸条标注了,再拿回去叫两个女孩订正和规范格式。就这样,靠着季覃这么业余弄弄,居然也把财务部这个公司核心部门的业务弄起来了,税务上也没出过什么纰漏。 不知不觉,小半年的时间就过了。 这一天周末,吴澄还是照常地送季覃回家,顺便在季家吃晚饭。 每逢这一日,季娟是最高兴的。她将做好的佳肴往表弟和儿子的碗里夹,一脸笑意地劝食着:“来来来,覃覃,吃这个清蒸鳜鱼,我拿生抽和生姜腌了一整天,这会儿正入味呢,好吃吧?澄澄,你也尝尝,还有这个油爆大虾,这可是专门给你做的,覃覃不能吃,他吃海鲜要过敏,哎,你多吃点……” 季覃和吴澄的碗里都堆满了食物,季娟还在不停地夹菜。季覃挡住碗,苦着脸说:“不行了妈我吃不下了,你再给我夹过来,我吃不了倒了不是浪费吗?” 吴澄知道表姐是因为早早地病退了长期在家里闲得发慌,每一次周末季娟总要弄很多菜,不为别的,就看着两大小伙子给她喂得饱饱的她就特别有成就感。可惜季覃胃口总不是太好,不能满足他妈当饲养员将小猪喂得肥肥壮壮的心愿。 吴澄很自然地将季覃碗里多出来的菜肴扒拉到自己碗里,说:“剩下的你可都得吃完了。” 季娟这才又高兴了起来,嗔怪着季覃说:“大小伙子才吃这么点,难怪你长得跟个豆芽菜一样!你看看你小舅舅,男人吃饭就要这么猛虎下山一样!” 季覃另外提起话题,转移他妈妈的注意力:“妈,我正要和你说一件事,老师推荐我下个月去参加一个数学选拔赛,考前还有训练,加上考试的几天,都要在外面住,大概一个多星期吧。不过,要是真能选上,我就能代表我们S省参加高中组的全国华罗庚杯数学竞赛。” 季娟听得眼睛都亮了,说:“哎哟,我的乖儿子。要是选上了,高考要加分吧?” 吴澄也是一脸的赞赏之色,说:“岂止是加分,没准儿直接保送清华北大!” 季覃尽管笑得很开心,不过还是低调地说:“那也得看选得上选不上了。另外,还要在华罗庚杯的比赛中获取名次才可以。哪有那么容易的?现在就开始说加分保送什么的还为时过早吧。” 季娟喜滋滋地说:“我儿子一定能,我儿子多聪明呀。来来来,吃鱼吃鱼,吃鱼的娃儿更聪明,赶明儿妈妈再给你买点补脑的,那个什么太阳神口服液,都说是不错的!” 季覃撇撇嘴,说:“算了吧,那些什么补脑的口服液都是哄人的,要真能补脑,拿去给猴子吃,说不定能促进再次进化呢,哈哈。不过,不给你们家长夸大疗效,吹得神点,怎么能掏得出来你们口袋里的钱呢!其实啊,我倒是不图高考加分或是保送,我肯定能考上。我就想读C大,不想去外地读大学,舍不得妈妈和小舅舅。我啊,其实就是图个跳级,你们还记得我以前和你们说过的C城在搞的一个‘中小学创新拔尖人才培养机制’不?按着这个机制,我要是能在华罗庚杯这样的全国数学竞赛里拿一个三等以上的名次,应该就能直升省一中的特长班,那我就可以跳过高二直接读高三了,后年就能读大学!” 季娟和吴澄同时星星眼看季覃,说:“哇,特长班其实就是神童班吧?” 季覃笑着摇头,说:“也不算神童啦,有点像……怎么说呢,特长生,就像类似于体育啊艺术的特长生一样,属于是某个学科上的特长啦。听说省一中计划要搞数学的、物理的、化学的、还有机械和自动控制的特长班。举个例子,有些人很偏科,可能别的科目比如语文英语都不行甚至很差,但是,某一门课程比如数学或是物理学得特别好,甚至盖过了老师,而且在全国性的比赛中拿到了名次,证明了自己,就可以进这种特定的特长班。” 吴澄看着季覃笑得豌豆角一般的眼睛和带着点小得意的神采飞扬的脸,就恨不能把他抱在怀里揉一揉亲一亲,好容易才忍住了,一脸“我的小媳妇儿最能干了,当老公的与有荣焉啊嘻唰唰嘻唰唰”的表情,帮着“季婆”卖瓜,自卖自夸上了:“那像覃覃你这样不光是数学好,全科目还都是优的人去了省一中,其实也是凤毛麟角吧。哇,神童中的学霸,真厉害啊。” 季娟笑得眼角的细纹都舒展开来,说:“覃覃,你本来就比一般的小孩早一年读书,要是再跳一级,那不就是十六岁就上大学了吗?” 季覃冲着妈妈搞怪地眨着眼睛,说:“那我就可以早两年出来挣工资了!老妈,你养我还是很赚的吧。” 季娟高兴得昏了头,连连说:“那当然,我这辈子没混好,老本都输光了,儿子就是生出来扳本的!”说着,季娟忽然起身去柜子里拿了一瓶珍藏的茅台酒出来,重重地垛在饭桌上,说:“那得庆贺庆贺,来,咱们今天喝一杯!” 季覃连忙说:“喂,我只是说我想跳级去读省一中的特长班,但是八字还没一撇呢。中间还要淘汰好多人,要是被淘汰了,后面的都是镜中月水中花,你们现在就这么兴奋干什么!说得好像我取得全国比赛的名次跟上街买一袋子苹果那么容易一样!” “哦……”吴澄停了要开酒瓶的手,季娟又把酒收回去,说:“那就算了,留着下次喝,这八零年的茅台还要值点钱呢,没有喜事白白喝了可惜了。” 吴澄点点头,说:“我相信很快就能喝上的,我对季覃有信心。” 季覃冲着他吐舌头,说:“你有信心有毛用啊,又不是你去参加选拔赛。” 吴澄趁着季娟转身的功夫在季覃的唇上飞快地一吻,说:“你现在越来越恃宠而骄了!” 季覃晃着脑袋,说:“你有金屋吗?居然还敢说我是娇!” 吴澄哭笑不得,说:“喂,你不要混淆概念好不好!此骄非彼娇!” 季覃继续摇头晃脑,和吴澄逗贫嘴:“小爷就是来晃点你的!” 看见季娟从厨房往这边来了,两人马上恢复了正形。 季娟端着一果盘切好的哈密瓜过来,招呼季覃和吴澄吃水果。 季覃一边拈着一片切得薄薄的哈密瓜吃着,一边最后看一遍账本,因为吴澄马上要回去了,明天是周一,同时也临近月末,又要按着这个账目来申报税额了,必须要比平时更细致一些。 季娟好奇地凑到季覃的旁边看,说:“覃覃,这东西看着很复杂啊,你能弄得明白吗?” 季覃说:“是有点麻烦。不过,这东西开始的时候复杂,理清楚了头绪之后就不复杂了。” 季娟看了一会儿,还是搞不明白,就直截了当地问:“得,我是看不懂。我要是能看懂,我就去你们安达当个会计,发挥余热去了。哎,你们就告诉我公司营业一年多,到底赚了多少钱,哎,我可是占了百分之三十的大股东哎,你们怎么从来不给我汇报这个这个经营情况呢?” 说着,季娟也开起了玩笑,说:“哎,还有,吴总经理,是不是该给股东分红了?” 吴澄下巴往季覃处一扬,说:“我都不知道我们公司到底赚了多少钱,都是季覃管着呢。来来来,季大财务主管,赶紧给我们安达公司最美丽的股东、你的母上大人汇报一下我们公司的财务状况。” 季覃合上账本,表情“沉痛”地说:“安达公司第二大股东季娟女士,你确定你要在现在这个心情激越的时刻被泼点冷水?” 季娟的嘴巴张大得能塞进去一个鸡蛋,说:“啊?!为啥这么说呢?难道你们整了这一年多,澄澄成天早出晚归地,没赚着钱,还亏了?” 吴澄立刻怒目以示,说:“喂,季大主管,你不能把为了避税而弄来糊弄税务局的那一套拿来糊弄咱们的股东啊。不然,会让这一位精明能干的股东季娟女士质疑我身为总经理的经营能力,那样的话我是会被股东决议免职的哟。” 季娟无奈地笑,说:“你们两个怎么跟唱双簧的一样?拿我逗着玩呢这是?” 季覃继续以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口气说:“对不起啊,妈妈,我开个玩笑。我们安达没亏。怎么会亏呢?那不是嘲笑我和小舅舅的智商和能力吗?我们创业的第一年就赚钱了的,不过,现在在公司的账目上暂时看不到盈利。是这样的,我们这一年总计投入资金五百五十多万,公司账目上的流动资金还有一百二十万,看起来我们亏损了四百三十万,但是,其中我们购有汽车三辆,计六十万,按着寿命十年,每年折损百分之十来计算,三辆汽车尚且价值五十四万,还有工程机械也是同样计算的,购入总价一百三十万,现价值一百一十多万,加上这几笔,我们的总资产是两百八十万左右。此外,去年一年我们共建房屋三十一栋,获得底楼铺面三十一处,目前全部没有发售,而是出租,目前租出去二十一处,各种用途的都有,有饮食店,服装店,干杂店,还有两处比较大的租给了工商银行做网点,共计收到年租金十五万零八千。之所以没有将建好的商铺出售,是看中此地段将来的增值空间。我计算了一下,这三十一处铺面目前的总价值是五百七十万,应该会以年增值百分之十到百分之二百的速度增值,所以,我劝小舅舅暂时不出售,反正我们手头还有钱,不如留着作为不动产投资。哦,哦,哦,扯远了,这样算下来,我们安达地产公司去年一年的毛利大概是三百一十五万,刨去营业费用,人员工资等,剩下的净所得是一百六十五万人民币。综上所述,我们尊敬的股东,季娟女士,您的投资回报率是百分之三十左右,还满意吗?” 季娟总算听明白了,说:“覃覃,我很满意你这么能算账,不太满意的是怎么才百分之三十的利润呢?那还不如炒股呢,我记得你们那时候炒认购证的时候……” 季覃打断了妈妈的话,说:“百分之三十不少了,妈妈,您别和股票比啊。股票那东西是沙上的城堡,来得容易去得快,和咱们这稳打稳扎地开公司不一样。现在看起来这个盈利能力不算太优秀,不过,万事开头难,等我们安达地产的品牌打出来了,有了知名度,以后会接到越来越多盈利空间大的项目,给您的回报率会越来越高的。对吧,小舅舅?” 被季娟那么一说,吴澄本来还有些羞惭,现在看着季覃了然的眼睛和含笑的唇角,受了鼓舞,诚挚地对季娟说:“表姐,是这样的,房产这一块儿,我们刚刚开始做,人脉也不广,我又不想去搞那些歪门邪道,所以,现在确实没赚到很多钱,不过我一直是很用心地在做每一个项目。现在慢慢地口碑也做出来一点,以后应该会越来越走上正规。哦,对了,我还忘了和你们说,就是上次我们做的第二家的房主,他说我们安达建造的房子质量好,设计也好,正好他在贵溪那边很熟,说那边有一个很大的棚户区,那儿住的人都盼着拆迁呢,就是老没等着,听说我们搞的这种项目,觉得比政府拆迁更好更实惠。他都帮我联系好了,说是那边几十户人家可以一起签,我们可以盖一些有特色的房子。我就琢磨着贵溪那边有个国家级的文化古迹,天天游人如织,算是我们C城的一个标志性的地方,我们修这个项目的时候是不是要考虑到这个特色,修出一点古色古香的韵味来,好和那个景点融合一体,叫游客们游了景点出来,就在我们修好的茶楼落落脚,或是小食店里吃吃小吃,然后逛逛工艺品店?” 季覃不禁击节赞叹,说:“这个设想太好了!这不就是修造贵溪旅游一条街吗?要是修好了,就是我们安达公司的拳头产品,现成的广告!” 季覃的感觉果然很好,这个项目后来被命名为“贵溪旅游一条街”,它将成为安达地产事业发展的一块奠基石,帮助安达地产飞速做大和扩张,成为未来雄踞C城并S省乃至整个中国的地产大鳄。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全是本人的YY啦,我的设定是安达公司是正规公司,官商勾结的那种灰色交易比较少,所以不会说是一夜暴富啦,全靠小攻的勤奋和小受的贤内助的作用一手一脚打下的天地哟~~ 还有一件重要滴事情,昨天编辑敲我,说这个太*的不行,得高中生以上,不然会有麻烦,所以,我又修文了,把最开始的季覃认识吴澄的时间提到十三岁,初二那一年,所以,现在十五岁,高一下学期。于是,小受和小攻的年龄差缩小为五岁了,真是喜大普奔啊。 第51章 以前的项目因为简单吴澄都是自己设计出图并亲临现场指导工人们做的,所以安达地产公司的建筑质量好也算是小有口碑。这一次拿下贵溪,吴澄自己设计了建筑图式,总觉得不是太理想,毕竟他是非科班出身的,又没有季覃那样天生的才能,这图纸设计得如何心里实在是没底,便抱着碰运气的心态给往日曾蒙教诲的交大土木系张教授去信并且附上自己设计的图纸,虚心请教。 没想到张教授十分重视,不光是自己仔细看了图纸,还作为案例在课堂上提出,并发动他带的一群硕士、博士生讨论研究细节,集思广益,随后张教授将大家并他自己的意见汇集成一张足有四页纸的建议书,用邮件加急专递寄给了吴澄。 吴澄感动得无以复加,自己不过是个旁听的学生,求教之下能得到工作繁忙的张教授如此热心的指导和帮助,真是师者父母心啊,等公司的事忙出点名堂来了,一定要设法回报张教授,当然张教授也不缺什么更不图回报,那就回报社会吧。 吴澄当即按着张教授的建议书对图纸进行了大修,可以说是几个夜晚无眠无休的工作,把所有的细节都一一推敲并完善了,又一件件落实下去,安达公司这才开始了贵溪一条街的建筑改造。 当然,其中的过程非常辛苦,随后的日子,吴澄几乎是一心都扑在工程上,季覃每隔一个星期见他一次都会发现他又黑了又瘦了,心疼得很,劝吴澄多招几个得力的下属,别什么事儿都自己顶着上,把身体给累坏了。 吴澄无奈地说:“哎,你没做过你是不知道,建筑这一行可以做手脚的地方有多少,比如说,减少钢筋的用量,降低砂浆的标号,或者在混凝土里掺石块儿滥竽充数,都是招儿,都能浑水摸鱼挖公司的墙角,挖墙角也就算了,就怕质量不过关会引发安全事故,那就麻烦大了,所以我能盯着的时候就盯着,简直睡觉都恨不能睁眼睛。是啊,我也想弄几个能干的人帮衬着,可是,找不到啊。人读了大学有本事的都在机关大国企里呆着呢,谁乐意到我这私营企业来啊?你就看会计那一块就知道了,要是找得着合适的人,我能让你一直挑着担子耽误你的学习吗?” 季覃了然地说:“是,现在这个人才流动是太紧了点,所以中国的私营企业才都是家族企业。能干的人挖不到,不能干的人又靠不上,与其那样,还不如依靠自家亲戚,好歹有一层亲戚关系在。不过,我听说现在深圳广州那边在人才流动上已经放开许多了,据说还有专门的人才公司帮着挖人,叫什么猎头公司。等你忙过这一阵子,咱们也去找那种猎头公司,叫他们帮忙挖点管理人才和设计人才过来。我觉得,只要薪水到位,总能找得到合适的人才。” 吴澄拧了拧季覃精巧的鼻子,笑着说:“你真是个小诸葛,老是给我出好主意。行,我叫人去帮我打听打听,如果真能挖到人才,多开点工资也是愿意的。这段时候真把我累死了,看见你都提不起兴致了,这怎么行呢?” 季覃嬉笑着说:“不行就算了,这个问题交给我解决也可以的。” 吴澄急忙扞卫自己的夫权和领空权,说:“谁说不行,行着呢,要不要现在就试试?” 季覃斜眼睨视他,说:“来呀!” 吴澄只是抱着季覃亲了一口,说:“算了,我这么完美主义的人,怎么可能马马虎虎地对待小覃覃的第一次呢?必须要体能上佳,气场全开的时候才可以。” 季覃也只是和他逗贫,并无意挑逗他。这时候就斜斜地靠坐在吴澄的腿上,享受着耳鬓厮磨的亲密无间,有一句没一句聊着些闲话。 吴澄说:“说起来,熊春之也回C城了,我前儿还碰见他了,说起来,他现在也看好房产这一块,以后是同行了。” 季覃忙问:“咦,怎么呢?他不是那么能干的,在上海炒股炒得赚上天了的吗?” 吴澄鄙夷地说:“屁!他上次去深圳炒那个什么抽签表不是被抓起来了吗?说是行贿深圳交易所的工作人员,后来就开始走霉运。回上海之后他不服气,还接着炒股,结果炒一个亏一个,一割肉离场那股票马上见风涨,简直是衰神附体了,他还越发跟输急了眼的赌徒一样,弄得他跟的那个富婆受不了,跟他分了,于是他也回C城了。前儿我遇见他的时候他说他再不碰股票了,亏得伤心了。” 季覃好奇地问:“他亏了多少了?” 吴澄说:“认购证那一块他本来赚的五千多万都亏完了还没够,后来又填进去三千多万,最后全部清仓离场,基本是开着大奔进股市,亏得只有一辆除了铃铛不响全身都响的自行车出来。” 季覃摇着头说:“惨啊,也太惨了一点。”忽然,季覃想起来什么,马上用指头戳着吴澄的胸口说:“他不会问你借钱了吧?你可千万别借给他!” 吴澄苦笑着说:“你咋反应就这么快呢?我就是来和你商量这事儿的。” 季覃很决断地说:“不借!就怕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吴澄顿时觉得牙有些酸,说:“哎,别这么绝情嘛,当初人家还借了三十万给咱们发家呢!现在人家有困难了,咱们不搭把手,我以后在朋友同学圈子里怎么好混?” 季覃说:“那不一样,那时候他不是借,是放贷好吧?借是人情,放贷是生意,两码事!再说,我们当初给他的利息都叫他赚了老鼻子钱了,是他自己守不住炒股炒亏了,现在借钱给他,说老实话,我觉得很悬!你知道我很财迷的,凡是危害资金安全的事情我统统不干!” 吴澄没辙,只好听未婚妻大人的,第二天很不好意思地给熊春之说了自己的工程款也很吃紧,无法调达资金出来,要是熊春之实在急需,吴澄这里有一点自己攒下来的工资余额,一万块,可以拿去应个急,将来有钱就还,没钱就算了。 吴澄自觉自己算是做到位了,熊春之当年贷款助我们发家不假,可是,他当初那嘴脸难看,也好意思的!现在白送他一万块钱,还要怎样! 熊春之恨得直咬牙,说:“一万块钱,你打发叫花子呢!”就扬长而去。 事后吴澄得知:熊春之这家伙的胆子不是一般地大,也不是一般地能忽悠人,脸皮厚得赛过城墙,骗起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一张嘴能把死人从棺材里忽悠出来,虽然是歪门邪道,却很管用很吃得开。熊春之居然空手套白狼套来了一大笔资金。过程是这样的,熊春之假托自己是某一大官的亲戚,跑去一家公司和人家协商,忽悠人家说是现在他手头上有一个必须赚钱、而且是赚大钱的项目,只是略微差一点启动资金。现在他出一千万,叫人家出五百万,赚的钱七三开。那公司信了,真的拿了五百万出来。熊春之拿到这五百万就以此为担保又从银行贷了一千万出来,于是他手上马上就有了一千五百万的资金,实则这里面没有一分钱是他自己的。 熊春之一有了钱,马上就抖了起来,开着大奔,住着星级酒店,天天请省厅的人吃饭按摩嫖|娼,靠着这些下三滥的伎俩居然也骗得了许多工程出来。可是熊春之连个施工队都没有怎么开工?何况他也不会做,也没那个实力做。可是,熊春之会想办法啊,他发包给一些私人包工头、小施工队来做,只是在中间倒了一道手,甲方乙方之间糊弄了一下,就这样居然也狠赚了许多不义之财。比如某一次他请一个建设厅的官儿吃饭打高尔夫还送了那官儿的情妇一条价值二十万的钻石项链,就拿到了一个大工程:那官儿给他在征地、立项等方面大开方便之门,并越过权限给他减免了土地出让金一千五百多万! 熊春之对吴澄上次不借钱的事情耿耿于怀,故意跑到他面前去说东说西地气他。吴澄被他这么一臭摆,确实也很郁闷:自己成天起早摸黑地,三过家门而不入,都快赶上治水的大禹了,一整年辛辛苦苦地做了几十个工程才赚到不足两百万,而这家伙呢,所有的项目都是他发包出去叫人代干的,每天就是陪着领导们喝喝酒洗洗桑拿睡睡婊|子塞塞钱,一天挣的都赶上自己这一年多挣的了,真他妈的! 季覃听了就忙安慰吴澄说:“咱不跟他比,不眼馋他!那家伙,走多了夜路,总要遇见鬼!别看他现在赚钱,没准儿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跟着那群贪官一起落马,又被逮进去了呢!你是有家有口的人,不安心的钱宁可不挣!” 果然,惯走夜路的熊春之很快就遇上了鬼。 熊春之招揽来的一个改造市金融大厦的大项目,现场施工时候忽然发生垮塌事件,导致施工工人死亡八人。事故一出,震惊了整个S省甚至惊动了中央。上级派出审查工作组对该事件进行细究,把相关人员逮捕入狱的逮捕入狱,隔离审查的隔离审查,终于将事件查得水落石出。 原来是熊春之发包出去的那个施工队施工过程中偷工减料以至引发的严重工程事故,施工队应该负主要责任,再顺藤摸瓜下去,通过行贿等不法手段获取工程的熊春之和收受他的贿赂的某高管也难逃其咎。 于是,熊春之随即落网,因为涉嫌行贿和不法竞争,而且涉案金额特别巨大,最后被判处十五年徒刑,不法所得被全部收缴公安机关用于安置死难工人。 而且,借此案件的余波S城的领导班子对全市公务人员进行了一次大清洗,凡是涉及工程建设、采购等部门的都审查一遍有无经济问题,结果当然是又有一大群人落马,丢公职的丢公职,坐牢的坐牢,连带着与此关联的承包商都被牵连了。 吴澄闻知此事后惊出一身冷汗,幸亏有小覃覃一直拉着我,不然我要是和熊春之那样动了贪念,说不定这一次就跟他一起进去了。嗯,以后都要遵纪守法,只挣干净的、能摆在阳光下的钱。 安达地产公司将贵溪一条街修好了之后,果然就迎来了事业的春天。 这一条极具特色的旅游一条街一旦在全C城人民面前亮相,就惊艳了C城。不光是外地游客,就是本城居民,也往往在阳光明媚的周末带着携家带口地来贵溪游玩,反正这里不光是风景好,还提供吃喝玩乐买一条龙服务,最适合消磨时间。于是,安达公司修好的贵溪一条街的底楼商铺的价格是见风涨,不过一个月的功夫就涨了百分之五十。本来季覃还不打算卖的,不过吴澄的说法也有道理,再怎么有增值空间的商铺都不能全部捂在自己手里,总要让别人也赚钱尝到甜头,公司的口碑才出得来,就像股市是一个道理,只有闻风而来的人多了,这股票的价格才炒得上去。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给公司攒不动产的资产,而是尽快把财富雪球滚动起来。 最后,贵溪一条街的商铺整包儿卖给了一位独具经营眼光和意识的美籍华人,此人名叫麦克,会一点中文,热爱华夏文明,立志回国发展,此人后来成为了吴澄和季覃的好朋友,此后也有一些业务往来。 贵溪这一个项目让安达地产净赚三百多万,同时在业界创下了极好的口碑。 正好C城因为那一桩连熊春之都被牵连下狱的官员贪污案而大搞阳光工程项目,规定凡是房产建设项目必须由二十家以上的资质和风评良好的地产开发公司来竞标,不得私下决定,避免再有影响极坏的大规模污职案件出现。 于是,因为建造出全市人民瞩目的贵溪旅游一条街项目而崭露头角的安达地产公司因为建筑质量过硬,客户的反馈评价非常好,经常在竞标中脱颖而出,很快晋升为C城地产行业的一匹黑马,或者说,闪耀的新星。 这边,季覃果然在选拨赛中脱围而出,进入了华罗庚杯的高中组,并参加集训。 老师给参加的同学分房间,两个人住一个房间。 和季覃一起来的师大附中的另外两名选手都很不走运地被淘汰了,季覃成了师大附中高一组唯一的参赛选手。 季覃将自己的行李提进房间的时候,房内的一个高个子男孩本来坐在临着窗户的椅子上看书,这时站了起来,走向季覃,露出一口白牙,笑着说:“你好,我是王莘,来自七中,也是高一的,你是季覃吧,久仰大名。” 季覃讶异地说:“咦?你怎么认识我?还说什么久仰呢,怎么回事?” 王莘笑着说:“呵呵,其实我是从我表弟秦涛嘴里知道你的。”说是表弟,其实王莘和秦涛是同年的,只大了月份而已,也在读高一。 季覃也笑了,说:“哦,原来是听秦涛说的啊。说起来,他这次没被老师推荐上,心里可能有些郁闷吧?” 王莘说:“可不是吗?他每天都在念叨你,不知道还以为他爱上你了。” 季覃无奈地耸肩,说:“秦涛同学太有上进心了,念叨竞争对手的时候比念叨心仪对象的时候还多。哦,对了,我想起来了,我也听说过你的名字的,也是秦涛说的。” 秦涛经常在班上炫耀他的一个姨夫是市长,就是C城新闻速递中常见的端坐台上做报告的那个。还说有一个比他大三个月的表哥,在七中读书,想来就是面前这位王莘同学了。 季覃礼节性地一笑,客气而疏淡地说:“原来你就是秦涛说的那一位王市长的公子啊。” 王莘微笑回应,说:“客气了。我也只是一个参赛的同学而已,在这里不搞特殊化,全凭实力。” 其实,王莘还是吹牛了。光是凭他自己的实力是参加不了这次的选拔赛的。说起来,自那一次见过季覃之后王莘就念念不忘,想要认识却没有机会,搞得他一直怅然若失的,自叹有缘无份。某一次从秦涛口中得知季覃要参加华罗庚杯选拔赛的事情,王莘的心思就活动开了,他的总成绩不见得很好,但是,数学单科的成绩算是一枝独秀,勉强够格参加这一次的竞赛吧。王莘便跑去做市长的父亲跟前表明了自己要求上进参加比赛的愿望,得到了他的市长父亲的支持,专门给省教委打了招呼安排了他进来,这才有了和季覃同场竞技和同室而居的机会。 第52章 这一次华罗庚杯全国数学联赛一共有六十多个赛区,共计两千多名学生参加了初赛,其中S省作为一向高考分数靠前、生源优异的大省有三百多名学生参赛,初赛后优中选优留下了六十多名学生,按年级编组后分别指派经验丰富、授课精彩的老师予以指导和训练。 季覃和王莘一起被编入高一组。因为同居一室,又同进同出,每天都在同一个小组,同一个老师的指导下学习和讨论,又加之王莘的刻意讨好,季覃和王莘很快熟悉起来,成为了好朋友。 当然,这其实是王莘单方面努力的结果。因为,开始的时候季覃并不想和王莘过于接近,季覃的本性有些清高,又加之前世的惨痛经历,他对出身家世好的人本能地有些排斥,所以根本不像班上其他同学一样听说对方是什么市长的公子就如蝇逐臭一般刻意逢迎,反而是王莘处处都围着季覃打转,时时都在留意着他的情绪。在对方小心翼翼的友好表示下,季覃渐渐地想通了:我不刻意地去溜须拍马,但是也不需去仇视人家家世好的人吧,我现在是学生无所谓关系不关系的,以后毕业了出来混还不是要靠着人脉的?所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就是这个道理。王莘家里有背景,人聪明脑子活泛,将来混得肯定不会差,现在和他处好关系是有好处的,何况他又主动示好。 王莘这边呢,像猎犬嗅到同类的气味一般,他本能地觉得季覃有同类人的气质,不过,不能确定季覃到底是不是。因为季覃是长得很秀气很好看,行为举止却一点也不女气,至少在外在上看不出任何破绽来。越是见多了同性恋圈子里的娘炮,王莘越是觉得季覃稀罕,而且,越和季覃接触,越被他吸引,却越怕一有不慎招致季覃的反感,故而王莘越加不敢随意表白。 王莘知道,季覃是个外热内冷的人,表面看起来笑得温柔又和煦,似乎很好亲近,实际在心里划着一道天堑,一般的人走不进他的心里,包括王莘。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有一次王莘出去买东西回来正好遇见季覃半身靠在一个公用电话亭上打电话,季覃没有注意到王莘过来,正一脸甜笑地对着电话说着什么。王莘从来没有见到季覃那样笑过,眼睛弯得跟豌豆角一般,唇角勾着一抹赏心悦目的弧度,露出一小排白生生的小牙,那感觉……像是被柳枝拂过后微微散开涟漪的湖面,一眼秒杀王莘的心,叫他昏了头一般地往季覃的方向走。此时,季覃忽然看见王莘过来,马上就敛了笑容,微眯眼眸注视了王莘一秒钟,又换上了另一副笑容。 那是平时王莘见惯了的季覃的笑容,温和的、礼貌的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笑容。 王莘的心冷了半截。 王莘私下去打听,没有打听出季覃有女朋友或是别的什么要好的朋友,放下一颗心的同时又纳闷得不得了:季覃那一天在给谁打电话呢?笑成那样全不设防的小模样? 二十天的封闭式集训很快就过去了,随后参加比赛,去北京参加总决赛。季覃发挥良好,在比赛中取得全国第三名的好成绩,凯旋而归。 回到C城之后,省一中那边倒是很快就来接洽季覃的跳级转校的事情,却遭到了师大附中这边的阻扰。校长亲自找到季覃家里劝说其母季娟让季覃留在附中读书。 师大附中这边当然是看着季覃成绩优异,很希望他在两年后的高考中力拔省理科状元的桂冠为母校争光,不过呢,话到嘴边,擅长语言交际的校长就变成了全为季覃打算:“季覃同学,你想想,你要是通过那个创新拔尖人才机制过去省一中那边,估计以后的专业就只是是基础数学啊应用数学之类的基础科学研究,以后也主要是做科研工作者这样的方向。我觉得吧,有些亏。你要是只是数学一门拔尖,其他科目平平的话我也就不劝你,可是,你所有科目都是全优,这样的成绩又不是考不起名校,何必为了那一点跳级或是保送的好处而把自己的路走窄了呢?” 季娟和季覃商量后最终放弃了去省一中的机会,季覃是想跳一级好早些读书早些毕业,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己确实不想以后搞科研,不如就听校长的,反正这次的全国数学联赛取得的名次还是有用,高考加分三十呢,加上自己原有的水平,考什么学校都够了。 就这样,季覃升入了高二。 这边,吴澄继续很忙,公司的名气一旦出来了,业务量就上去了,活儿干都干不完,当然钱也赚了不少,公司年末一结算,今年安达总计做了三千多万的业务,毛利百分之五十,净利百分之三十,赚了九百多万。 季娟很满意,作为第二大股东,她今年分红两百多万,把当初投入的资金全部回收了。 然后,安达公司又招新员工加盟,规模不断壮大。安达公司在市中心圈了一块地,斥资三百多万修了一座六层楼高的房子作为安达公司的总部,事务缠身,身为安达公司总经理的吴澄忙得一塌糊涂。 忙忙碌碌中迎来了新的一年,1994年。 寒假过得很快,没多久,季覃又开学了,进入到高二下学期的学习。 这一天是2月14日,情人节。 季覃早上一到教室,就在自己的抽屉里发现有几个小礼物,用漂亮的包装纸包着,上面缠着缎带。季覃不动声色地将这些小礼物都装进书包里,午休时自己一个人跑到教室顶上的天台,拆开一看,原来都是各式各样的巧克力,也不知道是班上哪几个女生送的。 季覃在学校很招女生喜欢的事情吴澄也知道,不过他并不为此事而吃醋,因为知道季覃天生小零,不可能喜欢女孩,吴澄没有干涉过他和同学的交往,偶尔还开开玩笑,说季覃是万人迷。 季覃丢了一块巧克力在嘴里,微苦而香浓的滋味在舌尖上蔓延开来。 牛奶香浓,丝般感受。情丝丝,意浓浓。 这样的日子里,季覃想要看到的人,想要在一起的人,只有他而已。 季覃将剩下的巧克力都丢回了书包,然后下到一楼的操场,给吴澄打手机。 吴澄此时正在祁县。 祁县是S省着名的贫困县,而且因为暴雨连连经常遭受涝灾。前不久因为暴雨冲毁了祁县小学,致使祁县的两百多名小学生几个月流离失学,幸亏有一位着名的天后级香港女影星捐资五百万重建祁县小学。为了感谢女影星的善心之举,省政府这边特意要求必须要严把质量关,建好小学才对得起人家的捐资。于是,这一项工程没有叫祁县本地的施工队来做,而是推选了最近在省会城市C城的地产项目中颇受好评的安达地产来承建。 所以这一天,吴澄和省建设厅的一个副厅长一起下到了祁县考察祁县小学的项目,在祁县的一众官员的陪同下看了小学原址,吴澄和副厅长敲定了若干细节,相谈甚欢。 中午,祁县的官员请吃饭,山珍海味自不必说,更有几名身姿窈窕、容貌姣好的女子作陪,副厅长很高兴,一直在席间谈性甚浓。 这种场合不能搞另类,吴澄尽管在心里烦这些欢场女子烦得要死,却不好反对什么。 吴澄身边陪坐的女子见惯了有钱有权却肠满脑肥的成功男人,第一次在这种场合见到吴澄这么年轻俊朗又利落的大帅哥,又听说他是一家大地产公司的老板,自己就贴了上来,扭动着水蛇腰给吴澄布菜倒酒,还故意弯腰,挤出沟的一对饱满雪腻的丰乳几乎都要挨到吴澄的手臂上了。 吴澄烦她得不行,心想,老子应酬男人也就算了,好歹是看在人民币的份上,犯得着应酬婊|子吗? 这么一想,吴澄就懒得再客气了,直接推她一把叫她老实坐椅子上,面若寒霜地警告说:“说话就说话,别老往人身上扑,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欢场的女子虽说是挨骂挨惯了的,不过这样当众被嫌弃也觉得没面子,她便捂住脸假意哭了起来,心想你叫我下不了台,我也叫你没面子。 副厅长眼睛闪了闪,心里很不高兴,心想:老子给工程给你做,还叫你出来一起吃饭喝酒玩婊|子,是看得起你,你他妈的不要给脸不要脸!在这种场合推推搡搡的,惹得小姐都哭了起来,这不是叫我难堪吗? 不过,副厅长在官场多年,十分油滑,心里有气也不会明说,反而是开玩笑似地叹气说:“小吴看来是太年轻了,还不懂什么是怜香惜玉呢!” 吴澄略狼狈,不过还是落落大方地解释说:“蔡厅长,我才谈女朋友呢,这回去要是被她发现我在外面乱来可就惨了。” 副厅长面子上略好看了些,笑着说:“你们小年轻这样蜜里调油是正常的,不过到了我们这年纪,摸老婆就像左手摸右手一样没感觉了,偶尔在外面应酬应酬也不为过嘛,男人,不都是下半身动物吗?” 正说着,吴澄的手机响了,副厅长瞟见屏幕上“覃覃”两个字,便以为是吴澄刚才说的女朋友,马上哈哈一笑,说:“哟,你女朋友查岗来了,好在我们小吴洁身自好,不怕查。 吴澄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蔡厅长催着他说:“快接啊。哦,我知道了,是怕我们这里莺莺燕燕的声音叫你女朋友听见了,你回去不好解释。来,把电话给我,我给你做个证明,她总不能怀疑我给你做假证吧,哈哈。” 吴澄起身说:“不是的,蔡厅长你误会了,是我家里人打来的,可能真有什么急事。对不起,蔡厅长,我出去一下。” 吴澄出了包间的门,然后,刻意隔开一点距离接了季覃的电话。 季覃打了许久的电话才被接起,不免有些不爽兼担心,口气不太好,说:“你怎么回事啊,怎么这么久不接电话?” 吴澄一只手持着电话,另外一只手则疲惫地揉着眉心,说:“我在外面有事,不太方便。你有什么事快说,人家建设厅的副厅长还等着我呢。” 季覃顿时很失望,说:“行,你赶紧去忙你的大事,我能有什么事啊?哪能跟你的大事比?” 吴澄哄了季覃两句,季覃也就顺坡下驴,不计较了,转而说:“你今天什么时候回来?” 吴澄皱眉看了看蔡厅长所在的方向,说:“不知道,要看蔡厅长的安排。怎么了?”今天不是周末,按着两人的习惯,今天就是回去也是各回各家,不会见面。 季覃忸怩了半天,才告诉吴澄今天是情人节,班上好些同学都说要如何如何过。 吴澄笑了笑,说:“洋鬼子的节日,你们也作兴起来了?” 吴澄心里暗思,今天还真有些悬,刚刚坐下的时候,祁县这边有个副县长开了句玩笑,说是省城来的领导亲临祁县多难得啊,今天要让领导们好好体会一下祁县的湿度和深度。祁县因为经常下暴雨,本来这句话很正常的,但是,进来了那几个妖异的女子后,这话明显就带了淫邪的意味,而看蔡厅长的意思,还很有兴致的样子,那么,今晚上说不定就要在祁县住一晚上,吴澄怎么好丢下蔡厅长一行人自己回C城呢? 季覃听吴澄的语气,今晚上没准不回来了,顿时很失落,声音里带上了一层寂寥,说:“那就算了,你忙你的大事,我吃我的巧克力。” 吴澄心软了,他平时对季覃百依百顺,连两句撒娇的话都架不住,怎么抵抗得了季覃如此落寞又寂寥的口气?吴澄心想季覃到底是小孩子心性,这样的时候孤孤单单一个人看着人家成双结对的,心里肯定不好受,一不高兴说不定还影响学习,别搞成恶性循环了,就说:“行吧,我回来。不过可能会很晚,开车回来路上还要两三个小时呢,路又不好走。” 季覃的声音马上就欢快了起来,说:“太好了,那我等你哦。” 打完电话,吴澄回了酒桌,继续应酬。 这一顿午饭吃了两个多小时,吃完就快三点了。 祁县的一干人招徕蔡厅长一行人和吴澄等去某宾馆洗脚解乏,其中的意味不言自喻。看着蔡厅长一副要慨然应邀的样子,吴澄急忙说:“不好意思,蔡厅长,我家里还真有点事,马上要回去一趟,可能就没办法奉陪诸位了,您看,我是自己先回去呢,还是……” 蔡厅长的脸拉长得跟个马脸一样,悻悻然地说:“人家这里地主之谊还没有尽完呢,你做客人的就要走?我不走,一把年纪的人了,我不能那么不懂事,我得给人留点面子。” 这话说得有点重,不过,豁出去了的吴澄懒得理会蔡厅长话里的意思,装作没听懂,干笑着说:“今天确实是有不得已地方,改天我做东,请一请祁县的领导们,届时祁县小学的工程还要请诸位多多关照。” 这个小学的工程极可能赚不到钱,没准儿还要亏一些钱,当初之所以接下这个工程,一个是为了和省厅搞好关系,二个也有安达公司回馈社会的意思在里面。吴澄略沮丧地想,你蔡厅长不爱给我做这个工程算了,我还懒得贴钱贴力呢。 吴澄告别了蔡厅长并祁县的一行人之后,就开车往回赶路,路上听收音机播报的路况信息说是祁县往C城方向去的大件路因为塌方暂时不能通过。 吴澄有些进退维谷,现在返回祁县和蔡厅长一起,没准儿还招他嘲笑,再说又是答应了季覃要回去的。于是,吴澄心一横,走了另外一条很不好走的老公路。 因为路况特别差,这一路开得磕磕绊绊的,中途汽车还陷进了泥巴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出来。本来两个小时左右的路程吴澄开了六个小时才回到C城,路上手机电池耗尽,就没办法联系上季覃。吴澄索性一路开车进了小区,先把车停了,再走路去季覃家楼下。 吴澄正想上楼去季覃家,却发现季覃原来就在楼下。 不过季覃不是一个人,他正在昏暗的树影下,对着一个个子高高的男生说话。 吴澄倒也没多想,只以为那是季覃的同学,也许是来问作业或是什么的。 吴澄停下了脚步,等着季覃。 直到男生从背包里拿了个什么纸盒包装的礼物给季覃,吴澄才若有所悟。 今天是情人节啊,吴澄以前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个西洋节日,故而全无感觉,不是因为季覃打电话来,今天也许就这么算了,所以,他根本就没那个意识要给季覃送什么礼物。 现在看看,一个男生,在这个特殊的、富有涵义的日子,专门跑到季覃家楼下,给季覃送礼物,这说明了什么? 第53章 季覃一听到吴澄说会回来,就心满意足地放了电话回去教室自习,整个下午心情都很好。 放了学,季覃脚步轻快地回家,季娟已经做好了饭菜等着呢,一见他回家就开始盛饭。 季覃想了又想,在放下饭碗的时候才很谨慎地说:“妈,今天小舅舅要来,我们有重要的账目要对,所以我一会儿跟他去他那边住,早上就从那边直接去学校,可以吗?” 季娟奇怪地说:“你们不是经常月底对账的吗?怎么现在月中也要对账了?” 季覃含混地说:“就这一次。这一次他们那财务又昏头了,做得有些乱,现在得想法纠正回来,不然到了月底更糊涂。” 既然是生意上的事情,季娟也就不再多问了,收拾完了碗筷后又问了季覃几句闲话就钻回她自己的房间看电视打毛线去了。 饭后,季覃先去洗了个澡,回了房间后在衣柜里挑挑拣拣了半天,选了一身挺好看的衣服穿上,一边在镜子里臭美地照来照去地,一边想:可惜现在学校要求穿校服,再好看的衣服都只能穿在里面,外面依然是一身宽宽大大的校服,白瞎了吴澄花的几大千给买的这名牌衣服,好在今晚上倒是派上用场了,正好穿给他看看。 到了晚上七点多钟,季覃琢磨着吴澄该要到了吧,就开始着急了,根本就看不进去书,不时地窜到客厅给吴澄打电话,可惜每一次都是机械的女声回答他:“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直到八点半了,季覃都一直没能打通吴澄的电话,更没接到过他的电话,也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来,心里别提多沮丧了。 恰在此时,电话铃叮铃铃地响了,季覃马上扑过去接起电话,急切地问:“你在哪儿啊?怎么老打不通你电话呢?” 电话那头的人静默了一下,不确定地问:“季覃?是你吗?” 季覃激动得犹如炉子上翻滚沸腾的开水一般的语调瞬时冷了下来,无精打采地说:“哦,是你啊王莘,找我有事吗?” 电话那边的人就是季覃在参加全国数学联赛时认识的王莘,季覃本以为过了集训两人的关系就会冷下来,毕竟人走茶凉嘛,没想到王莘要了季覃家的电话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给季覃打电话,有时是讨论几个数学问题,有时候聊聊各自在学校的情况和新鲜见闻,季覃没想太多,只当作这人爱交朋友重友情,反正对季覃也没啥妨碍,季覃就把他当个朋友熟人来对待,妈妈经常说好男儿要交游广泛,“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听到季覃这样说话,王莘的心微微一沉,听话听音,看情形季覃是在等某个人,把自己误会成那个人了才会这样先情绪高涨,知道误会了之后又马上情绪低落下去。 王莘在心里鼓励自己别泄气别泄气,不要受季覃的情绪影响,让事情按着自己计划好的步骤来。王莘深吸一口气,说:“季覃,我能到你家来吗?我有点要紧的事情想和你说。” 季覃吃了一惊,脱口而出地问:“啊?到我家?有什么事?电话里说不行吗?” 王莘说:“我已经在你家附近了,我上次听你说你住在那什么朝阳小区对吧,是多少栋多少号来着?” 季覃可不想他上来,马上说:“你别上来,我下来得了。我妈都歇下了,她最怕被人扰了瞌睡。” 季覃下楼后,和王莘在一棵树下面说话。 季覃听王莘开始说有事,可是,见了面王莘又绝口不提是什么事,就是一个劲儿地呵呵笑。季覃便不耐烦了起来,又记挂着不要错过了吴澄的电话,没好气地说:“你有什么事快说啊,我赶着下来都没穿外套,冷死我了。” 王莘很想抱抱他,心想抱着就不冷了,到底没敢,嘿嘿笑了笑,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很大的礼盒,说:“来,吃这个,有了热量就不怕冷了。” 有热量的食物?季覃没有伸手去接,反而后退了一步,眉峰微竖,不确定地问:“是什么东西?巧克力吗?” 王莘笑着说:“你可真聪明,一猜就猜到了。嗯,是我阿姨从法国带回来的巧克力,里面灌了朗姆酒,可好吃了,你尝尝。” 季覃跟不认识一般盯了王莘一眼,说:“你送我巧克力?”泥煤的情人节送巧克力的意思往往是求爱,这家伙是懂还是不懂啊? 季覃在学校里被很多女生爱慕,却从来没有遇上过对自己有意的同性,加上有了吴澄之后,季覃就越发没了跟人周旋的心思,这一次居然没看出来王莘实则暗恋自己多时,还只把他当作是一个敬佩自己优异成绩的普通同学。 王莘微微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说:“季覃,我……” 季覃这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二话不说拧身就要走,王莘一着急,就拉住他的胳膊往自己身边带,说:“季覃,你听我说,我真的有很要紧的事要告诉你。我已经说服了我爸爸办好了转学手续,马上就要转到你们师大附中来,就分到你们班。我们马上就能在一起了,我们做同桌好不好,和以前集训的时候一样?季覃,我真的很喜欢……” 一个“你”字还没来得及说,王莘忽觉一股大力袭向自己。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摔在了地上,屁股和腿都痛得跟断掉了一样。 “我草!”王莘怒骂一声,手臂用力撑地,好容易才爬起来,这才注意到季覃的身边不知何时多出来一位个子高大,眉目英挺年轻男人,此时也皱着眉毛盯着王莘看,目光沉沉。 王莘忍痛走过来,满含敌意地怒视着此人,怒道:“你怎么回事?话都不好好说,就动手打人!老子是你打得的人吗?” 吴澄先是冷冷地看着他,不置一词,听到后一句话就直接暴走,再次挥拳。 季覃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王莘是王市长的儿子,吴澄拳头重,万一打得王莘面上挂彩回去,他家里人该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吧?何必多生事端?于是,季覃死死地拽着吴澄的胳膊,急得声音都变调了,说:“小舅舅,你别揍他,他真是我同学。” 吴澄的脸冷,声音更冷:“哦?我怎么刚才听见他说他还没转学过来呢,居然就已经是你同学了?” 季覃说:“他是我在暑假数学比赛集训上认识的同学,然后,他说他马上会调来我的班级,以后就是正式的同学了。” 吴澄收了拳头,转而在心里冷笑:季覃,你一句想和我一起过情人节,我就丢下所有的事情,开了六七个小时的路程过来,结果过来看到就是这一幕!是故意给我看的吗?不再继续了你直接说就是,何必玩这样含蓄的把戏?同学?呵呵,很好!嘲笑我没有学历吗? 季覃知道吴澄心里肯定不舒服,不过现在也只能先把王莘打发走了再说。季覃面无表情地对王莘说:“你快走吧,别叫我小舅舅揍你。我只想好好学习,根本不想搞早恋,我家里人也不会同意的,你死心了吧。” 王莘咬了咬嘴唇,鼓足勇气面向吴澄说:“就算你是季覃的亲戚,也不能干涉他交朋友谈恋爱的事情。恋爱自由,我们……” 吴澄没心情听他扯鸡|巴淡,简短地截断他的话:“滚!” 王莘梗着脖子说:“你是表舅还是亲舅啊?是表舅吧?俗话说,一表三千里,你一个远房亲友凭什么管季覃和我……” 吴澄捏着拳头,克制住自己想要挥拳打人的冲动。 凭着吴澄的拳脚功夫,三两下就可以打得他满地乱爬,哭爷爷叫奶奶。可是,对方不过是个毛头小子,胜之不武,而且又是季覃的同学,要是把他打狠了,没准儿就要捅到学校那边知道,那么,季覃难免要被牵涉进去。这种桃色纠纷,还都是两个男孩子,传出去太过劲爆,对季覃不利。不管吴澄心里有多难受多不爽,这种时候为了季覃的名声和前途着想,他不能任意妄为。 吴澄厉声说:“我再说一遍,滚!以后不许再来纠缠季覃。哼,我的身份,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都有资格说这句话。” 王莘被他凌厉的气势和凶狠的眼神压倒,知道再往前一步必定讨不了好去,任凭心里多不甘心,这时候也只能偃旗息鼓,灰溜溜地走了。 季覃转身看着吴澄,吞吞吐吐地解释说:“对不起,我都不知道这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思,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 吴澄忙了一天,车子陷进泥巴里的时候还跟着来帮忙的农民一起推了车的,现在裤脚上满是泥点子,狼狈不堪,又兼之疲劳困乏,腹中饥饿,思维判断能力也随之下降,先头听季覃说话似乎卫护着那男生,嫉恨难当,心头像有火在烧一般,并没有细听季覃的话,略暴躁地推了季覃一把,简断地说:“行了,别解释了,我懂。我们,好合好散。”最后这句话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似乎还“咝咝”地冒着寒气。 季覃像被雷劈了一般,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惊声问道:“你说什么?” 吴澄置之不理,迈开长腿,自顾自地大步往前走。 季覃急忙追上去,拉住吴澄的胳膊,咬牙切齿地说:“你再说一遍!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吴澄这才停住脚步,拧着眉毛盯着季覃看了一会儿,冷笑着说:“季覃,就为了你一句话‘想在一起过情人节’,我什么都丢下,什么都不顾地往回赶。公路塌方我就走老路,开了六七个小时,一路颠簸得像开拖拉机,我骨头都要抖散了,现在都还没吃晚饭。我怎样对你了?你又是怎么对我的?” 季覃懊恼得眼睛里冒出了泪水,气愤地说:“ 我怎么对你的?我等了你一天了!一直给你拨电话你都关机!急得我要命!至于那个人,跟你说了我根本不知道他是哪一根神经短路了,突然跑来和我说这个,真是个神经病!神经病!跟我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你偏偏就是不信我!” 吴澄怕这拉拉扯扯地被邻居看见了产生疑心,再者看见季覃流泪也心疼,无奈地说:“好啦,好啦,别说了。覃覃别哭,是我冤枉了你,是我的错。你快回去吧。” 季覃巴巴地瞅着他,眼睛红通通的,哑声说:“回去干嘛?我都和我妈妈说了今天要去你那里。” 说完这话,想着等他来的时候欢欣又焦急的心态,而现在呢,好好的一个情人节怎么会弄成这样?季覃不禁鼻子一酸,眼泪再次扑簌簌地滚落了下来。 吴澄瞅了瞅四周没人,便将季覃拖到几棵树的浓密树荫下,抚着他的脊背哄了几句,把人哄住了,又握住他的手摇了摇,用低低的声音求饶说:“好啦,覃覃,都是我不好,快别生气了。” 季覃吸了吸鼻子,揪住他的领带在他唇上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娇蛮地说:“本来就是你不好,叫你害我等半天。算了,我也不好。不说那个了。你就在这里等着我,我上去拿了书包就下来。” 吴澄点了点头,季覃就飞奔上楼,随后拿了书包和一个饭盒下来,对吴澄说:“你还没吃东西呢?我带了两个鸡蛋给你煮面吃。” 吴澄和季覃回了家。吴澄去洗澡换衣服,季覃则钻进厨房一阵捣腾。等吴澄洗了澡出来,季覃已经端了一大碗面放在饭桌上了。 面上盖着黄灿灿的炒鸡蛋,红艳艳的番茄和绿油油的小青菜,热腾腾的面条软硬适中,带着番茄的微酸口感和炒鸡蛋的香气,十分引人食欲。 吴澄中午吃的酒席当然不可能吃好,陪领导吃饭是最受累的,大部分时间都忙着说话或是琢磨领导的心思去了,看着席面上一大堆五花八门的菜肴,实际根本没填进胃里去,下午开了那么久那么累的长途,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肚了,这时候顾不得别的,只管将那一大碗面端过来,呼噜呼噜往嘴里倒。 刚刚倒完,才抹了嘴,季覃就跨步坐到了吴澄的腿上。 吴澄今天实在是累得不想动,再说又生了一场气,实在是没心情*,便推了推季覃,说:“我这才吃完东西,肚子还涨着呢,你压得我都不能消化了。” 季覃撅着嘴,往后坐了一点,摸了摸吴澄的肚子,又眼睛都不眨地仔细研究他的脸和表情,半天,悠悠地断言说:“你吃醋了!而且,现在还酸着呢!” 这会儿,吴澄的醋劲儿其实消了大半,毕竟就季覃的表现来看,他对那男生确实没啥特别的,可能就是因为季覃太优秀太惹眼了,招蜂惹蝶啊。再说,人在饿的时候容易情绪走极端,饱的时候则相反,胃一旦被安抚了,心情也会好起来,这就是为何饭桌上谈生意好谈的道理之一。 但是,吴澄没否认。 季覃秀眉微竖,说:“那我和他绝交!” 吴澄回过眼眸注视着季覃,问:“你怎么和他绝交呢?” 季覃一横心,说:“他能为我转学过来,我就能为躲他转去别的学校!” 吴澄被镇住了,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季覃垂下眼睫,细长白皙的手指抚上吴澄的胸口,婆娑着他衬衣的扣子,说:“在我心里,你是第一位的,我怎么可能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惹你不高兴?” 吴澄将季覃紧紧地搂在怀里,亲他的脸颊,嘴唇,不是因为太累了实在懒得动,说不定还要来一炮。两人腻歪了一阵子,吴澄忽然回忆起了一点细节,问季覃说:“说起来,那小子是不是有些来头,我听他说话的口气有点横啊!” 季覃迟疑了一下,说:“他是王市长的儿子,就是主管教育的那一个副市长,所以,他转学什么的才这么容易。” 吴澄拧起眉头,说:“那你和他绝交不就把他得罪完了?他爸又是主管教育的!” 季覃不以为然地说:“怕什么!我还怕他不许我参加高考呢?他爸爸没能一手遮天到那种地步吧?再说了,他一个男的对我有意思,他爸肯定不知道,要是他爸知道了,还不得剐他一层皮下来?我才不怕他给我穿小鞋呢,他不敢!” 吴澄想了想,说:“唉,算了,算了,你以后远着他一点就是了,别为了点小事把自己的前途搭进去!” 季覃的脸在他的胸口上蹭来蹭去,抬起眼睛看他,一双眸子水光荡漾:“那你还吃不吃醋了?” 吴澄拧了拧他的鼻子,说:“有小覃覃坚贞如此,就勉强忍他一忍吧。你别笑我小肚鸡肠爱吃醋,是个男人见那一幕都得吃醋上火!爱情都是有独占性、排他性的,除非是不爱了。你看动物世界里的狼,对自己的属地都是要标注所有的。” 季覃戳着他的胸口,一下又一下,还很用力,恨恨地说:“你扯东扯西的,无非就是想要我的肉|体嘛,还什么独占性,标注所有的绕弯子!” 吴澄被他说得一股子热血直冲头顶,直起身子,和季覃眼睛对眼睛,鼻子对鼻子,瞳孔牢牢锁定季覃的眼睛,喑哑的语调从他的唇中滑出,滑入季覃紧贴着的唇内。 “你就说,你给不给吧?” 第54章 季覃的眼睛就正对着吴澄的眼睛,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瞳孔中都是自己,而自己的眼睛也全是他,只有他…… 何其有幸!深爱着的人、渴慕着的人也正深爱着自己,渴慕着自己…… 能不给吗?其实是迫不及待地早就渴望这一刻了吧,他的灼热插|入到自己的体内,灵肉相交,再无阻挡。 季覃伸出艳红的小舌,沿着吴澄的唇线轻舔,羽毛拂过般轻柔,蜜蜂吮蜜般旖旎,“我是你的,随便你要。” 尽管吴澄今天累得不行,在这样的柔情又纯真的诱惑下还是竖起了旗杆,旋即两人的衣裳拉扯得丢得一地都是,互相亲吻着对方的身体,做足了前戏部分。 不过,当吴澄的手指探入季覃股间的小缝的时候,无论季覃如何主动配合着放松自己,都非常困难,叫吴澄不禁想起一句话,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吴澄一来怜惜着自己的宝贝儿,不忍心下手,二来想到第二天季覃还要上课,上完课还要回家面对他母亲,不能一味蛮干,就停了动作,用被子抱住季覃,说:“算了,咱们周五的时候再试试,万一真不小心弄伤了你,你周六周日还可以休养一下。” 季覃沮丧地说:“可是,今天是情人节,多有意义啊。” 吴澄亲了亲他出了一层汗的鬓角,说:“我爱你,宝贝,只要你想,以后天天都可以是情人节。就周五吧,我正好先去看看能不能做点什么准备,好叫你不那么疼。” 第二天是周三,季覃放了学回家,正和妈妈一起吃晚饭,忽然门口敲起了敲门声。 季覃跑去开门,意外地发现门口站着的居然是吴澄,不禁挑了挑眉,目光中满是惊喜。 季娟也放下碗筷走过来,看见是吴澄,忙招呼说:“哟,是澄澄啊,怎么今天过来了?覃覃,你堵在门口干什么?快给你小舅舅拿拖鞋!” 吴澄换了拖鞋进屋。先应付季娟,说:“哦,表姐,我是来给你送点东西的。这两样都是一个海南的朋友送我的,可是,我一个男的哪里用得上这些,表姐用用倒是可以。” 季娟接过来一看,一个大盒子外加一个小盒子。小盒子是珍珠粉,大盒子是燕窝。 接着,吴澄对着不明真相的丈母娘大拍马屁,听得季娟眉开眼笑,季覃在一旁垂头偷笑。 季娟高高兴兴地收了两个盒子,又问吴澄吃晚饭没有,吴澄说没有,季娟就忙赶着去厨房给他盛饭去了。 吴澄趁机对季覃附耳说道:“其实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不过要先过丈母娘这一关。” 季覃瞄了一眼厨房,小声地说:“疯了你,当心叫我妈听见了审你!” 三个人团团坐着吃了饭,又聊了一会儿天,吴澄照例跑到季覃的房间去,季娟回了她自己的房间。 吴澄这才把这一趟的真正的目的拿出来。 竟然是三根粗细不同的玉石棒。 季覃开始还不明所以,问:“这是什么?” 吴澄拉他过来,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 季覃马上羞红了脸,“你竟然给我用这样的东西!” 吴澄尽量长话短说:“我还不是怕弄伤你,好容易才弄来的。一套有十多根,我只带了这三根过来,是浸过中药的,你晚上睡觉前试试,塞进去睡觉,早上起床的时候再拿出来。到周五的时候应该就养的差不多了吧。” 临到要走了,吴澄贪恋地吻着季覃的唇角,耳垂,低哑的声音里饱含着忍耐的情|欲:“那根最粗的就是我的尺寸了,你多适应适应,周五,我们……” 季覃羞恼地捶他一拳,“去死!” 吴澄把事情交代清楚了就和季娟打了个招呼走了。