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长子》 作品相关 (1) 书名:庶长子 作者:朗朗明日 文案:穿越而来,纪安成了昌平侯家的庶长子。在大秦王朝这个嫡庶分明的朝代,纪安的身份着实尴尬。可 纪安还是满意的,虽然亲爹渣了些,可对他不错;虽然嫡母冷漠了些,可却只是冷暴力,虽然亲娘白 莲花了些,可却知道本分。就在纪安老老实实的准备在这个朝代,做个混吃等死的富贵少爷时,却遇 见了崔玄,然后,他所有的认知推倒重来。 1、本文狗血,作者奉行没有最狗血的只有更狗血的。 2、本文架空,考据党求放过! 3、作者玻璃心,轻拍! ☆、纪安 纪安是个庶子。 他爹是昌平侯,官拜兵部尚书正二品,且他身上的爵位实打实的是他自个用军功挣来的。 有这样的人做爹,按理,就是庶子,纪安也是个享福的命。可坏就坏在,他的庶字后,要加个长字。庶长子,历来就是家乱的根源,多少爵位之家都因为嫡庶之争剥爵改宗的。 所以,刚刚穿来的纪安倒吸了一口气,这不是明晃晃的靶子吗?再打听一下,得了,他姨娘白莲还是府上老太太的亲侄女,更是皇帝亲封的正四品恭人。表哥表妹,纪安原以为又是一出“真爱”的戏码,而他就是这个“真爱”事件中的牺牲品。 可他只猜中了开头,却料错了人选。他爹是有位真爱,可不是他亲娘白莲。而是这个府里真正的当家太太,他的嫡母郑氏。传说,也真是传说,当年他曾祖父不知道怎么的被夺了爵位,全家变成了白身。 原与郑国公郑家的二房长女定了亲的他爹被嫌弃了,郑家毁约改嫁,他奶奶回去求了他亲娘白氏进门做了纪家妇。等到他爹在前线立了大功,重点是他跟对了主子,效忠的二皇子最后登基为帝。他爹水涨船高,恢复了纪家的爵位,做了兵部尚书。眼看着纪家起来了,白氏也成了侯夫人。 原本大家以为白氏是场苦尽甘来,慧眼识英雄的喜剧。可偏偏这个时候,他爹和郑家长房嫡次女传出了首尾。而这位嫡次女还有位新帝身旁甚是宠爱的贵妃姐姐。于是,没等旁人出手,他家姨娘就知情识趣的自动让贤了。好吧,大伙这才知道原来白氏是场悲剧来着。 但没想到白氏却查出了身孕,白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家族,可也家风清正。白氏更有个名噪天下的状元郎哥哥,娶的还是左都御使的嫡女。有了孩子,这个孩子要是打了,不说其他,就是打了白家的脸面。读书人最重什么,最重风骨。任你郑家再权势滔天,烈火烹油,白家也是不惧的。 一边是心爱的贵妃哭哭啼啼,一边是耿直的朝臣据理力争,这个时候,纪安的娘白氏站了出来。大义凛然的说了一番话,大意就是她品行才能不够,上不能孝顺长辈,下不能慈爱长辈,自请下堂而去。 大家都是明白人,瞧着白氏如此自贬,连皇帝都有些心虚了。毕竟,人家姑姑做婆婆哪能处不好,又怀着身孕,也不能睁着眼睛说人家不慈爱晚辈。再加上白氏素有贤惠的名声。 皇帝再想偏袒,也不能让纪安的爹休了同甘共苦的糟糠妻啊。可一边的小姨子又和纪安他爹有了私情,天下皆知。不嫁他又让自己的爱妃失了体面和名声,皇帝舍不得,这个时候郑氏又有了身子。传闻,他爹回来和白氏不知道说了什么,最后,白氏再让一步,自请为妾,皇帝给了她加了个四品诰命已显补偿。 白家没想到他们在前面为白氏主持公道,为被自己家女儿在背后捅了一刀。直接说出了白家没有为妾的女儿,和白氏恩断意绝。 白氏哭的肝肠寸断,心中悲伤不已,怀着他的时候就病歪歪的。等新夫人进门,郑氏瞧着是个高傲的,他祖母纪老夫人很不喜欢,家里就闹过一阵子。可看着大着肚子的郑氏,纪老夫人态度也渐渐的软化。 郑氏怀的身子比白氏还要月份大上一些,原来该是郑氏产下嫡长子的,可偏偏白氏听闻纪老夫人对着郑氏关怀备至,心中郁闷出门散步,摔了跤,倒是让纪安比郑氏所出的纪晨早了几天。 于是,纪安就成了庶长子,纪老夫人瞧着自己亲侄女如此可怜,又生了个地位尴尬的庶长子。心中愧疚,把纪安接到了身边养着,同年,他爹纪博为纪晨请封了世子之位。 为此,纪安虽然是位庶长子,可却是位令人可怜惋惜的庶长子。旁人提起他来,总感叹一句,那纪家小子,这是个可怜见的。然后巴拉巴拉的说上一通,再感怀一下,纪老夫人每次带着纪安出去会友总能得到不少的同情分。 不过,随着他的嫡母郑氏的亲姐俪贵妃升职为皇后后,这些话也就渐渐没了。府里上下对着纪安也不再眼色里透着惋惜,行动中带着小心,态度里带着试探。就怕一个不注意,伤了纪安玻璃似得小心脏。 纪安是十岁穿过来的,现年已经十三岁了,对着府里的生活人物已经很是适应了。他在现代是个刚刚毕业准备考研的大学生,还没实习两天就被派去出差,然后,就来了场横祸,他一个大好青年就一眨眼就醒在了纪安的屋子内。 而真正的纪安身子弱,被一场风寒夺了命,一场高烧,醒来的却是来至现代的纪一安了。虽然只差一个字,可却是两个人。三年来,纪安老老实实,勤勤恳恳,努力做好纪府的庶长子,既不太愚蠢,也不太聪明。重点表现自己的胸无大志,毫无野心。 纪老太太把他从小带到大,本就就得亏欠于他,自然是千宠万宠。似贾宝玉般的待遇,就连府里的世子,他的那位嫡子弟弟也没在老太太面前有他这份脸面。 要说他这个身份,加上纪老太太的宠爱,他家亲娘该不安分才是。没想到的是,他家亲娘人虽然柔软了些,脾气软和了些,可却是个实打实的圣母。每每见了他,总是要告诉他,对着弟弟要友爱,要退让。要知道自己庶子的身份,万万不能有争宠的心思。 他亲娘不仅这样说,也是这样做的,每天老老实实的在自己院子,从不玩什么装病劫人的把戏,更不会时不时的要和他爹谈星星谈月亮谈人生谈理想。完完全全的不碍着郑氏的眼,他爹有时候过意不去,给了他好东西补偿。都要被他亲娘劝住,然后,把东西再给纪晨送去。 反正,纪家的嫡庶之别,那是处处体现,时时提醒。他觉得他亲娘是怕他身份本就尴尬,要是再不谨慎本分些,恐怕要让郑氏容不下他们母子两个。再说,本来他该是嫡长子的,要是起了心思,不仅让他爹难做,恐怕也要危害到整个家族。所以,处处谦让,时时包容。 纪安瞧着他亲娘的觉悟和本分都要感叹一句,他亲娘敢不敢再识分寸些,真是我辈楷模啊! 当然,说到这儿就不得不说一下,他所处的朝代了。大秦王朝,历史在北宋之后转了个弯。没有了赵构建立了南宋,却出了个秦重明,灭了辽金,建立了大秦王朝。之后更是积极发展军事民生,一举把蒙古兵打的不敢来犯,老老实实的窝在草原上,每年乖乖的纳贡朝拜。 然后,秦太祖就积极的开展军事民生,开海运,办学堂,提高商人地位。也慢慢的弱化北宋传下来的一些陈规陋习,提高女子地位。不缠足,女子虽然框框条条的还是很多。可至少比前朝要松快的多,不然,凭着郑氏未婚先孕,怕是进不了纪家,就得先进祠堂。 而大秦却又是个特别讲究嫡庶的朝代,保证嫡妻嫡子利益为先。比如,大秦王朝金銮殿上就刻着非嫡出不可为帝王,非正宫不可为太后。在立储上,讲究嫡子为先,无嫡立长。 太祖时期,朝廷律法就规定:嫡妻嫡子的权益为先,嫡妻的嫁妆不仅明明白白的规定为其自有。还确定了,妻子可以有财产拥有权。如娘家所赠,自己所得,只要不违法都行。再者,家有嫡子者,可得家族产业十之七八,余者分与其他庶子。也就是嫡子能拿家产的八成,而庶子却只能得家产的两成。一般,一家有三四过的嫡子已经很了不得了。可庶子却可以有很多个,这么分下来,庶子基本是分不到什么的。 上有计策,下有对策,总有一些人,喜爱姨娘庶子多些,想为他们挣些产业。因为嫡庶的待遇太不同,那些姨娘庶子们,大多都以干掉正室嫡子为己任。大秦王朝的嫡庶之争尤为激烈。 朝廷也稀奇,虽然律法是这么定的,可却不一味的打压这些庶子们。特地办了学院,通过科举,这些庶子们就可以授予官职。有些人有了机会,说不准真能翻身做主。干掉嫡系一脉,承袭家业。 在纪安看来,这位和他一样为穿越者的秦太祖大大的狡猾,不想让臣子们坑壑一气,于是想出了嫡庶对立,让那些有小妾的大臣们家宅不宁。果然是帝王吗?什么时候都在想着玩平衡,纪安大大佩服了把。 更为不合理的是,虽然皇家规定了皇帝的龙椅只能嫡子坐,可却没规定皇后不能换人做。于是后宫的腥风血雨自不用说,谁挣得皇后之位,谁就是稳妥妥的太后,没儿子也无关紧要,过继一个就行。现成案例,当今皇帝就是过继给了先帝皇后一举打败其他皇子坐上龙椅的,然后就有当今的圣德太后。皇帝亲妈幸好死的早,不然还是只得做太妃。 大臣们有样学样,喜爱偏着哪位,就想出个过继给自己夫人的法子。一般都是家中有了庶长子,无嫡子。或是嫡子太弱,庶子出息,至于皇帝批不批爵位,那就要冒几分风险。一个不好就要夺爵改宗,所以,有嫡子的公侯之家没什么把握一般不会冒险。 纪安就处于这么一个尴尬地位,他过来的时候就有了原身的记忆,为着大家都舒心放心。于是,先在床上躺了三个月,养好了身子骨,就开始了吃喝玩乐的少爷生活,半点没有上进的心思和想法。这样下来,果然,你好我好大家好,从他奶奶到他亲娘就没有不高兴的。 不过,,他亲娘白氏还是时不时的告诫他不可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万万不能动了不该动的心思,这一点,纪安很是赞同的。纪安看的开的很,要说荣华富贵,没人不喜欢。他是个实在人,自然也喜欢。可也要看自己有没有实力去拿,不说在这嫡庶分明的的制度在,就是他那弟弟有着皇后亲姨妈,郑国公姥爷,二皇子表弟,他就得安安生生。不然,那就是自己找死。 虽然身份坑爹了些,纪安还是很珍惜来之不易的第二次生命。在现代,他是个是个原配婚生子,可却是个过期的。他妈嫌弃他爸没票子,于是华丽丽的转投了个暴发户的怀里,嫁进豪门做起了后妈。 他爸是个老实的,辛辛苦苦把他养到上大学,等纪安大一放假回去的时候,才发现家里多了个阿姨,还把三个月大的肚子挺的像六个月似得。这才知道,他爸找到了第二春。之后,有了弟弟,家里越发容不下他。 还未等他准备考研混学历,就两眼一抹黑的来了这儿。纪安心里彷徨过,犹豫过,但死过一次的人才能知道活着有多美好。再说,他还穿成了金樽玉贵的侯门少爷。算算还是自己赚了,不要说,他奶奶他爹对他十分疼爱,他亲娘又特别知道本分。 即使他的嫡母走的是冷艳高贵范,不太看得上他,可又不喜欢玩口蜜腹剑的表面文章。对比起那些亲亲热热,却暗地里下狠手使跘子的贤惠主母们。纪安还是很感谢他家嫡母大人的高高在上,不屑于他为伍的。 所以,纪安决定了,要好好的在大秦做个吃喝玩乐的富家子,把上辈子没享受到的通通都享受一遍。巴结好老太太和他爹,努力和他弟弟纪晨搞好关系,以后靠着昌平侯府庇佑,做个富贵闲人。 ☆、纪府 昌平侯府的东院集福堂里,纪老太太手里拿着一串佛珠,瞧着晶莹剔透,如若无物。一看就知道是时常有人戴着的,发出一种温润的光泽。纪老太太躺在大红金线折花靠背上,小几上放着米黄色哥窑瓷鼎炉,屋内散发着缕缕的安息香。 小丫头秋山打着团扇给纪老太太驱热,午后的日头渐渐的去了西边,屋子里静悄悄的。秋山无声的打了个哈欠,强打起精神不急不缓的扇动着团扇。 这个时候,穿着褐色褙子,头上包着个圆鬓的老妇人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纪老太太从软榻上传出声音:“吕嬷嬷,现在什么时辰了,眼瞅着这日头怎么落下去了?” 吕嬷嬷忙回道:“回老太太的话,已经申时了。老太太您看,要不要先摆膳?” 纪老太太睁开眼睛,明明已经是五十岁的人了,却保养的如三十几岁的夫人。穿着一件驼色暗纹缎织金团戳方薄绸褙子,下着一条折枝花卉文缎地织金妆云纹凤尾裙。不紧不慢的开口道:“侯爷可曾回来了?” 吕嬷嬷早先也去过倒座房问过,为此答道:“回老太太的话,侯爷还未曾回府。奴婢问了大门的小厮,说侯爷传过话了,今日要在外用完饭再回。让老太太,太太不必等着他了。” 纪老太太听闻叹了口气,挥挥手,几个丫头退到了二屋去了,剩下吕嬷嬷一人在屋子里服侍。吕嬷嬷是跟着纪老太太从小服侍到大的,很是知道自己的主子的性子。看这样子,就知道自己主子心里有事。并不开口说话,只是屏声敛气的在旁伺候着。 纪老太太半响对着吕嬷嬷说道:“阿彩,你说我这个儿子怎么这么糊涂呢?当年我舍了多大的脸面去郑家提起亲事,可郑家倒好,推的一干二净不说。还说阿博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那羞辱人的话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和郑家有牵连。好不容易,嫡亲舅舅心疼他娶不到名门淑女,舍了莲姐儿过来做了他媳妇。好在他是个有出息的,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被那姓郑的女人灌了迷魂汤似得,害得莲姐儿和我的乖孙不尴不尬的。” 想到自己可怜的侄女,还有她被气得缠绵病榻的哥哥,纪老太太又红了眼睛。拿了帕子,擦了擦眼睛。 吕嬷嬷明白她家主子的心事,这不眼看着这几天要到主子的嫡亲哥哥忌日的时候了吗。她家主子这是想着往事,对不住娘家,更对不住兄长啊。 吕嬷嬷忙上前劝慰道:“小姐,别伤心了,您身子这才刚好些。白家老爷虽然去了,可他心里还是惦记着表小姐和安少爷的。您也瞧见了,不说侯爷对着那位的态度,就是那位的姐姐越来越得势,表小姐和安少爷的日子就越来越难了。您可得保重了身子才能护住安少爷,这庶长子可是多少当家太太的眼中钉肉中刺。您护住了自己,可就护住了安少爷啊。” 纪老太太一听纪安的名字,立马来了精神,对着吕嬷嬷说道:“阿彩,你说的对。我也是从当家太太那儿熬上来的,当年老爷的喜爱的妾氏有了庶子我整日瞧着都眼疼的很。更何况,现在我的阿安可是成了庶长子,他又是原先那样的身份。本来这侯府世子该是他的,留园的那位还不知道在私底下怎么算计我这可怜的大孙子呢?可惜啊,他亲娘是个傻的。还道那位是个菩萨般的人,事事让着,还连着把阿安给养的太心软心善了。这历来嫡庶之争,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当年,就是老爷的也下手除去过几个庶弟,那位又是如此不光彩的进了门。阿安这个庶长子不就是在提醒她的以前做过的荒唐事,现在有我护着,她尚且不敢如何,可一旦我去了,怕是容不下阿安啊。” 吕嬷嬷瞧着纪老太太愣愣的想着什么,忙劝慰道:“小姐,您也别担心太多。侯爷是个有出息的,虽然那位娘家姐姐得势,可咱侯爷也是越发的受皇上器重。奴婢瞧着侯爷对着安少爷倒是极好的,有时候连晨少爷都有几分赶不上。想必有了侯爷的看重,安少爷一定能平安顺遂的。” 纪老太太提起儿子也闪过一丝骄傲,可转而又有些担忧,对着吕嬷嬷说道:“就是如此,我才担心啊。侯爷对着阿安好那是在戳那位的心啊,内宅的事情,你我都是知道的。男人心粗的很,能管什么用。这侯府的世子是纪晨,自然又那捧高踩低的小人巴着。” 说道这个,纪老太太眼睛里闪过一丝决断,转而对着吕嬷嬷说道:“阿彩,你去告诉前院的姜管家一声。让他告诉侯爷,今晚到我这儿来一趟,我有事要和他商量。” 吕嬷嬷福了福就下去传信去了。 释梦斋,纪安着了一件青石色的薄绸夏衫,头发用发冠束着。因为未加冠,所以,留了大部分头发在下面。冬天还好,可这夏天就要了纪安的命了。他是个怕热的,从过了五月,除了给他奶奶爹爹请安,基本上是宅在自己院子里不出去了。 尽管府里送了大量的冰块来降热,纪安还是有着一把剪刀剪到长发换成上辈子那刺刺的小平头才好的冲动。只不过,他也知道,这儿可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那一套,他可没胆子敢和世俗拿来实验一下古人的固执。 为此,纪安私下觉得大秦太祖太不够意思了,竟然都穿越一场了。好歹也给他这个后来之人谋些福利吧,男子汉大丈夫留什么长发啊?想到那句经典名言:“当你长发及腰,我……………”纪安抖了抖。 深深想给这位大秦太祖点根蜡,太不上道有没有。 纪安一边吃着冰镇的西瓜,一边坐在摇椅上数云朵。身边美貌的大丫头惜风、惜景拿着把大团扇一刻不停的给他扇风。纪安舒服的叹了口气,虽然没有空调,但美女轻摇罗扇,满屋冰块还是能抵住丝丝夏日的热气的。 想到这儿,纪安就不止一次的偷乐老天爷给了他这么个只要做纨绔大家都开心的职业。比如像现在,想着他家弟弟要每天去宫里的明思院上课,天天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他就能乐好久。原谅他太无聊了,现在他也就只能看着旁人比自己辛苦来找些优越感了。 纪安很明白,他的身份让他和上进这个词成了反比,他越上进恐怕越短命。世间如此美好,美食佳肴众多,他还蛮喜欢他这颗脑袋的。为此,他只能安安分分的一如既往的进入废材大少爷行业。 而听说原主是个聪慧的,过目不忘,小小年纪竟有了神童的趋势。纪安不清楚这具身子从小到大的体弱有几分是天意又有几分是人祸,但他知道,他的嫡母心里肯定是忌惮的。 不然,纪安也不会这么大了只有个举人先生在家教着。昌平侯府以军功起家,他爹更是现任的兵部尚书。子承父业,他家的人脉关系往武官勋贵靠拢。可偏偏他却是半点功夫不会,他那嫡嫡尊贵的世子弟弟倒是寒暑不断的早起练武。小小年纪,听闻在京城精英界已少有对手。而他,文不成武不就,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公子一枚,在京城纨绔界也算小有名气。 纪安身为男子,自然羡慕那等英武不凡,身手敏捷的英雄豪杰。可现在事实说明,在安逸的生活与不可知的武侠梦相比,纪安觉得怎么计算也得是前者比较重要。万事都是要代价的,但凡看自己觉得值不值罢了。 六月的天气热的人汗如雨下,纪安这些天尽管躲着懒也提不起什么精神头。惜风端着冰镇的酸梅汤,用浅口白底的小瓷碗盛好了端给纪安。声音低柔,像羽毛划过水面般说道:“大爷,灶房刚刚送来的酸梅汤,奴婢用冰细细的镇了半个时辰了。您用些,也好解解乏。” 纪安瞧了惜风一眼,他身边有四个大丫头,四个二等丫头,两个粗使婆子并上两个小厮。分派的下人比纪晨也就少个两个教养嬷嬷,那也是没法子的,纪晨的教养嬷嬷是他亲姨妈当家皇后赏赐的,不归府里的份额。从这服侍的小人数量上看,他在纪家与嫡子待遇也没什么不同。 惜风是他亲娘给的丫头,是府里的家生子,比他大上一岁。长的腮凝新荔,鼻腻鹅脂,端是位国色天香的美人儿。少女风情又带了丝丝不经世俗的天真温柔,对着纪安更是上了十二万分分心思。 这样一位红粉知己,要是搁在现代得让多少男子洋洋得意,蠢蠢欲动。可惜,纪安是个走偏门的,他在现代早就发现他对着男生的好感明显重于女生。可惜,早年为着自己老爸,没敢有丝毫的不规矩。等他小妈进门,弟弟出世,虽然纪安心里失落可又有一丝庆幸。他以后能按着自己的心意过日子,不用害人害人了。 为此,来了这儿,今年十三岁的他,已经被他亲娘暗示了半响,收了惜风做通房。纪安愣是装傻充愣,一脸的懵懵懂懂的躲了过去。尽管有了大秦太祖对着女子处境的稍稍改善,但这还是男权的天下。 惜风是他的大丫头,要是做了他的通房这一辈子也就是和他绑在一块了。他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可在不危及自己利益的前提下,纪安还是愿意做做好事,积积德行的。 不过,流水无情,落花有意,惜风却是一颗心都在纪安身上了。纪安有的时候瞧着自己的细胳膊细腿的,半点没瞧出他这副娇弱的公子哥模样是怎么能让旁人瞧中的。连带着对着惜风,纪安心中有了说不出的滋味,他也不知道这份喜欢有多少权势算计在里头。 接过惜风端过来的碗,咕噜咕噜的喝了三碗,对着惜风惜景说道:“爷用好了,这剩下的你们拿去分了吧。去门房问问,今日爹爹何时回来,我临了一副《多宝塔碑》的字,回头等爹回来了,拿去给他瞧瞧。” 惜风惜景点头称是,端着酸梅汤去了外面的厢房。屋子里剩下纪安一个人,纪安起身,去桌子前把字帖拿了出来,又细细的临摹了一遍。纪府之中,他最大的靠山也就是他奶奶纪老太太和他爹纪博。 纪老太太从他刚刚落地就养着他,感情自不必说,全府上下,恐怕他亲娘对着他都没有老太太上心。纪安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对着纪老太太也是非常有感情的。为此,他日日不间断的去纪老太太面前尽孝。虽然碍了嫡母和有心人的眼,可人在活一世,纪安可不愿意只做那提线的木偶。该不该做,能不能做,他懂,可他也有可为而不可为之事。 而另一头,昌平侯纪博在外吃了些酒终于回来了。刚刚回了书房,就有大丫头来报,自己母亲有请。自从他娶了郑氏,白氏之父,他的亲舅舅去了之后,母子两个虽然感情颇深,可也至此生了间隙。 一般无事,都是纪博去给老太太请安的,纪老太太倒是很少主动邀了自己儿子过去。纪博一听,忙换了官服,穿了件藏青色的薄绸常服就去了集福堂。 一进门,纪老太太瞧着儿子头上冒出的热汗,心中一软,对着吕嬷嬷说道:“给侯爷端碗冰镇酸梅汤来解解乏,这天热的,要是来场雨就好了。” 纪博拱手给纪老太太请安,说道:“给母亲请安!” ☆、祖母 纪老太太对着儿子还是慈爱的,扶着他起身,忙说道:“博儿坐吧,在外忙了一天了,身子也乏了吧。” 纪博坐下,大丫头秋山端上一个琉璃小碗,纪安接过喝了一口。用帕子细细擦拭嘴角,才开口道:“母亲说得儿子要羞愧了,这天如此的热,也不知道母亲今日用饭可香,身子骨可还有不适的地方。” 这话明显是向吕嬷嬷问的,吕嬷嬷忙躬身道:“回侯爷的话,老夫人今日只用了金丝枣熬出的一碗碧梗粥并两块水晶糕。” 纪博听闻皱了皱眉头,对着纪老太太关切的说道:“母亲,儿子已经派人去南边临州寻做甜汤的厨子去了。不多时就能到京了。儿子记得母亲喜欢喝临州府的甜汤,到时候母亲还要多用些,儿子才好安心啊。” 纪老太太瞧着自纪博如此孝顺自己,心里高兴,转而想到郑氏,这十分的高兴又折了五分。想到纪安,纪老太太垂了垂眉,语调平平的对着纪博说道:“博儿有心了,为娘知道你是孝顺的。哎,我这一辈子是个享儿子福的运,却没有享儿媳妇福的命。” 纪博眼睛往下看,对着纪老太太说道:“母亲,倩儿她脾气直,可心地却是不坏的。您看在儿子和晨哥儿的份上都担待她些,也是儿子对不住她良多。” 纪老太太一听纪博护着郑氏,火就上来了。立马说道:“我哪敢担待她啊?她娘家可是郑国公,亲姐姐更是皇后,牌头大的很。你自个说说。自从她进了这个门,我可有薄待她的地方。可她倒好,可曾到我这儿来立过一次规矩?这且不说,当年我好心好意的把晨哥儿养到自己膝下,解解闷。没过两天,她就从宫里请了两个大佛回来。说的好听,瞧我年纪大,不劳我费神,由宫里的教养嬷嬷养着晨哥儿。这是当人家儿媳妇该做的吗?仗着娘家亲姐的势,她有把我这婆母放在眼里吗?” 说到这个,纪老太太就满肚子火气,果然是郑家出来的,半点教养也无。哪有莲姐儿的乖巧懂事,孝顺知理。可偏偏……纪老太太想到这儿,又气又急,竟大声的咳嗽了起来。 纪博原本老老实实的听着,瞧着自己母亲真是气了,忙起身上前,给她顺气,接过吕嬷嬷端来的茶水喂了纪老太太喝下,方才说道:“母亲,千错万错都是儿子的错。母亲要是为此气出个好歹,儿子万死难辞其咎。母亲,你有气就对儿子发,可不能伤着自己啊。” 纪老太太慢慢的平下了气,看着眼前关心自己的儿子,叹了口气,握住他的手说道:“博儿,当年公爹被夺爵,老爷又一病不起,你从金樽玉贵的侯府少爷变成了庶民。等你祖父和父亲通通过世,人走茶凉,京城之大,却无方寸之地能容得下你我母子二人。人情如纸,世态炎凉,为娘我是尝尽了。” 纪博想到当年家中巨变之后,那些人的嘴脸,心中也是翻滚不息。不过,多年为官下来,面上却是丝毫未动。 纪老太太说了几句便有些喘,纪博把茶给凑到她嘴边,一手轻轻的给她在背上顺气。 :“那个时候,我想随你爹去的心都有了。好在你舅舅惦记我这个妹子,从临州派人千里迢迢的赶到京城接了我们去。等到了临州,你舅舅对着你如何,你自己是知道的。不说其他,他把旭哥儿的荫生名额给了你,让你去了明山书院。好在旭哥儿是个会读书的,自个也考了进去。我那个时候就在想,我这哥哥,对着你我掏心掏肺也不过如此了。”纪老太太感怀万千,一时间语调竟有了一丝悲意。 纪博也想起了他舅舅对他好,说道:“母亲,舅舅对儿子的恩情,儿子没齿难忘。” 纪老太太也知道纪博虽然心高气傲,可却恩怨分明,再没有郑氏之前,对着他舅舅敬爱如父,十分的孝顺。纪老太太心下伤感,想到今天的重头戏,还是接着说道:“当年,你虽然读书不错,可要是想出人头地还有些困难。你舅舅瞧着你习武的天赋不错,求了多少关系又许了多少人情,才让临州的总把头带着你习武领兵。为娘为了你的婚事,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莲姐儿嫁给你的时候,你可是白身啊,她可是地地道道的低嫁。有多少人暗中笑话她,看你舅舅笑话。可……我每每想到这儿,就过意不去,是我害了你舅舅,害了莲姐儿啊。” 纪博闭了闭眼,再抬头忙说道:“母亲慎言,是我对不住舅舅,可木已成舟,再多说已无益。” 纪老太太对着吕嬷嬷看了看,吕嬷嬷会意带着丫头婆子都下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纪老太太和纪博。 纪老太太冷哼道:“怎么不能说,要不是你糊涂,贬嫡为庶,坏了白家门风,你舅舅也不至于含恨而终。莲姐儿和安哥儿更不会在这个府上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过着。特别是安哥儿,明明是最最尊贵不过,可每每见了晨哥儿却要低头哈腰的行礼。为娘每次瞧见了,都觉得挖心啊。” 纪博对着自己娘向来没法子,忙认错道:“儿子糊涂,但此事与倩儿母子却是无关的。当年我一时年少轻狂,害了表妹,更让安哥儿受了委屈。可事已至此,儿子也只能保住一个,对不住另一个了。不然,昌平侯的基业恐怕要断送在儿子手上啊。” 纪老太太也知道纪博有难处,拉着他的手说道:“为娘的知道你的难处,原本,我瞅着,把安哥儿和晨哥儿从小养在一起。兄友弟恭,以后就是晨哥儿继承了侯府,对着安哥儿总有一分兄弟之情。可你那媳妇却是急吼吼的把晨哥儿拘在自个身边,我是连晨哥儿的一片衣角也摸不着。不要说给他们兄弟培养感情了,安哥儿这嫡不嫡,庶不庶的,以后可怎么办啊。” 纪博温声道:“母亲,您多虑了。虽然倩儿脾气直爽些,可人却是不坏的。她这么多年,虽然对着安哥儿不说是视如己出,可却从未动过手脚。这一点,儿子可以担保。儿子已经为安哥儿准备了一份家产,等儿子不在了,让安哥儿带着表妹搬出去。也不会受委屈的,母亲您就宽宽心吧。只要您长命百岁,才是儿子和安哥儿晨哥儿的福气。” 纪老太太却是眉毛一拧,高声道:“糊涂!博儿,没了昌平侯府的庇佑,安哥儿不就是胖娃娃抱金子吗?你就是给他金山银山,他能守得住?他外家又不认莲姐儿,是指望不上了。你说你媳妇对着安哥儿没什么心思,我却是不信的。不说其他,就是三年前,安哥儿多聪明啊。明思院开考,招收学子,依着他的聪明伶俐劲进去是十拿九稳。可为何,人还未考,就发了高烧。再者,当年莲姐儿怀着安哥儿的时候,你那好媳妇可是给她的安胎药里下过红花的。就凭这些,等你我一去,安哥儿是扁是圆,还不是任你媳妇拿捏。” 纪博很是头疼,对着纪老太太慢声慢语的劝道:“母亲,当年的事情与倩儿无关,是她身边的奶嬷嬷自作主张。再说,儿子已经罚过她了。您就别抓着不放,伤了你们彼此的和气。母亲,您有话直说吧,只要儿子能办到的,儿子定当准从。” 纪老太太虽然有些不服气纪博对着郑氏的偏袒,可也算达到目的了。按下不高兴,对着纪博说道:“我想把安哥儿送去明山书院,家里不是有个名额吗?晨哥儿去了明思院,正好这个名额就给安哥儿了。好歹让他自个有个交友圈,以后,认识几个人,要是有本事,他就自己建功立业。要是没本事,我也认这命了。” 纪博脸色难看,对着纪老太太恳求道:“母亲,万万不可啊。明山书院是朝廷特地为五品以上官员勋贵家的嫡子建立的。你让安哥儿顶了这个名额,旁人怎么看晨哥儿,本来他们身份就敏感。如此一来,不是给了旁人离间他们的机会。也让外人觉得我府上宠庶灭嫡,恐怕招人口舌啊。” 纪老太太眼睛一眯,声线拖的长长的:“那侯爷是不肯了?” “过几天是你舅舅的忌日,虽然旭哥儿恼了你和莲姐儿,可对着我这个姑姑还是有几分尊重的。大不了,我舍了这张老脸,让旭哥儿让了家里的名额给安哥儿。我就不信了,没你杀猪纪,我还吃不成猪肉了。”纪老太太也是气了,说的话也越发的刻薄。 纪博“噗通”一声,跪在了纪老太太眼前,一脸惶然,急切的说道:“母亲这要如此做是要陷儿子于不孝啊。儿子知道母亲心里的苦,可那明山书院是嫡子的地盘,安哥儿以庶子的身份进去,要受多少白眼啊。也要为安哥儿想想,我本就有愧于他,怎能忍心他去受旁人的奚落嘲讽。要母亲真想如此,不如,让安哥儿凭本事考进去,如此一来,旁人瞧着安哥儿有真才实学,总能得旁人高看一眼……” 纪博还未说完,纪老太太却是要跳脚了,骂道:“你这是什么话,安哥儿身子骨本就弱,莲姐儿又压着他上进。现在也只不过认的几个字,真才实学,你们也得给他机会学啊。俗话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他可是你的亲儿子。你怎么能这么埋汰他。也是,你有个文武双全的晨哥儿,自然是看不上我的安哥儿。我可怜的安哥儿啊,你怎么摊上了这么个狠心的爹,犯傻的娘啊,这不尴不尬的,也只有我这个做祖母的能护一护你了。” 纪博不敢接话,屋子里静了下来,半响,纪老太太罢罢手,失望的对着纪博说道:“侯爷下去吧,老身要休息了。”竟是半句话也不肯在搭理纪博。 纪博知道纪老太太是真生气了,可也不敢答应。瞧着纪老太太闭上了眼睛,明白多说无用,只得起身退了出去。 留园之中,东厢房里,一个身着桃红暗纹褙子的中年妇人挑起了门上挂着的大红撒花软帘。屋里一张正四方榻卧铺里卧睡着一个身着月白中衣的女子,只见她明眸皓齿,柳眉凤眼,黑发如瀑,纤腰一束,端是位绝美艳丽的俏佳人。 中年妇人一进屋,女子睁开了微闭着的双眸。眼中闪过精光,对着中年妇人问道:“孙嬷嬷,侯爷可曾回来?” 孙嬷嬷低眉顺眼的答道:“回太太的话,侯爷让老夫人请去了。听前院的管事说,侯爷去了书房睡下了。” 女子正是纪府的当家主母郑氏,听着孙嬷嬷的话,对着身边的大丫头紫沉辉辉手,一行下人躬身的退了出去。 郑氏这时候才开口道:“哦,这老太太又有什么想头了?” 话明显的是在问孙嬷嬷,孙嬷嬷低走几步,在郑氏耳边嘀咕了几句。郑氏脸色难看了起来,冷笑道:“果然如此,每每叫了侯爷去,总是拿捏着以往的一丝半点情谊做筏子,好掏着侯爷当牛做马。老太太话里话外的无非是说我雀占鸠巢,不是贤惠人罢了。这倒罢了,她为长辈,我且忍她一忍。万万没想到,世人都是欺软怕硬的。我这儿退了一步,她倒是得寸进尺。想用家里荫生的名额,好,真是好。她可曾有一点为我的晨哥儿想过,纪安顶了府里的缺,要让外人如何瞧我,如何瞧晨哥儿。真是欺人太甚!” 孙嬷嬷一直跟在郑氏身边,是郑氏的心腹,很是得郑氏的意。这个时候,也只有她敢劝上一句:“太太,您别生气,侯爷还是向着您和世子的,任是老太太如何说,也没答应。侯爷对您的这份心,连老奴都要赞一句。” 说到纪博,郑氏刚刚还冷阴阴的脸庞就初展笑颜,可没一会眉头又紧上了。对着孙嬷嬷说道:“孙嬷嬷,侯爷还是怪我的吧。不然,他也不会去书房了,他对老太太孝顺至极,为着我忤逆老太太恐怕心中定是不好受的。也罢,他待我一场真心,我怎么也要对得起他这份情。当年,要是没有那元宵节上的惊鸿一瞥,或许,也不会害他背了撇弃糟糠妻的骂名。” 孙嬷嬷瞧着郑氏要松口的模样,忙说道:“太太,您不是想要顺着老太太吧。这可不行啊,安少爷虽然是庶子,可他身份不一样啊。有老太太护着,侯爷宠着,要是再让他得了势,世子可就为难了。这京城上上下下,嫡庶兄弟祸起萧墙的不在少数。太太三思啊!” 郑氏叹了口气,说道:“这白氏要是不安分,不老实,我找了噱头把她打发了就是了。可惜,她偏偏安分守己,端是个四角俱全的人物。身上又有陛下亲封的诰命,老太太更是当宝贝似得护着。侯爷即使不说,我也知道他心中对着纪安的愧疚,为此,对着纪安就多了几份包容,我就是知道,除了大大方方的表示不在意,又能说什么?姐姐虽然贵为皇后育有二皇子,可前头还压着个嫡长皇子,上头更是有着圣德太后辖制着。看着风光,内里的滋味谁又知道呢,侯爷越发的受陛下器重,我也得为姐姐考虑一二啊。” ☆、反应 纪老太太的一席话在整个纪府的主子中就如同水滴入了滚烫的油锅中,“刺啦”的炸开了。这一夜,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难以入眠了。 第二天,只见一位上身着柳烟色金织薄绸褙子,下身着碧色浅纹束腰长裙的年轻妇人,头发虽然只是随意的挽了个堕马鬓戴了支珠花,但胜在她肌肤欺雪赛霜,衬得越发的楚楚婉转,气质出尘。 佳人碎步走来,阿罗多姿,身上的配饰却微风不动,任谁瞧见了都得赞一句:好仪态!好规矩!只是,白莲今日虽然走的速度不快,可鼻尖已经冒出了细微的汗珠。 从昨天晚上得到消息起,白莲一大早就赶着来给纪老太太请安。她身边的陶嬷嬷带着四个大丫头跟着后面,还没到集府堂的正院,吕嬷嬷已经在门前迎着白莲。 白莲对着纪老太太很是孝顺,本就是纪老太太的侄女,吕嬷嬷是从白家跟过来的陪嫁丫头。爹娘老子都是白府的家生子,对着白莲自然是恭敬有加的。白莲向来温柔慈爱,对着下人宽厚体恤,更何况是纪老太太身边的第一心腹吕嬷嬷了。 瞧见吕嬷嬷在门前等着,知道是纪老太太吩咐的,和吕嬷嬷寒暄了一会就进了屋子。纪老太太昨天和纪博不欢而散,夜里没睡好,这不,一大早的,叫嚷着头有些不适。大丫头秋山正给按摩头上的太阳穴,捏的纪老太太有些犯困了。 白莲轻手轻脚的进来,瞧着纪老太太的模样,伸出右手食指挡在嘴巴,做了个嘘声的动作。下人们也瞧进了,也都福了福,并未再出声。她走到塌上,给秋山使了个眼神,换下了秋山,自己动手给纪老太太按摩。 纪老太太忽然开口道:“秋山啊,你这按摩的功夫渐长啊。这力道,这巧劲都快赶上莲姐儿了,要赏,要赏!” 说这话时,纪老太太睁开了眼睛,一瞧正是白莲在给她按。白莲对着纪老太太带着一些调皮的笑容说道:“姑妈,你刚刚可说要赏我的,我可得好好想想,让你赏我什么好。” 纪老太太笑道:“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尽会打你姑妈的秋风。看你孝顺的份上,姑妈就破次财,给你存些小金库。正好啊,府里刚刚送进一批苏绣织锦料子,我知道你喜穿浅色,特地给你留了两匹浅碧色的料子,你也做两身夏衫穿穿。” 府里的供奉自然是集福堂最好,其次是纪博的思永斋,郑氏娘家底气足,又时常有宫里的打赏,有时候比纪老太太还要风光享受。纪老太太不喜欢郑氏还真不赖她,实在是郑氏有的时候十分的不给纪老太太面子。谁喜欢落自己面子的人呢,纪老太太又不傻。 同时,纪老太太还深深的为自己的侄女,白莲女士抱不平。她抱不平的手段很简单,就是自己给东西给银钱,完完全全的表现了什么是护短,什么是偏心,正大光明的很。 这里要说了,白莲女士却很是高风亮节,在这种事情上从不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反而是充当救火员,细细的劝说纪老太太,表明自己现在很好很满足,完全不要为了她破坏家庭和睦气氛,不然她就是罪人云云。常常让纪老太太很是头疼,有的时候真觉得她家侄女都快羽化登仙了,真不是她这个俗人能理解的。 这次,白莲听着纪老太太的话,欲言又止,纪老太太心里有数。挥挥手,让下人们都下去,吕嬷嬷体贴的关紧了屋子的大门。里面只有纪老太太和白莲。 白莲语气中带着试探问道:“姑妈,我听闻您要侯爷把安哥儿送到明山书院去是吗?” 纪老太太手里转着佛珠,脸色已经沉了下来,对着白莲讽刺的说道:“这府里传的真快啊,我这老太太和儿子的悄悄话就像长了翅膀似得,都被旁人知晓了。” 白莲一慌,立马着急的解释道:“姑妈,我是听身边的大丫头说了一声。并未在您身边安插人手,姑妈万万不可误会我啊。” 纪老太太拉着白莲的手说道:“傻孩子,姑妈怎么会不信你呢。你就是太心善了,你想想,这府上除了那位又有哪个有这等手段。她知晓你是个心好的,不愿意我和博儿为了这件事情翻脸,必然要劝我一劝。这才把消息给了你的,这也是试探你。看看你是个什么心思,她啊,看着脾气急可这手段却是老道的很。” 白莲感激的瞧着纪老太太,说道:“姑妈,幸好有您护着我,我从小就是您看着长大的。您对着我那是比侯爷还要好,记得小时候,侯爷还假意吃过我的醋呢。您对我的好,我都知晓,可安哥儿顶家里明山书院的缺却是万万不可的。” 纪老太太瞧着自己的侄女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这么不行?安哥儿本来该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这是纪府欠他的,他爹欠他的。要不是博儿糊涂,安哥儿前程大着呢。现在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名额,凭什么不行。莲儿,你啊,就是胆子太小,瞻前顾后的。你和安哥儿已经是郑氏的眼中钉肉中刺了,以为你老老实实的巴着她,压着安哥儿不上进,人家就会放过你?” 白莲说道:“姑妈,我自然是心里有气的,可大局已定。不说太太的娘家郑国公,就是她亲姐皇后娘娘,又哪是我能惹的起的。皇上对着皇后情深意重,属意皇后所出的二皇子为储的意思朝廷上下又有谁不知道。世子是二皇子的伴读,他们又是表兄弟,以后,世子的前程大着呢。” 细细瞧着纪老太太的神色,白莲接着说道:“我这辈子没什么指望了,就一个安哥儿,我也不求他大富大贵,只求他平平安安就行了。当年的事情,谁是谁非都已经成了过眼云烟。太太就是再看我和安哥儿碍眼,可这些年我安安分分,安哥儿也没大出息。就是为着名声,为着府里,太太和世子以后也要对着安哥儿看顾一二。” 纪老太太不是一次听白莲说这话了,对着白莲语重心长的说道:“莲儿,你错了。郑氏要真顾着名声就不会嫁进来,而是剪了头发做姑子去了。她和晨哥儿越富贵,以后,你和安哥儿日子越难过。女子的嫉妒心你我怎能不清楚,要是她真的能容得下安哥儿。也不会在你的安胎药上下红花,安哥儿也不会这么大了,还在府里跟着举人认着字。” 白莲却是急了,对着纪老太太说道:“姑妈,我知道您是为了安哥好。可安哥儿本就身份尴尬,再顶了府里的缺,不是戳了世子的心窝吗?现在好不容易,外面才没了那些风言风语,要是府里再来这么一出,世子心里能不记恨安哥儿吗?毕竟,以后这府里当家的是世子。安哥儿就是个庶子的命,您非得让他享嫡子的福,这是祸非福啊。人要有自知之明,明白自己的位置,他是庶子,就该做庶子该做的事情。不然,这不仅是他的祸事更是府里的祸事啊。” 纪老太太看着白莲,又气又叹,半响,才说道:“莲儿,你记着,人这一辈子,三分命天定,七分人自挣。即使安哥儿不能继承侯府,但他也不能寄人篱下,凄凄惨惨的过下辈子。我就不信了,他老子能白身打下这如今的锦绣前程。天下之大,他奋力一搏,难道不能有一块立足之地?” 瞧着白莲还要说什么,纪老太太不耐烦的说道:“好了,这段时间你去后院的小佛堂替我抄抄《金刚经》。马上到你爹的忌日了,你就呆在佛堂不要出来了。府里的事情有我在,你就别管了。” 说到自己的爹,白莲眼睛红了,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而另一边,纪安刚刚起床,梳洗过后,桌上已经摆满了吃食:蜜汁桂花藕,香酥虾球,冰糖燕窝,胭脂米红枣粥,凉拌熏肉丝,三鲜干丝,糖汁馒头,豆腐皮素包子,还有十二样菜炒制而成的什锦小菜…… 纪安第一次瞧着的满桌子的美食时,心里的得意劲就别提了。吃了三年,现在对着这些吃食,纪安已经能很有风度礼仪的下筷了。并且,因为天气炎热的缘故,他的食欲还不怎么好。 饭还没吃完,小厮立冬就疾步走了进来。纪岸瞧着他的神情,对着屋里的人挥挥手。屋子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了,立冬是家生子,爹是前院的管事,娘是老太太屋里的粗使婆子,家里的姐姐却是老太太屋子里的大丫头秋明。 所以,立冬是纪安在府里的耳朵,往往府里的消息都是由他告知纪安的。 这次也不例外,立冬低声在纪安耳边耳语了一阵。纪安听着脸色有些复杂,等听完了,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明山书院是大秦太祖为五品以上官宦家的嫡子开办的,每户只有一个名额。家里孩子多怎么办,对不住了,那就只能靠自己考进去了。明山书院是除了皇家的明思院之外,全国最好的书院了。 不说那里面的教育资源,就是人脉资源也是杠杠的。且每次的科举有一半的进士都出自次书院,名声之响,连他这个致力于废材纨绔的的人也是如雷贯耳啊。 他们府上是有一个名额,本来这个名额没跑的是纪晨的了。可谁让他有个好姨妈,直接让纪晨去了明思院,做了二皇子的伴读,他家的这个名额就空出来了。可纪安从来没动过心思,因为他知道这是个烫手山芋。 现在,纪老太太提出让他去明山书院,要让他说实话,他是非常乐意的。整天在府里装鹌鹑他已经快把自己给装傻了,去了书院,至少能活动开手脚,不用整天被人监视,一举一动,都要在自己心里过几遍。这日子虽然锦衣玉食,可心却很累。 可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去,明山书院是嫡子的地盘,他一个庶子,还是个庶长子去哪儿不是找虐去的吗。最为重要的是,这样做会激怒纪晨和他的嫡母。 在纪府,嫡庶二字尤为的敏感。祖母一片好心,纪安却感觉自己要被放在火上烤了。 他立马去了集福堂,有些事情,还是得当面和自己的祖母谈谈。 纪老太太刚刚送走白莲就迎来了纪安 ,她忙拉着纪安慈爱的问道:“日头都这么大了,不是让你多歇歇,不要来请安了。可曾用了膳了,正好灶房送了上好的血燕来,你也喝上一碗补补血气。” 纪安笑着说道:“还是祖母这儿好,每每孙儿都能吃到好吃的。就是祖母喂的太好了,让孙儿都有了小肚子了。可把我玉树临风,俊美无敌的形象可毁了。祖母,您说孙儿这可怎么办啊?” 纪安一顿神侃,逗的纪老太太抱着纪安一阵大笑,笑完了之后。纪老太太叫退了下人,看着纪安,叹气道:“安哥儿,你可是为了书院之事而来啊?” 纪安老老实实的答道:“祖母,孙儿刚刚得知祖母要让孙儿去明山书院读书。孙儿知道祖母是为孙儿着想,但孙儿觉得此举有些不妥。” 纪老太太看着纪安,摸摸他的脑袋瓜子,点了点他的额头说道:“你啊,瞧着是个早慧的,其实是个傻的。祖母知道,你和你娘一个样,都道旁人是个菩萨一样的人。可要知道,这世上,为名为利,哪儿不是勾心斗角。你以为你傻傻的当个纨绔,旁人就会感激你,善待你?你错了,他们只会笑话你,欺负你。因为你没有反抗他们的实力,他们不必忌讳你,更不必在乎你。” ☆、点醒 纪安有些不解,他对着纪老太太带着一丝懵懂的问道:“祖母 ,既然为名为利而斗,如果我和旁人没有名利纠葛,自然就相安无事了。即使旁人不喜欢我,也不会没事找事的来找我麻烦。”还有一句,纪安在心里道:他现在没实力,除了装傻充愣还是装傻充愣。 君不见,秦始皇横扫六国,一统天下的英雄豪迈之前也得老老实实的称吕不韦为亚父;君不见,汉武帝打退匈奴,扬名四海的赫赫威名之前也得安安分分的许陈阿娇以金屋。这些可都是留名青史的千古帝王,在弱小时,也得认清现实,弯下腰来。 他可比不上以上两位,好歹人家是龙子凤孙,真正的天之骄子。而他只是纪府里一个小小的庶子,爹很渣,娘很傻,嫡母后台还很硬。这样的日子,他除了保护自己,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危险性还能做什么。 纪安之所以认定他现在的法子适合自己,最有利的证明就是他在这三年里虽然一事无成,可身子骨却是渐渐硬朗了。伟人曾说过: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他要是高调的上进勤奋,恐怕早就成了病秧子了。 纪老太太看着纪安眼睛里闪过一丝晦暗,她低着头在纪安耳朵边上说道:“安哥儿,你记着,你从出生开始就已经站在了郑氏的对立面。你每次出现,都会提醒众人,当年的荒唐。你们的立场不同,所以,即使你不做什么,甚至没有任何错,可却没有抽身事外的可能。或许,她会为了名声,给你一口饭吃。可祖母告诉你,人有千万种活法。呼奴使婢,威风八面是一种活法;战战兢兢,寄人篱下也是一种活法。” 纪安睁大眼睛,闪过一丝震惊,他没想到他的祖母能这么直白的告诉他。活着,不仅仅是吃饱穿暖,还要有尊严,那样的活着才是活着。 的确,若是唯唯诺诺,窝窝囊囊靠着旁人的施舍得来的生活,那样的日子,就是整天的绫罗绸缎,山珍海味,也是食之无味,如行尸走肉吧。 纪老太太站起身来,接着说道:“祖母年纪大了,晨哥儿有他外家有他姨妈,以后的日子不会差了。再者,他以后继承了府里,也不会受人欺负。倒是你,哎,上无外家帮扶,下无姊妹扶持,祖母自然要为你多打算一些。” 纪安眼睛红了,从来到这个世上开始,纪老太太从不掩饰对他的爱若珍宝。从衣食住行,到前程名利,无一不放在心上。 千言万语,平时玩笑逗乐,嘴里花花的纪安这个时候倒是说不出一句话来了,只是半响才喊道:“祖母!”扑在了纪老太太怀里。 纪老太太连忙哄道:“祖母的宝贝孙子,你这是怎么了?好了,好了,仔细听祖母给你说。” “祖母细细想过了,原本你继承不了侯府,要是个笨拙木讷的,祖母就是舍了脸皮也要巴着你嫡母。等我和你爹去了之后,让你依着侯府能过几天安生日子。虽然要受委屈,可总能保住一条命。可偏偏你从小就聪慧机敏,引人忌惮。原本,三年前,我托了人,让你去考明思院。等进去明思院,里面的学子都是皇亲国戚。你以后不说出人头地,可成家立业却是尽够了。”纪老太太想起纪安三年前的高烧不退,握紧了手指,抬起头来又恢复慈爱。 “可惜,你却发了高烧,此事自然作废。我一时间也不敢再做什么,冷眼瞧着,这三年让你养好了身子。祖母知道,你是有意藏拙的。你在晚上偷瞧的那些书,偷偷的练的那几招功夫,祖母都是知晓的。这才下定决心,要你外出读书。”纪老太太说的语调平平,却把纪安吓了一跳。 纪安没想到自己最大的私密竟然被纪老太太知道了,从他过来之后,有了原身的记忆。明白自己的处境尴尬,争是错,不争更是错。只能一边装傻充愣,一边读书认字练功。他明白,万事只能自己立起来才能摆脱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危险。 可内宅之中,连他自己的亲娘都再三告诫他要安分守己,万事不能出头。他亲娘为了让他自污,放在他屋子里的大丫头燕环肥瘦,楚楚动人,要不是他两世为人,早就成了贪花好色的小淫棍了。 亲娘对着郑氏忌惮如此,他不得在内宅做个白痴般的废材。但私底下,总是避开身边的耳目,读书习武,积累自己的实力。他坚信,总得有所准备,才能一飞冲天。 纪安自认为做的隐蔽,万万想不到自己的祖母竟然早已经知道,忙说道:“祖母既已知道,恐怕府中人也都已知晓了吧。哎,孙儿自以为聪明绝顶,没想到却如跳梁小丑般尤不自知。孙儿无地自容啊!” 纪安心中懊恼,果然小看了内宅妇人对着后院的掌控。他的一举一动恐怕早就落在了郑氏的眼中,他还想着扮猪吃老虎,要不是自己的祖母说明,以后恐怕他不用扮猪就已经是头蠢猪了。 纪老太太瞧着纪安失魂落魄,知道纪安年纪虽小,可却是个早慧的。怕他想偏,左了性子,忙安慰道:“纪哥儿,你可千万别这么想。祖母也是无意间得知的,你年纪小哪能面面俱到啊。你放心,祖母发现的早,早就给你打好了掩护。这府里,祖母想瞒的事情,还没有瞒不住的。” 听着纪老太太的话,纪安心里稍稍放下了些。他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说道:“祖母,大丈夫在世哪能依着祖宗余荫过日子。孙儿本就处境尴尬,太过用功,只会招惹忌惮。可若只做个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孙儿又心有不甘。这才出此下策,倒是孙儿落了下乘,想左了。” 纪老太太欣慰的看着纪安,笑着说道:“好,好!这才是我纪家的好儿郎。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志向,也不枉你外公对你的一片厚望。安哥儿,祖母活了大半辈子,苦也吃了不少,福也享了不少,唯一对不住的就是你和你外公。本来,你上进用功,只会人人赞许,可现在却连读几本书也要避着人,真是苦了你了。祖母心里都明白,这才想着把你送去书院读书的。” 纪安正色道:“祖母,孙儿不是不知好歹之人。可明山书院乃是嫡系一派,我一个庶子进去,先不说能不能出人头地。就府里而言,我已经落了太太和世子的面子。如此一来,世人恐怕要道祖母偏心。孙儿实在不忍祖母为着孙儿,到老了,还要担上一不慈的名声。如果真是那样,孙儿可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纪安看得明白,他一个庶子进了嫡子的地盘,混的出混不出还是个问题。可他要是顶了府到了缺,外人瞧了都要叹一句纪老太太偏心,郑氏和纪晨委屈了。本来媳妇在婆婆底下受些委屈倒不会怎么样,可谁让郑氏的亲姐是皇后,还是位有子得宠的主。纪老太太再大,能大得过皇家? 到时候,免不了要让纪老太太名声受损。纪老太太一心护他,他自然不希望纪老太太受到伤害。 纪老太太也红了眼睛,拉着纪安眼中更是慈爱。笑着说道:“安哥儿,你啊,小小年纪就被你娘带傻了。祖母有数着呢,你什么都好。就是心肠太软,男子当断则断,不然反受其乱。只要你好了,祖母就安心了。祖母给你透个底,这次啊,你必去书院,不过,不是明山书院罢了。” 纪安心里一跳,瞬间明白了他祖母的话。他祖母这是先漫天要价,并没有想过让他进明山书院。祖母知道他爹和嫡母一定会不同意,祖母接下来再提要求,为了弥补,一定会被满足。果然,姜桂之性老而弥辣。相比之下,他还是太嫩了。 纪安抬头和纪老太太相视一笑,两人无需再说什么,从各自的眼底都有了答案。 纪安在集福堂用了午饭,才回了自己的释梦斋。大丫头们帮着他脱了宝蓝色暗纹薄衫,散开了头发。喝了一碗凉茶,躺在摇椅上,惜如打着大团扇轻轻的摇着。纪安半眯着眼睛,慢慢开口道:“都下去吧!” 屋里的下人鱼贯而出,他睁开眼睛,心头翻滚的厉害。 今天纪老太太的一席话,让他惊讶不已的同时也深深明白了他以前的想法是多么可笑。虽然不想承认,可纪安必须要说,他确实是想着安安分分的在纪府里做个小透明,以后分府出去,靠着昌平侯府,自己再有些小本事,一辈子也就不愁了。 可今天他才知道,他错了,大错特错。就好比现代,有多少后妈能容得下继子。他小妈才怀孕的时候就明里暗里的暗示家里的财政紧张,生活拮据。意思再明显不过,让他不要再向家里拿钱。等他弟弟出生后,家里本来是他的房子,也被他小妈哭闹着写了他小弟的名字。 在法治社会,后妈对他尚且如此,恨不得把他敲骨吸髓,防他如防贼。在封建社会的现在,他的身份比前世还不足。怎么就脑子一傻,真天真的以为他老老实实,安安分分的做个纨绔,旁人就看在他识相的份上放过他。 退一万步说,就是郑氏对他没有恶意,可绝对也没什么好感。正如他祖母所说,他真得能过得了那样寄人篱下,寄希望于旁人的善意怜悯过日子。那样的日子,对他来说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与其如此,不如放手一搏,世子之位他不会也去想。但不代表他不可以另起炉灶,在外靠自己打拼一番,即使到时是他能力不足,一败涂地,也好过以后凄凄惨惨,空叹当年。人活一辈子,可以弯腰,但那是为了更好的挺起。如果一直弯下去,是自己把自己放在了尘埃里。 他知道自己,瞧着好说话,其实心底的傲气无人能挡。他也绝对不允许自己窝窝囊囊的活一辈子,如此不如死了干净 作品相关 (2) 。 听着窗外的梨子树上传来的蝉鸣,纪安的唇边慢慢的绽放了笑容。 日头渐渐的落下,纪安小歇了一会,刚刚准备喊人进来,外面的惜景就进来请安说道:“大爷,刚刚思永斋的常德来传话,要大爷去侯爷那儿一趟,说是侯爷找您有事。” ☆、父子 纪安想了想,对着立冬问道:“立冬,父亲先前可有见过什么人?” 立冬低头答道:“回大爷,小的从前院打探到,太太中午的时候请了侯爷过去用膳。听闻侯爷心情甚好,瞧着好像有什么喜事。” 太太?郑氏?纪安心里转了转,已经有数了。让惜风穿戴了衣裳,立冬在后面打着青纸伞去了前院的思永斋。释梦斋是离着正院最近的院子,纪安从东跨院的角门穿过,两盏茶的功夫就到了思永斋了。 前院的常德已经在门前等着,纪安和他寒暄了两句,就进了思永斋。 纪博是武将,可纪老太太的娘家白府却是地地道道的书香门第。纪博曾养于白府,骨子里还有些文人讲究,很看不上那些只懂舞刀弄枪的莽夫。他一直将自己致力于文武相宜,出将入相的儒将类型。 这点从思永斋摆设就可以瞧得出了,旁人武将在墙上大多是挂着弓剑;而一进思永斋的就能瞧得到墙上挂着名画名字。不过,他爹是不长情的,比如前一个月这儿还是张萱的《捣练图》;现在却又换成了周昉的《执扇仕女图》。 纪博坐在案几上旁在练着字,纪安给纪博行礼,纪博抬了抬手,说道:“安儿,今儿怎么这么多礼起来了。咱们是父子用不着这么多礼,你身子好些了吗?天气炎热,可别贪凉,不然惹了风寒就有你受的了。” 要纪安自己说,他这个便宜爹对他倒是十分不错,在这个严父慈母的标准时代。一般父亲对着儿子不是“孽障”就是“畜生”,待儿子如待阶级敌人,打骂更是家常便饭。父亲们就怕惯子如杀子,攀比着以严父自傲,就怕失了长辈身份,没了父亲威严。 而纪安从小身子弱,纪博本就立身不正,对着纪安自然是既亏且怜,从没对他摆过严父脸色,连重话也不曾说过。相比之下,纪安自然是不怕他的,就算他娘再给他念叨要和纪博保持距离,不要惹人猜忌。纪安也是左耳进右耳出,从不放在心上。 没法子,不是纪安不听话,一个是天天小心翼翼,拘着他不敢多行一步,多说一句话的亲娘;一边是千依百顺,宠爱有加,事事护着,处处捧着他的亲爹;小小的纪安不倒戈相向才是见鬼呢。 而自从纪安来到这儿之后,更加注意和纪博的感情培养,仗着年纪小,撒娇卖萌很是得纪博宠爱。纪安觉得他爹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比如说,他敢肯定他偷偷的读书他爹是知道。因为每次他爹去看他的时候,给他带礼物总会夹杂着几本古籍,。一次,两次,次数一多,纪安自然就知道了他爹是有意为之。 且他的那几招拳脚功夫还是他爹趁着没事避着人手把手教他的。不然,纪府虽然大,可他亲娘视他上进如送命,他嫡母防他用功如防贼,谁敢胆大包天教他武艺,这么的不怕死。 纪安也不客套,大大方方的走上前,带着一丝调皮,一丝玩笑对着纪博说道:“爹,您可是藏着什么好东西给儿子了。天这么热,儿子这么辛苦的来一趟,您可不能让儿子空手而归啊。” 说着狗腿的端了常德送来的茶递给了纪博:“爹,您先前挂的那副《捣练图》借儿子鉴赏鉴赏呗?” 纪博瞧着纪安养的有些血色的小脸,用手捏了捏,笑骂道:“尽惦记你爹这点东西了,美得你的,等你学会画人物图的时候,爹再给你,不然,给你也是白给。” 纪安这么大了,被人捏脸有些不乐意,忙说道:“爹,儿子是男子汉大丈夫,您怎么可以捏儿子的脸。这要是给人瞧见了,儿子可就英明尽毁,没脸见人了。”说着特意苦着脸摆给纪博看。 父子两个说了一会话,纪博就直接说道:“安儿,你想不想出去读书啊?” 纪安一惊,不知道他爹这是个什么意思?是试探还是询问,或者是其他。他心里没个底,抬头一看,瞧着纪博的眼睛里满满是慈爱,倒是和纪老太太看他的时候如出一辙。 他心里一软,心里定了下来,纪博虽然做丈夫很渣,可不可否认,对他还是不错的。纪安把心思过了过,抬手间笑着说道:“想啊,爹,你知道的。儿子其实挺喜欢读书的,可白姨娘怕儿子读书伤神,损了元气,自是不愿的。再说,府里面芊语妹妹跟着林姨娘,世子弟弟要去明思院,就儿子一个人闷在府里,无聊的很。” 纪博听了叹了一口气,自然知道纪安说的话其实是给大家留面子了。要说白氏不想他读书,纪博是不信的,白府诗书传家,最是看重读书之事。恐怕也是碍于郑氏,纪安才如此说的。 纪博没说什么,摸了摸纪安的头,眼睛里有愧疚有慈祥,神情复杂。半响,对着纪安说道:“安儿,爹准备把你送去明正书院读书。虽然明正书院嫡庶学子参半,可它是朝廷承办,唯一可以与明山书院抗的官办学院。在那儿读书,现下或许瞧不出什么人脉前途。但放眼朝廷望去,四品以下的官员,有一半是出自明正书院的。爹也不指望你能如崔玄那般名动天下,万人敬佩;只盼着你能中个举人或是进士,凭着爹的谋划,能给你在朝廷谋个一席之地就满足了。” 纪安心里一暖,大秦太祖当年创办了三明书院,分别为皇家学院明思书院,专门教育大秦皇家子弟;明山书院,为五品以上官宦勋贵嫡子所设;明正书院,为五品以下官宦子弟和勋贵庶子所办。 在听闻书院一事之时,纪安心里就推敲过,他非嫡出,又没有得力外家,进了明山书院不一定是好事。反而是明正书院,里面虽有嫡出,可庶出更多,清贫好学之人也有不少。他进去才更为的合适,不过,纪安心里也清楚。 明正书院名声能与明山书院相比,最有名的就是出人才和出权贵。出人才很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豪门世家的庶子能被送去书院的,要不是天资过人,就是后台够硬。不管是自身或是他人,不出意外,假以时日总能混出一番名堂。但出权贵,这就耐人寻味了。 明正书院的庶子们有不少是勋贵之家的子弟,爵位之家,虽然规定了嫡子继承制。可从古到今,最不缺的就是会变通的人。往往庶子出息压倒嫡系,为家族计,多是过继给嫡母名下,再缓缓谋取家主之位。虽然不常见,可还是有的,而这些人不是从军功上挣来的就是从明正书院走出来的。 所以,对那些积极奋斗,以干掉嫡系为己任的庶子姨娘们来说,明正书院就是一块明晃晃的金字招牌,圣地中的圣地。 基于以上尴尬的原因,一般的勋贵人家,不怎么会送庶子们去明正书院。 纪博瞧着纪安不说话,心里怕纪安不高兴,毕竟明正书院说是和明正书院齐名,可明正书院中人员混杂,要比明山书院复杂的多。 纪博开口道:“要是安儿不愿意,那就再等等,爹……”送你去明山书院。可话到嘴边了,纪博又开不了口了。他知道书院好进,可纪安和纪晨恐怕就得留下隔阂了。 纪安回过神来,忙拉着纪博说道:“爹,儿子没有不愿意。明正书院我也挺喜欢的,只是想到上了书院,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不能在祖母和爹面前尽孝,有些难受罢了。” 纪博听着心里纪安的话,从脚后跟到头发丝就没有不熨帖的地方,脸上的笑容加深的说道:“安儿,你的孝心爹都知道。不过,好男儿志在四方,你有了好前程,我和你祖母就满足了。再说,明正书院就在京郊,来回不过一个多时辰,除了沐休,爹也可以去看你的。” 纪安眼睛一亮,对着纪博傻笑道:“爹,你真好,儿子最最喜欢爹了。” 纪博点了点纪安的额头,脸色严肃的说道:“不可无理,你都十三了,可不能这么没规矩了。”不过,嘴角却慢慢的往上翘了翘。 纪安磨磨蹭蹭在纪博那儿蹭了一顿饭,厚着脸皮要到了《捣练图》才兴高采烈的回去了。纪博瞧着纪安欢天喜地的模样,眼角舒展,让下人给纪安准备了夜宵送了去。 纪安并没有回自己的释梦斋,而是去了集福堂。 纪老太太已经得了消息,精神头十分的不错。纪安进来的时候,纪老太太温和慈祥的说道:“安哥儿,这么晚的天了,你还跑祖母这儿来一趟,可是有什么事情。你年纪小,最是要睡觉的时候,可不能耽误了。” 纪安上前坐在纪老太太的身边,拿出《捣练图》展开,笑着说道:“祖母,孙儿刚刚从父亲那儿要了一副画,孙儿想着祖母喜好字画,这才借花献佛给祖母送来了。祖母,你可不能跟父亲说,不然,他要知道我拿他的字画做人情,恐怕得捶我了。” 纪老太太笑的开怀,对着纪安说道:“没事,你老子要敢揍你,祖母先把他揍了。祖母的乖孙孝敬祖母,这是你的孝心。来,吕嬷嬷把这副画给我收起来,明儿有了空闲,我得好好鉴赏一番。” 吕嬷嬷知道纪老太太有事情要和纪安说,有眼色的带着下人退了下去。 纪老太太低着头问道:“安哥儿,你老子可说什么时候送你去明正书院?” 纪安摇摇头,纪博还真没说,他也没问:“祖母,父亲只是告诉我要送我去明正书院,并没有说具体的日子,我猜,大概就在这几天了吧。” 纪老太太这才露出笑来:“本来祖母还想着要多等些时日,你老子才肯答应呢。没想到那位现在也学乖觉了,这不上赶着为你老子排忧解难来了。她心思倒是细,直接送你去明正书院,既全了面子,又在你老子面前卖了好。” 纪老太太是不太满意明正书院的,原本她打算把纪安送回白家交给白莲的亲哥哥亲自教养。白旭是京城有名的才子,更是名噪天下的状元郎。纪老太太知道,白旭对着白莲这个妹妹虽然说的狠,可心里还是惦记的。 把纪安给他教养,不说再出个状元郎,这舅甥关系却是能维持下去的。可半路给郑氏截了胡,直接把纪安送到明正书院。纪老太太有气,明正书院说的好听,可那是庶子的书院。 她要纪安去明山书院,郑氏就把纪安送到明正书院,这不是明晃晃的打她的脸吗。要不是看在自己孙子前途的份上,纪老太太真是生吃了郑氏的心都有了。 在纪老太太眼里,郑氏就没安过好心。这次的事情,她觉得郑氏是故意用明正书院来告诉府里纪安庶出的身份。 可看着孙子高兴的脸庞,纪老太太心里的这些话却是和纪安说不出口。只是狠狠的给郑氏记上一笔,等着以后慢慢清算。 纪安可不清楚他祖母的心思,不然要大吃一惊了。不过,听他祖母的意思,这次的事情是他嫡母主动提的。他家嫡母是太瞧不上他,还是觉得他威胁性太低? 不过,纪安也得承认,凭着郑氏的后台,纪晨的地位确实无人可以撼动。 ☆、婆媳 婆媳 纪安和纪老太太说了一会话,就回去了。纪老太太年过半百,身子骨也不是太硬朗,纪安知道她觉少,从不打扰她晚上休息的时间。 而留园之中,郑氏身边的宋嬷嬷也在个郑氏说着纪安去书院的事情。宋嬷嬷是看着郑氏长大的,她无儿无女,说句不敬的话,就是把郑氏当自己女儿待。郑氏也十分的敬重宋嬷嬷,可谓是心腹中的第一人。 当年,跟着郑氏嫁入纪家的有四个嬷嬷,一个得病去了,一个奶嬷嬷卷进是非没了。剩下的宋嬷嬷和孙嬷嬷一直帮着郑氏出谋划策,巩固地位。 郑氏半躺在软榻上,枕着白玉凉枕,虽然屋子里放着冰,可郑氏的眼底还是倦倦的。宋嬷嬷有些心疼,拿过团扇给郑氏扇风。 边扇边说道:“太太,您又何苦委屈自个呢。那纪安是庶子,京城上下哪家的太太主母们有您这么贤惠的。待庶子和嫡子一个待遇,吃穿用度,堪比世子了。现在,虽然有老太太的话,可侯爷还是向着您的。您装聋作哑就是了,白白的送纪安去书院。这万一,不是给世子添麻烦吗。” 屋子里就她们两个,郑氏放下了在外人面前的端庄,有些恹恹的说道:“嬷嬷,我是个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那白氏在侯爷心里虽然比不上我,可纪安却不比晨哥儿在侯爷心里差多少。又有老太太的面子,侯爷是孝子,老太太既然提了,送纪安去书院也只是日子长短而已。我要是拦着,侯爷心里该怎么想了?怕是会觉得我容不下纪安了,不如我送个人情给侯爷,让他念念我的好。” 宋嬷嬷提起白氏就提了精神,对着郑氏说道:“我的好太太啊,您可不能大意了。那白氏可不是盏省油的灯,你看她一副安安分分的模样,谁知道她心中想什么。要不是太太的娘家硬气,皇后娘娘在那儿镇着,她不一定怎么折腾呢。要我说,老太太开口是开口了,可太太也不能太好说话了。这明正书院可是庶子的地盘,要是给纪安得了势,那……” 郑氏嗤笑一声,一点也没理会宋嬷嬷的担心,对着宋嬷嬷说道:“就凭他?不说他那破身子,就是他有崔郎之才,有白氏那个胆小鬼压着也出不了头。再说,我姐姐的皇后之位也不是摆设,这天下才子能人多了去了。没有家族,没有人脉,他能成得了什么气候。明正书院那么有名,说是庶子的地盘,可从庶子堆里爬出来的人精又有几个夺了家中爵位的。一个手指头都数的过来,这还要运气才华人脉缺一不可。我担心什么,除非他能像崔玄似得连中三元,名动天下,名声压都压不住。” 宋嬷嬷想想也是,大秦开国这么多年下来,要说能人也出了不少,可连中三元,于千万人中取敌将之首的也就是这么一位而已。要人人都是崔玄,也没有“大秦百年,京城一公子矣”的说法了。 宋嬷嬷堆成笑来,对着郑氏说道:“还是太太聪慧,如此一来,侯爷心中定会觉得太太您善解人意,外人知道也得赞太太一句贤良大度。不过,有些话,老奴不知道该讲不该讲。”说着欲言又止的看了看郑氏。 郑氏拉着宋嬷嬷的手,揉声道:“嬷嬷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可是看着我长大的。我们是什么情分,我从没拿嬷嬷当过外人。嬷嬷想说什么,尽管说就是了。” 宋嬷嬷说道:“太太,老奴冷眼瞧着,侯爷对着老太太那是真孝顺。而老太太并不是心坏之人,虽然对着那位有几分偏袒,可她为长辈,这点并不是多大的事儿。太太您性子倔,又有白氏在中间掺和,和老太太倒是越来越生疏了。” 说起这个,郑氏冷笑道:“老太太从来也瞧不上我,我做一千件事情讨她欢心,不如旁人说一句话。既然如此,我何苦去讨她的霉头。” 宋嬷嬷有些急,忙说道:“太太,您这话没错,可侯爷却不会这样想。您想想,京城有多少婆媳不和,女子在婆家比不得娘家,事事有规矩束着,处处有孝道压着,行事自然是千难万难的。比老太太难缠的婆婆有的是,这其中做儿媳的也有不少出身硬气,可为何明知道婆母不喜,还要上赶着孝顺?” 郑氏声音淡淡的,语调平平:“不就是为了名声吗?为了点名声,上赶着找不自在,我是没这习惯。再说,嬷嬷以为,自打当年闹了那么一出,我还有什么名声可说。”最后一句带上了自嘲的口吻。 宋嬷嬷满是心疼,想宽慰郑氏两句,可话卡在喉咙里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只能接着说道:“太太,这是其一,其二,却是各位太太主母们做给自个老爷们看的。男子虽然心粗,可却不笨,自己母亲如何,时间一久自然是知晓一二的。儿媳们去孝顺婆母是在做给自个的夫婿瞧,让他们知道自个的辛苦和对着他们的那份心意罢了。” 郑氏听了觉得有几分道理,她和纪博虽然多年下来也算恩爱,可这几年,纪博对着她瞧着不错,到底没了以往的那份亲昵。好像就是从三年前,老太太认为是她下手害得纪安发高烧的时候责骂了她不贤开始的。 虽然最后纪安挺了过来,可她心中委屈,对着老太太自然是疏远了,请安也从五日一次,改成了十日一次。现在想想,纪博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慢慢的减少了到她院子里的次数。 这么一想,郑氏便不怎么出声了。宋嬷嬷知晓郑氏的脾气,直接说道:“太太,我也知道老太太的难伺候,您也不用太殷勤,只要心意到了就成。我瞧着过几天安少爷要去书院,这一去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一趟。老太太那儿膝下无小辈解闷,不如,您把大姐儿送过去给老太太养着,解解闷。” 郑氏不傻,她一听宋嬷嬷的话就知道意思了。送个孙女给老太太养,既表明了自家对着老太太的孝顺,又分了纪安的宠。都是纪家的子孙,大姐儿虽然是林姨娘所出,可林姨娘还是老太太身边的大丫头出身,以前可是很得老太太的意。 这把大姐儿送过去,一个是整天在身边孝顺贴心的孙女,一个是远在书院十天半个月都见不着面的孙子。老太太就是再疼爱纪安,也得分些心思在大姐儿身上。当然,要是老太太更喜欢大姐儿那更好。一个庶女,以后不过是一副嫁妆了事,嫁的好还能有益于侯府。 郑氏笑了,对着宋嬷嬷说道:“嬷嬷,你说得有理,大姐儿本就是庶出,要是能被老太太教养几年也是福气。林姨娘是老太太那儿出来的,以前也是很得老太太意,想来大姐儿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趁热打铁,郑氏立马道:“嬷嬷,去给侯爷传个话,就说我请他来一趟。” 虽然天色已晚,可宋嬷嬷就是要这个效果。这个时候请了侯爷过来,再把事情一说,侯爷也不会再走了。她总觉得多子多福,自己家太太虽然有了世子,可多生几个总是不会错的。 于是,纪博刚刚想去白氏的凝翠园就被郑氏请到了留园。 纪博刚刚踏进院子,就瞧见了郑氏站在门前等着,月光之下,郑氏一席月白绫罗薄衫,满头青丝只戴了一直玉簪,瞧着纪博进来,脸上充满了喜悦之情,忙上走上前来。 纪博走到郑氏面前,拉着她的手,笑着说道:“天色已晚,太太怎么不在屋子里等着。” 郑氏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对他温柔一笑,两人并肩就进了屋子。 下人们端茶送水,忙了一会,屋子里才静下来。郑氏有着嗔怪的对着纪博说道:“侯爷这有半个月都没来我这院子了,瞧着,恐怕都快认不识我这地了。” 纪博也不说话,只是带些笑的看着郑氏,半响,郑氏自个先红了脸。身边的下人很识趣的退了下去,郑氏扭捏了半天,才说道:“侯爷,我瞧着安哥儿马上要去书院了,老太太膝下寂寞,不如把大姐儿送过去给老太太养着。大姐儿是庶出,要是能给老太太教养几年,以后说亲旁人也要高看一眼。都是侯爷的子女,我这个做嫡母自然是要为他们打算的。” 纪博听着慢慢的坐了过来,拉着郑氏的手说道:“难为你有心了,母亲年纪大了,有的时候性子左了,你多担待些。” 郑氏抬起头来,眼中情谊绵绵,对着纪博柔声道:“侯爷这是哪里的话,孝顺老太太乃是我的分内之事。以前是我糊涂了,和老太太置起气来,累的侯爷为难了。这几年,我也明白过来了。夫妻本是一体,老太太对侯爷有生养大恩,就是为了侯爷你,我也得多尽尽孝道才是。可惜我面子皮薄,又不好意思去给老太太说软话。这不,就求到侯爷跟前,还望侯爷不要怪我早先不懂事才好。” 纪博听着很是动容,神情更加的柔和:“怎么会,你的性子我能不知道。府里的事情也不怪你,是我做得不好,让母亲生气了。我瞧着母亲身子骨不好,时常心中愧疚,恨不得以身相抵。你能替为夫尽孝,为夫谢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你,再说,我们多年夫妻,你难道还不知晓我的心意吗?” 郑氏多日未曾如此和纪博亲密,脸上像摸了胭脂一样,头就低了下去,顺势就靠在了纪博的怀里,柔情似水的喊道:“博郎!”那是一个一韵三叹,情谊绵绵啊。 第二天,郑氏红光满面,精神抖擞的跟着纪博去给纪老太太请安。 纪老太太听着下人回话,心里还纳闷了,这日子又没到郑氏请安的时候,怎么到她这儿来。不过,不管心里怎么嘀咕,纪老太太还是请了纪博和郑氏进屋来。 纪博和郑氏给纪老太太行了礼,分别坐在纪老太太下手的方椅上,下人们送上茶水。纪老太太看着儿子还是高兴的,脸上带了笑出来,问道:“博儿今日难得休息,怎么不多睡一会。” 纪博忙说道:“儿子日日忙于公务,甚少尽孝于母亲身边,得了空闲自然要来孝敬一二。不然,儿子心中难安啊。” 纪老太太被纪博的话哄得蛮开心的,搭过脸来,给了郑氏一个笑脸,说道:“儿媳妇,今日可有什么事情啊。”好吧,纪老太太还是没忍住,要给郑氏上上眼药。 郑氏脸色一僵,不过瞬间已经笑着说道;“母亲好偏的心啊,瞧见侯爷就嫌弃媳妇愚笨了。好在媳妇是个心宽的,不然啊,一定得委屈上了。” 纪老太太一口气憋在心头,真想狠狠的瞪郑氏一眼。纪博眼观心,鼻观口,瞧着丫头端上来的茶盏,这线条,这色泽,这图案,他可得好好研究研究。 纪老太太不说话了,木着脸端起茶来,纪博瞧着知道他娘是要撵人了。忙笑着开口道:“母亲,儿子想大姐儿也快十岁了,跟着林氏总不是个事,想着母亲给儿子管管。把大姐儿接来集福堂,以后,旁人说起大姐儿来总得高看一眼。” 纪老太太一听脑子就想开了,瞧着低眉顺眼站在自己儿子身后的郑氏,不用想一定是郑氏撺掇他儿子这么干的。想分安哥儿的宠,哼,这手段还太嫩了些。 纪老太太咳了几句,纪博忙上前端茶递水顺气。半响,纪老太太有气无力的说道:“我是个不中用的,自己身子都没顾好,哪能顾全语丫头啊。我瞧着你媳妇是个好的,名门闺秀,最最是个规矩的人,且她是嫡母,由她教养也是一样的。” 郑氏听着死死的揪着手绢,心头疼的厉害,脸上却只能当没听见。 纪博很是尴尬,可瞧着虚弱的老母,半句违背的话也不敢说。只能点头说道:“母亲是的极是!” ☆、妾氏 纪老太太又咳了几声,好似马上要晕过似得,纪博赶紧喊人吩咐道:“常德,拿我的贴子赶快去请方太医。” 纪老太太一把拉住纪博,柔声道:“没事,为娘这是老毛病了,吃些雪梨膏就好了。不用劳师动众的请太医了,省的让旁人知晓说我们府上喜欢大惊小怪,小病小痛的就要去劳烦人家太医。不值当!博儿,你扶为娘起来吧。” 纪博心中有数,顺着梯子下,忙对着吕嬷嬷说道:“吕嬷嬷,快去拿雪梨膏来。” 郑氏也站起来,走到纪老太太面前要服侍她用茶。纪老太太脸上笑的慈爱,对着郑氏说道:“你是个贤惠的,府里府外谁不要赞一声。语丫头虽然从小跟着林氏长大,可要是能得你这嫡母教导几年,以后,也不会坠了我侯府的威名。毕竟,郑国公府家风清正,百年世家,底蕴深厚,不是我府上根基尚且可比的。” 郑氏一惊,揣揣的扫了一眼纪博,心中恨死了纪老太太。郑家当年趁着纪家落败,悔婚改嫁,这是京城多少人都知道的。纪老太太瞧她不顺眼,有一大部分都是在这上面,恨她郑家落井下石,不讲两家情谊。 可郑氏也很委屈啊,这和她并无多大关系。是那该死的二房叔叔见利忘义,做下这等丑事,累得她在纪家得看纪老太太脸色。好在自从她姐姐正位坤宁宫,母仪天下之后,纪老太太才歇了个话音。 郑氏知道纪老太太今日是动了气了,不敢再表示不满,只能装木头人般听不懂,心里滴血,嘴里还得说道:“母亲谬赞了,媳妇愚笨的很,还好有母亲教导这些年才没出什么差错。媳妇自个尚要母亲帮扶,哪能教养大姐儿啊。母亲说得可羞煞媳妇了!” 郑家随着二皇子受宠,势力越来越大,郑氏在外都是被人捧着。在府里,纪老太太一心一意的教养纪安,婆媳两颇有井水不犯河水的姿态。纪老太太咋一打下一记杀威棒,郑氏委屈的眼角都红了。 纪老太太没说话,只是又咳了咳。对着郑氏把心思动到纪安头上,纪老太太是忍无可忍了。反正纪安快要去书院了,郑氏对上她,还敢忤逆了不成。投鼠忌器,玉瓶都保存好了,纪老太太是打定主意给郑氏敲敲边鼓。 纪博神色很淡,瞧不出在想什么,最后开口道:“母亲的安排总不会错的,大姐儿就交给你教养了。母亲还是要多养养才是,儿子先前去南边寻的厨子不日就到京了,到时,母亲可得多用些膳食才是。” 纪老太太瞧着儿子向着自己,郑氏受瘪,一扫近日的郁气。再一听纪博的话,立马神清气爽了,好在还记得自己正虚弱着,只是笑着说道:“博儿,你也要多注意身子骨。为娘知晓你怕热,但也不可贪凉。你可记得小时候,你贪凉,发烧可把为娘吓坏了。” 纪博和纪老太太一番母慈子孝,让郑氏更为的难受懊恼,心中又气又羞又恍,不知道纪博心中到底怎么想的。 等回来去的路上,纪博抬脚去了释梦斋,郑氏回到留园再也忍不住了。掀翻了她最喜爱的梅式小几,噼噼啪啪,茶盏瓷碗在地上横七竖八的。宋嬷嬷瞧着心惊胆战,就怕郑氏伤了手。 纪安正在屋子里听着立冬在外打听的明正书院的消息,马上要去书院了,纪安觉得至少得了解一下自己以后的学习场所。于是,派出了身边的小喇叭,去外打听了一番。 因为昨个晚上去过集福堂了,纪老太太嘱托纪安今早不用去了,下午再过去和纪老太太一道用饭。纪安才能这个时辰还在自己屋子里躺卧,听着立冬打探的八卦。 纪博进来的时候就瞧着他家儿子卧躺在罗汉床上,小厮站在旁边也不知道说什么,听得纪安津津有味。 纪安一见纪博来了,赶紧起身,他本来想去给纪博请安的。可前院消息传来,纪博在郑氏那儿过夜了。秉着对着郑氏能躲就躲,能避就避的原则,纪安准备响午的时候再到纪博那儿请安的。 纪博有些好笑的说道:“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瞧见你这么个懒骨头的人呢。看这日头,你还睡在罗汉床上,真是该打。”说着假模假式的拍了两下纪安的小脑袋。 纪安也不怕他,嘻嘻哈哈的,瞧着纪博拍他的小脑袋瓜子,故意皱着眉头嗔怪道:“爹,儿子本来就可以考状元的,现在被您这么一打,儿子只能考探花了。哎,爹,你看,为了您这两下子,你就少了个状元儿子,多亏啊。以后可不能再打我了,不然,探花都要保不住了。” 纪博都要被气笑了,唬着脸说道:“都快去书院的人了,怎么这么没体统。你这口气倒不小,你可知虽然科举三年一考,可状元探花那得多难,出口就是状元探花的,以为这是白菜豆腐呢。一点也不矜持,再让我听到,小心我垂你。” 纪安用忧郁的小眼神看着他爹,心里想着,他爹还可以更没有幽默细胞一些吗?明明是父子,他们的脑回路怎么不在一条线上呢。果然,几百年的代沟是无敌的吗? 纪博瞧着纪安可怜巴巴的小眼神,觉得自己过于严苛了,怕伤到自己儿子那颗脆弱的小心灵,忙安慰道:“安儿,爹知道你有志向宏远是好的,可这话你也只能和爹说说。虽然现在读书人不比前朝迂了,可虚怀若谷的低姿态还是得做的。不然,轻者,要说一句年少轻狂;重者,就要批你目中无人了。” 纪安想想也对了,忙说道:“爹,我也只在爹面前说笑。爹您放心吧!” 纪博很满意纪安的态度,说道:“爹想着你快去明正书院了,想等下午你弟弟回来之后,家里人摆上两桌庆祝你入学。你此去明正书院,虽然可以半月回来一次,可毕竟是第一次离家。你祖母怕你住不惯,想让你带几个小厮过去。” 纪安刚刚听到的消息里,明正书院是不允许带下人进去的。不过,像他们这样的勋贵之家,即使是庶子也是锦衣玉食,呼奴唤婢长大的,书院规定也不是不可以通融的。 纪安现在一心求学,自然不希望还未进书院就搞特殊。他上辈子上大学军训累的像狗似得,特别羡慕那些家里有关系的二代们可以不来。可不可否认,那些二代们从那个时候就和他们拉开了差距。以至于后来,有人巴结有人奉承,可却很难融进班级。 再说,这些小厮中,纪安也不知道有没有旁人的暗线。所以,纪安说道:“爹,儿子是去求学的,带着小厮去多不好啊。儿子能自己照顾自己的,而且每个月,儿子还能回来两次。如果不习惯,儿子再要人过去就是了。先让儿子试试,爹,您看行吗。” 纪博也觉得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娇生惯养,生出娇气。遂说道:“好,不过,安儿,你得自个和你祖母说。不然,她又要说我对你不上心了。” 纪安点点头,脆声道:“爹,您放心,我一定和祖母说清楚的。祖母也是关心我,爹,您可不能吃醋哦。” “混小子,爹吃你哪门子干醋啊,真是越大越没个正行。”纪博笑骂道。 纪安和纪博说笑了一会,纪博就回了前院。即使休假,纪博还是有不少公务要忙,自然是没那么空闲的。 纪博一走,立冬已经把早上纪老太太那儿发生的事情给纪安说了一遍。纪安这才知道,他爹刚刚是来他这找安慰的。哎,果然齐人之福不是人人能享的,纪安心里暗自为他爹点根蜡,让他没事玩真爱,这回挨针了吧。 对于纪博做了夹心饼,纪安是喜闻乐见的。纪博虽然和郑氏有那么一出,可却没有坚定到只有郑氏一位夫人。不过,比起三妻四妾的勋贵们,纪博还是能勉勉强强的算得上克制的了。而府里除了他娘白氏,就是这位林姨娘了。 而在纪安的印象里,林姨娘所出的纪芊语是个沉默寡言,很是敦厚老实的一个姑娘。不过,不老实也不行。府里,郑氏出身过硬,本身又是他爹的真爱,所出一子又是世子,可谓稳坐正室之位。 而他娘白氏,老太太亲侄女,出身清贵,诰命在身,还有他这么庶长子。贵妾中的贵妾,说是二房也不为过。只有林氏,是纪老太太身边的大丫头出身。 当年,郑氏产下纪晨,纪老太太就抱到身边养着了。这本来很稀松平常,不说京城,就是朝廷上下,祖父祖母晚年寂寞,接了孙辈亲自教养解闷,到哪儿说不出一个“不”字来。京城之中,长辈抱养孙辈的比比皆是,纪老太太这样做对着郑氏是有些不忍,可却自认为无可指责。 可郑氏这盏灯不省油,自然不愿意自己千辛万苦的生下的骨肉给和她有间隙的纪老太太教养。于是,她很硬气的跑到皇宫诉苦,由皇帝直接下了口谕,送了两个有品级的教养嬷嬷来教养纪晨。 天地君亲师,纪老太太再不愿意,能拗过皇家去?只能心中憋屈面上带笑的把孩子交给了郑氏抚育。郑氏一时趾高气扬,风头无两,以为有了皇家镇着就可以压住纪老太太,笑傲侯府了。 可惜,纪老太太也是从媳妇熬成婆的,她瞧着畏畏缩缩,半点没斗劲的侄女,舍不得责怪。于是乎,就推出了身边的大丫鬟林氏。林氏是从府外自小买进府里的,为人温柔敦厚,且最为重要的一点,林氏有着女人最为厉害的本钱,容貌。 她体态风流,冰肌玉骨,可谓是少有的人间绝色。纪老太太直接拎出她赐给了纪博做通房,纪博是个孝子,更是个男子。如此佳人,又是长者赐不敢辞,自然是笑着接纳了。 郑氏本以为她和纪博真心相爱,情比金坚,从此就恩恩爱爱到白头了。万万没想到林氏横空杀出,还顶着纪老太太的派头,让她打不得,骂不得。就连她一直认为无所不能的姐姐,对于纪博纳小星也无能为力。 前有表妹贵妾,后有美貌通房,郑氏终于警觉了,不再敢和纪老太太明火执仗,置气斗狠了。慢慢的收拢府中的权利,加上纪博对她很是有些情谊,纪府这才安生下来。而林氏生了纪芊语才被抬为姨娘,住在林芳阁。 郑氏爱吃小醋,对着林氏自然是没好脸色的,纪芊语作为林氏所出,在府中也是的存在感很低。不过,纪博对着儿女都还不错,作为纪府唯一的女孩,虽不及两个男孙受宠,可侯府千金该有的待遇也还是有的。 当然,纪安更为担心纪老太太。郑氏这次吃了瘪,怕是不会善罢甘休了,纪安想想也坐不住了。直接套上靴子,也不怕外头的烈日了,往着集福堂赶去。 ☆、兄弟 纪老太太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痛快了,心情一好,食量就上来了,碧梗粥都多喝了一碗。听着下人通传纪安来了,心情更好了,忙让下人去准备纪安喜爱吃的饭菜,准备留他在这吃午膳。 纪安进屋给纪老太太请了安,坐在纪老太太下手。笑着说道:“祖母,听闻您早上身子骨不适,孙儿特意过来瞧瞧。现在可好些了,膳食可用了?” 纪老太太眼角舒展,带着一股得意劲,说道:“安哥儿,还是你心疼祖母。没事,祖母好着呢。只是老毛病了,受不得气,心里一憋闷就犯病。” 纪安知道祖母的意思,他心里有些着急,脸上自然就带了些出来。纪老太太一瞧,挥挥手,让下人退了,忙问道:“安哥儿,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给祖母说,祖母给你做主。” 纪安笑着说道:“祖母,孙儿都快成府里的一霸了,怎么会有人欺负孙儿。只是……太太她管理内宅多年,孙儿有些担心罢了。” 纪老太太摸了摸佛珠,心里叹了一口气,安哥儿果然心善,对着她这个老太太也算是尽心了。这么一想,纪老太太说道:“安哥儿,祖母是你爹的嫡嫡亲的娘亲,不说你爹他本就是个孝顺的,就是祖宗礼法在那,有谁敢不孝?” 纪安欲言又止,郑氏管着内宅,纪老太太就是辈分再大,县官还不如现管呢。给纪老太太使个绊子,挖个坑,虽然不会让纪老太太伤筋动骨,可也得痛上一痛啊。 纪老太太拉着纪安坐到身边,笑着说道:“祖母知道你担心什么?郑氏再有本事,这是纪府,除非你老子窝窝囊囊的靠郑家过活了,不然,郑氏不敢对我有任何忤逆。你放心吧,祖母心里都是有数的。以往,有你在府里,她虽然对我没法子,可她占着嫡母名分,给你下个套,使些手段,便当的很。内宅之中,祖母就是再费心,总有管不到的地方。这才忍她一忍,现在,你去书院了,祖母自然是没什么忌惮的了。等你从书院出来,就是成家立业的时候了。到时候,她也辖制不到你什么了。” 纪安听着心里感动,果然自己当局者迷了。郑氏再厉害,也是纪家妇,对着自己的婆母可以阳奉阴违,可却不敢做的太过分。这个时候,婆婆折腾媳妇不过是抬抬手的事情罢了。 纪老太太一直忍住郑氏,一方面是为了郑家势大和纪博的情面,另一方面恐怕就是为着白氏和他的日子能过的好些。现在,他去书院,自然后院的平衡就打破了,纪老太太自然可以凭心意做事情。 纪安想想自己的母亲,虽然对着白氏的思想有点无语,可毕竟是亲生母亲,纪安还有些担心的。 纪老太太瞧着纪安神色,说道:“你也别担心你娘亲,她有四品诰命,可不是那些寻常妾氏可以比拟的。有我在,她受不了苦。安哥儿,她是个糊涂的,但也是怕了。说来说去,也是我们纪家委屈了她。当年,你高烧不退,她没天没夜的守着,还是我给叫人拉下去休息的。她这辈子,唯一的指望就是你了,自然对着你看的紧些,也就会犯糊涂了。” 说起白氏,纪老太太也很不明白,当年白莲虽然柔软,可却是很有主意的。这当了妾之后,眼界就变小了,似乎认命了,把郑氏看做是洪水猛兽,就怕安哥儿有个好歹。 让纪老太太无从说起,也开不了这个口,想想都觉得疼痛。 纪老太太接着说道:“以后,你得了功名,做了官。要是能谋个外放,就接她出府,也享享老封君的福。她是个命苦的,你多孝顺她些。这府里呆着,她心里的苦说不出啊。” 纪安忙说道:“祖母放心,娘亲对我的好,我都记着。我知道她是为了我好,也是怕我招人嫉妒惹人恨。我会好好的用功,让娘亲扬眉吐气的。” 纪老太太连声说好,细细的问了纪安话,纪安趁机把小厮带去书院的事情推了。 中午,纪安陪着纪老太太用了膳食,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下午,在宫里读书的纪晨回府休假,郑氏强打起精神来,让人打扫知行斋,吩咐厨房准备纪晨爱吃的菜肴。也许是儿子回来,让郑氏早上在纪老太太受的气平了许多,一想到以后这侯府还是她儿子继承,纪安和白氏要看着她的脸色过日子。她心里就畅快了很多。 