季覃在自己屋里再看不进去书了,索性看作文,胡翻了一阵,就盥洗上床睡觉。 夜深人静。 季覃在被子里脱了内裤,然后摸了摸自己的小洞,一片暗色中季覃都能知道自己的脸肯定红得跟火一般,还控制不住地喘息着,羞耻着。 磨叽了一会儿,季覃终于下了决心,从枕头边摸到那根最细的玉石棒,在手心里握得温热,才横了横心,捏住底端,缓缓地插了小半截到自己的小洞里。 并没有季覃想象中尖锐的痛感,果然是软玉,顺着内壁轻轻松松地滑了进去,除了一点异物的不适感,倒也不是特别难捱。 据吴澄说,玉是会呼吸的矿石,软玉的话就更加温润了,对人体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再说这玉在温养性质的中药中浸泡过了,药性已经浸入到玉石中,进入人体后会慢慢地散发出来,即便是睡眠中也能无声无息地滋养菊花。 大约半个多小时后季覃换了那根中号的,睡觉前换了那一根最大号的。 最大号的那一根插|入时费了季覃好大的劲儿,幸亏有前两根玉|势做了铺垫。 塞好了之后,季覃仰身躺在床上,心绪翻滚。 后面那个羞人的地方,满满的,鼓鼓的,涨涨的。 恰似他的尺寸! 想到这个,季覃满面红霞,半是羞愧半是欣喜,同时因为满鼓满涨的异物感而低低地喘息着,脑中却控制不住地出现旖旎的景象:周五,真正的“他”,就会这样插入自己的身体里,纵情行欢…… 周四的时候,吴澄给季覃打了个电话,两人鬼扯了一通,季覃看着妈妈进了房间,才低声问:“你要说什么,快说。” 吴澄那边的声音似乎是在笑,一会儿,才说:“你用了没有?” 季覃磨了磨牙,说:“用了。” 吴澄又问:“昨天和前天都用了?” 季覃“嗯”了一声。 “那个,就是好像我的……那个,也用了?”吴澄尽量说得隐晦,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还是一声“嗯”,跟着是季覃的小声怒骂:“你想死就早说!我妈在隔壁呢!” 吴澄畅快地“呵呵”笑了两声,说:“那没事了。就是有点……等不及了。”脑子里幻想着季覃是怎么自己插自己、为周五的狂欢做准备的情景,吴澄就控制不住地身体发热发涨,尤其是鼻子那里热乎乎的,差点要飙出鼻血。 季覃无语地挂断了电话。 周五,周五快来吧。这么一想,季覃也有些等不及了,晚上做扩充的时候其余两个只各弄了十多分钟就换上了那个最大的,幻想着是“他”,同样是激动得有些不能自持。 周五终于来了。 季覃还是和往常一样,放学回家吃完饭,吃了晚饭帮妈妈收拾碗筷,然后拿了给吴澄的饭盒,和妈妈说了一声,就如燕归巢一般几步跳下楼梯,快步往吴澄家走去。 季覃用钥匙开门的时候,似乎听到电视的声音,心里正在疑惑吴澄今天难道这么早就从公司回来了?不会吧。 季覃还没来得及查看,旋即被人压在墙上。 火热的唇舌缠绕了上来,男人低哑而性感的声音响在耳侧:“覃覃,想死我了……” 季覃着急而担心地向入口的方向扭头:“门……关门……” “关了……唔,我办事,你放心……” 季覃就站在进门的鞋柜附近,衣服被扯得七零八落的,夹克衫的拉链被拉开,毛线背心连带着里面的一件棉绒格子衬衣一起被卷高,露出白皙的胸膛和淡红的可爱两点,此时在吴澄的嘴唇和牙齿的碾磨之下迅速充血挺立。 季覃手里还紧紧地抓着那一个饭盒,生怕掉地上去了,嘴里断断续续地发出呻|吟和神智回归时的话语:“唔……嗯……混蛋,饭盒要掉了……你还没吃饭呢,急什么啊……” 吴澄以前一直忍啊忍的,现在终于可以开闸泄洪了,又在电话里听说季覃每晚上都将那东西插|入那需要滋养的地方,想着那情景就觉得浑身发热,恨不能立刻付诸实行。这几天虽然上班的时候还端着老板的架子,内在的情绪简直焦灼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干什么事情都没心思,神魂颠倒地,终于等到了约定的这一天,吴澄早早地就回了家守株待兔,现在见了季覃的人,简直生吞了他的心都有了。 吴澄自己都不能想象尼玛自己还算是个有点定力的人,居然会猴急到这种地步! 季覃使了吃奶的劲儿才推开他,说:“你先去吃饭,我……洗个澡,然后,那个……”季覃的脸红得要滴下血来。 吴澄醒悟到季覃是要自己先做扩张,那一瞬间的心花怒放就别提了:覃覃宝贝儿……还真是……知情识趣…… 吴澄克制住自己的欲|望,终于松开了季覃,让他去做准备去了。 吴澄三下五除二跑去厨房热了饭菜吃了,自己也洗了澡,衣服都懒得穿,直接围了一条浴巾,就直奔季覃所在的卧房而去。 季覃正歪靠在床的靠枕上看书,身上已经换了棉绒质地的睡衣睡裤,看起来温暖又惬意,肚子上搭盖着一角被子,脚踝光生生地露在外面。 床角的小矮柜上的一盏淡黄色的小灯散发出柔和的光亮,映照得季覃的白皙的脚弓光洁如玉。 吴澄觉得自己一定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体了,怎么季覃不过是露了个脚丫子,就看得自己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激动得心尖尖都在抖,恨不能即刻化身禽兽,将季覃拉过来,掰开腿就捅进去。 实在是太勾人了。 季覃放下书,漂亮的眼睛微飏起,和吴澄同样热烈的视线在空中缠绕交织,火星直冒。 再然后,就不知道怎么滚到了一起,季覃身上的睡衣裤两下就被扯得掉落,连扣子都绷了两个,吴澄将所有的障碍物:他自己腰上围着的浴巾,季覃的睡衣裤,乃至床上的被子统统推到了一边,逮住季覃皎白如玉般的身体,纵情亲吻,抚弄,厮磨,啃咬…… 季覃的皮肤薄,爱过敏,尽管吴澄的动作还算克制,还是在那一层雪腻的肌肤上留上了一些青青紫紫的痕迹,暧昧,情|色……看得吴澄的眼里几乎是血光一片,原本就高涨的情|欲更是泄洪一般奔涌到全身的每一处。 吴澄压抑着自己浑身奔流乱窜的情|欲给季覃口|交,密密地疼爱着自己的宝贝儿。 吴澄一边用舌头舔舐吞吐着小季覃,一边抚弄着他腿间的肌肤,嫩|菊里塞着的玉石棒若隐若现。 吴澄舌下用力,顶弄着季覃龟|伞上的小孔,电流阵阵,激得季覃嘴里溢出一串串的呜鸣,眼角水雾弥漫: “……唔……别弄……唔唔……啊啊啊……别停啊……” 伴随着激烈起伏的胸膛,优等生季覃的口中不断地冒出前后颠倒、逻辑混乱的话语和失了节奏般的喘息。 听在吴澄的耳朵里,简直就是天然的催|情药。 吴澄的温厚有力的舌头不断地吸|吮舔|咬顶|弄着小季覃上最脆弱敏感的软头和上面的小孔,凶悍的电流从那一处辐射开来,麻痒难耐,叫季覃无法自控地拱起腰身,在吴澄的口中挺|动和索要。 吴澄将季覃嫩|菊中的玉|势拔|出,换上了自己的手指。 季覃只是微微挣动了一下,继续在吴澄的口舌侍弄下飘飘欲仙。 火热湿润的内|壁缠绕着吴澄的手指,毫无抵抗,吴澄按着自己这两天好容易收集来的相关知识的引导在季覃光滑的内壁|上摸索抠弄。 寻觅摸索之下,终于,吴澄的手指似乎按到了一处硬硬的凸起,用力往下一戳,季覃的身体就像是忽然被电打了一般猛地往上一弹,发出一身尖叫:“啊……” 里外夹击之下,季覃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往下腹那个要命的地方集中,随即脑中白光一闪,灼热的液体喷薄而出,射了吴澄满口。 吴澄抽出手指,直接亲上了季覃臀间的小孔,将自己嘴里热热的液体用舌头顶入季覃的身体内里。 季覃发泄后的身体绵软无力,不论是吴澄的手指还是舌头的挑逗拨弄都照单全收,任凭吴澄将他摆弄成各种诱惑的姿势。 吴澄觉得前|戏已经做得差不多了,不过为了尽量不叫季覃受伤,他还是从床头柜里拿出准备好的润滑液,抹在季覃的菊花的皱褶内外和自己蓄势待发的巨|物上。 季覃被吴澄调整成一个跪|趴的姿势,据说第一次用这种姿势比较容易一些。 此时,季覃浑圆挺翘的臀部高高地撅起,刚刚被插|弄开拓过的菊花般诱人的小洞因为抹上了冰凉的润滑液而噏张了开来,微微露出一点嫣红的内里,引人入胜。 第55章 吴澄双手抚摸揉捏着季覃小巧却丰挺的臀部,抓住凝脂般的粉嫩臀肉往两边掰扯,让那羞涩的小洞尽量开大一些,然后一支手臂绕过季覃的纤腰,牢牢地把住,另一只手则扶着自己贲张的巨物对准了可爱的小菊花大力往里顶去。 实在是太小太紧了,吴澄才进去一个头儿就卡在那一圈环状的围堵中,不敢猛入,转而握住季覃的腰,等他适应适应再看要不要继续挺入。 尽管季覃在之前做足了心理和生理上的准备,可是这进来的大家伙的体积还是大得超过了季覃的承受力,遽然受痛之下季覃痛哼了一声,紧紧咬住了嘴唇。 即便是疼,季覃也要努力地忍耐,因为他知道,吴澄会因为不忍心,而让这一次好容易才下了决心要做的事情付诸流水。 可是,季覃不想叫他停下来! 因为,这是情人之间能做的最亲密的事情! 因为,正如他温柔而珍惜地深爱着季覃,季覃同样也深深爱着他! 季覃将脸埋在松软的枕头,咬住一点小角,手则痉挛似地紧紧抓住一把床单,力图压制住自己想要逃离的本能,低低地喘息着放松自己的后面,想让他进去得轻松一些。 因为季覃是背对着吴澄的,吴澄看不到季覃的脸和表情,但是,感觉到吊在自己臂弯中的季覃的腰肢先是剧烈地抖动了一下,然后吴澄看见季覃本来平放在床单的右手猛地抓紧了床单。 季覃应该还是疼的! 吴澄感觉到,自己的臂弯勾住的纤柔身体正在细微地、止不住地轻颤。 还有,季覃的手,正紧紧抓住床单以至于指节发白。 吴澄马上停了下来,保持着插入了半截儿的状态,关注着季覃的反应,俯下|身去亲吻着季覃拱起的脊梁骨,温柔地问:“疼?” 季覃扭过头,满脸都是细密的汗珠儿,却故作不耐烦地微微瞪了身后的人一眼,说:“你快点啊!不要告诉我你不行了啊。” 箭在弦上,吴澄强压下满心的怜惜,再次缓缓地往里面挤了一些进去。 季覃放在床单上的手本来就瘦弱,此时青筋爆起,骨架嶙峋地,看起来像刺猬竖起来的刺,而他身后的小洞却正好相反,虽然紧致不已,却努力地一点一点地接纳着吴澄的挺入。 吴澄俯身下来,将自己的宽大的手掌覆盖在季覃的手上,握紧,然后,十指交缠。 坚定、温柔的、呵护的姿态。 尽管不能在实际上缓解季覃的疼痛,却奇异地叫季覃渐渐地放松了下来。 吴澄感觉到季覃的紧张的手指节渐渐地软化,随后,被吴澄插了半截进去的那一小圈儿箍得紧紧的肉环儿也渐渐地松弛了下来。 终于,全部进去了。 全根没入到心爱的少年那又紧又热的甬道之内,那样紧致,那样美好,就像是张开手臂在风中飞翔,畅快得每一根头发丝都要飘起来似地。 难以言说这美妙的滋味:敏感的柱体和龟|头被一圈儿热热柔柔的软肉紧紧地簇拥着,像被柔滑的丝绒包围着,又像是被温热的温泉水托浮着,但是,比那些都要舒服都要爽感…… 吴澄再怎么疼惜季覃,此时也顾不得了,顺应着身体本能开始抽|CHA。 先是浅出浅进,让紧致的甬道渐渐变得松快易于操干,然后渐次加快速度。 腰部摆动的幅度开始加大,年轻男人矫健的身躯不断撞上少年白皙纤细的身体,娇嫩的菊X被撞得陷下去,随即跟上的抽出的动作又带出里面被稀释了的润滑和原有的精华,白白稀稀地淌出,衬着菊花娇媚的嫩红,得叫吴澄脑子里空白一片,越发控制不住地快速抽动和大力深顶。 季覃被撞得东倒西歪,靠着吴澄的手臂支撑住他才勉强没有垮下去,随着身后不断加大力度的冲撞,季覃觉得呼吸都似乎困难了起来,肚子都要被顶穿了一般的可怕体验叫季覃忍不住哭叫扭动起来:“啊啊……太深了……我疼啊……换个……姿势……” 季覃的身体这一扭动,正抽CHA得兴起的巨根眼看着就要被拖出那暖热的包裹,第一次实战的吴澄缺乏经验,连忙慌张地按住季覃:“别乱动!” 来不及了。 遽然而至的高|潮像浪头一般打来,吴澄颤抖着在季覃的身体里爆发,热液喷薄而出,一股接着一股地冲进季覃身体最深处,烫得季覃的身体也随之一阵阵打颤,无意识地绞拧住了吴澄的巨|。 云歇雨收之后,季覃推了推身上的男人,拖着哭腔说:“你还不下去?” 吴澄一拔|出来,菊X内的米青液就一下子涌出,顺着季覃白嫩的腿根儿往下流淌,看得吴澄喉头一紧,刚刚才喷发的巨物再次抬头。 季覃显然对年轻男人的体力和YU|望估计不足,毫无警惕性地任由吴澄为自己清理,晃来晃去的圆润翘挺的臀和经受蹂躏之后艳红的菊X再次燃爆了男人的热血。 于是,自以为已经喂饱了男人的季覃再次被压倒,一条腿被拉高到男人的肩头,露出还在淌着白色汁液的红肿菊X。 季覃惊叫了一声:“干嘛?你……你他妈的想整死我啊?没完没了了……” 话音才落,一直在职场上强调要“少说话多实干”的吴澄身体力行地投入实干,直接用单手托起季覃的臀部,在季覃的措手不及中肿胀巨物一杆入洞。 这一次因为里面有着大量的米青液,也因为季覃的小洞已经被|操|开了的缘故,吴澄操得很轻松。他不断地挺动着精悍的腰身,将火热硬挺的巨物深深地顶入销魂的甬道,顶得季覃眼角迸泪,气息凌乱,浑身颤抖。 一回生二回熟,吴澄打桩般贯穿身下人的动作越来越流畅和猛烈,随着快速的进出两人的交合处带起一片电流一般的快|感,并沿着脊椎骨向全身流窜。 随着这种又痛又麻又爽的快|感的深入,季覃的低吟由开始带着痛感的:“啊啊……痛啊……”变成了柔媚的“嗯……嗯啊……好……深……” 吴澄是练过拳脚功夫的,体能好耐力也好,加之之前泄过一回越发持久,故而这一回合的耗时惊人地长,吴澄将季覃翻来翻去地操|弄,跪着、趴着,前面,后面,各种姿势轮番上阵,操得季覃最后神智都不清楚了。狂欢结束的时候季覃的声音哑了,浑身酥软得像被拔去了骨头,一丝儿力气都没有,在吴澄抱着他去浴室做清理的时候他绵软的身体几次都要梭到水里去了。 吴澄见季覃这样,心里也颇为懊恼自己的索要无度,所幸检查后发现季覃的菊X只是红肿得厉害并没有流血也没有裂,看来还是前几日的提前准备了玉|势养菊的效果好,估计接下来养两天就会好。 吴澄给季覃清理干净后给他抹了一层厚厚的药膏,怕他晚上睡觉屁股疼,就搂着他趴卧在自己身上睡了一夜。 清早醒来,季覃只觉得自己浑身像是要散架了一样,至于身后那个昨晚上承受非一般的压力的地方则像是失去了感知能力一般,已经麻木了,不禁在心里磨牙:这混蛋,许他吃就不错了,居然这么没节制!尼玛老子都被他搞得半身不遂了,他却又死到哪里去了! 季覃天生是个勤快人,加上读书养成的早起的生物钟,基本不睡懒觉,尽管身体不适,还是用手臂支撑着自己慢吞吞地起来,把衣服穿好。 尼玛扶着墙壁站起来的那一瞬,季覃都要被自己的身残志坚感动得哭了。 泥煤的那个魂淡人呢?怎么搞得跟吃跑饭的一样?吃完了就抹嘴开溜? 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季覃正在磨牙,听到入口处的门响,探头一看,原来是吴澄回来了,手里提溜着一大堆包子馒头油条大饼之类的东西。 原来是买早点去了! 吴澄将手里的东西往饭桌上一放,就赶过来搀扶半伤残人士季覃,心虚地说:“你起来干什么?回去床上躺着呗,我一会儿给你运进来。” 季覃咬着牙说:“少讨乖卖好!你现在知道心疼人了,昨晚上怎么就不知道呢?叫你停你都不停!” 吴澄一副“我错了”的表情,由着季覃埋怨,又殷勤地把季覃扶到椅子上坐。 季覃瞪了他一眼,刚刚扶着吴澄的手臂坐下,没想到昨晚上饱受折磨的屁股一接触到冷硬的椅面就疼得季覃眼睛呲牙咧嘴,马上又猛地站起来。 吴澄又是心疼又是心虚,索性自己先坐下,厚着脸皮将季覃抱在腿上,让他的屁股凌空,说:“这样坐着能舒服些吧。” 季覃又是羞又是气,又想到这一切全怪他,许他做是许他做,哪有一做就是两次,其中一次还做了一个多小时的? 于是,屁股吃了大亏的季覃端出班干部的领导范儿,两性关系中的女王范儿和不可挑战的家主范儿,展开猛烈的批评与自我批评。 季覃先就这个不知节制,需索无度,不把人当人看的问题进行了一顿犀利的批评教育,被批斗的对象吴某人也配合着季覃,全程认罪态度良好、表情诚恳地进行了自我反省和自我批评。 不过,临到最后,某人却不无委屈地反驳说:“这事儿就像是吃饭一样,要么不给吃,给吃的话,总得叫我吃饱吧?其实昨晚上我也就吃了个半饱。” 季覃一头黑线,那要等你吃饱,回来就赶上开我的追悼会了! 得,磨了半个小时的嘴皮子的家庭教育,效果为零。 季覃愤愤不平都磨着小白牙,恨恨地想着要怎么进行更进一步的家庭教育这一宏伟目标的时候,吴澄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热情地问:“你想吃什么?我每一样都买了些来,就怕你不喜欢。” 季覃嫌弃地看着桌上的一大堆早点,偏说了个没有的:“稀饭。” 吴澄懊恼地说:“稀饭不好带啊。” 季覃讥诮地说:“好带不好带我不管,我只知道我被你糟践得只能喝稀饭,尼玛的昨晚上被那么大力地疏通过了,我还能吃油条油饼这样的东西吗?你也不动脑筋想想,哦,对了,敢情你昨晚上射的时候把脑浆一块儿射出去了!” 吴澄气得拧季覃的嘴,说:“越说越来劲了哈。” 最后吴澄只好系上围裙,在季大厨的现场指导下煮粥。 “煮粥的话水放多点啊,不然不就成了煮饭了吗?” “你开那么大火做什么?粥要文火慢煮。你看你看,沸出来了吧?这煤气灶要老这么被浇熄,赶明儿就点不燃了。” “拜托,你以为煮粥就开个火,什么都不管了啊?拿个勺子不时地搅一搅,不然一会儿全沉锅底了,上面稀的,下面糊的!” 尽管被嫌弃了个够,吴澄兴致依旧很高,在小媳妇的指挥下干活儿,一起喝粥,然后一起看书听音乐,下午抱着打了个盹,晚上开车出去看了一场电影,又在河边散了一会儿步。 就是这个一旦开荤,食髓知味之后吴澄再不能满足自己的好伙伴——右手兄弟了,想起周五晚上的*滋味就恨不能再进去暖和暖和,不过自己的小媳妇儿要自己心疼,养菊花的时候吴澄不敢犯上作乱,只好拼命忍住,这个星期还没过完呢就开始期待下个星期五了。 好在季覃连着养了两天,身子养好了回家的时候菊花虽然还微微红肿着,外在上却没有什么破绽,回家的时候季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周一,季覃回校上课的时候,发现王莘果然办好了转学,现在真是同班同学了。 季覃以前把他当一个谈得来的普通朋友,现在见了他就想绕道走。 不过,想到尽量不得罪人,季覃对他还是维持着对一般同学的客气态度,淡淡的,远远的,礼貌的,同时也是不容置疑的拒绝的态度。 但是,王莘却跟个傻子一般,偏就要不屈不挠地纠缠季覃,想方设法地创造机会试图像季覃表明心迹,把季覃烦得不行,终于爆出一句决绝的话:“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回事?跟你说了,我不搞早恋,更不可能和一个男的搞早恋。你省省吧。” 王莘哀求地说:“我可以等你。不是还有一年多就高考了吗?我们可以考一所大学,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到时候你就会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季覃面无表情地说:“我不是同性恋。而且,你不符合我的审美,若是我以后万一变成同性恋了,也绝不会找你这一型的。” 王莘被打击得体无完肤,这才消停了几天。 高中校园其实很浮躁,枯燥的课本往往安抚不了这个年龄段的男孩们过剩的荷尔蒙,学校的校风纠察队的人老是逮住在散学后无人的教室或是小树林里接吻或是干些什么情热的勾当的男女学生,批评教育后往往做记过处理。 这种时候季覃就觉得很侥幸,因为有着和吴澄的一层亲戚关系和合伙做生意的名义做掩护,又有自己独立的居所可以进行安全的活动,和吴澄在一起的两年多的地下恋情居然没有曝光。 话说自那一次的开荤之后,吴澄和季覃食髓知味,在随后的周末中孜孜不倦地实践着,又探索了不少好用又刺激的姿势和方法。吴澄身体强健爆发力强持久度好,虽然一开始的时候折磨得季覃死去活来的,随着吴澄技巧越来越娴熟和季覃的越来越适应,季覃也渐渐地沉溺于这种*的交欢,每一次都欲|仙|欲|死。 季覃忙啊,平时忙着好好学习当乖学生乖儿子,到了周末就变身刁蛮小娇妻,既挑动着心爱的男人又被他操|弄得越来越妩|媚,风流情致从骨子里散发出来,气质不同于一般的高中男生。当然,不是有心人,轻易也看不出来。 季覃忙得没功夫注意到在离自己大约两个座位的地方有一双失魂落魄的眼睛一直注视着他,窥探着他。 被季覃拒绝后,王莘十分失落和伤心。 但是,伤心之余,王莘依旧留意着、窥探着季覃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不肯放过一个微笑的细节。 高二的功课比较紧张,不过教育部一直强调学生的德智体全面发展,不能叫学生就是埋头与题海而搞得一个个四体不健,故而每周一和每周四的体育课还是照常进行,只不过,体育老师不像带高一的学生那么要求严格,特别是对女生,说个身体不舒服就可以不去,留在教室里上自习。 天天上课做题做得人都变成二傻子了,所以一般的男生还是喜欢在体育课的时候跑跑跳跳打打球什么的,季覃以前也是一样,他最喜欢跳高跳远,说弹跳可以帮助长个子,可是,现在,王莘发现,一到周一的体育课,季覃就像来了大姨妈的女生一样,根本不出去,就趴在桌子上懒洋洋地看课本或者索性睡觉。再仔细看看他的脸色,和平时也不太一样,带着一层青白气儿,显得特别的疲乏。别的同学见了,都打趣季覃是不是周末又在开夜车攻书好考第一名呢,王莘心里却涌上异常的感觉。 王莘有个堂哥,人比较花心,而且比较贪恋男女之道。周末一大家人团聚的时候,王莘的妈妈姑母之类的人就会嘲笑那个堂哥晚上是不是又和哪个姑娘大战了三百回合,王莘后来才慢慢搞懂了她们的话的言下之意,也会留神地打量一下堂哥的脸色。 季覃一到周一时的脸色就很像那堂哥的脸色,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纵欲无度。 王莘也只是私下暗自揣测,有时自己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关心则乱,把季覃给想歪了。 直到,王莘亲眼看见那一幕。 第56章 又是周一了。 季覃恹恹地排在第一排的男生中间,听体育老师训话:“这一次的校际运动会会有省市教育部门的领导来参观指导,而我们师大附中一贯有个不好的风评,学生都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这一次我们不仅要在比赛上拿到好的名次,还要在整体风貌上体现出我们师大附中锐意进取、全面发展的精神来。所以,同学们,从本周开始,我们要进行一系列的体能训练,就算是不参加比赛的同学也必须参加……” 季覃听得心里一紧,欲哭无泪:完了完了,老师这是要怎么折腾我们啊?我其实每周的业余时间里都有接受高强度的体能训练,是专门针对身体柔韧度的嘤嘤嘤…… 想到昨天的情景,季覃脸红心跳,心神荡漾。 吴澄练过武术,身体极其强健,所以,季覃以前就猜得到自己的将来会很性福,但是,这性福太多了也实在是叫人难以消受啊。自从那一次开荤,季覃真真切切地体会到原来传说中的“金枪不倒”真有其事,就是自己男人的真实写照啊嘤嘤嘤。季覃为了不纵欲过度还专门立下家规,周五一次,周六一次,周日休养生息,免得具备“一夜七次郎”的体能的某人毫无节制地把自己吃干抹净。某人倒是很听话,一次就一次吧。但是,季覃万万没有想到某人能彪悍到这种地步,虽然不至于到“一天一日,一日一天”的程度,但是,吴澄的每一次都是持续两个小时以上。想想看,正常男人的话一般一秒钟抽|插一次,一分钟就是六十次,一般人的持续时长是十分钟,而季覃需要享受的,或者说忍受的,是十二个十分钟,也就是七千两百次! 而且,某人居然还厚颜无耻地说周日也来一次吧,不然等下一轮要五天以后好难熬啊。 季覃意志坚定地表示不同意,某人就把他逮住不停地用手和嘴大肆骚扰,啃得季覃一身的印子。不过季覃最终还是抵制住了诱惑和身体的本能,拍开了他,坚定SAY NO,没叫他得逞。 好了,想远了,这边老师先要大家练习一下立定跳远。 以前季覃最喜欢的体育项目就是跳高跳远和打篮球了,因为类似的弹跳类运动可以帮人长个子,季覃现在一米七二了,在男生里面不算矮,不过和一米八四的吴澄还差得远,所以,季覃一直在努力地食补含钙高的食物和经常参加跑跑跳跳的运动。可是,今天,季覃实在是跳不动,三次测评成绩都很差,弄得体育老师很诧异地盯了季覃两眼,说:“怎么回事啊,居然两米都没跳过,你今天没吃饭呢?” 季覃红了脸,小声地解释了两句,老师知道季覃是年级第一名的好学生,又是班干部,也没多为难他,接着测下一个学生了。 季覃心虚地躲在一旁,没注意到一直有两道若有所思的目光追随着自己。 接下来是接力赛。 季覃穿着夏季运动服站在跑道上,排在他前面的人渐渐地减少,而季覃所在的队伍目前暂时保持着微弱的优势,季覃略略紧张,学习上季覃完全没有压力,可以说是班上的大满贯冠军,所有科目都是第一名,可就是这个体育项目上就不敢说这个大话了,但是,拖后腿倒也不至于,就是表现平平而已。 终于快到季覃了,季覃身体前倾,做好准备想要快速接过跑来的同学的接力棒。 就在接力棒即将传到季覃手里的时候,旁边的队伍里的一个人忽然脚步不稳,一个趔趄,高大的身体正砸在季覃的身上,季覃猝不及防,被那人压摔在跑道上。 身体拧转的瞬间,季覃宽大的运动服扬起,王莘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衣服下的风光,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季覃的皮肤很白,班上的女生都笑言季学神的皮肤白得像牛奶,滑得也像牛奶,比女生还好看。 现在,季覃白得像牛奶一样质地的纤细腰肢上满是青青紫紫的痕迹,略略往上,一般男生都有的淡褐色□居然是妖异的艳红,似乎有些红肿。 别的同学都没注意,就只有王莘呆呆地盯着季覃看。他先前只是怀疑,现在终于明白了:季覃还真是身边有人了,而且早就走到了那一步…… 那个人会是谁? 嫉妒得在心里咆哮的王莘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一晚的情景,还有,那一位被季覃唤做“小舅舅”的英俊而桀骜的年轻男人。 季覃羞恼地将校服拉下来,眼内喷火地怒视着将自己扑倒的罪魁祸首,小声喝骂道:“王莘!你干什么!” 王莘回过神来,自己先爬起来,连声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同时故作友好地伸出手臂,想要拉季覃起来。 季覃不要他拉,自己撑住地面想翻起来。 本来就有些屁股疼腰酸,被这一扑,季覃觉得自己的屁股都要摔裂了,疼得钻心,愣是没起来得了。 老师注意到异常,走过来问:“怎么回事,摔了一跤?王莘你怎么搞得?你在那边一队,居然把这边的同学给摔了?你这算不算故意使坏啊?看着季覃这队领先,就故意绊倒对手,拖慢比赛进程?哈哈哈。” 体育老师当然知道王莘是王市长的独子,王市长又是主管教育的,故而平时对王莘好得不得了,见王莘有些讲究哥们儿义气的豪爽气质,这老师也经常和他开开善意的玩笑。 王莘说:“张老师,对不起,是我没注意,看情形季覃摔得挺厉害的,恐怕要去医院看看。这样吧,我送季覃去校医室看看,说不定还需要照个片儿什么的。” 季覃还来不及反对,老师就拍板了:“行,那你扶着季覃去吧。哎,你一个人能不能行?要不要再叫两个同学一起?” 王莘马上说自己一个人能行。 季覃再不情愿,当着一群老师同学的面也不敢怎么样,再说,刚才衣服被瞬间拉高的时候,不知道被其他人看到了没有,就王莘一个人陪着自己逃离现场也好,尽量少人知道吧。 于是,王莘扶着季覃离开了运动场。 一走到脱开众人视线的地方,季覃就甩开王莘的搀扶,靠在一棵树上,目光冰冷地注视着王莘,恨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季覃和王莘现在在的地方是一个少有人经过的小路,而且,四周都是通的,如有人来,也能马上看见,是个适合说悄悄话、或者说,摊牌的好地方。 王莘沉声说:“先去医院做个检查再说,别真摔出什么问题了。” 季覃盯着他,脑中快速地思考着,嘴里则冷笑着说:“少假惺惺!你分明是故意的!” 王莘沉默着,这表示默认了季覃话里的意思。 季覃的胸膛起伏着,攥紧了拳头,咬着牙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王莘抬起头,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嫉恨失落,“你说你不搞早恋,更不会和男的搞早恋,呵呵,真舍得说啊,结果呢……” 季覃毫不迟疑地打断他的话,说:“你看错了,我只是皮肤过敏而已,我们在一起集训的时候我也老过敏来着,你应该知道吧。” 王莘冷笑着逼近他,说:“过敏?你哄我不懂医学呢?过敏都是一大片一大片,哪有可能就那么几个关键的地方过敏?正好我们要去医院,你敢不敢叫医生诊断一下你的过敏症状?” 季覃盯着他,慢慢地磨着牙,说:“那是我的私事,不在讨论范围。现在,你就说你想怎么样?亮剑吧。” 王莘说:“我喜欢你,季覃,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 季覃简明地说:“不可能。反正你已经看见了,我就不瞒你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王莘的脸冷得像结冰的湖面,咬牙切齿地问:“是他?就是那天你的那个………” 季覃再次打断王莘的猜测,说:“不是,你猜不到的,不是你认识的人,再说,也和你无关。” 王莘恨恨地说:“我知道,就是他!那天把我摔一跤,力气真大啊,你身上那些印子就是他弄的吧?” 王莘低下头看着季覃,季覃的脸色虽然不好,青白青白的,嘴唇却很红,同时眉眼间似乎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魅惑气息,想到季覃的唇是怎样被那男人含着撮的,季覃身上的那些□的印子是被男人怎么激情地弄出来的,王莘就嫉恨难当,同时热血上涌,产生了一种疯狂的想法,想要将季覃身上那些男人的印迹抹去,换成自己的。 王莘跨前一步,将季覃禁锢在树和围墙之间,哑声说:“季覃,我真的喜欢你,太喜欢你了……”往他唇上吻去。 季覃早就察觉出危险来,在王莘压过来的时候手上摸到了半块砖头,往他头上拍去。 王莘头上挨了一下,虽然不太重,却足以令他心碎了一地:“季覃,你用砖打我的头?” 季覃昂着头说:“让你清醒清醒,不要做出不计后果的事情来!” 王莘恨得恨不能勒死他,这个无情的…… 王莘和季覃沉默以对,各自在心里划拉着小算盘。 王莘再次冷然开口:“我知道是他,只能是他!你哄不了我季覃!” 季覃也想到此时抵赖是无用的,王莘既然对吴澄起了疑心,就不会因为自己的两句虚张声势的话给吓回去,再说,就算今天蒙住了他,他事后也会琢磨,说不定还回去私下调查,那就更难以控制了,不然索性把话挑明。 季覃紧紧地盯着王莘,缓缓地说:“如果我告诉你真相,你是选择和我做朋友,还是敌人?” 王莘也盯着季覃的眼睛,说:“两个都不选!我要选的是,和他竞争,争取你!” 季覃愤怒地说:“王莘,你太不讲道理了!你和他争什么啊?我喜欢他喜欢到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而对你,实话跟你说,我对你最大的感觉,就是没感觉!” 王莘的目光像着了火,半天才挤出来痛心的一句:“季覃,你够狠!” 第57章 初夏的阳光透过树影落在季覃的身上,脸上,白皙的脸部肌肤似乎变得透明。 那么好看,那么好看!王莘的目光不舍地追随着在季覃的脸上跳跃的光影,最后落在了季覃红红的嘴唇上。 魅惑的红唇一张一合,却说着冷漠而残忍的话:“王莘,你我都喜欢数学,你该知道,有时候,对人生伴侣的选择就和数学题一样,选择项可以很多,但是,正确答案只有一个!我真的不想把你划入错误项,但是,我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就只能坚持到底!” 王莘的眉毛拧得很紧,拧出一个和他年纪不相符的沧桑的“川”字,眉目之间尽是苦楚:“季覃,算了,我是来晚了,恨不相逢未嫁时!所以,我也不求你能像对他一样对我,但是,我喜欢你是真的,是我长这么大唯一确凿的一件事情,你能不能……就当作可怜我吧,能不能允许我喜欢你,也给我一点你的情意?” 季覃的嘴角抽了抽,心里腹诽:说得这么可怜,好像低到了尘埃里一样,但是,即便是这样,我也不能心软。再说,这话说得可怜巴巴,还怪是动听的,其实不就是煽动我一心二用吗?就算他心甘情愿做小三做备胎,我也不能被他的花言巧语蒙蔽、做出任何对不起吴澄的事情! 季覃的表情上带着“抱歉”的意味,默然注视了王莘一会儿,再次开口。 为了不激怒王莘干出什么石破天惊的事情来,季覃这一次的话语,无论是声调还是态度都柔和了许多,十分地小心翼翼,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王莘,我并无意伤害你,不过,我真的是不敢给你一点儿希望,因为我知道你的性格……过于执着。不过,太执着了就变成了偏执,并不好。” 王莘盯着季覃不吭声,目光中仿佛有着沉沉的痛,想了又想,才咬着牙再次做出让步说:“好吧,我不搀和到你们中间。就让我远远地喜欢你可不可以?只要你知道我的心,知道有我这么个人无怨无悔地爱着你。” 季覃的嘴角又抽了抽,泥煤的要不要这么琼瑶啊。这家伙不去演那些狗血剧里的悲情男子苦情男子都是暴敛天物!瞧这话说得,真叫一个深情款款!其实呢,用心险恶,难逃我的法眼!怎么说呢,细究起来,就像是在等人家老公死了做了寡妇的好改嫁一般,听着就让人像吞了一只苍蝇一般! 卖弄矫情假大空谁不会啊,季覃写作文可是一把好手。于是,季覃也转了一副面孔,先试图用冠冕堂皇的理由说服他,开始春风化雨,循循善诱起来:“哎,王莘,其实你不光是家里条件很好,各方面都挺不错,我不是忽悠你,我说的真心话,真挺好的,得蒙你青眼我觉得很荣幸,不过,只能说我俩缺了缘分吧。我觉得,你应该向前走,越往前走,你越会发现有更好的人,和两情相悦的爱情在等着你。真的,‘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人生还精彩得很呢,何必非要强求一份不属于自己的爱情呢?” 王莘的眼睛瞬也不瞬地注目着季覃漂亮的脸蛋,哑声说:“你要我放弃,说前面有好的,有更精彩的,可是,你却一开始就只认准了他?就为了那一片树叶放弃了整座树林?” 季覃表情非常认真地说:“我和你的情况不一样。我不是单恋,我和他是真心相爱的,我和他是两情相悦,这种情况下,我若是再给你留希望,允许你怎样怎样的,那就是我在玩弄他人的感情了。我能那么做吗?我能那么没有道德心吗?” 王莘觉得季覃说得有那么点道理,不过,还是不甘心,平生第一次暗恋一个人,第一次表白,第一次苦苦追求,却被这么不留余地地拒绝,王莘从小到大还没有遇到过这么大的挫折呢。更何况,季覃对自己能狠得下手拍砖头,却处处表露深情地说与那男人如何如何相爱,怎么不叫王莘嫉恨交加? 被挫败后自尊心无限膨胀的王莘的目光变得有些渗人了起来,透出天生的狠绝性格,说:“季覃,我有一点不明白了!那个男人,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地方?你却处处维护着他!哼,对着你这个尚未成年的外甥下手,把你弄成这副德行,有没有一点良知?你要是个女的,他这就是*加诱|奸,知不知道?季覃,你肯定是被他迷惑了,你醒醒吧。不然,我要把这件事……告诉班主任,你总要服老师的管吧。” 季覃羞愤得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王八蛋!他不光是看在眼里,还了然于心,已经暗中猜到了自己和吴澄发生了*关系。 不过,现在不是羞愤的时候,怎么办?他真会把这事儿捅出去吗? 最担心的事情终于来了。 话说,季覃和吴澄发生了关系之后,两人都有些心虚,还讨论过万一被发现了该如何处置的问题。 季覃是未成年人,还是学生,在学校又是品学兼优的,一般舆论都会自动自发地同情和豁免看似弱小的一方的罪责,一旦东窗事发,甚至都不要说什么,含泪沉默的态度也许就能混得过去。但是,季覃绝不愿意那么去做,心爱的男人走的每一步都不容易,好容易才做出来一点成就,却叫他身败名裂,事业也势必受到波及,所以,季覃当时就表态说:“我就告诉我妈妈说,是我主动的,我就是天生的喜欢男人,不是你,也会是别的男人!我妈妈就不会把事情都怪在你身上了!” 然后,当时的吴澄马上沉下脸来说:“季覃你怎么能那么说,是要气死你妈妈吗?她的五年痊愈期还没有过呢,万一有什么,你一辈子都要后悔死!” 这一句话就击中了季覃的软肋,如果说这世界上季覃最爱的人是吴澄,那妈妈就是他最挂念最心疼的人,何况妈妈还没有完全康复,据医生说要活过五年,才能说明病人体内的癌细胞的活动趋于沉寂,才算是基本痊愈,在这样的时候,季覃怎么忍心叫妈妈遭受打击? 吴澄见季覃不说话了,便握住他的手,说:“我是你的男人嘛,天塌下来,自当是我顶着。记住了啊,要是万一被发现了,你就把事情都往我身上推好了,就说是我诱惑你的,你是……受害者。” 季覃当时听着就哭了,再怎么多的感动也抵不过心痛的感觉。 “我说得没错吧?”王莘的话把季覃的思绪拉回了当下。 季覃盯着他微带得意的脸,脑子里飞快地盘算开来:现在的情况没那么糟,还只是王莘一个人发现了而已。王莘这人偏执是偏执,不过在一起集训了十多天季覃还比较了解他,人的本质并不坏,只要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他从牛角尖里钻出来,他应该不至于因爱生恨,干出损人不利己的事来!所以,当前最要紧的是稳住他,不叫他把事情闹大,要是能更进一步,说服他永远闭嘴就好了。 季覃在脑子里盘算清楚了,心一横,直视着王莘,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我没有被谁迷惑,相反,是我主动的。” 王莘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斥责道:“你是说,你主动求他……那什么你?你怎么可能会那么下贱?” 季覃丝毫没有被那个“下贱”的词语吓到,非常镇定从容地说:“如果说先爱上的人注定要手心向上祈求对方,低到尘埃里也在所不惜,就是你所定义的‘下贱’,那么,我是‘下贱’,和你一样‘下贱’,你刚才做的正是我曾经做过的事。” 王莘的脸几乎扭曲,眼眸危险地眯缝起来。 季覃观察着他的表情还能扛得住接下来的打击,继续说:“王莘,你是不是打算把我和他的事情宣扬出去?如果那样的话,你伤害不了他,第一,他没在上学,不怕被学校开除,第二,他自己当老板做生意,也不怕被领导揪住小辫子,无非就是被人指着背后议论几句。实际上,倒霉的人,只会是我。” 季覃自嘲地笑了笑:“那样的事情曝光出来,一定会在我们附中引起轰动吧?谁能想到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同学们爱戴的学习委员,老师眼里的优秀干部,竟然是个喜欢同性的变态?不过,也没多大的事,大不了我转学,去别的学校,反正凭着我的成绩想考哪里就考哪里,大学不可能因为我的性向不正常就拒绝我入学吧?考取了我就一走了之,以后谁还记得这一场风波?” 王莘本来怒涨的情绪像是被迎头浇了一盆冷水,呐呐地说:“季覃,我怎么会那么做?我不会害你,我……” 季覃的目光转向王莘,唇角浮出一抹苍白而嘲讽的笑,说:“你自己刚才说的,你喜欢我。我觉得喜欢是一种很美好的情感。我实在很难理解,喜欢一个人难道不是希望对方好吗?喜欢一个人难道会喜欢到就因为对方不能投入同样的感情作为回报就恨不能毁了他吗?” 王莘的放在墙上的手指有些抖,正如他此时纷乱芜杂的心绪。 季覃的目光牢牢地锁定着他,声调轻柔,意味却深长:“王莘,你想毁了我吗?毁了我的名誉?毁了我的前途?毁了我对爱情,和对人性本善的认知?” 王莘的手抖得更加厉害了。 季覃继续柔声说道:“王莘,我知道,你一定不会那么做的,对吧?你其实是个很好的人,只是有些钻了牛角尖。” 王莘几乎要热泪盈眶了,我真的不是什么恶毒的人,季覃,还是你了解我! 季覃顿了顿,略略踌躇地说:“其实,我还有一句真心话想说。王莘,我们都是同性恋,算是同类人,我们这一类人,注定了人生之路不会平坦,注定了要比一般人更加难以觅得真爱。可是,我很幸运,先你一步找到了,但是,我相信,凭着你的条件和一颗待人的真心,你也一定会找到适合你的另一半的。那么,作为同类的我们可不可以互相鼓气,互相支持,互为同盟,在这一条坎坷的、很不好走的路上坚持走下去呢?王莘,既然我决心走下去,我不会后悔也不会退缩,只是,让我难过的是,本来可以是我的盟友的你竟然会跳出来,做我追求爱情道路上的第一道障碍物!” 王莘根本没想到季覃会祭出这样的大杀器,整个人都呆掉了,张口结舌。 季覃表情哀婉地继续忽悠,说:“王莘,其实,今天我是给你夸下海口了,说我和他会一直相爱,那是因为我们还年轻,不知道天高地厚,自以为爱情就能战胜一切,而真实的现实是,社会的顽抗势力太强大,我们也许没多久就走不下去了,或许各自找个女孩结婚生子。但是,王莘,你就不能叫我的爱情美梦做得长一点,非要叫我现在就面对冷酷的现实吗?” 王莘抬起眼睛,眸中是混乱不堪的各种情绪,嗫嚅着说:“季覃,不,我不是……” 季覃的眼中满是了然,轻声说:“那么,请你支持我,支持我的决心,支持我不做逃兵。” 季覃顿了顿,几乎是一字一字地说:“作为同类人。” 王莘彻底投降了。 回到家之后,王莘琢磨回来,心里满不是滋味,妈的我雄心万丈地去揭穿他们、破坏他们,怎么弄到最后,反而是答应了季覃做他的同盟,给他保密呢?真是见了鬼了! 但是,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答应了季覃,就无法再反悔了,怪只能怪季覃口才了得,技高一筹,硬是把死局掰成活局了,到底是优等生啊。王莘虽然还是舍不得季覃,事已至此,只能望洋兴叹了。 大约一个星期后,新转来三班的学生王莘回家和做市长的父亲说了自己的苦恼:语文老师的授课方式实在不能适应,偏偏语文作为最重要的科目,所占分值非常大,而他一向语文苦手,除了转班之外想不出别的好办法来。王市长骂了儿子一通“就你事多!”,不过还是给儿子转了个班级。 离开三班之前,王莘最后一次约见季覃,说:“季覃,现在我是在用实际行动来支持你。季覃,你不想听我说那句话,我就不说,反正你心里有数。唉,不能看见你,我会难过,可是,看见你,我就会有些疯狂的念头,我自己都控制不了,所以,暂时只能这样了。季覃,如果……我不是诅咒你啊,我只是假设一下……如果,你和他真的因为各种阻力不能在一起,请记住还有我,我会永远支持你的,季覃。” 季覃笑了笑,说:“那可真是谢谢你了。”心里想的却是,谢谢你的爱,不过,我一个人实在消费不了两份啊,咱们能不能就此相忘于江湖啊哥们!您赶紧找女朋友或是男朋友吧,搁在这里跟个定时炸弹似地实在是怪吓人的。 风平浪静之后,季覃还是把此事告诉了吴澄,吴澄听得咬牙切齿,恨不能撸袖子打那小子一顿:自家小媳妇儿差点被那混账小子强吻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季覃强迫他冷静,说:“你别给我节外生枝啊,我好不容易才按平了这件事的。告诉你,只是想叫你知道,在我考上大学之前,我们要潜伏,必须低调低调再低调,还有,那个性生活,还要减少次数。” 吴澄无语问苍天,既然要把我和小覃覃打造成一辈子的好机油,为毛要弄得型号不匹配,给我们设置那么多障碍?为毛好不容易开荤了却还要忍啊忍啊忍? 剩下的日子过得飞快,季覃上了高三,开始了紧张而充实的高考冲刺、 学习就是这样,真正学进去了,并不觉得苦和累,季覃便是如此,他这段时间去吴澄那边的时候都少,就是全力以赴备考。 不知不觉到了五月份。收到季覃的志愿表后,班主任老师简直是难以置信,当夜就来到季覃家里家访,力图改变他不报考北大清华的名校,而选择在C城的S大就读的志愿。 在老师看来,S大作为本省第一大综合性院校,在全国的排名是很靠前,但是,和北大清华还是没得比。而有着冲击本省理科状元的实力的优等生季覃不去投考顶尖学府,只愿意屈就S大,不是太可惜了吗? 不过,季覃坚持要照顾妈妈,不愿去外地读书,作为家长的季娟功利心并不太重,觉得在哪里读书不是读书,儿子愿意陪着自己是孝心啊不可辜负。所以,最后班主任老师没能说服季覃。 六月七、八、九日,连续三天的高考终于落下了帷幕。 两个星期后,成绩揭晓。 省师大附中一向是省高考状元的摇篮,这一次也不例外,附中骄子季覃同学以总分七百一十八分的成绩勇夺S省理科第一名的好成绩,加上曾经在全国华罗庚杯数学联赛上取得全国第三名的三十分加分,超过第二名四十多分,一时在S省传为美谈,被后来的家长学子们奉若神明,不时地接到电视台或是有关部门的邀约去做电视或是电话访谈。 可惜的是,季覃同学取得如此优异的成绩,却只报考了S大,令人扼腕之余也不禁深深费解。 这边,经过艰苦的攻读,原本成绩并不拔尖的王莘披荆斩棘一般挤入了北京另一名校、中国人民大学的校门,却错愕地得知自己再次与季覃错之交臂。 王莘原本想的是,季覃成绩那么好,肯定考北大清华啊,自己考不上北大,总能考上一所北京的院校吧。到时候,季覃和他那小舅舅因为距离产生隔阂甚至分离,自己就正好上前去抚慰季覃的情伤,趁虚而入啊。 没想到啊没想到,季覃,你小子实在是太他妈的操蛋了! 王莘总算是死心了,去了人大之后就开始交朋友谈恋爱,想把那个狠心无情的人彻底忘记。 只是,王莘找了不下二十个,这些人都有几个共同的特点,个子中等偏瘦,皮肤白,眼睛大而且微微上飏,模样上带着几分季覃的影子。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第58章 高考前的一个月,季娟比季覃还紧张,每天围着儿子打转,为了不让妈妈唠叨和担心或者疑心什么,季覃连周末都在家里呆着,所以,一直没有和吴澄见过面。电话也很少打,因为不打电话的时候一直不想还不觉得,一旦打了电话听到他的声音季覃就会有流泪的冲动,最后索性连电话都少打。 只有临考前的夜晚,吴澄打了个电话过来,简单地说了两句让季覃加油的话,可是,季覃从他喑哑的嗓音中知道他一定很想自己。 所以,最后一门课程考完之后,季覃什么都不管,三步两步奔出考场,正说冲回家去给吴澄打电话,一出校门,不经意间抬头四顾,却发现吴澄早就开了车过来,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等着。 季覃顿时唇角一翘,就要往吴澄的车的方向奔去,却被人从后面勾住肩膀,说:“季覃!是不是哥儿们?” 季覃扭头一看,却是同班的几个玩得好的同学,勾住自己肩膀的名叫孙大明,是坐在季覃后排的同学,成绩不怎么样,长得马马虎虎,家里条件也还马马虎虎,但是,有一个最大的优点,性格直爽,为人特别仗义,季覃就喜欢和这类人结交,比较轻松不用玩什么心眼,所以,一贯和孙大明关系不错。 季覃缓下了脚步,问:“怎么了,什么意思?” 孙大明还没说话,他旁边的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说上了: “季覃,咱们大明同学终于要向王晓静表白了!” “怎么样?一起去吧,给大明加油啊!没我们给他打气,这小子只怕是话说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季覃,走吧走吧,一起去,给大明出出主意,你最是个智多星了!” 季覃倒是想给哥们儿加油打气出主意,可是,他望了望那边吴澄的车,犹豫着。 吴澄也瞧见这边的情况了,将汽车停好了,迈着大步过来,微笑着问季覃:“和同学有事?” 同学们都不认识他,纷纷问:“季覃,这大帅哥谁啊?” 季覃耳朵尖略略一红,说:“是我的小表舅,来接我的。” 同学们都赞叹说:“啊?表舅啊?看起来不像啊,这么年轻的,说是表哥还差不多!” 吴澄一点不摆架子地和季覃的同学说了几句玩笑话。孙大明说:“季覃,那啥,你家里人来了就算了,哎,剩下的哥几个可别找借口溜号啊,不然我就只有饮恨了,把爱深埋在心底。” 吴澄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之后,含笑对季覃说:“和你同学一起去玩吧,又有难得的热闹玩。以后大家上了大学,天南海北地,再见面都要隔着一年半载了。” 季覃抬眸看了他一眼,尽管没说话,却是此时无声胜有声:我舍不得同学,可是也舍不得你呀,咱们都好久没在一起过了。 吴澄对犹犹豫豫的季覃说:“不然这样吧,我开车送你和你的同学去你们要去的地方,然后在旁边等着你,或者,” 吴澄转向男生们说:“哎,几位同学,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我也和你们一起,给孙同学加油吧。” 同学们先是吃惊,随即一个个都露出高兴的表情,说:“求之不得呢。哎,表舅,你是过来人,老有经验了,正好给大明出个主意啊。” 这话让季覃听着什么意思,吴澄马上纠正说:“老有经验谈不上,只有一次经验而已。” 一边说,吴澄一边招呼着同学们上了车,几个男生都挤着坐在后座上,季覃坐副驾驶座,侧头看见吴澄几个小动作就十分流畅地启动了汽车,车子钻进钻出了几下,就汇入了主车流之中。 有两个同学是第一次坐私家车,十分新奇,问这问那地,吴澄都很客气又耐心地回答了同学们的问题,大家都赞道:“季覃,你表舅人真好!” 季覃趁着无人注意,微微抬头看了一眼上方的后视镜,却发现吴澄的眼睛也正在后视镜里凝视着自己。两人的视线在镜子里情意绵绵地缠绕了一圈,季覃才含羞垂下头,心里像喝了蜜一般:难怪当初会选他,难怪我会这么喜欢他,因为他就是这样温柔和包容地对待着我!哪怕再怎么相思难熬,想要和我独处,他都会在同学面前给我留面子处处维护我。 同学们都不相信吴澄只谈了一次恋爱,又说了起来:“不可能吧,表舅你长得这么帅气,还开着车,是老板吧?肯定很有钱,怎么会才只有一次经验呢?” 这年头开汽车当老板的毕竟是少数,吴澄在同学们的眼里简直就是土豪的化身,何况本人还这么年轻英俊,怎么看都是大众情人的感觉,没谈过一个加强排的女朋友简直叫人觉得难以相信。 吴澄的眼睛瞟了一眼后视镜里不太自在的季覃,说:“屡败才必须屡战,失败者的经验一般都比较丰富。可是,我一次就成功了,不需要去挑战下一个目标,所以,估计这一辈子都只能有这一次的经验了。” 同学们都赞叹了起来,说:“哇,好幸福啊。” 吴澄笑着说:“谢谢,我们会一直幸福的。” 季覃脸色酡红,跟喝了酒一样,小声地提醒吴澄:“你专心开车,别说话了,我们这可是整整一车的未来栋梁呢。” 吴澄侧头含笑看了他一眼,便开始专心开车了,几个同学则在后座上热火朝天地讨论着细节,看怎么才能打动女孩儿的芳心。 孙大明自己没什么主意,就说是把王晓静约到一个浪漫的地方比如河边,然后把烦恼了大家十多年的考试课文付之一炬,在火光中拉住女孩儿的手,表白说:“我终于不用再追赶考试和书本的节奏了,从此以后,我只追赶你的脚步。我喜欢你。” 季覃提了一个建议,说:“大明,你是不是该准备一束花啊?我看人电视里男的给女的表白的时候都是先送花,再开口的。” 孙大明说:“啊?哦,对对对,走,先买一束花。买什么花呢?” 同学们都帮着出主意,说:“玫瑰吧。红玫瑰代表爱情。哎,是不是啊,表舅?你给你女朋友都送什么花呢?” 吴澄顿时觉得很愧疚,从来没有送过季覃花,其实别说花,别的东西也没怎么送过,偶尔买过几件衣服或是运动鞋什么的,倒是送季娟的东西还多些,一般都是补品比如野山参或是燕窝什么的,因为季娟身体不好,季覃又孝顺得很,倒是比送他自己什么东西还高兴。 被同学们追着问,吴澄灵机一动,说:“她啊,比花还漂亮呢,所谓闭月羞花,没等我把花送她手上,花就自己凋谢了,大家想啊,送人一把开败了的花多没意思啊,所以,我从不送花。” 同学们知道吴澄在鬼扯,还是纷纷起哄说: “哇,闭月羞花啊,好神往啊,真想看看表舅你女朋友长什么样子。” “表舅,你是大好人啊,能不能让我们见见表婶啊?就远远地看一眼就成,好叫我们知道知道啥叫闭月羞花。” 吴澄偷瞄了一眼副驾驶座上满面红霞的季覃,心里的喜悦和得意一层层冒上来,慢悠悠地说:“天使在人间,没准你们无意中已经看见过了……” 季覃猛地用胳膊肘撞了吴澄一下,说:“叫你专心开车啊,看你边开车边说话,开得跟扭秧歌一样,吓死我了!” 到了河滩上,大家群策群力,帮着孙大明布置安排。万事俱备之后,吴澄就开车陪着孙大明去接那个女孩儿过来,季覃则和其他的同学留在河滩边玩儿,等他们回来。 吴澄和孙大明接了王晓静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在排列成“心”形状的烛火中,孙大明捧着一大捧火红的玫瑰走向暗恋呃女孩儿,年轻而激扬的声音在空旷的河滩上响起:“晓静,我一直在背后默默地注视着你,追随着你美丽的身影,我喜欢你!” 王晓静接过了他的玫瑰,羞红着脸低下头颅,在火热的烛火照耀下,在火热的玫瑰的掩映下,美好又纯真,恰如一首诗歌“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同学们都欢呼了起来。 夜色掩映中,吴澄握住了季覃的手,在他耳边低声说:“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他们是,我们也是。” 季覃紧紧地回握住他的手掌,两人相视一笑。 大功告成,孙大明搂着女朋友王晓静的肩膀感谢大家的热情相助,同学们便纷纷散去了。吴澄和季覃坐回了车里。 季覃正等着他点火呢,忽觉腰上一紧,胸口就撞上了他坚实的胸膛,随即口中探入一条湿滑火热的东西,搅缠住自己的舌。 季覃身体里暗伏的火瞬间被点燃,也缠绕上他的舌,热情回应。 反正现在有一片夜色做掩护,河滩上一向也没啥人。 吴澄松开季覃的时候,季覃觉得自己肺里的空气都要被他吸光了,大口地吸气。吴澄意犹未尽地在季覃的唇角轻咬轻舔,发出满足的叹气声:“覃覃,想死你了。” 两人又缠绵了一会儿,吴澄发动了汽车,说:“先把你喂饱,你再把我喂饱,好不好?”季覃拧了一把他的胳膊,骂道:“一见面你都不想别的,就想那个事儿!” 吴澄笑了笑,没辩解。 吴澄让季覃先给他妈妈打电话说是今晚上要疯玩一阵不回家了,季娟接了电话只是唠叨了两句要注意安全什么的就算了。 随后吴澄带着季覃去了一座刚刚落成的五星级酒店。 身着西服套裙,身材姣好的大堂经理一直在前面带路,穿过金碧辉煌的大厅,乘电梯上了三十二楼的顶层,用房卡打开一对厚重的桃心木实木大门后,她躬身将房卡递给吴澄,非常恭谨地说:“吴总,这就是您要的顶级套房,我们可以骄傲地说,这是我们C城最好的套房,拥有俯瞰C城夜景的最佳视角。” 