纪晨在宫里是二皇子的伴读,因为来回不方便,纪晨就住在了宫里。每半个月回来一趟,和家里人聚聚。 纪博对着纪晨还是很重视的,不过,他是做老子的,自然不会去外面等着。纪老太太对儿媳妇不怎么样,可对着以后继承自己门庭的孙子还是有份看重的,告知府里人,晚上到她这儿来吃过团圆饭。 郑氏听了又是一阵气闷,想好好的和儿子吃顿饭都不行,这老太太果然是越来越不招人喜欢了。 纪安也是知道纪晨今日回府的,说实话,从纪安到了这个时间到现在为此,见过纪晨的次数真是有数的很。纪晨给他的感觉有些说不上来,不太喜欢他是肯定的,他们的阶级立场不一样。可从没给他使过什么手段,甚至,在外有人找他麻烦的时候,纪晨还是护着他。 有一点,纪安很肯定,纪晨内心十分的高傲。瞧着彬彬有礼,其实难以讨好。跟每个人都不温不火的,就是面对纪博,纪安有时候有种错觉,纪晨也是戴着孝子的面具,心底大概也是不大看得上的。也只有对着郑氏能露了五分真意,掏了九分真心出来。 纪安还是很庆幸的,他这个弟弟很骄傲很难搞,可却不阴毒也不狭隘。虽然不喜欢他,却也不会害他,虽然有的时候,弟弟,特别是同母异父的弟弟这种生物很是让人不高兴。可当你无法抗拒的时候,弟弟的品行如何,也是要你烧香拜佛的积累人品值的表现机会。 纪安觉得他上辈子人品值也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纪晨这个弟弟勉勉强强也能修个及格。 府里早早的派人去宫门口接人了,等到日头西下,纪晨的车马才到了府里。郑氏最是心急,也不要人传信了,早早的在正厅等着。一听见动响,就疾步走了出去。十三岁的纪晨英气勃勃,剑眉星目,只是迈步走来,就是一道风景。 郑氏多日未见儿子,心里高兴,忙迎了上去。纪晨给郑氏行了礼,母子两个亲亲热热的说了话。郑氏瞧着纪晨身高有长了些,身子也更结实了些,心里就乐呵。转而想到瘦弱体虚的纪安,就更满意了。 一个劲的问纪晨在宫里的生活,恨不得能把这半个月纪晨生活的点点滴滴都问的分毫不漏。纪晨面带微笑,半点不耐烦都没有,细细的给郑氏说他在宫里的生活。 纪晨和郑氏说了一通话,就直接赶去集福堂去给纪老太太请安了。纪晨一进屋,给纪老太太行了个表表准准的请安礼,那动作,那角度,就是最严厉的教养嬷嬷瞧见了,也说不出半分的不是。 纪老太太瞧着纪晨还是蛮开心的,虽然没有纪安的那份亲昵,可也慈爱可亲的拉着纪晨说了半响话。同时,还赏赐了纪晨一些墨宝名画,其实,也是变相的让纪晨去宫里发展人脉用的。 纪晨恭恭敬敬的坐着听着,时不时的微笑的答上几句,面上的笑容完美而标准。纪老太太瞧了瞧天色,让纪晨去给纪博请安,之后到这儿来吃顿饭。 到了晚间,除了林姨娘和纪芊语没来,纪府的主子们都聚在了集福堂。纪安先和纪晨行礼,纪晨笑着说道:“大哥,咱们是自家兄弟,不可多礼。”说着就虚扶了扶他。 纪安自然顺水推舟,笑着说是。开席后,纪老太太做首位,接下来是纪博,然后纪晨,最后才是纪安。郑氏和白氏要站在伺候众人,一般郑氏这种场合是不怎么出席的。可今天纪老太太才开了火,郑氏心有余悸,自然夹起尾巴做人,老老实实的来了,站在纪老太太旁边布菜。 要是以往,在纪晨纪博面前,纪老太太肯定是意思一下就让她退下了。今个却好似忘记了这回事,专心满意的让郑氏服侍起用膳来。 白氏身份特殊,能让她出来在这种场合服侍,是纪老太太私心给的体面。纪安看着温柔高兴的给纪博布菜的白氏,深深以往,白氏对着郑氏还是很记恨的。只不过碍于郑氏地位稳固,为了他,才多多退让。 不然,像这等场合,依着白氏惯常的谨慎,就该带着他如林姨娘般识趣,不出现在正厅。像现下这样,微微有些示威于郑氏的意思。也难怪,郑氏对他们防的甚严。 一顿饭,吃的纪安牙疼,因为纪老太太出身白府,礼教甚严,饭桌上鸦雀无声。这样的环境下,就是再美味的饭菜,纪安也味同嚼蜡,食之无味了。稍稍的吃了几筷子,纪安这个时候很是满意自己是吃了个半饱才过来的。 吃完饭,到了正堂,众人重新换上香茗。纪博和纪晨分别坐于老太太下手东边最近的两个位置,纪安靠着纪晨。这个时候,纪晨开始礼物大派送,先是给纪老太太献上了首饰衣料,再给纪博献上一套供春壶的精致仿品,郑氏的的头面首饰和布料,纪安则是给了一块上好的宝砚,就连白氏也以伺候纪老太太有功,纪晨送了两匹上好的内造布匹。 纪老太太瞧着满意,笑着说道:“晨哥儿,你是个孝顺孩子。不过,你在宫里花销也大,以后,不可如此破费了。”说着又让人捧了个甲子过来,让纪晨带回去。 纪晨笑着推辞道:“祖母过奖了,这也是孙儿得了个巧宗。前些日子思明院小比,孙儿侥幸得了名次,二殿下一举夺冠,圣上龙心大悦,连带着孙儿沾光,得了些赏赐。” 郑氏听到此处,今日所受的委屈立马烟消云散了。头比进来时抬高了三分,得意的向白氏看去。任凭纪老太太再宠爱,只要儿子争气,娘家不倒,她在纪府就是铁打的江山,谁也动摇不了她的地位。 纪老太太虽然不喜郑氏,可对于能光耀门庭的纪晨倒是有几分另眼相待,听闻纪晨得了皇上的赏赐,连声说道:“好,好!我就道晨哥儿是个有出息的,我府后继有人啊。” 纪博脸色也带些喜色,不过还要扮一扮严父,摸着他那美须,威严的说道:“晨儿,这次你侥幸得了名次,万不可骄傲自大,须知这世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藏龙卧虎不知几番。” 郑氏嗔怪的看了几眼纪博,欢欢喜喜的看着纪晨,恨不得能把纪晨盯出一个洞出来。 纪安是小辈,没有说话的份,不过,平白得了好处,他还是挺高兴的。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后继有人此话一出,就是表明了纪老太太对着纪晨的世子之位的赞成。恐怕连早上郑氏受了委屈,再老太太给了甜头之后,也能消了一部分了。何况,还让纪晨念纪老太太的好,虽然更宠他,可纪老太太却给与了纪晨侯府继承人的这样实在的东西,纪晨对着纪安要是能嫉妒得起来也就真是拎不清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纪安很是佩服的瞧着纪老太太不动声色的示好于纪晨。 ☆、10·礼物 纪晨的回府让郑氏与纪老太太战火渐熄,纪安心有感触,男子立世,依靠外力,终究不是正途,得自己成为有能力的人才能摆脱尴尬处境。 纪安对着明正书院更为的期待了,整日于内宅厮混,人的心都越发的变小了。还是得出去见见世面,开阔眼界,才是正理。 第二天,白氏一早过来,纪安刚刚起身梳洗,忙去迎她。白氏阿罗多姿的进了纪安的屋子,瞧着纪安刚刚睡醒有些迷糊的小眼睛。用帕子捂住朱唇,巧笑嫣然道:“瞧瞧你这迷糊的小样子,是否昨晚睡迟了。” 白氏身后的陶嬷嬷端着一盏汤随后进来,碧绿色的瓷碗中散发出丝丝香味。纪安一闻就知道,这是他母亲给他炖的爱心汤。果然,白氏亲手端给纪安,温柔祥和道:“安儿,昨日在席上瞧着你胃口不佳。姨娘回去就给你炖了这雪蛤白玉汤,你尝尝,味道可好。” 沈后的陶嬷嬷跟着说道:“安少爷,这汤是可是我们姨娘从昨晚上就炖上了,一大早就起来给您送来了,这里面的豆腐是我们姨娘前些日子专门让人寻的方子做的白玉豆腐,嫩滑爽口,最是鲜美不过。” 白氏有些嗔怪的看了陶嬷嬷一眼,好似她不应该多嘴一样。不过,眼睛却是更明亮了。纪安心里一暖,白氏胆小,习惯让他退让,可对着他的心却是真的热的,也算是位好母亲。 纪安柔声道:“姨娘你也未用膳吧,就在儿子这用一些。姨娘也不要平日除了去给祖母请安就闷在园子里,要多出去走走,散散心才是。” 说着,纪安还把汤水一分为二,亲手端了给白氏手上。说道:“姨娘,儿子一个人也喝不完,您也帮儿子用些吧。”说着,还颇为搞怪的眨了眨眼睛。 白氏瞧着有些不适应,稍稍不自然了些。纪安一瞧,心中暗自懊恼,知道他娘是个大家闺秀,最是讲究规矩礼仪。自个刚刚的动作却是让她不自在了,纪安忙正襟危坐。 白氏慈爱的笑了笑,说道:“这汤可是特意为你熬的,姨娘那儿还有。你多喝一些,马上要去书院了,也不知道那儿的食宿如何。你从小娇生惯养,没受过半点苦,去书院也不知道要受多少罪。”说着就要红了眼睛,两眼之中已经含着水汽。 纪安忙安慰道:“姨娘不必如此,我都这么大了,会照顾好自己的。您放心吧,再说,书院离家也不远,我每个月还回来两趟不碍事的。” 白氏拉着纪安的手说道:“姨娘听你祖母说,你推了带去的小厮要自己一个人去书院。这怎么行?你从小吃穿用住都是旁人张罗好的,哪里会照顾自己。这没旁人跟着,姨娘是万万不放心的。” 纪安头疼了,白氏说的很有道理,可最要的一点是,他不是原身那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两世为人,要是连自己都照顾不了,那他也就太笨了。 纪安实在是不想让人跟着,所以,只能转开话题,笑着说道:“姨娘,我这一去书院没个三年五载的不会回来。我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也用不了这么多,特别是惜风她们,女子花期就那么几年。我想着,不如让她们跟在姨娘身边,姨娘替她们安排了。也不枉我和她们主仆一场的情分。” 白氏精致美丽的脸庞一凝,朝着陶嬷嬷看了一眼。陶嬷嬷就带着下人们出去了,屋子里就剩下白氏和纪安。 白氏叹气道:“安儿,可是对这些奴才们不喜欢?你虽然去了书院,可屋子里怎么能没了伺候的。” 纪安早就想好了说辞,不紧不慢的说道:“娘亲,府里如世子弟弟去宫里,他的院子也不过留了两个大丫头和几个二三等的粗使丫头。因为我身子不好,所以丫头婆子多了些。现在我去书院了,院子里就留几个就可以了。不然,旁人还以为我恃宠而骄呢。” 另一个原因纪安没说,他都十三岁了,整天身边围着莺莺燕燕的,给外人瞧着还因为他多好色呢。既然下定决心要好好读书,好名声是一定要有的,不要还没读出什么名堂,就先被按了个好色的名声,那他不得哭死。 白氏皱皱眉,纪老太太已经和她说过了,不许给纪安塞丫头。想想,白氏说道:“安儿,你实话给姨娘说,你是怎么打算的。眼瞧着你都十三了,过几年都要娶妻生子成为大人了。” 纪安知道白氏的脾气,开口说道:“姨娘,府里的爵位是世子的。我们虽然是兄弟,可毕竟嫡庶有别,关照的也有限。我就想着,自己去外面看看,不说建功立业,至少考个功名,以后分出府去,也能接了姨娘去享享清福。” 纪安是想清楚了,与其在府里做个不尴不尬,处处让人忌惮的庶长子。不如直接出府别居,自己当家作主,自由自在不受拘束。白氏胆小谨慎不就是因为郑氏势大,可要是不在一个府里,两厢避开,说不准还能留下一丝情面。 白氏瞧着纪安,半响才说道:“安儿,你有如此孝心,姨娘心里高兴。可分出府去,哪有这么容易。不说其他,单单是没了侯府的庇护,天大地大,你我却又有何立足之地。当年,你爹也是侯门世家的贵公子,可侯府一朝夺爵,他过的日子就连普通的富家公子哥也不如。那些和纪家有间隙的人家,落井下石的太多,你爹很是吃了些苦头。” 纪安拧了拧眉,并没有说话。白氏叹了一口气,对着纪安慈爱的说道:“有道是朝中有人好做官,天下举子万千,即使聪明绝顶,又有几个能身居高位。世家子弟,要是没了家族的扶持,亦如无根的浮萍罢了。你年纪小,心高气胜,自然是不屑依靠旁人的。姨娘却要告诉你,你必须和世子交好,只有这样,以后你的路才会平坦。” 纪安心中无奈,终于知道他娘为什么心中记恨郑氏也隐忍不发,原来都是为了他。毕竟纪晨是郑氏之子,不与郑氏为敌,就是示好于纪晨,心里盘算着以后纪晨能帮衬他一把。 纪安对着以前对白氏的偏见有些愧疚,可他一个男子都知道,拥有同一个男子的两个女子本就立场不同。白氏还生了他这么碍眼的庶长子,要借郑氏的势,恐怕难如登天。 纪安冷眼瞧着,郑氏心气极高,纪晨城府颇深,这样的两个人。他就是誓死效忠如奴才,也得不到他们的另眼相待。但这话,纪安作为小辈,不好说出口。罢了,罢了,让他娘如此认为也好,至少他娘如此,纪府的安稳是可以保证的。 纪安这一刻决定,以后面上顺着他白氏,有道理就听着,没道理自己自己答应下来弃之不用。于是,纪安对着白氏说道:“姨娘说的是,是儿子想左了。以后儿子一定好好和世子弟弟交好,您放心吧。” 白氏还想好好和纪安说说和世子交好的重要性,惜风就进来传话说纪老太太请纪安过去。白氏千言万语只好咽在口中,盯着纪安喝了汤,才放他去了纪老太太那儿。 纪安一进屋,就听见纪老太太的笑声,走进一看,正是纪博在纪老太太这儿说话。纪安行了礼之后,纪老太太就笑着让吕嬷嬷搬了绣墩让纪安坐在自己旁边。 纪安坐下后,笑着问道:“祖母,您刚刚笑的开怀,可是有什么喜事?” 纪老太太是真的开怀,脸上都快笑出两朵菊花了。听着纪安的话,笑着答道:“你爹刚刚说,你舅舅今个升了正三品的大理寺卿。” 纪安听了也咧嘴一笑,升官能让纪老太太如此高兴的也就是他亲舅舅白旭了。纪安心里很是吃惊,要说他舅舅可比他爹大不了几岁,都已经坐上正三品的大官了。这绝对是年轻有为,前途大好。 纪老太太高兴了一会,想到了喊纪安来的正事,忙说道:“安哥儿,你老子帮你安排好了。过三天,你就去明正书院。” 纪安惊喜的抬起头来,望向纪老太太。纪博瞧着纪安的高兴劲,心里也有些兴致,对着纪安嘱咐道::“安儿,明正书院山长是天下名仕王渊,他为人豁达,最慕魏晋风骨。此人学识渊博,行事颇有些随心所欲,亲收的关门弟子个个名噪天下。除了山长外,还设有堂长,讲书,斋长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纪安点点头,对着纪博问道:“那爹,书院的学子们多不多啊?夫子们会不会打板子?” 纪博被问笑了,对着纪安说道:“书院中分三个学院,分明为初明学院,中明学院,高明学院。各自学院中又分甲乙丙丁四级,分别按学识、身份来划分。每级里又划分为四个班。你去上的是中明学院的甲级一班。” 好吧,还有年纪制,班级制。纪安觉得他怎么有种上辈子上高中的感觉了?想起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鸡早的高中生活,纪安森森的磨牙了。 纪老太太笑着说道:“安哥儿,祖母问过了,你那一个班的,有好几个勋贵人家的孩子,剩下的都是学识很不错的孩子。其中,还有几个已经是举人了。你进去要好好和人家相处,他们之中有好些是贫寒人家的孩子,你万万不可因此而轻视人家。” 纪安忙点头道:“祖母,您放心,孙儿一定好好读书,不会辜负您和爹的期望的。” 纪老太太含笑点了点头,从吕嬷嬷手里接过一个黒木匣子,递给纪安。开口说道:“这里面有些银子,还有两个铺子,一个庄子。是当年祖母的陪嫁,祖母现在给你作为入学礼物,万万不可推辞。” 纪安刚刚要递回去的手就半僵在了空中,他有很是震惊的看着纪老太太。很想问,这私房陪嫁什么的不应该是在黑灯瞎火,半夜无人的时候偷偷的给的吗?难道他祖母忘了他爹还在这儿吗? 纪安内流满面,瞧着手上的盒子很想哭一哭,太拉仇恨值了有没有。 纪老太太瞧着纪安震惊的小眼神,解释道:“这个晨哥儿也有,他入学早,祖母早早的就给他母亲收着。你现在已经这么大了,咱们这样的人家虽然不行商贾之事。可还是要略知一二的,这就给你练练手。以后,才能不被下人们蒙骗。” 原来如此,纪安很想拍拍自己的小心脏,不过还是记得现在的场合的。只能装作很淡定的收回盒子,对着纪老太太拜谢。 等回了释梦斋,纪博派了人也送了个盒子。纪安打开看了,一打的银票,细细数数竟有万两之多。纪安小心脏跳了跳。他的月例是一个月十两,虽然纪老太太和纪博多有赏赐贴补,可都不怎么给银子。 所以,他所有的积蓄总共不过五百两,还是三年前他硬是要求自己掌管月例才存下的。现在瞧着两个盒子里的银子,纪安很想奸笑两声,大有一种一夜暴富的感觉。 摸着两个盒子,纪安这一晚睡的十分的踏实。 ☆、明正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纪安跟着纪博坐在了前去明正书院的路上。 因为纪安身体不好,从没有单独外出过,成年在内宅生活。为此,纪老太太心中放心不下,特意让纪博带着纪安去书院上学。纪博也有心去看看明正书院,所以,纪安就成了家长陪送上学的幸福小孩。 纪安和纪博坐在马车内,车内静悄悄的,纪安抬头瞧了瞧气定神闲的老爹,心中很是佩服。果然是官场老油条了,不是他这样的嫩鸟可以比拟的。他现在心里可是激动万分啊,终于不用在府里提心吊胆,小心翼翼。在府里他说句话都要在心里过三遍,就怕不小心犯了忌讳。 纪博瞧着眼睛亮亮的纪安,心中柔软了一下。他对着纪安说道:“安儿,你此去书院要好好用功。爹有位好友在书院任职做堂长,爹已经和他招呼过了。你过去不可仗势欺人,可若有不长眼的想欺负你,你就狠狠的给爹欺负回去。若是他力气比你大,你也别硬吃亏,等爹给你做主。爹在京城,虽然名声不显,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欺负的。” 纪安瞧着他爹闪过的凶狠劲,终于相信他祖母所说,他爹当年在京城,就是身后没了侯府的庇护也能把想要落井下石的人狠狠的反击一顿。在战场上,和他战功赫赫一样齐名的就是他那恩怨分明,以牙还牙的手段。 纪安以前在府里瞧着自己老爹夹着郑氏和纪老太太中间做夹心饼,那模样要多无奈就有多无奈。多是和他一样,装傻充愣的时候多,从没见半分的杀伐果断。所以,他都忘了他爹是以 作品相关 (3) 战功封爵的常胜将军了。 纪博瞧着纪安呆呆的小样子,心里一叹,有些担心的说道:“安儿,你身子骨自小也不好。虽然这两年你学了几手功夫自保,可那毕竟是些粗浅的功夫。遇上武艺好的,你只有吃亏的份。明正书院最为崇尚的就是能上得战场,入得翰林的文武全才。你进去可去除了好好学文读书,也可多读些兵法。以后,等你回来,爹再教你一些功夫,以后也能多些保证。” 纪博的一番话,让纪安颇为感动,这一刻,他相信纪博是想做个好父亲的。有些亲近的往纪博旁边坐了坐,笑着说道:“爹,你不反对我学武?” 纪博点了点他的小脑袋,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我本就是武将,怎么会不希望你子承父业。可你身子骨却从小就不好,能保住命我就心满意足了,哪还有心思让你习武?前几年,我瞧着你对习武有兴致,就私下里教你几手。” 瞧着纪安清澈的眼神,纪博垂下眼眸,声音有些黯哑:“当年是爹一步错,步步错,可手心手背都是肉。晨儿必须是府里的世子,爹除了能给你置办一份家业,其他的都要你自己了。你可曾……”最后的话却没说出口,只是徒留一声叹息。 纪安乖乖的听着,心里有些震惊,他是有些怨怪纪博的花心滥情,让他处于这个尴尬的地位。可这个时代是个讲究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时代,遵守的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的社会主流。纪博的行为虽然有些出格,但在一般人看来,他最对不起的不过是白家罢了。对于他这个做儿子的,纪博能锦衣玉食,关爱有加的把他养大,就已经超过许多官宦父辈了,勉勉强强也可算得上是有良心了。 但今日纪安才发觉,他爹比他想得要更好一些。这么一想,纪安把小手塞进纪博的手里说道:“爹,儿子得爹用心养育,精心爱护才能平平安安,无灾无难的长到今天。儿子知晓爹的良苦用心的,能投胎做了爹的孩子,儿子很是满足。”虽然最后一句话说的有些夸大,可大部分也算是纪安的肺腑之言了。 纪博一听,心中一松,面上却是水波无痕的。只是握着纪安的手紧了紧,半响没有说话。 明正书院的门口,纪博让小厮提着东西进了书院。纪安跟着在后面,门口已经有一位中年男子在等着了。只见纪安上前,带着稍稍热情,和他说道:“于贤弟,劳你久等了。这是犬子,单名一个安字。以后在书院,还望你多多看顾。” 被纪博称为于贤弟的男子国字脸,和纪安瞧过的班级教导主任有十分相同的气质,而后纪安终于证明了自己的感觉十分的靠谱。他就是明正书院中明学院的堂长,也就相当于现代的教导主任一职。 纪安乖巧的给于堂长行礼,彬彬有礼的对着他喊道:“纪安给于世叔请安!” 于堂长和纪博是以前明山书院的同窗,学问顶顶好,中了榜眼,做过翰林。是公认的博学之人,可从古至今官场不是做学问,谁妙笔生花就能升官发财的。于堂长是个古板的人,兢兢业业的在翰林院干了五年,好不容易做了御史,结果,没出一年就被炒了鱿鱼。 原因很简单,于堂长最见不得不平之事,对着皇亲国戚也是分毫不让。于是乎,自然是把人得罪光了,就连皇上行事,他都敢上书,毫不买账。皇帝不开他,开谁? 虽然官没做长,可他正义凛然的姿态打动了天下很多的有志之士。其中,就有明正书院的山长王渊,把闲赋在家的于堂长请来做讲书。这么几年下来,慢慢的成了明正书院的堂长了。 纪安原本以为这个于堂长一定是他老爹关系很好,可接下来于堂长的话却把打破了他的幻想。 于堂长脸色严肃,略带一些告诫意味的对着纪安说道:“纪安,读圣人之书,不光天赋用功即可。还得品行端正,恪守君子之礼。万万不可学那等有才无德之人,做那背信弃义的无情无义之徒。你切记之!”这话直白的就差指着他爹告诉他,你千万别学你老子,做事那样不上道。 纪博听着面上不动,细瞧还能看得出他衣袖下的手握的紧了紧。 纪安偷瞄了瞄他爹,就怕他还未进书院,他爹和这位堂长先来个你死我活。不过心里还是有些嘀咕的,他爹就找这么一位明显和他不和的同窗照顾他,这真的不是要锻炼他的意志,磨练他的胆识,考验他的智慧? 纪博不愧是朝廷重臣,侯门勋贵,脸上并未露出半丝不悦,好似听不出刚刚那意有所指的话音。对着纪安叮嘱道:“安儿,你进书院好好读书,万不可贪玩调皮。不然,你于世叔可不会下手轻饶了你。” 于堂长却是有些不满的说道:“纪侯爷,白兄把纪安托付给我,我自然会好好照顾他,你就不要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说着,对着纪安稍稍露出些慈爱说道:“你白世伯是个学问渊博之人,他对你很是看重,你万不可辜负了他对你的期望。” 纪安心里一愣,白世伯?这是谁,瞧着纪博有些难看的脸色,纪安心中一闪。明白了,这是他的亲舅舅白旭。因为妾的亲戚不算正经亲戚,他的舅舅按礼法来说应该是郑氏的兄弟。白家和纪家沾亲带故,这喊法是按照纪老太太的侄子叫的。已经明明白白的断了和纪博的姻亲之实,纪安也只能唤白旭为一句世伯。 果然,这就是做妾的悲哀,如果白家不断了姻亲,恐怕多年的清贵门第就会付之一炬。白家也会被众人讥笑嘲讽,所以,他娘为妾的那天,其实也就是白家没有女儿的那日。妾,是万万不能出现在白家的,这是家族,这是长辈,这是文人,承受不起的耻辱。 纪博实在呆不下去了,只好让小厮跟着进去,他借口公务在身,匆匆离去。于堂长一瞧纪博走了,立马从阴雷阵阵幻化为多云转晴,仔细的带着纪安进了书院,直接去了生员六宅之中的有别宅。 生员六宅分为六个大宅,分别为有亲宅,有义宅,有别宅,有序宅,有信宅,有齐宅。每两大宅为一个学院的生员食宿区域,纪安被分在了有别宅。一路走过去,纪安发现,有别宅很大,从里到外,有许多相隔的厢房。于堂长给他介绍了食斋,书斋等吃饭看书的地方。 差不多一盏茶的时辰,于堂长带他进了一个小门拐了弯到了一个小院子,这个院子不大,于堂长直接领着他到了东边的一家屋子前面,安明白这就是他的屋子了。 果然,于堂长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门上的锁,踏进屋子里,映入纪博眼前的是一张书桌,靠近屋子里东边的窗子。一个大大的衣柜,一张多宝格似得的书架,一张木质罗汉床就没有其他东西了。 于堂长开口道:“纪安,这院子里有五间厢房。这间厢房位置向阳,你以后就住这个厢房了。旁边的四个学子也都是豪门勋贵之子,或许还有你熟悉之人。” 纪安明白了,这书院还是按出身划分了住所区域的。瞧着一个人的宿舍的基本配置他还是很满意的,和于堂长道了谢之后,带着两个小厮就开始布置屋子。 小厮常德带着人手脚很是麻利,没一会,就把屋子归整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不说衣裳床铺,就是书架上也装好了各色的书籍,书桌上也拾掇好了笔墨纸砚。这动作,这速度,让纪安大大的夸了常德一番。 而这档口,于堂长也从前院回来,继续带着纪安去了以后上课的地方中明学院甲级一班去看了看。纪安去的时候,班上已经有了不少的学子。纪安一问才知道,书院每年五月开始招生学子,七月开始正式上课。 纪安属于插班生,现在班上已经入学一个月了。甲级一班连纪安总归三十个人,一小半是勋贵之家的庶子,一大半是学识顶尖的平民学子。从这可以看出,学院的用心良苦。 纪安瞧着木质的课桌课椅,心里给大秦太祖点了个赞,据说,当年是大秦太祖引领了课桌课椅的风潮。理所当然,现在的书院都有了课桌椅。纪安瞧着自己被排在前排的位置,第一次十分的痛恨起自己那不争气的身高来。 转了一圈,纪安心里有数,书院的模式和以前他上的学校相差不是太大。他以前能从幼儿园一路披荆斩棘考到大学,对此种上学模式很是适应。 不管如何,对于明正书院,要是纪安打分表示满意度的话,至少能给个八十分。 ☆、同窗 用完午膳,纪安就正式入学了。他的位置在东边靠窗的前排,一张红木桌椅,右边堆了一排书籍,抽屉里放着笔墨纸砚和一个背包。 纪安在这儿认识的第一个同窗就是班上的管干许茂,管干相当于现代的班长。纪安一进学斋,许茂就被书院里的斋长叮嘱过了。为此,徐茂对着纪安很是热情,带着他熟悉环境。 徐茂比纪安大一岁,是武定侯府的庶子。他长得斯文俊秀,待人亲热而不显俗气,很是长袖善舞,八面玲珑。他在班上人缘很好,瞧着纪安是于堂长带着进来的,又问得姓名,心中就对着纪安的出身知道了大概。 对着纪安,徐茂细细的给他讲了夫子们教的文章和一些书院常识,还给了纪安一本册子,告知他这是书院学子要遵守的规章制度。纪安对着书院两眼摸黑,有了徐茂帮着,很快熟悉了周边。 趁着下午的讲课还有半个时辰开讲,学子们都到了,徐茂拉着纪安去了和自己相熟的学子们中间认人。纪安刚刚受了徐茂的照顾,自然是推辞不过,再说他也想趁机多认识认识同窗。 还未等他们过去,其中一个身着宝蓝色提花袍子的少年冷笑的朝着徐茂说道:“徐茂,你这又是扮好人吧。哼,这学堂什么时候成了你家的,你倒是很会以主人自居啊。” 徐茂瞧着少年,脸色不变,好似前面的故意找茬的少年是爱胡闹的亲人,脸色带着一丝无奈一丝包容,略带歉意的对着纪安说道:“纪贤弟,让你见笑了,姜曜心地纯善,脾气心直口快,对我有些误解,让你见笑了。” 纪安一听,心里对着眼前的少年有些无语,这是多二啊,大庭广众之下,不管有什么理由,这么的咄咄逼人,出口伤人,只会显得他自己的刻薄无礼。对着徐茂是不会有什么伤害的,瞧着少年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周围的人面上不显,可对着少年的眼神里倒是有些轻蔑。 加上刚刚徐茂慷慨大度的一席话,两人高低立见,周围人对着徐茂眼里大部分都是同情。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能让周围一边倒的站在徐茂这边,只有两种可能,徐茂很优秀很完美很让人信服,第二种吗,就是徐茂很会装很有城府。可不管哪一种,姜曜如此做法却是浅白的让人厌恶。 纪安还未说什么,一个略带沙哑像公鸭叫唤的声音响起:“姜曜,你别欺人太甚。自己无才无德,比不过徐兄就处处和他作对。有本事你别私下里嚷嚷,等下次小比的时候,咱们文章底下见分晓。你敢不敢啊?” 说话的是一名眉清目秀的少年,只是眼睛明亮,因为激动而显得脸色潮红。少年的话一出,周围倒是有附和的声音响起,让姜曜脸色越发的难看,衣角下的拳头越握越紧。 他冷哼的说道:“我怎么不敢,就怕徐茂到时是又不见踪影,说我胜之不武。临阵脱逃的胆小鬼,有什么资格作为一班之首。” 徐茂脸色也有些难看了,不过很快面上有些难言之隐,欲言又止的模样。果然,有人见不过,跳了起来,对着姜曜说道:“你神气什么,要不是你使了手段,让徐管干没有参加小比,这头名还不知道是谁的呢。” 姜曜瞧着说这话的人,眼睛里冷的能冻死人,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敢指天发誓的说如果我使了手段就让我不得好死。你敢保证小次小比之时,他定能胜我?如果不能,你待如何?” 那人本想巴结一下徐茂,也有些打抱不平的意思。可要为这个和姜曜死磕却是万万不可能的,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文章各花入各眼,谁也不敢保证能得次次都能得第一名。 姜曜此话一出,全场就静了下来,徐茂对着姜曜有些头疼,声音中带着一丝冷意说道:“姜曜,我从未说过自己的学问好过你,更未说过上次的事情和你有关,你如此的咄咄逼人是何意?” 姜曜瞧着徐茂发怒,姜曜却是半点不惧,开口说道:“简单,只要你与我比试一场,输了,以后我遇着你退避三舍,执弟子礼。赢了,你就让出管干之位,让 有能者而居之。”姜曜眼睛直视着徐茂,语调平平,语中的笃定却越发显得他自负极深。 徐茂气势不减,对姜曜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退让,声音带着些许高音:‘姜曜, 看在同窗一场的份上,我原先不想与你争执,可你处处为难,既然如此,那咱们就下次小比见真章。诸位同窗,你们给我做个见证,下次小比谁能夺得案首,谁就是咱们甲班的管干。” 姜曜得了想要的答案才回了自己的座位,不再出声挑衅。徐茂有些歉意的对着纪安说道:“纪贤弟让你见笑了,愚兄不才,平日招惹了是非,倒是累了你了。” 纪安忙道:“徐大哥,你别这么说,我初到此地,万事不熟,得你热心帮忙才不至于乱了分寸。我感激尚来不及,怎么会有其他想法。” 徐茂瞧着纪安说话滴水不漏,也不再说这件事情,和纪安交代了几句,就回自己桌位了。和姜曜的对峙,徐茂直觉总有一些地方不对劲,他要好好的盘算一下。 纪安心中理了理刚刚的事情,有些感叹,果然到哪儿也避不开纷争。一个管干之位都能引得这群人针锋相对,不得不休。徐茂和姜曜刚刚的一场争辩,倒是让纪安瞧出这个班的人小心思太多。 纪安细细的观察,班上大致分为两个部分的。一种就是整日手不释卷,眼不离书的书呆子们。刚刚的纷争吵闹,这些人就好像听不见似得,半点也不参与,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而另一种又分为两类,一是如他这样的勋贵子弟,虽然是家中庶子,可举止投足之间礼仪规矩尽现。一如跟在勋贵子弟后头的附属学子们,虽然没多那种为奴为婢的卑躬屈膝,可也看着旁人的眼色行事。刚才的争辩大部分是他们在其中捣乱起哄,让徐茂和姜曜下不来台。 纪安一来就瞧了一出戏,不可谓不感慨,想到纪老太太说的话,调整了心态。这世界上没有所谓的净土,他生来就在个名利圈里,要是不思进取,终究只会是旁人的往上爬的踏脚石。 这个时候,纪安把学院当做桃花源的假想已经在一场争辩之后烟消云散。更加激起了纪安好好用功,低调做人的动力。只有积累了自己的实力,才能在纷扰中挣得自保之力。 下午的讲课的讲书是位头鬓稍稍有些发白的老者,他的课说的并不生涩难懂。纪安在侯府已经学了不少,可那些都是他自己的理解,有些局限,在这位讲书的口中却变得有趣深奥,纪安听得津津有味,连下课了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身后的少年对着纪安很是好奇,大大咧咧的对着纪安说道:“喂,你去不去练武场啊。听说今日学院专门请了京郊的总把头带着人来给教我们练剑哎,好多学子们都去,你要不要去啊?” 纪安瞧了瞧四周,发现没旁人,指着自己说道:“你在和我说话吗?” 少年这才想起来刚刚的称谓很不礼貌,不过却装作不在意的说道:“就是你,我叫顾詹,你叫什么?”试图告诉纪安他真不是故意不叫他名字的,而是真的不知道。 纪安也没介意,介绍道:“我姓纪,单名一个安。” 顾詹一拍脑袋,对着纪安说道:“哦,你就是那个嫡子变庶子的倒霉鬼啊。”说完顾詹忙捂住了嘴吧,睁大眼睛,一副懊恼的恨不得打自己一顿才好的模样。 纪安瞧着这位说话很是好笑,这么直白单纯的孩子到底是谁家养出来的,隧起了 逗他的心思,故意点头道:“对啊,我就是那个倒霉鬼。” 顾詹挠头挠脑的有些着急的解释道:“纪安,那个,我是说你……”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顾詹急的脸越发的红了。 纪安心里好笑,装出一副黯然失色的模样,对着顾詹表现出一副:你什么都不用说,我都知道的样子。瞧着顾詹越发的着急,心里大大的感叹,果然,这才是少年该有的天真和善良。 会为了自家戳到了旁人的痛脚而显得手足无措甚至很是愧疚,尽管这个人并不是太过的相熟。会为了在旁人面前无意揭穿了他人的隐私而心虚气短还没有学会世俗的厚脸皮。 而顾詹心里则是特别的故意不去,他也是在家听闻自己姨娘说京城各大八卦的时候才听了一耳朵。心中还曾经觉得有些同病相怜,当然他姨娘可不比纪安的亲娘是做正妻休了再成妾的。 他姨娘是府里的大丫头,只不过,在他十三岁之前,虽然是庶出可却是唯一的男丁,他爹把他作为世子养着,觊觎厚望。但现在他有了嫡子弟弟,地位一落千丈,世子之位也变的遥不可及。 所以,心中甚是觉得他和纪安很能感同身受。 这么一想,顾詹心里越发的过意不去,直接低头认错道:“对不住了,我这人说话不禁脑子,刚刚真不是有意的,只是,只是觉得你和我有些同病相怜,才脱口而出的。”说完,又觉得自己说错话了。 纪安瞧着顾詹挺有诚意的,忙说道:“没事,顾詹,我不是小气的人,怎么会为了你的无心之语生气呢。对了,你刚刚说的练武场是怎么一回事啊,我刚刚来学院还不清楚。” 顾詹瞧着纪安不计较还给他台阶下,心中大发好人卡给纪安。感叹道纪安的心善大度,下决心要和纪安成为好友。当然,多年后,顾詹直恨自己当年的有眼无珠,他当年怎么就把纪安这个披着羊皮的狐狸看成懵懵懂懂的小羊羔了?误交损友,误交损友啊! 随着纪安的问题,顾詹细细的给纪安解释道:“学院里不仅崇文而且尚武,每过半旬就会请在朝为将或是解甲归田的有名将士来练武场和练武堂教武艺授兵法。这次是请了京郊总兵过来,听闻带了不少悍将过来,指点学院中学子的武艺。我对读书兴致不大,倒是武艺尚过的去,所以,才想去瞧瞧,要是能得了总兵的另眼相待,指点两下总是好处多多的。” 纪安听着才明白是这么回事,他的武艺就是三脚猫功夫,并不是很拿的出手。被顾詹这么一科普,立马来了兴趣,说道:“顾詹,练武场在那儿啊?我也想过去看看。” 顾詹本来还想着没人陪着去呢,一听立马来了精神,直接拍胸脯表示:“纪安,你就跟着我吧,到时候在我身边,我带你熟悉一下练武场。咱们没事,以后还能去比划两下子。” 班上虽然有勋贵之家的孩子,可走的多是文人才子的路线,习武的很少,愿意大庭广众表现自己武艺的更是少之又少。于是,瞧着纪安有兴趣,顾詹立马决定就算纪安没什么武艺,他也要好好的传授,找个志同道合的同窗他容易吗? 于是,顾詹和纪安就去了练武场。 ☆、邻居 去的时候,纪安兴致勃勃,信心满满;回来的时候,纪安是被顾詹拖着,垂头丧气如漏了风的气球般半死不活。顾詹小心翼翼的在心里想着怎么安慰纪安,他实在没料到,看着对武艺有兴趣的纪安,连一石的弓都拉不开。早知道这样,他一定不会提议去射箭的,更不会提议下场去比划两下子的。 纪安大部分的体重都压在了顾詹身上,瞧着顾詹架了他大部分的重量还像没事人一样,心中更加的不服气了。明明和就比他大一点,拉的却是大弓,射得却是远距,准头却是百中。他累死累活之堪堪拉了一石的弓箭,不说膀子上的酸涩难忍,就是身体也都有些脱力了。哪还像顾詹那样活蹦乱跳,刚刚拉弓射箭就好像吃饭喝水那样简单。最最重要的是,他拉开了弓,却射出了一条抛物线,直接脱靶。 然后,他不死心的和顾詹一道比划了两把,实在是从外在到内在的又完虐了他一次,让纪安直叹上天不公平,为啥要给他身边来个这么一个武功达人,让他这个小身板如何有继续练武的勇气啊。 顾詹今日瞧过纪安的身手随后就过了把为人师的瘾,好好的指点一下纪安的武艺。纪安第一次和人比划武艺,心中自然是既期待又兴奋的。他想的倒好,拉弓比的是力气,顾詹占的是体力的上风。可手脚功夫却是拼的是技巧与经验,他应该能过上几招,好歹捡回一下脸面。 可惜,四招,纪安就败给了顾詹。要说明一下,顾詹出于礼貌还先让了三招,实际上顾詹一出手就击败了纪安。把纪安打击的不行,原本以为三年的苦练好歹能算得上有些身手了。可在顾詹这样同辈人中,一招都打不过,还谈什么其他人。 纪安去了一趟练武场就把脑子里成为独孤求败那样的绝顶高手的没梦打的烟消云散。顾詹和纪安很是投缘,瞧着纪安那耷头耷脑的丧气样,心中过意不去,就自告奋勇的送纪安回住所。 一路上,纪安哼哼的有些气不服,看着顾詹眼睛中直放飞刀。顾詹瞧着好玩,原本以为纪安是个循规蹈矩的贵公子,没曾想还有这么直来直往的一面。顾詹想想说道:“纪安,其实今天你那几招还是不错的,以后,你就跟着我去练武场习武。我教你怎么对打,习武如果不和旁人演练,自己苦练再多也提升不了多少。你觉得如何?” 纪安瞧着顾詹真诚的小眼神,忽然觉得这一路上对着顾詹有些过分了。忙摆出笑来说道:“行,顾詹,兄弟我以后的武艺就全靠你了。” 两人刚刚进了院子,顾詹就兴奋的说道:“纪安,你竟然和我住一个院子。咱们真有缘分,哈哈,以后你去用膳正好叫上我,省的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没人陪着。” 纪安带着顾詹进了屋子,常德他们早已经离开,屋子里布置齐全了。顾詹坐在椅子上,纪安瞧着茶壶里的水都冷的。好在这天气热,纪安就就着冷水给顾詹倒了一杯,又找出几个梨子和一盒糕点出来。 随着纪安拿出吃的,顾詹的眼睛就亮了,等瞧着梨子,顾詹就乐了。也不客气,拿了一个,用水冲洗了一下就“咔吱”一声,咬了一口。等一口吃完了,高兴的对着纪安说道:“好兄弟,这贡梨才刚刚上京没多久,我都盼了好多天了,可惜家里的弟弟喜欢吃,我就得了一盘子早就没了。今天可沾了你的光,又吃上了。” 这梨子是纪老太太给他送了一篮子,好像是宫里皇后赏赐到府上的。纪老太太作为府里的老祖宗,自然是得了不少,除了用些炖糖水,纪老太太都给纪安送过来了。 瞧着顾詹喜欢吃,纪安也不小气,留了几个自己吃,剩下的小半篮子都给了顾詹,说道:“瞧你这么喜欢吃,我这儿还有不少,给你拿些过去。” 怕顾詹不肯收,纪安故意说道:“你也不准小气,有什么好吃的赶紧给本大爷送些来尝尝。要是没有,那你可就得给本大爷做牛做马了。”纪安故意学出的纨绔小霸王的调调逗乐了顾詹。 顾詹吃着梨子,一笑岔了气,半响才说道:“纪安,你太好玩了,你这个兄弟我交定了。以后,你我就是兄弟了,在书院,旁的不说,要是谁敢欺负你,谁就是和我过不去,我一定打得他满地找牙。” 纪安听着一本正经的说道:“学院规定,在院内打架斗殴是要严惩不贷的。我们是品行兼优之人,怎么能这么的不君子呢?不妥,不妥!” 顾詹瞧着纪安的模样,笑得更厉害了。 两个人逗乐了一会,纪安这才知道顾詹就在他旁边的那间屋子。为此,纪安趁机问了问院子里其他的邻居。 顾詹直接开门见山的给纪安一一介绍,院子里除了纪安和顾詹,一共还住了三个人。分别是徐茂,姜曜和刘忠。 纪安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今天徐茂和姜曜闹出的那么一场,不管什么原因,至少他们两个是摆明了无法和平共处的。现在他们和自己又住在一个院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以后他弄不好就会卷进他们的是非里去。 顾詹瞧着纪安的表情,差不多猜到纪安的心思,忙说道:“纪安,你也别担心了。其实,徐茂和姜曜人都挺好的,我以前没来书院之前和他们都认识。徐茂虽然城府深些,可为人还算磊落;姜曜脾气不好,心气高些,心肠却是不坏的。” 纪安听顾詹这么一说,心里有底了,问道:“既然如此,他们怎么会闹了起来?” 顾詹瞧了一眼外面,叹了一口气道:“姜曜是保定伯的庶长子,一生下来生母就过世了。他是跟着嫡母养大的,他家嫡母无子,按理他为长子又养于嫡母身边应该被立为世子的。可惜,他爹宠爱一名贵妾所出的幺儿,想立小儿子为世子。他嫡母自然是不愿意,他爹就拖着,说要等自己过了四十无嫡子出生才考虑世子之事。实际上,保定伯今年才三十出头,待过上七八年,他那小儿子刚刚十来岁,也是有一挣之力时候了。他嫡母无法,就送了他到书院读书,希望他能出人头地,另寻助力。” :“那这又和管干之位有什么干系?如姜曜这般处境,不该广结善缘,多多交好同窗好友吗?他这么急吼吼的为着管干之位拔剑出鞘,只会让人觉得他私心甚重。”纪安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顾詹一愣,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纪安,声音有点大的反问道:“难道你不知道做满了三年管干,就有可能被直接举荐入朝为官?再不济,也可得一次书院设座入内的机会。有这些实实在在的好处在,管干之位历来都是能者居之的,哪次不是一番龙争虎斗啊。” 纪安傻了眼了,他可没打探到所谓的管干还要这样的用法。纪安只好解释道:“我以前身子骨不好,多年只在内宅呆着,这次来书院是第一次离家哪里能知道这些。” 顾詹一想也是,也没盯住不放,而是细细的解释道:“管干之位,能做满三年的的人,极为出色的会被学院直接推荐给朝廷为官。学问出色的,也可在每三年中,书院设座中入内。书院设座之时,来交流宣扬文章学识的都是天下有名的大儒,如果抓住机会得了他们的青眼成了他们的亲传弟子,以后的仕途也是有保证的,就是有人不喜做官出仕,也可在书院留职。你可明白了?” 纪安点点头,原来管干之位就是一种能力和捷径的代表,怪不得这么多人争破头要抢呢。 顾詹头一次碰到这么没常识又是被自己认定的朋友,心里憋着一肚子八卦终于有机会出口,又说道:“姜曜想用管干之位证明自己的优秀,一入学就虎视眈眈的。可惜,徐茂也有心相争,两个人本来还客客气气,保持明面上的和睦。可没想到就在第一次小比的时候,徐茂被人下了药,闹了一天的肚子,没能出席比赛。最后,姜曜成了头名。有好事的人说,瞧见姜曜曾给徐茂下了药。最后,虽然因为没有证据事情不了了之,可管干之位还是给徐茂得了。” 纪安听着徐茂和姜曜的恩怨,心中则是思量,若是按谁最后获利谁就是凶手推算的话,那徐茂恐怕也不干净。可这事情他能看得出,旁人也应该能瞧得出,这不应该这么一面倒啊。 纪安问道:“就算这事情真是姜曜干的,可无凭无据的,也做不得数。怎么徐茂就能得了管干之位了呢?” 