吴澄微笑着说:“谢谢,麻烦餐厅把我订的餐送上来一下。” 大堂经理退出去了。 吴澄拉着季覃在套房内转了一圈,指着这儿那儿地介绍给季覃听这家酒店的内装是安达承建的,吴澄在设计师的草案才如何指点修改才变成这样的格局的。 季覃心不在焉地听着他说话,眼睛掠过套房内亮丽耀眼的水晶吊灯、十分气派的欧式古典沙发、巨大的大理石台面茶几和一系列高级实木家具,最后落在里间的一张铺陈着雪白床单和松软被褥的大床上。 真大啊,睡五六个人都没问题吧,可以在上面任意翻滚,这么想着,季覃的脸红了,同时心里颤栗不已。 有一两个月没做了吧,其实,还挺想的。 “叮咚”一声门铃响,季覃才回过神来,原来是酒店的侍应生推着餐车进来了。 侍应生布置好了食物,走过来鞠了个躬,做了一个很优雅的“请”的手势,说:“晚餐布置好了,在那边。请二位慢用。祝二位渡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吴澄的黑眸在水晶吊灯下璀璨耀眼,唇角的笑意浅淡却满是融融的暖意,他上前牵住季覃的手,紧扣十指,把季覃带到一张餐桌前,然后关掉了主灯。 桌子上铺着很好看的红格子桌布,点着一支红色的香薰蜡烛,旁边是一个非常漂亮的花瓶,瓶中插着一大束白色的百合花,白得像雪一般,静静地散发出静谧的芬芳。 烛光摇曳中,吴澄拉开餐椅,让季覃坐下,自己则绕到他的对面,含笑落座。 桌子上罗列着琳琅的食物。 桌上的高脚杯里有倒好的好酒,吴澄举杯,和季覃碰杯,说:“覃覃,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以前想着要等你长到十七岁就觉得太漫长了!” 季覃的眼中波光流转,每一道光影中都是自己最爱的人。 两人将杯中的佳酿一饮而尽,各自拿起面前的刀叉,在融融的烛火中对坐,享受美食。 吴澄熟练地切着餐盘里的鱼排,说:“还记得我们那一次和贺斌一起吃西餐吗?呵呵,这么多年过去,我还是不太喜欢西餐的味道,不过,今天感觉倒是很好。” 季覃笑着说:“就我们两个人,你实在不耐烦,用手抓着吃也没事,我不会笑你的。” 吴澄停下刀叉,深深地注视着季覃,说:“我知道你不会。这让我想起一部电影里的台词,‘我爱你不是因为你是谁,而是我在你面前可以是谁’。和你在一起,最轻松,最惬意,轻松到可以放空自己的灵魂。” 季覃也深深地回视着吴澄,说:“《剪刀手爱德华》?嗯,我也喜欢这句话,我也喜欢和享受和你在一起的感觉,所以,我不能在远离你的地方生活,宁可不去读北大清华。” 吴澄站了起来,去沙发那边的公文包里翻找了一会儿,等他迈着长腿走回来的时候,季覃看见他手上多了一个盒子,猜测着盒子里的东西可能是什么,季覃不禁心里怦怦直跳 吴澄走到季覃的身边,蓦地屈膝,单膝跪在季覃的面前。 季覃的脸滚烫一片,身体微微发颤。 吴澄的唇角含着笑,目光中亦是脉脉的爱意流动。他将盒子放在季覃的手里,低沉地柔缓地开口说道:“季覃,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向你求婚,让我们的结合合情合理合法,现在暂时还不行,我只能说,我选择了你,你也选择了我,我们就互相许对方一个天长地久吧,虽然缺了一张证书,但是,有你我的真心,还有天空,有月亮,有星星为我们作证。” 季覃和吴澄的身后是整面的落地玻璃窗,这里几乎是C城的最高处,视野开阔高远,侧头就能看到窗外深蓝的夜空上挂着半个月亮,月色皎洁,还有无数繁星闪烁。 季覃满心以为盒子离得是戒指,结果却是一对手表,江诗丹顿,瑞士名表。 吴澄取出一块手表来,给季覃戴上,说:“本来想买戒指的,不过想着你肯定不好意思戴,而且,我也觉得男的戴戒指还是太奇怪了一点,就另外选的手表,比戒指实用,还能看看时间,反正寓意是一样的,都是一个圈,这辈子套牢你就是了。” 季覃心里甜蜜,嘴上却笑着打趣说:“什么套牢啊,熊股才套牢呢,我是优质股好吧?” 吴澄站了起来,把季覃从椅子上拉起来,然后把自己的手腕凑到季覃面前,催促他说:“彼此彼此吧,来,你也给我戴上,我甘愿被你套牢。不过,你也可以换你身体上的那个圈把我套牢。” 季覃:“滚!才说了几句人话又开始精虫上脑了!” 季覃本以为吴澄定下这么好的套房,又说了这么明显挑逗的话,今晚上肯定是要在这里展开激烈的肉搏战,谁知道吴澄只是拉着季覃到玻璃窗前俯瞰城市夜景,一边热切亲吻他的脸颊嘴唇一边说着绵绵情话,说得下面都搭起帐篷了才说:“走吧,咱们回家做|爱,大战三百回合!” 季覃吃了一惊,心想要□干嘛不在这里做,便问:“啊?你定的是钟点房吗?现在时间到了?” 吴澄莫名其妙地说:“不是啊,可以住到明天中午。” 季覃的清亮的眸子里满是讶异和疑问。 吴澄这才醒悟,哑然失笑道:“哦,你以为我带你来是贪图外面新鲜好偷欢吗?在你心里我就只在乎肉|欲的快乐呢?嘿,结果我今天还就高大上了一回,真的只计划了在这个看起来比较浪漫高档的地方向你求婚,没计划在这里做|爱。” 季覃羞恼地扭头,说:“讨厌!败家!”又低低地问:“是怕弄脏了床单被子招来酒店这里的工作人员的猜疑吗?” 吴澄说:“这也是一个顾虑。毕竟我的宝贝儿、非常厉害、非常牛的高考状元季覃同学上了几回电视,在咱C城人民面前混了个脸熟,可不要引出什么奇怪的谣传。” “再者,”吴澄笑着揽了季覃在怀里,对着他的耳朵坏心眼地吹气,说:“我宁可带你去车上□,也不在这里。你想啊,我都还可以带套,你总不能,不是射在床上就是地上,可能还不止一次。这套房都是我们公司装修的,我们俩是它的第一批客人。我可不想在这里留下小覃覃身上的气味给别人闻,我是很小气的,更不喜欢叫任何人遐想小覃覃的床上风情。所以,以后我们做|爱都尽量在家里,除非特殊情况。走吧,快点回家,我快等不及了。” 第59章 才上了车,趁着给季覃绑安全带的机会,吴澄抓起他的|手强行拖至自己的西裤拉链处按着,声音喑哑而急切:“宝贝儿,先给我摸摸……” 季覃想甩开,骂道:“想死了?想把车开到树上去呢?不行!” “覃覃!”吴澄按住他的手不放,眼神暗沉沉地饱含焦灼的情|欲,嗓音似乎带上了委屈和撒娇的意味。 于是季覃心软了,细软的手包裹上他裤子上激情凸出的一块,随即也心猿意马了起来。 都不知道这一路是怎么驱车狂飙回家的。 因为吴澄的家离停车场很久,趁着夜色已深,无人经过,吴澄硬是背着季覃往他家里奔。 季覃伏在他肩头着急地小声说:“万一叫邻居看见了……” 吴澄说:“就说你脚摔着了呗,怕什么?”又低笑着说:“猪八戒都要背媳妇,我也要背!” 几下子上了吴澄家的五楼,所幸一路没有碰见过人,吴澄这才放下季覃,从裤兜里掏出钥匙开了门,旋即手臂一伸,勾住季覃的腰拖了进去,才把门带上,就把他压在门边,捧起后脑勺,急切地探入他的口腔。 宝贝儿真甜!吴澄的舌头在季覃的口内逡巡,忘情汲取着他口中的津液,吻得他喘息不已的同时吴澄自己的呼吸也越来越粗,大脑越来越兴奋。 吴澄的大手从季覃的衣服下摆处伸进去,一触到那光洁细滑的肌肤就越发兴奋得全身的火都点燃了一般,开始重重地、饱含侵略意味地抚摸季覃的全身,直达胸前的娇嫩两点,用手指轻轻扯起玩弄,用粗砺的指腹碾磨捏圆又压扁。 “唔……”尽管被刺激得浑身轻颤,口腔被霸占的季覃只能发出这样微弱的声音。 吴澄索性将季覃的上衣一把扯脱,手把住他的纤腰往上举高,然后就着按在墙上的便利,啃咬上季覃胸前已经变硬的豆豆。 季覃的嘴巴被松开,终于可以正常呼吸了。 季覃才大口地吸了几口空气,却蓦地眼睛圆睁,呼吸又乱了,单薄的胸膛激烈地起伏。 吴澄的手已经探入到他的股间小缝处,并一鼓作气闯了一根进去,轻车熟路地就按上了那个要命的地方,几下子就按得季覃腰都软了,无力地瘫在吴澄的身上,任凭他做为。 吴澄修长的手指在季覃的体内作怪,勾挑按压着四壁,然后不经意间猛然一刺,刺到G点,激得季覃本来就呜咽不断的口中越发发出哭泣般的惊叫。 吴澄用嘴唇堵着他的嘴,在香甜暖湿的唇舌间戏谑:“小声点!这时候邻居们都睡觉了呢!” 季覃勾住他的脖子,双腿分开,自动缠绕上了吴澄精悍的腰身。 吴澄抱着他进了卧室,迅速将季覃和他自己剥光,把季覃的两条细长腿儿往两边一分,扶着自己早就焦躁不堪的柱体挺入了他火热的身体里。 尽管之前已经完全适应了,可是一个多月没做,加上他进来得又急,季覃还是痛得身体一激灵,眼角迸出泪水,雾气蒙蒙地蹙眉看着身上的男人,拖着哭音说:“我疼……” 吴澄亲着季覃的唇角,连声哄着,“乖,一会儿就不疼了。” 吴澄将季覃两条软绵绵的细长腿儿盘在自己腰上,开始浅浅的抽动,带来的爽快之感叫吴澄很快就忍不住了,宝贝儿的身体实在是太美好了。 于是,进攻的号角正式吹响。 随着一次次直抵阳心的深入,季覃紧蹙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在吴澄的肩背处抓出红痕的指尖也松开了,令全身都酥麻的快感盖过了开始时的痛楚不适,季覃的哼叫之声越来越娇媚:“嗯……啊啊……嗯啊……” 快进快出……缓出快进……缓出慢进,一次到底…… 吴澄变幻着角度和力度纵情戳刺着身下这具诱人的身体,看着原本的白皙因为自己的狠狠疼爱而泛起一层嫩嫩的粉,连绵绚烂堪比三月桃花。 随后将人翻了过来,捧起他小巧而丰翘的臀,从后面开始大肆掠夺。 被火热而紧致的内壁缠绕包裹的愉悦叫吴澄欲罢不能,只能顺应着身体本能,猛烈地顶进,大力地摇撼那娇美又纤细的身体。 季覃被顶得气息凌乱,口中逸出破碎的语句:“慢……慢点啊啊啊……轻点……呜呜呜……” 季覃一哭叫,吴澄就会慢下来,俯下来亲吻他的唇角,揉搓他的胸膛和腿间的YU|望,等他放松下来又开始一轮新的进攻,把季覃卷入灭顶般的狂潮中,只能抓着身上人的肩膀无助地随波逐流。 不知道过了多久,季覃自己都诧异自己怎么还活着,还能在他强悍的冲顶下继续发出有气无力的声音:“够了……我不要了……呜呜……” “不要吗?宝贝?”吴澄深邃的眼睛迷人得要命,唇角浅浅地勾起。 季覃的下面几乎麻了,这么猛烈而持续的撞击谁受得了?腰也酸软得不得了,像要断了一样,迫使季覃只能求饶:“好累……” “好……”吴澄口上答应着,下面却是一个迅猛的顶入,直撞到那要命的前列腺上,激得季覃的腰猛地往上一弹,眼泪都被逼出来了,泪汪汪地控诉说:“你骗我!” 吴澄的眉毛跳了跳,说:“老婆,你总要叫我射出来我才能停下啊。” 季覃伸手去挠他,手臂无力之下,倒像是抚摸,“那你快射啊……” “你太迷人了,我舍不得……” 季覃瞪他,可惜这种时候眼神根本凶狠不起来,“快射!你都弄了好久了,什么姿势都换过了不是吗?” 吴澄的笑容变得邪气了起来,说:“还有一种没试过。要是你肯的话。唔,好吧,十分钟,就再弄十分钟,十分钟过后保证放了你。” 这一次改成吴澄斜靠坐在床头,腿间的柱体高耸着,拉着季覃诱惑地说:“来,对着它坐下去,用你那迷得我要死要活的地方把我夹射……” 季覃咽了一口口水,说:“不行,好大……” “怕什么?你刚才不是都吃得挺高兴的吗?叫成那样!”吴澄用语言挑逗着季覃,大手和唇舌则不住地安抚戏弄着季覃身体上的敏感带。 季覃怨恨地看了他一眼,为了尽早脱身只好慢慢地往下坐。 因为之前被大力操弄开了的缘故,坐下去并不难,只是这样的结合因为重力的作用,叫那一根灼热进入到以前未有过的深度,季覃甚至有一种错觉,他是不是顶到了自己的嗓子眼了,纤细的身体越发摇摆得像风中的落叶一般。 吴澄知道季覃已到了极限,就不再强迫他,而是用有力的双手抓住季覃颤动的纤腰,一上一下地颠簸起来。 “唔…啊啊啊……太深了……呀…”压抑不住的呻|吟从季覃的嘴角溢出。 吴澄牢牢地箍住季覃的小蛮腰,激烈地摇动闷吼着,往上重重地冲顶。 季覃尖叫着逃离,却每次都被吴澄握住细腰往下带,然后恶意般地松手,季覃被自己的重量带着落下,身体剧颤着落在那一柱擎天上,随后被粗长滚烫的东西捣碎一般顶到那要命的一点上! 吴澄不想欺负自己的宝贝儿,可是,这甜美的身体真的叫他停不下来,致命的快|感在全身流窜着,叫他无法自控地想去侵犯他,欺负他! 激烈的交合中,季覃哭叫得声音都哑了,代表着*的那个器官却颤颤巍巍地站立起来,并在一次猛过一次的凌厉侵犯中一泄如注。 季覃捂住了脸,羞愧又恼怒:竟然被他插得射了出来! 季覃被高潮裹挟的内穴痉挛般收缩着,终于把身上的那个一直金枪不倒的非人类也夹得射出来了! 第60章 清晨,季覃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觉得肩膀被推了两下,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覃覃,覃覃,起床了!” 季覃勉强睁开眼,旋即又闭上,嘴里嘟哝着:“几点了?” 吴澄见他长而翘的睫毛下眼圈微微一层青,心里柔情万种的同时也有些心疼和自责,可是,他真的有节制住自己啊,天知道昨晚上做完了之后抱着小媳妇儿去清理的时候他有多想再来一发,好不容易才忍住的。唉,覃覃什么都好,就是身子太娇贵了,才做了一次就一身的印子,还一副无力承欢的小模样,惹人爱怜。 吴澄俯下腰亲了亲季覃的嘴角,柔声说:“七点半了!要不然,你今天就不去公司了吧,在家里睡觉。睡醒了自己吃早饭,电饭煲里有粥。” 季覃伸出一只细胳膊勾住脖子,说:“你就要走了?” 吴澄抬手轻抚季覃的脸,声音越发柔和:“我肯定要走了,今天是星期一,早上有例行晨会。” 季覃想了想,勾住他的脖子就要支起身体,说:“说好了一起去公司的,你别忙走,等等我。” 季覃这一起来,身上的被子落到胸部以下,吴澄的眼睛顿时就挪不开了。 被啃咬通红肿大的乳首痕迹未消,珊瑚豆一般缀在皎白如玉的胸口上,艳丽*。 大清早地就要勾得人流鼻血是要闹哪样啊?还要不要人上班了? 季覃偏还撅着屁股找昨晚上不知道扔在哪里的衣服裤子,臀部裹着的毛巾被滑到胯骨附近,纤细的小腰两侧上有些青紫的痕迹,叫吴澄马上回想起昨晚上的旖旎,自己是怎么用力握住他的这一把子细腰大力往下吞吐昂扬巨物的,还有背上那一道笔直优美的背脊骨一直往下,一直往下……可惜,最诱人的风光被该死的毛巾被遮住了。 季覃嘀咕着:“咦,我的衣服裤子呢?”又问吴澄:“昨天你把我的衣服裤子脱到哪里去了?” 吴澄这才如梦初醒,勉强克制住自己化身为狼的欲|望,说:“哦,我早上丢进洗衣机里洗了。得了,我另外给你找一身衣服出来。” 季覃因为以前每周末都在这边住,故而这里有一个衣柜都是装着他的衣服,吴澄随意翻找了一身出来,丢到床上,说:“要一起去就快点。” 季覃幽怨地说:“我想快也快不了啊,这能怪我吗?昨晚上要不是你……” 季覃这儿疼那儿疼的,一副被操劳过度后“侍儿扶起娇无力”的样子,吴澄忍不住过来帮他穿衣服,结果穿着穿着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变成脱衣服了,只能说尼玛啊手感真好啊,真叫人把持不住。 虽然没做成什么,时间却是实实在在耽误了,吴澄一看表,妈呀都八点二十分了,季覃这衣服都还没穿上身呢,早饭也没吃,吴澄心一横,反正都迟到了,迟到半个小时和迟到两三个小时也没啥区别,不如索性给秘书打电话说今天上午不去了,早上的晨会推到下午再开。 季覃听他打电话,略担忧地问:“真没事呢?” 吴澄扭过头来,捉住季覃的下巴亲了一口,说:“有事也晚了!我现在知道唐明皇为何‘从此君王不早朝’了,就是遇上了类似你一样的妖精,大清早就浪上了,怎么叫人不起火!” 季覃偏头过去躲开他的手,调皮一笑,说:“我浪我的,又不关你的事,你起什么火啊?” 吴澄只能奋不顾身地扑上去,以身体语言表明自己起的火与季覃有关系,而且是莫大的关系,最关键的是,这火还只有季覃能灭得了。 虽然没动上真枪实弹,嫩豆腐倒是吃了不少,一番折腾下来,都九点了。 不过,现在不着急了,可以慢条斯理地吃了早饭再走。 吴澄给季覃和自己各盛了一碗热腾腾的粥。 季覃望着碗里冒着的热气,眼睛笑成了豌豆角:“这么早你就煮好了稀粥?那你不得是七点之前就起床了?”吴澄这家伙就像是接受过军事化管理似地,就像是上了发条一样,从来不赖床,但是也不会早起来一秒钟。难道说……嘻嘻……这是他委婉地对他自己昨晚上贪吃好色的行为表示悔改的意思? 吴澄丝毫没明白季覃心里的小九九,无心般地解释说:“电饭煲可以定时,我昨晚上睡觉前煮的,现在正好吃。” 原来不是特意赶早起床为我煮的啊?没诚意啊没诚意!季覃嘴一撇,说:“电饭煲定时煮出来的都能叫粥吗?七八个小时有了吧?那么长时间,你就是丢一把米丢到热水瓶里,这会儿就能变成你所谓的粥了!因为它根本不是煮熟的,而是用热水泡熟的。肯定不好吃!” “少废话!有的吃就不错了”吴澄给季覃剥了一个咸鸭蛋,放他碗里。 季覃嫌弃地用不锈钢勺子搅着碗里的粥,等热气散得差不多了才开始吃,不过,味道倒是还马马虎虎,比季覃想象的要好吃些。 吴澄先吃完,看着季覃斯条慢理地喝粥,忽然发感慨说:“现在再想起来我们那时候在上海搞托管班,搞一个月才各赚一百的事情,简直跟做梦一样。” 季覃也很感慨,转而又说:“现在和以前比当然是云泥之别,不过嘛,江中行舟,不进则退,我们还有继续努力才行呢!” 说着,吴澄便开起了季覃的玩笑:“好,今天老板娘召见店小们,给店小二们上生动一课,叫他们知道‘今天不努力工作,明天努力找工作’!” 季覃顿时炸毛,“什么老板娘啊?恶心死人了!” 吴澄莫名其妙地说:“怎么恶心了?我是老板,你不就是老板娘吗?昨晚上咱们不是都山盟海誓了吗?” 说到老板娘,季覃就想起古装剧里坐在柜台后面抱着孩子收钱算账的“土肥圆”女人,觉得自己还真挺应景的,正好也管着财务呢,除了手上没抱着孩子,不禁一阵恶寒,马上反驳说:“老板娘?名儿好听,说穿了就是老板的亲戚,游离在公司正常人事结构外面的闲杂人等!我不是什么老板娘,我是正大光明的二老板好不好,别忘了这公司我俩一人一半!” 吴澄逗他玩儿,说:“那么请问二老板,您今年贵庚啊?能受让公司股份吗?” 季覃不服气地说:“明知故问!我明天春节过了就满十八岁了,就是名副其实的二老板了!再说了,我还是公司财务部的主管呢,是公司的次重要部门好不好?” 这边,安达公司的总经理秘书柳小姐给各部门打内线电话,通报了上午的晨会取消的消息。 公司的一干人等都很略略吃惊,吴总一贯在工作上严于律己和律人,时间安排上更是精确得跟秒表一样,这周一的部门经理晨会虽然也就是走走形势,却是几年如一日地准时召开的。 公司茶水间里挤着几个小姑娘,悄声说着话: “吴总是不是谈恋爱了呀?我看他这几天有些不一样,也说不上来什么,就是有股子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感觉。” “切,你一天才能见着吴总几次啊?你就能知道了?这事儿,只有柳秘才能知道。” “妈呀,谁敢去问柳秘啊?她那李莫愁的脸,我见了就害怕!” “乱说什么,小心隔墙有耳……哎,柳秘,你也来接水呢……” 一个穿着一身灰黑色断袖西服套裙,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女人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心虚的众人,此时微微勾起嘴角,说:“工作时间偷懒摸鱼是要扣工资的。不光偷懒摸鱼,还嚼舌根嚼到了公司高层的身上,就不止是扣工资的问题了。” 众人大气都不敢出,面面相觑,一会儿有一个老成点的姑娘赔笑说:“我们哪敢嚼吴总的舌根啊,我们是看着吴总今儿早上没来上班,关心关心吴总的身体状况,嘿嘿……” 柳秘冷笑一声,说:“轮得着你们关心吗?” 大家面上讪讪地,再找不到话说。 柳秘自顾自接了开水,直起腰身,吁出一口气,这才说:“关心你们自己的工作才是最重要的!别忘记吴总经常教育大家的一句话,你为公司创造了什么价值!上班摸鱼说闲话的时候就想想这个。” 看着柳秘走远了,几个姑娘互相吐吐舌头,嘀咕着:“吴总都没她吓人!” “长得跟小龙女一样,做起事来却跟李莫愁似地!哪里像个总经理秘书!人总经理秘书不都是娇滴滴的吗?” “不过,柳莫愁做起事来倒是一把好手,以前吴总都是一个月换一个秘书,柳莫愁这一来,居然都干了七个月了!” 公司十二点午休,至一点半开始上班。 一点钟,吴总出现在安达公司,不过,不是一个人,身边还有一位长相极其清秀标致的少年。 安达公司的一众熟女轻熟女员工们,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第61章 中午饭是季覃做的,将就着冰箱里几样简单的食材随便做了做,博得了吴澄的大力褒扬,“老婆,我觉得你的手艺比岳母大人的好。” 这家伙!居然把对我妈的称呼都改了?季覃心里甜滋滋的,却睨他一眼,说:“好,敢挑剔我妈的手艺,我负责把你的话带到。” 吴澄抱肘说:“不会吧,缺心眼可不是你的风格哟小覃覃,把我和岳母大人的关系破坏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啊。” 两人打情骂俏了好一会儿,收拾收拾了之后夫夫双双把车坐,直奔安达公司而去。 在车上的时候,季覃就说了:“哎,我说,我这一去,你怎么给人介绍我呢?哎,就是说,我该以何等身份出现呢?” 吴澄故意逗他,说:“不是都说好了的吗?老板娘啊。” 季覃横他一眼,说:“你就臭贫吧。我想好了,我这一次去,反正他们都不认识我,你就说我是新来的实习生,让我好潜伏下来,在暗处观察观察公司的问题,查漏补缺,嘿嘿。” 吴澄一听顿觉牙酸,说:“你这话说得!可以是可以,怎么搞得我都有些小紧张呢,公司一直是我在管理,要真给你查出什么问题来了,我这面子往哪里搁啊?” 季覃说:“我们俩之间讲究什么面子,公司利益是王道!少唧唧歪歪,就这么定了!” 到了公司,为了表现得像个实习生,季覃走路的时候就故意落后吴澄两步。只是吴澄习惯了呵护自己的宝贝,不时地回头看他一眼,表示催促之意。 公司一共是六层楼高,当初是安达自己修建的大楼,吴澄亲自设计的,还算气派,一楼到三楼租给商业银行,四楼到六楼才是安达公司的本部。 吴澄一出现在公司门口,一路上都是公司的男男女女在恭谨地点头致意:“吴总好。”同时众人都好奇地望向他身后的少年。 吴澄一反在季覃面前的温柔体贴好情人的形象,威严矜持,不怒自威,他没有向任何人介绍季覃,而是径直将季覃带到了自己的总经理办公司。 季覃好奇地四处张望,很大的开间,大约有三十平米,依次摆放着沙发,大班桌,老板椅,书柜,装饰柜什么的,因为朝向好窗户大,显得疏朗又开阔,错落有致地摆放着的几株大型绿色植物填补了过于空旷的空间。正面墙面上挂着一幅半面墙大小的万马奔腾图,气势磅礴,侧面墙上的挂着的梅兰竹菊的小巧画框则很好地中和了一下,显得整个开间既大气又不失宁和之美。 吴澄用自己的杯子给季覃倒了一杯茶,递给季覃。季覃接过来喝了一口,赞道:“挺不错的嘛,作为股东我表示很满意,你把咱的一亩三分地耕作得很不错。” 吴澄眉一挑,说:“我的一亩三分地不就是你吗?你这是在变相地夸奖我昨晚上的雄风招展?呵呵,覃覃你真是委婉啊。” 季覃瞄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说:“想死了是不是?在办公室里说这个!” 吴澄呵呵一笑,说:“没事。没人会进来,除了琳达。她进来之前会先敲门的。” 季覃撇撇嘴,说:“怎么我觉得我一来就发现问题了呢?琳达?谁啊?叫得这么亲热?” 吴澄摸下巴,说:“要是以前呢,我可懒得解释什么,你有女同学,我有女下属,这很正常。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经过昨晚上,咱们的格局已经发生了变化,属于是配偶的关系,应该彼此忠诚,毫无芥蒂,所以,我有义务解答你的疑惑。琳达是我的秘书,全名柳贞淑,是S大英语系毕业的,算是你的师姐,她实习的时候去的北京一家有名的外资企业,比较倾慕外企文化,又是学外语的,所以习惯在职场上被称呼英文名字。” 季覃其实也就是开个玩笑,听了吴澄的话,笑着说:“听她的名字怎么像是朝鲜族的?” 吴澄说:“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了,也许是吧,不知道,我没问过。哦,对了,我把她叫进来,给你介绍,以后你有什么事自己不方便做的,都可以找她,她做事很麻利,而且,很靠谱。” 吴澄打了内线电话,一会儿,柳秘,就是琳达敲了门进来,彬彬有礼地问:“吴总,您找我?” 吴澄说:“对,琳达,我给你介绍。这是季覃,公司新来的实习生。” 琳达平板无波的脸上露出标准职业笑容,说:“你好。”目光却锐利地在季覃脸上扫了一圈,微笑的弧度又大了一些。 琳达心想,什么实习生要吴总亲自领到办公室来啊?就是以前那什么国土局局长介绍来的关系户也没享受过这待遇啊?这小孩来头不小啊。 季覃向着琳达礼貌一笑,说:“请柳秘多多指教。” 琳达客气地说:“哪里哪里。都是为公司服务的,在吴总的领导下共同提高、共同进步吧。” 吴澄随后就问琳达今天的日程安排,琳达说:“上午的晨会推到下午两点开,我已经通知过各部门经理了,让他们两点钟在会议室集合。然后,您下午四点要和国土局的汪处长见面,估计谈完了应该要请他吃饭才合乎礼节,我已经预定下了‘碧桂园’的十人包间,餐费标准是两千元左右,您看合适吗?” 吴澄说:“嗯,很好,我们这边带哪几个人去呢?” 琳达说:“您如果是和汪处讨论城南那个旧城改造的工程的话,我建议您带工程部刘经理和设计部周主任一起去,还有,策划部的秦科也可以一起去。” 吴澄讶异地问:“带秦科去?这和策划部有什么关联吗?” 琳达微笑着说:“是这样,我了解到汪处喜欢下围棋,而秦科的父亲是省棋院的老师,秦科应该有业余七段的水平,您带上他,万一谈话冷场,可以让秦科和汪处聊聊棋艺。” 吴澄赞道:“这样啊,很好,你想得很周到。那你快去通知他们,还有安排车辆,我们三点半出发。” 琳达答应着要退出办公室,吴澄又叫住她,说:“哦,对了,刚才的话还没有说完,季覃呢,特长是财务方面的工作,不过,他的全局观很不错,各个部门都可以去试一下,你帮着配合一下他的工作。” 如果说琳达刚才的想法还只是推测的话,现在几乎就是肯定了:她可是总经理秘书啊,官职不大,却算是公司要害,现在叫她去配合一个新来的实习生的工作,吴总这……这必须是皇亲国戚! 琳达又冲着季覃笑了笑,说:“好的,我会尽力配合。另外,吴总,请您指示一下,这位小同仁,应该有张办公桌吧,放哪里好呢?” 要是一般的实习生,多半就是财务部了,可是,吴总又说他哪里都要去试试的,那放哪里好呢?策划部?还是行政部,还是工程部? 吴澄沉吟着说:“办公桌啊?这个我都没想到。嗯……要不,搬一张桌子到我办公室吧,反正他是临时性的,免得搬来搬去地,造成不必要的干扰。” 琳达在心里咋舌,面上却一丝不露,再次微笑,躬身领命而去。 下午的会议,众经理都发现会上多了一个人,就是吴总带来那少年,据柳秘介绍是公司实习生,并指导他做会议记录,众人也没多想,和往常一般开着例行回忆,却没留意到少年“沙沙”地记录着会议纪要的同时不时抬起眼眸,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众人。 会议结束的时候就三点一刻了,吴澄和季覃回了办公室,两人聊了一会儿对公司的初步印象,吴澄就差不多要走了,拍拍季覃的肩膀,说:“你怎么办呢?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季覃摇摇头说:“那你怎么介绍我呢?实习生?人家汪处长不得奇怪这种场合怎么会带实习生出来?算了吧,我在公司里到处看看,到点了我就下班,打车回家陪妈妈一起吃晚饭。” 吴澄想想也是,笑着说:“那我叫琳达进来,公司的情况你可以多向她了解,或者叫她带你去四处看看。” 季覃说:“那行,不过也不要太打扰人家的工作,我自己会处理,你快走吧。” 等吴澄走了,季覃正说起身出去,琳达就进来了,含笑说:“小季,要不要我带你去财务部看看?” 琳达在刚才的时候已经查阅了公司的情况,吴总不喜欢把公司搞得家族化,除了工程部有些老员工是他以前带过来的熟人,其余部门的都是社会招聘来的,这小孩……咦,他姓季?怎么好像和公司的另一位股东是同姓的呢?琢磨之下,琳达心里就有了数,只不过,他们都不说,她也只好揣着明白装糊涂,心里却是了然,刚才说的“尽力配合”不能是社交辞令了,还必须是竭尽所能地去配合这小孩“微服私访”。 琳达领着季覃到了财务部,财务部只有一间房,里面仅有三名工作人员,两名会计一名出纳。在琳达的介绍下季覃和三个人说了一会儿客套话。 季覃略略皱眉,心想:这两做会计的女孩都够木讷的,我给她们打了那么久的电话指导工作来着,有一年多了吧,居然人站在面前了,她们都恍然不觉!看看人家琳达,虽然不言不语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可是从她的说话语气和恭谨态度来看,能断定她已经对我的来头心里有数了!不过,这样也好,有她掩护着,我才好潜伏啊。 第62章 琳达是心里有数,对季覃礼遇有加,而别人不知道啊,特别是财务部那两个脑子里一包草的,见季覃一个实习生才来,不说好好地帮着姐姐们跑腿打开水复印资料,居然跟着柳秘书东晃西晃,顿时看不过眼了,拉住季覃说:“哟,小季啊,你来得正好,今儿活多着呢,快来财务室帮忙。” 琳达本想制止,转念一想,季覃对外宣称的可不就是财务方向的实习生,自己凭着揣测拦着他干本职工作有些没道理,而且,季覃既然这么宣称出去了,肯定有他的用意,不如就随他去吧,静观其变好了。 琳达眼眸微动之后便波澜不惊地说:“那行,小季,你去财务室跟几位前辈学习学习。唉,小刘、小周,你们俩个合适点啊,小季才来,还是个学生,你们可要在他面前以身作则,带好头啊。” 小刘和小周都一脸笑地答应着柳秘将季覃领到了财务室。然后,两人像对待勤务员一般支使着季覃抹桌子打开水什么的干了好一会儿杂活,才指着一张空着的桌子叫他坐下,拿过来一大本票证,说是订得不合乎规范,叫季覃帮着重新订。 季覃将原本上的票据小心翼翼地裁下来,按着正确的规范格式重新订好,并和之前的费用申请单一起用胶水粘贴了,一份一份地分理好。 年纪小些的财务小周在一旁看着季覃弄,觉得这小实习生还很受教的,稍微指点一下就上道了,唔,很不错,就是不太爱说话,一直“嗯嗯嗯”的。 季覃不说话,是因为怕露馅,之前虽然没见过面,却是和这两人——小刘、小周都打过电话并且指点过她们工作上的纰漏和如何改进的,现在怕说多了叫她们悟过来自己的身份就不好潜伏了。 季覃一边默默地重订着票据,一边在心里寻思着,这肯定是各部门交上来的报销单,怎么会有这么多格式不合规范的?弄得现在要重复劳动? 正在此时,一个穿着现场工作服的男人匆匆进来,拿着一份报销的单据给年龄稍长的会计小周,笑着说:“周会计,麻烦给我把这一份发票报销一下。” 小周接过来看了看,头疼地拧起眉毛,语带不满地说:“每次你们工程部拿来的报销单都是乱七八糟的,害得我们要重新做一遍,你看看那边,幸亏今儿有个实习生来帮忙,不然哪里忙得过来!” 男人颇不以为然地说:“我们工程部都是粗人,搞不清楚你们财务的那些个道道儿!反正部门经理的盖章和吴总的签字都有的嘛,发票也有,就算格式不对,你们帮我们调整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事,大家是同事,再说也是你们分内的工作嘛!” 小周似乎有些怵他,嘀咕着说:“话也不是那么说的,你们要是一份两份我们也就算了,顺手帮着改了。问题是你们部门从上到下几十号人,交过来的基本都是错的,一个月你们总得报销成百上千份票据吧,这一份份改下来,不是人为地加大我们工作量吗?我们就这么两个人,还有一个跑银行的出纳,哪里忙得过来?忙中出了错,吴总又得批我们!” 男人不爽了,嚷嚷了起来,说:“嘿,你们财务部就是干这个的,有什么好抱怨的?我们在工地上顶着日头搬砖盖房子,累死累活的,你们就在办公室里吹着电风扇贴贴发票还唧唧歪歪的!” 小周被他的气势压倒,声音立时小了许多,说:“算了算了,和你说也是白搭,‘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男人不依不饶地说:“我是看你是女的,不跟你计较!先把报销的钱给我!” 小周气弱地说:“这费用还没有审定呢,等我们审定了、做到账目表里之后再通知你……” 男人蛮横地说:“不行!你不给我报未必要我自己贴钱呢?我们工程部累死累活……” 小刘帮腔说:“周姐没说不给你报销啊,就是缓一缓,等我们审一审这单子,万一……” 男人凶得不得了,口口声声就是工程部累死累活,回来还要被财务部的刁难,“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己人不认识自己人”如何如何的,又是要去吴总跟前说理去如何如何,最后闹得两个姑娘没办法。小周自认晦气地说:“算了算了,给你给你!不过我话说在前面,要是你这单子有问题,这钱可是要退回来的啊。” 男人拿了钱走了,两个姑娘气呼呼地大骂工程部,季覃听了半天也听出门道来了,吴总重视一线,故而工程部在公司里几乎是横着走,把财务部、行政部、内勤部之类的地方都看作是伺候他们的大丫鬟小丫鬟! 季覃垂着头,掩饰住自己的撇嘴动作:这两姑娘看着窝里横,实在是没啥工作能力。要是她们有柳秘的能干,何至于如此!虽说财务部、行政部、内勤总务部都算是为一线服务的后勤部门,可是财务部地位应该要高过其他的,毕竟是财神爷嘛,把持着公司的钱袋子,居然还被人挤兑成这样,一点威信都没有! 两姑娘抱怨着抱怨着话题就歪了,小刘对小周说:“算了算了,周姐你别生气了,和他们工程部的粗汉子有什么好说的?哎,昨天是你和你老公的结婚一周年纪念日,说说嘛,你们是怎么渡过这浪漫一日的?” 小周就显摆了一下老公的好,什么在百货大楼买了两身当下最流行的夏装啦去新开的电影院看电影啦还吃了一顿大餐什么的,不过说到最后不知道为什么情绪低落了下去。 小刘作为女人的直觉很敏锐,就是围着小周打听,小周耐不住她打破沙锅问到底,终于吞吞吐吐说了个大概,意思是前面都很美妙,就是晚上的性生活不美妙,老公只坚持了三分钟不到就泄了,叫正初初领略到情|欲滋味的小周扫兴之极。 季覃虽然隔得略远,不过他耳力很好,倒是一一都听见了,心想,三分钟就射了?说起来还真是挺衰的,她老公可千万别放弃治疗啊。不过,像吴某人那样可以坚持一两个小时的也够呛,每一次都把人折腾个半死。 这两女的不知道是不是心神电转和季覃的脑电波对接了还是怎么样,话题居然诡异地转到了吴澄的身上。 小周说:“当初有人就提醒了我说我老公鼻梁又短又宽,男人那活儿肯定不太行,我当时只当是说笑呢,现在看啊,还真是金玉良言,唉,悔不当初啊。这样子下去,将来怀孩子都不知道怀不怀得上。” 小刘好奇了,问:“什么?男人的活儿好不好,从鼻子能看出来?” 小周说:“这你就不懂了吧,来,姐姐教会你,往后你好睁大眼睛,挑个好男人。面相上说啊,人的鼻子两侧的地方,也就是鼻翼,其实是连着男人的两个蛋的,所以,一般鼻子长得又高又挺的男的,那地方也大,活儿保准好。最好再来点鹰钩的,那就更叫女人欲|仙|欲|死了。” 小刘做恍然大悟状,回想了一下公司上上下下的男同事,很神往地说:“原来只说鼻子长得又高又挺的男人好看有味道,原来还和那要紧的功能有关联啊,受教了。咦,要说长那样鼻子的男的,咱公司里也不少啊。” 两女人偷笑了一阵,比较来比较去,觉得鼻子的形状最符合小周刚才描述的特征的男人当属吴总莫属了,小周是结了婚的女人,很放得开,笑着说:“其实不光是鼻子啦,其他的地方应该也能看得出来。吴总雷厉风行的,是干大事的人,那方面的能力绝对强,当他的老婆真是幸福死了。小刘,你还没找对象吧?听说吴总也没对象,哎,这楼上楼下的,近水楼台先得月,嘻嘻嘻,要不要我帮你创造点机会啊?比如说每个月财务报表汇总后的请示,我让给你去哟。” 小刘害羞地推辞说:“我去还不是做汇报?哪里就叫吴总注意得到我呢?” 小周面授机宜说:“所以你要玩点花样啊。比如不小心泼一杯水到他身上,最好是裤子拉链附近,然后你就给他道歉说帮他洗,这种事情呢要察言观色,要是他不拒绝的话就有三分把握了,男人有几个禁得起诱惑呢?要是他拒绝了,也没什么啊,反正是不小心嘛,也好混过去。” 小刘想了想,说:“算了吧,我怎么想着就觉着心慌呢?真的算了,吴总那样的我可不敢乱想,要是没讨着他的喜欢,反而讨了嫌,连饭碗都丢了才霉得心慌呢。记得以前吴总开了多少个女秘书啊,没准儿就有往他身上泼水的,我还是别去献丑了。” 小周说:“那倒也是。吴总个人条件那么好,这么久都不找个女朋友,肯定是挑剔要求高,一般人都达不到的那种。哎,你说找男的吧是要挑条件好的,但是,也不能太好了,最好像树上的苹果,跳一跳能够得着的就很幸运了,至于像吴总那样条件好到天边去的就算了吧,别搬着梯子去够都够不着,最后还掉下来摔个嘴啃泥。” 两姑娘哈哈笑,没心没肺的。 季覃听着这些,把一整面的发票都贴歪了,嘴里那叫一个酸。 晚上,晚上的应酬时因为喝了几杯酒而薄有醉意的吴总回家后性致大起,向小娇妻求欢的时候居然被一脚踹到床下去了。 等弄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的时候,吴总大声喊冤,同时挽袖子道:“她们意淫我,我是受害者呀,你不说抚慰抚慰老公,还对老公实行性惩罚!不行,今天得正正家规!” 吴澄老鹰捉小鸡一般从东屋捉到西屋,终于逮住了个头不高、身体灵活、滑溜得泥鳅一般的季覃,先嘴对嘴亲了个瓷实,趁着季覃被亲得晕头转向的空儿就开始耍流氓,把那硬起的地方隔着裤子一下一下地往季覃身上顶,含着季覃通红的耳垂含含糊糊地说:“我这一把长枪可是只供我家小覃覃专用的,别人休想染指……” 季覃一只手捏住吴澄西装裤上高高耸起的一大块,另一只手则勾住他的脖子,蹭了蹭他的线条坚毅的脸,眼尾一挑,媚意天成:“是吗?既然是我的,做个标志可好?古有梅花烙,今有纹身……” 吴澄马上醒酒兼情|欲消退,护住黄瓜防卫性后退,讪笑着说:“小覃覃你一定在开玩笑吧,哪有在这种地方纹身的,要是有什么不慎,你不得一辈子后悔死了?” 季覃态度坚定地表明自己绝不可能后悔,反正这家里有黄瓜的又不止他吴澄一个,实在不行可以调换一下位置。 最后逼得吴总一声吼:“明天就把那两个八婆开了!烦死了!” 第63章 季覃又不是为了开财务部那两女的,而是为了警钟长鸣,敲打敲打吴澄,所以,临了反而是季覃拉住吴澄不许他随意开人,说:“得了得了,没找到新员工之前先用着吧,若不然,就那两个小兵,全给开了,难道要我当光杆司令自己一张张贴发票啊?还有,我可没打算长期占着财务部那个坑,财务部主管得另外招人,本来我还想着这两人在公司干了这么久,若是靠谱的话就提一个上来做主管,现在看来这两人都是千年烧火丫鬟的命。” 吴澄也苦笑。 季覃又将今日的所见所感和吴澄讨论,说到工程部的横行霸道,完全凌驾于其他部门之上的问题,吴澄沉吟着说:“你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但是,公司的主要价值都是工程部创造的,各部门都为其服务,然后一些福利啊便利啊向其倾斜也是正常的。” 季覃不认同他的说法,说:“工程部盖房子创造了价值不假,可是处处在公司里摆出一副劳苦功高的样子欺压别的部门就不对了。如果说整个公司是一条流水线,工程部能算是其中一个重要的环节,但是没了其他部门的助力作用,单靠它自己也运转不了啊。公司在快速发展时期重视基层和提倡实干是对的,但是,长期这样不行,这属于是初期阶段的粗放型管理模式,在公司稳定下来之后如果还延续这种模式,迟早跟不上时代的脚步。整改势在必行。好吧,这个事情我们再讨论,我才来公司一个下午,再看看清楚情形再说。” 吴澄摸了摸季覃的脑门儿,说:“你这脑袋瓜怎么长的?除了装了一脑袋数学公式概念啥的,居然还懂管理?” 季覃笑着说:“卖油翁曰,无他,但手熟耳。季子曰,无他,但用心耳。安达是我俩的心血结晶,我以前忙着学习没法过问,但是,闲下来的时候我都是在想着它琢磨着它的。” 吴澄忍不住笑,说:“还季子曰呢,完了完了,我怎么找这么能干一媳妇呢?估计这一辈子都只能给你当长工了。” 季覃翻白眼说:“那是啊,本地主只收长工,不收短工。想好了就一辈子不能反悔的。” 随后,季覃以实习生的身份在公司里呆了整整一个星期。 用自己的眼睛去观察,用自己的耳朵去倾听,用自己的心去感受,渐渐地剥壳抽丝一般发现问题。 当然最直接的了解途径还是和同为聪明人又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柳秘交流。 某日,吴总外出,总经理办公室内季覃和琳达坐在沙发上喝着下午茶闲聊公司时事。 季覃略好奇地问:“你似乎是从我来的第一天起就知道我的来历了?” 琳达端正地坐在沙发上,唇角浮出淡淡笑意,说:“如果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我就不能胜任目前的工作了。秘书,最重要的就是揣摩老板的意图,在他发指令之前就要做好准备,才不至于临时慌乱。很多细枝末节都显出您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实习生,不过吴总不明说,我也不好说破,只能尽量配合,在我能力所及的范围内提供协助。” 季覃听她说话几乎是滴水不漏,不知道她猜到了多少,索性直接问她,“你现在知道我是公司的另一位股东了?”应该不知道是老板娘吧,季覃想捂脸。 琳达点点头,说:“您是公司的另一位大股东季娟女士的儿子?随母姓?” 季覃说:“这也被你猜出来了!嗯,确实如此,估计明年上半年我就能受让我母亲的股份,正式进入安达。” 琳达了然地笑了笑,说:“明年您就满十八岁了是吧?恭喜!届时期待您和吴总强强联手,把公司经营推上一个新的台阶!” 落实了季覃二老板的身份,琳达也随之放开了许多,和季覃交流了许多关于公司管理和业务方面的看法。 琳达说:“我当初放弃了机关单位和大型国企,选择了安达这样一家私营企业,我的父母亲友都表示不能理解,甚至有人说我是冲着安达的第一王老五吴总来的,其实,真不是。我是个有野心的人,机关单位和大型国企那种人浮于事的作风实在不适合我,选择安达其实是看中安达长远的发展,日本的那些大公司索尼、松下、丰田当年也不过是私营企业而已,在好的政策扶持下终成大器。我期待着安达也有那么一天,能让我实现和公司的共同成长。” 在1996年的中国,单位的优劣直等同于个人前途,而这时候,大部分人都会选择机关单位和大型国企栖身,琳达能选择安达实在是勇气可嘉,亦为远见卓识,季覃赞许地看她一眼,说:“吴总没看错人,高薪聘请有识之士来加盟公司真是明智之选。” 琳达淡笑着说:“如果只为高薪,我不会来安达。我对自己有个职业规划,一年,胜任工作,三年,晋升初级管理职位,成为管理层一员,五年,晋身中级管理层,十年,高级管理层。在我竭尽努力的情况下还不能达到我的目标的话,我会考虑换个新环境。” 琳达的话说得委婉,可是,季覃懂她的意思,就是说,若是她不能在规划时间表内晋升职务的话,她会跳槽,寻求强行突破瓶颈。 季覃觉得,公司的人事制度也需要改革,才能招徕人才,而且留住人才。 一周后,吴澄的总经理办公室内,空调开着,凉爽宜人,和紧闭的玻璃窗外火辣辣的阳光形成惬意的对比。 吴澄看看那边桌子边的季覃,一个漂亮的水晶果盘里切开的西瓜一片未动,季覃咬着笔尖,一会儿蹙眉思索,一会儿奋笔疾书。 大中午地人都困兮兮的,这小子还这么勤奋呢,吴澄站起来,绕到季覃身后,看他写些什么。 还不止一张,几张纸错落着摊开,抬头上分别写着略略黑粗的大字: 《办公室人员考勤制度》、《周末加班及值班制度》、《职工休假制度》、《差旅费报销制度》等等。 吴澄随意地拈起一张看,失笑道:“你这写的什么啊?搞得像以前历史教科书里学的延安整风运动似的!什么小事都要上升到制度制度的,累不累啊?” 季覃扭头过来,将那张纸从他手里抽走,说:“我还没弄好呢,先不给你看。现在当然累啦,不过制度一旦制定和实施下去,以后的管理就照章办事,大家都轻松。” 吴澄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懒洋洋地说:“有写那些没有的东西的功夫,不如咱们做点消除疲乏的事情?” 季覃感觉到他的手已经摸到了自己的腰上,跟蚂蚁啄食似地往下爬,带起一片炙热。 季覃连忙推他,说:“别闹了,这办公室呢!” 吴澄一下子将他打横抱起,转到了窗户后面的一扇书柜的阴影里,抵在墙上难耐地吻,“你都好几天没过来了……想死我了……” 季覃躲着他火热的吻,说:“我白天在你这里上班,晚上总要回家陪陪我妈,一天到晚不落屋算什么!” “叫你妈妈赶紧找个男人吧,她儿子都成年了……不需要成天守着……”吴澄将季覃推拒的手放在唇边吻着,咬着,眼内是季覃熟悉的、在某种特定时刻才会有的热切的光芒,择人而噬的野兽一般。季覃再往他那里蹭蹭,不禁在心里哀叹:果然化身为狼了,尼玛大白天啊,尼玛这是在办公室啊…… “不行!”季覃斩钉截铁地说。 吴澄拉着季覃的手按在那个突兀的部位,装可怜地说:“都硬成这样了你不帮忙,忍心看着老公欲|火焚身啊?” 又咬着季覃通红的耳垂低低地诱哄:“不会有人来的,除非琳达,她进来的话会敲门,没得到回应不敢擅入,所以……别怕嘛,再说了,偶尔在外面玩玩也不错,很刺激哟,小覃覃……晚上给你倒洗脚水好不好?” 季覃的脸红得要滴下血来,使劲一推他,说:“去你的!晚上你喝我的洗脚水都不行!滚蛋!” 于是某个欲求没得到满足的人恹恹地趴在桌子边,看神采飞扬的季覃手持白板笔,在展示台边慷慨陈词: “制度建设呢,刚开始的时候人们会觉得繁琐,受约束,可是,若是制度能够有效地执行,而且,制度面前人人平等,人们就会觉出制度的好处来,这就是辩证的制度与自由之间的关系……而且,公司扩张的速度越来越快,制度和管理必须要跟上,不然,始终脱不了私营企业的土壳子,无法晋身一流公司。” 季覃洋洋洒洒地说了一通,还抛出个对吴澄很具有诱惑的好处:这个制度建设搞好了的话,对身为总经理的吴澄是很有好处的哟,因为没有制度,公司上下都是吴澄一个人说了算,权利是大,可是也累得够呛,时刻都离不开公司,因为他一走,就有可能出纰漏,这种方式显然是不可取的…… 这么一阐释,吴澄也端坐了起来:嗯,现在年轻,是可以一心扑在工作上,可是,人又不是机器,哪里可能一直这么拧紧了发条地干呢?再说了,他还真想空出一点时间来陪陪季覃,比如现在这样难得的假期,陪着季覃去游历一下祖国的大好江山,或者去国外体会一下异国风情?赚钱是很重要,不过,和心爱的人一起共渡美好时光也令人向往啊。 季覃说完了,走到吴澄的身边,黑亮的眸子飞扬,带着点期待和紧张,问:“你觉得我的这个想法切合实际吗?” 吴澄摸了摸他的脸,说:“很好。你再完善一下,我们把这些制度逐渐写入公司章程,或者,还可以更进一步,把它们印成员工手册,让员工们人手一册,吃饭睡觉上厕所都先念一遍。” 季覃撅嘴,说:“你故意取笑我呢!” 吴澄的眼里满是赞赏和宠溺,说:“哪里敢取笑?只是略夸张了一点。我觉得若只是写在公司墙上,或者喊几句口号,走走形势的话,就辜负了你花的这么大的心思了!好的方案应该得到最有效的执行,明天吧,明天我们召开干部会议,你将被任命为公司副总,专管制度建设这一块儿。” 季覃简直不能更满意了,主动凑过来亲了他一下,脸蛋儿兴奋得一片绯红,兴高采烈地说:“我就知道!和你一起干事业的感觉就是这么爽!我的设想和灵感总能得到你的支持和全力配合!” 吴澄顺势将季覃抱在腿上,唇角扬起一抹痞痞的笑,暧昧地厮磨着:“这就爽了?我还什么都没做呢!来,还有更爽的……” “讨厌的家伙!”季覃抗拒的声音全部被吞进某人的喉咙,最后变成情热的呢喃:“唔……门……把门反锁了才行……” 第64章 次日的部门经理会议上,吴澄把季覃向大家隆重推出,并下达任命,季覃将担任公司专务,行政等级类似公司副总,专管制度建设这一块儿。 本来私下里吴澄是说让季覃当副总的,季覃不肯,说是一个他要上大学,哪能真正领着副总的职务呢?倒是招人闲话占着茅坑不拉屎什么的。二个呢,公司现在都没设副总这个职位,而是各部门经理直接向总经理负责。若是为了季覃工作方便而学着其他公司的模式设了副总的职位,开了先例,就难免还要再提几个人起来也担任行政人事或是工程等方面的副总才像样,如此一来,就等于是人为地使得公司的结构更加庞杂,费用更大,而且,分了吴澄的权,所以,季覃很狡猾地绕开了,采用了日韩公司常用的“专务”这个职务名称。吴澄叹服不已,说:“你可真是个人精!” 这一任命可把财务部那两草包会计姑娘吓坏了,她俩人再见了季覃简直就是一副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的慌张模样,脸上一片僵硬,却还强笑着:“季专务,这个……那个……” 季覃故作耳背,说:“唉,你们说什么呢,我得过中耳炎,听不太清。” 两姑娘这才放心了点:那天在背后嘀咕吴总的猥琐话语,当时是随兴乱说,现在想来恨不能自扇耳光,还好这小子耳朵不好使,没叫他听了去,不然,学舌给吴总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季覃唇角一勾,笑容里带着点调皮的戏谑神情,轻快地说:“我的耳朵不好使,你们的耳朵好像也不太好使哦。记得以前我给你们两位都打过很多次电话的,结果你们都没听出来吗?唉,还是说我的声音天生辨识度低啊?” 两姑娘如被雷劈,失声叫了起来:“原来您就是经常给我们电话指导工作的兼职主管啊!” 季覃调皮地将学了一段以前打电话时常说的账目的事情,见两姑娘都是一副恨不能钻地缝去的羞惭模样,这才端正了面容,严肃地说:“耳朵不好使没关系,工作不用心就是态度问题了!不过,我不对你们的工作做评价,毕竟我不了解情况,而且,我以后应该是不会再管财务的工作了。你们呢,好好表现,留待新的总管来做这个判断吧。”言下之意,好自为之,我不收拾你们,暂时容你们留公司察看,要是新招聘来的主管还说你们不好或是没有能力,把你们开了,那你们就只能怪自己了! 接下来季覃就忙了,公司推出了多项新制度和举措,在管理力度上加强了许多。 新事物往往如此,在刚刚推出的时候总要受到诸多的质疑和偏见,特别是当它还触犯了某些人或者说某些阶层的利益的时候,尤其会受到很大的阻力。 工程部的大开间会议室内,财务部小周正在专务季覃的监督下战战兢兢地给工程部的同事们演示发票报销的正常流程,下面的人“嗡嗡嗡”地不时地小声低语,而且眼神里是明显的不满,甚至有人不时地大声说:“不合乎规范的单子就不给报销?就是合乎规范的单子也要审定一个星期后才给报销?这什么效率啊?要你们这样的来给公司修房子,只怕每次都要拖工期吧?” 小周的气场根本无法控制现场。 一直站在会议室最后面观看情态的季覃走上台前。 季覃并不急于开口,而是用清清冷冷的眸子扫视了一圈全场,目光落在那几个跳出来嚷嚷的刺头的身上。 全场安静了下来,季覃清亮的声音才不徐不疾地响起: “财务报销制度是公司的一项基本制度,可以说,是公司能健康发展和壮大的基石之一,其重要性比你们工程部修建的房子只多不少。而且,这一项制度是针对整个公司的,不是专门用来整治谁或是哪个部门的。” “可是,”工程部的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忍不住站起来说:“季专务,我们工程部的费用报销是最多的,出差也是最多的,还有一些招待费用,别的部门可能没有这一笔额度,只有我们有。” 季覃的唇角扬起一抹笑,说:“那又怎么样?制度建设是公司当前的头等大事,必须得以贯彻和执行,至于可能会造成一些小的麻烦或是利益上的损失,那没有办法,只能靠大家努力去适应和克服了!如果实在不能适应,那只能说一声抱歉。” 季覃敛了笑,小脸一下子板得非常严肃,看起来和他的年龄不太匹配,却叫在场的所有的人,包括一些平日性格桀骜的粗汉都屏住了呼吸。 季覃虽然年纪小,见过的世面可不小。他从小到大,因为成绩优异而作为获奖选手或是学生代表在济济一堂的会堂里发言或是致辞的时候太多了,在台上自有一股子天然和后天锤炼的自信沉稳的气度,叫人不得不信服。 “安达公司的门是敞开的,想走的走,想来的来!前提是,只要是身在公司,无论是谁,都必须遵守公司的每一项制度。”少年清朗的声音在从工程部会议室里传出,吸引了途径此地的总经理的脚步,吴澄含笑注目着台上自信飞扬的季覃,率先鼓掌,随即响起一片掌声。 工程部的人被镇住了,季专务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没想到说话做事还有股子狠劲,这意思,再有反对的人可以自动离职了是吗? 季覃却又笑了笑,安抚大家说:“制度建设伊始都是困难重重的,但是,只要大家齐心协力,众志成城,就一定能将公司制度规范化。那样的话,我们的公司会越来越好,大家的收入,钱景自然也是越来越好。” 尽管如此,私下里还是议论不断,特别是有些制度,比如部门初级管理职位以上的人不允许有三代之内的直系亲属在公司其他岗位就职,这一点招人诟病的特别多,人们议论说:这不就是不允许办公室恋情吗?本来大家忙工作都忙得没时间关心个人问题了,还整这一出,叫公司的大龄男女们更不好找对象了! 吴澄听着也觉得有些过火了,私下问季覃:“咱们自己都是搞的夫妻店呢,你还不许底下的人谈恋爱当夫妻,这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幸好咱俩的关系是保密的!” 季覃说:“公司内部不许搞裙带和姻亲关系,是为了避免有些经理以上职务的人在公司内部大量采用自己的关系户,合力挖空公司,毕竟咱们这是私营公司啊,你想想看,如果两口子一个搞财务,一个搞采购,尽管有总经理签字才允许报销的制度在,也挡不住有贪心的人联手蒙蔽公司,对吧。” “哦,原来你是这样考虑的,真是未雨绸缪啊!”吴澄心服口服,不禁赞道。 如此,制度建设在安达公司里顶着诸多的压力和质疑展开。 开始的时新制度被人说怨言、不配合、甚至抵制,紧跟着,人们对推行此制度的季覃发生偏见,以为他不过是凭着他母亲的股份才得以空降,一来就搞这什么华而不实的制度建设来限制大家,尤其是工程部嚷嚷得最凶。幸好有一言九鼎的吴总力挺,加上实际上担任着公司上上下下连接枢纽的柳秘的配合和调解,季覃的制度建设的工作才得以艰难地,同时也是一步一个脚印地展开。 直到7月底,高考分数揭晓,安达公司上下惊奇地发现电视节目中从容自信、侃侃而谈的全省理科状元季覃同学原来就是季专务,而且此时制度建设的成果也初步显露出来,人们才渐渐地服气了:季专务是自古英雄出少年,他拿得过全国数学联赛的第三名,考得了全省的状元,业余时间搞一搞,就拼过了专业出身的财务会计,现在以少东家的身份和不容置疑的实力在公司推广制度建设,谁敢不服? 