顾詹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道:“姜曜他当时不知道怎么了,知晓流言的时候直接找上了徐茂揍了他一顿,正好被于堂长瞧见了。于堂长认为姜曜对于同窗没有仁善之心,私心过重,不适合担任管干。而徐茂不仅不计较姜曜的冒犯,还代为求情,实在是品行尚佳。于是,就让徐茂做了管干,姜曜从此以后就恨上了徐茂,处处跟他作对,事事针对于他。” 听了这么一耳朵八卦,纪安心里直感叹,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到那儿都少不了勾心斗角啊。这事情怎么会这么巧,太巧了,纪安是不相信事事如此凑巧。与其相信那发生不到百分之一的概率,还是剩下些时间直接去查查,寻些蛛丝马迹,说不准就能解开谜底了。 纪安心中如何想的,也只是想想,听人家的八卦无事,要是掺和进去了才是真傻。他想想,问道:“顾詹,你说了半天,还没说最后一个人呢。那刘忠是个什么样的?” 顾詹撇了撇嘴,没什么兴致的说道:“他啊,出生于平江伯府,因为他亲娘是武定侯一个庶出叔叔的庶女。因为这层关系,刘忠一直以徐茂马首是瞻,学问倒是不错。” 纪安听了顾詹的介绍,对着自己的知道了个大概,两人又一道说了一会学问,顾詹就拉着纪安去食斋用饭。 食斋在有别宅的前方不远处,这个时候已经有了三三两两的学子。食斋的规模有限像现代的食堂,不过,场子没有那么大,桌椅布置更为显得古雅一些,上档次一些。 顾詹和纪安都不是会亏待自己的户,两个人要了不少的菜。纪安尝了尝,意外的发现,味道竟然不错。 ☆、老乡 回去的时候,纪安和其他的三位邻居碰面,微笑着打了招呼。徐茂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姜曜也没有了第一次见面的尖锐,很是和气的和他说了几句话,大意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找他。让纪安一度以为他下午瞧见的那咄咄逼人,刻薄尽显的姜曜是错觉。 至于没存在感的刘忠,果然和徐茂一道,不怎么和他说话。 顾詹瞧着直爽,可却对着旁人保持三分客气,一点也不见刚刚和纪安的自来熟。纪安细细瞧着,差不多要自恋的以为顾詹对着他这个认识不到半天的人,比其他住了近一个月的邻居还要亲近些。 事实也是如此,因为顾詹知道自己是个直肠子,和徐茂这样九转回肠的比不了。想要不吃亏不参惹是非,只能奉行算计不过避的过的原则。而姜曜脾气和他又和不来,顾詹虽然是庶子可也有少爷脾气,为此,两人也只是泛泛之交。如此,顾詹在院子里一直是独来独往的。 而之后在书院的日子纪安慢慢的和顾詹成了好友,两个人每天结伴而行。徐茂倒是想来和纪安套套近乎,瞧着顾詹和纪安慢慢的抱成一团,也就歇了这个心思。 纪安的字写的不错,书也都看的差不多。而且依着他的眼界和阅历自然是要看得深一些。虽然还没小比过,纪安不太清楚自己在同窗中的实力,可瞧着顾詹星星眼的称赞,纪安觉得他一个是个及格以上的学子吧。 顾詹就不行了,只对兵法布阵感兴趣,一说到诗词文章就想打瞌睡,好在他武功极好,差不多可算他们这届里最为出色的。纪安知道后,好歹找回被顾詹打回的自信,果然,他说他三年苦练,怎么也不能一招就败啊。 纪安这个时候选择醒忘记,顾詹也是比他大两岁,且只是同辈中的佼佼者,还未算算其他。 如此,本来已经对武艺不抱希望,认为自己没有练武天赋的纪安又重新燃起了武林高手的美梦天天糖衣炮弹的拉着顾詹陪练。顾詹起先是兴奋的,可纪安的小身板不说如他这样强健就是正常少年也略有不如。顾詹和纪安比划的时候提心吊胆,就怕一个不小心把纪安给打伤了。放水的结果就是,纪安自我感觉他的武艺进步神速,已经能从一招变成三招了。 顾詹瞧着也不敢打破纪安的美梦,于是乎,纪安一直到遇到某人才知道自己的好哥们一直在武艺这块安慰自己呢。不过,现在,纪安是信心大增。 一晃半个月过期了,纪安在书院日子过的很是惬意,上午听课,下午练武,一天的日子过的很快。而且,纪安时常被讲书夸奖,心情愉快之下,还长了几斤肉。 傍晚,纪安正在屋子里做一篇文章,顾詹一个劲的冲进来,大喊道:“阿安,阿安,我刚刚听到一个消息。”顾詹的脸色特别激动,恨不得吼出来才能表达自己的兴奋之情。 纪安手一歪,写了大半的文章上晕开了一朵大大的黑色墨汁,纪安眼睛一斜,顾詹也瞧见了自己闯祸了,忙讨好的上前说道:“阿安,你别生气,我这不是高兴吗。你知道我们书院一个院要来的讲宾是谁吗?”说着,顾詹的声音有变激动了,眼睛亮的就如两个一千瓦的小灯泡似得。 纪安心中一叹,自己写了半天的文章白费了,嘴里却是有事不乐意的说道:“是谁啊?不就是那些个大儒名臣,来再多的讲宾,一给你讲《诗经》你照打瞌睡不误。” 讲宾是三明书院的特意邀请的博学之士来给学子们讲课解惑,能被书院请为讲宾的无一不是当时大儒或者名臣功勋。明正书院虽然没有明山书院和明思书院那么声势显赫,可作为一座培养了众多人才的官办三大学府之一的学院,请的讲宾很是有来头。 所有,纪安一点都不好奇会是谁来,讲宾一个月才来几次,还是大课堂教学,几百个学生一起坐在底下听课提问,讲宾就是再讲得好,又能抵多少用。在前世,谁也不会因为几场讲座就能考上大学,纪安觉得他还是老老实实的看书写字比较实际一些。 顾詹瞧着纪安兴趣不大,有些不乐意了:“怎么会?如果是这位说课,我就是用竹签把眼睛撑起来也不会睡的。要是我能和他说上话,哪怕一句,我就心满意足了。” 看着顾詹那脑残粉的模样,纪安起了一地鸡皮疙瘩。顾詹平时可是爽朗的很,一时间说出如此煽情的话,肉麻的纪安差点没忍住,抖抖肩膀,想到前世追在各自男神女神后面的要死要活的粉丝,再瞧瞧眼前,纪安不得不承认,偶像的魅力是无穷啊。 被顾詹这么一打岔,纪安来了兴致,问道:“阿顾,那位讲宾到底是谁啊。能让你如此推崇备至,恨不得供起来的模样。我们书院里,别的或许没有,可名儒名士也是少的。我怎么没见着你这么激动,难得这位派头名声比他们还大?” 顾詹本来想吊吊纪安的胃口的,可心里有又被蚂蚁咬似得挠心挠肺的想把这个消息和别人分享。如此,也顾不得先前显摆的打算,忙说道:“自然,崔玄那可是我朝第一才子。” :“崔玄?那是谁啊?”纪安一听,没听过啊,不过很耳熟。以前肯定有人在他耳边念叨过。纪安从来了这个世界一直养在内宅,读书习字都得偷偷摸摸,更何况外面的事情是半点摸不到的。 到了书院,他也不过才不到半个月,堪堪认识了大半学院的讲书就已经很不错了。自然是没听过崔玄此人的。 顾詹差点尖叫起来,瞧着纪安好像是从哪个八爪国旮旯里出来的。眼睛里透着责怪,好像在说你怎么可以不知道崔玄,不知道崔玄,不知道崔玄的怨念。 纪安有些尴尬,低下头来,哈哈的笑了一声,不敢直视怨念过重的顾詹。 顾詹看着纪安茫然兼不好意思的模样,不死心的问道:“阿安,你真的不知道崔玄是谁?真的不知?” 纪安特别无辜而诚实的点了点头,然后,顾詹泄了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瞧着纪安。慢慢的抱怨道:“阿安,我觉得你一定不是生活在京城十几年的人,崔玄也不知道,幸好是给我知道了,要是你在旁人面前如此,旁人说不准会以为你对崔玄先生不满呢。” 被顾詹如此一说,纪安被勾起了兴趣,忙问道:“那崔玄是何等人,你也知道,我身子骨不好,我姨娘不愿意我读书伤神,也不许旁人提有关读书的事情,虽然我在京多年,可这些事情,我知道的不多。”说着倒是有些惆怅了。 顾詹一想也是,一看纪安有些苍白的小脸,立马有些心疼了,正好他也无事,就准备和纪安简单的说一下。 :“崔玄出生定国公府,是定国公嫡子。从小就天资聪颖,不到十二岁已经是秀才了。这在京城权贵之家已经是少有的俊杰,而之后,他更是以十五岁之身得中状元,三元及第。这样的天资文采,大秦开国至今也就他一人而已。”说到这个,顾詹一副有荣乃焉的模样,好似那些荣耀有他参与一般。 纪安听着点点头,三元及第,果然很了不起,文曲星下凡也就那样了。 顾詹喝了口水继续说道:“这还不是让我最佩服的地方,崔玄中了状元之后,并没有进翰林,当时匈奴犯边,边关告急。崔玄金殿请缨,甘当先锋,率五千精兵远赴边城。朝中议论纷纷,上书直言崔玄黄口小儿,只会纸上谈兵,要皇上收回成命,不要白白牺牲了将士们的生命,误了国家大事。崔玄以迅雷之势,从匈奴后方包抄,烧了敌军粮草,使敌军止步不前。不仅如此,他还亲自带领亲兵乔装打扮,混入敌军,一举刺杀了敌军将领。敌军群龙无首,溃不成军,我朝旗开得胜,凯旋而归。”说到激动处,顾詹手舞足蹈,兴奋莫名。 纪安听了有些羡慕,这丫的还是人吗?文能连中三元,武能驱敌卫国,这人生来是给他们羡慕嫉妒恨的吧。不,应该是给他们仰望的。纪安暗自里庆幸了一把,好在他没和崔玄生一个时间段了,不然,还不得被这个“传说中的孩子”给压成渣渣了。 顾詹越说越起劲,说的唾沫横飞:“崔玄回朝之后,才得知自己老父定国公病危。皇上还未有赏赐,就有大臣诬陷崔玄通敌卖国,崔玄被下了大牢。定国公忠心为国,听此恶耗,吐血而亡。好在苍天有眼,此奸臣府中有忠义之士,不齿他陷害忠良,偷出了此奸臣于敌国勾结的证据以证崔玄清白。可惜,崔玄听闻定国公身亡,痛不欲生,于国公府内闭门谢客,吃斋守孝。皇帝感念他赤胆忠心,特意赏赐了崔玄一枚龙佩。崔玄守孝三年,潜心学问,悟出了道,守孝结束在我们书院开堂设座,传授所悟之道。天下有学之士为之震撼,虽然崔玄之说争论纷纷,可无人不感叹其才华其天资之高。” 纪安听了都不知道说什么了,这不是妥妥的主角光环吗?果然,他一开始就不应该问的,好丢人啊,自己两世为人恐怕也比不上人家的小手指。纪安觉得自己的玻璃心被打击了,好羡慕啊。 顾詹说的口干舌燥,纪安也听明白了。难怪崔玄能得了顾詹的喜欢,这样的人物,要是没人崇拜那才稀奇呢。 纪安忽然对着要来的这位讲宾有了期待,这么惊艳才觉的人,他可要好好瞻仰瞻仰。 顾詹瞧着纪安的神色,心中得意,就知道知道了崔玄先生的事迹后,没人会不震惊。他第一次听闻的时候,可是兴奋的半夜没睡得着觉。要不是明正书院的山长是崔玄的师傅,恐怕他还不一定来呢。果然,当年选择这个书院是再正确不过的了。 :“对了,阿顾,崔玄之说是关于什么的?”纪安忽然有了一种知道的冲动。 顾詹挠挠头,有些脸红的说道:“我也不大清楚,不过,我先生说过,好像是什么知行合一,哦,我记起来了,好像有这么一句‘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纪安楞了楞,这怎么这么耳熟啊?难道他遇到老乡了? ☆、15·逛街 顾詹瞧着纪安楞在那儿,以为是崔玄的事迹震惊了纪安也没大惊小怪,反而生出些惺惺惜惺惺的感觉。他就说嘛,只要是人就不会不对崔玄生出敬仰之情。 纪安回过神来,朝着顾詹问道:“阿顾,你知道书院里有谁有崔玄写的论着吗?我想借来看看,刚刚你说的那句,我觉得十分的精妙。”纪安想看看这位到底是不是老乡。 虽然,他还不确定要不要和崔玄来给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可总不能知道了这么一个疑似和他一样的人而忽略不管,所以,他打算找了崔玄的着作来看看。 顾詹听着纪安这么问忙说道:“我记得徐茂那儿就有一本,你要是想看倒是可以找他借。对了,姜曜也有,本来我也有的,可被人借走了。你知道我对这些不太感兴趣,看书的时候愣是背下一段,后面实在是太深奥了,我一看脑子犯晕,就没细瞧。不过,你学问这么好,差不多能看懂的。” 纪安一听,起身走到门口朝着徐茂的屋子看去。顾詹知道纪安和徐茂并没有什么交情,怕他面子薄不好意思开口借书,先着纪安踏出门外,笑着说道:“阿安,你等等,我和徐茂比你熟,我给你去借。” 说完,也不等纪安招呼,就手脚麻利的去了徐茂的屋子。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拿了一部书籍过来。纪安也没客套,拿了就坐下看了起来。 半响,纪安心情有些复杂,他在现代没细瞧过心学。可在高中的政治课历史课上也知道个皮毛,这部书写的是有关心学的东西,可又有很多崔玄自己的见解,真可谓是字字珠玑,句句精妙,依着纪安现在的文学水平还不一定能瞧懂一些深奥的部分。 拿到书籍,纪安倒是不敢确认这位是不是老乡了。毕竟,心学虽然是王阳明创造的。可在这个架空的朝代,已经没了元明,这学说换一个人悟出也不是不可能。 纪安心中拿不定主意,虽然崔玄那一身浓浓的主角光环挺让他眼热的。可这也不代表崔玄就应该和他一样,是穿越的。世界之大,最不缺的就是天才,就算崔玄百年难得一遇,也不是没有这个概率。 顾詹瞧着纪安沉思,也不去打扰,看着天色已近晚了,自己去了食斋等回来的时候还体贴的给纪安带了晚饭和一个西瓜。 纪安闻道饭香才记自己肚子还是空的,忙放下书,对着摆饭的顾詹谢道:“阿顾,还是你最好,不然,今天我就得饿肚子了。” 顾詹笑笑,略带得意的对着纪安说道:“那是,也不看小爷是谁。你这么瘦,要是再饿着就该风一吹就飘了。阿安,我瞧你也太瘦弱了,男子汉大丈夫,就该像我一样身强力壮。所以,你得多吃些饭菜,长得壮壮的。哎,每次和你吃饭,我就觉得自己是个饭桶,一顿能吃你一天。”最后一句话,顾詹说的哀怨至极。 纪安也知道自己比同龄人瘦小很多,脸色还有些发虚,他也想多吃些,可胖子也不是一天就能吃胖的。他的胃口就那么大,每天已经拼命地吃了,每顿还是只能吃到顾詹的四分之一。 为此,每次两个人吃饭的时候,顾詹总是觉得自己像个饭桶一样,太有损他的形象了。搞得每次瞧着纪安吃那点猫粮总是两眼盯着,恨不得让纪安再多吃一些。 纪安果断的转移话题,指着西瓜说道:“阿顾,你这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书院里还有西瓜卖吗,我怎么不知道?难道是你家里人送来的,这个时候西瓜好像快没了吧。” 顾詹拍了拍西瓜,嘴里一乐:“这是我在书院门口前面买下的。书院周边有农庄,这些都是农庄里边的。因为靠着山里,温度比外面低,所以这个时候还有西瓜。农庄的老农们下晚的时候就会带着一些西瓜来咱们书院门口卖。书院悯恤他们生活不易,倒是不禁止,只是不能入内。我是赶巧了,要是再去迟一些,就没了。” :“农庄是没主的吗?不然,这些老农怎么敢私下卖农庄的东西。”纪安自己手里有一个庄子,自然知道这庄子里的东西都是主子的。里面一般是各自的仆人或是签了契的佃户,庄子上的一丝一毫都是得经过主人的同意才可以拥有买卖。 顾詹被这么一问,很高兴的说道:“这是山长的庄子,他为人最是宽和,对着下人也甚是宽容。这个庄子每年的租子都收的很少,像这些瓜果时蔬除了他家自己吃些,剩下的都给老农们自己安排。” 纪安想想自己快要回府了,总不能空手回去,趁着这会,他对着顾詹问道:“阿顾,我们马上要回家了,我第一次离府这么久,想着回去要总不能空手而归。你上次回去的时候带了什么?这儿有什么特产吗?” 顾詹脸色一僵,随后转了过来。对着纪安说道:“我考虑不周了,你第一次回府是要带些东西。正好明天下午我们无事就去山下的镇上转转,虽然来了快两个月了,我只听说过镇上的书画笔墨十分的不错,一直没去瞧瞧。” 纪安看见了顾詹刚刚脸色的不自然,也不说做这个话题了,又说了一会话,顾詹临走前迟疑了半响。最后对着纪安说道:“你回去给你嫡母和弟弟妹妹们不要带吃的,最好是带一些笔墨首饰。这些东西不易做手脚,自然也做不起文章来。”说完,也不停留,就回房休息了。 顾詹的话落在纪安耳朵里,纪安就明白,恐怕顾詹是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才特意提醒他的。不知道怎么的,想着整天嘻嘻哈哈,直来直往的顾詹有一天会因为一时的好意被冤枉被误解,纪安的心就失落了几分。 第二天下午,纪安和顾詹换了儒生常服,穿了特意带着的寻常富人家少爷的衣裳出门。 纪安十分的兴奋,这是他在古代第一次独自逛街。从来这个世界起,他有一半的日子都是在家卧室度过的。这三年来,除了陪着纪老太太上香参佛就是去参加了几次其他府上的红白喜事。平均下来,一年一个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 这次到书院,纪安一开始就打算自己好好逛逛,可一进书院他就忙着读书习文,交友练武,一时间倒是没生出出来逛的兴致。 小镇靠在京郊,又离着明正书院不远,来来往往的人流量很大,镇上商铺林立,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还有不少小孩跟在卖糖人,卖冰糖葫芦的摊主后面跑,热闹极了。 纪安就好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似得,对什么都好奇的紧。顾詹瞧着兴致勃勃,什么都要瞧上几眼才满足的纪安有些无奈。虽然他们不怎么出门,可纪安这个反映好像从监牢中放风似得。 纪安可不管顾詹心里嘀咕什么,古色古香的街铺,来来往往的行人,让他感受到了真实的生活气息。一直以来压在心中的那些烦闷,那些不快,那些郁气都消散了许多。 拖着顾詹,纪安朝着一间布行走去。他打算买上几匹布料给府里的女眷,再买些首饰基本就差不多了。至于他爹,他弟,他打算去古玩书画铺子去瞧瞧,淘一些东西带回去。 周围的店铺有不少卖布的,生意都还不错,纪安不愿意和旁人挤着,直接找了一个人少的进去了。小二很是客气热情的把他们迎了进去,笑着说道:“两位客官,您二位要些什么。我们店可是百年老字号,布料款式质地都是上上之选。保管二位客官买的称心如意。” 纪安瞧着店里不是人少,而是根本就没人,忽然有些后悔。他在陌生的地方买东西一般奉行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跟着大众走。要是物美价廉,他自然高高兴兴。要是价高货低,有着一众人跟他一起损失,他也是能很快找回平衡的。 他刚刚实在是走路走累了,想进店歇歇脚,才找了冷清的店面。可也没料到这么冷清,毕竟明天书院休假,好多学子和他们一样都来镇上逛逛。而这么大的人流量都没什么人光顾这家,纪安心里就有些嘀咕了:不会是进了黑店吧。 小二引着他们到了柜上,掌柜的是一名看上去不到二十岁的男子,穿着藏青色起花棉绫长袍,头发没有像别的商人一般用四方巾戴着而是用一根木簪子昝发。肤色苍白中透着一丝病态,斯斯文文的,浑身上下不见半点商人的市侩和铜臭,而是隐隐透出一种书生气出来。 纪安瞧着掌柜这般模样,暗自想到,难道就是因为这掌柜太年轻,太书生气所以才致他的铺子门庭冷落,冷清至极。 小二难得见有了客人,瞧着穿戴就知道出生富贵。立马有眼色的抱出两匹上好的软罗纱出来,掌柜的也开口说道:“两位,这是本店最好的布匹,此布质地柔滑细腻,轻如蚕翼,若纺制成罗纱裙,清风一拂,飘飘若仙,最是受年轻女孩的喜爱。” 纪安看了看,发现布料轻薄,质地光滑,摸上去十分舒服。想着府里的纪芊语,就打算买上两匹给纪芊语,好歹也是他这个做大哥的一点心意。 刚刚打算付银子,从外面就窜进来一个书生打扮模样的中年人,长着国字脸,面容刚毅,他一进来,伙计就脸黑了。掌柜的也握紧了拳头,脸上十分的难看。 国字脸中年对着纪安大声说道:“公子万万不可买此铺货物,他家掌柜是个不愿赡养老母的不孝之人。你们若买了,可就助纣为虐了。且此等不孝不义之人所卖之物,也会脏了两位公子的手啊。” 掌柜脸色涨红,大声说道:“马千,你欺人太甚!我这不欢迎你,你给我滚,给我滚。” 别叫做马千的人却是轻蔑的瞧了一眼掌柜,眼睛里透着看低贱之物才有的鄙视和厌恶。他指着掌柜说道:“姓伍的,似你这等不孝不义所待之地,我羞于来也。如非瞧着旁人被你这道貌岸然之辈欺骗,我是万万不会来的。” 店里的伙计可没有他家掌柜这么斯文,直接出口道:“你不就是那老姑婆的堂弟,想霸占我家掌柜的铺子,才处处拦着我家生意。和你那黑心肝的表姐一个样,不就是一个后母吗,欺负我们掌柜没了亲娘亲爹,端起了长辈的款,也看她配不配,也不怕折了她的福寿。” 说着,对着纪安和顾詹笑着说道:“客官,您们挑好了,别理那疯狗叫唤。这人黑心黑肝的,说自己是读书人,都四十了,还没考中个秀才张狂个什么劲。这身儒生服怕是有三十年都没换下来过,真是不知羞。” 马千听着脸青一阵,白一阵的,厉声道:“似你等腌渍货连给我提鞋都不配,何敢在此指手画脚。滚一边去,这儿可没有你说话的份。” 伙计却是不惧他的,口中吐出一口痰:“呸”,说道:“你这样的人,要不是找上我们的铺子,我都嫌浪费口水。我可不滚,这可不是你的地盘,要滚也是你滚。”说着,拿了一条长板凳就举起了,要向马千打过去的样子。 马千立马慌慌张张的往外跑去,伙计追到大门也没再出去,只是站在门口,瞧着马千跑得没了踪影,这才歇了口气,然后,伙计恶狠狠的朝地上砸了砸板凳,骂道:“什么玩意啊,我呸!”朝着空中做了个吐口水的动作。 纪安和顾詹瞧了这么一场,两人相互看看,都是云里雾里的了。 ☆、支招 姓伍的掌柜瞧着纪安和顾詹的神情有些失望,心中估摸着这单生意又得泡汤了,虽然如此,他面上却没有半分怠慢,客气的招待纪安和顾詹。 顾詹是个好事的性子,这回瞧着这么一出,脑子略略回忆了一下,就想起了听同窗提起这家店铺的事情。他对着纪安眨眨眼,纪安会意,两个人并没有要布匹就走了。 伙计瞧着到手的生意又被搅和了,心中愤恨不已,但也知道不可迁怒客人,忍着气送纪安和顾詹出去。嘴里还说着:“客官慢走!” 这么一来,倒是纪安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了。顾詹拉着纪安出来,找了个茶摊子两个人要了一杯茶就坐下了。纪安知道刚刚顾詹有话要对他说,一坐下就问道:“你刚刚给我眨眼睛怎么回事?” 顾詹嘻嘻哈哈对着纪安说道:“我刚刚想起来了,这家店铺可是被人看做不详的。” 纪安歪着脑袋,看了一眼顾詹,和纪安待在一起也有段时间的顾詹发现纪安这样是在问他原因。顾詹清清嗓子,低声在纪安的耳朵边上说道:“阿安,我曾听人说过,这家店铺的掌柜确实是个不孝之人。” 纪安回想了一下刚刚见着那掌柜的模样倒是有些不信了,难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正好摊主给他们送上茶来,瞧着他们刚刚从布店出来,又听见他们这么说,忙说道:“客官,你们有所不知,其实这伍掌柜是好人啊。我当年是他家的下人,后来,他家败了,他把我们这些下人的卖身契都给了我们。我和我家的那口子在镇上也没个依靠,好在又遇到伍掌柜,是他给我们开了这么个茶摊子,我这一家老小才能糊口度日。” 纪安瞧着这摊主是个中年人,衣裳洗的发白却很干净,刚刚和他们说话客气却不献媚。心中思考着他说话的可靠性,顾詹却是直白多了,有些气不服的说道:“我明明就听人说这家掌柜不赡养他家老母,让他家老母和亲弟过苦日子,自己去吃香得喝辣的,怎么他就成了好人了呢?你不是唬人的吧?” 现在人不多,摊主苦笑两声说道:“伍掌柜是个苦命人,你们传的这老母亲弟却是后母和后母之子。伍掌柜性子倔,硬背着不孝,也不愿意去孝顺这对母子是大有缘由的。” 顾詹来了兴趣,他忙问道:“哦,听你这么说,难道你知道这里面的难言之隐?” 摊主苦闷的说道:“自然,我本就是他家旧仆,伍掌柜的家事自然是知道的。” 瞧着纪安和顾詹都露出了兴致,摊主有意为伍掌柜解说一二,顺势就坐在旁边的小墩子上说了起来。 这开布行的伍掌柜姓伍名乐,他家老爹伍老爷是前面伍家村有名的地主老爷。伍乐十岁没了娘,十三岁时,伍老爷续娶了一个秀才的女儿,就是马氏。马氏一进门,假惺惺的,装着对着没娘的伍乐很是照顾,私底下却是处处为难。伍乐还有个姐姐,比他大两岁,名叫月娘,是伍家村出了名的一枝花。她是个聪慧的,几次就识破了马氏,让伍乐提防她。 而没多久,马氏有了身子,对着伍乐姐弟两个就更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了。不过,马氏素有心机,面上做的极好,人前总是表现出一副待他们姐弟视如己出的模样,人后却是克扣刻薄样样不落。 伍乐当时读书很好,性子十分的傲,受不得这样的委屈,立马像伍老爷说马氏的不好。可周围的人都道马氏贤良,马氏再一闹一哭,抱着小儿子,伍老爷也就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了。 伍老爷虽然没怎么罚马氏,可在月娘的哭诉下,也明白伍乐姐弟在马氏手上恐怕日子不好过。手心手背都是肉,何况这是疼了十几年的儿女,干脆把原配的嫁妆先给了伍乐,又积极的给月娘找婆家。 等伍老爷千挑万选的找好了婆家,还未把女儿嫁出去,就被一场横祸夺了命去,伍乐本来准备考秀才也回去守孝了。本来,按照朝廷的家产分配,是原嫡最尊,理应分得财产的六成,加上伍老爷原本给月娘留好的嫁妆,马氏和她的小儿子只能得到伍家的三四成。 马氏如何愿意,她恨不得所有的伍家财产都是她的才好。于是,马氏就生了一个毒计,说要给伍老爷上香参佛做百日,伍乐姐弟对着自己亲爹自然是孝顺万分的,哪有不愿意的。 没想到,就在这一天,在寺庙之外,遇到了一伙恶人,月娘为了救伍乐被贼人砍了一刀,最后虽然保住月娘的命,可大夫却说以后月娘子嗣上或许会有些困难。 伍乐虽然伤心,可他不是笨人,光天化日之下,这群贼人既不劫财又没恩仇,怎么见面会见面就下了死手,八成是被人指使的。伍老爷为人和善,并不与人结缘,伍乐长住在书院,也并不会得罪什么人,月娘更是待在家中足不出户,更招惹不到他人。 这么一想,马氏就凸显出来了,虽然没有直接证据,可伍乐还是从马氏的大丫头口里得知了这一切。本想请了族人把惩治马氏,可没成想马氏把那丫头灭了口,反而诬陷伍乐栽赃陷害于她。 伍乐是小辈,子告母本就不合常理,可算一宗罪了,这下又没了确切的证据,族人们虽然没知道可能另有隐情,可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处事准则,小惩了伍乐一回。 马氏洋洋得意之下,更是把月娘不宜有孕的消息告知了她未来婆家,结果那家人家和十分不满月娘,想趁着月娘孝期,给自己儿子纳个二房以传宗接代。 月娘知晓后直接去了退了亲事,去了庵堂修行去了。伍乐知晓后,找上马氏质问,却被马氏的堂弟马千一状告到书院,说其忤逆长辈,不孝其母,书院让伍乐回家思过,生生断了科举之路。 正赶上当时外族来犯,伍乐直接去了衙门献上全部家产,说是为国出力。县官高兴非常,为伍老爷 作品相关 (4) 请了个官身,死后哀荣。官府收走了伍家八成的财产,留下的,伍乐更是拿了七成,只留了三成给马氏。 伍乐来了这么一手,马氏是恨透了他,每每找了借口都要去找伍乐的麻烦。可惜,她手上银钱不多,还有一个儿子要养,也只能骂骂了事,败坏一下伍乐的名声罢了。偏偏伍乐不做官,也碍不到他多大事情。 直到马千瞧着伍乐的铺子很是挣钱,起了霸占的心思,和马氏坑壑一气,来布行闹腾。伍乐不愿意服软,随他们闹,就是不愿意给马氏她们一分好处。于是,每每有了客人进店,不是马氏哭诉,就是马千咒骂,一传十,十传百,除了知情人之外,旁人说起伍乐都说他不敬长辈,不孝其母。 就是被这么逼着,伍乐也照样对着马氏不假辞色,在马氏数次惺惺作态之下,镇上的人也都开始帮着马氏说话,说伍乐不好。 听了伍乐的事情,纪安忽然有些感慨,物过刚者易折,人亦如此。明明只要做做表明功夫,虚以为蛇一下就能挣得大好局面。心再黑些,背后里捅刀子最好不过。可伍乐却把所有的不满放在阳光下,这样的人可以说是不成熟,不圆滑,不理智。 可纪安心中却是有些羡慕的,人都在为着好处为着规矩做着不喜欢的事情,哪怕这个人你厌恶到了一定的境界,可他只要占着长辈名分,就算做了再多缺德冒烟的事情,只要没杀人放火,你就得忍着,面上必须给与好脸。 在伍乐身上,纪安瞧见了一种直面一切,虽然头破血流却不改的勇气。虽然看着很蠢,可却蠢的让人心软。 顾詹也是半响没说话,他虽然直爽,脾气在一众认识的人中也算直脾气了。可对人处事上绝不会如此直白不计后果的去做这么一件事情。 纪安并没有动茶,想想,拉了顾詹起来,对他说道:“走,我刚刚忘了把布买上了。”顾詹虽然没说什么,可脚步却跟上了纪安。 伙计还记得纪安和顾詹,瞧着他两人又来了,立马喜笑颜开,迎着他们去了伍乐那儿。纪安还做不到从容淡定,是以只要故做不在意的说道:“掌柜,麻烦你把刚刚给我瞧的那两匹布给包起来,我要了。” 伍乐瞧着纪安,再瞧瞧顾詹眼神里带着些许异色,苦笑着说:“你们不会在谷叔那儿过来的吧,其实如是不想买大可不必费这个银钱。” 纪安和顾詹一时间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感觉他们做的很是伤人自尊一样。纪安想了想开口道:“本来就想买的,现在就更乐意买了。伍掌柜,虽然我觉得你对着对头的手段很是愚蠢,但我很佩服你有这样的勇气。” 伍乐脸色并没有任何改变,语调平平,不带感情的说道:“我做不到以牙还牙,可也绝对不会对害了我至亲之人卑躬屈膝,就为自己的名声。” 纪安摇摇头,意味深长的说道:“我只知道世上都道夫死从子,长兄如父,你不觉得你作为兄长有责任为亲弟行教养之责吗?” 伍乐并不笨,只不过心思过于直了些,听着纪安的话,眼前一亮。他心中对着马氏很得不行,可碍于她是长辈,又迫于世俗礼仪,他做不了什么,可不代表他没有怨对之心。 既然马氏能用长辈压着他,他未尝不能用长辈的身份去压着他那好弟弟。虽然不够光明磊落,可也能让马氏投鼠忌器,甚至于他姐姐也不用为了避开马氏支配婚事而在庵堂青灯古佛的过日子。 伍乐心中有了主意,对着纪安拱手道:“多谢公子提点之恩,伍某感激不尽。”说着就让小二去拿了六七匹布料,对着纪安说道:“公子若是不嫌弃,这是伍某的小小心意,还望公子笑纳。” 纪安哪能要他的东西,立马摇头道:“我是欣赏你,想和你交个朋友,怎么能让这等俗物误了你我结交之意。” 伍乐瞧着纪安和顾詹虽然举止处处透着贵气,可这个年纪能出现在镇上的少年十之八,九是来至明正书院的。既然是来求学的学子,都是清高傲慢的,他想想人家好心提点于他,他用俗物感谢,是有些不妥。 伍乐再次拱手道:“小子姓伍,单名一个乐字,京郊上楠县人,年方二十。请问两位兄弟贵姓?” 纪安行了标准的见面礼,说道:“小子姓纪,单名一个安,这是我的好友,姓顾名詹,我们都是明正书院的学子。” 双方正式见礼之后,纪安他们和伍乐就能算是个朋友了。 纪安他们和伍乐聊了一会,约好下次有空再聚,就出去接着买礼物去了。 等出了门,顾詹才开口问道:“阿安,你刚刚和伍乐打什么机锋?我怎么没弄明白啊?” 纪安本想做做高人范,可一想他常靠着顾詹的消息才不至于成了睁眼瞎,为此,细心的解释道:“我告诉他夫死从子,长兄如父,是让他用伍家长子的身份去压制他的后母,虽然她后母有着长辈大义,可他也照样是他后母之子的长兄。以长兄之名管教幼弟名正言顺,捏着幼弟,他后母投鼠忌器,做事自然要顾忌一二。” 要是伍乐更狠些,买通族里,设计一二,恐怕,以后他家后母就翻不起风浪了。 顾詹楞了楞,拍了拍纪安的肩膀说道:“阿安,原来你不傻啊?” 纪安炸毛的在心里嘀咕道:“你才傻,你全家都傻。”狠狠的瞪了一眼顾詹。 ☆、问话 顾詹被纪安眼中的小飞刀瞧得不好意思,刚刚也是一时口快,开了个玩笑。可瞧着纪安好像被针刺到了似得,立马闭嘴了 顾詹长年练武,五官比常人灵敏,他其实从第一次出布行的时候就发现有人在盯着他们,刚刚他故意和纪安打岔,一路带着纪安往人少的地方绕,可那盯着的人却没走。 顾詹心里闪过几个念头,想想悄声在纪安耳朵边上悄悄的说道:“有人跟着我们。” 纪安一愣,立马闪过抢劫寻仇等场景,并没有大惊小怪,惊慌失措,而是问道:“几个”顾詹做了个一的口型,纪安手握住顾詹写了:“人多,抓!” 想法和顾詹不谋而合,顾詹朝着纪安点点头,两个人如无其事的走到人多的地方,纪安知道自己的武力值弱,能保护好自己不去让顾詹分神就可以了,凭着顾詹的武力,抓一个人绝对没问题。 就是有问题,大庭广众,这人难不成还敢对他们动手不成。 等到了集市上,纪安动作迅速的走到一旁,和顾詹拉开距离。顾詹速度的朝着跟着他们走的人面前拿住这个人。一看,才发现这个人是个青年人,纪安在印象中好似没有见过,顾詹却是脸色一僵。 来人也没想到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抓给正着,想拼命挣脱,却有抵不过顾詹的牵制。周围人瞧着热闹,有好心人瞧着顾詹和纪安问到要不要帮忙。纪安瞧着顾詹脸色不自然,打着哈哈谢绝了。 把人钳制着带到了无人处,纪安看着顾詹一声不发,只是脸色有种隐藏着的怒气。他心里知晓,这人恐怕和顾詹大有干系。 果然,顾詹气势汹汹的对着抓住的人冷声问道:“吴管事,你跟着我鬼鬼祟祟的是为何?要不要跟我回去在老太太和父亲面前说道说道?” 被顾詹叫到吴管事的男子脸色发白,眼神惊恐,不敢直视顾詹。不过,他也算镇定,没一会就恢复常色,拱手对着顾詹说道:“大少爷误会了,小人并没有跟着少爷,而是今日在外正好遇到少爷,刚刚准备给少爷请安,就被少爷误会了。” 他口口声声误会,绝口不承认自己跟踪顾詹,甚至脸色露出了被冤枉的委屈神色。眨眼功夫,如此演技,令纪安瞧着心服口叹。 顾詹怒了,对着他厉声道:“放肆,如此说来,还是本少爷误会于你了?那也无妨,我们去父亲那儿说个分明。” 吴管事一听,却没了一开始的紧张,甚至眼睛中闪过一丝得意。嘴里却是哀声道:“大少爷,小的是奴才,大少爷是主子,主子开口,哪敢不从。可小的对府里对侯爷的忠心苍天可鉴。大少爷误会于小的,小的这才斗胆分说一二。还请大少爷不要动怒,因着些许小事却麻烦侯爷,小的甘愿受大少爷惩戒。”语调苍凉中不乏尖锐,听着刺刺的,但却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顾詹不屑和他争论,纪安虽然不知道这吴管事是何人,可也差不多猜到,这吴管事幕后之人恐怕应该是顾詹嫡母无疑。不然,一个小小的管事,哪敢对着侯府的大少爷下套。 说着忠心,任顾詹惩戒,可顾詹只要动了他,恐怕后面就不会善了了。纪安和顾詹虽然才相识不到半个月,可已经把顾詹当做自己的好友,看着他被人如此逼迫,心中十分的不好受。 纪安站在旁边开口道:“阿顾,这是你府上的人?” 顾詹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纪安,不安的点了点头。 纪安夸张的问道:“阿顾,这人为何跟着我?难道是想谋害我不成?阿顾,你可不能护短,我一定要让要伯父给我一个交代。如此恶奴,竟敢窥探本少爷的行径,一定是打算加害于我。事关重大,即使他由你府而出,我也容不了了。”说着一番要追究到底,和顾詹翻脸的模样。 吴管事这才正眼偷偷的打量纪安,他跟着纪安和顾詹也有一段时间了,看着纪安穿的衣裳也就是一般富家公子并没怎么放在心上。顾府可是侯爵之尊,似一般官宦富人见了那个不是退避三舍。 可吴管事听了纪安的语言,心中一跳,难道他看走了眼,这人还有什么出身不成?再细细瞧了瞧纪安,只见他的气度风采毫不逊色被当做世子培养多年的顾詹本分,非勋贵之家怕是也养不出如此人物。这么一想,他冷汗就下来了,他跟着顾詹就是揭露出来,不过是侯府的家务事,家丑不外扬,有太太在,他顶多被罚一顿,等过些日子,只要太太记得他的好,就不愁没好日子过。 可要真被这小公子这样说成跟踪于他,欲行不利之举,被小公子的家人责问府上,不说是他,就是太太恐怕也要被责难几句。太太本就是个气性小,下手狠的,要是落了她的面子,恐怕他的后果不堪设想啊。 这么一想,吴管事急了,腰弯的更低,对着纪安赔笑道:“小公子误会了,小的刚刚是想给我家少爷问安的。没想到动作不麻利,落在后头就被大少爷给遇上了。小的怎敢对您不利,小公子误会了。” 纪安眼睛却是一横,冷声道:“误会,我家的奴才可没有像你这般和主子耍花腔的。不过也无妨,我稍后会和顾世伯去请安的。顾世伯就是太宽和仁善,才纵得有些奴才不知天高地厚,竟有奴大欺主的样子。” 吴管事连声道:“小的不敢,小的不敢。”瞧着纪安一番追究到底,势不干休的模样,吴管事狠狠心,啪啪的连打着自己的耳光,对着纪安赔礼道:“小的冒犯了公子,还请公子恕罪。” 纪安瞧着吴管事的脸被打肿了,也没说话,起身抬脚走了。顾詹冷冷的瞧了一眼吴管事,也跟着纪安后面走了。 回去的路上,顾詹几次想和纪安说什么,都顿住了。心里懊恼,难道他又要失去这个一个好友了吗? 纪安觉得也够表现自己的郁闷了,停脚等着顾詹,口里漫不经心的说道:“阿顾,这奴才跟着你是打算如何?难不成是有什么阴谋诡计不成?我观你对他似有顾忌之色?” 顾詹瞧着纪安并没有疏远他,心中闪过一阵狂喜,可听着纪安的话又有些焉了。他闭了闭眼,下了决定,略带清脆的少年嗓音透着一股憋闷的说道:“此人乃是我嫡母身边得力嬷嬷的儿子,在顾府很是有些脸面。我虽然是顾府的长子,可却是庶子,当年嫡母三年无子,就提了她身边的大丫头也就是我姨娘开脸。本来,她是打算去母留子,把我当做嫡子养。偏偏我一出生,祖母就抱养了去,嫡母气急,就压着没把我记做嫡子。”说到这个,顾詹口气中有一股无奈。 :“我爹为人风流,很是怜香惜玉,家中姨娘数位,美婢无数,可也为此,府中子嗣单薄。我十二之前都是独子,被视为府里世子的培养。而嫡母就在三年前,老蚌生珠,得了一子,我就变得尴尬了。因为嫡子本就尊贵,我虽然占长可却没离了一个庶字,世子之位自然是嫡子弟弟的。可因为他身子骨不强,我爹并没有上书奏请世子,引得嫡母防我如狼,处处打压。先前我年纪小,又被惯出了脾气,很是吃了大亏,我爹才送我到明正书院来。一是给我谋一谋前程,二是向众人摆正我庶子的地位。”顾詹苦笑两声,脸色似回忆起前那些时日的难看与悲伤。 顾詹伤感的说道:“我没了继承侯府的可能,那些与我交好的豪门子弟纷纷保持了距离。府中,我姨娘更是步步艰难,处处伏低做小,才能换得一席喘息之地。我第一次来书院之时,曾给家中众人带过吃食,而嫡母却从我给嫡子弟弟的食物中验出了毒素,我爹有心维护,可最后,姨娘还是被杖责了三十板子,一个月都没下得了床。我一直怀疑是有人在我买的食物中混进了毒物,今日得见吴管事,更能明白上次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可嫡母占着长辈大义,我又有着前事,姨娘更是才受罚不久,为此,今日我实在没把握,甚至最后会不会被反将一军,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纪安听了这么一耳朵,心中有一万只大象飞过,人间处处有狗血,刚刚他觉得伍乐已经很惨了,可万万没想到整日和他一道,嘻嘻哈哈,好像万事不过心的顾詹也要着这么难的处境。 对比一下自己,立马,纪安觉得自己不是那么惨了。他嫡母虽然很那啥,可绝对不会用下毒自己的儿子来陷害他的。最为重要的是,他有一位护着他的祖母,对比顾詹好似只抱走他,就没出现过的祖母,他家祖母的形象就更光辉了。 纪安也不知道该怎么和顾詹说了,安慰?好像他没修炼过温柔小意的技能,贴心感人的话他知道不少,可却说不出口,太肉麻了。没说,只想一想,纪安都有些受不住了。 最后,纪安想想说道:“阿顾,我听过一个一段对话,是两个贤者对答的,你且听听。” :“有人问:‘世人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践我,我当如何处之?’来人答:‘只要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你有凌云之志,又有万夫之勇,正如朝阳东升,势不可挡。即使现在有乌云避日,可终有一日会万里无云,晴空一片的。” 顾詹眼角稍稍红了,半响又恢复了平时不羁的模样,对着纪安嚣张的说道:“他日定当承你所言,建功立业,扬名立万。” 纪安嘴角抽了下,刚刚那样悲苦坎坷少年郎绝对不是眼前这个。 ☆、缘由 被这么一闹腾,纪安和顾詹倒是更加要好了,顾詹也一扫被家事困扰的犹豫和无奈,很快有变成了那个没心没肺,好似天塌下来都不上心的少年。 夜晚,纪安睡在床上想着白天的事情。他其实不算是个热血青年,在前世他被告知的最多的就是明哲保身,在不涉及自己利益的前提下伸出援助之手。对于伍乐,在现代,人们最多嘴里可怜着,心里优越着,帮助却是犹豫的。 纪安不相信,那个摊主只给他们说过伍乐的事情,他从不小瞧古人的智慧。明明他这个涉世未深的人都能想到帮助伍乐的法子,可先前却无一人提点于伍乐。纪安思来想去,总算明白了,伍乐顶的是不孝的罪名,是在道德制高点的谴责之下。 伍乐一个小小布行掌柜,能想出法子的总有几分聪明。而聪明人最不喜欢给自己找麻烦,为着一个无亲无故的人出头,还是最难分辨对错的家务事,正是聪明人不屑也不愿意多的事。 纪安翻了个身,今天他有些冲动了,虽然今天他只是对着伍乐说了几句话,可稍稍打探一下,以后伍乐被他看走了眼,他就会受到牵累。可纪安不后悔,心中甚至有了一丝快意,但更多的是迷茫。 在听到伍乐在和他后母如何如何之时,纪安虽然面无表情,心却是思绪万千的。他其实那个时候是想到了前世的自己,那个明明是家里的独子,没妈却受尽老爸宠爱的自己。只在继母来了一年之后,就变成了那个家最多余的一个。 每次,他回去,后妈别有用意的语言,老爸躲躲闪闪的态度。就连打个电话给自己的爸爸,也是十次有五次不通,就是通了,也能听到后母吵闹的声音,不依不饶的通过电话传了过来。 纪安是恨的,他那个时候不明白,为何自己的父亲,血浓于水,相依为命二十载的至亲骨肉比不上那个才进门不到一年的女人。他最爱的父亲,为着顾忌这个女人的想法,处处疏远自己。他们好像从最亲的父子变成了最见不得光的关系,得时时看着那个女人的眼色行事。 可惜,他像伍乐那样,也是个被宠坏的,终究不是个能忍的个性。所以,在发现他后妈向众人说他坏话,挑拨离间的时候,他冲了上去,狠狠的对她放话,他认为自己所作所为可称得上理直气壮,他的父亲,他那就算他不懂事也会护着的父亲这次更会好毫不犹豫的站在他一旁的父亲。 可他的父亲在要死要活的后妈哭闹下,对他的第一句话就是让他道歉,给那个有恃无恐的女人道歉。纪安愤怒的无以复加,第一次对父亲失望透顶。虽然,之后父亲也有解释,那么多人在,她是长辈,总要给她留份脸面,毕竟她是纪安的妈。纪安就是再有理也不应该大庭广众之下让他下不来台了。 纪安当时只是沉默,从不抽烟的他,却第一次从他父亲的烟盒之中拿出一根烟,刺鼻的烟味,呛得他直想流眼泪。瞧着满面倦色,眼下青肿的父亲,神色愧疚中带些无奈,纪安很想大声质问于他。为什么能这么对他,为什么? 可舍不得,那是他最尊敬的父亲,他记得自己母亲走后,这个老实巴交的男子又当爹又当妈的把拉扯他。知道他喜欢吃排骨,所以父亲做得最好的菜一定是排骨,其实,纪安知道,父亲喜欢吃鱼,可家里的桌上出现的就很少,因为纪安会卡刺。 