随后,季覃又推出了一项振奋人心的举措,安达将为所有工作时间满一年的员工购买社保局才发行的养老保险、生育保险乃至工伤保险,而且是双倍!这在C城的私营企业里乃是第一家! 安达公司员工一直受一个问题困扰:在私营企业工作,工资高,还有一些绩效奖励,加起来确实比一般国营企业的待遇好,可是,人家大国企有劳保啊,将来老了有单位给发退休工资啊,而在安达这样的私营企业里工作,现在是好,将来老了怎么办,那时候没了劳动力了是不是被老板一脚踢出门去? 现在社保局搞的这个养老保险才刚刚开始试运行,很多私营企业为了节省人员开支,根本不给员工参保。而安达呢,不光是踊跃参保,还一买就是双份!买了之后告诉员工们:将来你们也是有退休工资的,而且公司参保标准高,你们退休后的工资也会高过一般标准! 吃了定心丸的安达员工们一个个信心高涨,感激之余更以公司为荣,以为公司创造价值为耀,公司整体都出现一种奋发向上的积极态势,这是在死水微澜的国营企业和一般私营企业都看不到的。 而且随着国企的日渐衰微,人才流动也开始渐渐地活跃了起来,有些年富力强的人看到了国企衰败的苗头或是不甘心一直局限在国企半死不活的局面里,开始寻觅合适的私营企业栖身,安达因为这段时间名声大噪成为C城人才流动的最佳选择之一。 安达公司之前缺位的诸多岗位终于有了合适的人选,就连财务部也找到了一位在一家中型国企工作多年有着丰富经验的主管。 这时候,吴澄才开始认识到季覃远见卓识地搞这个制度见识有多么及时,不然,忽然补充了这么多新鲜血液,好事是好事,没有制度约束着,就怕有人浑水摸鱼对公司不利。 到了八月下半期,公司的管理渐渐上了正规,吴澄趁机休了一个星期的假期,带着季覃和季娟去旅游,去了天山和敦煌玩了一圈。 在宾馆登记住宿的时候,季覃和吴澄理所当然地住了一间房,季娟单独住一间房。一位接待员小姑娘领着季娟去房间是,无意地说:“阿姨,您的两个儿子看起来都好,都孝顺。” 季娟在镜子里照着自己的脸,郁闷地自言自语:“不会吧,难道我这两年老得这么明显,表弟都能被人误会是儿子?” 旅游回来后,收拾收拾心情,季覃准备报到入校了。 这一天下班后,吴澄开着车带着季覃到了S大附近。 季覃抿嘴一笑,说:“我又不是外地生,要先来学校看环境!” 吴澄的车却拐了个弯,到了一处新开发的小区跟前。 吴澄俯身过来给季覃解安全带,说:“这是我们的新家了。” 季覃的眼睛瞪大了一点,说:“你瞒着我在学校附近买房子?” 吴澄握了握他的手,说:“我们现在是两口子了嘛,当然应该住一起了,我怎么能放心把你一个人丢在尽是雄性动物的大学宿舍里任你逍遥呢?” 新买的房子很大,是个跃层,楼下三室一厅,楼上还有两室一厅,外面有个很漂亮的露台花园,在这商品房还没有大规模建起的1996年就算是很好的房子了。 季覃到处看了一圈,满意是满意,就是略略发愁:天哪,我白天要在大学里读书,晚上和周末都要来自己家里休息,那我妈怎么办呢? 接过来肯定是不可能的,现在还没出柜呢,没有自己往笼子里钻的道理,那怎么办呢? 吴澄咬着季覃的耳朵说:“我早帮你想好了,你妈现在都快过了五年的痊愈期了吧,那就是差不多好了,其实,也可以适当地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就当是消磨时间呗。哎,你上次说的那什么十字绣,我觉得很好,反正我们现在修了好些铺面,不如选一间好的,给你妈做做生意玩儿?” 第65章 季覃开学了。 季覃本来想学信息工程,也就是计算机的,这也是老师对他的建议,因为季覃的数学学得很好,搞搞计算机应该是很有优势的,但是,季覃经过反复思考和衡量,最后选择了经济系的经济管理专业,方便以后和吴澄一起管理公司。 作为S省理科状元第一名的季覃同学居然第一志愿投考了二流名校的S大,真是太给S大长脸了,所以,S大的校领导乃至老师都对季覃另眼相看,关照有加,季覃一入校就是大一年级的男生代表,在全校师生的瞩目下致辞演讲,此外,在军训期间,尽管季覃身高不够,还是担当了军训检阅活动中的护旗手,在众人瞩目中和另外一名护旗手一起将鲜艳的国旗升上了天空。然后,一回校,季覃就被任命为学生会副主席,在全校师生面前混成熟脸。 这样的天之骄子的身份的季覃自然一入校就受到异性的关注,因为大学比高中自由了许多,女生也大胆许多,其实名花有主的季覃常常在礼堂、教室、乃至开水房被女生堵截,告白或是递情书什么的,成为男生公敌。 季覃烦得要死,吴澄就更加烦得要死,恨不能自己制造一张红通通的结婚证挂在季覃的脖子上给大家伙儿看:这是标明了所属的咱吴家的小媳妇儿,只可远观,不可眼馋,动手动脚的更是给老子有多远滚多远好吧! 一个学期过去了,季覃不顾辅导员和校领导的劝阻,执意辞去了学生会的工作,甘愿“泯然众人矣”。 一对夫夫没羞没臊的同居生活总算是走上了正轨。 1996年过去,1997年来临。 S大已经考完试,结了课,季覃自然是所向披靡地全科挂优,放假后便开始和吴澄一起上班了。 不过是半年没来公司,季覃就敏感地发现公司变化很大。不过安达公司的上上下下见到季覃,都是笑脸相迎,并感叹地说起季覃七八月份上马的制度建设简直是及时雨啊,有力地规范了公司制度,成效显着。在过去的一年里,安达公司无论是经营上还是管理上都上了一个台阶,此外,养老保险的激励作用很大,公司上下干劲儿充足,加上新加盟的一批年富力强的业务精英,精兵强将的推动作用下,公司业务蒸蒸日上,下半年的利润十分可观。 另外,总经理办公室这边的变化也不小。吴澄的原秘书琳达工作满一年多,因为表现突出、能力优秀,在总经理提议和安达公司高层合议之下被调任至人事行政部担任主管。吴澄这边则设立总经理秘书办公室,室内有秘书三人,两女一男,均为名校毕业生,供总经理调拨使用。 季覃翻看了一会儿文件,有些累了,起身走了几步,然后站在窗前俯视楼下的青松翠柏以养目。 办公室里开着暖空调,季覃只穿着一件浅蓝色套头羊毛衫的身形如同春日里抽出新节的青竹一般挺拔而秀雅。 吴澄抬眸看了那边的身影一眼,觉得这小子好像又长高了一些,越来越秀逸了,不禁心里痒痒地,他从抽屉里拿了个文件夹出来,迈动长腿走过来递给季覃,说:“给,这些都是你的,老板娘。” 又来了,老是喜欢这么洋洋自得!季覃横他一眼,懒洋洋翻开了文件夹。 原来都是什么铺面租金啊,红利啊,还有公司年度利润表之类的文件,属于是绝密,只给总经理看的。 季覃心算能力极好,几张表一合,就得出了总金额,顿时唇角一翘,笑吟吟地说:“1996年我们净利四千多万?没搞错呢?我记得我9月份去上学的时候才一千来万啊,下半年怎么就忽然变成涨停板了?” 吴澄拉着他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一脸“夸夸我吧”的自得表情,说:“怎么样?对老公挣钱养家的能力还满意吧?” 季覃抿嘴一笑,说:“看来我雇请长工的眼光还不错。请继续努力哦!” 吴澄用拇指婆娑着季覃的脸蛋,亲昵地调笑:“知道我的宝贝儿最喜欢数钱了,可惜没能给你换成现钞数着玩。” 季覃侧头躲开他的手,说:“公司里呢,别动手动脚的,万一叫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知道自己的小娇妻害羞,吴澄也就不再调戏他,略略坐开了一点,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季覃便问起这扩大的利润从何而来,吴澄这才一五一十地告诉他来由。 “你还记得咱们公司最开始刨荒的时候用那种盖房子换铺面的方式弄了很多铺面来吗?现在不都没卖,留着收租金呢吗?那些铺子分散是分散了点,这儿一个那儿一个的,可有几个还真是好位置。前不久市里搞什么模范示范街,要拆两条街,正好其中就有咱们的四个铺面。你知道拆迁办那帮子人很野蛮的,好些一起的住户都联系我,叫我和他们一起做钉子户,不给足补偿款不搬走。我就想啊,我们和拆迁办一个盖房子,一个拆房子,说起来也算是同行,何必闹得那么僵呢,我又不指着那几个铺子过活,是吧?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我就没听那帮子钉子户的唆使,和和气气地把拆迁安置协议书给签了。没想到,拆迁办的那个严主任,倒是个讲义气的人,他看我这么讲道理,没给他添乱,心里感激,正好他们拆迁办拆了房子还要建安置房不是?就顺手给了我其中两个工程来做。你看,这不是多的都找回来了吗?后来,我和严主任打交道多了,听说他女儿在考大学的时候报错了专业,后悔得不行,我不是上次帮着H大修建宿舍的时候认识了XX系的蒋主任吗?我就给他女儿活动了一下,蒋主任还真给面子,真把他女儿换了个系,现在严主任和我算是哥儿们了,从他那里接了许多的工程来做,工期都排到明年去了!” 季覃听了莞尔,又想到了什么,不放心地问:“那你从严主任这里拿到许多工程,没给他表示什么?” 吴澄微微蹙眉,说:“你真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其实赚这么多钱吧,就是给他个一两百万做回扣也不算什么,可是,我就怕万一上面又抓贪官什么的,到时候严主任进去了,我也落不着好不是?熊春之现在都还在牢里坐着呢,想着这个我就不敢动作了。” 季覃听了也沉吟了一会儿,说:“对哦,那家伙该是坐了四五年牢了吧,活该是活该,也怪倒霉的。说起来,是该遵纪守法,其实我们现在挣的钱这辈子都花不完了,确实没必要。” 吴澄握住季覃的手,调笑着说:“是啊,现在日子这么好,就越加要珍惜。我现在开车什么的都特别小心,就想着千万不能出什么意外,丢下我这么可人的老婆守寡或是改嫁别人就亏大了。” 还有一层意思,吴澄不会告诉季覃。实际上,要真舍得去做,公司的利润还能更上一层楼只是不愿意那么去做而已。 因为现在能赚钱的工程大多来自政府机构,而要想拿到这些工程,就免不了和政府官员打交道。还不止是一人,上上下下都要打点到。而吴澄呢,做生意有两个原则,一个是不行贿,二个是不陪着那些当官的胡天胡地。 现在改革之风劲吹,人们的观念也渐渐放开,特别是那些手里有点权利的官员,越发得意猖狂了起来,卡着要回扣是一方面,还要承建方把他们供起来当大爷似地,光是陪着吃饭喝酒唱K洗脚还不够,晚上必须要来点余兴节目,其实就是嫖|娼。要说不去,或是嫌脏,他们就不自在,觉得对方不给面子,就绝不能痛快地把手里扣着的工程拿出来了。这就好像是入黑社会要先做一桩案子一样,不和他们同流合污,他们就不能放心。 为了这两个原则,吴澄实际上放弃了很多挣钱的机会。他想,不行贿,既是为了自己的安全,也是为了能和季覃长相厮守,万一被官员受贿案牵连入狱,那就惨了。至于不肯以“逢场作戏”或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等借口陪那些人胡天胡地,也是想着季覃,绝不愿意玷污和季覃的纯洁爱情。 季覃在公司里听底下人的闲话已经大致揣摩出吴澄的洁身自律的品性,心里很是熨贴,觉得自己真是看对了人,此生有此一知心爱人相伴,夫复何求!季覃眼波流转,笑意宛然,却微微一撇嘴,说:“哼,幸亏你自己知道自律,不然,叫我知道了,咔嚓一剪子下去,直接叫你做东方不败去!” 即便知道不可能,任是男人受到这种威胁都会不太舒服,吴澄干笑两声,赶紧把话题转移了。 说着说着,又说到这房产发展的方向上来了,季覃转动着一双黑幽幽的灵活眼珠,慢条斯理地说:“其实,你现在修着拆迁办发包出来的安置房,算是私人住宅,有没有想过以后咱们安达也开发出类似的住宅,也就是商品房来?那就不用求着那帮子官员要工程了,只是在征地的时候须得过一道他们的手。” 吴澄讶异地说:“商品房?可能不好卖吧。现在虽说工资调整了,涨了两三倍,不过一般工薪阶层也就是一个月五六百块钱的工资,而且,现在很多国有企业不景气,基本工资能发出来就不错了,吃饭都成问题,哪有余力买商品房?” 季覃说:“社会主体确实如此,不过总有先富起来的一批人啊,肯定是有需求的。然后,国家不是要推行城镇一体化吗,也就是说,以后农转非,乃至变身城市人的越来越普遍了,这一批人要在城市定居,肯定要买房子啊,所以,我觉得住房商品化是大势所趋,咱们安达应该朝着这个方向去努力和迎合市场需求。” 说起征地来,吴澄又想起一件事,对季覃说:“唉,你还记得贺斌不?就是交大学科技英语那个,我哥儿们。” 季覃一撇嘴,说:“怎么不记得?就是那个大众情人,专门想骗上海小姑娘当人家倒插门女婿的那个!” 吴澄弹了弹季覃光洁的脑门儿,说:“你就光记着人家不好的地方呢?贺斌人还是不错的,上海女婿没当上,他后来去了广东晃了一圈,前些天回来了,说是这回不走了,也在本地发展。” 季覃问:“他不会是想到咱们安达来吧?” 吴澄笑了笑,说:“恐怕我们这里水太浅,容不下他。跟你说,我也是才知道,贺斌有个亲戚当到市人大副主席了,虽然是个闲职吧,认识的人还挺多,正好贺斌学历不错,资历也有,就给这亲戚介绍去了国土局,你说这是多好的事。贺斌那小子脑子灵活,还有点靠山,将来在国土局肯定能混上去,没准儿当上局长都有可能,往后啊,咱们和他打交道的地方多了去了,你可别老是一副冷脸对他。” 季覃吐吐舌头,说:“知道了。不过,贺斌现在就是个科员而已,离局长还差了一帽子远呢,你们别尽想好事!”季覃虽然瞧不上贺斌,不过知道他去了国土局工作还是把对这种马男的恶感打消了些。 时光飞逝如电,转眼间,三年过去了,不知不觉到了辉煌的千禧年。 这三年来,安达地产公司致力于开发各种民用建筑,因为房屋质量好,设计人性化和价格合理在一次次的房地产大洗牌中站住了脚跟,规模不断扩大,终于成为C城首屈一指的大建筑商。 而且,安达地产的每一位员工都可以骄傲地说,安达能有今天的成就,绝不是靠着给当官的送钱送回扣,完全是靠着安达公司诸位同仁的努力和智慧。 安达地产公司在C城的同类公司中占据了多项指标的第一名。 年营业收入第一。 年纳税总额第一。 年慈善捐款总额第一。 …… 1999年底,安达地产总经理吴澄赴大连参加全国房地产高峰论坛,并做半小时演讲,以锐意进取的青年企业家身份在国家级媒体上崭露头角。 随后,迎来了千禧年的元旦。 吴澄来到S大的学生大礼堂,观看《跨越新世纪——S大2000年元旦晚会》。会上,身着黑色燕尾服的季覃和一位长发披肩、粉裙曳地的美女一起主持晚会,优雅自信,妙语连珠,神采飞扬,令台下观看的吴澄心驰神迷,几乎挪不开眼睛。 一晃眼九年的时间过去了,而且两人之间几乎没有过长的分离,可是即便如此,吴澄却觉得自己对季覃的感觉不仅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流逝或是渐渐淡化,反而是越来越浓烈,越来越……爱他。 五彩斑斓的舞台上音乐缓缓响起,歌神张学友深情款款的歌声恰如吴澄此时的心声: 只愿一生爱一人因你是独有 只愿一生爱一人一世亦未够 第66章 客厅里,季覃正懒洋洋地靠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季娟走过来,敲他脑袋一下,说:“看你懒得跟没骨头一样!昨晚上又跟你小舅舅哪里疯去了?不给你打电话你就不知道回来!” “你给我打电话干嘛呀!本来是没打算回来的。千禧年嘛,应该干点疯狂的事情。”季覃冲着妈妈调皮地吐吐舌头。 昨晚上嘛,可不能告诉妈妈你!简直是嗨大发了,你儿子还能坐在这里保持直立简直就已经突破了体能的极限了好吧?季覃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尽量让身体的压力不要压迫到尾椎附近。 季娟穿着一身孔雀蓝的高级套装,颈子上系着同色的真丝长巾,着装正式得像是要走访外国的领导人夫人似的,季覃不禁眉毛一挑,笑吟吟地说:“妈,你的美貌简直要晃瞎了儿子我的眼睛啊。打扮得这么漂亮,这是要去哪儿呢?” 季娟貌若不经心般地说:“去铺子上啊,还能去哪里?我说,现在的女人怎么都变得贤淑起来了,有了空不说看看电视打打麻将,偏还就喜欢绣这个十字绣?这几个月简直卖疯了,我雇的那几个小姑娘天天跟我说站柜台站得脚肿,给顾客介绍说得嗓子冒烟。我这会儿出门去几个铺子都巡视巡视,然后请几个小姑娘吃个饭或是什么的,慰劳慰劳。” 季覃撇嘴说:“妈,儿子又不是外人,你哄我干嘛呢?去铺子上人挤人的,有必要穿得这么正式吗?还是说,巡视完了铺子,妈妈你还有什么要紧的安排,比如,给我找个爸,共渡下半生什么的?” 季娟轻拍了他一下,说:“我还找什么啊?一个病人,人家嫌我是个拖累还不够呢,哪里会愿意和我过下半辈子?” 季覃马上端正脸色,热情洋溢地赞美道:“妈你别乱说!那点病不是早就治好了吗?医院都说你康复了,就是平时注意点,保持心情愉快,不会复发的。再说了,我妈妈不光是漂亮,气质也这么好,连我都看呆了,外面的那些老男人还不得赶上来追星捧月?妈你不要挑花了眼,反而找些托辞来糊弄我!” 季娟被儿子恭维得笑眯了眼,轻轻拍打着儿子的背,说:“我儿子才是被女孩子们追星捧月的小帅哥,哎,什么时候带一个回来让妈妈给你把把关啊?你也不小了,都二十一了呢,虽然急是不急,不过,大好青春别辜负了呀。” 季覃马上在沙发上打横,闷声闷气地说:“得了,妈你看着点时间,别迟到了。” 季娟摇摇头,说:“这孩子!一说起谈恋爱交女朋友就不来劲,和你小舅舅一样,怎么就定不下来呢?哎,我说,我中午不回来给你做饭哦,你吃什么?” 季覃说:“中午有个婚宴,我要和小舅舅一起去,一会儿他开车来接我。” 季娟失笑道:“你们两个干脆凑一堆过算了,昨晚上才见了,今天又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 季娟这话本是无心,却戳中了季覃的心事,忙偷眼看妈妈,却见季娟正拿着手提包翻看,检查手机、钥匙、钱包都带齐了没有,好像又全无心机似地,季覃这才放下一颗心来。 季娟走了大约一个小时后,吴澄就来了,还给季覃带了一身新西服,一拍他的屁股说:“快起来试穿一下!” 季覃接过来一看,说:“哟,这个牌子的,是叫安榭德吧?说是查尔斯王子喜欢的定制品牌,你专门给我定做的?” 吴澄说:“嗯,订了好几套,这套是毛的,正适合这个天气穿。还有薄点的,有两粒扣款的 、三粒扣款的,还有双排扣款的。我家小覃覃要毕业了,以后穿正装的时候多。正好今天的婚宴算是正式场合,试着亮个相。诺,连衬衫、皮鞋、还有袜子都给你配好了,快去换上!搞快啊,赶着十一点到现场!” 季覃换了衣服出来,吴澄顿觉眼前一亮。二十一岁的季覃个子蹿到了一米七七,俊俏的面容正间于少年和青年之间,柔和而不失男子的刚毅,穿着这一身腰线收得极好的灰蓝色带雪花点的格呢西服显得优雅又朝气。 季覃一边扣着西服里的正装衬衫的镀金袖扣,一边问:“琳达真辞职呢?” 吴澄微微叹气,说:“唉,我之前一直支持你那个不许三代之内的直系亲属在公司同时任职的制度,只是这会儿后悔了。琳达是人才,赵峰更是人才,可惜他们结为夫妻,却只能留用一人了。” 季覃笑了笑,说:“那没办法。不过琳达自己也说,结婚了以后会专注家庭,多生孩子什么的,就算没有这一项制度,她也不打算接着干了。” 换好了衣鞋出门,在门厅附近吴澄搂住季覃在唇上轻吻了一下,又摸摸季覃的肚子,说:“你也给我生一个娃,该多好。” 季覃横他一眼,说:“滚!越来越没脸没皮了!” 到了婚礼现场,可以看出新郎新娘是花了大心思的,是在一家度假村租的场地,菁菁的绿色草地上满是白纱、粉色气球、鲜花营造出来的浪漫氛围,和户外的蓝天白云相得益彰。 吴澄和季覃下了车,门口迎客的新郎新娘就上前来敬烟。新娘琳达以前是吴澄的秘书,性格沉稳做事老练,后来被提拔为行政人事部的主管,和季覃一起搞制度建设和到处挖角招人,那时候和季覃同进同出,被公司的人开玩笑是不是搞上了姐弟恋,害得吴澄还很喝了即瓶子老陈醋。新郎赵峰就是那时候季覃和琳达一起面试的设计部主管,是九十年代还十分稀罕的海归人士,设计能力十分突出,几次设计出的楼盘大厦都成为C城亮点。后来,赵峰因为设计和管理能力突出,被调任为安达公司副总经理,主要抓设计和工程质量把关这一块的工作,是吴澄倚仗的左膀右臂之一。 吴澄和季覃受了新郎新娘敬的烟,按照习俗将红包塞给新郎新娘,新娘琳达瞅着现在左右没什么人,含笑将季覃给的红包推还给他,低笑着说:“只收一份就够了。哪有叫你们两口子同时破费的道理?” 季覃微微瞪大眼睛,说:“琳达!你……”你居然都知道了? 琳达转向吴澄,笑盈盈地说:“吴总,虽然我只是个下属,不过,和季覃共事时间长了,我真是把他看作弟弟的,以后,请你一如既往地照顾他,爱护他。你们的事我早就猜到了,所以,同样的祝福送给你们,只愿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季覃心里疑惑,同时羞愧,琳达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不会是极少的几次在办公室里圈圈叉叉的时候被发现的? 琳达似乎看出了季覃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别想了,早在三年前我就猜到了,要知道,女人的直觉有时候敏锐得可怕,吴总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铁汉柔情。还有,吴总真算不上什么好脾气的人,也许,他所有的好脾气都给你享受了吧?真叫人羡慕啊。” 赵峰凑上来,对琳达谄媚说:“老婆,我对你也是好脾气得不得了哦,难道你没看出来?” “难道不应该吗?”琳达斜睨自己老公、高抬下巴的女王范儿看得吴澄和季覃都笑了。 在婚宴上得到曾经的下属的意外祝福,叫季覃和吴澄既高兴又感动。在鼓舞之下,吴澄甚至对季覃耳语说:“我简直恨不能现在跳到台上去,给大家说,我吴某人也已经结婚了,我也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之一!” 季覃只好跟他说:“克制点!克制点!要发疯回家发去,这里可多的是你安达的下属!” 这一天,吴澄还是喝醉了,季覃开车回家,索性就让他住在这边。季娟也没说什么。 第二天是周日,两人懒懒散散地在家里看碟片,季娟出去买菜了之后,吴澄便问季覃:“马上要放春节假了呢,今年春节打算怎么过?” 季覃懒懒地说:“能怎么过啊?陪着老妈啰。你呢,你要回老家吧?” 吴澄开始撺掇他:“今年是我娶你过门的第四个年头了啊,多值得纪念啊,咱们得一起过。覃覃,跟我回家好不好,去见见你婆婆,还有小叔子。” 季覃不肯,说:“那我妈一个人孤零零地过啊,亏你想得出来!” 吴澄想了想,说:“那这样吧,我先不走,陪着你和你妈妈一起过完大年夜和大年初一,然后初二你和我回我家,两边的妈妈都陪了,好不好?” 季覃终于勉为其难地松口,说:“那好吧。” 爆竹声声除旧岁。 除夕夜,在《难忘今宵》的悠扬歌声里,在窗外的漫天花雨的烟火中,二十一岁的季覃心有所感,记得前世死的时候自己尚不足十六岁,所以在九五年的时候还颇为惶恐,生怕阳寿到了,没想到平平安安地活到了现在,而且,越过越好。妈妈的病算是痊愈了,身边有了最亲密的他,还有越来越兴旺发达的事业,今生如此,幸莫大焉。 吴澄自除夕夜前两天就搬到季娟家与季覃同住,季娟早就见惯他们同睡一床、成日里形影不离的亲密,只当作打小的情分好,丝毫没起什么疑心,弄得吴澄反而不满了起来,晚上抱着季覃在床上嘀咕:“你妈也太迟钝了吧,咱们在一起这么些年,她居然一点也没发觉?我都等不及要喊她一声岳母了,才好正大光明地干|你!”晚上在一起睡觉是一起睡觉,季覃忌惮着隔壁的妈妈,不许吴澄胡来,故而两人天天纯盖棉被睡觉。娇俏可人的小媳妇儿看得到摸得着就是吃不进嘴里,可把吴澄难受坏了。 季覃瞪着他,说:“别胡说!真要叫我妈知道了,你还想在我家这么逍遥?她早挥着鸡毛掸子把你赶出去了!” 吴澄觉得不会,贱兮兮地表示想试一下鸡毛掸子的威力,继续和季覃逗贫。 其实,真相揭开的那一天,已经为时不远了。 第67章 初二,吴澄带着季覃和一大车的礼品年货类的东西,开着车往老家而去。 季覃以前也来过吴澄家里,不过都是落个脚就走,没有在他家里住过,也没见过吴澄的弟弟吴澈,这算是第一次上门。 吴澄一边开着车一边给季覃介绍着他家里的近况,又安慰季覃不要怕,说“别紧张。丑媳妇才怕见公婆呢,你怕什么!再说,我妈一直都待见你,现在合成一家人了,只有笑得嘴巴都合不拢的。” 季覃嗤笑一声说:“这不是美丑的问题吧?哎,你妈要知道她心心念念的未来儿媳妇是个男的,她不得血压狂飙才怪呢!” 吴澄略滞了一下,说:“那就暂时不叫她们知道,免得大过年的添堵。吴,过一段时间吧,这事儿也不能瞒一辈子,改天我一定找个好机会,把你向他们隆重推出。” 季覃哼了一声,扭头看窗外,说:“其实我无所谓,瞒着更好,反正被老妈催着相亲结婚的人又不是我!” 又开了一段路,到了。 因为出发前打过电话的,吴澄的妈妈李云芳早就候在街口等着大儿子回来,吴澄赶紧让妈妈上了车的后排座。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季覃扭过头去和表舅婆寒暄,说些亲戚间的客套话。李云芳见过季覃一两次,知道这小侄孙能干又聪明绝顶,和儿子一起做生意发大财,自然是喜爱得赞不绝口,便笑嘻嘻地拉着他的手嘘寒问暖,亲热得不得了。 季覃嘴乖会说话,也奉承得李云芳心花怒放一路笑个不停。 到了吴家,一个个子高高的大男孩见了吴澄就站起来,喊了一声“哥”,季覃心想这就是吴澄的弟弟吴澈了吧,便留神看他。 吴澈和吴澄一样的容长脸,剑眉星目,长相上一看就知道是亲兄弟,可是气质却完全不同。吴澈有些放不开的腼腆,在哥哥面前像是个听老师话的学生,不问他话他绝不会开口,和吴澄的果敢刚毅完全是两回事。 李云芳一进屋就忙着给季覃端果盘拿零嘴儿,又喊着吴澈去倒茶来。 吴澄心里高兴妈妈看重季覃,却故作不高兴地说:“妈,你现在光是捧着覃覃,对大儿子理都不理了?” 李云芳笑着推他一把,说:“覃覃是稀客啊,当然要先紧着客人。” 吴澄看季覃一眼,眼里漾着一丝温情的笑,说:“别把他当客人!是自己人,客气什么!”儿媳妇呢还能不是自己人? 季覃警告地瞥他一眼,继续悠哉悠哉地享受稀客的待遇。 几个人坐定了就开始说闲话,先说到的是吴澄的姐夫今年才在部队上提了干,要好好表现,所以一家人都不会回老家探亲的事情。 李云芳叹气着说:“知道他们过得好,一天天都在进步,我心里是高兴,可是,清清嫁过去五六年,就是那一回你在上海的时候她们一家回来探亲过,其他的时候都是窝在部队那山疙瘩里窝着,我这心里还是挂念得紧。” 吴澄的姐夫是军人,搞通信的,现在在部队上提了中尉,算是前途看好,就是呆的地方不好,河北的一个什么山窝窝里,他姐姐则跟着丈夫随了军,也在当地做着一份闲职,有个女儿今年五岁,快上学了,两口子别的都还好,就是发愁着女儿读书的事情,毕竟那山窝窝里的小学都是些民办教师在教,教学质量上恐怕和城市的比要狠打一个折扣了,李云芳也是挂念外孙女儿得很。 吴澄听了妈妈的话,指节叩击着桌面沉吟了一会儿,说:“要不让姐夫转业吧?我想办法给他活动活动,看能不能找个好点的接收单位?” 李云芳说:“你姐夫那个人是个死脑筋,他就想在军队上呆一辈子,不想转业呢,若不然,跟着你随便做点生意,不比在那山窝窝里刨土坷垃强?” 吴澄说:“话也不是这么说的,人各有志,姐夫和姐姐都喜欢部队,想一辈子呆在部队也行,不一定非要转业,还可以调动嘛。说起来,我前不久认识一个老总,是二炮军代室的,其实就是事业单位性质,福利还好得很,要不然,改天我遇着他,请他想个办法,能不能把姐夫调到他们军代室来工作。” 李云芳高兴得一下子扬起眉,说:“到底是我的大儿子最会想办法!那你就去帮着你姐姐姐夫想想办法,最好能今年之内办好,赶着婷婷上小学!”婷婷就是吴澄姐姐的女儿。 接着李云芳就感叹起大儿子的能干本事来,又说:“哎,澄澄,以前催着你谈恋爱结婚,你说要先立业后成家,现在你可算是立业了吧,是不是要考虑考虑这个人生大事问题啊?” 吴澄不耐烦地一拧眉,说:“又来了!就不能叫我安安生生休息两天呢?见面就念叨这些!” 李云芳只好转话题,又对着季覃笑,说:“你如今越发暴躁了,还不好生收着点你那脾气,也难怪找不着女朋友!哎,覃覃现在也是大人了,给表舅婆说说,谈女朋友了没有?” 季覃笑眯眯地回答说:“还没呢,不过要准备谈了。” 吴澄顿时脸色更难看了。 李云芳没好气地说:“嫌妈唠叨呢?你自己去打听打听,和你一般年纪的,谁是没结婚的?那天我遇着肖翰了,人家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你呢,还连个对象都没有,能不叫妈着急吗?哦,对了,说起来,你弟弟都要赶在你前面了!” 吴澄诧异地看了一眼吴澈,说:“小澈有女朋友了?” 吴澈连忙将嘴里的茶水咽下,像给领导汇报工作的小科员一般一五一十地说:“是的,哥哥,我谈了个女朋友,高中和我同学,现在和我同校,不过不同系,也是今年毕业,叫钟丽静。” 吴澄“哦”了一声,没说什么。 李云芳又开口了,说:“澄澄,其实说起来,就你弟弟这女朋友,钟丽静,你该认识吧?” 吴澄一脸茫然,说:“不认识啊。” 李云芳解释说:“怎么不认识?就是钟丽娴的妹妹!不记得了?我记得你没退学那会儿,钟丽娴还对你有点意思不是?还来过咱们家呢!” 季覃秀丽的眉峰微聚,却又马上散开,朝着吴澄似笑非笑,还哼起了歌:“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弄得吴澈都跟着“吭哧吭哧”地笑了起来,见哥哥怒目,马上吓得不敢笑了。 吴澄不高兴地埋怨妈妈说:“人家都结婚了吧,现在说这些有意思吗?” 李云芳说:“结了,听说又离了。” 季覃看着吴澄的目光越发意味深长,幽幽地说:“可以再续前缘了。” 吴澄的脸都绿了,狂躁地说:“谁他妈的跟她有前缘啊,我都没怎么和她说过话,连脸圆脸方都不知道!覃覃你怎么还跟着起哄?” 季覃见吴澄真急了,也就不再调侃他了。 吴澈傻乎乎地接话说:“妈你真是爱操心。哥哥这样的还愁找不着女人吗?我看杂志上说,成功男人都喜欢在结婚前多玩几年,而且,找女人奉行三不主义,就是‘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话没说完,吴澈的后脑勺上就挨了一记,抬头一看,见哥哥脸臭得不像话,呵斥说:“你知道什么?就敢在大家面前胡说了?” 吴澈委委屈屈地说:“我只是就事论事……” 说着,吴澈的脑袋上又挨了一记,“你知道个屁!” 李云芳心疼了,忙说:“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澄澄你下手轻点,把你弟的脑袋瓜子当沙包练呢?” 接下来,李云芳就问到季覃毕业后去哪里就业的问题。 吴澄这才心情好些了,插话说:“他还不简单?肯定是安达啊,安达就像是我俩的儿子一样,哪有把儿子丢了的道理?”在语言上各种占季覃便宜是吴澄的恶趣味,经过季覃的屡次教育某人依旧是死性不改。 季覃在桌子下面狠踢了他一脚。 所幸李云芳和吴澈都当作是玩笑话,没有在意。 季覃笑了笑,说:“我还不打算就业呢,想去美国留学,已经在准备了。”留学的事情季覃已经和吴澄商量过了,吴澄虽然觉得要和媳妇儿隔着大洋遥遥相望很苦逼,不过现在有钱了嘛,隔三差五去美利坚探个亲也不是什么难事。季覃当年为了自己可是连北大清华都放弃了的,现在想去美国读个硕士就不能再拖他后腿了。 李云芳啧啧赞叹不已,又推着吴澈说:“你看看人家覃覃,比你还小一岁呢。”吴澈比季覃大一岁,却是和季覃同年高考,因为成绩平平,只考取了一所专科学校,后来考了专升本,又花了些钱,在本省的一所普通院校读着本科,今年也面临毕业了。 吴澄给弟弟解围说:“妈,你把小澈和覃覃比太不公平了吧?全省一年就一个理科状元,大部分人都是和小澈一样的普通人,这有什么可比性呢?” 李云芳略遗憾地说:“唉,我生的这几个子女里面就数小澈学习最不行,偏偏就只有他最后能读大学,你和你姐姐都可惜了。” 吴澄最不高兴听这些,他喜欢夸耀自家媳妇儿的能干并深以为荣,但不能是把自己和季覃比,那是他心底最深的遗憾和自卑。吴澄眉峰微拧,语带不耐地说:“那点子陈芝麻烂谷子要唠叨到什么时候!都说了多少遍了,我不后悔!没什么好后悔的!” 李云芳马上收了声,说:“好好好,不说,不说。哎,我说,小澈快毕业了呢,你当哥哥的怎么也不给他留点心,落实个单位什么的?” 吴澄拍了拍身边的弟弟的肩膀,说:“年轻人,先自己闯闯吧,有哥哥给你撑腰,有什么想法尽管去做!” 对母亲的说法,吴澄略有微词:妈你光是顾念着小儿子,怎么不想想当年我是怎么过来的?谁又给我安排了什么?铺了什么路? 李云芳手里削着一个苹果,精细地切成小块儿,先用小叉子叉了一块给季覃,季覃忙说着“谢谢”接过去吃了,看她款款地对吴澄说:“你别撺掇小澈,他就不是做生意的料,闯什么闯?要依着我说啊,你就给他在安达里面安排个坐办公室的工作,安安稳稳的多好!唉,妈知道,那时候是亏了澄澄你,不过那时候也是你自己拿的主意,妈拦都拦不住你就退学了。以前的事情就不说了,你总归不想你弟弟还吃你以前吃过的苦头吧?自己混得人五人六的,还是拉亲弟弟一把呗?” 吴澄摸了摸吴澈的头,说:“妈你说得有些过啊。我有几个弟弟啊?不就这一个吗?我能不为他好?不过,” 吴澄抬眸正视着妈妈,说:“妈,如果是叫小澈进安达工作的话,那就免谈。我们公司有规定,不允许三代以内的直系亲属同时在公司就职。你非要叫小澈进公司的话,那只有我辞职了。” 李云芳的脸有些挂不住,说:“你们公司什么烂规定?再说,就算有规定,也规定不到你总经理身上来吧?这公司是你和覃覃打伙儿开的,你是老板,你说一声,这啥烂规定还不是说改就改了?” 吴澄摇摇头,说:“好了,这个事儿咱不讨论了。不行就是不行,我是总经理,更要以身作则。小澈的话,我发动关系尽量给他找个合适的工作。实在没有合适的,要么,我出钱,让他出国自费留学也行,出去镀了一层金回来,找工作应该就不难了吧?” 李云芳就不说话了。 吴澈抬起头来,吭哧吭哧了半天,说:“哥哥,丽静和我都是学土木工程的,想找一家好的建筑公司锻炼锻炼,安达是我们的首选。哥哥你不要给我们搞特殊化,随便叫我们怎么从基层做起都可以。” 吴澄拧着眉,说:“小澈你要有这个觉悟,随便在哪一家建筑公司都能锻炼到,不是非要安达不可。而且,安达有制度,要是你和你女朋友两人进来,我还怎么约束员工呢?” 吴澈很怕哥哥,本来不敢吱声的,不过忸怩了半天,还是坚持说:“哥哥,那我就算了,但是,丽静现在还没和我结婚,她不算是三代之内的亲戚吧,能让她进安达工作吗?” 第68章 在来的路上,季覃就打算好了,自己和吴澄的关系没公开,就算是公开了,也比不上他们母子兄弟的骨肉亲人关系,所以,尽量不去搀和吴家的家事,奉行“沉默是金”的行动原则,尽量不说话,多微笑。 可是,吴澈这话实在是有些蹊跷啊,吴澄都答应了要给他和他女朋友落实就业单位,怎么他还非要拧着他那什么女朋友来安达呢?而且,吴澈看着就是个很单纯的孩子,看他对吴澄说话的样子,估计平时还有些惧怕哥哥,居然还是不怕死地说了,是不是背后有人撺掇他这么干呢? 吴澄拧着眉头看吴澈,未置可否。 李云芳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大儿子,说:“澄澄,这个,丽静应该是可以去的吧?别说她没和小澈结婚,就是结婚了,也只能算你的间接亲属,不算违反你们公司的规定吧?” 吴澄幡然不悦,脸沉得能滴下水来。 李云芳倚老卖老地说:“反正用别人也是用,怎么就不能用弟媳妇了?有你在,多少关照一点,好叫小澈少点后顾之忧嘛。唉,小澈打小儿身体就不好,一岁之前都是一个月生一次肺炎,那时你爸还在呢,我和你爸轮流不睡觉守着,当年真是操碎了心啊,现在你当哥哥的多少照看弟弟一点嘛。”说到感伤处,李云芳扭过头去,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 吴澄脸色缓和了一些,却是神情复杂,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李云芳很聪明地不再提及此事了,给大儿子留点缓冲的余地,转而向着季覃说话,岔开这一场冲突。 晚上就寝时,李云芳本来说给季覃另外收拾一间房间出来,吴澄打岔说:“别麻烦了,我和覃覃惯常在一起睡的,就叫他睡我那屋吧。” 李云芳说:“那怎么好?你还不得把人家覃覃挤着了啊?对了,覃覃,你可以去小澈的房间睡,他那床是双层的,我叫他睡上面,你睡下面,收拾起来也容易。” 吴澄忙拦住说:“妈,你别多事了,小澈和覃覃又不熟,还是和我一个屋睡,别张罗了。” 季覃笑得眼角弯弯地说:“表舅婆,你别担心,小舅舅一贯是让着我的,挤不着我。” 被嫌弃了的吴澈郁闷地插嘴说:“季覃,你怎么老是叫我哥小舅舅呢,要说起来,我才算是你小舅舅,他该是大舅舅才是!” 季覃但笑不语。 季覃心想,谁叫你舅舅啊,我如今辈分比你大,知道不,傻小子? 晚上两人歇下了,倒是也不敢干别的,只是搂着脖子亲亲热热地说着闲话。 季覃趴在吴澄的胸口,用鼻子尖蹭了蹭他的喉结,仰头说:“怎么办?你要不要小澈的女朋友进安达?” 吴澄的眉头结成一个“川”字,说:“不想要。总觉得这事儿没这么简单。小澈也不知道受了谁的唆使,以前他从来不敢跟我顶的,今天真是邪了门了。” 季覃翻身下来,和吴澄一样平躺着,默然看了一会儿黑暗中的天花板,才说:“她实在要来安达就让她来吧,你妈都发话了,你还顶着不肯,不太好吧?免得招得你妈说你,只顾着自己好,就不肯拉扯兄弟姊妹了。” 吴澄“哼”了一声,说:“我宁可给钱,谁知道这里面有些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覃覃,你是独子,你妈只爱你一个,你哪里知道这天下偏心的父母呢?以前还好,我妈还会念叨着说我在外面辛苦,但是,自从我离了家出去混,日子久了母子情确实是淡了,她现在是把小澈看得跟命根子一样。我说句不好听的话,她叫小澈进安达,倒不见得只是解决一个工作的问题,没准儿还打着别的什么心思,说不定一会儿叫我让点股份给小澈什么的,人就是这样的,得陇就要望蜀。” 季覃就不说话了,把脑袋往吴澄的怀里钻了钻,脸贴在他的心窝处,以示抚慰。 吴澄搂紧了季覃,说:“唉,我也觉得我有些不如以前孝顺我妈了。记得我才出家门的时候,每挣到一块钱,都想着赶紧给家里汇去。现在好像变得自私了,更多地考虑你,更顾着自己的小家。还有,我今天和他们开玩笑,说安达是你我的儿子,其实也有一半是真心话。安达是我们俩联手创建的,凝结着我们的心血,就像是你我的孩子一般,我不想给谁分一杯羹,亲弟弟也不行!” 据季覃所了解的吴澄,基本上是中国传统男人的思维方式,对父母孝敬,对兄弟姊妹扶持,对朋友义气,他能这样想,就说明他真是把季覃摆在最高的位置的。季覃不禁凑上前,亲了亲他的嘴角,说:“你能这样想,我真的觉得很欣慰。” 吴澄回吻了季覃一下,又说:“哎,我也算想明白了,对父母是要尽孝道,可是,也不能愚孝吧。我有我的生活,能力所及帮兄弟姊妹一把,肯定是义不容辞,可是,安达是你和我的,中间穿插着其他的什么人,你心里不舒服,我也不能高兴啊。所以,我不要那什么弟媳妇来安达,不知道是来工作的还是来打埋伏的,想着就烦心。不过这个话现在先别说,横竖他们还有半年才毕业呢,我想办法给他们两个都联系个好点的单位落脚,到时候设法混过去,也免得招我妈不高兴。” 季覃点了点头,说:“好,你拿主意就是了。” 吴澄说:“再呆两天就回C城去吧,你到底呆不惯,再说,这里也没啥好玩的。反正,回来陪了妈妈,也算尽了儿子的孝心了。以后啊,还是等她挨着小澈两口子一起过吧,给钱的时候咱不含糊就是了。”季覃觉得也是,虽然李云芳对季覃一直笑吟吟地看着挺好相处,不过“远香近臭”,要是天天在一个屋檐下以婆媳关系共处,季覃还是觉得别扭,再说,他妈还是个寡妇,守了半辈子寡然后拉扯孩子长大的女人都有些怪癖,这话季覃只能埋在心里,不好拿出来和吴澄讨论。 第二天午饭后,李云芳便催着吴澈说:“你要叫你丽静去安达上班,正好这两天你哥在家,叫她来家里玩儿啊,顺便还面试了,哈哈。” 吴澈忙答应着说:“行,那我现在去找她,明天吧,明天带她来家里,见见哥哥。” 吴澄没说什么,尽管在心里打定了主意是不要这什么钟丽静来安达的,但是,弟弟领着女朋友上门,他做哥哥的没有理由阻拦。 于是,吴澈出门去了,一会儿,电话铃响起,原来是隔壁邻居叫李云芳去打麻将,李云芳接起电话,对那头的人说:“哎哟,我今天家里有客呢,怕是来不了了。” 吴澄巴不得他妈不在家,连忙说:“覃覃算不得客,再说,还有我在家陪着不是?你去吧去玩去。” 于是,继吴澈出门之后,李云芳也出去了。 家里只有吴澄和季覃两人。 这下子世界清静了。 两人先是一块儿靠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着看着吴澄的手就从季覃的衣服下摆处摸上去。 季覃微微退后了一点,眼睛往大门的方向看,略担心地说:“万一你妈妈忽然回来……” 吴澄含住季覃的耳垂,火热的舌尖在耳尖上那一点敏感的软肉上重重地舔咬碾磨,口里的热气直冲季覃的耳膜,带着蛊惑::“不会的,她打麻将至少到五点钟才会回来,机会难得哟,来吧,小覃覃……” 尽管天天在一起,却因着老有其他人在不敢擅动,吴澄早就憋着一股火了,揽着季覃的手臂不自觉地用力,掐着他的一把细腰往自己身上带,□则肿胀得发痛,硬硬地在季覃的身上暧昧地磨蹭着,暗示着。 季覃本来略有迟疑,现在见自己男人脸上燃起的情|欲如此明显,也就半推半就了起来,漂亮的黑眼睛扬起来,含着融融春光,声调软得水一般地说:“要做也不能在这里啊,回房间去嘛~~”晚上一家人还要在这里围坐着看电视的,万一弄出什么印迹来,多膈应人啊。 拉长的尾音荡漾得吴澄骨头都要酥了,马上将季覃打横抱起,去了卧室。 “门……关门……”在嘴唇被封住之前,季覃还不忘提醒这一点。 吴澄舍不得放开嘴里香甜暖热的小舌,正好看见床下有个篮球,顺手捞起来,往门的方向丢去。 “砰”地一声房门关上了。 “这下你可放心了吧?”吴澄一边深深地亲吻着,一边将季覃身上的衣服脱了,胡乱扔在一旁的一张安乐椅上,同时将季覃的双腿曲折,露出腿间的器官,包在手掌中热切抚摸了一阵,然后含在口内爱抚舔舐。 季覃环住心爱的男人的颈脖,因着他吮吸的动作而急促喘息,闭上双眼,胸膛控制不住地起伏着。 他的嘴里火热一片,似乎要把季覃烫得融化了一般。 颤栗的快感从那一处蔓延至全身,叫季覃无法自抑地发着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脑内白光一闪,季覃大声地呻吟了一声,随即像被电打了一样,泄在吴澄的嘴里。 这一次吴澄却没有就地取材,将就季覃才喷射出来的东西做润滑,而是取了个安全套出来戴上,然后掰开季覃的腿往两边压开,露出中间那渴求已久的可爱小缝,对准了地方一插到底。 季覃涣散的眼神微微凝聚,喘息着问:“你怎么还带了这个东西来?”吴澄以前一直说戴着安全套做不舒服,季覃也就由着他,反正做完了季覃基本上就处于人事不知的状态,他会负责清洗啊什么的。 吴澄先没动作,吻着季覃等他适应自己的硕大,在他唇边磨蹭着说:“嗯,这里房间没有卫生间,等会儿怕不好收拾。” 季覃闭上眼,略略扭动着身体,适应着体内被充盈至饱满的感觉。 狂飙般的律动开始了。 温暖潮湿的甬道密密地包裹着自己的大宝贝的感觉真是美妙极了!吴澄挺动着腰,有力而强悍地一次次深埋进去,盯着身下的紧闭着眼睛,睫毛颤动不已的季覃,恨不能将这个捧在心尖上爱着的人就这样生吞入腹。 在一起都七年了啊。 人说七年之痒,再怎么相爱,在一起七年之久,丧失了新鲜感,就容易厌倦。 可是,吴澄一点也不厌倦,看着身下这个最爱的人,一点点地从小小少年长大到如今的英俊青年,只觉得一天比一天更爱他,对自己当初的选择无怨无悔。 痒吗?是有些痒,不过是心痒痒的痒,就像现在这样,看着他就想弄他,干|他,大力地插|RU到他甜美的身体深处,火热交缠,不知疲倦…… 吴澄将季覃的两条腿都挂在臂弯上,尽可能地将他的身体打开,然后肆无忌惮地在里面冲撞,变幻着角度和力度地顶撞着他,叫他控制不住地颤抖、低吟和扭动,意识迷离地喊着自己的名字……在情热的呢喃中激情对碰,抵死缠绵,将压抑了几天的滔天欲|火泄了出来。 情|欲一旦开闸,就不是一次能解决的,做了一次之后,吴澄很快又进入了状态,将季覃翻过去又要了一次。 这一次时间长得简直要把季覃从中间掏空了一半,季覃累得不得了,却闭着眼睛承受着。 因为,没有什么事情是比被心爱的男人热情拥抱和热切索要更幸福的了。 因为用了套,所以,事后的清理就很简单,吴澄将满是黏液的安全套包在纸团里,细心地扔在垃圾桶深处,再扔上一些果皮盖住,然后将筋疲力尽的季覃抱回到客厅看电视,然后把卧室的门窗都打开,好在妈妈和弟弟回来之前把室内暧昧不明的气味散去。 季覃软软地躺在沙发上,其实也没看电视,只是养着神,不停歇地连着做了三次,实在太累了。 吴澄走过来,摸摸他的脑门儿,问:“累了?宝贝?” 季覃“嗯”了一声,嗓音略沙哑,“几点了?” 吴澄没带表,抬眼看了看客厅墙上的挂钟,说:“五点。” 季覃的黑眼珠盯着吴澄,无声地谴责着他:说好了要小心的,还是闹得这么久,毫无节制! 吴澄自知理亏,悄声抚慰着说:“唉,连着几天憋久了嘛,下不为例!”手则按上了季覃的腰,力道适中地为他按摩。 季覃推了推他,低低地问:“你都收拾好了?” 吴澄笑了笑,说:“你呀,就是细致。我办事你还不放心?都收拾好了,包在垃圾袋里扔在门外,吃了晚饭咱俩散步的时候顺路就扔了。” 季覃便不再问了。 吴澄拉着季覃的手看,暧昧地调笑着 :“你指甲长长了,刚才都把我抓疼了。” 季覃“哼”了一声,说:“活该!谁叫你没完没了的!” 吴澄找了一把指甲剪出来,将季覃的手捧起来,给他细致地修建指甲。 恰在此时,大门处“哒”地一声响,原来是李云芳回来了。 吴澄并不在意,他在季覃家里经常当着季娟的面和季覃做出比这亲热得多的举动,季娟都没有觉察出什么来,吴澄便自以为无碍,帮着剪剪指甲怎么了? 吴澄只是回了一下头,招呼一声说:“妈,你回来了?” 第69章 季覃缩回了手,对着进门的李云芳扬眉一笑,说:“表舅婆回来啦?”吴澄既然如此镇定,季覃也不需要慌乱什么,落落大方就好。 李云芳微微错愕,她原知道大儿子和这小侄孙的关系密切的非同一般,可是,季覃毕竟不是小孩子,又不是手受伤了自己没法剪,也是挺大个男的了要别的男人帮忙剪指甲,这情形看着着实有些怪异。 李云芳尴尬一笑,说:“我去做饭,你们晚上想吃什么?” 吴澄这边才剪了三个指甲,见季覃缩手,不满地说:“没剪完呢!”又把季覃的手扯回去,一边聚精会神地剪指甲,一边随口对妈妈说话:“小澈晚上回家吃饭吗?” 李云芳无意识地搓着手,这是她焦虑的一种表现,可惜吴澄背对着她,没注意到。 李云芳回答道:“他打了电话给我,说和女朋友晚上去看电影,不回家吃晚饭了,还说明天早上带女朋友过来。” 吴澄便说:“既然小澈不回来吃,那我们吃得简单些,就稀饭吧。天天吃鸡鸭鱼肉吃得甘油三酯高,今天弄点清淡的!” 李云芳答应着出了客厅,自往厨房料理晚饭去。 她一边坐在小板凳上择着菜,一边心神不宁,刚才那一幕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李云芳做了个大蒜烧猪大肠,这个菜耗时比较久,在等大肠炖熟的时候,她假装去找烧菜用的五香八角,再次走到客厅附近去窥视那两人的动静。 此时,吴澄已经给季覃剪完了指甲,却还握着他的手不放,用指甲剪上的小锉刀一点点地磨着他的指甲,打磨圆润。两人很亲密地低声地说着话,当然,说的都是些什么,李云芳听不清楚。 但是,她清清楚楚看到的是儿子唇角依恋着的温柔笑容,尤其是在听季覃说话的时候,那温存的笑意就像湖面的涟漪一般一圈圈地扩大,眼里盛着的是满满的温情和宠溺之色。 像父亲在凝视最引以为傲的小孩,更像是新婚的丈夫在垂眸爱怜最心爱的妻子。 吴澄小时候性格倔强而骄傲,十多岁就离开家,现在大了,李云芳观察他平时待人礼节是很不错,但是,骨子里的东西不会改,她从来没有看到吴澄在对别人时露出过哪怕一点点类似的表情。 再看看季覃,这孩子本来就长得非常好看,这会儿依傍在儿子身边,身体软软地,眼神柔柔地,唇角微翘的娇俏模样看得李云芳都一阵恍惚,说不出的感觉。 李云芳游魂似地又回了厨房,因为全无心思,以至于忘了看锅,把好好的一大锅红烧猪大肠都烧焦了,还是吴澄跑过来说:“妈,锅里烧糊了。”李云芳才反应过来。 吴澄往锅里看了一眼,皱眉问道:“都糊成这样了,不能吃了,要不然,出去吃吧?”话虽如此,吴澄其实就是嘴上说说,季覃现在腿软得跟煮熟的面条似地,肯定不乐意出门,宁可在家里随便吃点,实在不行,就下点面条也行啊。 李云芳忙说:“不用不用,稀粥都用高压锅压好了。这样吧,我去小区门口看看有什么熟食没有,再随便弄两个素菜就好。”吴澄听了便算了,只是说:“简单些就好,也吃不了什么。”便跨出了厨房。 李云芳收拾好那一大包烧焦的菜肴,用塑料袋装好,提着出门。 在门口,李云芳发现还有一袋束好的垃圾,当时也没多想,就拎着一起去小区垃圾站那边去扔。 没想到到了垃圾站附近,忽然窜出来一只野猫,“喵呜”一声擦着李云芳腿边过去,吓了她一大跳,手里的垃圾袋“砰”地一声落在地上,本来扎好的袋口也松了开来,散乱的垃圾弄了一地。 “这作死的猫!”李云芳骂了一句,为了公德不得不捏着鼻子设法把掉落出来的垃圾弄回袋子。 她的手无意中碰到一个黏糊糊的东西,开始还以为是谁吐的痰,李云芳正觉得略恶心,定睛一看,顿时像被雷劈了一样。 李云芳就那么蹲在地上,张着嘴,瞪着眼睛看,看那三个软哒哒的安全套,里面半装着白浊的液体。 如果说刚才还只是一点莫须有的猜测的话,这基本就是证据确凿了。 李云芳简直难以相信,好好的一个儿子,不过就是最近几年疏于照看,居然就变成这样了?和男人鬼混?还是自己的表外甥?还带回家来?…… 再回思季覃刚才的表情,李云芳反应过来了,那应该就是所谓的“媚”,情|事过后特有的疏懒娇媚,不光女人有,男人也会有! 一定是……一定是他勾引我儿子,害得我儿子变成现在这一副人不人不鬼的样子!李云芳恨恨地下了判断。她顾不得手脏,将垃圾胡乱塞回袋子,扬手扔掉,心里涌上巨大的厌恶,然后转身快步走向自己家。 在李云芳推门进屋的时候,吴澄正好往卫生间去,和妈妈打了个照面,见她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就隐隐觉出些异常,再看她并没有带回来她说的什么熟食,两只手都是空的,便越发觉得不妙了起来,当下拦在妈妈跟前,先开了口:“妈,你……” 李云芳的嘴唇有点抖,抬眼看了看高大的儿子,又转过去看了看那边沙发上歪靠着看电视的季覃,眼神飘忽的同时声音也有些发飘,“你们……你们……” 吴澄顿时心头雪亮,虽然他还不能确定妈妈是怎么发现的,但是,目前可以断定的是,妈妈已经对自己和季覃的关系起了很大的疑心。 季覃也听到了一点动静,侧头往吴澄和李云芳站立的大门口看去,并笑着说:“你们都堵在门口做什么?” 吴澄马上拉一把妈妈,说:“进屋说话!” 李云芳跟个游魂一样被吴澄拽进了临近的一间小屋。 季覃觉出不对劲来,在沙发上坐直了身体,心里转过千万个念头。 吴澄之所以拉着妈妈进内屋,是不想妈妈在情绪失控的情况下和季覃起什么冲突。不管怎么样,这年头同性恋总是异类,季覃又是来家里做客,要是被妈妈撕破脸一通大骂,大过年地,季覃心里得堵成什么样? 吴澄也想到过抵赖不认,妈妈就算是发现了什么,总归不是抓的现场,要想狡辩或是抵赖也不是毫无可能,但是,吴澄真心觉得躲躲藏藏的太累了,何不趁着这一次机会和盘托出? 到了内屋,李云芳就哭了起来,边哭边说:“你和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肯定是一时糊涂,要不然,就是他勾引你的!” 吴澄满头黑线:母爱果然是自私的,在遇到这样的事情的时候,都是第一时间为自己的孩子开脱! 吴澄把妈妈按在一张藤椅上坐好,这才柔缓地、却是清清楚楚地说道:“妈妈,你好好听我说。这一次,我不瞒着你,什么都说实话。我和季覃在一起七年了,你觉得,我会是一时糊涂,或者是受了一个比自己小许多的孩子的勾引吗?” 吴澄等于是把责任都揽到自己的身上,其实,他也就是对季覃有感觉,对其他的男的都从来没有过什么奇怪的想法。 李云芳的心像在油锅里煎熬一般,他们在一起居然都有七年了?季覃今年才二十一岁,也就是说他们开始的时候季覃才十四岁,这样说来,儿子诱哄人家小孩子的可能性大得多啊,是不能怪到季覃的身上。 李云芳泪眼迷蒙地看着大儿子,眼泪涌出得又快又急,泣不成声地说:“可是,为什么?我记得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以前还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你的!” 吴澄扯着纸巾盒里的纸巾给妈妈擦眼泪,宽慰她说:“妈妈,我知道你心里会很难过,所以,才一直都瞒着你。同性恋分显性的和隐性的,我可能就是隐性的,外表上看不出来,但是,我真的是……对女人没感觉。像我这样的人,本来就是人群中的异类,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可以携手一生的人,可是,我很幸运,遇上了季覃。妈妈,请你成全我们。”吴澄心想:索性把自己说得无可救药好了。 李云芳拼命地摇头,说:“你是咱们吴家的长子,你这样,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父亲?怎么对得起地下埋着的先人?” 吴澄默然半响,说:“对不对得起,我都只能这样了。” 李云芳抓住他的胳膊,力道大得能掐进肉里面去,嘶声说:“不行!我不同意!就算是同性恋,也不是就不能扭转过来的!我记得以前街坊里有个朱家的孩子也是同性恋,他比你严重多了,还偷着穿女人的衣服呢,后来他爸把他关了半年多,出来就老实了,还不是照样地娶媳妇生孩子?我不能由着你胡来,不然我将来怎么有脸去地下见你父亲?” 吴澄冷了面孔,说:“妈妈,扪心自问,我没有什么对不起家人的地方,父亲去世后,你没有工作没有收入,家里一塌糊涂,你急得头发都白了,当时我又是怎么做的?现在说这个,不是表功或是什么,其实,那一段过去太灰色,我根本不愿意去回想。” 说起往事,李云芳十分愧疚,眼睛红红地看着吴澄不语。 吴澄叹了口气,握住妈妈的手,柔声说:“妈妈,季覃还不好吗?我觉得我长这么大,认识的男的女的总有几千上万人了吧,从来没有一个比得过他的。能得到他的真心相待,我实在是幸运,妈妈你应该为我高兴才是啊。” 