他上初中摇号,父亲从不求人的人,带着烟酒向着自己的老同学开了口。就是这样的父亲,在这要求他,甚至算是恳求他,他又能怎么办,拒绝吗?他似乎做不到。 所以,他退了,从此和父亲保持距离,从此和和气气的对着后母。那几年,他回家的次数,一个手指头都算得过来,寒暑假都用来打工,再也不向父亲要一个大子。 即使这样,写着自己名字的房产证也让后母红着眼憋着气的找他麻烦。父亲也从一开始的坚决反对,到后来的沉默不语,纪安的心那个时候是真正的凉了。 他不是真得软绵之人,只不过是为了父亲而退步,可心中却不可谓不难受的。在那个假惺惺的女人又对着他指桑骂槐,刻薄尖酸的时候,他终究没忍得住,爆发了。拳头还未上去,就被父亲打了一个耳光,怒吼道:“我没有你这样不懂事的的儿子,你竟敢打你小妈?为了一个房产本,你真是好样的,好样的。” 纪安根本就没想过挥手真打上去,只是吓唬吓唬,他从小就不打女人。父亲是知道的,可即使如此,他还是护在了那个女人的前面。 纪安是第一次被他父亲打,也是最后一次,他那时候特别的平静,感觉心定下来了。终于,还是和父亲走到了这一步,父子反目,纪安那个时候就好似飘在半空中的果子,最终落了下来,虽然被砸了个得咧开了,但却不再害怕,不再侥幸。 他瞧着眼睛闪过得意的女人,看着垂下眼眸的父亲,心中绝望透顶,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只是很平静的开口道:“爸,这是你挣的,我没资格拿,找个时间,我们过户一下吧。” 纪安过户了名下的房子给了弟弟,最后只和他父亲说了这么一段话:“爸,我从没想到有一天你会站在旁人的面前,递刀给旁人来,狠狠的让她们在我心尖划刀子。你放心,每个月我会按时给你打笔养老钱,以后,我会如小妈的愿,再也不去打扰你们一家三口,这也是我对你最后的孝顺。我的电话你知道,有事给我电话。” 纪安记得,那个时候,父亲是怎么样了,好像苍老了很多,但眼色却是坚定的,他说什么来着?对了,他说:“你大了,能养活自己了,我也尽到责任了。你弟弟才那么小,我要对得起他,你小妈也不容易。钱不用给我打了,我有工资,够用了。孩子,就当爸对不住你,爸没本事,我不能让你小弟没妈。”说着就大步走了。 纪安没忍住,还是喊了句:“爸!”他父亲当时是顿了顿脚步,可最后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之后,半年他没打过一次电话回去,第一次汇钱的时候被打了回去,他接着汇,直到不被退回去。他固执的认为,既然他爸不要他了,他也不要他爸了,但他不是白眼狼,感情债还不清,可钱财他还是有能力的。 再然后,他就来了这儿,一场普通的车祸。他有保险,受益人是他爸,也算全了他们父子最后的情分。死亡的时候,纪安是无所留念的,他不知道,如果相依为命的父亲能为着娇妻幼子而放弃他,又有什么是能够相信的。 所以,到了这儿,虽然纪博很渣,可纪安却没有怨怼,因为没什么好抱怨的。父亲吗?他是再也不相信了,父亲生他养他,他孝他顺他,额外的却是要用真心交换。他不要求纪博对他如何,因为纪安清楚,自己对着纪博的孝心也是有限的。小心翼翼的用加减法为自己盘算着感情,利益。 这今日,依着他低调做人的原则,本不该多事,可他忍不住。瞧着被后妈逼着束手无策的伍乐,他想到了那个迷茫中散发绝望的自己。他心中冒出一个声音,帮他,帮他。就像前世的自己也得了救赎,又了希望。 他想,要是当年,没有先退一步,一切是不是会有不同?或者是他更能忍住,是不是又有不同?纪安不知道,可他欣赏于伍乐的勇气,因为吃过相同的苦头,为此更能感同身受。所以,他出了主意,尽管不是那么的万无一失,他还是出了。 纪安到了这个时候,他不得不承认,他是恨着自己的后妈的,甚至心底是有报复的念头的。只不过,他前世因为自己的父亲而压抑,这才把阴暗的思想埋在心的最底下,深深压着。 纪安呼出一口浊气,实在睡不着,批上一件袍子,走到窗子前打来窗子,瞧着月亮。虽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月,可月中的月亮也确实漂亮。纪安眼角有些湿润,脑子里闪过父亲那张爬平淡无奇的脸庞,口中呢喃道:“爸,不知道你现在如何了,知道我死了,你会伤心吧。不过,有着小儿子,又有了保险金,至少我该说,您还幸运,早早的放弃了一个短命的,养着一个小的在身边,老而有依。” 想到脑子父亲和后妈弟弟一家三口在一块的场景,纪安自嘲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自作多情的毛病才好。” 第二天,纪安的眼睛下带着淡淡的青色,顾詹来和纪安一道回去,瞧着纪安明显没休息好的样子,忙问道:“阿安,你脸色不好看,昨个是不是又看书看得入迷,睡迟了?”虽然是疑问,可语气却是肯定的。 纪安笑了笑,也并没有否认。顾府和纪府都派了马车过来,纪府的马车和顾府的外观上都差不多。顾詹不想路上一个人孤零零的走,正好他们顺道,顾詹就坐上了纪安的马车。 一进马车,顾詹细细的看了两眼,嘴里兹兹称叹道:“阿安,你可真是会享受,这马车的摆着设计,可比我的强多了,我府是也就是我爹的马车能如此的精细。” 纪安摇了摇头,有些调笑的说道:“可惜,这马车是公中的,不然,阿顾如此喜欢,我给你送一辆做嫁妆得了。” 顾詹炸毛了,挥手道:“去去去,本大爷男子汉大丈夫,你是讨打啊。” 马车并不怎么颠簸,纪安和顾詹插科打诨,时辰倒也过的快。顾詹家比纪府近,顾詹和纪安道别之后就回了府。纪安让车夫驾着马车走去市集,他昨天那样一闹并未买什么礼物回去,这个时候采办一些。 去了街上,纪安也没了细细挑选的时间和心思,让掌柜的拿了比较好的货,直接打包走人。就是如此,回到府已经快巳时了。小厮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纪安下了马车,小厮上前拿着东西,直接就往集福堂去了。 来这儿这么久,第一次离开纪府,纪安心里很是想念纪老太太。集福堂里,纪老太太喝着茶,眼睛时不时的往外瞅瞅。吕嬷嬷瞧着抿着嘴笑着说道:“老太太,大少爷马上就到了,门房那儿刚刚已经传过信了。听小厮说,大少爷一回府,连衣裳也没换就赶到您这请安来了。” 纪老太太嘴角闪过笑意,很有兴致的打趣吕嬷嬷道:“你这老货的嘴巴这么甜,可是吃了蜜。” 吕嬷嬷笑着说道:“要见着大少爷了,我这心里可不比吃蜜甜吗。老太太,我先去前面替你看看。” 纪安带着小厮踏进集福堂就瞧见了吕嬷嬷,两人说了会话,主要是纪安问了纪老太太近来如何,就进去给纪老太太请安了。 ☆、回府 纪老太太瞧着纪安很是高兴,拉着纪安,从上到下的打量,半响才满意的说道:“虽然瘦了些,可我眼瞅着精神头却是不错的。看来书院的生活,比祖母想的要好些。” 纪安笑着说道:“祖母,孙儿可是想死您了。祖母可有想孙儿啊?” 说着也不等纪老太太回答,自顾自的说道:“孙儿如此乖巧聪慧,祖母一定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是也。” 纪老太太笑骂的着轻轻捶了他一下:“你这嘴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刁钻,这刚刚喝了些墨水就显摆,给你爹知道了,小心他用板子打你。” 纪安调皮的眨眨眼,对着纪老太太略带撒娇的说道:“祖母,您一定不会和爹说的,是吧,是吧。” 纪老太太点了点他的额头,一脸宠溺的说道:“你啊,都大的人了,什么时候改改脾气哦?”却是没再说什么。 纪安陪着纪老太太说了一会话,奉上了给纪老太太带的礼物,就被纪老太太赶去歇歇了。 纪安问过,知道府里纪博并没有回来。他去了留园,给郑氏请安,这还是第一次他独自一个人去郑氏面前。 去了留园,郑氏身边的大丫头紫沉站在外头迎他。纪安被顺顺当当的接了进去,一进门就瞧见了郑氏坐在软榻上,背后枕着红色提花靠枕。瞧着纪安来了,并没有抬头,只是眼里不禁意的闪过一丝厌恶。 纪安给郑氏行礼请安,郑氏让宋嬷嬷扶他起来,开口说道:“你去书院,我这个做嫡母的也没什么好东西。正好晨儿在宫里得了几块好墨,我是个妇道人家用着也是糟蹋了,就给了你,希望你在书院能好好用功,万不可丢了你爹的名头。” 说完,大丫头紫鱼已经端着墨双手奉给了纪安,纪安行礼道谢,郑氏就打发他走了。 瞧着手里的墨,纪安摸摸鼻子,他这嫡母是在给他下马威吗?暗示他纪晨比他厉害多了,得了宫里的赏识,地位稳固,才华过人,不是他可要撼动的?纪安心中好笑,郑氏一看就知道从心里不大看得上他,这会子却还是给了他下马威,果然,阶级立场不同,就是和平相处,也得分个主次吧。 白氏早就在纪安的释梦斋等着了,一瞧着纪安就抱着他声音有点哽咽的说道:“安儿,你受苦了,这些日子在书院一定比不得府里。可怜你小小年纪却要吃这么些苦头,来让姨娘看看,你可是瘦了。” 纪安心暖的同时也闪过一丝无奈,太被关心也不好啊,被他亲娘用他好似从难民营出来的眼神看着,实在是亚历山大,他不太顶得住啊。 好在白氏也就唠叨了几句,就让陶嬷嬷给纪安端上了早就熬好的汤水,让纪安补补。 白氏待了一会就回去了,纪安吃了纪老太太送来的午膳,躺在罗汉床上就眯着了眼睛,不一会,进来查看的丫头为纪安批上了薄被。 纪博回来的时候,纪安已经休息好了,赶紧去给纪博请安。纪博看见纪安也很是高兴,细细的问了他在书院的生活。从交友到学问,半丝不落,纪安把自己的简单的说了一遍。 半响,纪博对着纪安说道:“安儿,顾詹的爹和我有几分交情,他虽然是长子可却不是嫡子,听你如此说人品倒是不错。你可交好一二,而徐家和姜家的那两个小子,你可不近不远,自己拿捏住度就可了。你在书院表现的很好,爹希望你能再接再厉,好好用功,等几年不管是被书院推荐到会试殿试,还是自己科举,爹都能帮你周旋一二。” 纪安点点头,说道:“爹,孩儿记着了,定不辜负爹的期望。” 纪博点点头,抽查了一下纪安的读书情况,就放了他回去了。 陪陪纪老太太,看看白氏,和纪博说道一二,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纪安又坐上了回书院的马车。这次没有纪博相送,可纪安却是安心的很,还很有闲情逸致的在府里挑挑拣拣了好些自己的私藏,要给顾詹带礼物。 路上,纪安瞧着时辰还早,明天才正式开课,于是就想起了伍乐那儿怎么样了。他给说了个主意,也不知道后续伍乐做的顺不顺手。 于是,他先去顾府想和顾詹一道走,却被小厮告知,顾詹昨个就走了。纪安心里大骂顾詹不讲义气,可一想顾詹和他约好了,不是个无的放矢的性子,怕不是遇上什么事情了。 不过,瞧着顾府风平浪静,没什么风言风语,纪安猜测事情也不大就是了。于是,他只好一个人验收结果,顺道再逛逛镇上,上次好好的一日游遇到的事情太多,镇上他还没细细逛过。 到了镇上,在伍乐的布行停下车来,伙计一瞧是他,忙喊了伍乐出门迎他。伍乐拱手对着纪安说道:“纪贤弟,快请进,正好我这来了一批新货,你看可有喜欢的。” 瞧着伍乐的心情不错,眉眼也没了上次见面的忧色,纪安猜想或许他那个法子起了作用。果然,进了铺子,伙计奉上茶后,伍乐颇为喜悦的和纪安说道:“多亏了纪贤弟点拨于我,我去族里找了族长,要求把亲弟养于身边。毕竟是我的同父弟弟,是伍家的血脉,哪能长于妇人之手。族长答应了我,找了继母,让她跟儿子,搬来和我住。” 一想到自己继母那惊慌失措,害怕不安的表情,伍乐心中就忍不住畅快。当年她是如何对自己和姐姐的,自然怕他如何对她们。马家出面,伍乐就说马氏他们是娘家可以带走,可弟弟却是伍家的,一定要给他养着。现在谁也说不了他不孝,甚至于要夸他教养幼弟,有情有义。 伍乐眼睛一暗,他已经把他的好弟弟送到了书院,瞧着马氏每日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对着自己的模样,伍乐就止不住的痛快。特别想对她说一句:马氏,你也有今天? 纪安听了,说道:“伍兄仁义,以后也不会再有那些不明就里的人冤枉伍兄了。不过,我瞧着伍兄这门前也甚至冷清啊。” 说到这个,伍乐叹了口气:“我这店前些日子受了些风言风语,即使现在澄清了,可名声总有些影响。不过,我也满足了,好歹足够糊口就行。” 纪安觉得也是如此,两个人说了会话,推辞了伍乐的邀请,纪安朝着书院赶去。 走在书院的半路上,突然马车惊了一下,纪安差点没扶稳栽下去。马夫连忙稳住了马,没等纪安开口,立马解释道:“大少爷,前面冲出一个姑娘,小的才中途勒马的。” 纪安听了,心里嘀咕倒霉,开口道:“无事,以后注意些就是了。” 他话刚刚说完,就听见外面有个柔柔的声音响起:“公子,请救救我,请救救我。” 纪安掀开布帘,就瞧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身形亭亭,跪在马车前,低着头不住的求救。而后面跟着两三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对着女子喊道:“死丫头,跑什么跑,快快和我们回家去。” 那女子听到声音瑟瑟发抖,对着纪安磕头道:“公子,救救小女子,这群人是恶人,要抓了小女子去,小女子到他们手里就没命了。公子慈悲,救救小女子。” 纪安看着几个汉子,领头的那个汉子瞧着纪安衣着不凡,猜想是他可能是明正书院的学子,也不敢放肆。对着纪安拱手道:“这位公子,昨日,我家夫人偶遇此女子卖身为奴,我家夫人心善,瞧着她家老老小小,又有个要看病的老爹就买了她。没曾想,她今日却要死要活的逃出主家,我等正是要把她带回去,给夫人发落。” 话音刚落,那女子就争辩起来:“胡说,昨日的那对老夫妇根本和我没关系,他们诱拐我卖给了你家夫人。我是好人家的女子,怎么能自甘下贱的做人奴仆。” 说完,又苦苦哀求纪安说道:“公子,求求你,救救小女子,小女子会一辈子报答你的恩情的。”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纪安想了想,对着汉子说道:“这位管事,你看这样如何,她遇见我也算有缘,我也不可见死不救。昨日你家夫人买她花了多少银钱,我双倍给你,也好回去有个交代。” 那汉子想了想,对着纪安拱手道:“既然公子开口了,小的就给公子一个面子,此女就归公子了。我家夫人昨日花了二十两银子买下了她,公子就给二十两吧。” 纪安掏出一个荷包,递给马夫,马夫送到了那汉子手里,纪安说道:“这里面有五十两银子,就当我给你家夫人赔礼了。” 那几个人也没多留,带着人也就走了。他们一走,那女子就摊在地上,对着纪安磕头道:“多谢公子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愿为奴为婢伺候公子左右。” 纪安听着脸色就冷了下来,刚刚这女子还振振有词的说道是好人家的女子,转眼间就能为奴为婢,真是好手段。他没说话,更不理会于她,对着马夫说道:“走。” 马夫就扬起鞭子准备赶车了,那女子呆了呆,一把扑到马车前面,对着纪安哭诉道:“公子,请让小女子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不然小女子不成那忘恩负义之人。” 纪安冷声道:“施恩莫图报,这不过是举手之劳,你快快离去就是。” 那女子却并不走,只是哭哭啼啼的说道:“小女子已无家可归,还请公子收留。” 纪安没想到救人还要被赖上了,语气冷冽的说道:“我救你是我良心,不是我的责任,快快走吧。” 那女子不哭了,却是哀伤道:“公子若是不收留我,恐怕小女子也只有死路一条了。请公子慈悲,救救小女子吧。” 纪安被激起了火气,声音平平却含着冷气:“你的生死于我何干,你,太高看自己了。”说着,对着马夫说道:“赶车,若是再有人拦着,你直接过去就是。” 这话一出,马夫有了底气,扬起鞭子就赶走了马车,留下那女子呆呆的站在路边。 同时,歇在不远处的一辆马车也赶走了。 纪安心情不好,到了门口,就让马夫走了。刚刚没走两步,就听见有人喊道:“前面那小儿留步,等一等老夫。”连喊两边,纪安才发现是喊自己的。 纪安停下脚步,只见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站在他后方,喊着他。 ☆、20·老人 纪安在脑子里想了找了半天,确定这个人是他不认识的。不过,人在书院,这人穿着打扮又有些像那些讲书,纪安还是很恭敬的等在前方。 那老人看着年过花甲,可速度可不是蜗速,几步路也就走到纪安面前了。 纪安拱手道:“老丈,不知道您唤学生有何事?” 老人上下打量了他一会,摸着嘴巴下面的一把胡须,开口道:“刚刚老夫在路边瞧着你救了一女子?既然你于心不忍女子遭遇,得知她又无家可归,为何又冷漠离去?” 纪安一听,心中有些烦闷,眼前这位不会是位卫道士,来给他说大道理的吧。纪安有些后悔刚刚的多管闲事了,本不想回答,可瞧着他能随意进入书院,怕是书院中的师长,这样做怕会留下一个不尊师重道的名声。 纪安挑了个比较正常的答案说道:“学生是男子,那位女子跟着学生自热是不方便的。” 老人却是眉毛一皱,不高兴道:“正因为她是女子,又无家可归,你学圣人之学,更应该慈悲为怀,多行善事。哎,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说着,还晃了晃脑袋。 纪安眼眸一冷,瞧着老人有些厌恶,嘴里说道:“对不住了,我不是出家人,让您失望了。” 老人一噎,有些恼怒道:“你自己不道义,还不准旁人说,古语有云,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及人之幼。如此没有良善之心,就是有些才华,也不过是一小人耳。” 纪安无端被人指责,心中不快,对着老人也没有了一开始的耐心,开口说道:“第一,我和那女子无亲无故,救她是我的良心,不是我的责任;第二,男女授受不亲,我一男子留下那女子,轻者,被人误解好色,重者,毁人女子名声;第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老丈可知,您这样纵容劫持道义,借仗良善之人,坏的是人心,败的是人性。第四,子曰非礼勿听非礼勿视,老丈耳顺之年,是否记性不好了,连圣人之言也都忘了。” 丫的,不就是咬文嚼字,给有张口子曰,闭口圣人的。他也不是文盲,论辩论谁怕谁啊。纪安就不信了,什么人都能来对他说三道四了,他又没杀人放火,真是不知所谓。 老人被纪安连环炮似得一阵噼里啪啦说的一愣,没看出来,沉默腼腆的纪安有如此血性之气和激辩之才。他眼睛里闪过一丝满意,嘴里却是说道:“小儿无理,果然是能言善辩之人,难怪难鼓动伍家儿郎挟幼弟以要母。如此不孝,你可知愧。” 纪安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是为伍家马氏抱不平来了,纪安正堵着火气,这个时候被一问倒是清醒了。纪安眼睛抬起,直视老人,说道:“老丈,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不过,我到有一问想请教。” 老人瞧着纪安的模样,好似来了兴致,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姿态,对着纪安说道:“小儿,你说。” 纪安正正经经的拱手道:“我习孔圣人之言时,曾读到一句话,想向老丈请教,子曰;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这世界就如此,他们又不是圣玛利亚和如来佛祖,得别人打了左脸还贴出右脸去给打,瞧见老鹰挨饿,还得自己割肉喂鹰。连孔圣人都有了以直报怨的想法,这老人要求伍乐骂不还口,打不还手,这不是强人所难,无事生非吗。 老人这个时候才有了笑的模样,上前两步,对着纪安说道:“小子,逞一时口快可不是聪明人的选择,要记住君子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你还是沉不住气了,不过,在你这年纪,倒也还说得过。” 纪安有些转不过弯来了,眼前这位刚刚恨不得要骂他训他一顿都不过瘾,怎么才说了几句,就一副师长般慈爱的口气指点他?都说六月的天气变幻不测,可也抵不上眼前这个喜怒无常的。 他也不打算和老人说了,想着赶紧走,没想到老人却又开口了说道:“纪家小子,老夫瞧着你虽然有些年轻气盛,可做人有情谊,是非善恶自有准则。倒是合了老夫的眼缘,不知你可愿做我的关门弟子啊。” 纪安用看神经质的眼神看着眼前的老人,这年头虽然骗子多,可像这么莫名其妙还自命不凡的人纪安还真是第一次见。刚刚还想站在道德制高点,沽名钓誉的训诫自己一顿,现在却又要收自己为徒,真是自我感觉不要太良好了。 纪安不想理他,开口道:“多些老丈美意,学生在书院读书十分满意,并无其他拜师念头。” 老人本来已经自信满满的等着纪安开口喊师傅了,没想到等到的却是拒绝,他楞了冷。他虽然不算多有名,天下或许不知他之名的不少,可在明正书院之中,有多少学子哭着喊着上赶着给他做弟子。不说关门弟子,就是被他指点一二,赞上几句都要感激涕零。 被人如此拒绝,倒是第一次,大大出乎他的预料。老人一拍脑子,对着纪安说道:“瞧老夫都忘了说了,老夫姓王名渊,是书院的山长。”老人想着纪安不知道他是谁自然不愿意做他徒弟,这下他自报家门,纪安该乐坏了,满口答应了吧。 纪安一惊,没想到这是书院的山长,他是听他爹和旁人提过王渊的为人与名声的。更知道能被王渊收为关门弟子的无一不是人之俊杰,前些天被顾詹挂在嘴边的崔玄也是王渊的徒弟。 可这馅饼太大了,他一个庶子,还是个位置如此尴尬的庶子,能受得住吗?这次回去,他没做什么,就已经被郑氏给了下马威,要真拜了王渊为师,在府里真的能平安无事吗? 纪安犹豫了,思考着利弊,王渊瞧着纪安并没有兴奋之色,反而隐隐露出一丝忧色,脑子里想过纪安的身世。虽然没闹到明面上,可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也难怪纪安小小年纪,就养成了如此性子。 想到自己输给了自己爱徒答应一定收纪安为他的小师弟的事情,王渊又摸摸胡子。徒弟太生猛也不是好事啊,要是他答应没做到,自己的百花酿,古籍残谱可都都保不住了。 想到此处,王渊笑的像个诱拐小白兔的大灰狼似得,对着纪安笑着说道:“来,拿着,这个木佩我的弟子们都有一块,你先回去歇息,等明日来书院之中的贤竹斋找为师,为师正好给你介绍一些你的师兄们。”说着把一块木佩塞到纪安手里,没等纪安说话就飘飘的走了。 瞧着呆在原地的纪安,王渊心里乐了乐,也解了刚刚被纪安连噎带呛的郁闷。心里则想着:果然,阿玄看中的孩子自有过人之处。就凭着这副舌头,借以时日,倒是颇有他舅舅的风采,也不枉阿玄那臭小子又是打赌,又是设局的,连哄带骗的一定要自己收了这个弟子。 纪安看着手里的木牌牌有些没反应过来,天下名儒,一代大师这就成了他的师傅了?这不是他臆想的吧,刚刚那位老人真的不是自来熟的就把信物给他了。这是不是太儿戏了?纪安有些纳闷,又有些不信,更多的是不解。 纪安无法相信他真的被天上的馅饼砸到了,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这馅饼有没有毒,可光闻着味就能让人口水流下三千尺了。纪安仔细瞧了瞧手里的木牌,来这几年,好东西见多了,这木牌虽然瞧着没有金玉起眼,可就这么一小块沉香木恐怕是有价无市吧。 而木牌的正面是他的名字,纪安两个大字用大篆刻写,反面刻着子深之徒四字。子深,正是王渊的字,纪安拿着木牌心正在的定了下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他选择了读书科举,功名利禄,那么就不要再瞻前顾后了。他现在一点自保之力也无,万万不可错失良机。 而且此木牌上明明白白写了他的名字,说明王渊早就已经观察自己,有了收徒的心思,刚刚那番对答也不过是稍稍试探罢了。 把木牌收好,纪安脑子里记了一下刚刚王渊所说的贤主斋,明日要下课了就去。 回到住所,纪安不放心顾詹,带着给顾詹的礼物就去了隔壁。站在门口,纪安敲敲门,果然,顾詹打开了门。细细瞧着,顾詹的脸色不是很好,对着纪安扯了个笑,说道:“阿安,我昨日就过来了,本来想和你说一声的,可想着难得假日就不去打扰你和家人团聚了,对不住了。” 纪安忙说道:“无事,今日我去你府上已经知道了。来,这是我爹给我的一方宝剑,我的武功你也知道,三脚猫都算不上。自古宝剑赠英雄,才不会辱没,这给给你了,你可得好好待它。” 顾詹一瞧纪安手里的宝剑眼睛亮了起来,也没跟纪安客气,拿过剑,啪的一声,就拉开了剑鞘,寒光一闪,顾詹激动道:“好好,果然是把好剑,阿安,谢了。” 纪安拐了他一下,笑骂道:“矫情,咱们两个谁跟谁啊,还用得着谢字。”半口不提顾詹这几日发生什么事情了,少年多自傲,他们虽然是好朋友,可也不能打着关心的幌子逼问朋友的难堪。 纪安趁热打铁,对着顾詹说道:“阿顾,我刚刚碰到一个奇怪的人,他给了我一个木牌,说是收我为徒了。” 顾詹一听来了兴致,把剑收起来,端了一杯茶给纪安,催着他说道:“哦,还有这等事?”书院里有不少饱学之士,虽然有些酸有些迂可毕竟能在书院中做师长都是有两把刷子的人,能做他们的关门弟子其实也是很不错的。 为此,顾詹很替纪安高兴,对着纪安说道:“真的?你答应没,书院中的师长虽然职位有所高低,可要是你成了他们其中的关门弟子,有份师生情谊,以后读书科举都是有备无患的。” 纪安当然知道,可这师长的来头太大,他有些顶不住啊。 于是,坏心眼的纪安想着要与顾詹有难同当,有惊同享。在顾詹问是哪位师长的时候,慢慢开口道:“他自己说,他姓王名渊字子深。” 顾詹刚刚到嘴的一口茶听了纪安话喷了精光,不可置信的问道:“什么?” ☆、21·师兄 纪安瞧着顾詹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稍稍平衡了一下自己知道那人失态的心情。果然,不是他不够镇定,而是王山长做事太让人难以捉摸,不敢置信了。 顾詹放下杯子,直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特别兴奋的看着纪安,问道:“真的?是王渊王山长?你小子的运气可够可以的,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等等。” 想到纪安以后就是自己偶像崔玄的师弟了,顾詹献媚的跑到纪安面前,带着讨好的笑容对着纪安说道:“阿安,你看我平时对你不错吧?”说着期待的看着纪安,眼里闪过一种要表扬要肯定的神色。 纪安装模作样的说道:“刚刚某人还放我鸽子,哎,这可怎么办,我这人记性就是太好了。” 顾詹有些急了,忙说道:“阿安,你个没良心的,可不能这么对我。” 纪安也不玩了,对着顾詹一斜眼,问道:“说吧,你有什么事情?刚刚那样殷勤,肯定非奸即盗了。不过,看在你我是兄弟的份上,我就大方的不计较了。” 顾詹一听,忙说道:“你成了崔玄的师弟,以后能不能和他说说我啊。要是能得他指点一下兵法武功,我就是死了也值了。”说完一脸神往的呆样。 纪安起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太肉麻了,膈的他身体直抖索。顾詹那双浓眉大眼直盯着他,好像在说,你答应吧,答应吧,答应吧。 纪安眼睛朝着桌上的杯子扫了一眼,顾詹立马小媳妇样的端起茶,笑眯眯的说道:‘阿安,喝茶。” 纪安噗嗤一声,笑着对顾詹说道:“哎,阿顾,行了,我刚刚逗你的。咱们谁跟谁,到时候我瞧见了崔玄,自然会告诉他,我身边有个傻小子,天天就盼着能跟他打一场架呢。” 顾詹听完自己端了茶喝,然后一屁股坐在一墩子上,对着纪安说道:“好兄弟,你可得把我说的文雅一些,好一些,不然,我可不饶你。” :“知道,知道。对了,你如此敬重崔玄,可还知道他怎么拜入山长名下的。”纪安想着自己要是成了王渊的关门弟子,几个师兄肯定是得相处的,知道多一些才不至于唐突了。 顾詹摸摸脑袋,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在家能用的人手也不多,以前和狐朋狗友在一块都是说一些杂事,就是有消息,也不一定是真的。毕竟,我们手上没权没势,光有个名头,好多事情还真不知道。” 纪安想自己在内院三年,知晓外面的事情也不多,顾詹在顾府都有些自顾不暇,能得知崔玄一些事情已经很不错了,再多的,也不能够了。 没帮上纪安,顾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倒是纪安和他说笑了几句,才送走他了。 第二天,纪安心不在焉的上完了课,和人打听了贤竹斋如何走,就带着木牌过去了。等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发现一群郁郁葱葱的青竹,而院子门口写着贤竹斋。 纪安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大步跨了进去。门内一个四五十岁的男子看样子像在等他了,纪安一到,他就走上前来说道:“是纪公子吧,山长已经吩咐老奴,瞧见您来,就带您去找他。请跟老奴来。” 说着就迎着纪安进了院子,到了正厅,还未进屋,纪安就听到一阵说话声。好像是王渊的声音:“哎哎哎,尊师重道,尊师重道,你这小子,都不知道要让让师傅。” 接着纪安听到一声低沉带着磁性的声音响起:“师傅,您这是第三次悔棋了,可不是弟子不让你,您确定您下这?” 带着纪安的中年人好似知道什么,嘴角含笑的对着屋内喊道:“山长,纪公子来了。” 纪安听到屋子里陡然静了静,半响,王渊的声音传来:“纪家小子,进来吧。” 纪安屏声静气深呼吸了一把,然后推门而入。王渊坐在厅中的上座,旁边坐着一个身着月白色提花袍子的男子。纪安平着头,并没有细瞧那男子。 王渊笑着对纪安说道:“纪家小子,你来了。不错,不错,来,今日咱们就把这拜师礼给行了吧。” 纪安想想也是,躬身道:“是,单凭山长做主,学生能拜您为师是学生的福气。” 王渊得意的瞧了一眼坐在他下手的男子,瞧着他没什么反应,也没说什么。下人已经拿好了蒲团,又端了茶,还端了一个盘子。纪安上前跪在蒲团上,端了茶,递给王渊,恭恭敬敬的说道:“今有愚生,幸遇明师,愿入门下,受业养身,修德证道。弟子纪安,给师傅请安了。” 王渊端起茶,喝了一个,便放下了。然后,他站起身来,从下人手里接过戒尺,才开口道:“今尔入我门下,为师送你一句话,不求尔等扬名立万,只求尔等无愧于心。” :“纪安,每有弟子入我门下,先要受三下戒礼,以示郑重。你把手伸出来吧。”王渊庄重的看着纪安。 纪安一听,心里有事发苦,咋没人告诉他,拜个师傅还得挨板子呢?瞧着那戒尺有三寸长,那一板子打下去,不得把手打肿了。可事到如今,拜师礼都行好了,板子不想打也得打,还不如他自己勇敢些,能少丢些人呢。 纪安心一狠,抱着大无畏的心态,把手伸了出来。王渊啪的一板子打下去,纪安好悬没叫出声来,疼,太疼了。可一想他一个男人,不就挨三下板子吗,要是畏畏缩缩的,太丢份了。 所以,硬是咬着牙没出声,倒是坐在旁边的男子咳嗽了一声。接下来的两板子倒是没有一开始疼了,纪安看着红红的手,只能安慰自己,好在没肿起来,不然,就是包的像个粽子那样难看,他也得把手给包起来。 王渊眼里闪过一丝满意,亲自扶他起来,对着他说道:“徒儿,你是为师的第六个徒弟,在你之前还有你还有五个师兄。来,我给你先介绍一些,你的五师兄。” 说着就把纪安拉到屋子里另一个男子的前面,指着男子说道:“这就是你五师兄,崔玄,以后,你没事就可找他指点文章。” 一听眼前此人就是崔玄,纪安来了兴趣,他抬起头好好瞧瞧,一看,心竟然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谁来告诉他,这崔玄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的?不是说他取敌人首级面不改色吗?就算长的俊,也不能俊成这样吧。,这可和他想象中也差太多了吧。 纪安早就听过崔玄的大名,什么连中三元,什么有将帅之才,什么京城贵公子,可从没有人告诉他,崔玄长得如此的帅气,气质如此的出尘。真能谈得上风神俊秀,君子无双了。 纪安按下自己乱跳的小心脏,暗暗鄙视一把自己没定力,心里默默说道:美色误人,美色误人啊!这哪是京城第一才子啊,这可称得上是京城第一美男了。 长成这样的人还以才学闻名于世,他不做男神,真是天理不容,天诛地灭了。 同时,纪安稍稍的自卑了一把,瞧瞧人家,再看看自己,真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气死。纪安好想骂骂老天爷,他本来想说既生瑜何生亮,可愣是没好意思,实在是他们这差距也忒大了些。 瞧着纪安微微出神,崔玄并没有不悦,而是笑了笑。纪安觉得自己快要流鼻血了,丫的,他可是弯的,弯的,弯的。这样明晃晃的对着他笑,真是太考验他的自制力了。 好在纪安也不是真有那色心,只不过是抱着欣赏的态度看的。失神一会就回过神来,弯腰道:“师兄有礼了。” 崔玄温声道:“咱们是自家师兄弟,不用如此多礼。以后,我叫你阿安可好。” 纪安瞧着崔玄的笑脸,不争气的就跟着点头了。崔玄看了,眼睛里闪过笑意,又一丝狡黠。对着纪安就说道:“阿安,师兄我也没带什么好东西,这玩意你拿过去玩吧。”说着,把手上的一串手珠给了纪安。 纪安没反应过来,就被塞进一串手珠,入手光滑舒适,虽然没有细看,但能被崔玄拿给他做见面礼肯定是差不了的。瞧着崔玄上下穿着,那暗纹,那质地,恐怕连他府上的纪老太太也没能比得过。 王渊在旁边笑着说道:“阿玄果然对着阿安与众不同,连带着手上不肯给人瞧的手珠都送出去了。这样,我这个做师傅的可不能小气了去。来,这是师傅给你的,你拿着吧。” 说着,就递给了纪安一本古籍,纪安忙躬身谢了他们。 王渊既然收下了徒弟,自然不会不管的,立马就抽查了纪安的功课。纪安才学不错,可也只限于不错而已。在王渊这个天下大儒面前就不够看了,虽然王渊没有明说,可看着王渊指着书桌上的那几本厚厚的书,轻描淡写的说道:“阿安,你没事就把这些多看看,为师下个月要抽查。” 纪安瞧着那些厚厚的堆成一小堆的书,心里直打嘀咕,这学习的密度也太强了吧。果然严师出高徒,拜了师傅,他以前那种放牛吃草的学习法子恐怕是不行了。 倒是崔玄在旁边说道:“阿安,过几天我就来书院做讲宾了。你如读书中有了疑问尽可来问我。我这个师兄也不是叫着玩的,你可别脸皮薄,不好意思。” 能得到崔玄的指点,纪安是求之不得的,对着崔玄说道:“多谢师兄,等我遇到不会的,定会向师兄请教。到时,师兄可不许嫌弃我愚笨啊。” 崔玄但笑不语,可眼神中却是对着纪安充满了信任,好似纪安刚刚的话一定是谦词一般。 ☆、22·疑惑 纪安心里陡然闪过以前怀疑崔玄为老乡是事情,可这么近距离一观察,纪安又更加的不确定了。这风度,这气质,这品味,怎么也得浸淫于世家大族多年才能培养出来的。 要是如他这般半路出家的,就是外在如何形似,可内里总归有几分现代的影子。难道他是胎穿,还是投胎转世?纪安迷糊了,心里不确定的同时更加谨慎,争取让自己行为合乎礼仪规范,万万不可露了现代的影子。 王渊收了徒弟,心情不错,瞧着没下完的棋盘摆在桌上,心里一动。似乎不禁意的问道纪安:“阿安,你可会围棋啊?来陪为师下两盘。” 纪安心里苦了一把,围棋他也是近三年跟着纪老太太学了个皮毛。这一出手就输,是不是太没面子了,当然,要是说不会,就不是失面子,而是里子了。于是,纪安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弟子只学了皮买,不敢在师傅面前献丑。” 王渊一听,眼睛一亮,面上却是一副严肃莫意思说道:“阿安,此话差矣。正因为下的不好,才要多下下,这样才能知耻而后勇,厚积而薄发。” 好吧,自己输给自己师傅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纪安还想在挣扎一下,试着让崔玄顶上他的缺。没想到他还未说,崔玄就开口道:“师傅说的有理,正好让弟子为您泡壶好茶,让您试试看弟子这泡茶的手艺是否可有长进。” 王渊点点头,对着纪安说道:“能喝上你师兄泡的茶,那可真是人生一大乐事。咱们可有口福了,来,你执白子,咱们下吧。”看着摇摇欲试的师傅,纪安只能跟着下了。 崔玄不知道从哪里之找了一套茶具出来,在小炉子上烧着,茶叶的清香慢慢的散发到纪安鼻下。纪安也多少 作品相关 (5) 知道些茶,闻着这味就知道崔玄茶艺十分了得。 而棋盘上,纪安被自己师傅杀的丢盔卸甲,一个不留,可脸上相当的淡定。因为早知道结果,纪安早破罐子破摔了,不存妄想自然就淡定从容了。落在王渊这个师傅眼里,却是有些荣辱不惊的气度,对着他不由的更满意了几分。 当然,王渊更高兴的是他终于赢棋了,自从收了崔玄为徒之后,他都没再尝过赢棋的滋味了。真是太怀念了,果然,小徒弟收的好,收的妙,收的呱呱叫。 崔玄这个时候也煮好了茶,王渊是师傅毫不客气的端了茶喝了起来。纪安面子薄,不好意思,崔玄很是善解人意的递给他一杯,和声道:“来,试试师兄的手艺,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纪安道谢端过茶,轻轻抿了一口,只觉口齿生香,茶香四溢,回味无穷。他突然有些舍不得喝了,这么好的茶,给他算是牛嚼牡丹了。 王渊也很满意这茶,加上又赢了棋,心情更加舒畅。对着纪安说道:“阿安,你师兄是个雅人,这煮茶还得他来。你以后多和你师兄亲近亲近,好好跟他学学。” 王渊对着崔玄这个徒弟是样样满意,可徒弟太能干了,待在他身边的时间那是大大的缩水,像这样的煮茶是一年难得一次。正好自己这能干的徒弟对着纪安很是欣赏,让纪安跟着崔玄学学,得了崔玄的真传,才不枉他这个做师傅的名头。 纪安对着崔玄也正是有一肚子疑问的时候,听着自己师傅这样说,里面什么说道:“是,弟子知道了。以后还请师兄多多关照,指点我一二。” 崔玄温声的对着纪安说道:“好说,好说,你我同为师兄弟,本就是亲如一家。阿安这样说,可就见外了。” 纪安特别想知道心学那玩意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装作不懂道:“师兄,我瞧你的那致良知很是有趣,可惜我愚笨并不是太能瞧明白,师兄有时间可否指点我一下。” 纪安细细的盯着崔玄,不放过崔玄面部任何表情,可他失望了,崔玄有些惊讶的说道:“师弟之命,怎敢不从。我瞧着过几天我就搬到书院来住了,到时候我们可以多多讨论。” 喝了茶,王渊让崔玄送送纪安,崔玄和纪安走在走廊上,纪安怪不自在的。他想着就是美男效应,自己有什么可不自在的,人家长得这么好看这么俊,在一起一定是自己占便宜了,自己怎么还别别扭扭的,太丢大男人的脸了。 崔玄瞧着纪安这副模样,心中感慨,这样的纪安他可从没见过。一想到前世纪安的舌战群儒的风采,再看眼前这样傻乎乎,卖了都可能替人数钱的纪安。不得不感慨,何人不年少,何人没傻样啊。 想到这儿,崔玄眼睛中闪过笑意,终于让师傅收下了纪安。他也不欠纪安师傅了,还好还好,他没全抢走了纪安的运道。 至于欠纪安其他的,崔玄眼睛闪过一道暗光,他就以救命之恩还吧。 纪安可不知道崔玄在想什么,只不过想到顾詹,他试着开口道:“师兄,我有一同窗好友,特别崇拜你。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下次有空的时候,是否能指点他一二。” 崔玄一想,纪安的铁党,顾家郎顾詹?以后的北威侯,此人对着纪安倒是重情重义,也无怪乎纪安能如何护他。这么一想,崔玄抬头对着纪安说道:“我过些天来书院,你可带他去找我,指点谈不上,可互相切磋一下倒是可以的。” 纪安总觉得有些奇怪,可又想不出到底哪儿奇怪,遂也不再多想。笑着说道:“如此,就谢过师兄了。” 崔玄摇摇头,说道:“阿安见外了。在如此见外,师兄可就生气了。”说着还做出自己要生气的姿态。 纪安被崔玄这么一闹,倒是觉得崔玄也没那么高大上,难以接近了。 崔玄把纪安送到了院子门口,纪安就让崔玄止步,说道:“师兄,你回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回去就可以了。不然,和你一道在书院之中走一圈,我怕明日我就成了书院的名人了。”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 崔玄心里想到:你现在已经是名人了,从你踏入贤竹斋,成了师傅的弟子之时。不过,他也没有勉强纪安,笑着说道:“那阿安自己回去,过些天师兄再去找你。” 纪安点点头,和崔玄道别后,脚步轻快的往自己住所走。一路上,纪安觉得大伙看他的眼神有的不对,可他又怕是自己的错觉。毕竟做贼心虚,不对,是刚刚拜师成功,自然是心理有些不同的。 等回到住所,正好遇上徐茂,他热情的迎上了纪安,笑着说道:“纪贤弟,我刚得了一副画作,知晓纪贤弟家学渊源,不知可否帮我鉴赏一下。” 纪安瞧着徐茂的热情度上升的不止一个点,心中直觉得有问题。他和徐茂只是泛泛之交,除了一开始入学的时候,徐茂拉拢过他,瞧他不开窍,就放弃了。所以,见面他们也不过是点头的交情,这一下要他鉴赏书画,他们的感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纪安微笑而客气是说道:“徐兄说笑了,我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哪能去鉴赏啊。还是等我再多学几年,喝够了墨水,到时候才能给徐兄掌掌眼。不然,现在去也只会是贻笑大方,尽去献丑了。” 徐茂瞧着纪安推辞,也没强求,对着纪安说道:“纪贤弟不必如此自谦,瞧着纪贤弟刚从外面回来,肯定是乏了。你先去歇歇吧,等明日我们一道上课,也好做个伴。” 纪安刚刚回了徐茂的鉴赏,这个时候也不好再开口回绝了,只好点头答应,这才打发了徐茂。 刚刚进屋,就瞧着顾詹在自己的罗汉床上睡的昏天暗地,纪安气不打一处来,坏心一起。拿了书中上的毛笔,沾了墨汁,轻手轻脚的走到顾詹面前,想在顾詹的嘴巴下面画了几道胡子。 没想到刚刚才把笔伸下去,就一把被顾詹抓住了手。被抓包了,纪安哈哈两声,说道:“你醒了,要不要喝水,我给你去倒。”就准备脚底抹油。 顾詹却是拿过笔,瞪了瞪纪安,有些委屈的说道:“阿安,你竟然想给我脸上画乌龟,太不讲义气了。” 纪安忙解释道:“不是乌龟,不是乌龟。我想着你这么英雄气概,要是添上几根胡子肯定更加的威武不凡。