李云芳的眼眶里又涌出泪水来,说:“季覃是好,无论哪一方面都好,可是,他是个男的啊!又比你小那么多!他现在跟你,将来万一半路后悔了,不跟你了,或是另外找人结婚生子去了,到时候你一个人,一把年纪,身边连个孩子都没有,孤零零地一个人在世上,该多可怜!” 吴澄被她设想的情景惊得眼皮跳了跳,说:“不会的,季覃对我很好,妈你就别瞎操心了,只要你肯同意,其他的我都能搞定。” 李云芳泪眼婆娑,却坚决地摇着头说:“不,我不同意。你就不能好好地,像个正常人一样过日子吗?你还是大公司的老板呢,叫人家知道了,你这面子还要不要?” 吴澄冷了脸,说:“你不同意就算了,也不影响我和季覃过我们自己的小日子。至于,谁爱说什么闲话就说好了,嘴长在人家身上,我管不着不是?不过,谁要是说得过分了,叨叨出什么叫季覃不爱听的话来,我就有本事叫那嚼舌根的吃不了兜着走!” 李云芳瞪着他,说不出话来。 吴澄的眼里已是一片清明,毫无情绪了,他跟交代公事一般对妈妈说:“妈妈,你不高兴季覃就等于不高兴我,既然这样,我和季覃马上就走,不碍着你的眼睛。以后,我会按月给钱,姐姐姐夫的事情,还有小澈和他女朋友的事情,我能帮到的一定帮忙。就这样吧,既然合不来,不必要非得装出一家和睦的样子!” 第70章 季覃正在客厅里等得心焦,大约半小时后,吴澄开门出来,铁青着脸,一把拽过季覃,低声说:“去收东西,准备走人!” 季覃大概猜到了一些,心里担忧极了,朝着屋内努嘴巴,悄声问:“你妈发现我俩的事了?现在怎么办?” 吴澄眉心紧蹙,说:“你别管!现在去收拾!” 季覃进屋去之后,吴澄点了一支烟,抽了两口,整理了一下思绪,便拿起手机开始拨号:“喂,小澈吗?是我,你哥。嗯。不管你现在在干什么,都丢下来,马上回家。对,马上,立刻!有很要紧的事情!” 季覃三下五除二,略微收捡了一下就拉着皮箱出来,又走到吴澄身边,往吴澄妈所在的房间那边张望了一下,声音压得低低地问:“你妈在和你赌气呢?都不肯出房门?” 吴澄做了个“嘘”的手势,也小声地说:“是,她知道了。不过,她不是针对你生气,是针对这件事生气,现在她思想上转不过弯来,咱们得给她时间,让她缓一缓。” 季覃乖巧地“嗯”了一声,脸上的忧色却不改,吴澄不禁心生怜爱,摸了摸他的刘海,宽慰地说:“没你的事,你不要担心,有我呢。她会想明白的,事情过去了还是一样喜欢你。好了,现在你去吃一点点心填填肚子,一会儿我们要开四个多小时高速呢。” 季覃“哦”了一声,问:“你呢?” 吴澄说:“我回去C城再吃,现在哪有心思?” 大约半小时后,吴澈“咚咚咚”地跑上楼,开了门就在门口喘着粗气,随后看到客厅中间放着的皮箱,顿时一脸愕然地问:“哥,季覃,你们……要走?我都和丽静说好了明天要来家……” 吴澄绷紧着脸打断他的话:“这次没机会见了,改天见吧。还有个事儿,妈妈在里面的屋里生气着呢,一会儿我和季覃走了之后,你帮我好好安抚住她,她情绪有些不好。” 吴澈莫名其妙地问:“怎么了?我中午出门的时候妈不是还好好地吗?打麻将输大钱了?怎么就情绪不好了?” 吴澄叹了口气,然后马上又正了脸色,十分郑重地说:“小澈,你听好了。你哥我呢,是同性恋,而且,已经有对象了,就是季覃,这辈子都打算和季覃一起过。妈她老人家暂时接受不了这件事,我刚才劝了她好一会儿,她还没缓过来。目前的情况,她只怕是见着我和季覃就生气,倒不如我们先回C城,给大家都留点缓冲的余地。” 吴澈的嘴巴张大得都要合不拢了:他没想到出门去遛达遛达的空儿,英明神武的大哥居然就出柜了,还连带着把一直可望而不可及的学霸季覃也给拉下水了,难怪老妈受不了,SOS急唤他回家救急! 吴澄进了里屋,不知道对李云芳说了句什么,可能是“妈我走了”之类的道别的话,随后出屋就一手拎着皮箱,另一只手则拉着季覃往外面走。 吴澈仓皇无措地跟着哥哥的脚步走,吴澄回过头来盯他一眼,说:“你跟着我干什么?” 吴澈茫然地说:“你们不是要走了吗?我送你们下楼啊。” 吴澄哭笑不得地说:“你分不分得清轻重缓急啊?现在不是讲究礼节的时候,你现在马上进屋去陪着妈!谁要你送?” 吴澈应了一声“是”就马上转身回去了,把季覃都看笑了,吴澄无奈地摇头,说:“真是呆得可以!” 吴澄心情不太好,一路闷头开车没说话,到了收费站附近忽然又想起什么,给吴澈打电话说:“妈好点没有?还不肯出屋?也不吃饭?唉,算了,反正你好好陪着就是,别惹她生气,凡事都顺着她。嗯,我看情况,也许下周末再回来一趟,给她解释解释。哦,对了,还有,你把妈看牢了,叫她千万别给季覃他妈打电话告状,知道不?记住了啊,不然出了乱子,都唯你是问!” 季覃扭头看吴澄,说:“你妈真会给我妈打电话告状呢?” 吴澄拧着眉,说:“不知道,应该不会吧,不过,我得防着这一点啊,不然,你妈忽然听到这个事,把你弄来发作怎么办?不把我心疼死了?” 这话说得!季覃心里暖洋洋的,很想拱到他怀里去求蹭求爱抚,不过开车的时候不是闹着玩的,季覃便笑了笑,转移话题说:“小澈能安抚得住你妈不?我怎么觉得他好像不太行呢?” 吴澄用左手揉了揉眉心,说:“他嘴巴笨,说不来什么安抚的话,不过我妈最喜欢他,看着他心里能好过些,比一个人呆着胡思乱想的强。唉,不管了,她想得过来是大家的福气,一大家人和和美美的多好,她要是实在想不过来,那也不能强求,各自好好地过吧,井水不犯河水就行。” 季覃拆开一袋凤梨酥,塞一块到吴澄嘴里,说:“吃点东西,空腹开车容易疲倦。” 吴澄连着吃了几块季覃喂的凤梨酥,肚子不饿了,心情也好了一点,就说一会儿开回C城要带季覃去哪里哪里吃好吃的,听得季覃眼睛发亮,笑逐颜开。 吴澄见他那欣喜的小模样也受了感染,不禁唇角往上翘,弹了他一脑门儿,说:“你自己做的饭菜就很好吃,还老是眼馋外面的!” 季覃调皮地回弹他的脑门儿,说:“阿基米德说,给我一根杠杆,我能撬起地球。咱们吃货们说,给我一双筷子,我能吃遍地球。” 吴澄撇了撇嘴,说:“你没筷子也照样吃得挺欢的,刚才都是一路走一路吃的。” 季覃说:“切,别混淆概念,说得我跟拿手抓饭吃的印度阿三似地!哎,不扯闲篇儿了。我说,我觉得你对小澈的态度可真有点……家长作风。要是我有这么个哥,我非得天天跳起来和他闹腾不可。” 吴澄略略皱眉,说:“有吗?也许吧。不过,你看小澈的性格,就是个老实孩子,再说,我离家的时候他还小呢,我这么些年一直寄钱养家养弟弟,也当得上一句长兄如父,有点家长作风也很正常吧。” 说着,吴澄瞟了一眼季覃,说:“哼,现在知道我为数不多的好脾气都拿给你享受了吧?剩下的,可能我妈妈能落着一点,到我弟弟那里,基本就不剩什么了。” 季覃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说:“表扬一下,再接再厉哟。” “少捣乱,这开着车呢,要是惹上火来,你得负责灭火。” 季覃狡猾地笑,故意伸手摸他裤裆附近,说:“惹上火来又怎么样?这高速路上你敢耍流氓?” 吴澄说:“你是不是的?真当我拿你没辙呢?喏,看那边,那边不是有应急车道吗?应急车道嘛,就是为驾驶员同志应急用的。” 季覃气得脱口骂:“应急车道上玩车震?想玩出车祸现场来呢?” 吴澄唇角扬起,说:“怕了?开个玩笑而已。不过,真要急了还有别的办法,就从下一个出口出去,随便找个县城住下来也成啊。你还别说,真有人在应急车道上玩过车震的。”忽然意识到自己背后说人不好,吴澄马上闭上了嘴。 果然,季覃好奇得不得了,一个劲儿地问,见吴澄不说,开始自己猜,猜到“贺斌”的名字的时候,季覃见吴澄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中了,撇着嘴说:“这可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啊。哎,这事儿怎么听着不太对呢,他玩车震,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你在旁边观摩学习来着?还是共同参与?”季覃的眼睛危险地眯起来。 吴澄连忙解释说:“胡说!我哪有那么下流?唉,算了算了,告诉你实话,其实是贺斌那一次在应急车道上玩车震被巡警给抓了,当时他又喝了点酒,然后呢,他又刚提了处长,叫单位知道了就麻烦大了,最后还是我帮他找的关系摆平的,没叫单位的人知道。” 季覃听得怒骂道:“你帮他个屁啊?就叫他暴露在人民群众雪亮的目光下不行吗?这个人渣,在上海的时候祸害人上海小姑娘,现在又把魔爪伸向了咱家乡的妇女同胞!” 吴澄合稀泥说:“没那么严重吧,我是不赞同贺斌跟个花心大萝卜一样到处沾花惹草,可是,他还没结婚呢不是,找女人也算正常,也许等他结婚了以后能改邪归正吧。得了,别说这个了。” 两人说着闲话,渐渐地忘记了在吴澄家的不愉快,也就不觉得四个多小时的漫长路程那么枯燥了。 回C城已是十二点多了,到处的食店都关了门,最后两人吃的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粤式茶餐厅的点心和粤式粥,吃完了再开车回家已经两点了,洗漱睡下不提。 第二天还是初四,大年未过,不需上班,吴澄起床后便先给吴澈打电话问娘亲大人的情况,说是不好也不坏,吴澄便下指令给弟弟说:“你做得不错,这几天都把你那什么女朋友放下,好好陪着妈妈,或者带她去亲戚家走走,散散心。” 给吴澈打完电话后,吴澄又给手下的工程部经理打电话,很聊了一会儿,见季覃也起床了,才挂了电话。 季覃睡得一脸迷糊,在餐椅上坐下,还跟没骨头一般趴在桌边,软软地说:“吃早饭了?在哪里,快端来!” 吴澄给他热了一杯牛奶,说:“还早上呢,都中午了!看你睡得香,没叫你。现在把牛奶喝了,咱们出去吃午饭,然后去你家接你妈妈。” 季覃说:“接我妈妈?去哪里?” 吴澄点了一支烟,吸了两口,下决心似地说:“我决定今天改口叫岳母了!所以,为了表示诚意,我邀请岳母和我们一起住,所以,等一会儿我们带她去看房子。” 季覃的嘴张大得能塞入一个鸡蛋,“你什么时候又买了房子?” 吴澄尴尬地说:“本来是想和你二人世界才准备的,因为还没修好,就想着晚些时候再给你说,好给你一个惊喜,现在没办法了,为了讨好岳母,只能献出来。不是买的,是我们开发的碧华园项目里的一块坡地,建了十多栋别墅,我留了其中的一栋,刚才给朱经理打电话,他说内部都装修得差不多了,正好下午就带你妈过去看看。” 季覃的眼里盈满了笑意,说:“哦,原来是要买通我妈啊。” 吴澄叹气说:“就怕你妈的属性是刘胡兰,不受买通。好了,你快点喝完,然后换衣服出门了,别磨磨蹭蹭的!” 季娟见到吴澄和季覃两人回来,还挺吃惊的,说:“咦,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要玩好几天的吗?” 季覃拉住妈妈撒娇,说:“我想你了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三日不见,不等于过了十年吗?那我哪里受得了?于是麻利地滚回来了。” 惹得季娟又是笑又是骂:“拉倒吧你,小鬼头儿在你表舅婆家吃了什么好东西?准是抹了蜜的吧,嘴巴可真甜。” 吴澄笑着递给季娟一大包土特产,说:“好东西在这儿呢,我妈妈给表姐你捎的。” 说了来由,吴澄便催着季覃拖着季娟出门,说是有个好地方带她去玩儿,季娟自是高兴,欢欢喜喜地换了一身出门的好衣服跟着上了车。 到了“碧华园”,一路看去,季娟不住地赞叹:“现在的房子就是比以前的修得漂亮!哟,看这树,是从海南那边移种过来的吧,C城以前都没有的。” 的确,碧华园是安达公司如今兵精马壮的设计和工程部倾力打造的一所高档住宅,绿化面积非常大,一眼望去,绿草萋萋,鲜花似锦,房子都是高低错落地点缀在一块块绿地上,景致雅幽别致。 吴澄引着他们往里走,说:“那边坡上还有好的呢。” 到了坡地上的别墅区,一个带着安全帽的工人看见吴总和季专务来了,马上飞奔过来,点头哈腰地招呼着,笑容可掬地将他们带入到其中的一栋别墅里。 别墅的外观气派豪华,进了里面,则不是一味地铺陈比阔,整体设计温馨而舒适,三层高的小楼大约四百平米,除了常有的卧室书房起居室之外,还有健身房、打牌的休闲厅、多功能会客厅等,三楼和二楼的主卧外都有超大的露台,楼底则有修剪得当的花园,尽善尽美。 季娟到处观看过了,除了一路赞叹之外,还在心里暗暗揣摩吴澄的用意:特意带她过来参观,难道只为了向她这曾经的股东夸耀安达如今卓越的设计和施工能力? 最后,三人在三楼外的露台落座,吴澄笑着问季娟:“表姐喜欢这房子吗?” 季娟掠了掠被风吹得微乱的头发,笑着回答说:“当然喜欢了,这么好的房子谁不喜欢?多少钱呢?我算算啊,覃覃去年拿回家的分红是三千五百万,应该够买个一两栋吧?” 买十栋都够了!吴澄脸上的笑意略僵了一下,岳母大人也很有钱啊,这个不好办啊,不是轻易就能买通的。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人渣有人渣的用处,贺斌,还有前文中提到的坐牢的那个什么熊春之后面都会出场,帮着小攻斗覃覃的前世仇人。 第71章 吴澄思忖再三,还是决定送季娟母子回家后再说,因为,万一说出真相她却翻脸了,叫嚷起来,这里外的装修工人可都是安达的,岂不等于是在安达公司里也公开化了?家庭矛盾还是不要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比较好。 于是,三人欣赏完了别墅之后,吴澄驱车带着季娟母子去一家着名的高级西餐馆共进晚餐。 悠扬悦耳的钢琴声中,三人坐在豪华舒适的欧式靠背椅上,举杯畅饮,嗅着窗外湖面上飘来的花香优雅地摆弄刀叉切割着盘子里的肉类或是其他食物。 季娟还是第一次吃正宗的法国菜,加之身边的两大帅哥季覃和吴澄都是衣冠楚楚,一派斯文地围绕着她,故而心情十分愉悦,笑着说:“这地方好!环境好,菜的味道也好,以后你们有了女朋友可以带女朋友来。” 吴澄浅浅一笑,说:“其实,我们三个人一起的气氛也很好,以后都这样吧。” 季娟无心地说:“那敢情好啊。两个大帅哥陪着我,哈哈。” 吃了一会儿,季娟起身去卫生间,季覃察觉出吴澄几次欲言又止的紧张,趁此机会去握他的手。 果然,他手心里潮乎乎的。 吴澄垂眸,对季覃微微一笑,悄声说:“别怕,有我呢。” 季覃的心里甜中带苦,“明明是你在怕,还说我呢。你怕什么?你对你自己的妈妈的时候不是很硬气的吗?” 吴澄咳了一声,低声说:“那不一样。对我妈硬气,是因为我有底气,也有把握我妈肯定会屈服。再说了,当妈妈的都是爱自己的孩子,希望孩子好的,我妈见我态度强硬她就算暂时想不通,以后肯定还是会屈从于我的意志。对你妈就不一样了,我怎么能硬气,怎么敢硬气呢?那样的话,首先态度就不端正,你妈见了女婿横眉直脖的样子,只怕连你都埋怨上了,嘀咕你遇人不淑什么的,我还能有闯关成功的希望吗?” 季覃听得笑得肚子疼,说:“你想得周到,哈哈,那就辛苦你了。” 吴澄也笑,说:“只要能从你妈那里拐得走你,心甘情愿被你妈打骂。说起来,拐带了你,我也真是内心有愧。” 季覃说:“什么拐带啊,说得我真的那么无知一样!其实是……” 吴澄打断了季覃的话:“行了,别再说了,总之,都是我的责任。你别任性胡说,别惹得你妈生气大发了,她身体不好……呃,你妈过来了……” 吴澄把季娟母子送回家,季娟见他不走,就琢磨着他是不是又要留宿呢,笑着说:“明天不上班,就在这里住呗,明天早上你好带着覃覃一起出去玩。” 吴澄跨前一步,眼睛望着季娟,目光诚挚,声调恳切:“表姐,有一件事,我务必要求得你的原谅。” 一旁的季覃呼吸都屏住了,手攥着椅子上的木条几乎要攥出印子来。 季娟张大了嘴,呆怔一秒,才问:“出什么事了?是公司出问题了?要倒闭了?” 吴澄摇摇头,说:“公司很好,是关于覃覃。我……爱上了覃覃,想和覃覃长相厮守。请你……成全我们。” “什么?!!!”季娟的声音瞬间飙高,尖刻得吓人,“你再说一遍!” 吴澄硬着头皮说:“请你允许我和覃覃在一起,过一辈子。” 季娟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又扭头看季覃,怒得声音发颤,道:“季覃!怎么回事?他是在说胡话呢?还是……你们真……” 季覃面对妈妈的眼神羞愧不已,却坚定地说:“是的,妈妈,我们确实是已经在一起了,现在想征得你的同意。” 季娟闭了闭眼睛,睁开来,一脸激怒地厉声喝问:“已经在一起了?什么时候开始的?” 季覃正在踌躇该如何回答,吴澄却抢先回答说:“很早的时候。你别追问覃覃了,他脸皮薄。” 季娟忽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并且嘴巴先于大脑说了出来:“在一起?什么意思?你们……睡过了?” 吴澄的脸上掠过尴色,季覃则红了脸,微微垂头,不敢看妈妈的眼睛。季娟顿时明白了,脑子里跟煮开了的沸水一般,眼珠子都气红了:我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居然像个女人一样被人睡了! 季娟怒得一拍桌子,说:“脸皮薄能瞒住妈妈干出这种事来?季覃,你给我过来,跪下!” 吴澄挡在她面前,说:“表姐,你别怪覃覃,都是我的错,要打要骂你冲着我来好了!” 季娟瞪着吴澄,只觉得他可恶之极:就算覃覃是自愿的又怎么样?七年前,我的天,覃覃那时候才多大?他以亲戚长辈之名哄骗覃覃,以大欺小,好不要脸!就算当初欠了他一笔人情债,是,那时候是他陪着去上海看病,是帮了我们娘儿俩不少忙,是欠了他老大的人情,可是,不等于我就要把我那么优秀的儿子拿去抵人情啊!王八蛋!都是亲戚也下得了手的! 季娟本来想甩他一个耳光或是挠他一脸花的,可是,吴澄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季娟要跳起来才够得着,还是拉倒吧。 季娟直接将面前的一张桌子往他身上掼去,女人的力气有限,倒是也没弄得吴澄有多疼,但是,桌上有个装满开水的便携式热水瓶“砰”地一声在吴澄的身上炸开,银亮的热水瓶胆的水银片炸裂开来的碎片落了他一身,除了被开水烫了之外脸还被划破了,细细的血顺着脸颊往下流,惊得季覃差点哭了,扑上前给吴澄收拾着,埋怨妈妈说:“妈妈你干嘛呢,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吴澄忙推开他,说:“没事没事,就当刮胡子的时候刮破了脸,你别管,小心划破你的手指。” 季娟被刚才热水瓶炸裂的场景吓了一跳,这时候看吴澄一身一脸的狼狈,也觉得有些理亏,找了烫伤膏紫药水碘伏什么的叫季覃给他涂药。 季覃见吴澄的下颚到脖子都被烫得一片通红,脸上也被水银片划伤了几处,严重是不严重,还是挺心疼的,又想着他为了不让妈妈怪责,什么错误都往自己身上揽,越发心里感念,不顾他事前的叮嘱,跑到妈妈面前说:“妈妈,你别光是怪他,一个巴掌拍不响,其实,是我先喜欢上他的!要说勾引,也是我主动的!” 季娟气得扬手要打季覃,幸亏吴澄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手,苦苦哀求她息怒,又说季覃都是胡说的,责任都在他身上如何如何。 闹了一阵子,季娟使劲甩开手,面露疲色地说:“唉,我不动手,我自己的儿子,我还不知道心疼吗?要你拦着做什么!今天跟你说明白了,你俩的事,我不可能同意,趁早死心为上。现在,你走吧,以后都不要来了,季覃……会退出安达,去美国读书,以后你们没有交集,也就淡了。” 季覃的眼里一片热,正要开口,却见吴澄先说话了,他定定地看着季娟,恳切地说:“表姐,我实在是抱愧之极。我知道,我和覃覃相爱,对我们来说,是幸福,对你来说,是伤害。但是,我不得不自私地请求你的谅解和许可,因为,我爱覃覃,覃覃也爱我,不能忍受一时一刻的分离。我跟你保证,如果你允许的话,我会尽自己的最大努力让覃覃一生幸福,也会和覃覃一起像亲生儿子一样供养你,我们一家三口……” 季娟被他那“一家三口”说得一脸崩溃的表情,抖着手指指着门外:“出去!不想听你说!你出不出去?你不出去,我们出去好了!” 季覃忍不住说:“吴澄,你先出去,让我妈缓缓。” 吴澄无奈,只好一步三回头地往门口走。手扶上门把手,却又大步走回来,恳求地对季娟说:“表姐,你别责罚覃覃,都是我的错。” 季娟愤恨地瞪着他,说:“叫你出去啦!我教导我的儿子,自有分寸,不容别人指手画脚!” 吴澄出去是出去了,却没有走,就在季娟家门外守着,一副季娟要打骂覃覃他就会破门而入抢人的架势,把季娟弄得又是气又是好笑,渐渐地就没那么气了,倒在一张大椅子上烦恼地揉着太阳穴。 季覃走过来蹲在妈妈脚边,抬头仰视着一脸悲怆表情的妈妈,将脸埋在她的膝盖上蹭了蹭,哭丧着脸喊:“妈,你别这样……” 季娟想要推开这无耻卖萌撒娇的家伙,奈何偏就推不开他,气得在他肩膀上狠劲捶了两拳,气恨地说:“别以为现在有人护着我就不敢打你了!起开!跟你说,这事儿没商量,你必须跟他断了,然后去美国读书去,隔开了以后就会渐渐地忘了。” 随后又是苦口婆心的劝导:“覃覃,你听妈妈的话。妈妈是过来人,当年也谈过恋爱,谈得时候跟你一样爱得要死要活的,结果怎么样,最后分了还不是照样吃照样睡照样找下一个?一个男人而已,别把他想得太重要了!” 季覃的声音先是闷闷地:“妈,你说得也对,真要分开死不了人,日子总是过得下去的,但是,” 季覃抬起头,目光里满是沉痛,“但是,我会一辈子都难受,一辈子都怀念和他在一起的时光。我们相爱七年了,真的,我离不开他。妈,求你了!” 季娟被儿子的眼神和语气惊到,心想,我这当妈的真失职啊,居然放任他俩在眼皮子底下捣了七年的鬼,真要回头细想,也不是无迹可寻,怎么就一点也没有察觉呢?唉,七年了呀,那真是不好办,现在硬要他们断,只怕是摘心剜肺一样! 季娟终于说:“算了,今天不说这个事了。早点睡觉,我累得很了。” 季覃期期艾艾地说:“可是,吴澄还在外面呢!能让他进来吗?” 季娟没好气地说:“不管他!他又不是白痴,被人晾在外面自己难道不知道走!我跟你说啊,别放他进来啊,不然真打你一顿!当初就是我引狼入室,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结果吴澄还真就像犯白痴一样守在季娟家门外站了整整一晚上,要知道冬天还没过呢。季娟大跌眼镜之余也小有感动,心想,尼玛我这要是一个女儿,看到未来女婿这么一副誓死扞卫的样子,我保准二话不说把女儿嫁给他!问题是我这是个儿子啊儿子!玩苦肉计也不行! 季覃见吴澄一脸胡渣、两眼通红的憔悴模样,心疼莫名,不惜和妈妈翻脸也要叫吴澄进屋,还给吴澄下酒糟汤圆混鸡蛋,任凭季娟怎么瞪他他都不理,而且动作很迅速地给吴澄收拾客房,让吴澄去休息。 季娟恨得磨牙,一指头戳在季覃的脑门上:“我就是养的闺女也不能这么胳膊肘往外拐啊!我还没同意呢!” 季覃搂住妈妈的脖子,满心苦恼地喊:“妈!儿子求你了!就让他在咱家歇一会呗,昨晚上在楼道里吹了一晚上的风,你听他声音都哑了,肯定是感冒了!” 季娟无可奈何。 一磨蹭就到了晚上。 季娟手持扫帚,打定了主意要把吴澄扫地出门,却耐不住季覃的各种甜言蜜语、撒娇弄痴地帮着打掩护,然后吴澄也用一种类似于温良无害的大型犬要被主人家丢弃时一副舍不得主人家的可怜巴巴的眼神把她瞅着,瞅得季娟自己都觉得自己可恶得像为了棒打鸳鸯而水漫金山的老和尚法海了。 季娟最终还是没狠下心把事情做绝,在季覃聪明而巧妙的斡旋下勉强同意吴澄留家查看,默许他参加劳动改造。 于是,吴总经理终于得以登堂入室,由门外徘徊的流浪汉晋级为季家的大丫鬟。 第72章 晚上,季娟越想越觉得心情郁卒,打中学开始,喜欢覃覃的女孩子就多得很,成天往家里打电话问问题扯闲篇儿的,到了大学就更多了,覃覃长相好气质佳,现在家里大富,将来想娶什么样的名门闺秀不可得?却人不人鬼不鬼地非要和和男人搅合在一起?“变态”、“娘娘腔”的帽子扣上,不要太难听啊,而且,还不能有孩子,覃覃本来就没有兄弟姊妹,将来无依无靠的,这…… 这时,电话铃响了,季娟接起来一听,却是往日一个老闺蜜徐姐的电话。 没想到老闺蜜的冤情比季娟还要深沉,在电话里大倒苦水:“以前女儿在高中搞早恋,我不许,还冲到那男生家里闹了一场,总算是把她们拆散了。现在倒好,女儿如今二十五六了,该找男朋友的时候死活不找,我知道,她这还是在怨我呢!我听说她以前喜欢的男生现在混得还不错,就想着要不要给他们牵线回来重续旧缘呢,谁知道人家那男生现在另外有女朋友了,都要准备结婚了!我都瞒着女儿呢,不敢叫她知道,不然还不知道会怎么往死里怨我嫌我呢!唉,说起来,我当初不都为了她好吗?怕耽误她学习吗?也怕小女孩子家家的容易吃亏吗?谁知道后来会搞成这样啊?唉……女儿这一点随她爹啊,死脑筋啊……” 听得季娟眼皮儿狂跳,心想,覃覃其实也有些死脑筋的,真要是如他自己说的那样天生就喜欢男的,这和吴澄爱情长跑了七年下来,好容易把关系敲定了,结果却被当妈的搅合了覃覃会不会也怨恨她一辈子? 这么一想,季娟顿时觉得自己必须要慎重了。 所以,接下来的几天,吴澄死皮赖脸地赖在季家,季娟都没有没赶他走,只是没了以前对他的客气,把他当空气一般,实则在心里暗自衡量琢磨。 随后,季娟在一个自我标榜“家和万事兴”的朋友处得到提点:“如果孩子的对象咱不看好,千万不要明着反对,那得多伤孩子的面子和自尊心啊?咱可以玩点阴的嘛。咱可以倚老卖老,叫那对象来咱家吃饭,或者就默许他|她住家里来,进一步观察和考核,看他|她性格好不好勤快不勤快什么的。要是他|她性格不好习惯不好人品不好,这不就暴露出来了吗?就是自家孩子,见找的对象十多天的考核下来,结果呢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实则就一烂灯笼,根本禁不起婚姻的考验,肯定心服口服和他|她掰,回头还得叹服咱做娘亲的眼光独到,姜还是老的辣,对不对?这不就等于曲线救国,还是把不合意的对象赶跑了?还不落孩子的埋怨!” 季娟如同醍醐灌顶,忙请教说:“就这么大咧咧地叫人家对象在家里干活儿,是不是有些过了?” 朋友弯唇一笑,说:“咱哪能直接使唤人家对象呢?咱只能使唤自家孩子,但是,若是那对象有心的话,他|她能不帮忙?或者就直接抢过去代劳了?” 季娟马上将朋友金玉良言般的合理化建议付诸实施。 回家以后,季娟就迫不及待地对季覃宣布:你很不乖,很不听娘亲大人的话,娘亲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所以,必须受到惩罚,以后,家里所有的家务事都归你做了。 季覃惨叫着说:“不会吧?那么多活儿,要我一个人做?我可不可以请钟点工代劳啊?” 季娟严厉地说:“不行!请外援是要给钱的,妈可不许你年纪轻轻就养成败家子作风,不过,你可以请内援,这个我不管!” 果然,内援很给力,一见季覃又被娘亲指派去干什么活儿了,就会立即出现,跑过来抢着做,压根不要季覃动一根手指头,季娟这一回却又不管了,就等吴澄做去! 洗碗,拖地,刷厕所,拆洗油烟机,拆洗空调,拆洗冰箱,拆洗……有的没的都弄来拆一遍洗着玩儿,累死了就省心了! 没累死?好嘛,加码! 季娟拿着两件衣服出来,指给季覃看,说:“看看,看看!好好的衣服都叫你洗坏了!” 季覃挠挠头,说:“糟糕!忘了给洗衣机设定轻柔模式了!” 季娟横他一眼,说:“以后衣服全部手洗,知道不?不伤衣服,还省电!” 季覃对手指:老妈这是几个意思啊?放着洗衣机不用非要叫我们手洗,是不是故意折腾,好叫吴澄知难而退? 吴澄斜喇里冲过来,抢走季覃手里的衣服:“我来我来!” 季家进入了节能环保模式,反正有免费的劳动力可以随便使唤。 衣服洗完了还有床单被套,没洗干净还要返工。 吴总经理白天上班谈项目挣大钱开部门会议挥斥方遒指点江山豪言今年要如何如何挤占市场,晚上则忍气吞声地搬个小板凳坐一大圆盆旁边搓洗衣服,洗衣液泡得两只手都跟萝卜似地,露在穿着高档定制西服的袖口外面看着甚是喜感。 季覃心疼自己男人,不过不敢违拗老妈,而老妈呢,摆明了就是要他知难而退。 季覃蹲在地上,往吴澄嘴里喂零食吃,给他打气:“苦不苦?想想红军两万五!哎,多吃点,有力气!” 吴澄赶季覃走,说:“你回你屋里去!我劳动我光荣,苦什么苦?” 吴澄说的是实话,就是歇着,也是隔着两堵墙和丈母娘眼巴巴望妻不得抱妻的难熬,倒是睡前做点体力活儿,用凉水冷却冷却心头的火,待会儿才好直接倒床上睡觉。 紧跟着,季家的冰箱也断电了,想要吃什么,直接叫吴大丫鬟跑路去买就是了,还省得得冰箱病呢。 季娟只是恨啊,这夏天怎么还不来?要是夏天来了,就可以叫吴大丫鬟打扇驱蚊了,又把电风扇空调器的电费给省了该多有成就感啊! 季娟觉得这几天日子过得不是小爽,而是大爽,跟电视剧里演的太后凉凉有一拼了,不光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而且,她但凡有个什么想要的或是想吃的再或者是要整哪一个人,马上就有聪明的季覃心领神会,然后交代下去,某人就屁颠屁颠跑去办了,回来还一脸谄笑地问满不满意。 人就是这样,由奢入俭难,由俭入奢易。季娟觉得自己似乎中了敌人的“糖衣炮弹”了,但是,这种太后凉凉一般被儿子儿夫捧得高高的感觉上去了就下不来,加上季覃又经常不失时机地劝她: “妈,你还觉得你是把儿子当女儿养吗?分明儿子还是儿子,倒是招了个大龄童养媳上门来伺候你!” “你就当你养了两个儿子呗,儿子们相亲相爱都不结婚,你就等于是停留在永远的三十岁,青春不朽,多好!” 一来二去,成了习惯,季娟似乎被洗脑了,觉得还真是的哈,要是儿子找女的儿媳妇,俗话说:婆婆和儿媳妇是天敌,没准儿干起架来,儿子反而被拉到儿媳妇那边去了跟当妈的反目为仇。 现在呢,儿子,乖得要命,儿夫呢,就更是乖得要老命,又是知根知底的,现在发财了身家丰厚,还真是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要名有名要财有财要什么有什么,最难得的是情深意重,俯首帖耳,任劳任怨,吃下去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卧槽中国人民的传统美德尽得体现,那她这丈母娘还挑什么呢? 如此这般大半个月下来,季娟对吴澄的脸色越来越缓和了,逐渐实现了乌云压顶到阴霾散开的天气变化,只是,还是坚持不肯和他直接说话,表示这事儿没完,我还有重要保留意见未发表。 周末到了,季覃下厨,吴澄洗碗抹桌子,伺候着太后凉凉用膳完毕,吴澄放在桌子上的电话响了,季覃探头一看,说:“是小澈的电话,你快来接!” 吴澄放下手里的拖把就立刻变了个人,从大丫鬟、童养媳的谨小慎微直接上升为家长式的颐指气使:“什么?妈生病了?我上个星期去看她的时候不还好好地吗?准是你小子有了女朋友就忘了妈,没照顾好妈。你带她去看了没有?光是在一附院看了就算了啊?去最好的医院啊,各种检查都做啊,钱我给啊。啊?妈要我回去一趟?我这忙着呢……哎,算了算了,我马上安排一下就回来。” 因为吴澄打电话的时候季娟和季覃都在呢,故而吴澄只是简单说了两句要回家一趟就获得了许可,匆匆走了。 季娟望着季覃说:“这是唱的哪一出啊?他妈生的什么病呢?我怎么觉得这病是冲着你来的呢?你说老实话,上次你们过年的时候提前回来是不是就是因为他妈不待见你?” 季覃不想引发不必要的矛盾,干笑着说:“哪能呢?上次真是因为吴澄临时公司有事,我们才提前回来的。” 季娟鼻子里哼了一声,说:“你少给我打马虎眼!她凭啥看不上你啊,我儿子哪一点差了?哪一点配不上了?哼,我这么好的儿子谁要是还不待见的话,可真是瞎了眼了!” 季覃惊喜地说:“妈,你是说,你同意我们了?” 季娟愣了一下,旋即说:“没同意!我哪能同意?不过,实在是你俩吃了秤砣铁了心,我也拦不住呀。” 季覃喜得眼睛发亮,唇角翘起,看得季娟又是心酸又是喜欢,拉他过来,半是嗔怪半是叮嘱地说:“不过,我好好的一个儿子被人当闺女娶了,可不能随随便便,马马虎虎就混过去!你给他说,要他妈亲自上咱家来提亲,提亲礼一样都不能少!还要摆酒庆贺!唉,你们这情况也没法真的摆婚宴,不过,在亲戚里面摆摆酒叫长辈们都知道知道拿个红包是必须的,这些年我送了多少红包出去啊,总得有些进来的,再说了,他不能总挂着个未婚青年的身份和你这么没名没分地混吧,当然得叫大家都知道知道!”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们将来该是要跟着一方的老人住吧?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看得跟宝贝似地,可不要拿去给不通人情的婆婆挑挑拣拣!所以,我和你们一起住,他妈就不好意思来了。” 季覃笑着连连点头,说:“妈妈,我巴不得和你一起住呢,那天吴澄带我们去看的房子可不就是为我们三个人准备的?妈妈你想住哪一层?” 说着,还不等妈妈回答,季覃就赶忙冲进屋去给吴澄打电话,喜气洋洋地把太后凉凉的懿旨传达了,那边接电话的吴澄也听得喜上眉梢,笑得嘴巴都咧到后脑勺去了。 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吴澄一路狂踩油门到了家,见母亲并没甚大病,又实在掩不住心头的喜悦,就把自己已经光荣地通过季覃妈的考核,荣登季家女婿之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给妈妈说了,又笑着说:“妈,等你什么时候身体好些了,我接你去C城去见见覃覃的妈妈,把这事儿办了吧。” 吴澄妈一听,简直是晴天霹雳!她原本还想着已经摆了这么久的冷脸给大儿子看,今天呢,既然是装病,就采取一点怀柔政策,软硬兼施才好劝说浪子回头,没承想大儿子一回来就喜气洋洋带来这么个“噩耗”:季覃妈居然同意他俩的事了,而且,季覃妈还率先抢占制高点,先提出要和儿子儿媳妇一起住。(吴澄妈真心不愿承认那是儿媳妇,现在都搞成既成事实了也只好承认了) 吴澄妈简直是急怒攻心,本来还算是装病的性质,这下子变成了真病,气都喘不上来了。 第73章 李云芳有点症状不太严重的冠心病,她这一闹胸闷心悸的,把本来都飞到几百里之外的小媳妇那里的吴澄的魂儿又给吓了回来。 吴澄不敢大意,马上喊了急救车陪着去医院看诊,结果医生的诊断说是没啥大毛病,病人本来就有些冠心病的症状,现在因为心结不舒,加之急怒攻心导致的,要想彻底根治可以做个心脏搭桥手术,不过现在看起来没有严重到那个地步,还是暂时先观察着,以家人耐心细致地宽慰开导病人为主。 吴澄没办法,只好留下来陪着老妈,而吴澄妈呢,显然想趁着犯病要挟吴澄和季覃分手,吴澄哪里会肯,直言别的事情都能答应,唯这一点不能从母命。 吴澄妈就成日摆出一副未语泪先流的样子,把吴澄郁闷死了:这大半个月来简直折腾死人,丈母娘才松口了自己妈又做起了妖,本来挺好个事儿,怎么就这么好事多磨呢? 吴澄结结实实尽了两天的孝子之道,各种温言细语地开导妈妈,直到周日收假,吴澄指着周一有重要的工作才得以脱身,又开了四个多小时的汽车回了C城,直奔季覃家里。 这一次获得岳母大人的许可果然就不一样了,季覃喜见情郎,当着季娟的面都无法克制激动而喜悦的心情,不断地给吴澄放电,柔情脉脉的小眼神一个接一个抛过来,季娟呢,不知道是真没看见还是装作没看见,一副毫无知觉的模样。只是吴澄呢身为一个刚刚获取资格的毛脚女婿,倒是一点不敢在丈母娘面前乱来,一直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晚九点,互道“晚安”之后,季娟先他们一步回了她自己的卧室。 季覃眉毛一挑,附在吴澄耳边一声暧昧低笑“还假什么正经”,就拽着吴澄的领带把他拽进了自己的卧室,主动献上香吻,一边吻一边心急地脱衣服。 干柴遇烈火,这一夜的火热纠缠就别提了。 这边,吴澄妈在大儿子的强势下多少接受了一点现实,不过还是一脸苦相,对着小儿子吴澈长吁短叹。 吴澈也郁闷得很,本来都说好了带女朋友回来见家人,主要是想要给哥哥引荐一下女友,将来好在安达工作,结果,哥哥被这几件烦心事缠身,愣是没拨出时间来。这又走了,等于晃点了女友两次。 吴澄妈愁眉苦脸地说:“你说你哥哥那么聪明个人,怎么就偏偏鬼迷了心窍呢?怎么劝也不 听,愣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我看他啊,迟早要后悔。” 吴澄妈又叹气着说:“儿大不由娘啊,要是依着以前的人的做法,就把儿子暴打一顿,然后关起来,关个一年半载的,保证就断了。可是,你哥如今开着大公司,你和你媳妇,还有你姐姐姐夫的工作问题,还有以后的好些问题,只怕将来都要靠你哥帮忙,我这当娘的委实说不起硬话。” 吴澈略疲乏地说:“妈,这句话你都对我念叨了几百遍了,有用没有?我看哥哥喜欢季覃得不得了,季覃条件那么好,也难怪哥哥喜欢他。人家两情相悦的,你又何苦非要做恶人去分散他们呢?闹得家里都不得安宁的,哥哥大老远开车回来,在家里都呆不住!”害得我和丽静说好了来家见哥哥一面的都泡汤了,其实同性恋不同性恋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不碍着谁什么,老妈真是老脑筋死封建!吴澈心想。 吴澄妈瞪着眼说:“我还不是想着他两人在一起总不是个事儿,连个孩子都不能有,早晚得散伙!季覃比你哥小五六岁呢,到时候他照样找黄花大闺女结婚,你哥就全给耽误了!” 吴澈很不以为然地说:“想要孩子又不是就不能有别的办法,就是男女之间也有不能生的呢,不孕不育的那么多,还不是照样白头到老?哥他们也可以抱养个孩子嘛。” 吴澄妈马上反对说:“我就怕这个事儿呢!抱来的孩子,万一养大了,他那亲生的爹妈又找来了,那你哥他们辛辛苦苦养大了孩子,结果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糟心不糟心啊?就算是亲生父母不找来,你哥他们挣下那么大的家业,最后却归了一个非亲非故、不知道打哪来的孩子,我心里也代他们难受呢。” 吴澈顺嘴说:“妈你操的心还真不少。哎,要不然,以后我和丽静多生个孩子,给哥他们养着,就不算非亲非故了吧?” 吴澄妈的眼睛一亮,说:“嘿,我怎么事前就没想到这一招呢?对啊,与其抱养别人家的孩子,还不如过继自己亲弟弟的孩子,知根知底的多好!” 吴澄妈主意一打定,马上身体就好了起来,给吴澄打电话说她也想通了,同意他俩的事,也愿意上季家提亲,该走的过场一样都不落下,但是,有个条件。 吴澄一听这条件,顿时觉得有些牙口发酸,说:“妈,我们还年轻着呢,孩子不孩子,以后再说吧。再说,人家小澈两口子也不一定乐意啊,生孩子又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吴澄妈不依不饶地非要他同意,又苦口婆心地说什么没有孩子的家庭那是不稳定的,打个比方说吧,你见过两条腿的桌子能站得住的吗?必须是三条腿、四条腿的才行不是?孩子呢,就好比给这家庭的稳固性加条腿儿呢,至少得有一个,最好是男孩,将来才好继承家业。 这么说着,吴澄的心思也活泛了起来,倒是被吴澄妈的话说得有几分动心了:小澈生的就是我的亲侄儿,只比儿子远一层,也是极亲的了,古代大户人家那些无所出的不都是过继侄儿的吗?再说了,妈妈好容易才同意了我和季覃的事,也不好总是驳她的意。 吴澄便敷衍了两句,然后说:“行吧,我和季覃商量商量再说,这事儿是大事,我一个人也做不了主。” 吴澄妈听着就不高兴,说:“你在妈妈和弟弟面前从来都是大包大揽拿主意的,怎么到了他面前就事事赔小心呢?你说了不算啊?到底他是媳妇还是你是媳妇呢?” 吴澄说:“哎妈,我这里有个重要电话进来,先挂了。” 吴澄回家后把吴澄妈的意思和季覃说了,留意地看媳妇儿的脸色,又解释说:“我没全答应她,说是要回家和你商量了再决定。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就算了,我再去和她说。” 季覃秀眉微蹙,说:“你口头上都松动了,现在又跑去和你妈说不愿意,那不就等于明说是我不愿意吗?你妈还不得记恨我?” 吴澄一想,也是啊,这个事情说急了,没处理好,便望着季覃歉意地笑,又说:“要不然,咱们暂且先答应着,我妈身体也不是太好,前次才发了冠心病,不敢太惹她生气,老是和她犟着也不好。我觉得吧,小澈现在还没结婚呢,就是结了婚也未必马上就要孩子的,再说就是生了孩子也不可能第一个就送咱们养,总要他们自己生个两三个,才会舍得给咱们匀一个。生孩子又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我估摸着这么下来,总要四五年后吧,现在哪里管那么多?只要你妈和我妈肯同意咱俩的事就好了。” 季覃想想吴澄这段时间也辛苦,在两家人中间取巧,而且,话又说回来,吴澄妈的提议也不算是很不合理。若以后真想要孩子,过继侄儿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身上还有点吴澄的血缘,应该在长相身材的基因上会很不错,不过季覃还是留了点心眼,加了个保留条件,叮嘱吴澄说:“你给你妈说,我们还没真正过过二人世界呢,暂时都不想要孩子,先说在这里吧。具体什么时候要,还是要视以后的情况而定,别生一个孩子就硬塞给我们。”吴澄听媳妇儿这么通情达理,心里很高兴。 不过,因为这事儿是大事,季覃不敢瞒着妈妈,第二天就告诉了季娟,季娟有些不乐意,说:“那他们倒是高兴了,咱们呢?真要那么的话,咱们这边也得要个孩子才公平。” 季覃为难地说:“我又没有兄弟帮忙。” 季娟戳他的额头,说:“你傻呀,没有兄弟就自己生呗,找个女人,给点钱,可以办得到的。” 季覃摇头,说:“那不行。要真那样的话,我和吴澄就没必要在一起了。” 季娟也就是说说,这话说都说不出口,吴澄虽然一直对她讨好得很,可是他那是刻意藏着脾气的。吴澄的性格怎么样,几年的相处下来,季娟还是心里有数的,真要那么干,等于是触了吴澄的底线,不知道会引发什么严重的后果。 季覃想了想,又说:“妈,说起来,吴澈也和咱有些血缘关系的,也算是表舅不是?” 季娟一愣,说:“那倒也是,不过……”季娟叹着气,一指头戳在季覃的脑门上,说:“你呀,看着聪明伶俐,其实也就是个傻子,为了个男人,一辈子都不能有自己亲生的孩子,值得吗?” 所以,这事儿基本上就算议定了,吴澄和季覃两口子以后过继小澈的孩子,但是,暂时不急,缓个四五年后再说。 于是,吴澄妈总算是扳回了一局,在继承人问题上高出了季覃妈许多。 紧跟着,两家结成连理,尽管都是男人,也还是在亲友圈里热闹了一番,算是过了明路,虽然因为两男的结婚算是惊世骇俗故而亲友们私下议论了几句,但是碍于吴澄和季覃两人现在如日中天的权势财力,基本是笑脸祝福,也没谁去外面胡说八道的。 亲事办完了,吴澈便带着妈妈回了老家。 路上,吴澈苦着脸说:“怎么这事儿就变成这样了?我就是随口说说,现在就变成非得过继一个儿子给哥哥嫂嫂不可了?可是,我都还没有和丽静商量过呢,万一她不同意怎么办?” 吴澄妈不住口地安慰吴澈说:“你哥哥嫂嫂得你和丽静的孩子是不会白得的,自有妈给你们料理。我本来是想叫你哥拿百分之五或是百分之十的股份给你算作谢礼的,你哥非说安达是他和季覃的孩子,不能叫孩子缺胳膊断腿,这话说得!我就张不了口了。不过,你哥答应说,等你和丽静结婚的时候,他全部都包完,还送两套别墅给你结婚用,一套写你的名字,一套写我的名字,我的将来也给你,另外再给你和丽静一人买一辆宝马车开,你俩的工作也全包在他身上了,还是可以吧?“ 吴澈本来心里很紧张,因为孩子的事情他当时是信口说的,并没有和女友钟丽静商量,现在木已成舟,不知道丽静会不会翻脸,好像女人对孩子都很看重的,她一定不舍得把自己十月怀胎的孩子拿去给别人家养吧,就是大伯也未必乐意。现在听了妈妈说的这些话,吴澄心里大致盘算了一下,两套别墅,加两辆宝马车,还有其他的零零散散的不可细数,总有上千万了吧?再说,生了孩子过继给哥哥嫂嫂,又不是就见不着了,还是可以经常往来见面的,而且孩子将来还能继承哥哥嫂嫂的财产,这事儿不算很不靠谱吧?好好地跟丽静说,她应该是会点头的吧? 第二天,一翻来覆去睡不着忐忑了整整一晚的吴澈到了女友钟丽静家里。 钟丽静长得非常漂亮,难得的是气质如小龙女般清冷,有“冷美人”之称,在吴澈所在的大学里多年占据校花、女神的地位,能追求到她,对于一贯腼腆的吴澈来说简直就是不可多求的桃花运。 吴澈因为打了一晚上的腹稿,尽管心里像是“十五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但总算是语言流畅地把自家大哥的特殊情况以及将来可能要过继一个孩子去的事情说清楚了。 在男友述说这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的时候,钟丽静一直保持她在男友面前惯有的仪态“艳若桃李,冷若冰霜”,正是这种冰淇淋式的甜美又带着距离的感觉迷得吴澈于情海中不可自拔,根本没发现一些细微却奇怪的细节。 比如:相处一年多,身为一对热恋中的青年男女,他们只拉过手,连亲吻都没有过。吴澈只当作她是思想传统的好女孩,反而心里越加偷着乐。 再比如,她对诸事都淡淡地不甚在意的样子,只是偶尔在吴澈提及哥哥的时候会略略表现出一点好奇心,催促吴澈讲下去。吴澈只当作是一般人对上过电视的成功人士的景仰之心,并未往心里去。 再比如,刚才她听到吴澈的哥哥是同性恋并和一个什么表外甥要好了七年终于取得双方家长的同意并在亲友圈内摆酒庆贺,算是结婚这一桩奇闻时,她的眼里先是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痛苦的光芒,再接着听到吴澈说哥哥嫂嫂可能想要过继一个他俩的孩子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变化莫测,只是单纯的吴澈看不出来,只当作是女友出于母性本能而不乐意让出自己的孩子。 吴澈捧起女友放在桌上的玉手,眼巴巴地瞅着她那俏丽而冷漠的脸,以一种祈求的姿态说:“可是,哥哥会给我们补偿的!他答应了给我两套别墅作为给我们的婚房,还给我们一人一辆宝马车呢!再说,他也不要咱们的第一个孩子,说是总要等到四五年后,等他们过够了两人世界,我们也有了足够的孩子,不想再生了,才给他们生一个。” 钟丽静对着吴澈的脸,只觉得腻烦透顶,怎么一个妈生的,性格能差异这么大呢!两套房子两辆车很不得了吗?鼠目寸光! 钟丽静极力克制住自己想要将手抽出来的冲动,默然许久之后,语调清冷地说:“行啊,我同意,我给他生一个。” 吴澈满心欢喜,说:“我就知道,丽静你真是个善体人意的好女孩!我太幸运了!” 他没注意到的是钟丽静说的不是“我给他们生一个”,而是“我给他生一个。” 一字之差,谬以千里。 第74章 吴澈走后,钟丽静呆呆地坐了一会儿,然后从什么地方翻出一盘录像带,塞进录像机,倒了带之后按下“play”按键。 录像带里的影音流泻出来,画面上出现的是比现在年轻几岁的吴澄,正因为某建筑项目获得业界好评而接受电视台的专访。 是什么缘故爱上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以至于陷入无望的暗恋苦恋而不可自拔的?钟丽静陷入了回忆之中。 最开始是因为姐姐钟丽娴婚后因为和丈夫不和回娘家来住的时候钟丽静才从姐姐口中知道吴澄这么个人的。 那时候钟丽静的前姐夫因为酷爱网游,不务正业,惹得钟丽娴怨气冲天,渐渐地由吵架打嘴仗上升到动手厮打的地步,一动上手,被揍得鼻青脸肿的钟丽娴就会跑回娘家来一住就是四五天,等前姐夫不得已上门低头认错的时候才会回去。而在娘家住的时候,钟丽娴除了会对妹妹抱怨丈夫的懒惰,不思进取,不会挣钱让老婆过上好日子之外,还会满怀惆怅地提及她的初恋,尽管也是单恋。 钟丽娴悔不当初地说:“其实我当年真的遇上潜力股好男人的了呀,可惜没能坚持。人家现在都是大公司的老板了,还是白手起家的。你说说,都是男人,你姐夫怎么能就那么没本事,就那么不知道上进呢?还动手打我!打女人的男人就不能算是男人,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为证明自己所言非虚,钟丽娴某次在电视节目上播放一个财经报道时,指着屏幕上的被采访人——一位外形出众、气质上乘的年轻男人,给妹妹钟丽静说:“我说的人就是他!看看,称得上是沧海遗珠了吧?一旦错过,永生难忘。” 钟丽娴以前也是个高傲美人,喜欢她的男生不说有一个连,总有一个排了吧,没结婚之前总有男生在她家楼下吹笛子谈吉它,而钟丽娴面对异性的追求还蛮骄矜的,最后挑挑拣拣地选了个父母都是当官的子弟做老公,只是落到个千挑万选选了个破灯笼的结局。 钟丽静实在没想到这样的姐姐竟然在情场上还有过思恋而不可得的苦恼。 钟丽静心里很好奇,能叫心高气傲的姐姐错悔至今的男人究竟会是怎么样。 谁知就是这一眼钟情,却叫钟丽静情种深埋。 很帅的男人,气质也很好,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身上那种成功者的自信而沉稳的气度叫人心折。面对主持人的提问,谦虚而不失幽默,态度一直不卑不亢,说到公司发展规划的时候则口若悬河,侃侃而谈,偶尔微翘唇角,露出一点微笑的弧度,俊朗迷人得叫人挪不开眼睛。 姐姐的悔,姐姐的遗憾,姐姐的沧海遗珠。 就让我来抹平吧。 钟丽静在心里暗暗地下了决心。 可是,钟丽静不过是个在校的大学生,又身不在C城,怎么追求心中的男神呢? 好像也只能收集收集报纸和电视上有关他的消息聊解单相思之苦,除了知道他一直未婚之外钟丽静并不知道他身边到底有没有适龄女友,心里忽喜忽悲,心情时起时落。 直到一次机缘凑巧,钟丽静遇见了吴澈。 吴澈的长相身材与吴澄有七分相似,也是帅哥一枚,只是气质有较大的差异。 如果说吴澄是男人的话,吴澈就是男孩,见人腼腆不爱说话,玩心还有些重,应该是家里的老幺被妈妈惯的,不知道世间疾苦的没心没肺,和钟丽静的大多数追求者差不多。 可是,对于日日思君不见君的钟丽静来说,即便是个七分像的赝品,也可以聊解一下相思之苦。 而且,吴澈太好掌控了,基本上是钟丽静一发话,他就老老实实去执行,说什么就是什么,开始的时候叫钟丽静还很有成就感,偶尔有错觉如果他哥哥以后也是这样宠溺地对她该有多好。 不能怪钟丽静道德败坏骑驴找马,要知道,攻克男神哪有那么容易的,即便是钟丽静自矜花容月貌,可是成功的经营者吴澄的身边哪能缺得了漂亮女人?只是钟丽静一直在心里为自己打气:只要他一直未婚,就有希望。 于是,钟丽静默许了吴澈的追求,为的就是好从吴澈的口中撬知他哥哥的准确动向,以后呢,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从吴澈的嘴里知道他好像一直都很专注于如何把公司做大做强,并无一般男人有钱就不知道几斤几两,换女人如换衣服的毛病,十分洁身自好,钟丽静越发心里喜欢,好像他就专为等她而守身似地。 提出想在毕业后去他所在的安达公司工作也是钟丽静的主意,要是能有在一起工作的机会,她相信凭着她的美貌和手腕,必会使他臣服裙下。 那时候,她带着姐姐求而不得的男人回家,该是多么地荣耀! 更别说这男人能力卓着,定能带给她幸福和富足的未来生活。 直到这一刻,钟丽静才算是梦碎了。 她暗恋了几年的男人,洁身自好的男人,竟然是同性恋! 果然,沧海哪有遗珠?早被有心人捡走了! 不过,当钟丽静听到吴澈说他因为极有可能终生无子而考虑过继一个吴澈的孩子时,先是烈火焚心般的苦痛,紧跟着却涌上一种诡异地跃跃欲试的急切。 何必要代他生?直接给他生一个不就是了? 那么的话,她和他之间就有着斩不断的联系了吧? 至于他身边的那个男人,钟丽静可以忍,不是说,再深厚的爱情最后都会退化为亲情吗?只要她有他的亲生骨肉,那个不知所谓的男人终将成为翻过去的一页,退出他的人生,然后,他终会向亲情、向孩子、向孩子的生母低头。 那时候,她将拥有一切。 第75章 转眼就到了五月份,季覃的公派留学申请已经在S大通过了,将赴美国东部的一所着名商业院校专修企业管理,现在忙着准备办理签证护照等各种手续。 吴澄则开始着手为吴澈并未来弟媳钟丽静寻找合适的毕业对口单位。 吴澄本来想安排吴澈和季覃一起去美国读硕士的,他觉得小澈有些被妈妈惯得有些过头了,没有少爷的命却一身少爷的娇劲儿!吴澈虽然没什么别的出格的毛病,但是,没主见没进取心又不太能吃苦对工作没有一点儿不怕苦不怕累一定要拿下的狠劲,吴澄不禁略为他捏一把汗,想叫弟弟出国去锻炼锻炼,就算学不到东西,也可以镀镀金,见见世面总是好的,再说离开恨不能事事包办的妈妈,弟弟总能知道一些人世间的疾苦,快点在心智上成熟起来吧。 谁知道吴澈却不肯去留学,先是说英语不好,到了国外连口都开不得,别说上课了,就是基本的生活都够呛,别一迷路就彻底歇菜了什么的推脱,后来又说这小学读到大学毕业了,好容易可以参加工作不再读那头疼的书了,哥哥却偏要他继续读,真是难受死他了。 最后吴澄妈又跑出来调停,给吴澄打电话说是小澈天性不喜欢读书,能读到大学毕业已经够难为他了,还要他跟季覃一样读硕士读博士地就是逼死他也不中用的,没那个天分!而且,就是不留学不读硕士博士也不是就找不到一碗饭吃了!你当哥哥如今发达了难道不扶持弟弟一把吗?给他找个好点的工作很难吗很难吗?很难就叫他去安达就业嘛,用外人也是用怎么就不能用亲弟弟了之类的巴拉巴拉。 吴澄听得都无语了,这为小澈好呢才叫他去留学,现在倒像是在害他似地?好吧好吧,在C城找工作是吧?总不会比安排小澈那两三门功课挂红灯的家伙去留学联系中不溜的美国大学更困难。 吴澄给吴澈落实的是一家和安达差不多的地产公司,那一家公司和安达属于协作关系,公司老板和吴澄还比较熟,他答应让吴澈先做工程部协理,三个月试用期满了之后就从基层起调到办公室内工作,以后视工作能力晋升,不过有吴澄这一层关系在,肯定是比一般员工的机会大得多的。 然后,吴澄便开始落实未来弟媳钟丽静的工作,问吴澈要了她的联系方式后,吴澄便给她打电话:“喂,你是钟丽静?啊,你好,我是吴澈的哥哥,吴澄。对,关于你的工作的事情,我要问你几句话。” 那边的钟丽静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变调,她深呼吸了一下,优雅地扬起娇柔的女声:“是哥哥吗?你好。一直久仰大名,却缘吝一面,要是方便的话,要不要我来你公司一趟面谈?” 吴澄说:“这个不用了,我马上要出去,没时间接待你,我们就在电话里长话短说吧。嗯,小澈告诉我说,你想来安达工作是吗?不过,你学的是文秘专业吧,我们这里没有适合的职位,你知道的,我们地产公司很多都是工地上的项目,你做助理的话,小澈怕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要我安排你去企划部或者总经理办公室,可是,这些部门的职位都有人了,而且,还有精简的趋势,我没办法安排你去。所以,我给你找的另一家公司。我觉得你一个女孩子还是在事业单位或是机关工作比较清闲而且稳定,将来好照顾家庭,让小澈可以全力奔赴事业,你觉得呢?” 钟丽静攥紧了话筒,心头怅然,一来就堵死了我的路啊,我想进安达还不都为了能和你朝夕相处?听说你身边那个男人要出国了?真是好机会啊,我怎么能去别的什么单位呢?再好的金饭碗也不要啊。 心里这么想,钟丽静到底不敢乱来,继续在电话里扮乖巧,说:“嗯,是挺好的。” 吴澄一听她这口气是同意,便松了一口气,轻快地说:“对呀,这工作是很适合你的。是国土局下属的一家企业,很清闲,多的时间你可以多看看书,九月份有一次全省的公务员招考,你可以去考,录取的几率很大,到时候我再给你安排。现在你要做的是,准备一份比较完善的个人简历,然后周五的时候来C城一趟,我给你引荐一下这家企业的主管人事的副总。你别紧张,就是喝喝茶,聊聊天,肯定通过的,然后你就准备去你学校填就业意向书拿派遣证了。” 钟丽静尽管心里一万个不乐意,还是在口头上答应了下来,因为她不想和连面都没见过的男神顶撞,坏了第一印象。 到了约见面的那一天,吴澄却打电话来说他有事来不了,因为工地上出了点纰漏,为了安全施工,他必须去现场亲自处理,所以,只能是钟丽静一个人去。 钟丽静十分失望,却也没办法,只好去了。结果那什么副总却是个好色的,见了钟丽静就眼睛直了,出于男性本能说了几句调戏的话,钟丽静顺势借题发挥,哭得花容失色而去,直奔安达公司。 而这时候吴澄刚刚从工地回到了办公室,被毒辣的太阳晒得一头汗,才说吹会儿空调凉快一下呢,就有电话进来,却是那企业的副总,语无伦次地说了一通,吴澄好容易才听明白,顿时怒了:这个杂碎居然调戏了他的弟媳妇,结果生生把人给吓哭了,最后跑了! 吴澄遏制不住怒气,骂了那猪头一顿:“你他妈的是猪啊,见个女的就发情?那是我的弟媳妇,马上就要过门了!你要潜规则人家,好歹也看看人家的头顶是谁罩住的啊。” 那副总赔礼道歉不迭,又说:“吴总,对不起对不起,你这次提醒我了,我再也不敢对你那弟媳妇有任何非分之想,你还是叫她来吧,大不了我以后见了她就躲远点,保证不会再骚扰她,我也是有家庭的人,会知道分寸的,什么人动得,什么人动不得,好不好,吴总,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吴澄又骂了他一顿,说:“我不知道她还肯不肯去你们公司了,等会儿我给她打个电话,探探她的口气再说。” 吴澄正在办公室内踱步,思忖怎么说服弟媳妇还是去那家公司上班呢,内线电话又响了。 吴澄接起电话,那边秘书恭敬地说:“吴总,前台有一位姓钟的小姐说要找您,我跟她说您今天的日程满了,可是她非要坚持见您一面,还说是您的亲戚,然后,她还在哭,我不知道该怎么……” 吴澄简短地打断了秘书:“让她上来吧。” 秘书如蒙大赦,马上说:“是。” 一会儿,秘书便引着钟丽静进了吴澄的总经理办公室。 第76章 钟丽静心想事成,终于见到了一直想见的人。 吴澄见她眼睛哭得红红的,有些无奈,心想,现在这个职场性骚扰还真是不像话,看见人家女孩长得漂亮点,就起那等龌蹉心思!就这都还是专门打过招呼的! 吴澄招呼她坐下,叫秘书去泡茶来。 钟丽静继续在沙发上抽着鼻子做哭泣状,显出一副委屈万状的模样,同时在掩面的手绢的掩护下偷偷地窥视他。 真人比电视录像上的更俊朗更好看,而且,几年身居高位,让他的气度更见雍容沉稳。 这是吴澈那样的小男生怎么也无法企及的。 秘书都有些好奇,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对着吴总哭的女人呢,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吴总对她始乱终弃?还是…… 因为工作是吴澄介绍的,发生这种始料不及的事情吴澄当然有责任,他不禁面露尴尬,将秘书泡上的茶水又往钟丽静面前推进了一点,客气地说:“别想太多了,这种事情其实很常见的,而且,我已经打电话骂了那人一顿,给你出了气了。好了,喝点水吧,休息调解一下。” 钟丽静端起杯子,放在唇边微抿了一口,然后抬起眼睛,大眼睛雾气蒙蒙地看着吴澄,哀怨又悠长地喊:“哥哥……” 第一次打电话的时候她也是这么喊,因为急着说事情,吴澄没有太在意,这当面娇滴滴地一喊,吴澄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马上纠正她说:“你叫我二哥吧。” 第一次试探失败,钟丽静垂下眼帘,将杯子放回原处,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喊了一声标准的称呼“二哥”。因为吴澄上面还有一个姐,按排行是该喊“二哥”,只是,原本的暧昧一扫而空,现在就是正正经经的亲属关系,未来的大伯和弟媳妇之间的关系。 吴澄沉吟着说:“我刚才给林副总打电话的时候,他给我道歉了,还说如果有可能,还想向你当面道歉,就不知道你肯不肯接受了。然后,林副总还说,如果你愿意的话,还是可以去他们公司,他保证不会再骚扰你,以后见了你都绕道走。当然,他要是敢再乱来的话,我也不会放过他,你放心好了,这种事情以后绝不会再有。现在就看你的意愿,忍一时气海阔天空的话,你还是可以去那里,反正我给你规划的就是待到九月份公务员招考,考了就一走了之。若是实在忍不得,那,我再另外给你联系单位吧。” 说到后一句,吴澄不禁苦笑,她和吴澈倒是好,一个哭一哭,一个嘴一张,他这当哥哥就得给他们到处托人找关系! 钟丽静抬眸,美艳的脸上满是伤心求乞之色,哀哀地说:“我……我……不想去别的地方,我就在安达可不可以?叫我做什么都可以的。只要……” 面前是她苦苦冥想了几年的男人,此时似乎触手可及。 又也许是因为吴澄和颜悦色的的话语和态度鼓舞了她,钟丽静像是被什么东西附了体似地,莫名地变得胆大,她忽然站起来,上前抓住吴澄的胳膊,在他惊愕的目光中一腔孤勇地倾吐爱慕之情: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 她停顿了一下,又鼓起勇气说:“其实,我只是喜欢你,一直都喜欢你,喜欢你好几年了。随便你叫我做什么都可以,我能给你生孩子,你亲生的孩子,你不娶我也没关系,只要你知道我有多……” 吴澄勃然大怒,猛地一抽手臂,同时将她大力一甩。 钟丽静跌倒在地,屁股都快摔两瓣了,痛得个半死,几乎爬不起来。她抬起头,这才从刚才的情难自禁中醒悟过来,面色苍白地注视着吴澄,仓皇而心痛。 吴澄厌恶地看了她一眼,说:“这样话难道不应该是你对小澈说的吗?小澈真心对你,你却这般对他!你根本不配得到小澈的爱!更不配做我的弟媳妇!现在——滚出去!” 钟丽静觉得自己除了屁股快被摔两半了之外,现在心也快摔两半了! 钟丽静伤心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缓缓地说:“我不过是喜欢你而已,喜欢一个人有错吗?居然说这种话,太无情了!你应该为你说过的话付出代价。” 吴澄直接拨了内线,叫秘书把她请出去。 钟丽静本来想自己挣扎着起身的,可是吴澄刚才摔她那一下的力气有些大,她愣是没爬起来,仪容散乱之至,被秘书吃惊地注视了好一会儿。 吴澄怒道:“还愣着干什么!把闲杂人等带出去!” 钟丽静恨得牙齿都快咬碎了:我真是瞎了眼,居然暗恋了这么个人几年!好,算你狠,风水轮流转,你自求多福不要落在我手里吧! 最后钟丽静还是颜面尽失地被秘书搀扶出去了。 钟丽静走了之后,吴澄给吴澈打电话,口气严厉地说:“你那个什么女朋友,我见了一次,人品很不好,你还是不要和她来往了。” 吴澈如被雷劈,嗫嚅着问:“丽静她怎么了?她做了什么吗?怎么哥哥你会这样说呢?” 吴澄觉得直说钟丽静跑来办公室勾引自己,还说什么喜欢好几年,并且愿意给生孩子什么的,对于单纯的小澈来说,简直是暗无天日的事情,而且,小澈一直有些自卑,之前他一直以交到钟丽静这么漂亮有气质的女朋友为荣,要是直说出来的话,小澈失恋的同时还要遭受自信心自尊心方面的巨大打击,他又一贯是被妈妈溺爱得情感脆弱的,不会因此就伤心得再也不相信人心和爱情了,甚至轻生了吧? 吴澄只好说:“她的工作能力太差了,人家单位那边的副总都没看上她。一般来说,工作能力差的人,经营婚姻和家庭的能力也会很差,所以,我觉得她不适合你。你最好和她断了,以后哥哥给你介绍更合适更优秀的女孩子。” 吴澈只觉得天地都褪色了一般地心情惨淡,后来哥哥还说了些什么他已经不知道了,脑子里乱哄哄一片。 吴澈怔怔地苦思一会儿,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事儿怎么会变成这样,觉得哥哥肯定是哪里误会了,丽静那么好的女孩怎么会有人品问题呢,她的工作能力就算不突出,也不至于“太差”呀,到底怎么回事,要想办法给他们把误会解开吧。 吴澈不敢再给哥哥说这事儿,因为他不想去触霉头,他忽然想起了季覃,心想,要不然,和嫂嫂说说这事儿,让他去给哥哥求个情?毕竟,哥哥最听嫂嫂的话了! 吴澈马上给季覃打手机,将事情说了一通,央求着季覃帮忙做做哥哥的工作,不要对丽静有偏见,还是允许他们交往之类的云云。 季覃听话听音,马上就嗅出这里面不寻常的气息出来:吴澄之前没见过吴澈的女友,一直是抱着无可无不可的态度,怎么初次见面就逼着吴澈跟她分手,还什么人品问题,工作能力差什么的烂借口!就算吴澈的女友有那些问题,按着吴澄不爱多事的性格,也不会管吧?父母都管不了儿女的感情事呢,当哥哥的管太宽有意思吗?再说了,吴澄自己搞同搞得他老妈怨声载道的,怎么好意思因为瞧不上未来弟媳的工作能力什么的就去干涉吴澈的感情事呢? 可能性只有一个,就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就发生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当晚,季覃就审上了吴澄:“怎么回事?你怎么对你那弟媳妇那么大意见,居然越俎代庖,就代人家小澈把未婚妻给休了呢?你啥意思啊你?老实交代!” 吴澄一听到这件事就不高兴,扯松了脖子上的领带,不悦地说:“小澈怎么这么不听话,居然跑你这里告状来了?我能不为他好呢?那女的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将来肯定要给他戴绿帽子的!早断早了!” 季覃一听这话越发落实了心里的猜疑,便敲着茶几说:“到底怎么回事?别尽说些没重点的!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她勾引你了?” 对季覃无须隐瞒,也隐瞒不了。吴澄便将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又说:“可见她对小澈就没安好心!也从来没有喜欢过小澈!这种女人娶回家,还不得是搅家精呢?早点散伙了是好事,长痛不如短痛!” 季覃揪住他的领带,往自己这边轻轻带了带,吴澄就自动凑近了,两人几乎鼻子对着鼻子,眼睛对着眼睛。 据说眼睛是心灵之窗,季覃研究了一下自家老公坦然自若的眼神,轻笑一声道:“原来你还很忠贞嘛,要我怎么奖励你呢?” 吴澄吻上了季覃的唇,唇齿交缠中亲密调笑:“当然是用我最喜欢的方式!不对,你好像也挺喜欢的,来吧……” 床事之后,季覃懒洋洋地在老公身上划着,嘴里吐出一串话语:“要真是那女人的孩子,我可不要!我不可能要一个对我老公有领土野心的女人的孩子,那简直就是养虎为患!” 吴澄揽住汗津津的小媳妇,在他唇上亲了个带响的,说:“所以,我才叫小澈和她断啊。小澈的孩子还是可以要的,只要他换个女朋友就好。好女孩多着呢,咱们安达公司里有几个就不错,改天你给小澈牵牵线。” 季覃撇嘴说:“你又发现有谁不错了?你可是有家有口的人,居然还看着别的女孩不错?” 吴澄马上澄清说:“没有,我不是看着她们不错,我是听她们的上级表扬她们工作能力还不错,所以有点印象。喂,你不要这么上纲上线好不好?难道我结了婚,对女人连看都不能看了?” 季覃笑着说:“看人是可以,不过注视某个人的时间不能超过五秒钟,这个不拘男女,记住了啊。还有,不能随便觉得谁谁谁不错。一有这样的思想苗头,就要自清自查,坚决不能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不然,叫我发现了,哼哼,锅里的给你打翻,碗里的也没收!” 第77章 吴澈没能得到嫂子的支持。季覃委婉地在电话里说:“你要相信你哥哥做事情都是有分寸的,他既然劝你和钟丽静分手,肯定她有些什么不好的地方,你陷入热恋的人看不清看不到,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却叫你哥哥一眼看穿,所以,你还是听他的吧,你哥哥还能不为你好吗?” 吴澈失魂落魄地来找钟丽静,钟丽静开了门让他进来,表情倔强,却一句话也不说。 吴澈心痛地抓住她的肩膀,摇晃着问:“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招惹我哥哥那么厌恶你,你说呀,到底为什么,他竟然要我们分手啊!” 钟丽静的身体微微打了一下晃,眼睛也发直了大约半分钟的样子,随即又镇定了下来,露出讥诮的笑意。 她任由自己被吴澈摇得头发散乱,才慢悠悠地冷笑着说:“那你如何打算呢?分手吗?你可真是你哥哥的乖弟弟,他说什么你就听什么!” 吴澈痛苦地摇头,低吼道:“我没有那么打算!你倒是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钟丽静直直地注视着他的双瞳,眼底有暗火蔓延:“我说了,你会信吗?” 吴澈重重地点头,“只要你说的是实情,我就信!” 钟丽静冷笑着说:“好,我说。你哥哥介绍我去的那家公司的那什么副总,一看到我就说些下流话来调戏我,我想着这是你哥哥介绍的,开始还拼命忍受,可是,他后来越来越过分,我就哭着跟他说:你有没有搞错!我是吴总的弟媳妇!把你那脏爪子拿开!结果你猜那人说什么,他说,我知道啊,吴总经常给我介绍女人过来,都是自称是什么妹妹表妹的,现在连弟媳妇都跑来了,有新意有新意!” 吴澈简直出离震惊了,圆睁着眼睛,“这不可能!” 钟丽静哭了起来,说:“我没骗你!不信你去找那人问!”其实那什么林副总还真是说了这样的话,不过是男人一时精虫上脑时的信口胡说而已,并没有此等事,等于是污蔑吴澄,所以钟丽静跑了之后,他也吓得不得了,马上给吴澄打电话道歉,但是并不敢主动招认他自己说过那些不负责任的无耻言语。 钟丽静又窥探着吴澈的脸色,说:“还有呢!我也觉得你哥哥不是那样道德败坏的人,所以,我马上就打车冲去安达公司去问,结果到了他办公室,我质问他的时候,他不仅厚颜无耻地全部招认了,居然还……还……” 吴澈的眼珠子几乎要夺眶而出了,攥紧拳头,嘶声问:“还怎么?” 钟丽静转过脸去,正好让吴澈看清楚她精致的侧脸上滚瓜一般落下的纷纷泪珠,这才哀怨地拖长声调说:“他还……非礼我……摸我这里……还说……弟妹么不就是偶尔给哥哥乐呵乐呵的吗……” 吴澈难以置信地低吼起来:“这不可能!我哥哥不是那种人!” 钟丽静露出“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说:“我就说你是你哥哥的好弟弟吧,果然如此!呵呵,算了,你听你哥哥的,快回家做乖宝宝去,我这种坏女人哪里值得你们兄弟高贵的爱呢!” 吴澈的脚艰难地往外面移了几步,又马上回来,抱住钟丽静说:“我是想相信你,可是,我哥哥怎么会……这太荒谬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一个是我一直敬重的大哥,一个是我心仪的女孩,我……” 钟丽静开始引吴澈入套,说:“我们各执一端,你不好判断是吗?这个其实也能解决,你去找到那个什么副总,打他一顿,叫他招认出老实话来,不就知道是谁在说谎了吗?” 吴澈被点醒,马上说:“好,我现在就去找几个帮手来做这件事!谁在血口喷人,马上水落石出!” 吴澈因为急于弄清楚事实真相,很快就纠集人手搞定了那什么副总,狠打了他一顿,逼出了真话,听到那猥琐男人口中吐出来的招认之词与钟丽静说得八|九不离十的时候,吴澈心都灰了一大半,一拳头狠狠砸在墙上。 吴澈还是留了个心眼,跑去安达公司探听情况。此时安达早就下班了,也就是大门口的传达室里有守门执勤的几个人,正小声地说着今天听来的新鲜见闻,什么一个女人哭哭啼啼来找吴总,吴总让她进了办公室,后来是叫秘书给搀扶出去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传言从办公大楼内传到楼外,本来就面目全非了,加之传达室里守门的人哪可能有什么素质?都是一些孤身旅居外地打工,性|饥|渴到了极致又有极端仇富心态的人,尽管知道传闻对象是公司老板不可随意胡说,却还是管不住嘴,不断地开着极其猥琐而色|情的玩笑,听得听墙角的吴澄一脸血兼满心悲催。 这边,吴澈一走,钟丽静唇角缓缓露出笑容,从小就爱玩弄心眼手腕的她很知道,说谎的秘诀就是,不能全是假话,必须是半真半假,才叫人如堕五里雾中。 吴澈既然窝囊到不敢去问吴澄实情,吴澄也因为投鼠忌器没有说出实情,那么吴澈能探听到的顶多是一半的实情,而这一半的实情却正中钟丽静的下怀,为后面捏造的谎话提供了心理上的实证。 因为,心眼单纯的吴澈必定会认为既然钟丽静说的那什么林副总的恶心鬼的话都是真的,那么同理可证,钟丽静后面说的关于吴澄调戏弟媳的事情也应该是真的,这就落实了他哥哥就是平时道貌岸然地在弟弟面前隐藏得很好很深的坏人的指证! 果然,吴澈深夜再次回来,喝得醉醺醺地,连脚步都是虚的,他无力地将头埋在钟丽静的颈窝处,哑声说:“我真没想到……我哥哥他……简直是丧心病狂……” 钟丽静难得地允许他靠得这么近,甚至主动抚上他的脊背,做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说:“也许这就是我们太年轻不谙世事的缘故吧?你哥哥那么小就出去混,现在挣得亿万家财,也不知道做了多少亏心事。只是,他不该……”钟丽静轻轻地抽泣了起来。 吴澈紧紧地抱住了她。 当夜,夜色光怪陆离,钟丽静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样一种心态,找了几瓶烈性白酒出来,和吴澈一起喝得醉眼迷离。 再然后,在酒精的作用下,这一夜,吴澈没有离开,钟丽静默许了他的侵入,两个貌似同病相怜的人睡在一起,以动物般的欲|望发泄那一腔被背叛、被辜负的郁闷之情。 一觉醒来,钟丽静也十分懊恼:她并不爱吴澈的!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她完全可以抛开一切的恩恩怨怨,离开C城,重新寻找属于自己的爱情,可是,被挫折的自尊心和扭曲的报复心理下,事态终于向着无可挽回的方向发展! 钟丽静几乎悲壮地下了决心:吴澄,这是你逼我的!我拼着我这一生破败,也要和你斗到底!你别以为什么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你要吴澈和我断绝往来,我就偏要和他在一起,还要结婚、生孩子、送孩子给你,还要作为亲戚经常和你碰面,气不死你!恶心不死你! 这边吴澄一忙起来,也就忘了这一档子事情,大约两三个星期后他某次打电话回家问候母亲才得知吴澈居然还没有和钟丽静断绝往来,而且似乎还比以前更亲密了。 其间,李云芳貌似无意地说:“小澈有时候晚上没回家呢,我想他们该是……呵呵呵,不过,这也没什么,年轻人嘛,谁不好这个?叫他们提前过过夫妻生活也好,不然领了证才知道不适合就晚了不是?反正咱家的是儿子又不吃亏,呵呵呵……” 吴澄大吃一惊,搁下电话又急忙给吴澈拨电话过去,劈头就问:“小澈,我不是叫你和钟丽静分手的吗?你怎么还没分呢?” 吴澈接电话的声音闷闷地,语气里没了以前对哥哥的敬畏,带着点冷笑的意味,说:“我为什么事事都要听你的?就因为你有钱有势,我就要跪在地上求你赏口饭吃,连老婆都先要中你的意才行?” 吴澄听着这话不太对头,马上说:“怎么回事?小澈,你是不是被钟丽静挑拨了?你要相信哥哥,那女的不是什么好人,你别听她胡说……” 吴澈鼻子里哼了一声,说:“她不是你说的那样道德败坏的女孩,她是处女,我已经鉴定过了,除了我之外没有过其他男人,应该不存在人品问题吧?然后她的工作能力也不差,毕业社会实践的时候用人单位那边都是一溜儿好评。你还想编排她什么不好的地方呢?” 吴澄怒不可遏地说:“编排?这是你对哥哥的态度吗?还有,你居然连哥哥的话都不信了?” 吴澈也怒了,反唇相讥道:“你要想我信你,你自己总要行得正站得端吧?”说完,吴澈一下子挂断了电话,气得那一头的吴澄眼中冒火。 吴澄回家后,他一脸阴郁得要滴出水来的样子就连季娟看了都觉出异常来,悄声对季覃说:“他遇上什么事了?脸黑成那样?是被税务局罚款了,还是出了什么施工事故?” 季覃沉心静气地说:“妈,你不知道别乱说,没影的倒霉事说不定就顺着你的话爬过来了。” 季娟吃了晚饭就赶紧出门溜达,去外面跳“嘭嚓嚓”去了,留下空间给小两口好好交流。 此时,一家三口已经搬到碧华园的别墅来住了,季覃拉着吴澄到三楼的露台上的秋千上坐下,吹了一会儿晚风,才说:“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怎么还瞒着我呢?” 吴澄虽然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但是还是在季覃明亮的眼神下妥协,开口说:“小澈好像为那个什么钟丽静的事情误会我了,是怎么误会的我不知道,但是,情况很不好,他不仅没和那女的分手,还同居了,事情完全脱离了正常的轨道。然后,我下午给他打电话,他接我电话时的语气也很不好,一点都不知道好歹,真是气死我了。” 季覃想了想,冷笑着说:“这还猜不出来?一定是钟丽静给吴澈告你的状,没准儿反咬一口,说你调戏她什么的。” 吴澄蹙眉说:“小澈应该不会信的吧?从小到大,我做过一件那样没品的事吗?他总不能对我的品格有怀疑吧?” 季覃说:“谁知道呢?俗话说,积毁销骨。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而葬送清白的人历史上多了去了,偏偏还有口莫辩。再说了,你是小澈的哥哥,是很亲的了,可是,现在,在他心里,老婆更亲,人家是一家人嘛,他当然更相信钟丽静的话了。我劝你啊,别再多事了,由他们去呗。不过过继孩子的事情就不行了哈,我宁可去福利院抱养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来,反正,只要是钟丽静生的孩子我是绝对不会要的,膈应死人了。” 吴澄拧着眉毛想了一会儿,说:“那也行,不管他们,不过,赞助小澈的婚事买别墅买车的事情就算了!不给他小子一点苦头吃吃,他还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呢,还真当我当哥哥的无偿帮助他这样那样都是应该的呢!” 季覃翘大拇指赞道:“好!有气魄!对小澈实行经济封锁,是家长作风!不过,你要谨防你妈妈找你闹腾。” 吴澄苦笑着说:“你还别说,我妈还真会找我麻烦的。不过,不管了,要是我妈找我,我就说据说钟丽静品行不咋的,先观察观察再说,别叫他们那么快结婚。等过两年,小澈彻底定下性子再说结婚买房子买车的事不迟。” 季覃点点头,说:“也行。” 从小看到大的亲弟弟不相信自己却相信一个谎话满篇的女人,这一点叫吴澄心情很郁闷,他偏头看着季覃,定定地望着季覃的澄净双瞳,说:“要是有人往我身上泼脏水,你会不会也怀疑我?” 季覃顽皮地侧头,说:“就怀疑你怎么着?你怎么给我剖明心迹?” 吴澄哑声说:“把心挖出来给你看。” 季覃不满地拧眉,说:“好好地清风朗月,你要说这么血淋淋的煞风景的话,真是个烦人的家伙!” 见吴澄情绪低落,季覃又靠过去,下巴贴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幽幽地说:“我信你。任凭别人怎么说,我信你,信我自己的心,信我用自己的眼,自己的心选择的男人。” 第78章 随后,吴澄确实就不管吴澈和他那女的的事情了,他本来就忙,家里的事儿也不少,这里眼看着季覃八月底要去美国,小两口得抓紧时间甜甜蜜蜜、如胶似漆地亲热个够,哪有时间和精力去管不听话的弟弟的闲事啊? 而且,吴澄心想,冷处理一下,小澈这一回这么犟,就不知道他在没有哥哥帮忙四处碰壁的情况下还有没有那么硬的底气了? 至于那个叫钟丽静的女的,吴澄和季覃都判断是为了利益才奔着小澈去的,现在看着无利可图了,是不是也就没兴趣了撤飘了? 结果吴澈这一次还真挺硬气的,连吴澄给他联系好的那一家地产公司他都不去,和钟丽静两人一人找了一家小公司栖身,早出晚归地泡在工地上,搞得辛苦万状,弄得吴澄妈心疼得要命,给吴澄打电话责问他为何不给弟弟尽心找好工作,吴澄搪塞了过去。她又去追问吴澈,吴澈这一回倒是憋着一股劲,自己说:“他当年也是凭着自己闯出来的,我怎么就不可以?我不要靠谁帮忙,我能扛得下来。”吴澄妈只能哀叹这一大一小两儿子都犯牛板筋,特别是小的这一个,简直是自讨苦吃。 季覃想在去美国之前和吴澄一起去国内的几个着名景点玩一下算是临行前乐呵一下,正在找旅行社咨询呢,忽然接到一个已经落实工作在电视台工作的同学的电话,说是电视台正在搞什么智力答题比赛的游戏节目,突围而出的参加者可以得到很多奖品,其中就有旅游大奖,说是超级豪华标准的,同学引诱季覃:“听说你计划出去旅游,我这里有免费的想不想要?快快快,学霸快来!你来了,这大奖就非你莫属了!很不错哦,旅游大奖有三个选择,华北三省市六日游、华东五省市七日游,还有海南五日游,都是超豪华标准的。” 季覃笑着谢绝说:”唉,算了吧,再好的奖项也只有留给那些需要的人吧,我忙得都快脚打后脑勺了,你们电视台的名堂又多,我哪里赔得起那么多时间?” 同学说:“哎哟,支持一下哥们啦。说实话,这个节目才上,还没多少人知道呢,台里就是叫我去挖掘一些有实力的选手来做擂主,我想了半天,这第一期的擂主非你莫属啊,来吧来吧,给哥们扎扎场子,叫领导们知道咱是会保质保量地完成工作的!你不要担心,报名表什么的都是我帮你弄好,你只需要来参加初次筛选,这个是肯定过的,然后到正式比赛那天来就是了。” 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季覃不好再推脱,只好答应了。 回家后,季覃对吴澄还有妈妈说了这件事,季娟开玩笑说:“澄澄,你这样不对哟,你没给覃覃家用吗?怎么他想去旅游一趟还要去参加比赛呢?这可太辛苦了!” 吴澄无奈地耸肩,说:“才不止家用呢,工资、奖金,还有分红,所有进项我都是如数上缴的,覃覃,你得给我在妈妈面前证明我是顾家好男人!” 季覃笑着说:“是,是,我证明,吴澄同志的红高粱确实都收缴国库了!” 这话说得带点暧昧,听得吴澄在桌子下面勾他的脚,磨磨蹭蹭的*。 季覃踢他一脚,他才老实了,缩了回去。 季覃笑嘻嘻地说:“这其实是因为我要走了,所以,走之前再在C城人民面前露个脸,跟他们告别一声:哥走了,但是哥留下的传说会永远在江湖上流传。还有,不要太想念哥哟。” 季娟和吴澄都笑了,季娟含笑斥道:“说些什么啊!听得懂的知道你在玩,听不懂的还当你狂妄呢。” 二周后,季覃就站在了智力答题比赛游戏节目的现场,他将为擂主,和在场的十二名打擂的挑战者同台竞技。 主持人先介绍了擂主季覃,什么全国华罗庚杯数学比赛第三名,S省高考理科状元,还有什么参加全国大学生辩论赛获奖之类的各项光环,听得台上台下都是一片赞叹声。 随后,主持人开始介绍其他十二名挑战者。 出于礼节,季覃的目光也随着主持人的介绍转向那一位位的挑战者。 介绍到第五名挑战者时,季覃的目光开始只是无意地扫到,随即黑色的瞳孔遽然紧缩! 这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准确地说,是前世里熟悉的面孔! 盛安卿! 这个杂碎! 季覃极力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肌肉,不让自己的一丝情绪泄漏出来。 要知道,这是在节目录制现场,再大的仇恨,也应该保持冷静,不能暴露在不明所以的电视观众面前,更不能暴露在仇人的面前,引起他们的警觉。 盛安卿穿着一身高级休闲服,年轻俊朗,风度翩翩,只有季覃知道这斯文败类的一层皮下的真实面孔。这一世重生,盛安卿之前的几年无缘认识季覃,面对季覃无知无觉。他的目光欣赏而饶有兴致地在主持人身边背手而战的季覃的身上绕了一圈,然后在主持人的要求下声音郎朗地进行自我介绍: “我叫盛安卿,来自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我呢,有个外号,叫外星人,就是除了我们地球上的天文地理无所不晓之外,还对浩瀚宇宙有着莫大的关心,对可能的外星文明极感兴趣,看了很多这方面的书籍……今天,来到节目现场,能和S省高考状元同台竞技,我觉得很荣幸,也很兴奋……” 季覃牵起嘴角也回了个微笑给他,以示风度。 比赛开始了,季覃因为心神略略不安定,发挥不是太好,几次脑子短路,不过,凭着强大的实力和知识储备,他还是横扫千军,PK掉了十二位挑战者,作为最后的优胜者获取了大奖。 不过,季覃对奖品已经没有兴趣了,一个念头在脑子里渐渐成形。 赛后,季覃出了电视台,去车库取车,没走几步,就正好遇上盛安卿忘了个东西在电视台,正急急忙忙往回走。 季覃想了想,留在原地等他出来。 盛安卿转回来之后,看见季覃拿着一堆奖品站在车库附近,一副茫然失措的样子。 盛安卿眉毛一挑,冲着季覃笑道:“怎么了,季状元,拿奖拿到手软,怎么腿也软了吗?走不动了?” 盛安卿在答题比赛中败北,一无所获,看见季覃这样满载而归说老实话不妒忌是不可能的,不过,他心态还好,毕竟他不是冲着奖品来的,而是想着在比赛上露个脸,将来在C城好混些。 季覃见他上钩,主动搭讪,心里哼笑,面上却做出一副才毕业的大学生怯生生不知世路的青涩模样,为难地说:“不是的,是我的车出了点状况,开不了了,我正说搬着这一堆东西去一楼打车,确实有点走到腿软了。” 盛安卿玩味地看他,刚才在比赛中沉稳答题的高材生,出来了就是这么一副小白兔般纯良无害的模样,看来国内的教育真是高分低能,再怎么知识面广博又怎么样呢? 季覃摇头说:“电视台也真是的,奖品都是些死沉死沉的东西。你说,这什么双立人七件套刀具组怎么会混入奖品的队伍的?还不如替换成等值的最新款诺基亚手机呢!” 盛安卿唇角一勾,笑了起来,说:“电视台是不知道善体人意,不过,好在你遇见的人善体人意。走吧,你去哪里?我送你!” 季覃如愿以偿地坐上了他的车,观察了一下,这家伙开的是欧宝。季覃不禁在心里撇嘴,这家伙人模狗样的,其实混得不怎么样嘛,这种车也就是开着骗骗大学女生,在生意场上算个屁啊,吴澄早就开上了大奔,季覃则开着一辆玛莎的跑车,尽管是入门级的,也是价值两百多万呢,甩这家伙的欧宝几条街了! 当然,这一切盛安卿都不知道,他只是从主持人的介绍中了解到一些有限的信息,季覃是参加此次智力答题比赛节目的S大学生,以前曾经是S省的理科高考状元,所以,这次败在他手下,也算是虽败犹荣吧。再看看季覃不俗的长相和气质,盛安卿很有结交之心,做个朋友很不错,做个情人的话就更不错了,带出来都有面子! 盛安卿是双性恋,本来在这方面就很随便,去了美利坚之后越发糜烂,几乎是只要是个看对眼的,不管男女,就想勾搭。一上车,他就开始说些暧昧的话,季覃只装作听不懂,把话题使劲往他的情况上扯。 盛安卿觉得对方有些不解风情,不过,玩得多了,他对风流韵事或者对象并不执着,不愿意就算了,这个不行就找下一个,不是非谁不可。所以,他很快就对季覃没兴趣了。 不过,季覃既然上了车,他也做不到那么没风度把人家赶下去,而且,他初到S城,还是尽力以结交朋友为先,做不成情人,还有可以做朋友嘛。再说,季覃装作漫不经心的套话技巧十分高明,故而,季覃问他话时,他也略微回答了几句,还是有那么点价值。 所以,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季覃已经诱导着盛安卿说了一些关于他自己和他身后的盛氏,以及,关于刘家的一些信息。 一贯谨慎的季覃没让他送自己回家,而是随意指了个路口让他放自己下车,看着他的欧宝一轰油门走远了,才打了个出租车又回电视台,去车库取回了自己的玛莎跑车,才开车回家。 随后,季覃雷厉风行地找了一家信得过的侦探所,令他们马上着手调查盛安卿所在的盛氏以及令季覃切齿痛恨的刘氏的现状,当然,里面还有一些是在那半小时的同车之行中从盛安卿口中撬出来的信息,不知道真伪如何,都提供给侦探所,让他们去一一翻查。 大约一周后,侦探所那边有了回音。 季覃合上他们的报告书,眉间深蹙,陷入沉思。 盛安卿是家里的老三,今年哥大硕士毕业,因为盛父身体不好,为了抢夺家业而回国,可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把持着A省的盛家主要家族产业的盛家大哥马上把盛安卿一脚踢到C省来,这里有盛家的一些零星的业务,算是盛家大哥勉强从嘴里挤出来接济弟弟的一点骨头,所以,盛安卿其实现况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潦倒。要收拾他,对现在的季覃来说,简直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至于刘家呢,现在盘踞在A省,据盛安卿说,刘家这几年顺风顺水地很赚了一些钱,不过要按着A省的排位来说,还是不入流,不能和盛家比。还有刘家的两个儿子都在刘氏产业干着呢,据说父子三人还有些摩擦,毕竟,三权分立肯定比一人独掌大权的掣肘要多得多,刘家的老大很有想要另起炉灶、另立山头的意思,现在还在观望中。似乎这一点可供利用。 第79章 这边,吴澄见两个月过去,吴澈居然还和那钟丽静在一起厮混,心里很不爽,正好吴澄妈打电话来说什么小澈晒黑了人也瘦多了,工作有多累什么的巴拉巴拉,又抱怨吴澄这当哥哥的完全没把弟弟弟媳的事情放在心上,吴澄实在烦心得够呛,就对着电话吼道:“他自作自受!妈你根本就不了解情况!我早就给他联系好工作,铺好路了,是他非要往死胡同里钻!那个钟丽静是个不要脸的女人,亏他还当个宝似地!” 吴澄妈一听这话里有名堂,连忙问吴澄到底是怎么回事,吴澄本来不想说的,耐不住吴澄妈一个劲儿地打破沙锅问到底,吴澄又想这事儿横竖要给小澈造成伤害,自己在C城鞭长莫及,还不如将实话告诉妈妈,叫妈妈去规劝他早点回头。 吴澄将钟丽静那一日来自己办公室做的事、说的话说了个大概,然后说:“妈,她对小澈就没有动过心,完全是把小澈当作接近我的跳板。至于她看上了我什么,我也不知道,多半还是为了钱吧。这样的女人,既爱慕虚荣不要脸,还没心肝地玩弄小澈的感情,同时还妄图做第三者破坏我的家庭,不是道德败坏是什么?所以,我坚决反对小澈娶她,更不可能接受小澈和她生的孩子。还有,丑话说在前面,如果小澈一意孤行,非要和她在一起的话,我以后就和他也划清界限,尽量不来往了,各过各的,免得生气。” 吴澄妈气得发抖,骂道:“还有这种事!我要去和小澈说,叫他和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分手!” 结果吴澄妈找到吴澈理论的结果,却变成了吴澄调戏弟媳不成恼羞成怒,反而血口喷人。 两边都是亲儿子,而且各执一词,互相指责,吴澄妈被弄糊涂了,不知道该信谁的。但是,吴澈这边有那个不要脸的林副总以及他听到的一鳞半爪的安达公司员工的话做凭据,而吴澄说钟丽静的话却无人可以作证。 最后,就连吴澄妈都动摇了。虽然她是愿意相信大儿子的人品,可是,吴澄这些年的路数太怪了,之前吴澄妈怎么也不能想到他会去喜欢上一个男人,既然更出格的事情都做出来了,调戏调戏弟媳妇好像比之前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所以,吴澄妈更倾向于相信吴澈和钟丽静的说法。 再说,现在叫吴澈和钟丽静分手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钟丽静怀孕了,而且,她和吴澈并没有打掉胎儿的打算。 吴澄妈只能喜当奶奶了。 吴澄听到这个消息,气了个倒仰,同时警觉地预感这个幺蛾子特别多的女人要是把孩子生下来就麻烦更多了,一定会将吴澈的人生搞得乱七八糟。吴澄的本性很护家,尽管吴澈现在犯浑不听话,到底只有这么一个亲弟弟,吴澄实在不忍心看着他往火坑里跳,一辈子和这么个女人纠缠不清。 吴澄气怒担忧之下甚至恨不能找个人去做掉那贱女人或者做掉她肚子里的孩子,被获悉其疯狂想法的季覃极力劝止:“你疯了?犯法的事情不能做。树大招风,你没背景没后台走到现在,多少人眼红,在背地里盯着你呢!可不比以前可以任意妄为,再说,你还有我呢,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到时候我在美国,还不得叫我担心死?别这样,冷静点,凡事多想想家庭想想我。” 见吴澄脸露无奈神情,季覃轻言细语地劝他,“而且,你出于好心去做那样的事情,小澈还未必就领你的情,说不定还恨上你了,何必呢?再说了,钟丽静现在不过怀孕三个月,离孩子出世还有六个月的时间,其中的变数多着呢,没准儿不要我们做什么,就自己出意外了呢。静观其变吧。” 吴澄无可奈何,兼之心灰意冷,最后就按着季覃的劝说,基本上避开他们,不走动不碰面不理睬,即便是吴澄妈那边也懒得去探望了,免得对面遇上吴澄控制不住要发脾气。平时就打打电话,吴澄妈要是想见大儿子,吴澄会派个安达公司的公务车去接她来C城住几天再送回去,吴澄妈牢骚满腹却也没办法。 就先这样吧。毕竟吴澄心里还有更重要的事,他发现最近季覃的情绪有些不太对,有时候悲伤,有时候焦躁,吴澄开始以为他是因为临近离别舍不得自己和故乡的离愁别绪,后来发现似乎不止于此:季覃心里肯定有事!很大的事! 季覃呢,自从那一日见到盛安卿,勾起前尘往事,暗自在心里发狠:那一群人,一个也不想放过!现在,这个仇要怎么报呢? 而且,现在已经八月中旬了,离季覃出国留学的日子越来越近,事出突然,别说该怎么报仇还毫无计划,就是有计划,现在部署也来不及了。但是,季覃心情迫切地想要报仇,不愿意让仇人多逍遥一天。在这种焦灼的心情下,季覃恨不能推掉留学的事情,或者设法晚一年去。 吴澄还是从季娟的口中得知季覃去学校找领导,希望把去美国的公派留学机会转让给其他同学的,结果被校领导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后驳回的事情。 季娟无奈地说:“你说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好好的公派出国的机会为什么不去了呀?他早又不说,临到马上要走了忽然又说不去,也难怪学校领导要骂人,还找上我了呢,叫我好好开导他?可是,我问他,他又什么都不肯说,真是急死人了。你帮我好好劝劝他,也太任性了,这是开玩笑的事吗?” 吴澄提前下了班回家,果然看到季覃也在家,在三楼的露台外看书,眼睛却根本没在书本上,显然在想事情。 吴澄走过去,张开手臂,从后面将季覃柔柔地圈在自己怀里,同时轻柔地吻着他的耳朵、侧脸,温柔地低声问道:“亲爱的,你怎么了?好像心事重重的?” 季覃没回答,目光虚眯着悠远地望向花架外的假山附近,粉红的睡莲停着一只蜻蜓,透明的羽翼在阳光下散出一小片绚丽的光芒。 吴澄握住了季覃的手,大拇指温柔地婆娑了两下季覃柔嫩的掌心,又将修长的手指插|入季覃的指缝,与之十指交缠。 “告诉我,好吗?同性婚姻本来就比一般的婚姻更多困难和暗礁,所以,我们更应该坦诚地面对对方,连善意的隐瞒和欺骗都不应该有,因为可能会引发不必要的误会和隔阂。所以,告诉我,覃覃,你心里到底在焦虑什么?焦虑到连你一直盼望着的去美国名校留学深造的机会都甘愿舍弃?”吴澄缓缓地,低低地在季覃的耳边说着这些话,让柔情似水的话语顺着季覃的耳朵进到他的心里。 季覃注视着那只蜻蜓良久,直至它飞走。 吴澄并不催他,耐心地陪着他一起看蜻蜓、发呆。 季覃的目光依旧虚无,却慢慢地开了口:“我以为我忘记了,可是,现在忽然被某个人的出现而提醒,想起了那些我几乎已经忘记了的不幸的事事,我还是觉得恨,非常恨……” 吴澄略略握紧了季覃的手,既表示安抚,也表示同仇敌忾,但是,他不打断季覃的话。 季覃转过身来直视着吴澄,表情有些复杂,还有些愧疚,说:“是,我有一件事情一直瞒着你,不是隐瞒也不是欺骗,而是我真的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也许你会觉得很荒诞,但这是真的……其实,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吴澄握着季覃的手掌情不自禁地松开了一点,同时眼睛睁大,带着明显的吃惊的表情瞠视着季覃。 季覃知道这样的事情超出了吴澄的认知范围,这也是他对吴澄无所不说,唯有这一件事没有说的原因,一个是怕吓着他,二个确实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季覃自嘲地一笑,说:“不要害怕,我不是鬼魂,不过,阳寿有多久我也不知道,反正我活过了1995,就是我在那一世里死的那一年,现在呢身体健康,无病无灾,应该会继续活下去吧。你要是实在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我们就……” 吴澄捂住他的口,不许他继续说下去,说:“我没有害怕,更没有那样的意思,只是,这个事情太突然,太神奇了,我有点……对不起,我是震惊了一下……不过,这个不是重点,你接着往下说。” 季覃别扭了一会儿,被吴澄哄得又找回了继续述说的心境。 记忆的闸门打开,尘封的记忆汹涌而出,季覃讲述的声音带入了当时的情感,有起有伏,说到痛恨处,激动得身体都打颤,被吴澄紧紧地拥住,抚慰说:“没事了,都过去了,现在有我在你身边,再大的事儿我帮你扛着。” 季覃的眼中一片热,哽咽着说:“要说起来,这辈子他们和我井水不犯河水,并没有损害我什么,可是,这几天晚上,我连续做噩梦,梦里都是当时的情景,恨啊,真恨……一定要做点什么,不然对不起我的重生。” 吴澄抱着他,轻抚他的背部,说:“好,我知道了,我理解。这件事,交给我来做,你还是去美国留学,不要因为那一群杂碎就改变你的人生规划。反正我们夫妻本是一体,你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经你的手报仇成功还是经我的手报仇,这区别并不大,而且,为了我自己的安全,我也不会亲自出面,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自有人愿意做枪手的,然后,你去了美国之后,我会每天给你打电话汇报这件事情的推进情况,你只管放心吧。” 季覃揽住他宽阔的肩膀,在他的衬衣上擦去了那一滴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是啊,我是有家有室的人,有了事情,当然不会是一个人去面对,还有他,会用有力的肩膀和手臂为我撑起一片天。 吴澄的声音在季覃的耳边响起,“关键是,我还是有些困惑,这个……前世他们干了坏事,就是要他们偿命也是该的,可是,这一世他们却没有得罪或是招惹过你,当然,报复是必须的,关键是你想要做到哪一步?要他们偿命?还是……” 季覃自己也觉得很逻辑混淆、风中凌乱的感觉,要说偿命的话,这个命还在呢,而且还活得风生水起的,不过,季覃转了转一对灵动的眼珠子,说:“想叫他们招惹得罪我还不简单,我马上起身往A省去和他们结梁子去!” 见季覃又耍上了小脾气,吴澄急忙拉住他,说:“别别别!你就直说要怎么办吧?反正你怎么说我就怎么操作好了。” “乖,”季覃摸摸他的耳朵,在他唇上落下奖励性质的一吻,又说:“杀人违法,雇凶杀人也是同罪,我没说要他们的狗命。而且,别说这个仇恨有些牵强,就是真的深仇大恨,我也是宁可算了,都都不要你以身涉险,不然,就像是有句话那么说的,输了你,赢了世界又如何?我想的是,我们现在也算是小有成就,财力上比之刘氏只高不低,我们是不是可以弄一点商业上的手段,玩得他们倾家荡产,也算报仇,这样又安全又隐秘又符合我多年学霸的名气,对不对?” 吴澄呵呵地笑,亲昵地揉了揉季覃的脑门儿,说:“是啊,咱家的学霸是要玩点有技术含量的!”他思索着,接着季覃的话往下说:“搞垮刘氏企业?这个……一般来说,企业都有些经济方面的漏洞,不是偷税漏税就是非法经营、违规经营,我们可以派人去私下调查或者卧底,然后……” 季覃说:“不,这个办法我想过,效果不会很好。根据侦探所拿回来的情报,刘氏企业做的是电声成品,就是音响设备那些的,还有点专业水准,做了十多年,现在早就上了正规,就是早期有些违规操作,只怕现在也把脚杆洗干净上岸了,再说,刘氏在A省盘踞多年,刘家那女的的爹是A省数得上的人物,尽管现在快退下来了,在那边的势力也不容小觑,财商勾结什么的我们肯定斗不过他们。毕竟,咱们在A省一点关系都没有,过江龙还难斗地头蛇呢,是不是?所以,我们得设个圈套,把刘家人一个一个地勾到我们C城来,才好施展!” 第80章 盛安卿到C城一周了,这才发现这个烂摊子有多烂,自一年前被某业务骨干卷走货款潜逃后这里就一蹶不振,业务停顿至今,一年多没有营业收入,员工也走得差不多了,至于仅剩的几名员工的工资乃至办公费用则是靠出租盛氏大楼下面的铺面的铺租来维持,也就是说,基本处于停业整顿前的状态。 盛安卿很不满,想给老爷子打电话抱怨却被禁止不得惊动老人家养病,只好忍气吞声地给执掌大权的盛家大哥打电话要求换个地方,大哥轻藐一笑,说:“安卿,抱怨有用吗?事在人为,有些人,哪怕只是拿到一个虚壳,他也能借势起步,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有些人,哪怕是给他一个状况良好的公司,他却是经营得一败涂地。你是爸爸花了大钱送去哥大深造过的,我觉得你应该是属于前一类人,但是,光说不练没有用,你要把实力展示给我们看,我们才能考虑下一步要不要让你经手更有价值的家业。” 盛家大哥基本已经看死了盛安卿在这里没有翻身的机会,因为上一次的卷包事件社会影响很差,供货商上门围攻逼债的场面是上了电视的,这一年来盛氏大楼门可罗雀、衰败不堪的样子怎么还可能招徕得了客户?要知道,盛氏做的是各类电线电缆,在许多行业上运用广泛,量也大,属于是要么不开张,开张吃三年那种走量就能赚大钱的类型,但是,钱哪有那么好赚的,没有良好的客户关系和信任几乎是举步维艰。盛家大哥已经决定用这个地方来证明三弟空有哥大毕业生的名号、实则腹内草包,以将其彻底剔出盛家老爷子的视线,隔绝出盛家的权利中心。 盛安卿很知道大哥心里的算盘,自是不甘心,可是,在目前的状况下怎么才能打开局面,向老爷子证明自己确有经营才能,能盘活这个几乎是死掉的资产,以求回到A省的盛家本部呢? 就在此时,盛安卿意外地获得了救命稻草。 尽管事后他才知道那并不是救命稻草,而是将他引向深渊的“套马索”,但是在当时,这一笔不大不小的利润确实令他欣喜不已,自叹“天不绝我”。 这是盛安卿来C城后一次偶然的机会认识的季覃打来的电话,在盛安卿几乎都忘记了这个人的时候。 季覃在电话里先是说了几句客套话,然后切入正题,说:“盛先生,我表兄的公司正急需建筑用工业电缆,数量有点大,之前的一家供货商出了点状况不能供货了,这会儿我表兄急得跳脚,正好我想起来你家的公司就是做电缆的对不对……” 盛安卿喜出望外,连声说:“对啊对啊,我们盛氏就是做电缆的,各种型号规格的都有,质量也好,你尽管放心。”其实在这边仓库里早就没货了,仅有的一点库存还是一年前的一些客户退货,根本不能用,盛安卿是狠了心想要搏一搏才大包大揽地想把生意谈下来。只要能谈下来有钱赚,盛家大哥那边不可能不发货。 那边季覃的声音似乎也很愉悦,松了一口气说:“那太好了!那盛先生你定个时间还有地点,我把你介绍给我表兄。” 盛安卿接完季覃的电话后也略略觉得有些惊异:真是瞌睡就遇上枕头啊,简直有天上掉馅饼下来的感觉。要说的话,C城的电缆的供应商并不少,再怎么临时有变不好找,作为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的季覃怎么会如此好心如此碰巧地就想起来为我牵线搭桥的呢?盛氏在A省是知名企业,在C城却是这幅德行,明眼人都不会主动上门来给生意做啊。还是说,季覃那小子看上我了,又因为涉世未深,兼“哪个少男不钟情”,于是才这样……呵呵呵…… 被一笔不小的利益迷惑的盛安卿怡然自得地抚着下巴,心想:有可能,极有可能,本少长得这么帅,一来就迷倒了情窦初开的小男生,真是魅力无边啊,居然附送生意上门给我做! 这边,季覃和盛安卿约定了见面时间和地点后挂了电话,坐在一旁的吴澄简直嫉妒得烈火焚心,恨恨地说:“这家伙就是你以前动过心的对象?怎么不许我去?我倒要看看这家伙长什么样,居然曾经叫你喜欢过?” 季覃无奈地说:“不是我不许你去,而是咱们主动用业务来勾他,居然还要出动日理万机的总经理来见一个快要倒闭的供应商,你不觉得痕迹太明显了吗?只需要一个工程部经理就足够了呀。还有,我承认前世我是很瞎眼,居然看上这么个杂碎!不过,我这辈子不是已经擦亮了眼,只注重心灵美了吗?” 吴澄越发悲愤了起来:“注重心灵美?这个意思是即便是现在,在你眼里,还是他比我长得好?”就算是我实际上不如他长得好,按着“情人眼里出潘安”的说法,季覃也应该是觉得我好看啊,被这么一说,怎么这么想去撞墙呢? 季覃简直无语了,对上一个喝上陈年老醋的男人根本就无道理可讲好吧。季覃只好忍住肉麻,不吝赞美地拼命哄他说:“没有,我绝没有那个意思!你,从心灵到外表,从里到外,从头顶到脚指头,都是我最喜欢的那一款,风华绝代,没有之一!” 吴澄第一次从季覃的嘴里听到这么热情洋溢的赞美,顿时从心到身体都飘了起来,咧嘴笑着问:“还有呢?” 季覃搜索枯肠,迫不得已又挤出一句:“那里也长得好,器大活好……” 吴澄这下子彻底满意了,将季覃抱起往卧室里走,身体力行地来证明自己绝对是当得起季覃的这一句赞美的。 第二天上午,季覃带着工程部周经理到了和盛安卿约定的某咖啡厅。 周经理经过一排排座位的时候恍惚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悄声对季覃说:“咦,季专务,你看那边坐的那个看报纸的人的背影,是不是很像吴总?” 什么像啊,根本就是好吧?这家伙也太过度紧张了一点! 因为不放心盛安卿这家伙,每天像上了发条的机器人一样上班的吴总居然难得地翘了一上午的班! 季覃在心里翻着白眼,拉着周经理加快了脚步,敷衍地说:“是有点像。不过吴总日理万机,哪可能这么清闲,大清早在这里喝咖啡看报纸?” 吴澄不知道该如何给这盛安卿下定义,说“老情人”吧,不说他自己膈应,季覃绝对是不高兴不承认的,可是,吴澄就是忍不住嫉妒,同时本能地不希望这人和季覃有任何接触,所以,吴总班不上了,会不开了,客户也不见了,推掉了今天上午的一应日程安排来这里潜伏来了。 盛安卿已经按着约定时间提前了一点先到,见了季覃和周经理过来就忙起身相迎,西装革履,笑容满面地,看起来确实是人模狗样、年轻俊朗的,看得那边拿着报纸做掩护的吴澄好容易才被安抚下来的敌忾心又高涨了起来,不得已端起桌上的咖啡猛灌了一口才压住那一股子心火。 季覃按着商业礼节为双方做了介绍,彼此客气了一番,然后坐下来要了咖啡和茶点,三人讨论起交易的具体细节。 盛安卿一听数量还不小,顿时心花怒放,毛估一下这一笔交易能赚七八十万呢,而且,赚钱多少都还是小,关键是要是叫老头子知道我盛老三初到这鸡不拉屎的地方就能谈成大买卖,盘活了一潭死水,肯定要感叹我确实有真才实学,进而做出决断,这C城摊子太小了实在不适合我这商业天才发挥,没准儿一高兴就把我给召唤回去了,那就太美了! 盛安卿大喜之下,对季覃谎称的“表兄”周经理自然是满口恭维,还扬起桃花眼,时不时地抛一个含笑的眼神给牵线搭桥的季覃,恶心得季覃够呛,在肚子里拼命腹诽:这家伙还当自己是情圣呢!给你介绍的这一笔业务以后都是要连本带息讨回来的! 季覃再偷眼看看吴澄坐的那一边,某人的脸被报纸遮住了看不到,只能看到某人的一只手紧紧地捏着咖啡杯一侧的小扶手,手背上青筋暴起。 有人的火气被煽起来了哟。 嘿嘿,看来盛安卿要倒霉了,叫你撩我! 你再撩一个试试! 季覃决心现在就叫盛安卿倒霉,于是弯起眼睛,回他以微笑。 盛安卿受到鼓舞越发来劲了,趁着周经理中途上洗手间的功夫,将自己的手覆在季覃的手上,意图进一步试探。 季覃偷眼瞥见某人那边已经生生把个咖啡杯的小把手给捏碎了。 季覃目的达到,连忙抽手,警告盛安卿说:“盛先生!” 季覃的表情很到位,好像就是一个初出茅庐、走上社会的大学生忽遇骚扰时的青涩反应。 盛安卿得意轻笑。 周经理回来后没多久,盛安卿也略觉尿急,道了一声“抱歉”后起身往洗手间去。 季覃看见吴澄的座位上已经没人了,报纸摊开放在桌上,心里偷笑:动作真快,于是马上有好戏看了咩? 季覃在心里为盛安卿默哀,本来你没这么快倒霉的,可是,须知,惹翻醋缸子的后果十分之严重! 果然,大约十分钟之后,被揍得像个猪头一样的盛安卿出现在咖啡馆的那一头,惊得咖啡馆里本来就为数不多的几个顾客纷纷愕然注视。 不知内情的周经理吃了一惊,忙问道:“盛先生,这怎么回事?怎么才这么一会儿,你被人打成这样?” 其实,周经理真心不想和这什么盛先生做生意啊,底细都不知道,才来C城就和人结仇、被人揍成这德行,作为首次的交易对象也太不靠谱了吧。不过,季专务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非要把这一笔油水不少的交易给这人做,他也只好照办,反正一切看季专务的眼色行事。 季覃呢,在心里狂笑不已,嘴上却大惊小怪地说:“是啊,怎么回事啊?怎么公共场合有人如此行凶呢?还有,盛先生,你看见凶手长什么样没有?” 盛安卿的眼睛肿得都几乎睁不开了,脸上五颜六色的也看不出什么表情来,只有激昂的声音流露出巨大的愤慨:“没看见!