就自作主张想给你试试,我真是无意的。”纪安很是讨好看着顾詹。 顾詹也不傻,只是哼了一声,却没再说什么。纪安很有眼色的端了水给顾詹递上,顾詹这才笑了,对着纪安得意的说道:“你一进门我就醒了,我睡觉很轻的,一有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纪安陡然间觉得自己受骗了,刚刚想反击,又想也是自己无理在先,算了算了。于是开口问道:“你怎么睡在我这儿了?” 问到这个,顾詹有些哀怨的看了一眼纪安,抱怨道:“还不是你惹的祸。” :“我?”纪安指指自己,疑惑的反问道。 :“对,就是你。你去了贤竹斋就有人知晓了。你当贤竹斋是什么地方,书院里的学子们以前有好多整天的在贤竹斋外面瞅着,就想和山长来个偶遇,若是被山长收为徒弟那是最好,再不济能被指点一下,夸赞几句也是好的。可那么多人转悠,也没人敢去打扰山长的。你大摇大摆的去了,还能被人请进去,这外面早就传开了你被山长收做徒弟了。你平时又只和我玩的好,那些人自然就来找我套交情套消息。我能不躲你这儿来吗?”顾詹一想到被众人问东问西的情景,头都要大了。 纪安这才明白,大伙看他的眼神是艳羡嫉妒不满愤恨的。而徐茂那样长袖善舞的人又为何会想起他来了,原来都是拜师惹的祸啊。 ☆、23·反应 听到顾詹说的话,纪安想到刚刚答应了徐茂一道走,如果明日他和徐茂一道上课不就是表明他是站在徐茂这一边的了吗?这可和他想的不一样,他可不想招惹是非。再说,他们挣管干之位与他又有何干,大张旗鼓的站在一方是最不明智的。他又没和徐茂好到那种铁把关系,现在他要做的就是低调低调加低调。 于是,纪安就把刚刚碰到徐茂的事情和顾詹说了,顾詹一听,有些气愤,嘴里说道:“徐茂这个混蛋,肚里竟是心眼了。这么算计你,还是你面子薄,要是我早一口回绝了。” 纪安想想,对着顾詹说道:“阿顾,既然我已经答应了徐茂明日一道去上课,那就不能食言。不然,传出去还不知道会如何。我被师傅收为徒弟,本就有很多瞧我不顺眼的,如果再闹出我目下无尘,言而无信,不仅是我没了面子,还会带累师傅。” 顾詹哪会不知道啊,就是知道才厌恶徐茂的算计。不就是和姜曜挣管干吗,看着纪安好说话就如此下套,真是把他们当柿子捏。 厌恶归厌恶,顾詹也知道纪安难做,问道:“阿安,你准备怎么做?难道真让徐茂得逞,让大家以为你是站在他那边的。” 纪安摇摇头,他不讨厌圆滑的人,可绝对讨厌算计他的人。因为他平时的低调好说话,徐茂就这么有恃无恐的算计自己,是知道就算他不情愿,碍于面子也不会说什么。等大家都知道他们关系不错,他也不好翻脸,或许徐茂认为他的手段哄骗自己心里的那些不愉快手到擒来。 不管怎么样,书院中有多少双眼睛恐怕就盯上他了,有一就有二,他得让人自己他不是谁都可以算计的。 看着顾詹,纪安说道:“阿顾,我记得你说过,你和姜曜以前也是相识的。如此,明日你邀上姜曜,我等你们一道,院里的刘忠一定是跟着徐茂的。如此,我们这个小院五个人一道上课,也就不会有什么话说了。” 顾詹一想也是,忙起身说道:“阿安,这主意不错,其实,比起见不着心的徐茂,我还是更喜欢姜曜一些。我这就和他说去,他应该也不会拒绝。” 说完话,顾詹就一个跨步的跑出了屋子,朝着姜曜的屋子走去。 纪安摇摇头,心中却是有些担忧,看来他的平静日子快要到头了。也不知道府里会是怎么样的,希望他想多了吧。 纪府,纪博刚刚下衙,就有小厮给报信。听完小厮的话,纪博脸上一亮,眼神柔和,开口道:“做得不错,去账房领赏去吧。对了,后院太太要是没问起,你就不用去回禀了。” 小厮忙谢着下去了,他身边服侍的常德笑着说道:“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如此一来,大少爷日后也算有了一大靠山。” 纪博在常德面前倒是有几分轻松,笑着说道:“安儿倒是有几分运道。”转而又想到什么,脸上去喜气又没了,言语道:“不过,王渊和崔家关系密切,如此一来,安儿可要扎眼了。” 常德屏声静气,低着头当没听到,他知道自己家侯爷是不用自己给出主意说话的,他只要静静的当摆设就可以了。 而纪老太太也得了消息,她是真高兴,晚上都喝了一碗粥,半响睡不着觉。叫上吕嬷嬷说话:“安哥儿不愧是流着我们白家的血脉,都道外甥像舅,安哥儿是传了他舅舅的代。能被王渊王大儒收入门下,我是放了一半的心了。原先我还担心,咱们家是武将,文官哪有什么路子,白府虽然对着安哥儿没有恶意,可再像我哥对着外甥那样掏心掏肺是不可能了。没想到,安哥儿自己招了个靠山,王大儒啊,有这样的人做师傅,中个进士总是不难的。” 吕嬷嬷瞧着纪老太太精神头好,笑着凑趣道:“那小姐可得好好保养自己,等着以后大少爷给挣个状元祖母的名头来。大少爷可是说了,要我好好看着小姐吃饭喝药,大少爷虽然年纪小小,可心里啊,孝顺着呢。” 纪老太太听着嘴角掀起了满意的笑容,她想了想,对着吕嬷嬷说道:“你关照一下下人,瞒着阿莲一些。哎,阿莲什么都好,就是脑子被吓到了,事事压着安哥儿出头,这可不是个事。” 吕嬷嬷连忙应了,心里却想着,恐怕现在白氏已经得知消息了。吕嬷嬷也弄不懂她家这位表小姐了,以前多有机智的一个人啊。都说为母则强,怎么就软成了水,扶都扶不起来。 纪老太太想想又罢罢手,对着吕嬷嬷说道:“算了,算了,总归是我们纪家欠了她的。要是当年,她没进纪家,又或是第一次和离的时候,她就没再回来,而是找了人嫁了,或许也不会这么担惊受怕的了。” 吕嬷嬷安慰道:“小姐,姻缘的事情谁又能说的准呢。您别自责了,要错也不是您错了。只不过,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罢了。咱们纪府,还是根基太浅了。” 纪老太太听着这话,沉默半响,先前的喜气去了大半,叹了一口气道:“哎,当年要不是阿莲子嗣艰难,大夫说流了安哥儿恐怕这辈子都怀不上了,阿莲也不至于要回来给安哥儿挣个堂堂正正的名分。可惜,哎,这都是命,半点不由人啊。” 吕嬷嬷安慰道:“小姐,您看就是表小姐再嫁了也不定能得了四品诰命,更何况她还有大少爷在,享福的日子在后头呢。您别自责了,舅老爷和旭少爷,他们都明白您的难处,您要好好保重,护着她们母子两个啊。” 纪老太太点头道:“还是阿彩说的有理,老糊涂了,老糊涂了。” 而留园之中,郑氏却是气的晚饭都没吃。 宋嬷嬷在旁边候着,让下人都退了,和声静气的和郑氏说道:“我的小姐哎,我先前怎么说来着。这嫡庶生来就是犯冲的,您大度,您贤惠,送了大少爷去书院,可他哪能是个安分的,这不,就给咱们添堵来了。” 郑氏一听,心里的火堵都堵不住,恨声道:“这孽种就是生来克我的。当年,白氏已经下堂而去,我爹也用旧有婚约和纪家定好亲事。可万万没想到这孽种就来了,白氏去而复返,要不是我已经过了三媒六证,黄家又出了错处,我恐怕也就只有出家一条路走了。可就是这样,姐姐也错失了扳倒皇后的机会,让崔家得了先手。姑母更是没能追封为后,就是如此,上层人家又有几个是不在背后笑话我的。老爷更是为着这个,失去多少前程机会。人人都道我是祸根,若是没有白氏搅局,没有这孽种出世,当年的事又何至于闹到那般不堪。” 宋嬷嬷心里其实最恨的是纪博,要不是他招惹小姐,就凭着小姐的家世美貌,什么青年俊杰,王亲贵族不能嫁。偏偏要来和白氏抢男人,害得郑家失去了多少脸面和利益,小姐她嘴里不说,可这些年,就是郑国公在宗族面前也大失颜面,更何况是她这个罪魁祸首,要不是皇后偏爱亲妹,郑家能让小姐除了宗籍去。 可宋嬷嬷知道,她家小姐心里满心满意都是纪博,要是她说纪博不好那是自找苦吃。反正在宋嬷嬷看来,白氏和纪安也都不是什么好人,编排起来也没压力。 于是,宋嬷嬷说道:“小姐,我瞧着大少爷恐怕不是个本分的。虽然当年的事情过去了,府上嫡庶已分。可挡不住有人就喜欢痴心妄想,做些不切实际的美梦。我冷眼瞧着,白氏当年出手是何等的老辣,怀着身子进宫找了先皇后,用崔郑两家纠葛为自己讨便宜。若不是皇上偏着,先皇后又地位不稳,崔太后又想着压下郑太贵妃追封的事情而和郑家示好。当年,小姐身败名裂,抢人夫夺人父的罪名是洗不掉的。就是皇后娘娘那个时候再疼你,也得让您先进庵堂躲躲。” 宋嬷嬷知道郑氏不喜欢听这些。忙转移话题说道:“可您再瞧瞧现在白氏的作为,我总觉得不太对。您看,我们是不是要查查,再放几个去白氏和大少爷那儿。” 查什么,白氏的四个大丫头,倒有两个是这几年才安置进去的,基本上白氏做了什么,她都知道的清楚。 郑氏已经平复了心情,对着宋嬷嬷说道:“我刚刚是被气糊涂了,纪安就是得了王渊的赏识做了弟子又如何。当年白旭可是状元郎,可遇上我郑家,他还不是只有败北的份。我儿是世子 ,又是二皇子的伴读,地位稳固,不是他想动就能动的。再说,王渊早先收崔玄为徒就已经已经站在了大皇子那边,纪安成了他徒弟,以后是福是祸还未可知。我得表现的大度些,让老爷和老太太好好瞧瞧我的贤惠,让那些背地里看我笑话的人,都闭起嘴来。” 宋嬷嬷很想对着郑氏说道,读书人并不好对付,当年要不是白旭娶错了妻子,选错了妻族,也不会就那么善罢甘休的。可一听郑氏后面的话,宋嬷嬷想想也是,大皇子不受宠,等以后二皇子登位后,大皇子一脉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她家小姐又何必做事讨人嫌呢。 郑氏想想,对着宋嬷嬷说道:“去把我私房里的找几幅字画,再去备下些礼物。等会我去老爷那儿说说,既然纪安已经拜了王渊为师,咱们这做长辈的,怎么能少了拜师礼呢。”她就要把这关系砸实了,等以后大皇子倒霉,王渊受牵连之后,她倒要瞧瞧,纪安还能有什么出路。 ☆、24·偶遇 纪安可不知道府里的暗潮汹涌,只是第二天就收到了家里送来的礼物,说明是给自己师傅王渊的。纪安明白,府里是知道了,他本就没打算藏着掖着,可消息如此快的传到了府里,还是让纪安心中不舒服,果然,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皮底下监视着呢。 不过,府里已经大张旗鼓的送来了礼物,纪安只好顶着众人的好奇探究,把礼物送到了贤竹斋。昨天迎接他的男子大家都叫他亚伯,瞧着纪安捧着礼物,赶紧接了过去。 王渊刚刚练了套剑法就瞧见纪安过来,再一听纪安的来意,也不虚客气,收下了纪府的东西。当然,他也没忘记抽查纪安的功课,瞧着不错,这才把那吓人的戒尺让亚伯收了起来。以后,纪安一直是在戒尺不到一米的地方被抽查文章,为此,纪安从不敢掉以轻心,就怕挨了戒尺,手疼又丢份。 因为上午纪安有课,王渊并没有多留他,只是让他以后每日早晨寅时到卯时之间的一个时辰到他这儿来读书。下午,申时到酉时之间来练字练文章,不可缺席,否则板子伺候。 纪安心里泪眼汪汪,太怀念现代不可体罚教育体制了。这绝对是要被打的节奏啊,以后他真的要起的比鸡早,谁的比狗晚了,还得后面被师傅挥着板子吆喝着,这日子想想也都没法过了。 当然,不管,心里怎么嘀咕,纪安面上不敢带出半分,老老实实,装作欢欢喜喜的满意自己师傅的安排,然后心里吐口血的骂自己没出息。 纪安就这样过起了拜师后的日子,如此过了几天,王渊倒是有兴致教了纪安一套剑法,每日跟着他一道练,如此一来,纪安又得早起半个时辰。每日起来都是闭着眼睛穿衣洗漱的。 而这样一来,纪安就没法和顾詹同一时间一道上学了。好在前些日子顾詹邀上了姜曜,两个人渐渐熟了,经常一道走,倒是有了同进同出的趋势。 不过,顾詹对着纪安一直都不错,早上给纪安带早食,下午一有时辰就陪着纪安练习武艺。渐渐的,因着顾詹的关系,纪安和姜曜也从脸熟混成了见面能说两句话的普通朋友。 一转眼,又到了要回家的假期了,纪安回去的头一天准备去镇上逛逛。顾詹被姜曜拖着有事不在,纪安只能一个人走了。可刚刚到了半路,纪安就遇见了崔玄,而且瞧着崔玄好像是在等他似得。 作为师弟,尊老爱幼是必须的。为此,纪安恭恭敬敬的拱手道:“师兄,你怎么在这儿?是有事吗,要不要帮忙。” 崔玄抬起侧脸,阳光下帅气的不似凡人,纪安一时间都要看呆了。暗自骂了自己一顿花痴,没定力。再抬头时,纪安还是稍稍的避开了些,不再去瞧崔玄。 崔玄瞧着纪安的动作有些好笑,纪安还有这么纯情的时候,以前他怎么没发现自己这副皮囊对着纪安还是有些用处的呢。崔玄回忆了前世,好像第一次纪安见他的时候是有些惊艳,可也就那样了。以后他们共事,天天对着他,也没见他这么失神过。 想到今日有正事要做,崔玄收敛了心神,对着纪安说道:“阿安,我是专门来找你的。你可否跟我去个地方,我有事要和你谈。” 这是什么节奏,难道崔玄和他是还有什么关系不成,或是来认亲的?纪安惊讶了,不过,想着自己可没什么能给崔玄看上的,于是,他又很光棍的无所谓了。 :“行,那师兄,我们现在就走吧。”纪安答应的干净利落。 崔玄让纪安上了自己的马车,比起纪安的马车,崔玄的马车更加的大些,也精致了很多。纪安一坐上去,还发现边上的小炉子里还煮着茶,马车行驶起来也更是半点也不颠簸。 崔玄给纪安拿了一盘糕点,一盘点心,都是纪安爱吃的款。纪安道谢,他还不太饿,再说,心中也好奇崔玄到底找他有什么事情。 崔玄瞧了一眼纪安,那眼神很是复杂,纪安楞了楞,直接开口道:“师兄,你我都不是外人,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崔玄道:“师弟果然快人快语,师兄也不藏着掖着了。前些日子,我观师弟面上似有不足之症,正好我懂些医术,趁着给你戴手珠的时候摸了你的脉。发现你体内有些不对,我当时心中不敢确定,回去越想越觉的你的症状有些像……” 崔玄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的模样,纪安心头确实翻滚的厉害,他耐住性子,低声问道:“师兄,你照实说吧,我怎么了。” 崔玄半响才说道:“像中毒,我也不敢确定。正好我认识一名医术高明之人,今日我们去酒楼见他。等他为你把脉之后,方可知晓你是否中毒,还望师弟你不要怪罪师兄乱作主张。” 纪安心中波浪滔滔,可也明白崔玄是为他好。若是崔玄所言是真的,那于崔玄而言,事实如何,出不出口都不重要,崔玄的这番心意,他领了,以后有机会定当奉还。 纪安不说话,崔玄也不说,马车内静悄悄的,只有不断翻滚的茶水半壶在翻滚,就犹如纪安此刻的心。 听到自己有可能中毒,纪安立马想到就是三年前自己那场夺命的高烧,难道真如纪老太太而言是人为。他来书院不过一个多月,没有和人结仇,被下毒的可能性不大,再说,崔玄第一次见他是十几天前,要真中毒百分百是在府里了。 郑氏,还是其他人?他中的是什么毒?这些都要等看了大夫之后,他才能有方向。 很快,马车就到了目的地,纪安率先跳了下来,崔玄紧接着也跟了下来。崔玄带着纪安进入了早就定好的包厢,里面早已经等了一位和他师傅差不多大的老人坐在椅子上喝茶。 瞧着崔玄来,瞪着眼睛说道:“崔家小子,你就让你谷大叔在这吹冷风啊。” 崔玄拱手道:“谷叔辛苦了,这位是我的师弟,我瞧着他似乎身上中了毒,不敢确定,这才麻烦谷大叔来给他瞧瞧。熟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谷大叔,德艺双馨,自然不会见死不救的。” 被崔玄说道有些飘飘让的谷大夫才展开了眉头,看了一眼纪安,对着崔玄问道:“就他吗?这身子骨一看就是个不足的,也不知是从娘胎里带来的,还是生下来没养好。” 也不用崔玄作答,谷大夫就让纪安坐在他面前,说道:“伸出左手来。” 纪安照做,谷大夫给纪安摸了脉之后,脸色就有些下沉,瞧了一眼纪安,问道:“每到阴雨天气,你是否浑身无力,下腹稍稍有些疼痛?” 纪安点头道:“是的,大夫。” 谷大夫松开了纪安的脉搏,对着崔玄和纪安说道:“这病人中了不止一种毒,应该是两种。一种差不多是三年前中的,此毒霸道,会引得小儿高烧不退,轻者烧成傻子,重者性命不保。小友到现在能平安无事,已经是上天保佑。第二种毒却是近来下的,也不能说毒,只能说是一味药。服用之后,恐怕对于子嗣上以后会有困难。” 尽管纪安心里有所准备,可也被谷大夫的话冲击的体无完肤。纪安是信了谷大夫的话的,三年前那场高烧是把真的纪安给烧成了他的。同样,他高烧这事情除了纪府里的一下仆从,并没有多少人知晓。 不能有子嗣,这毒下的也符合府里那位的和纪晨的利益。今日,难道是他进书院让他们感到有威胁了,所以才如此这般下了这样的毒,他没了子嗣,自然就没了竞争力。 而崔玄则是震惊了一会,才开口问道:“谷大叔,我师弟的毒能解吗?” 谷大夫却说叹了一口气,说道:“能解是能解,可我丑话说在前头,我能保这小友的性命无碍,可子嗣却是不可能了。那药霸道,我是无能为力了。” 崔玄看着纪安,明显的是让纪安自己拿主意,纪安苦笑到,虽然他是个弯的,本就没有娶妻生子的打算,可却在这种情况下,怎么想都觉得憋屈。纪安郑重的对着谷大夫说道:“谷大夫,您开药吧,我没有子孙缘也是老天注定的,强求不得。我不怨人,能保住性命已是大幸,也奢求其他了。” 谷大夫行医多年,什么龌蹉事情没见过,豪门恩怨,妻妾争宠,他自己都快记不清见过多少这样的事情。可像纪安这么冷静的,很少,香火大事就如此断了,是个男人谁能平静? 谷大夫瞧着纪安,叹了一口气,说道:“小友,善恶到头总有报,不是不报是时辰未到。我开些要,你先吃着,等吃完了,再来我这一趟,我再给你瞧瞧。” 纪安道谢道:“谢谢谷大夫了,我会按您的吩咐吃药的。” 谷大夫写了药方给了纪安就走了,并没有再多停留。 纪安却是坐在椅子上发呆,得知自己中毒后,他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郑氏。 崔玄轻声说道:“阿安,你中了毒,心中可知道这毒是谁下的,这种歹毒之人什么都做得出。你肯定是碍了他们的道才会被下毒的。好在现在你进了师傅的门下,以后至少有了靠山,你放心,师兄一定会帮你的。” 纪安心里苦笑,要真如他所想,真是郑氏的话,恐怕他越出息,就越危险。拜入师傅门下恐怕不是他的保护伞,而是他的催命符。不过,这些都是纪府的家务事,纪安是不会和崔玄说的。家丑不外扬,丢了别人的丑,更丢了他自己的丑。 崔玄拿过药方,对着纪安说道:“下毒的人在暗处,我们在明处,要是她得知你发现自己中毒,恐怕就要换一种法子来害你了,这样防不胜防。不如,我让人抓药,你每日去师傅那儿喝药,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也不怕小人狗急跳墙了。” 纪安想想有理,他现在在书院可是处处被监视的,也只有在自己师傅那儿是没有眼线的。只有瞒住了众人,他才好慢慢查实情况,把害他的凶手找出来。 ☆、25·抽丝 纪安头混脑胀,心中有个声音大声在喊,就是郑氏,就是她。可理智又告诉自己,不,也有可能是旁人陷害的。他要出事,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郑氏,郑氏应该没那么蠢。 两种声音,让纪安心中很是犹豫。中毒,三年前,对了,纪安眼前一亮。看着崔玄问道:“师兄,这位谷大夫的医术如何?” 崔玄一听纪安这个问题,就知道他想到了一种可能,回道:“医术可比太医。” :“可比太医啊?”纪安喃喃道。心中则想:刚刚谷大夫只是摸了我的脉,就知道我中了毒,三年前他高烧不退,是请了宫里的太医来整治的。如何能查不出他的异常?且这些年他身子骨弱,府里专门请了一名大夫为他坐诊,不应该查不出来啊? 崔玄瞧着纪安陷入沉思。垂下眼眸,眼里闪过一丝暗光,这个毒是郑氏还是白氏,他也没把握,毕竟她们都有嫌疑。最有可能是郑氏为主,白氏推波助澜,那也难怪,两年后,纪安发现自己身中慢性毒药回天无力的时候,只会查出郑氏了。他又要如何把白氏给掀开老底,而又不惊动众人呢? 不过,好在现在还来得及,纪安还未中了那种慢性毒,也还未遇到他的好外甥。来得及,一切都来的及。 纪安回过神来,看到崔玄,心中闪过一丝疑惑,他们是师兄弟没错,可这才第二次见面。一个世家子,一个能连中三元的人真有这么古道热肠,为他这个陌生的师弟张罗?若是如此,那他也不能为将如此成功了。 如果不是,那崔玄又是为了什么而来?为名为利?他一个侯府庶子,又有什么值得文武双全,天下敬仰的定国公图谋的?这么一想,纪安按下怀疑,对自己说,人家对他有恩,他不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管如何,是崔玄帮他查出了中毒。这份情,这份恩,他得记着。 屋子里静悄悄的,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纪安站起身拱手先开口道:“多谢师兄,若是没有师兄,恐怕我还被蒙在鼓里,也不知道哪天就成了冤魂了。师兄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日后但凡师兄差遣。” 崔玄忙扶着纪安,说道:“阿安不必如此,你我本就是师兄弟,亲如一家。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倒是阿安,我瞧着你这毒应该是你所亲近之人所下,你以后不管在那,都应该小心些。我这有一颗月明珠,此珠虽不华美,可能验出毒素,只要不是天下奇毒,遇到毒素都能会呈现黑色。” 说着,就从荷包之中掏出平淡无奇,只有花生大小的珠子出来递给纪安。纪安忙摇手道:“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多谢师兄美意。可无功不受禄,先前得师兄相助我已无以为报,这珠子更是万万不能收了。师兄美意,我心领了,请师兄收回去吧。” 崔玄却是罢罢手,对着纪安说道:“无事,这是我行军所得,外人并不知晓。且认识此物的很少,你现在身边不安全,带着此物能防身一二。月明珠我自己还有一颗,这一颗可对你来也许能救一命。你快收下,什么事情能比得上自身的安危重要。”最后一句话,崔玄说的有些意味深长,淡淡的看了纪安一眼。 纪安一震,心里苦笑道:是啊,他命都要保不住了,还在计较如何不欠人情。现在,他当务之急,是保命第一,至于欠下的人情,只要他不死,总有机会还的。 当下,纪安郑重的朝着崔玄一拜,说道:“师兄大恩大德,纪安铭记于心,日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还请师兄受我一拜。” 崔玄扶着纪安,脸色有些沉的说道:“你这是什么话,我都说了我们是师兄弟,不是外人,你太和我见外了。好了好了,不要再和我谢来谢去的了。” 说着按下纪安,坐在椅上上,看着纪安。纪安也觉得自己矫情了,忙笑着说道:“师兄说的是,师兄饿了吧,我喊小二上些菜,咱们边吃边聊吧。” 崔玄露出笑的模样,对着纪安说道:“也好,这儿的招牌菜都还能进口,我们稍稍吃些吧。” 说完,崔玄喊来小二,报出菜名,没一会,桌上的菜都上齐了。等小二退下去,纪安瞧着一桌菜有不少他爱吃的,心倒是宽了。 吃起饭来,纪安才发现自己做了件蠢事,崔玄那会是边吃边聊的人,所以,桌上半点声音也没有。等吃完饭,净了手,小二上了茶,纪安才稍稍的松了口气。 崔玄瞧着刚刚纪安纠结的样子,满是玩味,可一想到如此的性子今后所遭受的一切,却又有了一丝的烦恼。罢了,罢了,前世欠了他的,因果循环,天意如此。 纪安不知道崔玄在想什么,只是觉得崔玄很是高深莫测,先前纪安是想着家丑不外扬,可他自己中毒是在崔玄面前查出来的,也没什么好瞒的。再说,有刚刚那颗珠子,纪安倒是不好什么都瞒着人家,好似把人防着似得。 为此,纪安试着说道:“师兄,中毒这件事,我也不知从何查起。不知道师兄是否可以帮我分析一下,麻烦师兄了。” 来了,崔玄知晓自己那颗珠子还是起了作用的,至少纪安稍稍的对他放开了心房,看来自己的心思没白费。崔玄面上带着暖色,条理清晰的说道:“天下之大,纷纷扰扰,无外乎利益和感情两种原因。你中第一种毒的时候,是三年前,第二种毒却是现在。而之前却是平安无事的,那么,你三年前和近来做了什么事情,妨碍到了旁人,找出原因,才能对症下药。阿安,你说是不是啊。” 纪安脑子了过了过,三年,明山书院考核,近来,明正书院上学,这都是妨碍了郑氏和纪晨的利益的。 崔玄瞧着纪安不说话,心中知道他在想事情,也没打扰。虽然崔玄很想直接说出事情恐怕是郑氏和白氏所为,甚至要防着些白氏。可他知道,纪安是个孝子,疏不间亲,贸贸然的说白氏如何,白氏的结果怎么样,他不清楚;可他也别想再交好纪安了。 所以,他只能慢慢的一步步的分析,引导,慢慢的让纪安自己去发现。 纪安抬起头,瞧着崔玄,说道:“师兄必定是知晓我家的情况,我中这毒,说着也不怕师兄笑话,恐怕是嫡庶之争引起的。”说到这个,纪安苦笑道:“也不知我何德何能,竟能让人惦记如此。” 崔玄瞧着纪安果然怀疑到了郑氏头上,遂说道:“我看也不尽然,你在祖母身边养大,纪老太太我是听闻过的。性情高洁,慈祥宽和,有她护着你,若你真有了什么,恐怕你嫡母也吃不消。再者,听闻你府上曾重金请了大夫坐诊,为你治病养身。这大夫既然能被纪老太太和纪侯爷信任,你嫡母要收买恐怕也不是简单的事情。疑点太多,倒不好下这么早下结论了。” 纪安听着崔玄分析,思考半响,才发现事情恐怕比他想的要复杂。三年前的太医,怕是走的郑氏的门道。毕竟,郑氏有个亲姐皇后,这样的事情要做太简单了。可府里的大夫却是他爹亲自请回来的,却也对他的病三缄其口,是否被收买,还是有人压着。 这三年来,纪安每每有了头疼脑热,都是他整治的,要真被买通了,他也活不到今日。那就是被人压下了,且这人还是在纪府颇有分量之人。 这人是谁,可以肯定不是纪老太太,若是纪老太太知晓了他中毒之事,府里不会如此的风平浪静。他亲娘虽然是有诰命,但也只是个妾,而且他们是亲母子,白氏要是知晓他中毒了,恐怕也不会这么本本分分老老实实的祈望郑氏的庇佑了。 那只剩下他爹了,纪府的一家之主,若是他有心瞒下此事,倒是大有可为。纪安想到纪博平时对着他的宠爱和包容,心中陡然发凉,果然是假的吗?得知自己儿子被人谋害,处处帮人扫尾,包庇凶手,装作一切都没发生过,好,好,真是个好父亲,好丈夫啊。 瞧着纪安脸色发白,崔玄心道纪安应该是发现了什么,纪府的事情可谓是乱麻一堆,恐怕除了纪老太太,没一个干净的。也不知道最后爆出来的时候,纪博这位帝王心腹还能手握重兵,屹立不倒吗。 纪安把心里所想按下去,没有证据,这话对谁都不能透露。所以,他只能扯出笑来,说道:“师兄说的有理,要查中毒之事恐怕得从长计议。要是师兄能发现什么,还请告知我一二,多些师兄了。我就先回去了。” 崔玄也没留人,知晓今日之事对着纪安的冲击很大,他点点头,宽慰了纪安几句,让马夫送他回书院。 坐在屋内,瞧着窗外载着纪安的马车远远离去,崔玄声音低不可闻的呢喃道:“假嫡子,真庶子,我们可真是有缘啊。”说完嘴角露出玩味的笑容,可眼里却满是复杂。 纪安回到书院,顾詹带着姜曜在屋里等他,瞧着纪安脸色不好,顾着知晓纪安身子弱,忙问道:“阿安,你脸色如此苍白,是否身子骨不适,要不要我去医斋请个大夫给你瞧瞧。” 纪安摇摇头,说道:“无事,我只是昨夜没睡好,今日又逛累了,睡上一觉就好了。” 听着纪安如此说,顾詹赶紧让纪安歇着,本来想说的话也胎死腹中,带着姜曜就离开了。 纪安睡在床上,眼睛闭着却丝毫睡不着。 他太天真了,学不乖,还自以为是个局外人,自命不凡。可除了纪老太太的宠爱,他连半分立足之地都没有。中毒,就是查出来又能如何?纪博既然瞒下了此事,就不会再允许旁人翻开,更不会为了他很郑氏翻脸。 哈哈,可怜可叹,到此时纪安觉得自己才明白,果然,靠山山倒,靠水水流。他只有他自己了,摊开手掌心,纪安细细瞧着,就这么一次,他的命运再也不要握在他人之手。 ☆、26·剥茧 第二天,书院放假,虽然纪安心里对着回家很抵触,可也不得不回去。想了一晚,纪安觉得他首先要拿到证据,就是纪博不给他做主,总有一天,他能自己为自己讨回公道。 回了纪府,纪老太太就先让吕嬷嬷在倒座房那儿等着了,一见到纪安就带着他去了集福堂。 纪老太太自从得知纪安拜了王渊为师,心情十分舒畅,身子骨也稍稍硬朗了些。这会子知道纪安回来,已经让人做了纪安最喜欢吃的糕点,配着纪安喜欢的米露在小灶房做好了等着他呢。 一见纪安,不等他行完礼,就说道:“好孩子,来,这些日子过的辛苦了。虽然你拜了个好师傅,可王渊的教徒严厉也是周所周知的。哎,看看,脸都瘦尖了,趁着这两天回来,祖母给你好好补补。”纪老太太心疼拉着纪安的手。 纪安心里一暖,不管如何,祖母对他是真好。这就够了,就够了。纪安扯出笑来对着纪老太太说道:“祖母,孙儿可不是读书读瘦了,是想祖母想的。祖母,孙儿可想您了。孙儿这段时间不在,祖母可好好用饭好好吃药啊?” 纪老太太故意苦着脸对着吕嬷嬷说道:“吕嬷嬷,你瞧,我这大孙子都成了管家公了,这可怎么办哦。“虽是这样打趣,可眼里的满意和高兴却是要溢出来一般。 吕嬷嬷顺着纪老太太说道:“老太太可不能怎么说,若不是咱们大少爷能干,也拜不了王大人为师。我可听说了,王大人的徒弟只要科举的就没掉过前三,那三元及第的崔家大郎,可不就是他的徒弟吗。” 果然,纪老太太听了更高兴了。她早先想让纪安跟着白旭图的就是白家在官场上的人脉。可白家人单力薄,白旭就是状元郎,可白家也比不得祖上,确实是没落了。现下纪安得了王渊这个师傅,纪老太太是从心底高兴的。 纪安听她们提到崔玄,心里一动,立马问道:“祖母,你猜我见着谁了?我见着师兄崔玄了,他长得特别的俊,人也特别的好,还送了我一串手珠。祖母,我还是去书院才得知他那么厉害,以前都不知道有这么个人。”说完,把手上的珠子显示给纪老太太看。 纪家早年也是豪门世家,纪老太太嫁进纪府好东西瞧见过不少。看了一眼纪安手上的东西,立马道:“这东西有年份了,听说戴着能静心养身,你身子骨不好,以后就别拿下来了。不过,咱家也不能光沾人家便宜,祖母这儿有副画,下次你个崔玄带去吧。” 纪安顺这这个话题问道:“祖母,虽然我和他是师兄弟,可对他真不怎么知道。祖母可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纪老太太一听,也有了说话的心思,让吕嬷嬷搬了个绣墩,让纪安坐在她身旁不急不缓的开口道:“其实,要扯巴起来,崔玄还得喊我一声二表姨呢。他家外祖的二儿子娶的是我未出五福的一个堂姐。不过,因为嫁的是庶出,和崔家也算不得什么正经亲戚。” 听着这七大妈八大姑绕弯子的关系,纪安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像崔家和郑家那样的百年世家,姻亲遍地,纠纠缠缠,枝繁叶茂,像他们这样沾亲带故的真是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去。 :“要我说,崔玄其实也是个命苦的。他虽是嫡子,可下面却有个出生贵妾的弟弟,两人也就相差一岁,这贵妾还是他祖母的侄女。要不是他母亲当年赶在前头生下了他,恐怕都得被逼的下堂了。”纪老太太想到什么,对着吕嬷嬷使了个眼色,吕嬷嬷领着众人出去了。 纪安楞了楞,崔玄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他可想不出崔玄小时候小白菜小可怜的模样。 纪老太太瞧了瞧纪安,心里叹了口气,对着他说道:“其实,纪家当年的爵位丢失还和崔家大有关系。外面瞧着是公爹犯事被罚,可勋贵之家,哪家没有一些糟心事,要是犯些事就剥夺爵位,那京城也不会有这么多豪门了。哎,也是该着崔家倒霉,当年,崔家有一嫡女,因为其母被休,身份尴尬,可她才貌双全。公爹正值壮年,就想娶了她续弦,上崔家提亲。两家已经换了更贴,只等来年结亲,可万万没想到崔家女却被先帝相中,直接接到宫中成了贵妃。” 这是什么情况,崔家和他家还有这么一段恩怨。纪安对着纪老太太问道:“那后来呢?先帝如此做可谓是夺人、妻室了,难道朝廷上下就对此不言不语吗?” 纪老太太看了看纪安,心道纪安还是太嫩了,对着纪安说道:“若是真不言不语,倒好了。先帝是靠着武力诛杀废太子有功才登基为帝的,手段甚是严厉了些。公爹是个武人,和他有婚约的女子进宫为妃,无异于给他戴了一顶绿帽子,这谁受得了。于是他联合着御史弹劾崔家背信弃义,没曾想,御史们口里无德,说崔家女无德不配伴着圣驾左右,先帝一怒之下,就那那些御史们都斩杀了。那时,我虽然刚刚嫁入纪家,也听人说宫门口的狮子都是红的。” 说着,纪老太太好像又回到了那段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光,整天怕着先帝就给他们家来这么一下。 :“好在当时先帝只杀了御史们泄愤,就被当时的崔贵妃给劝住了,也没怪到我们府上来。当过了几年,我们以为事情过了之后,公爹却因为一件小事被夺了爵位,要说没有当年的事情影响着,我是不信的。安哥儿,你也别怪你父亲,他是怕了,圣意难违,当年要是真违拗了,恐怕就没有纪府了。”纪老太太拉着纪安的手叹息道。 纪老太太得知纪安有了靠山,心中高兴是高兴,可也怕纪安怨怪自己儿子。儿子孙子都是她的心头肉,可不能让他们有了间隙。趁着此机会把往事说一说,给儿子争取些谅解,也算她这个为娘的一片心了。 纪安心中却是心到了另一件事情,因为圣意难违,所以纪晨必须是世子,因为圣意难违,所以他被害了,只能被掩盖。因为圣意难违,所以,被放弃的永远是没有价值的。按照这样的推算,他的好父亲果然参了一脚。 纪安听着纪老太太的话,问道:“那如此,崔玄不是得防备我一二。毕竟,我们和他家有龌蹉,祖母,孙儿以后可要和他保持距离。” 纪老太太却是罢罢手,说道:“崔家是崔家,崔玄是崔玄,两者不可混为一谈。虽然崔太后是出自崔家,可她和崔玄的爹关系可不是太好,崔玄的亲祖母可是占了原本属于崔太后亲母的位置。且,崔玄的嫡姐是先皇后,生有大皇子,和郑家很不对付。他们同为世家,争斗多年,和他交好,至少郑家,郑氏不敢动大手脚。你记着,只要你不伤天害理,不光明正大的参与大皇子一伙,就无事。” 纪安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明白崔玄告知他中毒的目的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和郑氏的立场不同,自然不能和平相处,而崔家又和郑家斗成了乌鸡眼,要是从他身上抓住郑氏的把脉,打击郑家;或是让他发现真相,和郑氏相斗,引得纪府乌烟瘴气。在适当的时机,或许可以利用这些拖下纪博,砍掉郑家的左膀右臂。 好深的计谋,好深的用心,可不管如何,纪安他不想死,不想窝囊的苟延残喘,只能按着他的想法来。只要保住命,保住自己,让崔玄算计得逞又如何。他最怕的不是这种明面上的斤斤算计,而是被自己所信任的人算计。 纪老太太瞧着纪安不说话,心中感叹一句作孽,还是说道:“好孩子,祖母知道你受委屈了,可那是你亲爹。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他对你总是上心的。你好好过自己的日子,等过几年成家立业,有了妻儿就分府而居。这世上的事情说不上谁对谁错,但俗话说,吃亏是福,有多大的度量就有多大的福气。你是个好的,孝顺又懂事,可就是太重情谊。可这世间有那知恩图报的,就有那狼心狗肺的。你要放开胸怀,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真的。” 纪安听着纪老太太的话,忙说道:“祖母,孙儿知道了。您看,您给孙儿准备的糕点怎么还没送上来,孙儿都饿了。” 纪老太太也不再谈这个话题,赶紧让人送上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纪安吃的时候,突然灵机一动,用戴着手上的珠子瞧瞧的碰了碰,瞧着没变颜色。心中不免的嘲笑自己草木皆兵了,连纪老太太都要怀疑了。 在集福堂陪了纪老太太一会,就被纪老太太打发回去休息了。纪安回到屋里,虽然知晓最好是要给郑氏去请安,这样才懂规矩,知道理。可他怕自己不能完全隐藏自己的恨意,让郑氏察觉才叫糟糕。 于是,一回释梦斋,纪安就“病”了,让人给留园送了信。纪安就让人去请了府上的大夫过来。府上的大夫姓杨,大家都唤他为杨大夫。 因为纪安身子骨大病小病不断,这府里请回来的杨大夫几乎就成了纪安的专属大夫。杨大夫来的很快,五十多岁的人,脚步却很是轻快速度,半点不比年轻人差。 纪安躺在床上,杨大夫整脉,半响才开口道:“小公子不过是胸闷气虚,劳累了一些。老夫给小公子开上一些药,服用两贴就无事了。小公子切记勿劳心忧烦,于身子有碍。” 纪安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打赏了东西就让杨大夫走了,而是开口问道:“杨大夫,我身体从小就不好,多亏了杨大夫您的细心照料,近来,我有一同窗,说小时候也是体弱不足,可他认识了一名专治疑难杂症的大夫治好了他,现在身子骨不说健壮如牛,可也却对谈不上虚弱。而那大夫又没留名号,我那同窗虽然帮我找着,可我想杨大夫你行医多年,可曾知晓此人。” 纪安暗地里细细的观察着杨大夫,果然见他脸色一僵,然后若无其事的说道:“老夫行医多年,倒是未曾听闻过。不过,老夫想小公子本就体弱,要是被庸医再耽误了可不得了。若是真有那名医,小公子不防请侯爷打听打听。有他把关,那大夫的医术人品都应该是可信的。” 纪安好似认真的想了想,露出了个笑来:“杨大夫,你说的对,我这是病急乱投医了。既然太医都不能根治我这破身子,那乡野大夫恐怕也多要无功而返的。”好似已经认命,打消了再找大夫的心思。 杨大夫放下心来,给小厮开好的药方,提着药箱就走了。 而纪安盯着杨大夫的背影,眼睛里尽是冷意,果然,杨大夫背后是纪博吗? ☆、27·补汤 纪安生病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府内,晚上,纪博回来之后自然也收到了消息。吃了饭,让管家从私库里选了不少补品给纪安送过去,纪博招来了杨大夫问了问纪安的病情。 杨大夫已经很习惯了纪博的召见了,老生常谈的那几句给纪博回了之后,想给纪博说说纪安想换大夫的话题,可又怕纪博真动心思。他收了后院中人的银子,又得了纪博的嘱托,要是纪安真被诊治出来那些毛病,,纪博也保住他。而且他可是只对纪博说了一半,要是纪博真知道了纪安断子绝孙了,怕是第一个宰的就是他。 再不好,那也是纪博的亲子,就算庶出也比一他这个大夫金贵。要不是有后院的神秘人相助,杨大夫还真不敢这么瞒着。想着也就这半年了,他就能脱身去过富贵日子,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就把纪安稍稍的有些出格的话题给忽略了过去。 纪博叹了叹气,让人送走了杨大夫,又起身去了纪安的释梦斋。 纪安睡在床上,就听见外面的丫头给纪博请安的声音,他立马装作睡着的模样,翻身在里面。 纪博轻手轻脚的走进屋里,瞧着纪安朝里侧卧着睡着了,身边的大丫头准备叫醒纪安。纪博摇摇头,阻止了,帮着纪安把蚊帐放了下来,就静悄悄的走了。 纪博一走,纪安就睁开了眼,望着蚊帐的暗纹,纪安脑子里混混的又有些难受。纪博对他真的很好,虽然明知道或许是做戏,可那些关心,那些温情,那些父子之间互动,对他来说做不到完全的不动于衷。 现在这样算什么,补偿吗?因为遮掩了自己被害的事情,所以处处宠着自己?如此廉价的关心,如此冷漠的父爱,让纪安从心底里厌恶。一边伤害着他,一边关心着他,这不是所谓的亲情父爱,这只不过是纪博为自己少的可怜的良心来赎点债罢了。 纪安能理解纪博的野心和对着权势的渴望畏惧,甚至能谅解他为着心爱的女子器重的嫡子默认自己被伤害。可理解却并不代表原谅,更不需要假惺惺的补偿和歉意。 半天躺下来,纪安越发显得身子不爽了,可脑子却没有一刻这么清晰的认识到自己多么的势单力薄,无人可依。祖母是他的祖母,更是纪博的亲母,他们直接的纽带只纪博,真要危害到纪博,他的祖母能做到两不相帮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可却做不到为他而伤害纪博。 亲娘软弱,尚需他来保护,又能帮助他什么。所以,崔玄,王渊,师兄,师傅,以前只不过是选择前途上的一条路而已,现在却成为了他要成功的捷径。名声,权势,财富,他都需要。 纪安试着让自己笑出来,心里对着自己说道:你要笑着,你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因为你要利用纪博的那不多的愧疚和虚假的父子情谊保护自己。因为你不够强大,没有自保的能力,所以没有任性的资格。 收拾好自己的表情,纪安坐了起来,就有下人进来说道:“大少爷,侯爷刚刚来过,瞧您睡着了就没舍得叫醒您,说是让您多睡会。” 纪安装作懊恼的样子,说道:“你怎么不叫醒我啊,都怪我的身子不争气,让爹担心了。” 来人忙福下身来,口称恕罪。 这个时候,白氏带着陶嬷嬷进了门口,听着里面的说话声,也没歇脚直接进屋来了。纪安瞧着这么晚了白氏来看他,赶紧起身迎她。嘴里还有些心疼道:“姨娘,天这么晚了,您身子骨又不好,怎么不早些休息啊。有什么事情,明日说也是一样的。” 白氏却摇摇头,慈爱而温柔的对着纪安说道:“安儿,娘听到你生病了,这哪还坐得住啊。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这府里的大夫说是医术高明,可给你治疗了这么久也没见个成效,害的我儿吃了这么多苦。” 纪安瞧着白氏眼睛要红了,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哄她。只得岔开话题说道:“姨娘,我这次给您带了一些上好的料子,您做了冬衣穿一定好看。” 白氏用手绢摸了摸眼睛,眼角红红的却扯出笑来说道:“好,你是个孝顺的,姨娘是知道的。只不过姨娘不要什么好布料,只要你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就行了。如此,就是要姨娘折寿减福也是心甘情愿的。” 纪安听着鼻子酸酸的,这就是母亲的爱吧。上辈子没感受到,而这辈子有了白氏,上天也不算那么刻薄与他。没个好爹,但母亲总是爱自己的,他没算白来一趟。 纪安扶着白氏坐下,笑着说道:“姨娘放心,儿子身子骨壮壮的,没事情的。” 白氏坐下之后,让陶嬷嬷端了汤上来,亲自盛了一碗汤递给纪安道:“你看看你,生病了还这么不注意。让姨娘怎么说你好,这碗汤姨娘给你熬了一下午了,你可得多喝些。” 纪安闻着香味,没喝就觉得浑身都暖了,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散发着一股感动,果然,有娘的孩子才是宝啊。 