我才进洗手间就忽然被人拿个塑料袋,就是那种装垃圾的大黑塑料袋套住了头,一顿打!还把我的手腕给撅折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发了疯,还是认错了人!” 季覃心里笑得打跌:绝对没有认错人,谁叫你用左手摸我的手,我的手是你摸得的吗?折断了手也是活该! 盛安卿又对着赶来查看情况的咖啡馆经理大发脾气:“我草!你们咖啡馆怎么没有巡逻的保安的?就任由黑社会横行,殴打顾客!我要告你们!” 季覃假装关心地问:“要不要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对对对,应该要去医院,要验伤的嘛!万一抓住了凶手,可以凭医院的验伤报告书来索取赔偿!”心想,你连人长啥样都没看到,还是早些歇菜吧验什么伤啊验了也是白验的! 盛安卿大吼大叫,一点受过教育的人的风度都没有,“谁要那一点赔偿!老子要告他伤害罪,叫他坐牢,还在在牢里整死他!瞎了狗眼的,敢惹你盛家三少,不去打听打听我们盛家呀……”以下省略各类狂霸*炸天吹牛提虚劲语言上百字。 季覃拉了拉周经理,说:“哎,表哥,你不是单位上还有要紧事要处理吗?正好生意也谈好了,咱们走吧,别耽误盛先生去医院验伤!”又笑嘻嘻地对盛安卿说,“盛先生,你这手可能开不了车了,应该要打几个月的石膏吧,保重哦。我先走了,以后有业务上的事情,你就直接和我表哥联系!” 季覃回家的时候,吴澄已经先一步回家了,季覃一进门,哇,那脸黑的!看得季覃都心虚得很,马上冲进卫生间洗手,出来后扬着还带着水珠儿的手,笑嘻嘻地说:“没有了!我把手洗干净了!没有一点那家伙身上的臭狗屎味!” 吴澄黑着脸将季覃牵到楼上的一间布置成家庭影院的房间里,令季覃一边泡手一边看了一个小时的风景片,理由是“泡手!连毛孔都要清洗干净!”“知道他是臭狗屎你还接他飞过来的秋波?看风光片给你洗洗眼睛,顺便净化心灵!” 直至季覃受不了大叫“妈的,有完没完啊?我的手要被泡脱皮了!”某人才作罢,随即把季覃揪上床嘿咻嘿咻个没完,一边运动还一边不停地强调:“你是我的!从头发尖儿到脚指头都是!不许别人碰你一点点!” 季覃随着他猛烈进出的动作而颤抖着身体,脑中一片恍惚中跟着他喃喃地重复:“我是你的……我是你的……” 忽有短暂的神智回归的时刻,季覃拉下他的颈脖,甜蜜亲吻中亦是霸道宣称:“你也是我的!我不在的时候你要是不把你自己管好了的话,哼……” 第81章 眼看着快到月底,没几天季覃就要走了,因为C城没有直飞美国的航班,所以要去上海中转,吴澄特意交代了公司几位副总暂时代替自己的工作两天,好送季覃去上海。 这一日,季覃正一个人在屋内收拾东西,忽然卧房外传来敲门声,季覃开了门一看,原来是妈妈。 季娟唠唠叨叨地对着儿子念叨了一大堆去美国要注意的事项,大多是报纸杂志上看来的人云亦云,弄得季覃心里好笑,却任由妈妈絮叨着,亦是一样的离愁别绪,眉间心上,胸中怅怅。 季娟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睛,拉着季覃的手说:“‘儿行千里母担忧’,妈妈真是不放心你啊,可是,妈妈又没什么用,若不然,跟着你去美国,给你做做饭洗洗衣服看看家什么的。” 季覃宽慰妈妈说:“不用啊妈妈,我这么大个人了,还不会自己照顾自己吗?经济上完全没压力,学习压力应该也没有,就算有点吧,我经常给你和吴澄打电话说说也就没事了,放心吧。还有,妈妈,你要是想来美国玩一段时间是完全可以的,等我适应了那边的生活也拿到那边驾照了,那时候妈妈来我就好带着你到处去玩。要是你现在就跟着我去可不好玩,因为你一点英语都不会,出门我不放心,留你一个人在家你就只能看电视,还只有几个台可看,太可怜了。” 季娟略困窘地说:“可是,你走了,我和吴澄这样住一块儿好像有些不太自然了!说是丈母娘吧毕竟有些胆气不壮,别人不会误会我和他有什么吧?我觉得还是要避点嫌比较好。” 听得季覃翻白眼,说:“谁会那么无聊啊,偏要把人想得那么重口味,妈你和吴澄都差了二十岁呢!” 季娟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有些人脑子就是阴暗,嘴还长得老长,专门盯着别人家的犄角旮瘩的异常。再说了,你妈虽然老了点,你别不把你妈当女人啊。孤男寡女,又不沾亲带故的,还不招人家闲言碎语啊?所以,我寻思着,我还是搬回我们原来那房子去住安心些。” 季覃听了挺不忍的,这个去留学拿学位不过是个锦上添花的事情,可是,搞得现在呢大家都惨兮兮的,尼玛不光是吴澄要忍受两地分居之苦,就连老妈都弄得没着没落的,多可怜啊。 季覃便极力劝阻季娟不要搬走,开玩笑说请妈妈帮忙监督吴澄要洁身自好,又说妈妈虽然如今算是大病痊愈,身体到底比一般人差点,还是有吴澄照应着好些,说句不好听的,万一半夜里怎么了,总有个人帮着送医院吧。 季娟叹了口气,说:“老了老了,非要赖着你们子女照顾你们也麻烦,还是要自己会过,想得开才好。覃覃,你以前老是劝我找个人一起过下半辈子,我那时候总是想着我不过是半条命的人,别半夜里死了吓着人家老头子,就还是不找了吧。可是,一个人到底孤单,就是有你和吴澄陪着我也不济事,毕竟隔着一代呢,我们脑子里想的东西就不一样。” 季覃一听这话里有文章,便勾起唇角笑,说:“原来我亲爱的母上大人是思春了啊,说说,说说,给我找的爸啥样呢?什么时候带来我看看,我也给母上大人把把关。” 季娟嗔怪地说:“什么爸呀,你还喊得挺顺溜的,影子都没有呢,我只是动了这个念头而已。我是想着我搬出去住的话,要是找个伴儿陪着,你和吴澄也放心点,你妈总算有人接手有人照顾了。” 说到这里,季娟忍不住落泪,说:“唉,这辈子真是糟践着过完了的,幸好覃覃你懂事。” 季覃温言抚慰妈妈,又笑着调转话题说:“想通了就好。妈妈是怎么想通要给我找个爸的呢?” 季娟略忸怩地说:“我有个病友,离婚以后得了乳腺癌,这里……” 季娟在自己的左边半圆上比划了一下,接着说:“都割了。和我一样,也是治疗得好,现在不复发了。前几个月还请我吃了她的喜糖呢,找了个比她大十来岁的老头儿,还挺知道心疼她的。然后,两口子每天上午一起去公园里散步锻炼身体,然后去菜市场买菜,回家做饭做家务,下午要么出去打小牌要么看个社区电影,有滋有味有伴儿的,我就想啊,她都缺了半边乳|房的人家男的都不膈应,我这样的应该也能找着合适的吧?我也不图别的,就图个到老了有人做伴有人说个话。” 季覃心里为妈妈感伤,面上却嘻嘻笑着说:“妈,你儿子虽然是同性恋,你也别不把我当男人啊,什么乳|房什么的还比划,你是纯心捉弄我呢?” 季娟打了季覃的头一下。 季覃握住妈妈的手,说:“能的,妈妈一定能找着个合适的人相伴下半辈的,也一定会幸福的。不过,我的意思呢,妈你还是尽量找个年纪不要太老的,我可不想妈去服侍人家养老送终。你今年四十八,找个五十岁以内的呗。” 季娟横季覃一眼,说:“我这年纪找男的只能找丧偶的,离婚的我不要,多半都是因为脾气古怪得叫人实在难以忍受才被人家飞出来的。你想,五十岁的丧偶男不要太难找哦,这年纪的话大部分人的老婆都还在呢不是吗?不行,年龄得放宽些。” 两人讨价还价一番,季覃将年龄放宽到六十岁,揽住妈妈说:“不能再往上了!不然,叫亲妈给别人家做老妈子我于心何忍啊?宁可多给些陪嫁!” 季娟笑骂道:“我这还要个屁的陪嫁呢!我找老伴,就是搭伙过日子,合得来就在一块儿,合不来就拉倒,给他陪嫁我不缺心眼吗?我连结婚证都不打算打,就怕将来万一出现财产问题,那不等于给你们找事儿吗?” 季覃真是爱自己的妈妈啊,太会为儿子着想了,怎么这一辈子就没遇上个好男人呢?女人的一生啊,就这么蹉跎了。 晚上,季覃给吴澄说了妈妈要搬走的事情,说得吴澄也略郁闷,说:“你妈可真不愧是你的妈,太敏感了吧,就为了怕人家闲话要搬呢,唉,想孝敬孝敬岳母大人挣挣表现都不行。” 两日后,吴澄送季覃到了上海。 这是阔别几年后,两人第一次相携着来到上海。 故地重游了一圈之后,在东方明珠空中旋转餐厅,两人一边缓缓地进食,一边俯视着下面流光溢彩、灯火辉煌的申城美景,回忆着初遇时的峥嵘岁月,两人俱是感慨万千:万丈红尘中偶然相遇,而没有错过,该是多么地幸运! 次日,在虹桥机场,两人自是难舍难分,大庭广众之下毕竟不好过于流露,安检门前,吴澄用力地拥抱了季覃一下,松开他,微笑着看着季覃拖着箱子一步三回头地走,每回一次头,吴澄就朝他用力挥手,比一个打电话的手势,这才把满心不舍的季覃给送走了。 随后,吴澄自己则赴浦东机场搭乘飞机回了C城。 回家之后,已是入夜,厅内只有沙发扶手边的一盏大落地台灯还亮着,照见茶几上的一张纸条。吴澄拿起来一看,原来季娟已经搬走了,临走前留的这个纸条,写了个手机号码和现在的住所的地址,叫吴澄周末有空时打个电话,可以来家吃饭,没空就算了之类的话。其实手机号和地址吴澄都很清楚,不过这个事儿却叫吴澄很感动,觉得季娟自从病好了之后确实和以前比变多了,更多地为别人考虑,做事很周到,叫吴澄不得不承认,其实比自己的亲妈还体贴人心。 复仇计划的运作有条不紊地徐徐展开。 两个月后,和盛安卿的第一笔交易成功,安达公司支付了所有款项。赚了七十多万的盛安卿高兴得不得了,同时成就感暴增,以为C城“人傻、钱多、速来”,不无得意地在盛家人面前摆谱吹牛,被盛家大哥一句“一笔业务说明不了问题,这一年能达成十笔以上的业务,并构筑起良好的客户关系才是最重要的。”给打回来了。于是,盛安卿越发削尖了脑袋想要在C城认识名流,某次机缘巧合(其实是刻意为之),盛安卿经人介绍认识了安达公司总经理吴澄。 电线电缆在建筑上应用广泛,故而盛安卿是铆足了劲儿想去结交这位吴总,而且打听了很多他的事情,算是事前准备充分。 吴总这人吧,外界传闻是是个铁血汉子,要说搞地产这一行吧不行贿不笼络那些当官不搞灰色交易说实在是难以出头,可是,吴总却做到了,硬是实打实地在地产行业滚出来一片清明天地,要说完全没有花招也不是,却是十分高明,他走的高层路线,迎合省长市长扶持地方企业做大做强的心理,在宣传上很舍得投入,同时,不断在领导号召下捐资修建各类利民设施和希望小学。以前C城的绿化很差,安达公司响应C城市长的呼吁,从外省市购入一百万棵树苗,在几条主要道路上铺设绿道;以前C城有一条流贯全城的河流,几乎是污水沟了,政府整治河道的时候,安达公司帮着搞市政建设,在河边植树种草,安上石桌石椅供路人休憩;最值得叫人称颂的是前不久安达公司购入了一批大众用健身器材,安置在一些街心公园里,这下子老人们有了玩意儿了,都称颂C城的市长市委书记领导有方,安达公司乐善好施,造福了一方百姓。故而,安达公司虽然很少有钱权交易那样的违法违规操作,却因为提高了官员的政绩,宣传了知名度,发展势头锐不可当。 作者有话要说:熊春之这个人渣,大家没有忘记吧?呵呵,总算前面的伏笔没有白费。 咱小攻现在是优秀企业家,报仇不需要亲身上阵,只要暗地里排兵布阵就可以了,然后,因为报仇的事情要徐徐图之,耗时会比较长,大家不要着急,咱还是把笔锋转到弟弟和弟媳的身上来。 第82章 一个月后,吴澄给季覃打电话,先汇报周末去看了季娟,还送了丈母娘一根蓝宝石项链和一台最新款的索尼笔记本电脑,季覃听了笑着说:“每个周六都去看了我妈的?哟,真乖,等我回来奖励你。” 季覃又问及报仇大业的进展情况,吴澄忍不住骂道:“你以前的眼光可真不怎么样,那个杂碎盛安卿,也忒无耻了点。” 季覃听了不乐意了,说:“哎,你骂他随便你骂,扯上我干什么!早跟你说过了,那是八辈子以前的事情,和现在的我一点关系也没有!”说完了想想不对劲,又追着问:“他怎么无耻了?难道他勾引你了?” 吴澄居然“嗯”了一声,季覃顿觉一道雷从头顶“轰隆隆”响过:盛安卿不是一贯自称一号的吗?怎么会去自荐枕席的呢? 季覃马上追问细节,吴澄略尴尬,不过既然当初和季覃约定所有事情不得相瞒,以免引发不必要的猜忌和怀疑而影响夫夫感情,便还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季覃。 原来季覃当初定下的计划就是先给盛安卿一点甜头,然后叫他现身说法把刘家大儿子刘光启勾来C城发展,因为就季覃掌握的情报,刘光启因为性格鲁莽暴躁不太得渣爸刘国俊的器重,奈何他又斗不过,只在私下发狠话要另立门户,干出个名堂来叫他们知道如何如何的,季覃觉得这是个空子,正好利用他们内部的矛盾来分离解析敌人。 但是,这个计划好是好,只是,接近和诱导盛安卿,不露声色地叫他按着部署行事的实施人若是由头脑灵活多变的季覃来做的话,一定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吴澄不仅是在装象蒙人方面的功力不及季覃,而且他又非常讨厌盛安卿,几次和其打交道都要努力捏紧拳头才能克制住不一拳挥上去的冲动。 这边呢,盛安卿却误会了,他和这位吴总见了几回面,面子上不冷不热地倒是还过得去,但是,盛安卿几次回头时都注意到吴总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有种盯人往肉里盯的狠劲儿。 盛安卿便在心里泛上了疑惑:这么个盯人的看法,只能有两种解释,一个是我杀了他爹或是抢了他老婆,有不共戴天之仇;还有一个是他想上|我。仔细想想,前一种可能性是肯定没有,盛安卿根本就和他没交集,无冤无仇的。排除了前者,那就只能是后一种了。 盛安卿再仔细一想,越来越觉得自己判断正确。吴总年近而立,却很奇怪地没有女朋友也没有老婆,更别说一般交际场上的男人都热衷的什么包养小秘情妇和嫖|娼之类的癖好了,要说他天性如此,盛安卿绝不相信,人是有动物本能的,水路不通就要通旱路,也就是说,吴总应该是性向比较异常的。 盛安卿之前游戏花丛,男女不忌,不过还是坚持了一条原则,必须是TOP,现在遇上吴澄又另当别论了,看人家那体格也知道不能是下面的,那就只能盛安卿屈就了。盛安卿想着现在不比前些年,靠着苦干就能干出一番事业,建筑业如今是如日中升,但是,不靠圈内人的引荐简直是举步维艰。大丈夫能屈能伸,能上能下的,只要抱上了吴总的大腿,还愁在C城打不开局面?一年之后,带着成就回了盛家的A省总部,叫老大再说不出挑嘴的话来,以后都少回这C城,谁还记得这点烂事啊?于是,盛安卿便在某次趁着左右无人,暧昧地暗示了一下自己也能胜任在下面撅屁股的业务,原本以为吴总一定会欣然同意,然后共赴鸳梦的,谁知道吴总听完了之后,只是静默着站了一会儿,就推门而出,再也没有后文了。 季覃听完了吴澄的话之后,简直都替盛安卿害臊,泥煤的攻的节操被狗吃了吗? 吴澄在电话里说:“这个事儿我再做不了了,不如索性来点直接的,我去把这几个人套布袋打一顿,然后扔河里去,能活下来是他们命大,活不下来就是老天爷看他们可恶,收了他们的命去,一次性了结,不论死活,你以后都不要再挂念这个事儿了,好不好?” 季覃不同意,说:“切,这种处理真是简单粗暴啊,简直是侮辱我们的智慧啊。而且,一来不解恨,二来容易把自己套进去。唉,算了,你做不了我来,等我放假回来再说。” 吴澄不满地说:“我还能做不了这点小事?现在告诉你一个更狠的,叫你好好拜服一下你男人!” 吴澄将来龙去脉一说,季覃果然就拜服了,还说:“哇,那我还得为那几个家伙祈祷,千万不要被熊春之整太惨了。嗯,这个好,咱们隔岸观火,哪怕火势冲天,也烧不到咱们身上来!” 原来吴澄这一次祭出了大杀器——熊春之,真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啊。 熊春之因为贿赂官员牟取暴利而被判入狱十年,在牢里足足坐了五六年,什么暗无天日的事没遇到过,被打,被虐待,被爆|菊,然后奋起收小弟,强占牢内的大哥地位,其丰富的经历可以写一本书,可惜他始终命薄运气差,某次牢内斗殴的时候被人用一根铁管插爆了脾脏,在医院急救中摘除了脾脏,出院后因为身体原因被保外就医,其实也就等于是个半残疾了。 当时吴澄得知他的情况,念及旧情,还是为他奔走了一番,除了改善了医疗条件之外还请了律师帮他办保外就医的事儿,算是于他有恩。熊春之出狱之后,家人根本不愿意再搭理他了,也是吴澄帮忙给他找的住处,又给了他一些钱暂且糊口。 经历了种种患难的熊春之的精神状态出现了问题,仇视社会的心理十分严重,吴澄都担心他会不会什么时候拎着一桶汽油跑去哪个人多的地方杀人然后*,开导了他几次,熊春之终于于某次对吴澄敞开心扉,说道:“我心里恨,却不知道该恨谁,走到这一步,好像也有自己的责任,但是,社会还是不公平,那么多行贿受贿的都活得人五人六的,怎么我就这么倒霉?说到底,还是因为没后台的原因。哼,老子现在最嫌弃那些有后台有官儿护着的,要是什么时候拉下来几个,叫他们跟我一样倒霉,或者,比我还倒霉,我也就算报仇了吧。” 这不是瞌睡遇上枕头了吗? 吴澄被盛安卿骚扰之后当机立断把这个运作的事情交给了熊春之,给了他一百万作为启动资金,并许诺,以后凡是在盛安卿和刘氏企业身上剐下来的钱财,全部归熊春之。 熊春之越发有了干劲,自此找到生活目标,磨刀霍霍向牛羊。 季覃听完了吴澄的简要说明,又问:“那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呢?” 吴澄说:“哪有那么容易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才帮着熊春之注册了公司,现在他和盛安卿一样是咱们安达的供应商了,我看什么时候找个机会,介绍他们认识,以后我就不用再和盛安卿那个不要脸的直接接触了,都交由熊春之去处理,他肯定比我处理得好!” 季覃笑着说:“这个我信。运筹帷幄,决战千里之外,熊春之不如你;战必胜,攻必克,你不如熊春之,双雄联袂,贱|人死光光,那我就等着看好戏啰。” 吴澄说:“别挂电话呀,还有个事儿要告诉你,我托人从内蒙买了一匹马回来,全身火红的,卖家自称是吕布骑过的赤兔马的品种,现在在一家骑术俱乐部代驯着,等你回来就可以骑了。” 季覃听得哈哈笑,说:“拉倒吧,现在哪里来的赤兔马?人家卖家是哄你的钱才立的名称,也就是长一身红毛好看而已。说说,你花了多少钱淘来的?” 吴澄一副“你不识货”的痛心疾首的口吻,说:“这马真挺好的,就算不是赤兔,也值那个价,我只花了两百八十八万。” 季覃惊异地说:“两百八十八万买一匹马?你也太能败家了吧?喂,把钱交给你我可太不放心了!” 吴澄不以为然地说:“两百多万哪里贵了,人家奥运会的赛马都是几千万一匹呢。再说了,安达一年进账两三个亿的净利润,我拿百分之一讨好一下老婆怎么了?记得以前我爸爸花一个月工资给我妈买一件羊毛衫,我这还不如他败家呢!” 季覃苦笑不得,说:“好吧好吧,你不算败家。不过这后面的两个月悠着点哦,等我春节回来理帐。” 运送这匹马回来可费了一番周折,吴澄爱惜好马,叫办这事儿的人空运回来,可是,空运的话,就只能是坐头等舱,因为经济舱和商务舱都太窄了。 于是,这马在登机和出机场的时候都引发了不小的轰动,特别是抵达C城时正好遇上一批在机场等某一明星出来的娱乐记者,见这稀奇事就拍了几张照片,又对着牵马的经办人穷追猛打挖底细挖内情,于是,次日,某着名地产公司老板耗巨资购名马,富豪生活引人遐思的新闻就上了报纸,别说这边C城沸沸扬扬地都是钻石王老五“吴澄”的传奇事迹和令人艳羡的富豪做派,就是老家那边,吴澄的妈妈乃至吴澈钟丽静都知道了,各自心里滋味不同。 话说这一天正好是周末,吴澈带着女友钟丽静回妈妈这边吃饭。 说起来,这孩子虽然是意外,不过初为人父的吴澈还是很高兴,本来是打算马上迎娶钟丽静过门,反而是钟丽静犹犹豫豫地。 钟丽静始终不甘心,不愿意嫁给吴澈,不过这话不能说,不然连这个也飞了,就蛋打鸡飞一场空了。所以,她含糊其辞地敷衍着吴澈,一会儿说才毕业就有了孩子会影响未来的职业生涯不太想要,一会儿又说女人打胎对身体不好要是子宫壁比较薄弱的也许会因为伤了根本导致终生不孕的严重后果所以还是生吧,这样那样地犹豫不决最后拖到了三个月肚子略略显怀,她又说挺着大肚子结婚不好看,还是等生下来再说什么的,于是,到了现在怀孕四个多月了,却还没有打结婚证,吴澈便搬到她的出租屋里同居,方便照顾她。 吴澈这一搬出来,才知道“在家千般好,出门万事难”。他在家里少爷似地,油瓶倒了都不扶的主儿,到了这边,钟丽静是孕妇,不可马虎对待,他当然是什么家务活都得包完了。本来找的工作就不太如意,在单位上累得半死,回家还有做不完的家务,最要命的要数做饭。 所以,一到周末,吴澈就不顾钟丽静的反对,强把她拉去妈妈家那边混饭吃。 钟丽静和婆婆没什么话说,自己躲到往日吴澈的房间上网去了,留吴澄妈和吴澈在客厅里聊家常。 吴澄妈盯着吴澈半挽起的衬衫袖子外露出的手臂上的一串燎泡大惊小怪,嚷嚷着说:“这是怎么了?怎么弄这一串泡呢?疼不疼啊,我的乖乖?” 吴澈忙又把袖子撸下来,说:“没事没事。昨天炒菜的时候没注意,油熬得热了点,我丢菜下去的时候溅上的,已经涂了烫伤膏了,过两天就好了。” 吴澄妈心疼地硬是要拉着吴澈的手臂细看,咂嘴说:“两天哪里行?至少得一个星期才能好!这一个星期最好都不要沾水,不然好不了。唉,你说你在家里拖地洗碗什么的也就算了,怎么炒菜做饭也是你的事,谁家不是女的掌勺啊?就她骄气,怀个孩子了不起啊,太皇太后呢,要不要供起来啊?” 吴澈低声给妈妈解释说:“不是的,她是闻不得烟味儿,闻到就要吐,吐的那阵仗特别吓人,我真担心她把孩子都吐出来了,哪里还敢叫她去厨房做什么呢?” 吴澄妈焦躁地说:“可是,你也不会做饭啊,这事儿也不是一天两天就学得会的,看烫得这样,妈多心疼!我说,以后你们要么来家吃,要么就去外面馆子里吃,等她生了孩子还是叫她做饭。” 吴澈说:“来家吃,我倒是想,可是太远了呀,跑一趟来回一个小时,就为吃顿饭?在馆子里吃也不行,她说那些小馆子排烟设备不好,烟气味都跑到店堂里来了,还怕那些小馆子用的是地沟油,吃了对宝宝不好。没办法,我是被赶鸭子上架,只好学着自己做饭。” 吴澄妈听了又是心疼又是怅然,说:“这孩子还没生呢,就把你折腾成这样!看看这几个月你瘦了多少!还有,孩子生下来,你的事儿也少不了,看她那娇气的,又是坐月子,只怕大部分事儿都要推给你做的。我这里离得远,照顾不上,叫你们搬过来住,你们又说离上班的地方远,可叫我怎么放心呢?” 吴澈随口安慰了妈妈两句。 吴澄妈想了想,说:“哎,要不然,叫你哥哥给我在你们单位附近买个宽点的房子,以后方便你们回家吃饭休息。” 吴澈说:“算了吧,这套房子就是哥哥往天买的,现在你又要叫哥哥给你出钱买房子,不太好吧?” 吴澄妈说:“有什么不好的?孝敬老娘不应该吗?反正他钱多。你看他大手大脚乱花钱,都上报纸了,买什么名马,还叫马坐头等舱呢,真是拿钱打水漂儿玩!后来我打电话问他,他才承认那马是给季覃买的。还有,我上次去C城,见季覃他妈打扮得哟,洋气得跟那韩剧里的人一样,脖子上还挂着一串蓝宝石的项链,就是你哥哥送的。我当时就想,我这大儿子光是向着外人哈,疼季覃也就算了,那算是他媳妇儿,连带着对季覃他妈都比对亲娘好,叫我这脸往哪里搁?” 吴澄妈一抱怨上了,就没完没了,说:“就叫他给买一套别墅给咱们住,以前他还答应得更多呢,两套别墅两辆车的,现在都泡汤了!也怨你这个耳根子软的,给个女人拿捏住了,倒是惹恼了你哥哥,闹得现在什么也没有,还要天天去卖苦力!要依着我说,你哥说她不好,总不会是青口白牙乱说的,你偏要和你哥对着干,自讨苦吃。孩子不孩子,多稀罕吗?不如和她掰了,另外找个品性好的女孩子谈朋友。你现在还年轻呢,以后想要几个孩子就要几个,反正罚款有你哥交,多了的就给你哥和季覃养着,亲上又加亲,不比现在这样亲兄弟闹得乌眼鸡一样强?你们啊……” 吴澈打断妈妈的话,说:“别说了,怎么可能嘛?哥哥的事情不要再说了,我也不指望要他出钱给我买什么,做人还是要有点志气。至于丽静,孩子都有了,我身为男人可以不负责任吗?” 正说着,钟丽静忽然进来,说:“咦,你们看到水果刀没有?我想削个苹果吃。” 吴澄妈和吴澈都有些错愕,不知道刚才母子俩的私房话叫她听去了多少。 晚上吴澈和钟丽静打的回家,一路无言。到家,钟丽静果然发作了起来。 第83章 吴澈钟丽静一走,吴澄妈就给吴澄打电话,说起吴澈现在多辛苦,又要忙工作又要忙家里,手臂上被热油淋了一串燎泡看着骇人什么的多造孽,吴澄只是随口哼哈应付着,一句实在话也没有,弄得吴澄妈发起脾气来了:“哎,我说,小澈的事情你到底管不管?要说锻炼一下,他都在那破地方上了五个月班了,也锻炼得差不多了,你看是不是给他另外调个窝儿啊?还有,他和钟丽静两个人都是家里的老幺,连锅铲什么抡的都不知道的主儿!一直叫他们在外面住着我可不放心,别叫肚里的孩子失了营养先天不足。再说,生下来了还一大堆事儿呢,小澈哪里搞得定,还是你给我们买个大房子叫我们住一块儿,我帮衬着他们点儿才好!” 吴澄这才开始说话:“五个月就锻炼够了?我看差得远,妈你光是念叨小澈怎样怎样,你怎么不想想我那时候离家,比他还小呢,才十多岁,还没文凭,凡事都靠着自己瞎碰,在外面吃的苦比他只多不少,我回来和你们吱过一声没有?男人嘛顶天立地,在外面吃的苦头都应该自己咽下,回家还要笑着不叫家里人担心才对。小澈还要历练啊。至于抡不抡得来锅铲,只要有心学,都不是什么难事。记得那年我陪着季覃去上海给他妈治病,为了省钱住的那房子,根本就是个过道上盖了个屋檐,下雨天到处漏雨,棉被都是潮乎乎的,就是这么恶劣的条件,季覃还开了午间托管班,给附近的小学生做一顿饭,照应他们睡午觉做作业,每次做饭跟打仗一样,在公用厨房里跟人家抢灶台水龙头,老是被邻居骂得狗血淋头一般,后来就弄个电炉在屋里弄,电炉是平的,每次炒菜还要我给他扶锅,你知道有多辛苦吗?而那时候季覃才十四岁!所以,妈你别老说小澈怎么辛苦什么的,谁不是辛苦过来的啊?不吃点苦受点累,他就长不大!一直还靠着妈妈当奶娃呢!” 吴澄妈脸上讪讪地,不服气地说:“反正,你现在就是季覃长季覃短,什么都是他最好,别说他好了,连他妈都是好的,比亲妈还好!给季覃他妈买蓝宝石项链,给我买过一根不值钱的珍珠项链没有?说来说去,你总是说你出去几年,我就光是疼小澈了,可问问你自己,你还不是光顾着讨好季覃和季覃他妈去了?‘有了媳妇忘了娘’,真是从古到今都一样的!” 吴澄苦笑着说:“哎哟妈,这可真是你误会了。那个蓝宝石项链我买的两根,你和季覃妈一人一根,不过,我和季覃商量着 ,在丈母娘面前我挣表现,所以,我送给他妈,在婆婆面前季覃挣表现,所以,他送给你。这不,季覃还在美国没回来吗?等他回来我们肯定要回家来看你的啊,到时候季覃才好亲手给你戴上啊。结果这又不对了!” 吴澄妈被说得没了声音,半天才回上一句软话:“那是妈误会了,对不起啊,澄澄。不过,你对季覃也宠得有些过头了吧,报纸上都说呢,几百万就买一匹马,还包了头等舱送过来,到了C城还一天一千多块的照管费叫人给你养着,你这不是烧钱吗?有那钱,不如给妈买套大房子,叫我们住得也舒心点。我知道你不待见那钟丽静,我也不待见她,今儿我还说了小澈一顿呢,叫他跟她掰了算了,可是小澈不依啊,到底肚子里有孩子舍不得,要我说,大家退一步算了,都一家人了,何必呢?” 吴澄听她把钟丽静也算作一家人之列顿时气怒上脑,提高了声音,很不爽地说:“我花几百万给季覃买马玩儿,看着不少一笔钱,可是,也就算是个心意吧,我记得当年爸爸也是花光了一个月工资给你买喜欢的羊毛衫。之所以舍得,只因为值得。季覃不能给我生儿育女,可是我们患难与共的这段日子,我一辈子都会记在心上,所以,我敬他,爱他,宠他,就和当年爸爸敬你、爱你、宠你、至死也放不下你,留下遗言要我好好地扶持你是一样的心意。还有一句话至关要紧,你别老是把季覃和钟丽静相提并论,季覃是给你敬过媳妇茶的,是已经过了门的、正式的大儿媳妇,她算什么?现在被小澈养在外面,就算生了孩子,也是上不了台面的女人,你做婆婆的倒是护着一个外面的女人说起自己人来了?你知不知道,季覃他妈完全是把我当另一个儿子一样看待,知冷知热的,你这样对季覃,公平吗?” 说到这里,吴澄心里有些悲凉:我和季覃乃是一体,你这样就是明着看不上季覃,暗里看不上我!还动不动就说我偏心丈母娘不敬爱亲妈,你这样私心偏袒小澈,连他那个不上台面的女人都一并袒护了,却又叫我心里怎么想? 这话却说不出口,说了也太叫妈妈伤心伤脸面。正好有个电话进来,吴澄和妈妈说了一声,挂了电话,各自肚里都是一通怨言。 这边,吴澈和钟丽静回去也不消停。 钟丽静已经将吴澈和吴澄妈在厨房里说的后半截话听了个囫囵,别的都没往心里去,光是吴澄妈说要吴澄买别墅安置的话被吴澈否了,还有,吴澄妈要吴澈和她掰了另外找的话却是一字不漏都听入了耳内,顿时怨气冲天,只是顾忌在出租车上,当着司机不好发作,一回家就炸开了,冷笑连连地说起了阴阳怪气的话:“哟,你妈叫你和我掰了呢?嫌我不好,早干什么了去了?现在人命都弄出来了,倒是又后悔了?” 吴澈连忙解释说:“我妈碎嘴子爱唠叨,她也就是说说,你没听到我给她驳回去了吗?” 钟丽静冷哼一声,说:“其实掰了对我只有好处,你当我愿意这样呢?才毕业还没结婚呢,就有了孩子,一点经济基础都没有怎么养孩子啊?孩子生下来就要花钱的,月嫂、奶粉、纸尿裤!这都是基本的,要是遇上个多病多灾的,就你这点工资,到时候我们只有上街口求大爷大娘们接济一点医药费了!” 吴澈无奈地说:“你可真能联想的!要真到了那一步,我哥也不能坐视不管啊。” 钟丽静趁势说:“那你妈说叫你哥给咱们买房子,你还假清高说不要呢!你知不知道住这种租住房住得人有多窝火多烦人,小区里尽是耗子,没准儿也窜咱这屋里来了,晚上我都担心上厕所的时候踩着一个,那得吓死我!” 吴澈哭笑不得:“咱们屋里没老鼠,你怎么就这么能东拉西扯呢!” 钟丽静耍蛮横不讲理,说:“我在说房子的事儿呢,你才是在东拉西扯,又扯上老鼠了!我说,你哥那么有钱,几百万买一匹马给那什么季覃玩,怎么就不能接济你亲弟弟,改善一下咱们的居住环境呢?生出来的不是他亲侄儿吗?反正他们以后都不能有后了,只怕将来的财产侄儿倒是可以继承一大半呢,不如现在就拿点过来。” 钟丽静心里恨恨地想:老娘就是想住你哥买的房子怎么样?要不是因为你哥,我能为你个傻小子未婚先孕,别做梦了!老娘生来就是为了嫁达官贵人的! 吴澈很不高兴地说:“你搞清楚了,那是我哥,不是我爹!没有给我买房子买地娶媳妇的义务!要说穷得没饭吃要饿死了,哥哥接济一下也是应该的,问题是还没到那一步不是吗?再说了,你以前不是说我哥还非礼过你吗?现在又低声下气地求着他给买房子住,你不觉得憋屈吗,不觉得做人太没志气了吗?” 钟丽静一拍桌子,怒道:“我是想有志气,可是,你给我有志气做人的底气没有?看你这样没头没脑地憨干下去,只怕是一辈子都不能出人头地,我还怎么志气得起来?” 吴澈被她气得直喘粗气,也拍了一下桌子,说:“胡搅蛮缠,不可理喻!”就冲出屋去了。 吴澈在外面闷头闷脑走了一阵,怒气渐渐平息,回去后,钟丽静似乎也平静了,不再口出尖酸刻薄之语,只是不理睬他,倒还算相安无事。 但是,他们之间本来就是单方维系的恋情,根基不牢,钟丽静这次翻脸做了泼妇,撕下了以前娴静温柔的面具,便越发咄咄逼人了起来,挟肚子以令吴澈,一定要吴澈去磨缠吴澄妈要吴澄给买别墅住。吴澈虽然是个老实人,但是也认死理又爱面子,绝不肯去。钟丽静几次三番和他大吵,终于于某次大吵中气昏了头,口不择言,竟然说出了:“我就是想住你哥的房子怎么着?我还想做他的人呢!你以为我真打算跟着你呢?要什么没什么的,想叫我和宝宝跟着你一起喝西北风呢!” 吴澈像被雷劈了一样,瞠目看着她,眼珠子都红了:“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钟丽静马上害怕了,哪里还敢再复述,又不高兴一贯的气势为吴澈压倒,她鼻子里哼了一声,扭身往里屋走,一边走一边说着风凉话:“耳朵出毛病了,就赶紧去治!别耽误病情哦。” 吴澈攥住她的胳膊,使劲一拉,不提防钟丽静爱打扮,大着肚子还穿着高跟鞋,这一下没站稳,就坐地上去了,随即爆出一连串的尖叫:“啊啊啊!我的孩子!哎哟!” 吴澈被她这一通喊喊得浑身一激灵,再一看钟丽静脸色煞白,心想:完了完了!莫不是流产了?赶紧送医院! 吴澈把钟丽静打横抱起,“蹬蹬瞪”地往楼下走。 钟丽静肚子有点丝丝拉拉的痛,心头慌了,只当是孩子流产了,说起来这孩子她并不喜欢,几次犹豫着要不要打掉,但是,现在就这么没了,却又难过了起来,她遂将一腔怒气和怨愤之情全部发泄在抱着她的吴澈身上,一边哭叫着“我的孩子!你杀了我们的孩子!”一边伸手去挠他的脸,拍打他的胸口胳膊等处,挠得吴澈一脸红通通的红痕,狼狈不堪,兼心力交瘁,好容易才上了出租车。 中途,正好吴澄妈打电话过来,听到这边的异常情况,忙问究竟,吴澈正是急得六神无主的时候,就实言相告,吴澄妈惊得心神俱裂,连忙也从那边出发,赶往吴澈等两人要去的妇产科医院。 吴澄妈在出租车上心神不宁,便又打电话寻上了大儿子,要求吴澄也赶来这边看情况。 吴澄听得很不耐烦,说:“我离着几百公里的路程呢,开车过来也要四五个小时,等我赶过来黄花菜都凉了。再说,我过来能起什么作用呢?我又不是妇产科大夫,能妙手回春救回孩子。现在无非两个结果,一个是孩子保住了,一个是孩子没保住,无论哪一种结果,似乎都不适合我表示过于深切的关心,所以,就这样吧,若是孩子没保住,帮我带句话给小澈,叫他节哀。” 吴澄说得不无道理,吴澄妈拿他没办法,到底不是他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血肉不会心疼,侄儿又怎样。吴澄妈只好自己心急火燎地往医院赶去。 到了之后,一见吴澈那一脸被挠花的痕迹,吴澄妈又是气怒又是心疼,也不管钟丽静是不是个快要流产的孕妇,就冲着她吼起来:“孩子掉了,我家小澈也是一样的心疼,你打他干什么,你想逼死他呢?” 吴澈有气无力地说:“好了好了,别吵了,孩子掉没掉还不知道呢,医生叫去打B超。” 做B超的时候,医生本来要清场的,见两位家属实在着急,就没叫吴澈出去,直接叫钟丽静躺在诊断床上,用沾满了黏液的B超触头在她的肚子上滑动,一边看显示器一边安抚说:“都别慌都别慌,孩子还在,没掉呢。”吴澈和吴澄妈松了一口气,这边钟丽静渐渐平息下来,拿着一方手绢捂住脸抽抽噎噎地哭着。 吴澈正说没毛病就带钟丽静回家呢,医生却又叫住了他,一脸凝重地说:“家属,这个产妇的胎儿有点问题,我们必须告知你一声。” 吴澈的脸一下子僵了,耳边听得医生缓缓地说:“刚才B超的结果显示,胎儿发育不全,如果你们一定坚持要生下来,可能会有畸形,为着优生优育考虑,也为着不给你们家属造成太大和太长时间的痛苦,我们建议,最好做摘除处理,也就是,堕胎。”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解释一下,吴澄妈其实也没啥,就是看不上季覃是个男的,不能生孩子,要说偏心小儿子,是有一些,但也不是很过分,这里是吴澄带入了他的主观想法,就显得吴澄妈特别偏心了。 第84章 诊断室,医生一一问着吴澈: “你们俩有没有家族病史?” 吴澈摇头说:“我这边肯定没有,她,我不太清楚。” 医生放下笔,诘问道:“你们没去做过婚检?” 吴澈略赧然道:“我们还没结婚。这孩子来得有些意外,想生了再说。” 医生啧了一声,说:“真是不负责任的父母啊。不结婚就生孩子,准生证都没有,孩子生下来就是黑户,以后上小学上中学都困难,知道吗?”因为这话和病情无关,医生马上转了话题,问:“那产检肯定也没做啰?” 吴澈一脸茫然地问:“产检?” 医生恨铁不成钢地说:“你都是准爸爸了,连这个都不知道?就算你不知道,那准妈妈也不知道?就是孕妇怀孕后就要来医院建立档案,定期检查有无妊娠异常情况。这个,本来是孕期两三个月就能检查出异常的,就因为你们不做产检,拖到现在,加大了孕妇的痛苦。” 吴澈遽然当爸爸,哪里知道那些?但是,钟丽静身为怀孕的女方,本着爱老公爱孩子的心理,肯定对标志着爱情结晶的孩子充满憧憬和期待的,怎么会也不知道去做产检?据吴澈从小到大的常识,一般的准妈妈都对肚里的孩子紧张得不得了,哪里会像她那么漠不关心? 除非是对这个孩子并不在意并不喜欢。想想钟丽静之前一直在要与不要之间摇摆的态度,吴澈悲哀地察觉了一件很要紧的事:她不爱我,也不爱我们共同的孩子。 还有,争吵的时候钟丽静说的那什么“我想做你哥哥的人,才不想嫁给你喝西北风”之类的话应该也不是一时气话,没准儿她真的是对哥哥有意,借助我来接近哥哥,想到这里吴澈几乎是痛得脑子都麻木了。 医生又问:“那你们有没有排算过受孕的日期?在那日期前后又无被有害光线辐射、吸毒、或是酗酒的经历?” 吴澈忽然想起来了,他们的第一次不就是因为种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借酒浇愁,酩酊大醉后即兴为之的吗?难道就是那一次怀上的? 吴澈垂头丧气地出来,跟钟丽静和吴澄妈说了医生关于胎儿的话,钟丽静顿时难以置信地尖叫起来,激动得哭闹起来,坚持不肯打胎,还谩骂吴澈嫌弃她肚里的孩子,故意捏造说辞,一次摔她见没摔掉孩子又使黑心换招数。 钟丽静指着吴澈的鼻子骂:“你有良心没有?那是你的孩子!你却要把他溺死在粪坑里!” 吴澈气弱地解释:“我没有!可是,医生说……” 吴澈的话没说完,脸上就挨了一下,长长的指甲划过,抓出三条直线,加上原来的抓痕,精彩得像一面美国国旗。 吴澄妈本来就心疼得不得了,只是被胎儿有畸形的消息震惊了,这会儿见钟丽静居然当面动手殴打宝贝儿子,回过神来,顿时大怒,眼内喷火地抓住钟丽静的胳膊,大骂她:“疯子!疯女人!” 吴澈拉架说:“算了算了,她现在正激动,我们不和她一般见识。” 就这说话的功夫,又被钟丽静逮住,在胳膊上咬了一口。 吴澄妈气得几乎要犯心脏病了,她将小儿子拉到自己身后护着,对着钟丽静竭声大吼:“这是医生的诊断,你爱听不听,全赖在我家小澈身上算怎么回事?你要生就生呗,不过丑话说在前头,生出来缺胳膊断腿或是少了半拉脑袋什么的怪胎,你就自己负责!小澈,我们走!” 钟丽静跟个疯子一般叫嚷起来,声音凄裂,弄得几个护士跑出来说:“怎么回事?病人有些狂躁啊,你们快带她去精神科看看,要不要打一阵镇定剂什么的,不要惊吓到别的就诊病人。” 吴澈和吴澄妈没办法,只好强拖着钟丽静去了精神科,医生诊断她受了刺激,便给她打了一针,安置在临时病房处安歇。 镇定剂果然有效,钟丽静本来抖得厉害的身体的渐渐地平静了下来,瞳孔也渐渐聚焦,注视着狼狈不堪、一脸苦楚的吴澈,忽然从床上挣起来,跌跌撞撞走到他身边,一下子跪下去,在吴澈又是惊又是怕的目光中哀哀哭泣求告:“对不起,我是太伤心了,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 吴澄妈拉着吴澈说:“理她做什么!这种疯女人!” 钟丽静哭得声嘶力竭,又把医生招过来了,呵斥说:“你们怎么回事?病人才打了镇定剂,你们该让她在床上休息,怎么又招得她怎么激动?” 好容易安置了钟丽静,吴澄妈和吴澈退出了病房,在外面的座椅上坐着发呆,各自一脸苦恼烦闷。 吴澄妈的眉毛皱成一团,皱纹深刻,盯着吴澈的脸看了许久,说:“看她把你打的!真是脑子有病的女人!根本不能要。孩子没了正好,马上跟她断了!” 吴澈心乱如麻,沉默不语。 吴澄妈没得到儿子的准话,顿时急了,问:“都这样了你还舍不得那疯女人呢?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糊涂儿子的?” 吴澈捧着头大如斗的脑袋,闷声说:“妈你别逼我。她也怪可怜的,刚才那样求我,我……” 吴澄妈恨铁不成钢地说:“可怜什么啊?她把你抓挠成这样,还咬你,那个疯劲儿,我看着都害怕。我不觉得她有什么可怜的,倒是你这傻孩子可怜。跟你说,这个事儿没商量,必须跟她断。” 吴澄妈左思右想,觉得还是要亲眼看到钟丽静堕了胎才能放心,便想着是不是要找到钟丽静的家人,叫他们过来一趟。 吴澄妈总算留了个心眼,在找钟丽静家人之前先给大儿子打了个电话。 吴澄听了吴澄妈颠三倒四的情况说明之后,深深地蹙眉想了一会儿,说:“这个女的相当疯狂,就她一个人,你和小澈都对付不了,你还把她的家里人招了来?到时候一群人围着你和小澈要说法,你们搞得定吗?” 吴澄妈哭丧着脸说:“那怎么办?她闹着不肯打胎,难道就让她这样生出来?那就太造孽了。” 吴澄一只手揉着太阳穴,另外一只手拿着话机的话筒,看一旁隔着的手机屏幕上一闪一闪地,是季覃的来电。 吴澄说:“妈,我这里有个电话进来,不多说了。钟丽静那边,我觉得你们不用守着,守着反而容易出事,你现在去医院找个护工,不管多少钱,对,把她丢给护工,然后你和小澈马上回家,门窗关好,睡上一觉。”吴澄还是觉得不妥,生怕出事,他将手里的文件放回抽屉锁好,抬手看了看手表,见是晚上七点半,不禁叹气说:“这事儿你们肯定搞不定,我这就回来,你们在家里等着我。” 想着长途驱车会很累,吴澄给秘书打电话叫她调拨一名司机赶来公司开车,等会儿才好在车上小憩片刻。 司机的技术娴熟,在高速路上沉稳而快速地开着车,吴澄则半躺在后座上给季覃打电话,说了说小澈的事情,季覃也挺担心的,问东问西,又帮着出点子。吴澄因为忙了一天的工作,居然打着电话就睡着了,把大洋那一边的季覃担心和心疼得不得了,恨不能飞回去给他盖被子。 到家已经十一点了,母子三人见面,都是一脸倦容,吴澄妈看见大儿子回来精神就是一振,可算找到主心骨了! 吴澄看着失魂落魄的吴澈,斩钉截铁地说:“这一回一定要和她断!” 吴澄妈也附和着说:“就是。别的不说,她这生怪胎的毛病,哪里招惹得起啊?你哥已经放弃了,你再和这么个女的搅合,这日子简直就别过了。” 吴澄躺着也中枪,不悦地看了他妈一眼,吴澄妈自知失言,忙讪笑着闭嘴。 吴澈的表情呆怔又失落,跟个稻草人一般,对吴澄和吴澄妈的话置若罔闻。 吴澄见弟弟这模样,还有一脸被女人长指甲抓挠的痕迹,还是很不忍的,拍了拍吴澈的肩膀,柔声说:“别再想了,她不值得你为她浪费感情,因为她从来就没有对你动过真感情。听哥哥的,啊?别白白地为了一个不值得的女人伤心。” 吴澈终于哭出了声音。 吴澄抱着弟弟安抚了一阵,说:“好了,现在去睡觉,什么都不要想,不要管,好好睡一觉。明天,咱们一次性解决这个事情,不留后患。” 吴澈进房间休息去了,吴澄妈担忧地说:“澄澄,你看看他,找了个那么泼辣没品的女的,居然还难过呢。要我说,早断了早安心。” 吴澄不高兴地说:“妈你净扯些没用的东西。断是肯定要断的,小澈难过也是正常的,毕竟是初恋嘛,这些都先不管,关键是这个事儿出来,对咱们挺不利的知道吗?就怕她剑走偏锋,还把这事儿捅到媒体去,毕竟这事儿是个稀奇事,要是上了社会新闻,小澈更要难过了,所以,要尽量和平解决才好。还有,我早就觉得钟丽静的脑子有病,真的,第一次在办公室纠缠我,我就觉得很匪夷所思的,后面做出来的这一连串的事情就更不可理喻了,绝不能和一般人相提并论。还有,那钟丽静今天泼态毕现,等于是在小澈面前露出了真面目,以后肯定是没有顾忌的,也没那么容易就消停,所以,我想啊,她很有可能会继续纠缠这件事,小澈那面活心软的,没准被她哭求两下又心软原谅她了,那就没完没了了,真要纠缠到最后,被那疯女人泼硫酸或是怎么地都有可能。还有她肚里的孩子,按说是应该打胎,但是,咱们不能把她绑去做打胎的手术吧,还是要想办法通知她的家人来劝说她。我想了半天,最好不要惊动她的父母,你想想,要是你一个女儿,被人弄大了肚子,肚子里的孩子一被证明是畸形就被男方抛弃,你会不会和男方拼命?所以,我觉得找她姐姐,把事情交出去比较妥当。然后,以后为了避免被钟丽静找上门来骚扰,你们索性别回这里,跟着我去C城一阵子避避。” 吴澄妈点头如捣蒜,说:“对对对,还是你想得周到,我知道她姐姐在烟草局下属的一个什么单位上班呢,就是没电话,该怎么联系她呢?我想办法去问问,或者你设法联络一下你的同学,看有没有人知道的?” 吴澄说:“何必绕圈子,费那精神?最简单直接的办法,明儿一早,我们去她单位门口等她。” 钟丽娴在单位门口遇上吴澄的时候还是很吃惊的,不过她早已过了小女生的年纪,倒是很清楚男神绝不会是因为忽然想起了“同桌的你”才来的,毕竟身份差别摆在那里,人家是身家上亿的青年企业家,自己不过是个离婚未育的大龄女青年,还这么多年一直没联系,这突然出现,绝对是有什么不太好的事。 只是没想到是关于妹妹钟丽静的事情,更没想到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吴澄将吴澈和钟丽静的事情简单而且尽量客观不带指责地地说了一遍,然后直视着钟丽娴的眼睛,表情诚挚,却一针见血地说:“丽娴,我知道我这样问很不礼貌很不通人情,但是,你妹妹丽静真的表现得有些精神上的问题,她是不是以前就有过类似的狂躁状态,这一次连胎儿都不幸被牵连了?”吴澄绝口不提吴澈说的什么酗酒受孕的事情,直接问及钟丽静的病史,言辞直指钟丽静因为有病根本不能为人之母。 钟丽娴绞着手指局促不安,最后才吞吞吐吐地承认:钟丽静确实有过狂躁的精神状态,而且为人偏执,心胸狭窄,在高中时曾经发病一次,后来用了药物治疗后已经抑制住了,再没复发过,不知道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 吴澄套出了她的话,马上松了一口气,心想回家去就叫侦探所拿到钟丽静的精神状态证明书,再把钟丽静怀胎乃是畸形怪胎的诊断书拿到,以后钟丽静就是闹到报纸电视台也不怕了,再怎么说,正常人和一个准疯子毕竟没法过到一起去,就算证据表明是吴澈始乱终弃,大众也会选择原谅他的。 吴澄示意吴澄妈将准备好的两万块钱现金放在桌上,推给钟丽娴,说:“我家小澈也很伤心,毕竟付出了两年的真感情,他也不忍叫你妹妹落胎,但是,这个又不能不做。只有麻烦你当姐姐的多费心开导她,还是落了吧,不然,给大家,尤其是给她自己带来无穷的痛苦和烦恼。然后,这点钱,全是小澈辛辛苦苦打工挣来的,他说都给……丽静……养身体。”吴澄说到“丽静”这两个字时,简直是控制不住地厌恶,却不得不在钟丽娴面前摆出平和友好的态度。 钟丽娴不吱声,也不表态,半天,才说:“我怎么敢做她的主?这钱,我可不敢、也不能收。” 吴澄提笔写了一张支票,推给钟丽娴,说:“两万块钱是少了点,不过那是小澈从小攒下的零花钱和工作以来的积攒的总和,心意是足够了的。这里是二十万,算是我们吴家人表达歉意和补偿吧。不过,我倒是觉得,青年男女,情之所至,就在一起了,又不小心怀上了,吴澈本来也是打算和丽静结婚的,但是,现在这情形显然是不适宜的,吴澈本人并无过错,要怪就只能怪老天爷不成全,弄出这样的事情来,在此,我代小澈对丽静说一声抱歉,希望她病好后能找到属于她自己的幸福。” 吴澄妈本来想帮忙敲敲边鼓什么的,后来见大儿子说话行事温和礼貌却带着不容质疑的决断和凌厉作风,好像说什么都变成画蛇添足似的,就不说话,只看着钟丽娴的反应。 果然,钟丽娴被吴澄的气势压倒,完全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最终还是将钱和支票收入包中,呐呐地说:“那我尽量劝劝她吧,有些事情确实不能强求。” 吴澄满意地勾起唇角:“丽娴,那就交给你了,我们还有事,手术什么的恐怕也没办法到场,只能全部拜托你了,改天你来C城,记得一定给我电话,我请你吃饭。” 吴澄带着吴澄妈和吴澈到了C城,暂时将他们安置在自己家里,后来那钟丽静被姐姐拖去强行做了堕胎手术后,果然追到C城来闹,幸亏吴澄早有安排,已经给吴澈和吴澄妈办好了旅游签证,让他们一起去澳洲玩一圈,既避开钟丽静的骚扰,又叫吴澈散心,又叫老妈有了出国旅游的经历,算是孝敬,一举三得。 那么钟丽静在C城能见到的只能是吴澄,吴澄却哪里是她能轻易堵到的?堵到了也不怕,不会叫她占到任何便宜。 钟丽静的头脑越发昏沉,昔日被抑治狂躁的药物压服下去的症状渐渐地起来,居然在马路上发起癫来,最终被送往精神病院疗养。 那边,吴澈去澳洲之后开了眼界,并喜欢上了那边广袤而天然的生活环境以及健康而自在的生活节奏,向哥哥提出想在澳洲留学,吴澄马上叫人帮他办理留学事宜,吴澈将妈妈送回之后便又去了澳洲,这一去就没有再回来了。在澳洲读了硕士之后吴澈在当地认识了一位热情而奔放的原西班牙裔澳洲女子,喜结连理后定居澳洲,生了很多混血儿,不过他的外国妻子独立自主又非常地爱自己的孩子们,所以,无论吴澄妈如何撺掇吴澈,吴澈始终不敢对妻子说出要将其中一个孩子过继给哥哥的话,此事最终不了了之。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应该就完结了,这个地方不能细写,因为有些时政上的问题,刘家老丈人是高官,这一次也落马了,咳咳,所以,历时两年的复仇是借助熊春之之手落下帷幕的,坏人终有恶报,季覃心愿得了。 85大结局上 盛安卿是通过安达地产的吴总认识熊春之的,见这人长得白皙俊秀,又是吴总的发小兼同学,关系貌似很铁,他的公司是给安达地产供应一种叫防火线夹的小配件,每个单价不过几十元的东西,一个月下来的结算货款居然也是几十万,据称毛利百分之六十以上,也就是说他一个月就要从安达公司挣走几十万,再想想其他的客户达成的月交易总额,想象出来的利润叫盛安卿不禁垂涎,并迅速将其划入“大款”、“可打交道对象”的范畴。 结果熊春之此人居然脾气还很好,平时笑容满面,风度翩翩的,到了饭局KTV或是诸如此类的娱乐场合又插科打诨地很放得开,总之无论是从生意的角度或是玩乐的角度都是个很好的伴儿,于是,盛安卿以火箭发射般的速度和此人熟稔起来,渐次成为无话不说的亲密朋友。 混得熟了,盛安卿某次好奇地问及吴总的事情,熊春之轻描淡写地说:“他就是个工作狂,一门心思全钻进钱眼里了,没劲。哪里像你呢,又会挣钱又会享受生活,我就爱和你这样的人一起玩。” 熊春之奉承了盛安卿之后,将话题转到他之前的生活上,问盛安卿以前在A省都有些什么朋友,玩些什么之类的,因为熊春之笑嘻嘻的表情让盛安卿没起什么戒心,加之晚餐时多喝了几杯,嘴上没个把门,便将在A省时曾经和当地的名门刘家的两兄弟一起玩过一个小男孩的事情说了出来。一边说,一边回忆着当时的疯狂淫|乱场景,盛安卿脸上不禁露出□□的表情,熊春之似乎早有准备,打了个电话就叫来了一个肤白貌美的少年,和盛安卿一起玩了一回3P。 两人几乎把那少年玩得都无法直立行走了,最后熊春之给了一万块钱打发走了他,笑着对盛安卿说:“可算找着一个和我一样的人了!要是再多些就好了,你要不要把你说的那两个朋友也邀到C城来,咱们挣钱的时候一块儿发财,玩的时候一块儿取乐,多好!” 盛安卿被他撺掇着和刘家兄弟联系上,以发财挣大钱为由勾搭他们过来这边发展,刘家二儿子性子狡诈,嘴上没准话,大儿子要鲁莽些,听了连声说好,可是回去和他爸爸一说就被驳了回来,说是不准。 他爸爸刘国俊不为别的,但是听到S省C城这个地名,就马上联想起那被他丢弃的一对母子,不知道现况如何,但是他永远也不想知道,更不想现在的家人和他们有任何牵连,所以,不由分说就否决了大儿子的要求。 盛安卿将诱惑未果的事情漫不经心地和熊春之说了,心想不过是为了取乐而已,熊春之对两个一面未谋的陌生人即刘家两兄弟应该也没多大执念吧。 没想到,熊春之居然凶相毕露,挥拳打昏了盛安卿,等他醒来的时候,居然是一|丝|不|挂地被手铐拷在床头上。 盛安卿懵了。 这是什么意思? 熊春之穿着一身雪白的浴袍,带着点微微的笑意看着盛安卿,只是,这点笑意浮在表面,像阳光下消融的冰珠儿,虚无飘渺得叫盛安卿觉得危险,情不自禁地往后缩着身体,颤着声音问:“你要干什么?快放开我!你这是非法拘禁你知道吗?我要报警!” 熊春之不回答,唇角的笑意略略扩大,嘲讽的意思很明显:你觉得我可能会叫你活着去报警吗? 盛安卿吓坏了。 即便熊春之目前什么都没干,可是,他越是这么笑微微地直视着盛安卿,盛安卿越是觉得对方是个没有理智没有下限的疯狂的家伙,在用这种慢刀子割肉似地的方式凌迟着自己的神经。 熊春之终于开口了,依旧是笑着,和平时一般地风度翩翩:“我之前一直都是对你百依百顺的哟,怎么我才对你提一次要求,你就办不到呢?你这样拒绝我,难道不知道我会很伤心,而我一旦伤心,就会……” 熊春之舔了舔唇,将自己的浴袍一把拉开,袒露出身体。 之前一起操那少年的时候熊春之都只是拉开了裤链,所以盛安卿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的果体。 白皙精壮的身体上伤痕累累,最骇人的一道伤疤从左乳下一直拉到腰际。 熊春之的笑容里含着深意,说:“现在看清楚了?其实,我是一个曾经身处地狱的人,遇到过很多你想都想不到的可怕的事情。所以,现在几乎没有什么事情能让我愉悦的了,除了,把一个别的什么人也一脚踹进地狱,才能叫我稍微高兴点。” 盛安卿想逃,想躲,可是,逃无可逃,躲无可躲。 最终,在毫无润滑和前戏的情况下,盛安卿被对方抓住脚踝,大力分开,然后,在剧烈的疼痛中被贯穿。 完事之后,熊春之看着盛安卿淌着红白交杂、狼狈不堪的后面,煞有其事地摸着下巴,说:“我说,我是个温柔体贴的好情人你相不相信?真的。我是想给你清理来着,可是,我又有些该死的洁癖,实在下不了手啊。哎,有了,真是好办法。” 盛安卿已经被他干得几乎只剩下半条命了,见他出去倒是松了口气,迟钝的脑子才开始慢慢转动起来:这家伙不会玩出什么新花样来吧? 才这么一想,盛安卿就看见熊春之又回来了,手里提着个塑料的方形小箱子,正惊疑不定的时候,熊春之已经走进,脸上依旧笑得温柔,手抓住箱子里的东西出来,说:“幸好我养的这只宠物可以帮忙,它喜欢吃带血的东西。” 盛安卿仔细一看,几乎吓得魂飞魄散。 居然是一条拇指般粗的蛇,此时正立起一对鼓鼓的蛇眼冷冰冰、凉悠悠地看着盛安卿。 盛安卿惨叫一声:“别!求你!” 熊春之柔声安慰着盛安卿,说:“别怕,它是被拔了牙齿的,不会咬你。说不定……还能叫你再爽一次。”手下的动作却毫不迟疑,将蛇头对准了盛安卿已经被捅开了的穴|口,手一松,那蛇就迅速滑了进去。 盛安卿爆出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哭喊声。 等熊春之把蛇逮出来的时候,盛安卿的眼珠子都不会转了,整个人接近崩溃的边缘。 熊春之将小蛇放回了箱子,又把盛安卿的手铐松开,在吓傻了的盛安卿嘴巴亲了一口,笑吟吟地说:“这小东西的活儿干得不错,给你清理得很干净啊。呵呵,今天可叫它饱餐了一顿,谢谢了哟。顺便还要告诉你一声,别人知道我喜欢玩蛇,又送了一根比这个粗点的,还没有拔牙齿呢,你会不会这次爽大发了,还想试试那一根吧?” 盛安卿直接在床上给他磕头,说:“不要……我再不敢了……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熊春之似乎奖励似地摸了摸他全部汗湿了的额发,说:“你要是早这么乖不就得了?实话告诉你吧,有大人物摆明了要整刘家那一帮子人,你想置身事外就是与那人做对,绝对讨不了好去。我原是有几分喜欢你,才拉你一把。不信,你往后看刘家那一帮人一个个地怎么死的吧。” 86大结局二 季覃去了美国之后,开始还很关心复仇的事情,每次打电话就会问一句进展,后来杂七杂八的事情很多,特别是吴澈的事情,还有季覃自己功课也比较繁重,加之复仇要悄无声息、要徐徐图之,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有进展的,后来季覃便慢慢地淡了,很久都没有过问过,不知不觉已经一年过去了。 这一日,吴澄接到季覃的电话,发现他的声音激越,情绪明显很亢奋,便笑着问:“怎么了?路上捡到钱了?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季覃在电话那一头笑着说:“捡到钱还不是要交给警察叔叔,有什么好高兴的?我高兴的是,我们终于可以有自己的孩子了!” 吴澄惊喜地问:“就是你上次和我提到的人工代孕的事情?你上次不是说不允许非美国公民在美国代孕的吗?” 原来上次季覃回国探亲的事情就提到了美国有而中国无的一件新鲜事,在美国八十年代开始兴起商业代孕,至今已有二十年的历史了,此外,在美国还有一些社会名人都是寻求的代孕服务才有了宝宝,所以,不光是社会舆论上的接受度高,技术上也很成熟。但是,唯有一点最叫人沮丧,因为政府承认凡是在美国出生的宝宝,哪怕父母是偷渡或是非法居留的,都是天生的美国公民,所以,在商业代孕这一块卡住一条规定:商业代孕机构不得给非美国公民实施代孕,否则立即取消营业资格。 这一次代孕的政策上放开了这一条限制,不光是美国的代孕机构可以趁机大捞一笔,也给季覃和吴澄这一对同性伴侣带来了福音。季覃在电话里噼里啪啦说个不停,情绪兴奋而激动:“这消息一出,别的国家不知道,反正大陆和香港这边关心这个事情的人可激动了。说是香港那个有名的李姓大富豪的长子马上就放出话来说要到美国代孕呢,对,以前期刊上不是登过吗,结婚八年都没生孩子,现在可好了……” 吴澄想说话都插不上嘴,忽然听到季覃又问:“哎,咱们要不要生个混血儿来玩玩,黄头发绿眼睛的?哎,我跟你说,加州那边的代孕机构可牛叉了,只要你舍得花钱,代孕妈妈随你挑,各种肤色各种职业的都有,什么律师教师的,当然绝大部分是家庭妇女,不过还是有高学历的,我就看中了一个学修辞学的博士,艾玛,混血儿本来就聪明,加上代孕那一方的优质基因,咱家娃会不会成为一代文豪啊?” 吴澄忙说:“别别别!你的基因就已经好得不得了了,不需要锦上添花也可以。还是找个华裔的代孕妈妈吧?金发碧眼的在电视上看看就行了,真要是自家娃还是太闪瞎眼了。咱们这样两男的一块儿过日子本来就已经够引人注目了,再弄一个黄毛孩子,那孩子在学校里得多招人眼球啊,成天被人像笼子里的大熊猫一般被人盯着看,孩子得多烦啊。” 季覃顿了一下,问:“你是不是搞错了?别光是我的基因好,你的基因也不错啊。其实,我的意思是,咱俩一人弄一个,两孩子一处陪伴着长大,也不孤单。” 吴澄开始还只想着季覃脑瓜子聪明,就叫他代孕一个就得了,根本没往自己身上想过,这会儿被季覃这么一说,惊喜的同时也有些呆怔,问:“可以吗?两个也可以?” 季覃失笑道:“当然可以了。为什么不行?你以为是中国呢,计划生育,一对夫妻只生一个娃?嘿嘿,在美国,只要你舍得花钱,想生几个生几个。” 季覃转而告诉吴澄大致需要的费用,支付给代孕机构是十二万美金,因为卵子亦需要代孕方提供,还要另行支付一万五千美金。 吴澄喜不自胜地说:“我还当要多少钱呢,也就是折合人民币一百多万嘛。太好了!” 季覃笑着说:“其实还有个好处。美国还修正了宪法,凡是美国出生的公民,满二十一岁的时候,就可以向政府提出申请,为自己的外籍父母申请绿卡。换句话说,等咱孩子满二十一的时候,只要咱们想,就可以是美国公民。” 说着,季覃就催着吴澄赶紧来美国,说:“其他都不要你管,但是,精子你得提供啊,这个没办法代劳,哈哈,赶紧拾掇拾掇过来!但愿一次成功,一年之内我们就能有自己的宝宝了。” 吴澄一个星期都抵达美国,和季覃一起去了加州着名的代孕机构,挑选了两名华裔的代孕妈妈,然后把各项流程做完,回去静候佳音。 大约一个星期前后,吴澄和季覃分别接到代孕机构打来的电话,说是受精卵已在试管内培养好,植入代孕母体,情况良好的话十个月后孩子将来到这美丽的世界。 吴澄惊异地问季覃:“这就好了?然后十个月后咱们就等着割麦子收获果实了?” 季覃唇角扬起,说:“咳,你这比喻,别说,还真形象!差不多就是这样吧,代孕机构会每个月给代孕妈妈做一次体检,拍一张B超照片,我们可以拿到照片,了解宝宝在子宫内的发育情况。” 吴澄在美国耽搁了快半个月,回国后偶尔遇见盛安卿,见这人完全变了个样子,以前是风流倜傥,自得又臭屁,叫吴澄非常嫌弃,这一次却像个受惊的兔子,随时一副撒脚丫子狂奔逃命的架势看得吴澄很纳闷,不禁去找熊春之问情况。旁敲侧击之下才问出实情,恶心得吴澄想吐的同时也惊觉事态似乎有些脱离轨道。 熊春之面无表情地说:“我们事先不是说好了,你们只要结果,不问过程的吗?怎么又来掣肘?” 吴澄说:“我们事先说的是,只弄倒刘氏就了事,你拿你那一份。可是,你现在这架势,似乎要弄死他们才会罢休?” 熊春之冷笑一声说:“澄子,你也是道上混过的,现在倒是讲起妇人之仁来了?斩草必须除根的道理你不懂?人家那么大一份家业,叫你弄得说没了就没了,要是刘家人还好好活着的话,寻思过来了能不报仇?那你晚上能睡得着觉?所以,我的设想是:不说弄死,最起码弄得他们高位截瘫,想要报仇也有心无力才好。再说了,刘氏资产十个多亿,我只有全部打烂了才能捞到其中的百分之一,你现在叫我收手,那一千多万你给我啊?” 吴澄回家给季覃打了电话,将这件事说了,又忧虑地说:“这样搞下去,可能真要出事。熊春之那家伙,他完全把这个事情当作享受,十多亿资产转眼间灰飞烟灭,人的生死不过草芥而已,再弄下去,怕事态会完全失控,咱们可能没办法做到置身事外了。” 季覃听得很担心,亦觉骑虎难下。 吴澄试探着问:“覃覃,趁着刘家兄弟还没被熊春之勾过来、这件事还没有展开,要不然,就算了吧。你想想,你那爸爸不是个东西,两兄弟也不是个东西,不过,这一世,他们总算没来招惹过咱们什么,算是相安无事吧,心胸放宽点,饶过了就饶过了。要相信,恶人自有恶人磨,没有咱们出手,他们也会有报应的。再说,咱们现在眼看着是要做父母的人了,就当作给孩子积德吧。得饶人处且饶人,还有,冤冤相报何时了。别把这种仇恨延续到下一代身上去了。再怎么说,他们还是和你有些血缘关联,何必做太绝?” 季覃当时没吭声,晚上辗转反侧想了一晚上,给吴澄打电话说:“就依你说的吧,叫熊春之停手吧。” 吴澄苦笑着说:“叫他撒手也没那么容易,昨天我和他说这个事的时候,他一脸不高兴,说我们掣肘,又说他估计从中能赚一千多万,现在叫他收手,等于挡他的财路。” 季覃和吴澄商量了半天,最后想了个折衷的办法,让熊春之做了一单,设了个套子,骗了刘家大儿子一千多万,吴澄又补偿了他五百万,才算是打发走了煞神。熊春之有了这一大笔钱,就跑去马来西亚发展去了,渐渐地少有联系。 盛安卿和刘家大儿子吃了老大一个暗亏之后,也相继离开了C城。 十个月的时间在热切的盼望中终于过完了,吴澄提前抵达美国,和季覃一起静待宝宝的出生。 在大洋的彼岸,吴澄妈和季覃妈也在焦灼而满怀期待地等待着。 终于等来了代孕机构打来的电话,吴澄代孕的孩子先出生,是个男孩,非常健康,各项指标良好,可以接走。 两人一路狂奔到了代孕机构,吴澄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那软软的、小小的身体时,激动得语不成声,对季覃说:“他好小啊,怎么会这么小?” 季覃被吴澄臂弯里呼呼大睡的小东西牵去了全部的注意力,随口说:“哪里小啊?九磅多呢,相当于八斤多重,算是个头大的了。你看看他的脸,都说才生下来的婴儿满脸皱纹,跟个小老头一样,咱家娃却一点也不皱,肉皮子全展开了的,好可爱!” 两天后,季覃代孕的孩子也出生了,也是个男孩,个头要小些,只有八磅,眉目和季覃如出一辙,只一眼就叫季覃和吴澄喜爱得不得了。 升级为父母当然是满心喜悦,可是,随之而来的琐事几乎要把人压垮,幸好临时找到一位随儿子定居美国的福建老年妇女来家做保姆,不然,一个孩子哭,一个孩子闹,还真叫刚刚荣升为父母,毫无育婴经验的吴澄季覃两人束手无策。 吴澄毕竟公务缠身,在美国不敢久待,给两个宝宝拍摄了大量的照片之后就回国了,随后,季覃妈见了吴澄带回来的照片,激动之下就马上办了签证,奔赴美利坚帮季覃带孩子去了,吴澄也因为思念妻儿,几乎是每隔两个月去一趟美国,每去一次就发现孩子们又大了一截。 孩子们十个月大的时候,吴澄又来到了美国,和妻儿乃至岳母大人团聚。 两个孩子一个叫Jerry,一个叫David,出生年龄只相差两天,穿的吃的玩的都是一模一样的双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对双胞胎呢,现在被季覃和季覃妈养得圆滚滚地,最喜欢扭着小屁股在地上爬来爬去。季覃和季覃妈为了怕孩子们撞着磕着碰着,把家里所有的家具的边缘或是有锐角的地方都处理了,并包上一层软布。 吴澄平时没怎么带过孩子,对这两个小家伙稀罕得不得了,觉得儿子怎么那么好玩儿,小身体软乎乎的还一股子好闻的奶香气,眼睛乌溜溜地干净澄澈得难以形容,就连闭着眼睛鼓着腮帮子喝奶的模样都好看得不得了,爱到了极致,连人家拉臭臭时“嗯嗯”用力的表情都爱看,还拍照留念,被季覃狂骂猥琐。 这一天,阳光明媚,吴澄坐在铺了一块地毯的木地板上,不时地抓起地上随意摆置的玩具面具逗孩子们玩儿,把两个孩子逗得格格直笑,他们笑一会儿又扭着小屁股爬爬爬地,爬到吴澄身上好奇地摸他的脸和面具。婴儿澄净的瞳孔里满是疑问和探索,那小模样真是难以描述地可爱。 季覃走过来,说:“你别老是逗得他们笑,小婴儿笑狠了,神经太兴奋,晚上就会睡不好。来,你带着他们看书,安安静静休息一会儿。”说着,季覃拿了几本十六开的绘本过来塞吴澄手里,又去写他的论文去了。 季覃还有半年就要硕士毕业,美国学位不好拿,论文是关键,即便是学霸的季覃也不敢掉以轻心,经常钻屋里一弄就是半天。 吴澄打开最面上的那一本绘本,是一个叫“兔子坡”的故事,兔子爸爸教胆怯的小兔子学本领,从高高的坡上跳下去的故事。 吴澄因为常来美国,另外,在国内闲着没事的时候也会看看中央九台或是看点原版电影学学英语,虽然英语很弱,完全不能和季覃相比,胜在会的几句口语的发音还比较标准,教两个不会说话的婴儿还是绰绰有余了。而且,美国的绘本都是以图为主,一大页图画上往往只有一两个单词或是短句,比如兔子爸爸教小兔子跳下坡的时候,兔子爸爸的话很简单,就是一个单词:“Jump!”小兔子的回答更简单:“No!”兔子爸爸再次发出指令:“Jump!”小兔子这一次的表情越发楚楚可怜,不说“No!”了,换成撒娇而示弱的“Daddy”。 吴澄左腿上坐着Jerry,右腿上坐着David,两只手臂揽过他们的小身体拿着书,两个小婴儿都看得很专心,黑溜溜的眼珠子目不转睛地盯着绘本上生动的图画,吴澄则惟妙惟肖地学着兔子爸爸和小兔子说话,竭尽所能地让这两个不满周岁的孩子理解这个故事。 在吴澄学着小兔子的声气弱弱地说“Daddy”的时候,右腿上的David将一只白胖胖的手指头塞嘴里,眼睛亮晶晶地看了一眼吴澄,忽地笑成了月牙状,笨拙地学着喊“Da……ddy”“Da……ddy” 吴澄激动得大叫:“季覃,快来,二宝喊我爸爸了!快来看啊!”同时右臂抱起David,在孩子幼嫩的脸蛋上狂亲了一口。 David受了鼓励,格格笑着继续喊“Da……ddy”“Da……ddy”。 受了冷落的Jerry不甘示弱,也学着弟弟喊“Da……ddy”。 吴澄觉得自己的心脏简直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双重喜悦,连声大喊:“大宝也喊我爸爸了,你快来看呀,哎哟,我的乖乖,Baby……”吴澄又把Jerry抓起来亲小脸蛋。 季覃赶过来,见孩子们真的开口说话了,也很惊喜,又点着自己的鼻子叫两个孩子叫他“Papa”。 万事开头难,大宝二宝一旦开口,后面的会是难事吗?不过一晚上的功夫,不光是“Dadd”y、“Papa”,连“Grandma”都会喊了,叫闻讯前来凑热闹的季娟也高兴得合不拢嘴。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乃们想看什么番外?想不想看大宝二宝两三岁,或者*岁的样子? 第87章 七月,吴澄再赴美国,欢欢喜喜地迎接已经获得硕士学位的季覃和两个儿子并丈母娘归国,出发前两日,两口子还忙里偷闲去了一趟加拿大,在安大略省的市政厅领取了结婚证,算是了了一桩心愿。 这一日归国,才下飞机,吴澄就接到妈妈打来的电话,直抱怨不停歇地打了一个小时才打通这电话,吴澄失笑道:“飞机上又不能开手机,您当然打不通了。哎,再耐心地等半小时,您就能见着您的两孙子了。” 出了机场,早有安达公司的司机在接人处等着了,见着吴总出来就满面春风地迎上来,点头哈腰地帮着推行李什么的,一行人高高兴兴上了一辆宽敞的商务车。 两小家伙在飞机上睡饱了,这时候都睁开了眼睛,被吴澄和季覃一人抱着一个,饶有兴致地透过车窗看外面繁华的街道,不时地用小白胖指头指指点点,不断地发出婴儿式的惊奇感叹:“Car!Many cars!”“Bicycle!”小哥儿俩还不时地交流一下感叹:“Jerry!Look!”“David!Look!” 季覃逗着怀里的宝贝,略困惑地蹙眉,对吴澄说:“Jerry!和David才学会说话,这忽然换了语言环境,不光是变成全中文,还都是方言,会不会不适应啊?” 吴澄大而化之地说:“不会的,不会的,小孩子都是天生地学语言快,一会儿就适应了,比大人强多了。” Jerry看了一会儿热闹的大街看腻了,这会儿觉出肚子饿了,便拿小脑袋往抱着他的吴澄怀里钻,扁着小嘴喊“Hungry……”,结果引得这边的David也开始闹,被季覃给一人塞了一块手指饼还不消停,反正就是想喝奶瓶,吴澄没办法,只好一边打电话叫在家里候着的吴澄妈烧开水预备着,一边叫司机开快点,紧张得司机连闯两红灯,终于在十分钟之内飙回了家。 一行人到家,连久别的寒暄也顾不上,就忙着给两小家伙烫奶瓶,冲兑奶粉,摇匀了举到两小家伙面前的时候,小家伙们就像看见了天神一般,扎着两只小胳膊咿咿呀呀地叫唤着,拿到奶瓶嘴角顿时咧开了笑,又忙不迭地往小嘴里塞,抱着咕嘟咕嘟地喝开了,小腮帮子一鼓一鼓地,喝得特别专心。 吴澄妈看得好玩,忍不住轻轻地扯了一下Jerry的奶瓶,小家伙马上几根小手指用力抓紧,那天生就知道护食儿的样子真是好玩极了。 吴澄妈越看越喜欢,便马上为孙子抱不平,埋怨吴澄说:“看把娃娃饿得!你们路上都不给人家吃点!” 吴澄笑着解释说:“飞机上是可以冲奶粉的,可惜那会儿两小家伙都在使劲睡觉,结果,一下了飞机没多久就开始闹腾要喝奶,临时没准备,就只好挨饿了。” 吴澄妈“啧”了一声,说:“亏你们买的那什么奶粉还那么贵呢,还是母奶好,不用冲兑,娃啥时候想喝就喝,把衣服一撩就成。” 这话说得不经大脑的!季覃本来有些黑脸的,转念一想又诡笑着附在吴澄耳边悄语,“你妈叫你撩衣服呢!你怎么不听话?” 吴澄用脚尖轻轻踢了季覃一下,说:“别闹。” 这边,吴澄妈见着照片上的大孙子就活灵活现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还长得粉妆玉琢一般,比年画上的娃娃还好看,简直是喜笑颜开,忽然摸出两个大红包来塞孩子们手里,说是给孙子们的见面礼。 吴澄哭笑不得,说:“妈,你给他们钱做什么?他们又不会用,再说,那上面得多少细菌啊?” 吴澄妈说:“哪有细菌啊,我专门去银行换的,都是新崭崭的!主要是你们什么都事前准备好了,我一看,这啥都不缺,实在不知道给孩子们买啥,干脆给钱,不过是我做奶奶的心意嘛。” Jerry拿到红包就扔了,压根儿不稀罕。他现在可以走几步路了,这会儿吃饱了有力气,便挺着喝得圆鼓鼓的小肚子,扶着包了软边的茶几走两步,然后目标明确地拿到了电视机的遥控板,对准了电视机屏幕按。 吴澄妈惊叹说:“这孩子聪明哟,还知道自己开电视看呢!” 季覃给吴澄妈解释说:“他们在美国的时候每天要看一个动画片,零岁前宝宝看的,这里应该接收不到吧。” 吴澄马上说:“没问题,安个那种锅盖的接收器,看看能不能收到。” 看Jerry走得摇摇晃晃的样子,吴澄妈生怕他跌倒,跟着后面喊“大宝贝儿,慢点!” 这时候,季覃的眼睛已经转到David身上了,见小家伙把红包里的一万块钱全部倒了出来,摆在地板上摊开,又堆高,跟玩沙堆似地,一地的粉色毛爷爷,还嫌不够,又爬过去把Jerry扔掉的红包捡过来,抓了一把里面的钱,又叠加上去,玩得不亦乐乎。 吴澄笑了,说:“这么小就喜欢玩钱,看来二宝和你一样,是天生的财迷,最爱数钱玩钱,到底是你的基因。” 季覃撇嘴说:“他哪里知道这是钱?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人民币吧?” 说着,季覃就走过去,将David抱起来,指着他手里抓了一把的钱,问:“Whats these” David笑眯了眼,回答说:“Money!” 季覃惊异地挑眉:还真知道呢!这小家伙是怎么知道的! 吴澄也有些吃惊,想了想,给出了一个听起来很合理的解释:“也许是因为纸张的原因。美金也好人民币也好,纸张都不同于一般的纸,婴儿触觉灵敏,思想单纯,也许他以为这种触感的纸就只money吧?” David听到Daddy嘴里总算蹦出一个听得懂的单词,马上跟着学说,煞有其事地点头,重复着:“Money!”“Money!”“I like money!” 吴澄和季覃都笑了起来,吴澄说:“我说他财迷吧,呵呵,三岁看老,这一岁就能看出点苗头来。这小家伙绝对是继承了你的优良基因,打小就是个钱串子!” 季娟见有亲家母在家里住着,就私下对季覃说:“她在这里,我就走了。一家子就不能有两主妇,不然,准闹架。正好我带大宝二宝带了快一年了,回去休息休息。” 说起来,季覃去了美国之后,吴澈也去了澳洲留学,现在找了个澳洲姑娘结婚,打定了主意定居那边,故而吴澄妈没有依傍,只能搬来挨着大儿子住,现在有了孙子,更是理所当然地要长期住了。季覃虽然心里不乐意,但是也不好说的,说了只能叫吴澄为难而已。 但是,本来性格不同的人勉强住一个屋檐下就够烦的了,还有这育儿观念上的差异着实叫季覃烦躁。 季覃以前在美国和季娟一起带两个孩子,完全不觉得吃力,回了国,家里还专门给两孩子各请了一个保姆,加上吴澄妈和另外偶尔搭手的做饭阿姨,整整四个人被两孩子弄得人仰马翻,叫季覃觉得十分纳闷,对吴澄说:“我真搞不懂,在美国是一个人带几个娃,在中国,是几个人带一个娃,还搞不定!为毛效率如此低下!”的确,在中国,外公外婆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全家一起上,团队合作来带一个独生子女的情况太多了。 吴澄皱皱眉,说:“老美还停留在我们四五十年代的光景,反正不搞计划生育,孩子多,死一个无所谓。不像现在的中国,都是独生子女,生一个就要活这一个,当然就金贵了!” 季覃撇嘴说:“拉倒吧,人老美最重人权,哪里是你说的那样!我看啊,主要还是中国人带孩子的方法不对。就比如说这个纸尿裤吧,美国的孩子人人都用纸尿裤,你妈就是中国人的老观念,非说不能用,还胡说什么会对孩子的小*不好,将来不育,要照她那么说,美国几百年后就要自然消亡了。” 吴澄合稀泥说:“不过,我妈说得也有些道理,孩子的小*都捂在那纸尿裤里,尿了也不知道,温度高,可能真的不好。” 季覃说:“半小时换一次,绝对没问题。不用纸尿裤,多出来多少事啊?一天至少得换十身衣服,这洗啊弄啊费时间不说,穿穿脱脱的还容易叫孩子感冒,到时候又是事!还有,你妈可能也是怕孩子尿身上,看电视的时候就给人家强行把尿,没尿就一直把,一把就是一个小时,有这样的吗?一次两次就算了,经常这样,孩子会感统失调的!” 吴澄见季覃发火了,只好跑去调停此事,好说歹说说服吴澄妈以后都给孩子用纸尿裤,此事按下不提。 类似的事情很多,琐琐碎碎地,难以细述,最讨厌的是吴澄妈身为一个长年在家呆着的家庭主妇,本身没什么见识,看电视的时候却喜欢发表高见,特别是宝宝们喜欢看一个类似于体能挑战的节目,就是挑战者要迈过一条河,河里有许多人工设置的障碍物,经常把人打落到水里,而一旦落水,就等于是挑战失败,拿不到奖品了,这时候吴澄妈往往会为挑战者惋惜,但是,她说出来的都是一些很消极的东西,比如“笨死了,那么多关都过了,却在这里掉水,一毛钱的奖品都拿不到了”“早知道还不如不参加呢,免得变成落汤鸡”之类的话。再然后,她还喜欢看情感节目,经常带着保姆一人抱一孩子看节目里的女嘉宾含着一包泪说什么丈夫如何恋上了外面的小三如何不回家如何漠视家庭不管孩子之类的,季覃只要一看到她在抱着孩子看电视,就马上把孩子抢过来,说:“小孩子的视力还在发育期,就是灯光都不能太强,怎么能长期对着电视屏幕呢?” 还有育儿观念上也存在着很大的差异。比如说孩子跌倒了,季覃的做法是先不管,让他自己爬起来,再给与表扬“Good!”“You are great。”“You are blave。”之类的,可是,吴澄妈的做法是用脚使劲跺地板,骂:“都怪你这死地板,把我宝宝摔着了!”季覃觉得很不好,不利于培养孩子的健康心态,第一,不能迅速从挫折中自我恢复,第二,怨天尤人的心态也不利于孩子责任感的培养。 还有一点很膈应人的地方,吴澄妈知道Jerry是吴澄请人代孕的,算是真正的吴家大孙子,经常自觉不自觉地都会带入一点偏爱之心,有时候两孩子一起玩,一个打了另一个,她的偏向性就更加明显了,往往抱着Jerry哄着疼着,对David置之不理,叫季覃看到就大为光火。 尽管如此,季覃却按捺住了火气,理智地处理这件事情。 季覃认为,人一生中有许多种社会关系,比如上下级、同事、朋友、同学、亲戚之类的种种,但是,最重要的是家庭关系。有许多人就不明白这个道理,觉得爸爸妈妈嘛,兄弟姊妹嘛,公公婆婆嘛,老公老婆嘛,吵一架又不可能像外面的人那般翻脸不认了,故而轻忽处理,久而久之,缝隙越来越大,导致同室操戈、亲子反目、夫妻离异的事情多了去了,不可不戒。吴澄是爱我爱孩子爱家庭的,但是,这并不等于他就乐意因为婆媳矛盾而将中年守寡的母亲丢在外面,就算他为了宠爱我那么做了,事后心里肯定会愧疚难过,转而对我产生看法。 应该宽容地对待婆婆,毕竟她没什么文化,而且,偏心什么的也是人的自私本能,但是,季覃还是觉得,别的都可以忍,关系到孩子的教育就不是什么忍不忍的问题了,什么都比不上这个事情重要,什么都应该为此而让步。 必须要策略地解决这个问题。 季覃任何时候都没有和婆婆起过冲突,反而是十分客气地对待她,还不时地给她买保健品营养品,劝慰她注意身体,最后将这个难题交给吴澄来解决,因为亲不间疏嘛,季覃再怎么巧妙地劝说,毕竟是想要她离开这里。 吴澄在妈妈某次因为劳累而凸显出冠心病的症状的时候抓住机会劝导妈妈不要再为大宝二宝的事情操心劳碌,还是去姐姐姐夫那边享福的好,外孙女儿今年十岁,完全不需要老人操心,又爱说爱笑嘴巴甜,最适合吴澄妈这样的年纪这样的身体带着玩了。 吴澄妈叹息着说:“我还不是担心着大宝二宝吗?家里是有保姆,可是,毕竟是外人,没我在这里镇着,就怕她们不经心!” 吴澄笑着说:“妈你这就不要担心了,季覃可能不去安达上班了,他还想继续读书,已经和S大的老师和领导联系好了,人家都欢迎他去读博士,说是免试,毕业后就留在S大教书,两年后就直接升副教授,读博士也好当教授也好都清闲得很,上午去一趟,下午就回来了,带孩子也就是捎带手的事!” 原来,这段时间,季覃充分考虑了自己的职业人生规划,一来觉得孩子的事是大事,两口子中总得有个人为家庭多付出一些,再者,也没必要和吴澄一起在安达公司里抡一个勺,遂决意独辟蹊径、另行发展。季覃尝试着和在本科时就认识并保持联系的几位S大的导师沟通交流,导师们都对昔日的高考理科状元印象深刻,听说他因为家庭原因不得不放弃在美国的硕博连读的机会都代为惋惜,并抛出使其免试进入S大继续攻读博士学位的橄榄枝,季覃欣然应诺。 于是,吴澄妈终于光荣隐退,去女儿女婿那边养老去了。 其实,带孩子也就是辛苦了一年,大宝二宝两岁半就上了幼儿园,早上八点半送走,下去五点半接回来,晚上吃了饭散步,然后看书讲故事,到八点半准时睡觉。这下子,季覃的时间基本就空了出来,除了读博士的时候为了论文辛苦了一阵子之外,留在S大任教期间就十分清闲了,于是,顺便帮着吴澄把公司整顿了整顿,抽空上了个市。 吴澄开始的时候还觉得季覃异想天开,安达地产在S省是很吃得开,但是,再怎么也不过是个私营公司,居然还想在上证主板市场上市,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任务好吧。 结果,事实证明,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季覃玩的是借壳上市的技术,沪市从一百点走到现在两千多点,市场扩容得厉害,早就不是1992年玩认购证时的沪市了,早期的明星企业如今处在风雨飘摇中的多得很,季覃先是观察和选择,然后市场调研,最终选定了一家流通盘小的ST股,谈判后花了五个亿买下,然后剥离不良资产,将安达公司的优质资产注入,当年就由每股亏损一元多的不良业绩扭转为盈利一元多,顺利摘掉了ST的帽子,在二级市场上引发投资者追捧,股价扶摇直上,由长期徘徊在三四元左右的烂股晋身为绩优股,又因为盘子小好拉动,一年的涨幅超过五倍,早就把借壳的五亿元连本带利找回来了。 次年,该股票改名为“安达地产”,沪市向来有个说法,股票但凡改名,必定暴涨,加之进入2005年的中国是地产行业快速发展的一年,季覃曾经豪言的“未来十年都是房地产行业的黄金发展期,将作为主要产能拉动内需”的预言变成了现实,地产股被市场追捧成为大势所趋,于是,安达不断扩股增发,流通盘由借壳时的四千万股增加到了2005年的一亿多,实实在在地成为S省的龙头股。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明天还有啊,二宝是可爱的小财迷,和季覃有一拼,明天看季覃的亲子教育,啦啦啦,别走开啊喂。 番外二 弹指一挥间,忙忙碌碌中四五年的时间流水一般地过去了。 季覃在办公室内,和一个同事讨论着这一次S大这一次申报的长江学者的事情,据季覃判断,申报的六位长江学者,讲座两位,特聘四位,估计能中两三位就了不得了,毕竟对于高校教师来说,长江学者几乎是最高荣誉。 同事惋惜地说:“季教授,要是你在美国把博士读完了回来,这长江学者的称号,十年后也跑不了一个你的。” 原来,季覃博士毕业后就留校任教,去年已经升任副教授了,是S大为数不多的未满三十而荣升副高职称的青年教师,当众人听说他已经结了婚并有了一对宝贝的时候都十分吃惊,果然优秀的男人早早地就名草有主了,再看季覃的家庭关系表格上配偶一栏写着姓名“吴澄”工作单位“安达地产公司”的时候,有人好奇道:“安达地产的?我知道,我姐姐就是买的安达公司开发的‘梦里人家’小区,哎,他们公司的老板好像也叫吴澄,还上过电视访谈节目的,长得那叫一个帅!哎,季教授,和你爱人同名呢。那你爱人会不会觉得尴尬呢,不巧正好和老板同名同姓?”季覃笑笑着说:“啊?!不会吧,我爱人的心理素质很好,哈哈。” 此时,季覃笑对同事说:“哪里。这种荣誉,可遇而不可求。我现在的重点,还是在我家的两个宝贝读小学的事情上。” 同事的孩子已经上大学了,不过,同事倒是有不少经验介绍给季覃,说:“就读咱们S大附小呗,咱们学校的子弟都读这个,本来公办小学都是按着居住地划片入学的,咱们S大的老师总算有点特殊待遇,不管你孩子的户口在不在这个区,都可以入学,不交赞助费。不过,你情况有些特殊哦,一般都是一个孩子,你这两个孩子,还同时入学,想混都混不过去,应该是违反了学校规定的。不过没事,我认识附小的校长,要不给你牵个线?我估计也是花点钱的事。” S大附小是C城顶级的公立小学,季覃忙谢了同事,麻烦他一定要帮忙。 同事满口答应,又建议说:“经济上宽裕的话,其实可以去读民办小学。XX国际小学你知道吗?现在很有名哦,我都去参观过,校园特别漂亮,条件好,师资也好,据说都是别的公立小学挖来的名师带队,而且,特别负责。上次晚报上都登载呢,说是某一天下雨,校长居然领着所有老师在校门口迎接家长送来的学生,还帮着撑伞送入宿舍,人性关怀啊,把家长们都感动坏了,口碑就这么出来了!的确是公立小学没法比的。” 其实,这个情报,季覃早就知道了。身为一个爱子如命同时又极其负责的家长,季覃提前半年就开始收集幼小衔接的情报,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现在读小学的选择也比较多,公办的,民办的。民办的又分两种,一种是最差的,所谓民工学校,就是给外地进城务工人员的子女读的小学,因为他们没有户口,不能就读本地的公立小学,然后,这类学校收费低,又是自营的,自然条件差,师资薄弱。另外还有一种则是走高端路线的民办小学,即所谓的“贵族小学”,往往被冠名为“某某国际小学”。同事描述的就是这么一所贵族小学,自称师资力量强大,都是别处挖来的名师,而且与国际接轨,小学一年级开始就由外籍教师来教英语什么的,半封闭式管理,每周日晚上送去,下一个周五的下午接回家过周末,然后,从校长到老师都是极其负责极其亲民的,只不过,费用也很与国际接轨,读几年小学下来几十万什么的。 钱不是问题,关键是学校是不是真的好,还有,那什么国际小学是要住校的,大宝二宝这么点大就要离开家人求学,季覃实在是不放心。 季覃上午给学生上了三节课,下午就没事了,正好今天是三八节又是周末,幼儿园放半天假,季覃便开车往幼儿园去接了大宝二宝回家。两小家伙一见到爸爸就高兴得手舞足蹈,欢欢喜喜地上了车,缠着要到外面吃肯德基,季覃不答应,说是家里做好了饭菜,小家伙们便一个抱季覃的头,一个搂季覃的脖子撒娇,气得季覃说:“放手!再不放手汽车要撞树上了!” 回了家,季覃才发现吴澄妈也来了,估计是趁着周末来看孙子的,一见着大宝就眉开眼笑地喊:“大宝,这儿来,叫奶奶抱抱,二宝也来。” 大宝和二宝敷衍地叫奶奶抱了抱,就马上撒脚丫子跑,钻屋里去捣腾玩具去了,季覃扬着声音喊:“现在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这边,在季家帮工几年的李阿姨已经将饭菜都端上桌子,开始盛饭了。 季覃叫了两声,见孩子们还在屋里不出来,只好跑进屋去,一手拎一个出来,喝令他们去洗手、吃饭。 在桌子边坐好了,因为是在爸爸眼皮子底下,两小家伙倒是老老实实地吃饭,看得吴澄妈高兴地夸奖:“宝宝们吃饭真乖!我现在住的那地方,隔壁家的小男孩,比他们还大点呢,每次吃饭都是大人追着喂饭!” 季覃笑了笑,说:“他们一岁多就是自己吃饭,我就没有喂过饭。”季覃一直都是按着老美的办法,等孩子长大到可以进食的时候就购置了高脚餐椅,让孩子们自己吃饭,可以手抓,也可以用勺子舀着吃,哪怕是孩子们因为动作不好,每次吃得一桌子一地的食物渣儿,季覃还是坚持叫他们自己独立吃饭,不喂饭,而且,半小时后没吃完就端走,绝不会像一般的中国家长一样孩子不吃还要强迫性地喂,生怕饿着孩子。 春天温暖而和煦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在两个孩子身上,大宝长得像吴澄,浓眉星目,英气勃勃,个头比只小了两天的弟弟要高出许多,二宝则长得像绝了季覃,眉目清秀如画,性格也要沉静一些。 季覃为自己的两个宝贝骄傲着,心里满是融融的喜悦,真是不当父母不知道孩子的可爱,简直是爱入骨髓。季覃一边吃饭,一边和孩子们闲聊幼儿园的趣事,忽然电话响了,是个学生打来的电话,估计是说毕业论文开题设计的事情,季覃怕孩子们嚷嚷着不好,便起身离座,往阳台那边走了。 季覃一离开,大宝就像是被锁在笼子里的猴子被放出来了一样,马上就从椅子上梭下来,开始淘气,惹得吴澄妈追在屁股后面说:“娃娃呀,快回去吃饭,要冷了!你看二宝就不像你,人家老老实实地在吃饭!” 大宝忙里偷闲,还扭过头来,不服气地说:“他哪里在吃饭?他在玩饭!” 吴澄妈回头一看,顿时哭笑不得。 二宝将碗里的米饭全部倒在一个盘子里,用勺子拍打成一个山的形状,中间挖个洞,说是火山口,然后从一个红烧肉的大碗里舀来红亮粘稠的汤汁,往那饭上浇,看着汤汁流下来,嘴里念念有词地:“火山爆发了!岩浆漫出来了!……” 等季覃打完电话回餐厅,大宝二宝已经端端正正地坐回了座位,假装努力地在消灭面前的饭菜。 季覃很了然地说:“大宝,你怎么吃了这么久饭都还有这么多?你肯定没有乖乖吃饭!还有,二宝,你的饭怎么都跑到盘子里去了?好哇,你又玩饭了?饭是拿来吃的,不是用来玩的!” 大宝二宝乖乖听教,刚才累得筋疲力尽的吴澄妈看得目瞪口呆,孩子到底还是最听父母的话,我这老婆子喊破了喉咙也没有啊! 吃完饭后,大宝去花园里帮着李阿姨给花花草草浇水和除野草,二宝则回起居室收拾玩具,吴澄妈再一次佩服得心服口服。 季覃耸耸肩,说:“不是我,他们没有那么听话,这都是钱的魅力。” 原来,吴澄看了一本关于海外教育的书籍,里面提到很多美国孩子很小的时候就帮助父母干家务活,其实,驱动力很简单,就是实行有偿劳动,父母给钱,鼓励孩子劳动,所以,吴澄也给孩子们规定这个有偿劳动的制度,比如,帮着李阿姨给花园浇水除野草是五十块钱一次,收拾凌乱的房间是二十块钱一次。大宝很喜欢花园的活儿,觉得很利落,二宝则喜欢收拾屋子,见大宝不收拾,便向爹地申请帮着大宝收拾屋里,顺便把他那一份钱也赚了。 吴澄妈听了笑,说:“好,这个办法好!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下午休息了一会儿,季覃带着孩子们去儿童乐园玩儿,大宝虽然淘气,但是,在外面还是守规矩,没有像在家里那么撒脚丫子乱跑,而是乖乖地拉着爸爸的手,听从爸爸的安排,先后玩了“摩天轮”、“过山车”、“激流勇进”、“冰雪王国”等项目,最后在欢乐剧场看杂技团表演。 玩了两小时,季覃和孩子们都累了,遂开车回家,路上接到吴澄的电话,说是晚上要陪着国土局、建设厅的几个领导吃饭,不回家吃了。 季覃不管他,自己带着孩子回家洗澡吃饭,饭后带着孩子们散了一会儿步,然后又陪他们看动画片,再又一起亲子阅读了半个小时,然后打发孩子们睡觉。 孩子们独立吃饭了之后,好的习惯一点点培养起来,睡觉也是各睡各的,一人一间房间。 季覃估摸着时间,半小时后去孩子们的房间分别看了看,两个小家伙都香甜入睡了。季覃给大宝掖掖被子,给二宝捡起掉在地上的猴子,擦擦他晶亮的口角,微笑着在心里道一声“晚安,宝贝”,才熄灯出去,把门关好。 吴澄妈在客厅里,叹息着说:“覃覃,真是辛苦你了。” 季覃微微一笑,说:“辛苦什么?我乐在其中。” 季覃回了自己的房间,在电脑上浏览了一下学校的页面,然后打开邮箱,看学生投递过来的毕业论文的开题报告。季覃今年开始任硕士导师,开始指导硕士研究生的毕业论文,没问题是没问题,季覃还是希望每一个自己带的学生都能在毕业的时候画上完美的句号,故而很用心地指导着他们的开题。 不知不觉地就看了两个小时,季覃打了个哈欠,活动了一下略略酸痛的肩膀和脖子,揉了揉眼睛,准备睡觉了,此时,楼下传来声音,好像是吴澄回来了。 季覃起身下楼,一看,果然是吴澄回来了,醉醺醺地脚步不稳,吴澄妈也起来了,见儿子醉成这样,忙搀扶着在沙发上坐下,问要不要冲泡蜂蜜水来解酒。 季覃埋怨说:“不能喝你喝那么多干嘛?还不是自己难受?” 吴澄喝高了,大着舌头说:“今儿在场的都是领导同志呢,场面上的事情能含糊?感情深,一口扪!” 一开口说话,顿时酒气上涌,吴澄捂住嘴往卫生间跑,对着马桶“哇啦哇啦”狂吐了一气。 等吴澄妈冲泡了解酒的蜂蜜水过来,季覃皱着眉说:“现在喝不得这个,倒是去倒一杯淡盐水漱漱口。” 吴澄吐了之后胃里好些了,因为一身酒气又强挣着去洗澡,季覃好容易才把个浑身软绵绵的醉鬼安置在床上。 谁知道吴澄越是喝醉了还越是有兴致,嚷嚷着非要吃夜宵不可。 这个所谓的“夜宵”,其实是夫夫之间的一种隐晦说法。 原来,自打有了两孩子,为了孩子们的纯洁心灵,季覃决定净化语言,所以,床上和谐运动改名了,开始称为“吃饭”,季覃后来想一日得三餐呢,要被金枪不倒某君做上三次还不得死在床上啊?遂改名为“夜宵”,很切题,还带点浪漫的感觉。于是,吴澄吃夜宵吃习惯了,每晚上必须吃一大碗。 开始的时候季覃见他醉成这样,心里窃喜今晚上的夜宵可能免单了吧哈哈哈,没想到吴澄洗个澡倒是洗精神了,居然还记得今天的日课还没有完成,不能安心睡觉,悲愤得季覃忍不住开骂:“老实睡你的觉!尼玛女人都有一月四五天的休养期,怎么我就要天天被你吃夜宵,节假日都无休的?” 一个非吃不可,一个偏不给吃,两口子这一争吵,结果把担忧儿子的吴澄妈给闹腾上来了。 听到儿子说要吃夜宵儿媳妇不给吃,不明缘由的吴澄妈代儿子打抱不平说:“覃覃,他要吃夜宵你给他吃啊,酒席上就那样,谁不是喝一杯酒说一车轱辘的话,最后饭菜都没吃,光是喝一肚子酒?又加上刚才吐空了肠子,现在肯定是饿了。” 季覃哭笑不得,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正说要把吴澄妈敷衍过去,吴澄妈偏还热心得很,凑过去问儿子:“算了算了,你媳妇不给你做,妈给你做。儿子,你要吃啥夜宵呢?” 吴澄还没醒神呢,闻言说:“我要季覃给我做,只有他会做。” 吴澄妈很不满意地说:“胡说!你妈我别的不一定行,做吃的东西那是一绝,什么都做得出来,还好吃,你小时候可喜欢吃了。快说,想吃什么,妈给你做去。” 吴澄嘟哝着说:“两个汤圆,一根油条。” 吴澄妈嘀咕着说:“怎么口味这么怪呢?汤圆是甜的,油条是咸的,还混着吃!行,行,行,儿子想吃,妈就给你做去,等着啊。” 吴澄妈前脚刚走,季覃的巴掌就落在了吴澄的脑袋上,还有一声骂:“作死的敢在你妈跟前胡说八道,这一星期的夜宵都别指望了!” 夫夫间的隐晦事被长辈听到了,所幸的是足够隐晦,吴澄妈根本没咂摸过味来,真的端了汤圆油条上来,热情地招呼儿子吃夜宵,叫气恨的季覃磨牙和醒了酒的吴澄都傻眼了。 番外三 这一天是周六,吴澄妈和李阿姨带着大宝二宝在小区里溜达,季覃和吴澄留在家里,商量为大宝二宝选择小学的事情。 吴澄昨晚上喝得难受,早上起来也没多少精神,懒洋洋地横在沙发上听季覃叨叨,无所谓地说:“毛|主|席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我这一向对上小学的事情都没研究,当然也就没意见。反正,你说哪里好大宝二宝就读哪里。” 季覃瞪他一眼,说:“孩子读书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这么漠不关心?看来赶明儿得要叫你去给孩子开家长会,叫老师给你洗洗脑子!跟你说,人家大宝二宝现在的幼儿园老师可能说了,洗起脑子来一套一套的!” 说着,季覃学着女老师声情并茂的样子来了一段:“家长,孩子是您的,不是老师的,也不是社会的,需要您用关爱的手、温暖的心,一点一滴地教,家长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路上的明灯。” 接着又是一声断喝:“喂,被老师这么说,你羞愧不羞愧?” 吴澄弱弱地解释:“这段时间快要累死了……” 季覃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继续学着大宝二宝的老师说话,“家长,工作忙不是您忽略孩子的藉口。” 吴澄没辙了,只好说:“好吧,我羞愧,现在就改。你继续说,那什么上小学的事情,咱俩好好合计合计。” 季覃把自己收集到的关于学校的情报说了一遍,让吴澄来判断,S大附小是公立名校,某国际小学是民办名校,看哪一所比较适合孩子们。 吴澄想了想,说:“要是读S大附小的话,离家有些远了,接送也是个问题,家里的阿姨都没法帮忙,要么就专门请个司机每天接送,要么就只有你接送,我是完全没办法,工作太忙,那就等于是把你栓住了。要不然,就读国际小学吧,一周回来一次,省心省力。听说那学校口碑不错,环境好条件也好,老师负责,校长亲民又有经验,就是学费高也没事,咱挣钱不就是给老婆孩子花的吗?” 季覃白他一眼,说:“说得好像是我舍不得花钱似地?行,咱家你挣钱多,好,你说了算!” 吴澄马上求饶,说:“我什么时候说了算过?家里不都你做主吗?我说了能算的好像只有晚上吃不吃夜宵、吃几碗。” 季覃马上咬牙切齿,说:“你还敢说!” 吴澄的表情是十分真实的郁闷:“现在这个也做不了主了,啊啊啊,我的夫权在哪里?做牛做马,累死累活,正餐没有就算了,连夜宵都吃不上了,还要不要人活啊?” 因为这会儿还处在季覃说的罚没一星期夜宵的时间范畴之内,故而吴澄说话的口气十分幽怨。 季覃横他一眼,说:“没商量!说不行就是不行!忍着吧!” 吴澄耍无赖说:“好吧,忍就忍,不过,媳妇儿,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你这算盘拨拉得也太精了。我没吃着夜宵,脑子都转不动了,你现在和我说什么都等于零,我都听不进去。” 季覃咬牙切齿地说:“卧槽!是你儿子上学重要?还是你吃夜宵比较重要?” 吴澄很诚实地说:“儿子总不可能没学上,所以,这么一想,还是我个人的温饱问题比较迫切。趁着这会儿没人,是不是……” 话没说完,人已经到了跟前,手直接探入了季覃的家居服里,还非常*地呻|吟了一声:“媳妇儿,我保证不吃饱,只吃个半饱就满足了……” 季覃简直拿他没办法,怎么就这么执着,气呼呼地说:“现在是上午,早过了吃夜宵的时间。” 吴澄已经开始脱季覃的衣服了,一边脱一边含混地说:“那就上午茶时间吧。呵呵,其实我不介意叫什么,只要给吃就行……来吧,媳妇儿……你看你这里,你不也挺喜欢的吗……才摸两下就出水了……” 美美地吃了一顿上午茶,某人终于可以愉快地思考了,跟着季覃的思路分析读公立还是读私立的问题,觉得各有利弊,说来说去,主要还是舍不得孩子小小年纪就要去那什么国际小学住校。 吴澄忽然一拍脑袋说:“咱们干嘛这么纠结?又不是说选了哪个小学就一定得在那里读完六年的。可以叫孩子们先读两年S大附小,要是这两年习惯了小学生活,自立能力还有学习都没问题的话,就转校去那什么国际小学呗,无非中途转校麻烦点,要找关系还要花钱什么的,那些你都不用管,全包在我身上!”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到了九月份,大宝,学名吴爱覃小朋友,和,二宝,学名季爱澄小朋友,同时光荣地成为了S大附属小学的一年级六班的小学生。 孩子们早上八十二十到校,于是,季副教授也调整了自己的上课时间,让学校尽量给自己排上午的课,好等着下午三点半孩子们放学的时候又接他们一起回家。 第二天放学的时间,季覃惊奇地发现大宝,也就是吴爱覃同学居然站在他们班最前面,举着个标注着“一六班”的木头牌子,雄赳赳气昂昂地领着一大串小学生鱼贯而出。 果然,一到了车上,大宝就兴奋地对季覃说:“爸爸!爸爸!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当临时班长了!是中队委哦!老师说,要是我这一个星期的表现都好,带领着同学们也表现好的话,就升我当正式的班长,发两道杠,啦啦啦!” 季覃惊喜地说:“真的吗?我的大宝贝儿真能干!太棒了!” 二宝一直精神恹恹地低着头不说话,这时候才小声插了一句:“有什么了不起!老师还不是看你个子高,嗓门大!”。 大宝瞪他一眼,说:“切!班长是没什么了不起,但是,比你一个‘灯长’还是要了不起那么一丢丢!” 二宝愤怒地扳直了小身体,大声说:“你真讨厌!得意什么啊,你只是临时的,没准儿明天就换别人当班长了!” 两宝贝像斗气的公鸡一般眼睛对着眼睛,鼻子对着鼻子,怒发冲冠。 季覃连忙把车靠边停下了,给小哥俩拉架。 吵架的话一般先分开比较好。季覃听刚才小哥俩吵架的内容,猜到应该是二宝的委屈更多,便将他从后座上搂到副驾驶座位上安置好了,再问前因后果。 二宝的眼眶里的泪珠儿转啊转地眼看着就要掉下来,他马上将小手攥成拳头去揉眼睛, 嘴巴扁着,一副要哭不哭却又假装坚强的样子。 季覃忍不住将二宝抱在怀里,揉一揉嫩脸蛋,又问大宝到底是怎么回事。 经过大宝二宝的合力解释,季覃明白了:原来教室里有六盏日光灯,分别由前中后三个开关控制。一年级小朋友都比较马虎,做广播体操或是上体育课或是放学的时候,往往教室里人走完了,灯还亮着,造成电力浪费,故而老师在班上选了一个看起来比较认真细致的小孩来做“灯长”,就专门负责管理这个关灯的事情。 说起来,大宝和二宝虽然只相差两天,但是,大宝身高像吴澄,发育得快,六岁就一米三了,比二宝足足高出十公分,在六班是个子最高的男生,而且浓眉星目的长相十分英武,说话也响亮大声,一点不怯场,老师觉得这样的男孩子做班长能镇得住场,就选了他做班长,一天试下来,效果确实还不错,老师很满意。而二宝呢,细细巧巧的身架子和秀气的长相都像足了季覃,精细的性格也像季覃,老师叫他管这个灯也算是慧眼独具。 季覃笑着说:“灯长组长班长,反正都是长字辈的嘛,没多大差别,大宝别得意,二宝也别伤心。要依着我说啊,大宝管的是人,二宝管的是东西,都是很有意义很有价值的工作呢。特别是管灯,需要特别细心特别负责任的小朋友来做,要知道,国家电力紧张,要节约用电,二宝,你的工作是很有意义的,不要辜负老师的信任哦。” 这样开导一下,二宝环着爸爸的脖子,破涕为笑。 二宝同学显然很有上进心,一个月后就因为管灯管得特别好,老师升职让他做生活委员,就是午间餐送来之后给小朋友们分食的工作,二宝的眼睛就像是长了个计量称和量杯似的,分饼干分牛奶都特别均匀。后来又因为成绩很好,写字也是干干净净地可以给同学们做范本,二宝同学在一个学期后再次被晋升,成为学习委员,兼班级的课间眼保健操的动作纠正人,职权范围和大宝的班长差不多了。 事后,吴澄笑着对季覃说:“这小家伙真像你!长得像,性格也像!” 季覃也笑,说:“还挺有韧劲的,不错。” 就是,略略,财迷了那么一点点。 这一点也很像季覃。 吴澄在家里实行家务劳动有偿制度以来,大宝是五分钟热度,干了几下就泄劲了,有钱也懒得干,自己的房间基本不收拾,三个字形容:脏乱差。二宝就申请把哥哥的房间给承包了,每收拾一次就跑去问爹地要二十块钱,还不许赊账,要是吴澄身上没零钱,他就自己摸出一把零钱来找钱,每次把吴澄弄得哭笑不得的。 这个周末,吴澄一家子人和相熟的朋友几家人约好了去一个什么度假村玩儿。几个相熟的朋友后来知道吴澄两口子居然是一对同性眷侣,起初的时候很惊奇,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觉得也就是恩爱的两口子,不过身为妻子的季覃是男人,知识广博,说天谈地的时候侃侃而谈,但是,心思敏捷精细处不让女人,所以,大家都很喜欢他。再者,各家都有孩子,只是大小年龄不同,周末的时候闲来无事,几家人约上一起玩一玩,也好去度假村之类跑得开的地方叫孩子们也疯一疯,随意撒欢。 几家人里面只有国土局副局长贺斌没有结婚,依旧是花花大少一枚。以前见人家都是携家带口的,他往往会带个女伴来出席,结果吴澄见他每次挎来的女伴都不重样的,还一个个浓妆艳抹的,看着就不像好人,便跟贺斌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打招呼说:“你丫的肾脏是不是开了外挂的?那么多女人,亏得你应付得过来!不过,你的肾脏开挂不开挂我管不着,但是,以后这种家庭聚会的场合,你要么就带正式的女朋友来,要么就不要带人来。这里都是正经原配夫人,你带个宠物来,不是恶心人吗?”可把贺斌气得够呛,说:“卧槽!你是不是太重色轻友了点!你这么讨季覃欢心,季覃知道吗?”话虽如此说,贺斌到底收敛了点,以后再遇上这种场合,就一个人来了。 这一天,几家子大人凑一块儿,聊了一会儿天就开始打麻将,季覃不会打,坐在吴澄身后看他打,时不时站起来去看一眼孩子们玩得怎么样,有没有吵架打闹或是磕着碰着什么的。 二宝玩了一会儿跑过来,对吴澄说:“爹地,我看你的车有点脏,我给你擦车吧。” 这时候季覃正好去洗手间了,没在场。 吴澄搂了孩子过来,在他脸上亲热地蹭了一下,说:“二宝贝儿,我的车不脏啊,昨天司机才给我开去洗车场洗了还上了蜡的,今天就不劳烦你了哈,你去和哥哥他们乖乖地玩去吧。” 二宝执拗地说:“怎么不脏?轮胎都是脏的。” 众人听着都乐了,说:“轮胎要在地上滚呢,能不脏吗?你当你爹地的车是摆车展上展示用的呢?” 二宝撅着嘴说:“爹地,既然你的车不算太脏,我就给你打个六折吧,一百二,好不好?” 吴澄苦哭笑不得,说:“我的车根本就不需要洗好吧?你这简直是强制消费……” 因为不忍心看着孩子不高兴,吴澄妥协道:“好吧好吧,你去洗吧,洗完了来拿钱。” 贺斌开玩笑说:“嘿,别急着走啊。我的车才脏,二宝,你给贺叔叔洗呗,也打个六折,好不好?” 二宝冲他瞪眼睛,不屑地说:“全价也不给你洗,你那车灰扑扑的,洗一次顶我给我爹地洗三次了。” 吴澄笑着说:“你这家伙!还想占我家二宝贝的便宜。告诉你,小家伙的算盘拨拉得精着呢。他就是看着我的车不脏才自告奋勇要给我洗,脏的才不洗呢。” 贺斌呵呵地笑:“原来这就叫坑爹啊!领教了,哈哈。” 季覃去了回来,吴澄这边接到一个电话,有点事要回公司处理一趟,便叫季覃顶上。 季覃略惊慌地说:“可是,我不会啊。” 吴澄说:“没事没事,你随便打,反正都是玩,大不了输点给朋友们。” 贺斌听说季覃不会打牌,顿时来劲了,说:“就是啊,不会打正好,我这几年打牌光是给人家交学费呢,今天正好也收点学费回来。” 季覃瞥了他一眼,心想:你做梦!我就算没打过,这又不是什么很难的东西,看也看会了! 贺斌真把季覃当菜鸟了,一想到可以赢菜鸟的钱,眉飞色舞起来,乐呵呵地告诉季覃什么是万、筒、条,要怎么才能胡牌之类的解释了一通。见季覃手里拈着个“幺鸡”眼带疑惑,贺斌顿时坏笑了起来,说:“你别逗了,这都不知道呢?装的吧,这就小鸟啊,就是一条!就是你老公经常自摸的那个,哎,我说,他现在都有你了,怎么还老是自摸小鸟呢,哈哈。” 季覃登时心里大怒,想回敬他一句,奈何这种黄色笑话实在不好开口,便将怒气撒在麻将牌上,专门盯着贺斌的牌碰啊胡啊的,把贺斌搞得惨叫连连,说:“卧槽,你还说你不会,明明就是老手好不好!” 季覃心想,也不看看我是谁,就这十来张麻将牌的排列组合还能把我考倒了,脸上却是矜持地笑着,说:“承让承让!咦,怎么每次都是你点炮呢,这多不好意思。哎,我说,炮放多了也不好,伤身。你看你那脑门儿,发际线都秃了一块儿了,已经不年轻了,要注意保养哦。” 贺斌脸都绿了,却被他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恰在此时,二宝奔了过来,拉住季覃的衣角,说:“爸爸,爹地呢?” 季覃说:“他有事出去了。怎么,你找他?” 二宝的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灵活地转动着,一会儿弯成一对月牙儿,朝着爸爸可爱地笑着,甜甜地说:“嗯,我帮爹地把车擦干净了,他不在的话,嗯,爸爸,你给我钱吧。一百二。” 季覃略略皱眉,说:“你等你爹地回来,或者,回家再给你,我现在身上没零钱。”季覃不想给二宝钱,是因为牌桌上有个说法,上了桌子就不要轻易掏钱给人或是买东西什么的,不然,钱会像打开了闸门一样,输得落花流水的。季覃刚才和贺斌打了嘴仗,处于领先优势,不想叫大好局面败送在这一百二十块钱上。 二宝从来不做赊账的买卖,但是他一向是个乖巧的孩子,从来不顶撞爸爸。不过二宝心里自有一个小九九,爸爸虽然那么说了,他却不泄气,在爸爸身边转悠着,一会儿拉拉爸爸的衣服,又说:“爸爸,你没零钱没关系,你给我整钱吧,我找给你。” 季覃讶异地说:“咦,你今天穿的衣服不是没口袋吗?哪来的零钱?” 二宝咧开小嘴,笑嘻嘻地说:“我没有零钱,可是大门外买东西的地方有啊,我去买个口香糖或是冰棍不就找开了吗?” 季覃沉下脸来,说:“你敢跑到外面去?外面车多,说不定还有坏人,万一把你绑架了,……” 二宝这才蔫了。 当着众人的面,季覃不好说他,心里却在琢磨着,觉得吴澄这种教育方式开始的效果好,现在这唯利是图地,似乎有些背离初衷了。 回家后,两口子便开始讨论二宝的这个事情。 季覃皱眉说:“看你出的馊主意,什么有偿劳动,二宝脑袋瓜里只知道挣钱和要账,连玩都不玩了。” 吴澄倒是很不在意,说:“二宝的财迷性格还不都遗传你的?你忘记你那会儿有多财迷了?还真是龙生龙凤生凤呢。” 季覃骂了一句“滚!”又蹙眉思索了半天,眼睛一亮,说:“有了,我知道该怎么说服小家伙了!” 第二天,季覃等大宝二宝放学回家,也拉着他们算了一笔帐:“……爸爸每天接送你们上学放学,下雨天给你们送干衣服来换。免费。爸爸圣诞节带着你们一起做姜饼小面人,免费。爸爸周末带你们一起去儿童游乐场玩,晒着太阳热得流汗,你们倒是玩得开心,这个也免费。爸爸每天检查你们的作业听你们背书,免费。……最后,爸爸很爱很爱你们,将来也会一直都爱你们,这些全部都免费。” 大宝不明所以,望着爸爸说:“爸爸你真的为我们做了好多事情啊,要不然,我把我过年的压岁钱给你,免得你太亏了。” 季覃柔声说:“不,爸爸不觉得亏,因为,爸爸爱你们,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不要钱。” 说着,季覃将二宝拉了过来,注视着二宝因为羞愧而低垂下去的眼帘,说:“不过,爸爸偶尔也希望得到宝贝们的帮助和服务,比如,偶尔帮忙擦擦皮鞋擦擦车什么的,可以吗?” 二宝揽住爸爸的脖子,将小脸贴在他的侧脸上,说:“爸爸,我也爱你。还有,我错了。” 季覃笑着搂紧了二宝,同时将大宝也抱在另一边膝盖上,一大二小一起热热闹闹地聊天说话,其乐融融。 吴澄回家后,季覃得意洋洋地说起自己对二宝进行的“爱的教育”并马上收到成效的事情,吴澄听了简直笑喷,说:“到底还是大财迷的道行深,三言两语就把小财迷打败了。要我说,你这个太不地道了。什么爱的教育啊,简直是坑娃!制度既然是那么规定的,人家二宝索要自己的劳动报酬有何不对?人家做了工作要报酬,你要和人家谈感情谈奉献,简直就是坑人的资本家作风啊,要不得要不得!” 季覃笑骂道:“滚!对父母难道不应该奉献吗?你丫的才是教的孩子一身的市侩气呢!我好容易才纠正过来,你不要破坏我的教育成果!” 吴澄无奈地耸肩,说:“好吧,好吧,你说什么都算,只要不妨碍我吃夜宵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