接过汤,纪安像和以前一样大口干了,一端碗,眼睛就扫到了他手碗上那那花生大小的珠子,想着他在纪老太太那儿试过了,这碗也试一下,如此才能理直气壮的说自己对事不对人了。 于是,他用袖子当着,手一挽手珠就进了汤里,很快就提了上来。再一扫,纪安眼睛都要睁大了,那珠子竟然变成黑色的了。纪安呆了呆,瞧着这碗汤,再看看一脸慈爱的白氏,心中惊疑不定。 这是怎么回事?这汤里有毒,白氏知道吗?纪安脑子闪过好几个念头,可他不敢说,白氏是他的亲母,虎毒不食子,纪博有郑氏有纪晨,少他一个不少,多他一个不多,所以,可以放任不管。可白氏可就只有他一个儿子,怎么会下毒害他。 这汤是白氏亲自熬的,是白氏亲自端来的,会不会是她呢? 纪安一愣神的功夫,白氏已经察觉到了,忙问道:“怎么,是汤不好喝吗?” 纪安忙收拾好性情,对着白氏笑着说道:“没有,姨娘您这么晚了还记得给我送汤喝,而我这个做儿子的却没为您做是什么,心里不安罢了。” 说着,纪安双手把汤给白氏奉上,对着白氏说道:“姨娘辛苦了,这汤应该儿子先给姨娘进一碗才是。” 白氏捂着嘴巴笑了笑,说道:“你的孝心姨娘心领了,你自己喝吧,回头姨娘那儿还有,不缺你这一口。” 纪安却好像起了犟脾气,拗扭的说道:“姨娘要是不喝,那儿子也就不喝了。” 话说到如此地步,不喝就真是不给自己儿子面子了,白氏温柔的笑道:“姨娘真没白养你一场,今个也来瞧瞧这儿子给姨娘端的汤味道如何。” 纪安屏声静气的等着白氏接过去,准备在她要喝的时候打破碗,就和白氏说他中毒的事情也好给白氏一个提醒。 没等白氏接过碗,陶嬷嬷就殷勤的端着要给白氏,白氏身边的大丫头品洁就一个没站稳冲撞了陶嬷嬷,那碗就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纪安一个慌神,陶嬷嬷却是啪的一巴掌打了上去。 品洁捂着脸,哭诉着哀求道:“姨娘恕罪,刚刚不知道是谁跘了女婢一下,奴婢才没站稳,冲撞了姨娘的,求姨娘恕罪。”说着就跪下了不间断的磕头了。 白氏有些生气,可她天生好性子,倒是没说什么重话,只是挥挥手让其他的丫头都出去,只留了陶嬷嬷在身边。等丫头门都走了,陶嬷嬷就忍不住抱怨道:“小姐,品洁这丫头不安分,仗着和太太屋里搭上关系做事不上心的很,您可不能放任她去,不然,大伙还以为您好性子,好拿捏呢。” 陶嬷嬷说的义正言辞,白氏倒没怎么激动,白氏反过来劝陶嬷嬷道:“嬷嬷,我知道你为我好,可这丫头也就是手脚毛糙了些,其他的还是不错的。都是人生父母养的,我要是苛待了,心里也不得安慰啊。” 陶嬷嬷听着白氏这样说还是有些不服气,可白氏是主子,她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纪安却是心里转了几遍,刚刚这事情太过凑巧了,可白氏一定是无辜的。刚刚是魔障了,连自己亲母都怀疑,纪安觉得自己已经有了轻微的被害妄想症了。要是凶手在暗处,借白氏下毒,第一他不设防,第二揭穿出来白氏倒霉,这样一石二鸟果然好心机啊。 而刚刚如陶嬷嬷所言,品洁是太太的奸细,那么是否是太太借着白氏的手给他下毒呢?如果真是这样,那就真应了那句最毒妇人心了,要是白氏知道这一碗碗补汤都是断子绝孙,把自己儿子送上绝路的毒药,白氏会如何? 纪安这么一想,更加觉得郑氏可恶,也稍稍反省了一下子自己太疑神疑鬼,就是对着纪博没了信心,可也不能怀疑自己亲身母亲吧。该打,该打! 纪安本来想和白氏说说自己中毒的事情,让白氏多加小心,可刚刚一想,要是让白氏知晓了这些汤都是从她手里送到自己肚里的,白氏恐怕得伤心欲绝吧。不行,纪安立马决定要瞒着白氏,而且要瞒得死死的。 这么一闹,白氏倒是没劝着纪安喝汤了,纪安瞧着不早了,对着白氏说道:“姨娘,天色晚了,您先回去吧。这汤我会喝的,您早些歇着,我明个去看您。” 听着纪安如此一说,白氏就带着陶嬷嬷走了。 纪安把人送到门口,吩咐下人们不用进来,他想自己歇歇。 屋内,纪安坐的还是刚刚的位置,拿起珠子放入汤内,眼色果然是黑的。他起身拿了一块方帕,扔在汤里,等吸够了汤汁在把方帕塞在笔 作品相关 (6) 筒中。 做完这一切,纪安把汤倒了一大半在屋内的夜壶中,然后对着外面人喊道:“来人。” 下人进来了之后,纪安指指剩下小半碗的汤,说道:“把碗收拾了,呆会给白姨娘送过去吧。对了,再把我带回来的布料一道送过去。” 下人点头称是,端着碗就退了下去。 纪安想着,要下毒的人今晚就应该得知他已经喝了这碗带料的补汤了吧。 ☆、28·誓言 郑氏自然也知道了纪安生病了,派了人来给纪安送了两根上了年份的人参和一些吃的用的。纪安瞧着来这的宋嬷嬷那副眼高于顶的模样,心中的怒气直升,不过,面上却是感激的很的样子。 等人走了之后,纪安自嘲道他的演技这几天真是突飞猛进,说不准这要能在前世得个小金人也不是不可能。 第二天,因昨夜的补汤,纪安早早的起了身去给纪老太太请了安,顺道提出了自己的师傅王渊要他提早回去,要给他开小灶知道功课的事情。纪老太太虽然舍不得,也还是准了,当天,纪安在集福堂留到了下午,直接回了学院。 纪安派了下人去给顾詹报了信,让他不用白等自己。回了书院,纪安就先去了贤竹斋找王渊。 王渊虽然名声极大,可子嗣缘却很单薄,只有一个掌上明珠。而等女儿嫁人生子,他干脆就以书院为家,若无其他事情基本上就呆在贤竹斋了。 纪安过去的时候,王渊刚刚得了崔玄的百花酿,也得知了他小徒弟杯具的处境,包揽了煮汤熬夜的活计。同时暗自下决心要对这可怜的娃好些,再不可像对其他徒弟那样严厉了。 纪安一到,亚伯就带着纪安去见王渊了。 给王渊行了礼,纪安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那熬药的事情,王渊就先开口道:“阿安,我已经听你师兄说了,你以后的药就在我这熬,每日正好多习一些学问。哎,师傅活了这么多年,看了很多,那些魑魅魍魉终究是邪不胜正,你放宽心,只要你有本事,那小小的后宅只能困你一时,困不了你一世的。” 纪安听了心里甚是感动,他和王渊是师徒关系,天地君亲师,正式拜了师之后,若是师傅无儿无女,他们这些弟子都是要给师傅养老送终的。所以,师徒关系仅次于父子关系,甚是重要。 王渊平时老是扮演严师,这会想安慰纪安几句倒是说不出口了。于是,王渊想了想对纪安说道:“阿安,以后除了过年过节,你就不必回府上去了。我会给你父亲发份帖子,告知他,学院休假之时留你在身边指点一二。” 这正合纪安的心意,他实在是不愿意多回纪府,虽然甚是挂念纪老太太,也担心白氏,可在面对生命危险的时候,纪安还是选择后者的,同样,他也可以每月多写几封信回去给她们。于是,纪安拱手说道:“多谢师父,弟子以后会勤勉向学,不辜负师父的厚望的。” 王渊摸摸自己的小胡须,笑了笑。亚伯这时候端了一碗药过去,王渊对着纪安说道:“你师兄说你必会提前回来,所以,为师让亚伯提前熬好了药。你喝了吧,身子骨是自个的,可耽误不起。” 纪安瞧着那黑乎乎的药,端过,一口喝了。 在自己师傅那儿温习了一会功课,纪安问了好几个自己有疑问的问题,王渊一一解答了。瞧着纪安用功的模样,王渊又欣慰又心疼,若没有中毒这一回事,徒弟自己勤勉用功手不释卷,做师傅的当然是满意无比。 可虽然只和纪安相处了大半个月,可也知道纪安灵气天赋不错,但绝对不是那种呆板只知读书的呆板书生。王渊还担心过纪安脑子活,定不下心来好好学,浪费了天资。可现在纪安如此拼命用功,却是受外力所迫,不得不为之。这让王渊心里有股说不出的苦闷,可纪府的家务事,他除了给纪安一些帮助之外,却是插不上手的。 王渊觉得自己不是安慰人的好手,于是让亚伯去告诉崔玄,明日来带带自己的小师弟。都说师兄师弟,亲如一家,他年纪大了,连下棋都赢不了徒弟了,既然徒弟如此能干那也该给他分担分担了。 第二日,纪安一进贤竹斋就瞧见了坐在榻上和自己师傅喝茶的崔玄。 崔玄瞧着纪安也不等纪安说话,开口道:“我昨日听师傅派人说你回书院了,心中不放心,过来看看,师弟不会不欢迎吧。” 王渊和纪安同时抽了抽,王渊心道:明明是我让你来的,这又占我的功劳,太不知道体谅我这个做师傅的了。呆会一定要多让他给我泡几次茶,才能把这便宜给占回来。 纪安则是心道:你都如此开口了,我能不欢迎不欢迎不欢迎吗? 纪安扯出笑来,恭敬的说道:“多谢师兄关爱。” 崔玄也没在意纪安过分的恭敬,只是给纪安斟了一杯他刚刚泡的茶递了过来。 王渊想想自己起身去了东厢房给两个徒弟留些地方聊聊,毕竟,要说后宅之事,他这个五徒弟还是有些经验的。术业有专攻,他这也是有识人之明嘛。 等王渊一走,刚刚兄友弟恭,师兄师弟和睦恭敬的气氛就冷了下来。纪安先开口道:“师兄,我是纪府的人,就算再恨害我之人,纪府之中也是我血脉至亲,我不可能放任不管。至于您和郑家的恩怨,我是参合不上的,您高看我了。” 崔玄听了,面上并无惊讶之意,开口说道:“我从没有隐瞒我的出身,我府和郑家确实有些龌蹉,可这并代表我会用些阴谋诡计利用在你身上。我也从未想借你来打击郑家,当年白郑之争已定输赢,那时你外家你母亲都动不了郑家,你觉得你做晚辈的又能如何?我何至于用一小儿以卵击石?” 纪安听着半信半疑,太医的事情不通过皇家恐怕没那么容易就能搞定,如此,皇后一定参与了进来。这些在郑家鼎盛之时自然无妨,可在痛打落水狗却可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不过,那也等郑家元气大伤之后,现在看来也确实为时过早。 再者说,崔玄若是真是利益于他,本着利益最大化的原则,他给他珠子却是不明智的。当昨晚自己喝了那碗汤之后,崔玄再出现,自己有了生命之危,恐怕更能容易被蛊惑被利用。 这么一想,纪安倒是有些后悔刚刚的出言不逊了,人家先告知了他中毒之事,又送了珠子让他逃过一劫,他刚刚却怀疑人家的用心。纪安的脸不自觉的有些臊,吞了吞口水,解释道:“刚刚多有得罪,还请师兄不要怪罪于我。这些天我实在是早木皆兵,被打击多了,自然以恶意来揣测旁人,还请师兄恕罪。” 崔玄很不在意的摇摇手,温声道:“你年纪小小就碰到如此之事,对我这相识不久之人心有怀疑也是人之常情,其实也怪我没和你说清楚。我接近于你也确实是有目的的,这点你倒没说错。” 纪安一愣,崔玄如此直白的说接近他有目的,让纪安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崔玄也不管纪安的诧异,直接说道:“我曾有一同僚,我曾对他有些误解,当年他也是在内宅之中中了毒,之后因为种种原因,我和他算是有些惺惺惜惺惺的感觉。在我最落魄之时,是他助我出了困境,且帮我解了心结。可惜,这位好友因为中毒,不足二十五岁就英年早逝了。我一直心怀愧疚,想做些弥补一二。” 纪安疑惑的看着崔玄,出声道:“难道这人是我的亲人?不太可能啊?”就是他的和他有亲戚关系,也算不得他头上来吧。不是至亲,崔玄会做如此无厘头的事情? 崔玄却是苦笑道:“他中的毒和你相似,并无一二半女留在世上。而他的亲人又大部分是害他的罪魁祸首,我又怎么会去帮他们。阿安,等我得知你中毒之时,我就想到了我这位好友,若是当年,也有一人像我一样,给他指明真相,护他一程,或许他就不会那么早就离世了。为此,我才贸贸然的出现,告知你中毒之事。” 崔玄眼中很是沉重,复杂难辨,纪安瞧着不知道怎么的直觉崔玄说的是真的。他是把对那位好友的遗憾补偿在他身上,这世界是怎么了,还人情难道也得找个替身?纪安一时间被这莫名其妙的答案弄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拒绝?现在他还没这能力,接受,他又心有不安。左右为难,也就是他这样的吧。 不过,想到自己身上的那块方帕,纪安眼睛里满是嘲讽,自己还在矫情什么?都要保不住命了,还不好意思,还矫情的难为情,真是够了。他只要活下去才是第一,其他的重要吗? 崔玄垂下眼眸,心中感叹,刚刚说的也不算骗了纪安,毕竟这就是前世之事,前世他对着纪安这个庶子处处看不惯,特别是和他的外甥搅合在了一道。可后来,怎么样了?崔玄心中犯苦,是他对不住纪安,是他欠了纪安的。今生他要做事情很多,可有仇报仇,有恩报恩,该了结的总归是要了结的。 纪安半响开口道:“神明在上,今日我纪安在此立誓,今日得崔玄大恩,今后若崔玄不害我叛我辱我欺我,我将尊他敬他信他让他,今生不变。若有违背,天诛地灭。”一字一句,清晰的从纪安嘴里讲出。 崔玄听了,心中暗笑:果然是纪安吗?不白受人恩德,最怕欠人情债的纪安。用誓言告知自己他不是那知恩不报之人,只要自己不存害他之心,他将终生铭记报答,可若存了害他之心,就得另说了。好狡猾的小狐狸,将他一军,不过,这样也好,能得了纪安的信任,之后的事情会更好办一些。自己,确实没有害他之心。 崔玄也跟着开口道:“神明在上,我崔玄今日在此立誓,今后绝不做迫害欺辱纪安之事,若有违背,人神共愤,世间再无立足之地。” 纪安听了心里松了一口气,虽然人心易变,誓言也不定多靠谱。可这个时候人们心中还是信因果重誓言的,他现在只有崔玄一人可用,两人用誓言相互表达诚意,也是陌生进入信任的进场券了。 纪安知道圆滑的人,这个时候应该要和崔玄说感谢说信任,可他还适应不了那么那样的圆滑。再说,既然真心和崔玄相交,以后他什么样,崔玄应该明白,倒不用现在假意表现。 崔玄先开口道:“我这次回去请教了谷大夫,他说你这毒就算解了,以后也会影响寿命,但若是能找着血灵芝却可养身补气,延年益寿。我已派人去寻,但之前你要好好的保重身体,不可意气用事。” 血灵芝,纪安听过,宝贝中的宝贝,珍奇中的珍奇,豪门大族,皇亲国戚哪个不想寻它养身治病,可这血灵芝最后一次出现还是在二十年前,现在大秦的地界是找不着了。 不过,崔玄能有此心,纪安心中还是感激的。想想,既然他们已经发了誓言,有些事情就该试着信任。 于是,纪安拿出自己带着的笔筒,递给崔玄说道:“师兄,这里面是一块沾了有毒汤汁的方帕,你能不能帮我给大夫看看,这是什么毒?又是从哪儿流出的。” 崔玄眼中眸光一闪,这就是前世害得纪安那么早离世的毒吧。前世纪安两年后才得知自己中毒,有些证据已经被有心人消灭干净了。纪安也就是那个时候真正的伤透心,恨透了纪家郑氏,才一改之前的态度,光明正大的支持他的外甥。即使一年后被纪博写了断亲书也不改初衷,直致最后,父子反目,兄弟成仇。纪安成了纪晨最大的敌手,也是断送了昌平侯爵位最后的推手。结果如此惨烈,也是众人始料未及吧。 ☆、29·远行 顾詹一直没来,纪安一开始以为他生病了,没在意,可接连两天没声没息,纪安直觉恐怕出了事情。果然,姜曜找了过来找了个地方直接和他说道:“纪安,顾詹的姨娘去了,就在昨天。” 纪安一惊,顾詹的姨娘钱氏才三十出头,因为是大丫头出身,身子骨一直很是健康,怎么会突然离世了。 纪安忙问道:“姜曜,你可知顾詹姨娘是怎么去的?” 姜曜抿抿嘴,眉头皱的紧巴巴的说道:“明面上是抱病而亡,实际上是被逼自尽而亡。纪安,阿顾和他姨娘感情很深,我怕他做傻事,你能不能和我一道去看看他。” 纪安把顾詹当做自己的好友,现在好友至亲去世,他没能帮上忙已经很不安了,听着姜曜的话立马答应道:“那是自然,这样,我们现在就去吧。” 姜曜点点头,他虽然是保定伯的独子可却还没被请封为世子,身份不够,纪安是侯府庶子又成了王渊的徒弟,他们两个一道,不管如何,顾府那边总要顾忌一二。 瞧着纪安着急的模样,姜曜心中知道他这段时间恐怕有什么事情,虽然脾气直可不代表他没心眼。他在郡主嫡母手下长大,家长里短,太清楚后院女子的狠辣和疯狂了。 纪安却没有姜曜想的那么多,两个人乘了马上就直接去了顾府。 路上,姜曜把他打探来的消息告知纪安。纪安这才知道,钱氏是死于顾詹嫡母之手。 顾府当家太太李氏自从生了嫡子之后,对着顾詹和钱氏是恨不得处之而后快。可顾詹已经长大,眼看着就要成家立业了,李氏心有余而力不足。动不了顾詹,钱氏就成了她泄愤的靶子。 前些日子,顾詹给李氏儿子带的吃食被查出了毒素,顾詹被罚不说,钱氏更是被打了板子。她一个女子,打了板子可谓是伤了元气。可没想到,李氏并不罢休,前些日子,顾詹表现的不错,在书院得了奖赏,又和姜曜纪安这些世子子弟玩的不错。 李氏心中忌惮,就让还未病愈的钱氏去立规矩。打扇倒茶,事事磋磨,半个月就折腾去了钱氏半天命。顾詹眼瞧着不是个事,求着顾侯爷让自己去军中挣前程,不占弟弟的家产爵位。 顾侯爷只有二子,如何能答应顾詹去军中,一个不慎就是命不保夕。这却让李氏更为忌惮,也更加折磨钱氏。一天前,顾侯爷办四十大寿,宾客迎门,而钱氏于府内遭遇歹徒,钱氏不甘受辱,自尽而亡。 顾詹接受不了,抓住那男子才发现是本家的一个堂叔,狠命暴打之下,那男子是个没用的。就爆出了是他其实是和李氏身边的一个丫头有私情,今日那丫头传了纸条给他,让他到这儿来的,他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顾詹要求顾侯爷做主,可钱氏一个妾氏,死的也不算光彩,顾侯爷不可能为着一个死了的妾真正惩办自己的嫡妻李氏,更何况,李氏还给他生了个嫡子。妾在他看来就是个玩意,让李氏闭门思过,就算给了顾詹一个交代。 顾詹不依不饶,顾侯爷一气之下打了顾詹一顿。 纪安听后唏嘘不已,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就是做庶子的悲哀吗? 纪安和姜曜很快到了顾府,两人下了马车,瞧着顾府并没有挂孝,只是把红灯笼换成了白色带镶边的宫灯。下人们穿了深色的衣裳。纪安和姜曜派人去传了话,顾府走出了一位管家,给他们请安,就直接带着他们去了钱姨娘的院子。 钱姨娘的院子在西跨院,不用绕过内宅。纪安瞧着这院子虽然看着不错,他们走了这么久下来,发现这个院子在顾府之中也就算中下的了。虽然钱氏是个妾,可好歹也是个良妾,是赎了身,为顾府生了子嗣的妾氏,按理不应该住得这么偏,而住在这里本身就是一种表示。 因为是妾,卑不动尊,为此,钱氏只能在自己的院子里设灵堂。纪安和姜曜过去的时候,顾詹跪在棺木旁,披麻戴孝,两眼失神,下巴瘦得没了肉,才几天没见,纪安就觉得顾詹从里到外少了一股鲜活。 灵堂只有顾詹和几个钱氏身前的旧仆在,瞧着纪安和姜曜,下人们给他们送上香,纪安和姜曜先给钱氏上了香。顾詹好像没看见他们似得,机器的给他们还礼,就没了动作。 顾詹身边的小厮是知道纪安和姜曜在书院和自己主子交好的,他像着两位解释道:“我家少爷因为姨娘的去世伤心过度,失礼了。还请两位谅解。” 纪安怎么会怪罪,他问道:“你家少爷这样多久了,可曾用饭用茶,我瞧着他嘴唇干裂,你们怎么伺候的。” 小厮苦着脸说道:“少爷已经一天一夜没进过一粒米一滴水了,小的们劝不动啊。” 纪安眉头皱了其他,被打了一顿,又没用饭喝水,是个铁打的也吃不消。他走到顾詹面前,发现顾詹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对外界不闻不问。纪安心中难受,那样一个开朗阳光的男孩就成了现在这样的死气沉沉,纪安都不知道能做些什么了。 姜曜也在顾詹的旁边,轻声劝慰道:“阿顾,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顺变。要是你姨娘知道你这样,她也走不安稳的。” 顾詹好似没听到一样,并没有反应。纪安看到顾詹如此作为,一阵心疼难受。他很想细言细语给顾詹鼓励安慰,可他知道没用。纪安贴近顾詹耳边,脸上一脸的悲痛,好似再瞧瞧的劝慰着什么。 实际上,纪安却在顾詹耳边说道:“阿顾,你要是死了,最开心的莫过于害了你娘的人。这世界上,只有你能替她报仇了。记着,你这条命不是你的,是你娘的,她的仇,还在等着你。你还想逃避懦弱到什么时候?” 说完,也不等顾詹说什么,自己起身大步向外走去。这个地方是顾府,刚刚说了府里女主人的坏话,虽然除了自己和顾詹,不一定有人听见,可他还是不想呆在这儿了。他刚刚交给了自己好友报仇的信念,这样做,他也不确定对不对。 坐在马车上等着姜曜,没过半个时辰,姜曜也来了。 一上车,姜曜就用一种神奇的眼神看着纪安。马车慢慢行驶,姜曜没忍得,还是说道:“纪安,刚刚你走后,阿顾就要了水喝,并让人送吃的来。你说了什么?他让我谢谢你点醒了他。” 纪安不在意的说道:“没什么,只是告诉他,他死了,李氏该乐呵了。” 姜曜诧异的看着纪安,没想到劝人也能这样劝。他对着顾詹说话,都要避开李氏这个人,就怕刺激了顾詹,怎么纪安就敢如此说,顾詹还听了。不懂,纪安在姜曜眼里突然多了一份不同。 顾詹是三天后回书院的,他一到书院,就去了纪安屋子里。 纪安在作画,顾詹来了直接坐下,说道:“阿安,我要走了,去军中。是去关外驻军三年,就在十天后启辰。” 纪安拿在手里的毛笔掉在了地上,关外驻军是最危险的军队了,虽然匈奴被秦太祖打怕了,可这些年慢慢的休养生息,又渐渐活跃了起来。前些年被崔玄狠狠的打击了气焰,可每年不断的骚扰从来没有停过。 关外驻军伤亡士兵是最多的,顾詹就是武艺再好,年纪在此,刀剑无眼。战场上可没有人会因为顾詹的身份和年纪而让他护他,纪安眉头紧皱,问道:“不能换个地方驻军吗?” 顾詹定定的看着纪安,半响开口道:“能,可我不愿,我要立功,我要权势。每天晚上,我一闭眼就能瞧见我娘躺在血泊里。而她的仇人在府里过着荣华富贵的日子,甚至以后能做老封君,富贵终老。凭什么吗?” 纪安不知道该怎么说,就如他自己这样,被下毒,被谋害,即使知道那是谁,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什么也做不了,这样的感觉能憋死一个人。 顾詹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开口道:“阿安,我想好了,这仇谁也指望不上。即使我有证据证明是她下的毒手,可我娘是妾,又是自杀,根本伤不到她半分。如此,我就自己报仇。夺了她最期望的,让她也感受一下我的滋味。顾府,权势,要么我死,要么我得。” 最后一句话,纪安听出一种破釜沉舟,不死不休的味道。是啊,顾詹不去就是任人宰割,去了,还有一搏之力。 纪安想到自己,对着顾詹说道:“阿顾,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命由我不由天,谁想要我们的命,我们就先要了谁的命。谁害了我们,我们就十倍百倍的还回去,让那些害我们的人尝尝,我们的痛,我们的伤。” 顾詹一时间都有些呆了,纪安的话语调平常相差无几,可他却听出了一种狠辣,纪安是这么想的。什么事情,能让温和心软的纪安有了这样的想法,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詹问道:“阿安,你怎么了?” 纪安看着顾詹关心急切的脸庞,笑了笑,很云淡风轻的说道:“我们就是一对难兄难弟,你姨娘被害死了,嫡母平安无事;我被下了毒,损了身子,子嗣艰难,凶手被亲爹包庇,逍遥自在。你看,因为我们是庶子,因为我们无权无势,所以活该被欺负,所以活该被放弃。阿顾,你我一样,除了自己,别无所靠。” 看着顾詹,纪安说道:“阿顾,你去吧,如果能得偿所愿自然是好,即使不幸丢了命,至少不用苟延残喘,看着旁人脸色过日子。记着,别忘了兄弟我就行。” 顾詹眼睛红了,鼻子发酸,两人半响无言。 顾詹要去边关驻军,纪安想起了崔玄,债多不愁,纪安厚着脸皮让崔玄写了两份推荐信给崔玄的以前的同僚,让他们多多提携照顾顾詹,又拿了五千两银子给顾詹带着。 顾詹走的时候,纪安为他送行,顾詹只留了一句:“等我功成名就,咱们再把酒言欢。” ☆、30·两年 顾詹走后,纪安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用在读书学本事上。崔玄也来了书院做讲宾,王渊瞧着崔玄对着纪安很是照顾关心,干脆做了甩手掌柜,让崔玄直接教着纪安学习,没事的时候他自己再指点一二。 而纪安也从原来的院子搬了出来,直接住进了贤竹斋。崔玄也在这儿有个房间,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大大增加了。 纪安也发现,崔玄真的很博学,样样都懂,不说做文章品诗,就是那一手字,也让纪安眼睛都看直了,比起浸淫于书法多年的大师们也不遑多让。只这么一手字,得了前三甲也都让人大呼所望。 同时,顾詹走了,练武的事情就由崔玄接手了。比起顾詹的处处放水,崔玄却是干净利落的让纪安知道自己武艺真实水平。虽然纪安错过了最佳的学武岁数,根骨资质也不算好,崔玄还是尽心尽力的教了他一套剑法,抵得上三流武者了。 和崔玄相处久了,纪安就发现,崔玄其实是个十分自负且龟毛的人。脾气瞧着十分的好说话,其实那是不乐意搭理人。那坏水是一肚子接一肚子的,比如明明知晓自己师傅下棋下不过他,每每要师傅出马的时候,崔玄总是用下棋先赢去师傅的宝贝,再开条件让师傅照做。 且有时候对着亲近之人说话十分的一针见血,让人恨的牙痒痒。 和崔玄呆在一起久了,纪安倒是真把他当哥哥看,虽然偶尔纪安还是会瞧着崔玄的美色流流哈喇子,可心里却是把他当做可以信任的人了。 纪安也没闲着,他出点子,把现代的一些商业模式给崔玄说道说道,之后,崔玄派人去捣鼓。两人三七开,也不知道崔玄从哪儿找的那些人才,他只要说了那些点子,总能大赚一笔。 渐渐的,纪安发现,京城之中开了有了两个有名的商会,其中都有崔玄的影子。瞧着生意越来越大,纪安敏锐的发现,崔玄恐怕所图甚大。 顾詹的第一封家书是在半年后,信里写着他在边关生活的不错,崔玄的老部下很是照顾他。甚至在一次匈奴骚扰时,他还砍了几个匈奴人的脑袋,自然也受了些轻伤,让纪安不用担心。 纪安把自己的近况写信给了顾詹,因为信件走的是官道,驿站十分的不方便。纪安就想到了现代的邮局,要是把各地原有的镖局连成一线,运镖的同时再帮人送信,让大伙到当地的镖局去拿,是不是可以弄个邮局的雏形。 纪安为此特意细细写了个计划案,分析了可行性,可发现本大利小,且不确定性也多,就提不起多少心思了。倒是崔玄瞧着纪安的这个计划,很是看好,花了大力气,把京城和江南这边的镖局联合了大半,办起了一个简易的邮局。 纪安的身上的毒也慢慢解了,调养了一阵,倒是连带着他还长高了不少。虽然这么长都有崔玄那个电线杆杵在前面,让纪安自卑着,可比起现代一米七一的三级残废,十四就长到一米七纪安就很满足了。 时间一晃而过,纪安从十三岁长到了十五岁,从一个稚嫩的少年,变成了一个风华正盛的少年。因为跟着崔玄这个百年世家的贵公子,他那些仪态规矩大部分都学了个三四成,撑个场面是没问题了。任谁瞧了,都得叹一句翩翩少年郎,青春正年少。 纪老太太五十八岁大寿,纪安这两年里回纪府的次数屈指可数。即使纪安掩盖的太好,纪老太太还是瞧出了纪安对着纪博的疏远。老太太年纪大了,就想着一家和和美美,为此,趁着五十八大寿,特意和纪安和纪博交交心。 她想着父子没有隔夜仇,再多的误会终究能解开。而纪安这两年和被崔玄打击多了,倒是把脸皮练了出来,为了满足纪老太太的心愿,纪安好好的做了一回孝子,斟酒递茶做的顺溜,很是让参加寿宴的宾客大赞纪安孝顺。 瞧着郑氏强撑的笑脸,纪安觉得要是装上一装能膈应到郑氏,他真是不介意做个孝子的。 郑氏这两年很是安稳,纪安不知道是不是她知道败露还是知晓自己喝了那碗慢性毒药没了威胁。 那方帕最终查出来的毒是一种慢性毒,中了之后,他活不到三十岁就得没命了。且此药下肚,一般的大夫很难诊断出来,是江南某个医药堂的秘药。 在纪府做了一天的孝子,纪安没在家歇着就回了书院。今年秋天,京城会举办六艺大比。六艺大比说白了就是每三年,由天下各地的学子们参加的比试。 而若是能得六艺之一的魁主,就能免了乡试,直接入贡院考举人。若能得两门,则可直接进入会事,考进士,若是得了三门则可直接进入殿试,不出意外,前三甲总能落下一个。 当然,若是此人真是惊艳才绝,运气也极佳,得了六门魁主,那当年可直接被皇帝授四品学士,入翰林院。不过,从秦太祖设办此比赛一直到今,却无一人能得此殊荣。 纪安本想老老实实的从童生到进士一步一步的考上了,刚一提议,就被崔玄淘汰了。很简单,纪安前两年中毒的事情无一不在表明纪府有人想压着他出头。真等他科举的时候,纪府之中的有心人总能想法子拦着纪安的。科举考的除了文章,还有品行。 为此,纪安就只会做两手准备,先把今年的大比过了。为了让纪安专心备战六艺大比,崔玄给纪安保证,只要纪安从头到尾的参加了大比,就是没拿到魁主,他也帮崔玄直接直接进会试考进士。 如此一来,就苦了对着六艺只能算有中等水平的纪安了。从一年半前,每天就好比高考那么开始安排紧密的学习。 纪安这两年跟着崔玄和王渊学习,明正书院的十二个名额就有他一个。为此,纪安用功学习六艺。崔玄更是给他天天开小灶,把往年的大比各种题目让纪安熟悉,更是押题让纪安练习。 有的时候瞧着崔玄那自信满满,一定能压中考题的模样,累的像狗一样的纪安特别想啪啪的揍得崔玄满脸血,让他没事就折腾自己。可一想到两人那有些差距的武力值,纪安也只有在心里过过瘾。 崔玄现在的官职是吏部左侍郎,官居三品,身上还有着定国公的爵位。可谓是大秦朝青年才俊中的第一人,长得也俊美无双,可他偏偏到现在也没成婚。 有的时候,被崔玄折腾这练武习文的纪安心里阴暗的时候就想,这师兄要不是也和他一样是个同,要不是就是生理有缺陷,不然,也不能二十好几还是个光棍,别人是娶不到老婆,他是人家哭着喊着求着嫁给他,他不要,这不是脑子抽了,是什么。没瞧见京城不管是精英界还是纨绔界,那些还没娶到名门淑女的汉子们瞧着崔玄的眼睛都要充血了。 自然他家这招人恨的师兄也不是真没什么绯闻的,比如和他订了娃娃亲的魏国公的长孙女卢玉芬。可当年崔玄在外征战,被人诬陷的时候,魏国公没能顶得住,上了定国公府上,硬生生的把婚事给退了。结果,更加重了老定国公的病情。 等崔玄凯旋而归,卢家倒是想再续前缘,却被崔玄推了,并言明自己要守孝,不想耽误卢家闺女的花期。不过,传闻卢玉芬对着崔玄情深意重,愣是顶着风言风语等了崔玄三年,实在是眼瞅着快过二十了,这才嫁给了自己母家的表哥。 而崔玄从战场回来,好像是去了一趟寺庙一样,颇有是不近女色的意思。为此,崔玄顶着二十好几的岁数,愣是没娶妻。京城多少千金都期盼着崔玄有一天能瞧中自己,做定国公府的夫人。 纪安曾经嘴欠的问过崔玄,为何到现在还未娶亲,崔玄什么也没说,只是看了他一眼。之后,纪安都不想回忆了,那成堆的文章,满满的题目,都在告诉他,欠什么都别嘴欠。 这一天,纪安正在练射箭,崔玄却面带阴沉的进来了。 崔玄对着纪安是盟友是朋友是亲人,他自己也分不太清了,可崔玄在他心里的分量绝对不低。两年的朝夕相处,事事商议,处处维护,让纪安对着崔玄是不同的,说不清道不明,纪安就是不想让崔玄不高兴。 放下手中的弓,纪安递给崔玄一杯温水,除了自己泡的,其他的崔玄都嫌弃的很。纪安跟他学了两年的茶艺,也都被挑剔的鼓不起勇气给他泡茶喝。 崔玄喝了一口水,瞧着纪安关心的神色,心里一暖,对着纪安说道:“今日皇上在朝上有意立二皇子为储,虽被大臣劝住,可恐怕皇上不会愿意就此打住的。” 崔家和郑家可谓仇深似海,若是下一任帝王真是郑家扶持起来的二皇子,崔家的处境堪忧。纪安这些时日也明白了崔玄的难处,皇帝偏爱二皇子,大皇子虽然嫡长,可却不得宠,崔太后小心思又太多,崔玄倒是为难了。 纪安想想,问道:“师兄,其实我一直不明白,既然大秦太祖立下了只传嫡子的规矩,那就是重视嫡庶之分的。祖宗传下来的规矩,皇上也敢不遵守祖训。” 崔玄瞧着纪安疑惑的模样,细细解释道:“其实,大秦太祖是定下了规矩,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不然,也没有记名嫡子那样的事情了。要知道,在五十年前,如我们这般人家,若是正妻三年无所出,休;七年无亲子,休;我的姑母,当今太后之母当年就是因为无子而被休的。” 纪安惊讶了,他从没有听过这么一出,崔玄不紧不慢的说道:“自然,那个时候,正妻所出之子才能得了爵位,不然,就要被改宗继爵。皇室更是如此,往往皇后是谁,她的儿子就是太子;也可以说,皇帝立了谁为太子,那必定会立其母为后。偏偏先帝的母亲失德,被世宗皇帝赐死,罪妇之子,先帝就断了即位的可能。” “而先帝又是个有本事的,发动了政变,诛杀了太子,逼着世宗退位让贤。世宗被气的吐血而亡,御史大臣骂声一片,血溅皇宫的也有不少。人心惶惶,先帝想追封其母为后,不得不罢手。于是,他干脆认了当时名声极为贤惠的孝仁皇后为母,做了记名嫡子。等他上位,因为得位不正,就打破了皇帝后宫只纳良家子的规矩,收了几大世家之女为妃,巩固地位。上行下效,不少勋贵大臣,就打起了记名嫡子的主意来讨先帝欢心。如此一来,嫡庶之争才会越发惨烈。”崔玄耐心的给纪安解说道。 ☆、31·崔家 纪安想起纪老太太给他说过的崔家女和他祖父的那段恩怨,心里痒痒的,长时间的相处,纪安对着崔玄倒是没什么不敢问的了。即使可能问的是崔玄的痒处,事后也不过是被加重功课,多被奴役罢了。现在的纪安已经习以为常,债多不愁了。 为此,纪安又嘴欠的问道:“那啥,师兄,我家祖父好似曾和崔家定过亲。当年,若是成了,或许咱们现在还成了亲戚呢。”说不准他还得喊崔玄一句大表叔呢。 纪安很想知道崔玄到底是怎么看待这件事情的。崔玄瞧纪安一眼,那一眼好像就把纪安的小心思看的透透的。纪安一缩脑子,不敢吱声了,回头一想 ,又暗自唾弃自己,老是这样,他还怎么翻身做主把歌唱啊。 崔玄看着纪安的小样,心里好笑,在朝堂上憋着的起也去了不少。想到纪安刚刚问的话,答道:“我姑母崔太后当年在府里并不怎么受宠,祖父休了第一任夫人大卢氏,也就是她母亲之后,就娶了我的亲祖母小卢氏,生了我爹之后,没几年就去了。之后,祖父又娶了李氏之女,生下我三叔。我父是嫡长身后又有魏国公府做依仗,十岁就被请封世子。当时,崔太后虽是嫡女却地位尴尬,偶遇你祖父,你祖父一见倾心,上府提亲,娶她做正室。” 说到这个,崔玄就歹感叹一句老昌平侯的有眼无珠,他那姑母美是美,却带着毒。就凭着昌平侯府的那样的二流世家,在他那姑母眼里恐怕连给她提鞋都配不上。 :“而几个月后,宫里的一次赏花宴,崔太后被当时的先帝瞧见,惊为天人,当日就留她入了宫,初封即是贵妃。你祖父对着崔太后是有些真情的,又有婚约在身,原以为是崔家攀附皇室权势,背信弃义,就联合了御史,上告崔家背信弃义。说实在的,自家人知晓自己事,崔家百年世家,国公府邸,最瞧不上的就是那些外戚。怎愿搅合进皇位之争中,一个不慎就得家破人亡。可事已至此,多说无用。而当时先帝后宫已有不少高位妃子,皇子也有五个。瞧着貌美家世又好的崔太后,自然是欲处之而后快,发动了娘家的势力,指着崔太后一女许二夫,失德失贞,不配伴驾左右。先帝对着崔太后那是爱若珍宝,怎肯让人如此说她。一怒之下,斩杀了不少御史和官员。之后,崔太后出面求情,才了了纷争。再过六年,昌平侯因罪夺爵,同年,崔太后进皇后位。”崔玄倒是没有因为崔太后是她的姑母而偏袒。 虽然只说的这些还有些迷糊之处,可一个不受宠的嫡女,许了人家还能攀上皇帝,且迷的先帝神魂颠倒,连诛杀朝臣这样的昏庸的事情也能做得出。这样的手段,这样的心计,难怪自己祖父会被夺爵了。错把食人花当小白花,自然要付出代价的。 崔玄虽然也明说,可纪家夺爵之后,崔太后就做了皇后,说其中没有崔太后的手笔,他是不信的。一个和她有过婚约的人,时时的在朝堂晃悠,不是明晃晃的告知大伙,她的黑历史吗?做皇后可不是做妃子,遮羞布还是要的,做了纪府,即可赶了不顺眼的走,又能杀鸡儆猴,为她做皇后造势,一箭双雕,何乐不为? 纪府有此一劫,要真怪,就得怪他祖父不识实务,一开始不该闹腾;闹腾过后,不该没有眼色的还在朝廷上站着,打她的脸。纪安嘲讽的想道:这真是脸皮厚的可以啊。 不过,纪安从崔玄一口一口崔太后,而不是姑妈听出,崔玄恐怕也对着这位太后没好感,甚至是厌恶的。这有是怎么回事?对了,崔玄的亲祖母取代了崔太后之母的位置,瞧着崔太后的行事,恐怕对着崔玄这一脉是厌恶甚至憎恨的吧。而从先帝那儿又坏了规矩,她会不会插手崔府的爵位之争呢。 纪安越想越觉得这么回事,崔玄三元及第,放着好好的文官不做,干嘛要拼死拼活的去前线搏命。以前,纪安不熟悉崔玄,还能信旁人的话,说他忠心为公,大公无私。可现在?崔玄明摆着是无利不起早,用命去博前程,可见他当时的处境到了何种地步。如顾詹一般,若不是逼狠了,谁能起了对自己狠的心。 这么一想,纪安心里酸酸的,有些闷,或许当时崔玄帮着他的时候,也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些自己的影子吧。想着那样强势,那样算无遗策的崔玄,有一天也会逼迫的恍恍惚惚,不可终日,纪安打心底里生出一股心疼。好似平时崔玄对他的剥削,嘲讽,也能原谅,不生气了。 崔玄和纪安相处时日已久,前世今生,特别是这两年的朝夕相处,一打眼就能瞧出纪安的心思。最是知道纪安嘴硬心软,对着自己在乎的人护短的很,且只要不负他,他绝对不会先负人的。 想起当年他先时,瞧着纪安处处不顺眼,以为他是个佞臣。可结果呢,纪安劳心劳力帮着他外甥夺位,耗的心血多了去了。直至后来,崔玄和他成了同僚,倒是慢慢的对他改观了。可最后,他外甥用纪安救命的药换回了与平阳侯府的结盟,娶了宋玉。也就是在他们成亲的那晚,崔玄也不知道怎么了,脚步不自觉的去了纪安的府上。 纪安喝的烂醉如泥,瞧着崔玄来了,笑了笑,可崔玄却觉得那笑比哭还让他难受。好似绝望又好似万般不在意了。他当时扶着纪安,问他:“为何不去和大皇子求药,你是功臣,他为着不寒人心,定会给你的。再说,你不是自持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吗?他负了你,你就如怨妇般自垂自泣吗?你还是和我争锋相对,永不认输的纪安吗?这样的你,我都不认识了。” 纪安当时是怎么说的,不知道为什么,纪安的话即使到今天他也记得清楚:“他要的是江山,所以,我输了。大丈夫何患无妻,君如无心我便休罢了。这段感情,我努力过,付出过,我已做到了我的极限,可这不是他所要的,我也心死。今世无悔,因为我已仁至,所以,我可做到义尽。我和他,从此只是君臣,不再有儿女私情,也算全了我们相识一场。你看看,人生就是如此,一辈子遇到一个你爱的,爱你的,那是可遇不可求,多是被辜负被忘掉的。我也算有幸,争取过自己的所爱,结果不尽人意,可我无愧于心。” 之后,纪安真的和他外甥断的一干二净,选了个山明水秀的地,外放为官。走的那样洒脱,倒是让准备对付的明洛郡主无从下手。之后,成了帝王的大皇子却是成了留在这段感情之中走不出的人。 仁至义尽啊,多少人能做到,崔玄上辈子也没寻到一个能对他仁至义尽之人。 回想到了往事,崔玄想着,他心里是羡慕的吧,即使一开始厌恶纪安和大皇子在一起,可渐渐的也羡慕起了大皇子能得这么一份真心,患难与共,不离不弃。比起他要好得多,所以,他才在今生还了债之后,还是留在了纪安身边,想做他那认可之人,得一份肝胆相照的感情。 想到这儿,崔玄对纪安示弱道:“其实,虽然崔太后出自崔家,可却对着我和爹不是很亲。当年,崔太后只生一女,先帝怕她老无所依,就想着给她过继一名皇子。本朝除了先帝自己是记名嫡子,从未有过这种假嫡子即位。当时,先帝有五位皇子,大皇子虽然不是嫡子,可无嫡立长,大皇子母妃尚在,也不麻烦直接立她为后,什么都解决了。可先帝金口玉言,他在世一日,皇后之位就只能是崔氏。这时,二皇子也就是当今圣上,战场得胜归来,他亲母郑贵妃已经早亡,一个无子,一个无母,有人进言崔太后过继二皇子为子嗣。二皇子也时常去崔太后那儿请安,一来二去,崔太后动了心思。而结盟最可靠的在崔太后看来还是姻亲,二皇子也不傻,立马求了我嫡姐成了皇子妃。至此,崔太后和二皇子才结盟成功。一举横扫其他皇子,以嫡子的身份夺得皇位。” 纪安想到难怪皇帝这么宠爱郑贵妃和二皇子当年却还是娶了崔家女,这真爱还是抵不过江山啊。 崔玄叹息道:“因为嫡姐成了皇后,我爹才压制住了李氏和她所出的三叔。可皇上登基之后,先是要追封亲母郑氏为后,又是把身边侧妃郑氏抬了贵妃,对着崔家也是多方打压。当年,你母白氏找上我嫡姐,希望她能主持公道,崔家一脉被打压的喘不过气来,得此机会怎么肯放过。皇帝为保住郑家名声,多多妥协,崔家正想痛打落水狗。没曾想,崔太后和皇帝达成和解,以不追封郑氏为后,背后捅了崔家一刀。你母亲那时又甘愿为妾,重回纪府,崔太后亲自下得懿旨给了你母亲诰命。且给郑氏赐婚,风光大嫁。崔郑两败俱伤,崔太后渔翁得利。” 虽然嫡姐保住了皇后之位,可那彻底被皇帝厌弃了,崔家又元气大伤,只能咽下血泪,和崔太后和和睦睦,以求让她多多看顾一下嫡姐和大皇子罢了。 纪安没想到既然还听了这么一出,他亲娘,白氏竟然有如此的胆量,敢进宫找先皇后做主。纪安诧异不已,忙问道:“我娘胆子小的很,整日的怕死那郑氏了,怎么敢进宫找先皇后做主。想灭了郑氏,这也太不可置信了吧。” 崔玄听到纪安的话,心里只是冷笑,你那娘胆子可从来不小,她只会教你胆小罢了。 不过,他也知道,虽然纪安现在很是信任他,可毕竟关系到他的母亲。从前世的时候,崔玄就知道,纪安对着纪老太太那是敬重,可对着白氏却是从心底生出的怜惜和保护。他对着白氏是不同的,崔玄想着,快了,等他拿到证据,钉死了白氏,才能万无一失。 不过,崔玄的嘴里却是说道:“你太小看你姨娘了,据我所知,依着你姨娘的手段,十个郑氏也不是她的对手。要不是当年棋差一招,郑氏恐怕只能青灯古佛一生了。你想想啊,你姨娘要是没手段,能在郑氏的眼皮子底下活得全须全尾,郑氏也不敢怠慢一二。” 要不是郑氏后台扎手,白氏又另有所图,就郑氏这样,进了纪府都已经十多年了,在纪府的势力还只能白氏半斤八两,白氏一个手指头就能闹得她不得安生。 纪安想想也是,虽然郑氏给他姨娘安排了现任,可除了他接连而来的加害,郑氏确实拿白氏没法子。因为白氏身上有诰命,连请安都不用去给郑氏请,且白氏自己有嫁妆,钱财自理,府里有老太太看着,吃穿用度哪个敢缺,就是次一些的,纪老太太也得发顿脾气,纪博也能一脸愧疚的去白氏那儿安慰半天。 是不是因为拿白氏没辙,所以,郑氏就把所有的怨恨都集中到他他身上。一有个风吹草动,就给他加料,损了他的身子骨,让白氏心急。纪安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瞧着纪安有些气愤的模样,崔玄试探道:“其实做母亲都希望儿子们有出息,你姨娘如此,倒不似从前那般爽利了。” 纪安却不服道:“那是郑氏老给害我,我姨娘没法子,只好让我少碍一些她们的眼。要是不投鼠忌器,我姨娘也不用活的这么胆小。最最可恶的就是郑氏,我姨娘那般的手段竟都给她吓坏了,真是欺人太甚。” 好吧,崔玄就知道会这样,每每崔玄说些白氏的事情,不管如何提示,纪安总有法子把事情给想到郑氏头上,如何在心疼可怜白氏一番。让崔玄感到无可奈何,只能按耐住,争取打蛇打七寸,一举击中。 ☆、32·偷闲 崔玄瞧着纪安如此,也不说什么,他感到头疼,纪安固执起来真是十条牛都拉不回了。说他笨吧,崔玄觉得这话有点昧良心,可要说他机灵吧,他都要喊着,你娘居心叵测,可他还是傻傻的听不出。 崔玄一气闷,立马给纪安加了好多功课,打着复习功课,备考六艺的借口,纪安就过上了悬梁刺股的日子。瞧着怎么也看不完的书,做不完的题目,纪安深感自己都脑子不够用。 大比在即,京城之中,来至天下各地的学子们随处可见。纪安看书看的实在是要吐了,好说歹说,死磨硬拉,终于从崔玄那儿要了半天假,让他陪着美其名曰探探其他参赛者的底,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崔玄也知道纪安这段时间很用功,抽出半天时间,就和他去了自己开的酒楼。现在那些来京的学子们大部分都是住客栈,去酒楼会友。崔玄和纪安去的时候,酒楼不管是雅间还是大堂都是人满满的。瞧着穿着儒生服的学子们朝气蓬勃,纪安都觉得自己感染了他们的热血。 崔玄带着纪安上楼上的雅座,有多少客人,他这个幕后老板总是有位置坐的,而且是最好的位置。纪安却不大乐意去楼上,他难得放风,自然想跟着热闹走。 崔玄也瞧出来了,虽然他喜静,可想着陪着纪安来的,自然以纪安的意愿为主。于是,带着纪安坐到大堂角落,用盆景隔出,他们能见得着外面的人,旁人却看不清楚他们。 坐下之后,纪安点了好些个他爱吃的,也帮崔玄点了不少喜爱的菜。在等菜的时候,纪安细细的观察着大堂里的学子们。发现,这些学子们年纪都不大,看着也就二十出头,一个个都是儒服方巾的书生打扮。 纪安好奇了,瞧着进来就没怎么说话的崔玄问道:“师兄,这些学子年纪看着都不大?且你看,他们虽然穿着儒服,可都好像开屏的孔雀似得。”最后一句话是靠着崔玄耳边说的。 崔玄只觉的耳朵痒痒的,瞧着纪安疑惑的表情,好笑的说道:“难道你不知道,六艺大比参赛者不得超过二十五岁。一般来参加六艺大比的,一大部分都是未成亲的。京城之中,官宦最多,千金闺秀,想要凤冠霞帔,除了嫁入豪门,就是找个学子,以后才能做个掌印夫人。这些学子们,自然是要展示展示自己的才学的。” 纪安没想到还有这么回事,瞧着大堂之中,争论之声不绝于耳,心中好笑。少年情怀总是诗,年少慕艾,这也是人之常情。 崔玄看着纪安看得津津有味,也瞧了两眼。眉头皱了皱,对着纪安说道:“我倒忘了,今日二皇子出宫,怕是会来这儿走一趟,博个礼贤下士的名头。我们还是去雅间吧。” 纪安一听二皇子要来,赶紧撒腿往雅间跑,崔玄在后扫了一眼,又好气又好笑。见过没心没肺的,但没这个这么没心没肺的。 两人去的雅间是酒楼位置最好的,开了窗,能瞧见外面街上的景象。 纪安无聊,站在窗边望着街上人来人往,无意间就瞧见了纪晨。而纪晨旁边站着一个少年,因为远,也瞧不清面容,可那周身的气派和周围分散着的护卫,无意不表示此人身份贵重。 能让纪晨一个侯府世子鞍前马后的,除了现在储君大热门二皇子秦明盛就没旁人了。果然,崔玄看着纪安看的入迷,也顺着看了过去。对着纪安说道:“那是二皇子,没想到来的还挺快。” :“那是你弟弟吧,阿安,和你有五分像。就是气质冷了些,不大爱搭理人。”崔玄似无意的说道。 纪安撇撇嘴,心里有些不高兴,纪晨和他相貌是相似,听纪老太太说,当年抱养他们在身边一块养时,要不是衣裳不同,一时间还真认不出来来。不过,纪老太太很自豪的说,他小时候爱笑,所以,纪老太太一眼就能认出他。 现在郑氏是他的大仇人,这个仇人之子,纪安就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于是,纪安说道:“我们是一个爹,自然有几分相似的。” 崔玄玩笑道:“那你们小时候可有认错的时候,毕竟,你虽然是哥哥,可也就比他大上两天,要是放一块,也能跟双胞胎似得吧。” 纪安答道:“我祖母说,小时候我们长得确实很像,都像我那死去的爷爷。不过,也没有认错的时候,纪晨一出生,我爹迫于祖母的命令,没等郑氏看上一眼就把孩子抱到祖母那儿。就在祖母那儿待了五天,等郑氏能下地了,就亲自去了宫里,请了教养嬷嬷,把纪晨要了回去。至此,除了过年过节,郑氏把纪晨都藏得严实。旁人近不得身,等纪晨六岁又进了宫,我们还真没被比过相貌,更别说把人认错了。” 崔玄心里一动,问道:“在你祖母那儿,你们是住的一间屋子?这么说,那么若是郑氏没把纪晨要回去,你们还能培养一下兄弟感情。” 纪晨嗤笑道:“你这样说倒是有些道理,我和他都是早产儿,听说郑氏要回他后,瞧着他像猫儿一样,吵着闹着要为自己孩儿讨公道。说是祖母把心思都放在我身上,忽视了纪晨。可她也不想想,我那时候也是看着要断气的样。一出生就皱巴巴的,一连三天都是如此。我母亲早产伤了身子,她又躺在床上,府里大事小事都是祖母拿主意,哪还有时间去照看我啊,都是我们身边的奶嬷嬷们陪着的。再说,祖母虽然养着纪晨,可郑氏也派了不少的丫头,嬷嬷。就是我和纪晨一道吃奶的时候,屋里肯定都有各自的奶嬷嬷。郑氏吵着闹着,好似祖母要害了纪晨的想法真是不知所谓。” 崔玄眼睛一暗,伤感的说道:“说到奶嬷嬷,我自小也是奶嬷嬷带大的。可惜,我母亲嫌弃我和她太过亲近,我十岁时候,就放了她的卖身契,赏了她银子,让她回乡去了,也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对了,阿安,你和奶嬷嬷亲吗?” 纪安心道,我那知道啊,我来的时候都是听纪老太太说的,至于奶嬷嬷,听说他小时候换了好几个,真要一个个的说,可不现实。 于是,纪安开口道:“我记不起来了,小时候我身子弱,听说一生病,我的奶嬷嬷就换一个。所以,为此,还真没什么亲近的。” 崔玄没再说什么,心道看来是指望不上纪安给他提供证据了,还是他自己找吧。 纪晨和二皇子进了酒楼,如崔玄所说,并没有要雅座,而是坐在了大堂之上。纪安看着二皇子好似认真的听着酒楼里的高谈阔论,对着崔玄说道:“虽然我不喜欢郑氏,可纪晨确实很有才华,不服不行。” 崔玄自然知道纪晨有才华,是二皇子的左膀右臂,上辈子纪安对上他也吃了不少的苦头。可纪晨同样和纪安一样,犯了公私不分的错,竟然对二皇子对了心。若不是皇后对着这个侄子有几分情谊,恐怕早就被废了。 可今生会如何,崔玄看着坐在大堂之中的两人,没了那层亲戚关系,皇后还能放过纪晨吗?而二皇子即使对纪晨有情,又能抵得住心里的猜忌吗?皇室最不缺的就是薄情,真是很期待啊,看来,自己要加快脚步了。 二皇子和纪晨没在酒楼中多待,没一会就走了。他们一走,纪安吃了些东西,也出来了。去书铺淘了几本旧书,又去看了西街的杂技,纪安才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和崔玄出偷了个闲,纪安又回到了暗无天日的用功阶段。读书写文章还好,可练习射箭却让纪安越练越绝望。射箭就射箭吧,为何要骑在马上射,崔玄更是过分的在院子里布了梅花桩,他原先道骑射很痛苦,可等站在梅花桩上射箭的时候,纪安才知道什么是绝望。 偏偏崔玄又特别交代,若是在梅花桩上射不到十米外的红心,那就让他看着办。威胁,赤裸裸的威胁,可纪安很没骨气的屈服了。从练梅花桩开始,每天先把梅花桩走稳了,试着射箭,虽然离射中红心还有点距离,但纪安现在只能期望坚持就是胜利了。 六艺之中,崔玄给他分析过,争取让他拿三门魁主,直接进入殿试。依着以往的惯例,纪安怎么也能混个二甲了。可天下学子万千,高手如云,藏龙卧虎,他觉得自己能赢了一门就很幸运了,如崔玄那样估计的,恐怕,大概,只能拼拼人品了。 可依着前面的事实,纪安觉得他的人品又点背,怕是也得靠不住。为此,他找了机会,特地的堵住了崔玄,然后,期期艾艾的说道:“师兄,若是我没能得了魁主,你会不会失望啊?那个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福旦夕,我就怕那啥,人有失手,马有失蹄。”纪安给了崔玄一个你懂的,你懂的信号。 崔玄看着忐忑的缩着小肩膀的纪安一阵头疼,他敢让纪安参赛就一定能让他得了亏主。当年,他先走的是科举,可惜,被李氏给搅合了。之后,就是在六艺大比之中直接得了四门魁主,然后进了殿试夺了状元。 有他这个名师指导着,又有着前世记忆得知题目,崔玄心中估算着,纪安最少能得三门魁主。 自然,这些崔玄是没法子给纪安说的,只好安慰道:“阿安,你尽力即可,师兄相信你能做到。要对自己有信心,你是师傅的徒弟,又是我的师弟,如此比赛,自然无需担心,你好好用功就是。” 纪安觉得自己躺枪了,他师兄真的是在劝慰他吗?他怎么觉得若是这次真没比好,有种会被干丢的感觉呢。 崔玄打发了纪安去复习自己出的题目,自己则去了别院。崔玄住在书院的时间比较多,可名义上却是住这别院的。虽然定国公的府邸是他的,可崔玄回去的很少,他实在不想见那些人。既然他们喜欢住定国公府,摆主子架子,那就让他们住吧。 刚刚到了别院,就有人在等着了。崔玄从行军的时候就培养了不少的人才,当时他还买下了不少无父无母的孤儿,让人专门培养,教授知识灌输忠心,再让他们读书科举,做生意办事情。这还是上辈子纪安提出的一个点子。倒是让他先做了起来,现在崔玄手上组织了一个专门打探消息的部门。 他这几年派人调查纪府的事情,虽然有了些许蛛丝马迹,可崔玄知道还不够。当年,若不是白氏亲口、爆出事实,甚至要和纪安同归于尽,纪安也不会相信白氏真会那样做。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找出当年纪安和纪晨的奶嬷嬷,他相信,只要找到她们,一定能得到满意的答案。 ☆、33·外甥 崔玄安排了人去找纪安和纪晨的奶嬷嬷之后,然后也没闲着,招来了手下江卫。 江卫是打探消息的能手,当年,崔玄能潜入敌营未被发现,跟着他的江卫可是起了大作用。于是,这些年下来,崔玄很是重用他,让他负责江南那边的消息。 自从纪安给他那块方帕之后,崔玄就上了心,让大夫查出了那毒之后,就盯着这毒的来源。为了不打草惊蛇,崔玄没动那药堂,只是让人潜伏了进去,看看能找到什么线索。 他这个时候来别院,也是因为江卫传消息来,说那毒有了进展。 崔玄先夸赞了江卫办事不错,就直接问道:“那毒查的如何?” 江卫恭敬的回道:“属下手中的消息是说,当年善药堂的当家人曾娶会了白氏之母身边的大丫头。现在,药堂的当家人也是那大丫头的后人,听说那毒是药堂的秘药,非至亲不得。” 白氏,果然吗?不过,依着这点,依然有法子让白氏翻盘,崔玄对着江卫说道:“那边你再盯紧些,还要派些人去细细查查郑家。特别是当年郑氏带去白家的嬷嬷丫头,若有异常,直接禀报。” 若真是如纪安所说,那郑氏身边肯定是有内应的。崔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堂堂世家嫡女,手段眼光差成这样,还得找死的去和白氏抢男人,真是害人害己。 崔玄安排好了事情,想着纪安那天天挂着的黑眼圈,让人找了补品带了过去。虽然他是很严厉,可绝对不是赏罚不分的人。纪安如此用功,他怎么也不能让纪安因为读书而损了身子啊。 崔玄回到别院的时候,纪安正在梅花桩上苦练射箭。崔玄自然知道纪安对着他布置下的梅花桩有多么的深恶痛疾。可崔玄也觉着自己很冤,他真不想弄个这么没水平的梅花桩来为难纪安。 可要是没记错,今年六艺之一的射艺,好似就是在梅花桩十米之外射中箭靶。虽然参赛选手中好射手很多,可第一次上梅花桩的,力道,平衡,往往是拿捏不准的。为此,当年射艺最好的成绩也不过是十射九中罢了。 崔玄让纪安参加这一次的比赛,看中的就是这次没什么厉害人物。虽然纪安才华学识都算不错,可启蒙太晚是个硬伤。跟着他习武学文满打满算也不过才两年,时间太短了。可崔玄也知道,他和纪安都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为此,这次的六艺大比是个很好的机会。 瞧着崔玄回来,纪安松下酸肿的肩膀,对着崔玄说道:“师兄,你回来了。” 崔玄点点头,看了一眼远处的箭靶,一个飘身,就上了梅花桩。直接扶着纪安的肩部,手把手教着纪安射箭的技巧。嗖的一声,直中靶心。纪安星星眼的望着崔玄,太厉害了有没有,他苦练了半年,射中红心也是近来半个月的事情,他师兄第一次上手就百发百中,这差距,纪安默默的决定好好练习才是好学生。 作品相关 (7) 崔玄拍拍纪岸,说道:“我多日不练,手法生疏了,从明日起,每日我陪你练上半个时辰。这样,你参加射艺的时候,也能更熟练些。” 纪安知道崔玄有多忙,摇摇头说道:“师兄,你不用为我陪练,你终日繁忙,每日指点我功课已经够累的了。这射箭我已经掌握技巧,只待熟能生巧罢了。” 崔玄没说什么,但纪安知道,每日陪练的事情还是定下了。这么一来,备有压力的纪安觉得一定得好好努力,千万别给寄予自己厚望的师兄丢脸。 这一日,崔玄带着纪安去了书院之中的武斋,马上要大比了。明正和明山书院,作为官办学院,每年有十二个参赛名额。为此,两家书院每次都要一番龙争虎斗,一较高低。 崔玄带着纪安去武斋见的就是剩下要另外的十一位参赛者。纪安一进屋,发现几个熟人,徐茂,姜曜都在其中。其他的就不怎么认识了,崔玄给他一一介绍,而其他人也很有意思。 有几个眼里明显有着嫉妒,也是,他们都是经过层层删选拼杀出来的。而他则是凭着山长的嫡子名额直接空降,隔谁谁心里也不能真正舒坦了。纪安想,为着他师傅和师兄的名誉,这次真得拼老命啰。 徐茂一如既往的热情周到,对着纪安说道:“此次大比,咱们一道,都是同窗,一定得团结一致,比出咱们明正书院的荣耀来。”很自然的就把纪安给归入到一个阵营之中了。 纪安只是微笑,点头,并没有发表什么高谈阔论。姜曜因为和顾詹的关系,对着纪安倒是客气。比起九转十八弯,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把人给卖了的徐茂,纪安还是对着姜曜有好感些。 纪安瞧着崔玄被众人为着请教问题,陡然觉得自己很是有优势。能日日得崔玄教导,又有王渊做师傅镇着,他是不是应该多给自己一点信心啊。要不,就把目标定成两个魁主? 认识了一个书院要参赛的同窗,纪安就回去了。虽然一个书院出去的能相互照顾,可这是比赛,冠军只有一个,也就是说他们存在着竞争关系,知人知面不知心,他还是防着些好。 崔玄被缠着,纪安自己先回去复习了,刚刚一进院子,纪安就知道有人来了。果然,亚伯悄声的对着他说道:“安少爷,刚刚有位公子来找玄少爷,说是玄少爷的亲戚。老奴把他请到屋内等着,您看,玄少爷不在,您是否去看看。” 崔玄的亲戚,纪安来了兴趣,要知晓,崔玄虽然身上有着定国公的爵位,崔家也是百年世家,可除了平时纪安问到崔玄,他基本上不会主动说起自己亲人半句。 而崔玄和他在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久,也没见着他的亲人来嘘寒问暖什么的。乍一见有崔玄的亲戚来,纪安就被挑动了好奇心。想着反正也准备的参不多了,崔玄对他这么照顾,去招待招待他的亲戚也是应该的吧。 当然,他绝对不承认,自己心里的八卦之火在熊熊燃烧。 于是,纪安就朝着正厅走去。 秦明轩近来被日益高呼立二皇子为储的呼声弄的破进退两难,他是嫡长子,又是原嫡,于情于理,太子之位该是他的。可父皇偏心二皇子,郑后一脉势大,他只得在皇宫中对着父皇提议立二皇子为储的事情装聋作哑,不闻不问。 可秦明轩心中并不像他表现的那么无动于衷,崔太后小心思太多,放在他身上的筹码并不足以让打动崔太后支持他。只不过,崔太后瞧着郑后得宠,郑家势大,若是在没有了自己这个后备,她的价值也就大大的消减甚至没有了,才在宫中护他一护,可关于立储,没有足够的好处,崔太后是不会轻易插手的。 为此,秦明轩就想到了自己的舅舅。虽然崔玄和他母亲不是一母同胞,可毕竟是姐弟,这么多年下来,崔玄对他甚是关心爱护。秦明轩知道,若是没有崔玄立下的功劳,又继承了定国公府,他恐怕连如今的地位也不保。 崔玄近日心思大部分都花在了纪安身上,倒是有些忽视了秦明轩。秦明轩已经十七了,按理在皇室都该成家立业,出宫建府了。可郑后压着,皇帝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纵容郑后,秦明轩愣是没成得了亲,建得了府。 不能建立自己的府邸,就在宫外朝堂建立不了自己的势力,秦明轩趁着出宫的机会,直接找来了明正书院,准备和崔玄商量商量。宫里人多嘴杂,实在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纪安进来的时候,就瞧见了坐在椅子上的秦明轩。不得不说,外甥像舅,即使纪安现在还不知道秦明轩真正的身份,可瞧着像了崔玄四五分的面容,也知道这个人和崔玄一定是有血缘关系的。 瞧着有人进来,秦明轩望去,发现是个少年,看着样子好似比他好小。心里过了下,秦明轩有数,因为他是以崔玄亲戚的身份来的,纪安倒是不用给他见礼。 纪安瞧着秦明轩浑身上下的气势,心中一惊,心里猜想着秦明轩的身份。不过,脸上却是带些笑的说道:“这位公子,在下乃是崔玄的师弟,师兄有事,过会才来,既是师兄的亲戚,在下就先招待一二,还请你不要见怪。” 秦明轩收了身上的气势,展颜一笑道:“原来是纪安纪公子,在下乃是舅舅的表外甥,从外地而来,今日贸然登门,还请不要见怪。” 表外甥?骗鬼去吧,这种气势明明是久居上位的人才有的,喊崔玄舅舅,又是这般年纪,恐怕只有崔玄的亲外甥是也了。想着这人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他也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他道:“原来是师兄的大外甥,师兄曾和在下提起过,今日得见果然玉树临风,仪表不凡啊。” 大外甥,秦明轩瞧了眼前这一脸无辜说着赞美的纪安心里觉得有趣。明明猜到了他的身份,不但没借机做些什么,还点他点他,真是够胆子的,也难怪能被他王渊看上收做徒弟了。 秦明轩笑笑说道:“过奖了,舅舅也时常提起纪公子才华横溢,聪明过人,果然名不虚传啊。” 纪安只是微笑,却是半点不信的,先不说崔玄会不会提他。就是说崔玄提他也绝对不会说什么才华横溢,聪明过人,这明显不是崔玄的处事风格。 等崔玄回来,得知屋里来了亲戚,一想就知道是秦明轩。再得知纪安替他过去招呼了,崔玄心中这才急了,他这辈子明明已经改掉了两人一年前的相遇,怎么又见着了呢。 崔玄大步跨进屋内,瞧着秦明轩在粘着纪安说话,纪安看着热情,可崔玄却知道,纪安是厌烦了。他心中一松,忙上前拱手说道:“臣参见殿下,不知殿下驾凌,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其实,除了必要的正式场合,作为定国公超一品,又是秦明轩正正经经的亲舅舅的崔玄是不用给秦明轩行礼的。 秦明轩也没想到他舅舅会来这么一出,虽然纪安也可能清楚他的身份,可说谎当场被戳,饶是他脸皮还可以,也有些脸红。 ☆、34·人艰 纪安一听,面上诚惶诚恐,立马接着崔玄的话音跪下说道:“学生不知殿下驾凌,多有冒犯,请殿下恕罪。”没法子,谁让他是白身,还得跪下,这坑爹的封建制度。 秦明轩也不会真让纪安跪下的,不说纪安是王渊的弟子,就是冲着他舅舅师弟的情分也不能真让纪安行此大礼。忙扶起纪安说道:“不知者不罪,本宫出门在外,寻亲访友,不须如此规矩。纪公子多礼了,你是本宫舅舅的师弟,我们是自己人,自己人。” 谁跟你是自己人啊。纪安心里嘀咕,瞧着嘴角含笑的某人那脸皮都要比鳄鱼皮厚了。不过,秦明轩是皇子,身份差距在此,纪安只能恭敬道:“多谢殿下抬爱,学生愧不敢当。” 崔玄是知晓纪安的,虽然纪安很是恭敬,可他还是看出了纪安对着自己外甥的不以为然。想想也是,当年秦明轩明间偶遇纪安,隐瞒身份,以之交好友相处,纪安对朋友一直真心,以后恰逢纪安得知秦明轩身份时身中剧毒,一心报复,倒是直接就加入了秦明轩的阵营。 要说他们两上辈子恐怕还是秦明轩先开的头,起的意。之后才是纪安陷落,两人才在一起的。而现今有他插手,纪安未中毒,性子比前世要开朗,虽然心心念念的说要给仇人好看,可也只不过是争一口气,活出个人样来,让仇人拿他没法子。真要让他手刃仇人,怕他还得考虑半天。 甚至因为对纪老太太和白氏的关系,虽然对着纪府感情已淡,可还顾忌着一二。对着爵位,对着纪晨只是敬而远之的想法。纪安恐怕最想做的就是把郑氏惩戒一番,给自己给白氏讨个公道。 不比前世那样的不死不休,恨之入骨。以致后来事情越演越烈,一发不可收拾。自然依着他的性子,知晓大皇子身份,又没有先时的情谊,怎么会主动亲近。 崔玄稍稍安了心,转变一个步子,自动的挡住了些纪安,对着秦明轩道:“殿下来此可是有事?” 纪安一听,很事情知趣的说道:“学生还有些事情要办,就不打扰殿下了,还请殿下恕罪。” 秦明轩也真是有事来找崔玄,也没留纪安,就让了避开了。 等纪安一走,秦明轩倒是放下架子,口气很是亲近的对着崔玄说道:“舅舅,郑后压着我的亲事,父皇又不管不问,现在二皇弟又在朝堂上甚是威风。外甥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崔玄是知道的,前世他没有现在这个身份,秦明轩的处境更加艰难,一直到娶宋玉之前,都还未曾娶亲。郑后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若不是她压着秦明轩议亲,又怎么会让秦明轩有机会和她抢儿媳妇。 他记得当年秦明轩没法娶亲有个官方说法,好似钦天监断出秦明轩不宜早娶,不然轻者减福折寿,重者英年早逝。是以,纪安和秦明轩的那段孽缘,郑家还真出力不少。 崔玄了解纪安,若是秦明轩有妻有子,他是万万不会和他在一起的。前世,秦明轩处境更为艰难,早期在宫里,如履薄冰,处处谨慎,自然没有纳侍收妾,怕一个不慎就丧失性命。后来和纪安在一道,更是没传出半点花色。这也是后来,平阳侯能许嫁爱女的原因之一,一个心在男子身上的王者,好过心在其他女子身上,当然,他没料到的是秦明轩送去的聘礼血灵芝是纪安的救命药,不然,崔玄想,依着平阳候的精明要么灭了秦明轩,要么早早的辞官隐退,也落不到最后的家破人亡。 今生,崔玄明白,因为他早早立下功劳,郑家还没敢那么明目张胆的算计秦明轩的婚事,可也是百般拖着。依着崔玄的打算,是想将计就计,让郑氏拖着秦明轩的婚事,等着七年后,平阳侯的宝贝闺女。可现在他心里又有些担心,瞧着刚刚秦明轩对着纪安的殷勤劲,怕一个不慎,他们又搅合在了一道。 刚刚的情形让他很不喜欢,他告诉自己,他是因为知道纪安会情路坎坷,所以提前把障碍给他扫了,是报恩,是朋友之义。特意忽视心里不断冒出那不清不楚,说不明的感觉。 自然也忘了,若是依着他一惯精于算计的性子,怎么也是利字当头,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改变自己的原有的计划。 所以,崔玄说道:“臣记得卢家有女待字闺中,虽然体弱,可也是品貌双全之人。你母外家本就是卢家,相比,郑氏也更愿意让你娶卢家女。” 秦明轩却是皱起了眉头,他手中势力本就有限,卢家是他母亲的外家。本来算是他这一方的,可前些年,魏公国送了女儿进宫,封了淑妃,生下了三皇弟秦明玉,就算他娶了卢纪女,外孙和外孙女婿,论亲疏远近,他的胜算真没有什么。 秦明轩说道:“我记得卢家和我年纪相似的只有魏国公的嫡次孙女,卢玉绣,可她身子骨生来就弱。太医断出她活不过二十岁。我要娶她,不得落个克妻的名声啊。” 崔玄说道:“正是因为寿命不长,魏国公世子和夫人对她宠爱非常,你求娶她,可让她死后有宗可归,是仁义。再者,卢家虽然出了三皇子,可他们想躲在你和二皇子身后,打算来给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你把他们掀出来,让郑家认为你和三皇子要联手对付他们。让郑家分出些势力对付魏国公和三皇子一方,你才能得些喘息的机会。而卢玉绣体弱,甚至无力诞下子嗣,这些对你都是有利的。等她过世,你有了势力,正妃一位又空了出来,自然可以再结一门得力的岳家。” 升官发财死老婆,虽然不厚道,可却是对着秦明轩很是有用。至少,现阶段,娶卢玉绣对于以后秦明轩再和平阳候联姻是无碍的。前世他娶妻卢玉芬,卢玉绣一直未曾出嫁,四年后就过世了。最后,因是未嫁女进不了祖坟,卢家只得另选一风水之地,葬了她。 现下让秦明轩娶她,虽然利用了她,但至少她不用再做孤魂野鬼之人,以后还能得份大大的荣耀,他们也算各得其所。 秦明轩一听果然动心了,他现阶段想娶个高门之女郑家也不允许,魏国公门第够,卢玉绣又身子骨弱,虽然做不了他的贤内助,可他求娶卢玉绣至少能出宫建府,建立自己的势力。 秦明轩对着崔玄很是感叹的说道:“还是舅舅看得深渊,但,我就是想求娶卢家女,郑家恐怕也不不见得就能答应吧。” 崔玄点点头道:“郑家肯定是不乐意你出宫建府的,你直接去求皇上,说你对卢家表妹念念不忘。求她做正妻,皇上是个自命风流的,你是他的长子,瞧着你对体弱表妹如此重情重义,一定会答应的。不过,你切记,既然你说你对卢家女念念不忘,就得待她情深意重,否则,皇上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误了大事。” 当今皇帝最觉得遗憾的就是做皇子时为势所趋,求娶了崔家女,所以,他对崔玄的嫡姐与其说厌恶,不说说讨厌那时候的身不由己,当时腰弯的过低,过后得势了,自然是会抹丢那些污点的。 秦明轩对着皇帝一副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情深意重,一定很合皇帝的口味,毕竟是他的儿子,或许还能激起皇帝对秦明轩的一丝父爱。崔玄讽刺的想着。 不过,这样也好,他出了这个主意,让卢家女断了纪安和秦明轩的情缘,即使是利用,也让她过几天好日子。等秦明轩不需要她的时,她早就过世了,半点苦都不用尝。这样很好,很好。 秦明轩听了崔玄的话,忙说道:“舅舅放心,我既然求娶了卢家女自然会好好对她。不会做那卸磨杀驴,过河拆桥之事。”说着语气里满满都是厌恶。 崔玄面上一派信任,心底却是想到,他的外甥,前世今生都是这样,最恨的就是如他父皇这般,卸磨杀驴,用完就扔。利用了崔家女,得了皇位,然后却处处放任郑家打压她们母子,让他母亲郁郁而终,他的处境更是四面楚歌。 崔玄前世也是相信秦明轩娶了宋玉之后,一定会好好待她,没想到,曾几何时,那样痛恨他父皇所作所为的秦明轩,之后也走上了他父皇的道路。宋家因纪安的救命药而下嫁秦明轩,又因纪安的死而被迁怒,走上末路。到底谁欠谁的,他也说不清楚,但秦明轩会是个好皇帝就够了。 商量完了,秦明轩倒是有了说笑的心思,对着崔玄说道:“舅舅,你的小师弟是个很有趣的人。胆子很大,人也很有趣。” 崔玄心里一凸,面上波澜无惊,淡淡的说道:“哦,是吗?他出身纪府,是不会参合到我们之间来的。” 秦明轩一听,也歇了心思,纪博是郑家的左膀右臂,身为他的儿子,就算和郑家不和,也不会明目张胆的和他交好的。可惜了这么一个有趣的人了。 打发了秦明轩回宫,崔玄去了东边的书房去看纪安,瞧着他认认真真的再看书练字,崔玄眼里透过满意。心中则道:纪安啊,纪安,我帮你挡了烂桃花,了结了一段孽缘,你可得怎么报答我啊。我得好好想想,怎么也不能做了亏本的买卖吧。 纪安抬头纪瞧见了崔玄,伸伸酸胀的胳膊,小步跑出去,对着崔玄讨好的说道:“师兄,你看我多乖,多听话,那《金刚经》我都背熟了,能不能少抄几遍啊。我又不去做和尚,读什么《金刚经》啊。” 纪安忽然觉得凉飕飕的,瞧着崔玄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眼神,马上消音了。他真是觉得崔玄在折腾他,哪有天天用《金刚经》练习书法的,又不是和尚,要天天念经,最可恶的是,崔玄还要他倒背如流。 这是什么节奏,他自然要给自己争取争取。 崔玄瞧着纪安不服气的小眼神,心中一肚子火,这小没良心的,今年的书艺考的就是《金刚经》,他这劳心劳肺的给他开小灶走捷径,这小没良心的还在怀疑他的用心,太该罚了。 于是,纪安书中上又多了一大堆的书稿和功课,每日睡觉的时间又缩短了。纪安深深后悔,他为啥老是不长记性呢。 ☆、35·不拆 第二日,秦明轩就去了勤政殿和自己的父皇一阵情真意切的表达了想娶卢氏女的愿望。果然,如崔玄所料,皇上忽然发现自己这个不讨喜的大儿子竟然还是有几分像自己的。卢家女身子弱,虽然门第够,可有淑妃在,也不会站在大儿子身边。 所以,一时善心大发的皇帝给秦明轩赐了婚,十七岁的他,终于被封安王,出宫建府,准备大婚。 这些纪安只是听上一耳朵,这些日子,他在做最后的冲刺,恨不得吃饭睡觉都觉得浪费时间,也不关心崔玄这个大外甥如何了。反正都是皇家那狗屁倒灶的事情,和他干系不大。 顶着王渊和崔玄的名头在外,若是真没能得到魁主,那不仅是他丢人,也得连累王渊和崔玄。纪安自己丢人可以,可最见不得对自己好的人丢人,为此,可算是拼了老命去了。 崔玄也没闲着,虽然十多年前的事情太过远久,可也不是无迹可寻。江卫这些时日多方查证已经有了一些名头。崔玄务必要在六艺大比之前查到真凭实据,否则,依着白氏的手段,怕是又会出什么幺蛾子来阻拦纪安参赛。 更何况,若是纪安真在六艺大比上大出风头,过后怕是郑氏和郑家也放不过他。等把他的身份爆出来,郑家虽然不信他,可也不会在动手脚害他了。今生纪安是断了位极人臣的可能了,想到前世纪安曾对他说过,其实他一开始的想法就是能有个功名,做个小官,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为官,造福一方。一点也不想搅合进夺嫡中的是是非非。 今生,崔玄把他的身份说出来,即使得不到郑家的信任和重用,可也断了他参合大皇子这边的可能。这几年,纪安有郑家在,总能平平安安的,而等到大皇子上台,他手里的力量也足够保纪安一世平安了。 至少经过这么一出,纪安和郑家也就是面子情了,郑家害了纪安受了那么多苦,纪安倒是不会欠郑家什么了。纪博看着是郑家的左膀右臂,可却是地地道道的保皇党,有足够的利益就能打动他。纪府和郑家也不是铁板一块,这样也好,省的他和纪安以后为着郑家反目成仇的可能了。 纪安这天收到了顾詹的书信,信中写到因为顾詹作战勇猛,奋勇杀敌,已经是从五品的副千户了。顾詹还说他的顶头上司因为是崔玄的以前的战友,十分的照顾看好他,说不准过不了一两年,上司回京述职的时候会带着他回来。 纪安瞧着十分的开心,顾詹终于混出一些成绩了,想想自己还是个白身。纪安叠好了信件,磨拳霍霍的去备战六艺大比去了。毕竟,现在看来,六艺大比对于他来说还真是个捷径。 而这边,崔玄帮着纪安瞒着纪府他参加六艺大比的事情。可纸包不住,特别是六艺大比每次请的评委都有六部长官。纪博作为兵部最高在职官员,很快就知道了纪安参赛的事情。 他知道了,郑氏和白氏也就都知道了。 很快,纪安就收到了家里的来信说是白氏病重,让他速回。纪安心急如焚,白氏身子骨一直不错,平时不生病的人,一旦生病恐怕就是一场大病。纪安向着来送信的小厮问话,可小厮一问三不知,让纪安更加心急。 崔玄一直让人盯着纪府,纪安的信刚刚收到,崔玄就赶了过来。纪安这下像找到组织了,忙和崔玄说道:“师兄,我姨娘病重,我得回去看她。” 崔玄眼色一暗,对着纪安说道:“你别着急,你又不是大夫,这么急着去也帮不上忙。我认识个给宫里太后命妇诊治的医妇,你和我一道去,我帮你把人请来,跟着你回去给你姨娘看病。 纪安一听,想想也是,自己都急糊涂了,他这样冒冒失失的回去也不顶用,带个医术高明的回去才是正事。于是,对着崔玄说道:“那师兄,救人如救火,我们这就去吧。“ 崔玄点点头,两个人出门坐上马车就往那医妇那边赶去。纪安坐在马车内度日如年,恨不得立马找到人就飞会纪府去才好。虽然有的时候,白氏胆小又懦弱,可算得上一个猪队友,可她对着自己是真的疼爱。 每年他身上的衣裳,荷包都是白是一针一线给绣出来的。就凭这些,纪安就是真心实意的把白氏当做自己的亲母看待。他能得到的真心很少,每一份,他都认真以待,细细珍藏。 崔玄很是淡定,瞧着纪安着急的样子,心中则是有些玩味的想到白氏的病可真是太“及时”了,再过两天可就是六艺大比的时间了。这个时候,白氏“病”了,纪安这个亲子,于情于理都得侍疾。 不然,落在有心人眼里,纪安就是不孝。即使再有才华,也得被人瞧不起。这一招前世白氏已经用过了,纪安科举很顺,从秀才到解元,眼瞧着就奔着前三甲去了,白氏就病了,然后纪安这个傻子就回去侍疾了。自然,科举也就没他什么事情了。 再然后,就是纪安支持大皇子被赶出了纪府,有好几次纪安整了纪晨,打击了二皇子之后,白氏都要病一病。无法进纪府看白氏的纪安,就被传出了不孝的罪名,不同于纪博和纪安断亲书的立场不同,而是不侍病母,这样的品行污点,让多少清高之士,骂声一片。 白氏这次又想用这招,也好,让纪安瞧瞧他的好母亲到底是真病了还是假病了。崔玄知道即使白氏被拆穿了装病,也能有办法打消纪安的疑虑,甚至还是打这为纪安好的幌子。他也不打算用一次装病就让纪安远离白氏,只不过,先给纪安来些开胃小菜,等正餐上了,不至于撑死。 崔玄所说的那位医妇姓林,当年能得宫中贵人赏识还是崔玄暗中出力。现下崔玄带着师弟找她帮忙,她一口答应下来,趁着收拾药箱的功夫,崔玄给端茶的丫头打赏了一个荷包。 而林医妇手上也多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白氏装病,务必人前拆穿。”林医妇是崔玄的暗桩,从决定要接手纪府这摊烂事的时候,崔玄就一直备着林医妇这个人,果然,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个还是用到了。 崔玄想想对着纪安说道:“阿安,这医妇虽然是我介绍的人,可在你府上并不一定能信任。如此,还得麻烦你祖母出面,这样,即使你嫡母想要动手脚也不能了。” 有纪老太太出马,一旦知道白氏装病,就是白氏有再多的苦衷,也能压住白氏,让纪安顺利的参赛。 纪安则想的是府里的大夫能碍于纪博的命令对他隐瞒多多,医德实在不可信。若是请的是太医坐诊,这次白氏病的突然,说不准就和他一样用了什么加料的东西或是吃食。让自己祖母出面,用崔玄介绍的医妇,真有什么,也不怕自己被蒙在鼓里,让白氏坏了身子。 于是,纪安带着林医妇回府的第一个去的就是集福堂。纪老太太瞧着纪安还纳闷来着,这个时候,纪安不该在书院吗?怎么回来了,难道出什么事情了? 纪安给纪老太太请安之后,就把白氏生病的事情说了一遍。同时也表示,自己担心府里的大夫擅长儿科,耽误了他姨娘的病,特意请了林医妇来给他姨娘瞧瞧。 纪老太太自己也是在后院熬上来的,知晓后院之中的龌蹉手段,瞧着纪安这么周到,心里稍稍缓了缓焦急,对纪安说道:“好孩子,你别急,祖母在呢,你姨娘一定会无事的。还是你有心,这林医妇我早就有耳闻了,今日给你请了过来,定能让你姨娘好起来的。” 林医妇连忙谦虚推辞,口里说着愧不敢当。 纪老太太也没耽误,带着纪安一行人杀到了凝翠园,果然,未进么就闻到了一股药味。纪老太太心中着急,对着出来的陶嬷嬷就责问道:“陶嬷嬷,你也是老人了。你主子病了,怎么没来和我禀报一声。” 陶嬷嬷没想到纪老太太来了,脸色恭敬又带着委屈的说道:“老太太,不是老奴不告诉您,而是姨娘她怕您伤心着急,下令不许告诉您啊。” 纪老太太也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直接进屋去瞧了白氏。白氏躺在床上,穿着中衣,脸色煞白,嘴里还咳了两声。纪老太太瞧着白氏如此模样,眼睛都红了,按下要起身请安的白氏,激动道:“阿莲啊,你这怎么了。病了怎么也不和我这个姑母说,你爹去了,你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要我这个老婆子以后有什么脸面去见你爹啊。” 白氏拿起帕子给纪老太太擦脸,细声细语的劝慰道:“姑母疼我,我也心疼姑母,我这身子也不是多大的事情。没得累的姑母为我担惊受怕,伤了心神。” 白氏瞧着跟着纪老太太后面的纪安,眼前一亮,惊喜的说道:“阿安,你怎么回来了。”然后,好似想起了什么,又责怪的看了一眼陶嬷嬷,说道:“嬷嬷也真是的,我这身子也没多大事情,你怎么把阿安给叫回来了。” 纪安上前拱手道:“姨娘,您别怪陶嬷嬷,我是您的儿子,您生病了,要是没人告诉我,我才得生气呢。姨娘,你好些了吗?我求了师兄,给您请了一位高明的大夫回来,您别担心,您一定会好的。” 白氏却是挥挥手说道:“我是个内宅妇人,哪能见外男啊。还是不要瞧了,我这是老毛病了,喝几贴药就好了。” 纪老太太却是说道:“安哥儿可是心细的,专门给你请了进宫给贵人们瞧病的林医妇,她的医术在宫里都是被夸赞的。既然费了安哥儿那么大情面给你请来了,哪能不瞧瞧呢。” 纪安没等白氏拒绝,忙把林医妇请了进来。白氏还想推辞一下,林医妇却是笑眯眯的说道:“这看病就怕忌医,这位太太您放心,我行医多年,对着妇人的病是极为熟悉的,虽不说是手到擒来,可只要不是什么疑难杂症,也都有些把握的。” 说着,就把手搭上了白氏的脉上,纪老太太和纪安屏声静气,就怕惊着了林医妇诊治。 半响,林医妇眉头紧锁,纪老太太和纪安瞧着心也跟着提起来。 林医妇把完脉,脸色已经阴沉的可怕,纪安心一直往下沉,艰难的开口问道:“大夫,我姨娘她是怎么了。” 没想到林医妇立马冷笑道:“我瞧着你是崔大人的师弟,不辞劳苦的上门给你出诊,没曾想这位却是半点没病,身子骨好的很,你们是不是看我是个小小的医妇,所以能任由你们欺辱啊。真是欺人太甚,欺辱太甚。” 说着林医妇就要抬腿走人,纪安傻了,纪老太太可不傻,忙让吕嬷嬷拦住林医妇。略带歉意的说道:“这位大夫,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老身怎么没明白啊?” 林医妇好似很是厌恶的模样,对着纪老太太福了福,说道:“虽然内宅妇人喜欢做个病西施,这装装病也没什么。可我好歹也是有七品诰命的医妇,这来出诊一趟,可不是瞧这些把戏来的。本来这位太太如何,我不想说的,可这无病呻吟,我这药一开,以后可就毁了名声了,这不是砸我饭碗吗。” 白氏脸色这回是真没血色了,纪老太太的脸阴的快要打雷了似得。纪安回过神来,恭恭敬敬把林医妇送走,心里则是犯苦,急了半天,却是这么个结果,纪安心里颇不是滋味。 ☆、36·不解 让人送走林医妇之后,纪安回到屋里,下人们都走光了,就剩下了纪老太太和白氏了。纪安也想走的,纪老太太却开口道:“安哥儿,你留下,我和你姨娘有话要对你说。” 纪安刚刚出去的时候就想明白了,他姨娘为何装病了,和以前一个理由,为着压着他出头。虽然知晓白氏出发点是好的,可纪安心里真不得劲,就如他正兴头头的做一件事,却被浇了一盆凉水,即使知道这是为他好的行为,还是让人败兴的。 白氏眼睛含泪,对着纪安说道:“阿安,你生姨娘的气了吗?姨娘也是为你好,你被王渊收了弟子,这两年又和崔玄混在一块,太太已经对你很不满了。这六艺大比,要是再被你出了风头,为娘恐怕,太太要对付你啊。从小你就多灾多难,为娘不要你大富大贵,只要你能平平安安就行了啊。” 纪安想想也是,郑氏心狠手辣,每次他要有出息的时候都下黑手,若不是遇着崔玄,他恐怕命都交代了。白氏如此担心也是人之常情,要怪也得怪郑氏心狠手辣,白氏也是为他好罢了。 纪安倒是把心里那少许的不愉快消去了,对着白氏说道:“姨娘,我没怪您,只是恨自己没本事,让您处处受惊,一有风吹草动就惶惶不可终日。是儿子没本事,让您过不了安生日子啊。” 纪老太太听了眼角也红了,嘴里说道:“阿莲,我知晓你怕郑氏对阿安不利,可阿安生在这个府上就没得选择了。你避你躲,人家就放过你吗?趁着我还在,能护着你们几年,安哥儿挣个前程,以后,你跟着出府做个老封君也能享两天福。” 纪老太太一开始发现白氏装病那是气的要死,再一听白氏的解释,心里不是滋味了。还是她儿子做的孽啊,白氏也是被逼无奈啊。不然,自己的亲骨肉,能不巴望着他好吗。 白氏却是哽咽道:“姑母,郑家如此势大,阿安要是进入官场,不是羊入虎口吗?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哪能让他给那群人算计了去。” 纪老太太刚刚有些心软,有些愧疚,就被白氏的话给气到了,骂道:“糊涂,糊涂啊。阿安不入官场人家就喜欢他了,不对付他了。这人一辈子,靠别人都是假的,只有靠自己。男子建功立业,扬名立万才不枉一生。我纪家有战死的勇士,没有窝囊的逃犯。安哥儿正得了王山长的赏识,马上瞧着就要平步青云起来。你这做娘的窝囊,可不能带累我孙子。” 纪安忙求情道:“祖母,姨娘她都是为我好,您别责怪她了。她心里也苦。都是孙儿的错,祖母别生气了。” 纪老太太听着纪安的一顿求情却没消下起来,眼睛里闪过一道厉光,对着门外的人喊道:“来人,把白姨娘给我带到集福院的后院去。” 然后,又转过头来对着白氏说道:“安哥儿大比期间,你就跟我这个老婆子一块住吧。我这个老婆子当年没能对得住兄长,今个却不能瞧着你糊涂害了安哥儿。无论如何,安哥儿这次定要顺顺利利的参加完大比。” 纪老太太对着纪安说道:“安哥儿,你好好比试,你姨娘她糊涂,你可不能糊涂。这几天你就呆在书院吧,任何人给你送信你都别理。好好的挣出个前程,就是对你姨娘,对祖母,最后的孝顺了。” 纪安点点头,回道:“祖母,孙儿明白,一定不会让祖母失望的。” 等纪老太太把白氏带到自己的院里,纪安就直接坐上马车回书院了。这次的事情若不是崔玄这个师兄给他推荐了林医妇,恐怕,这次他还真去不了六艺大比了。 从中毒到装病,纪安不得不感慨他有这么个师兄确实是非常的幸运的。 崔玄已经从自己手下那儿知道了纪府的事情,他在贤竹斋喝茶,慢慢的摆着一盘未下完的棋。纪安从外面回来,就瞧着他那如嫡仙般的师兄正一个人在下棋呢。 纪安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看了一眼棋盘,崔玄放下手中的棋子。温声问道:“你姨娘如何了,林医妇可还得用。若是不成,我这儿还有几个相熟的太医,也可请上一请。” 说到这个,纪安尴尬了,好在他在崔玄面前也没什么形象可言,于是很光棍的就把纪府发生的事情给他说了。毕竟是崔玄的面子才请了林医妇,他瞧着林医妇好似有些生气,崔玄给他介绍是一片好心,他可不能为着自己的不好意思,而隐瞒,让林医妇怨怪崔玄。 崔玄听完,脸上出现了少许的惊讶之色,然后露出一丝同情之色看着纪安说道:“你这姨娘倒是半点不见当年的果断啊,我曾听我嫡姐说过,你姨娘当年可是脂粉堆里的英雄,了不得的很。不应该才过了这些年,胆子就小如鼠了。郑家女真有如此可怕?郑后在宫中虽然嚣张,可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排除异己啊。” 纪安随口答道:“那还不是因为皇宫中有皇帝有太后,皇后勉勉强强只能算个老三。而我府上,郑氏仗着娘家的势,可算得上老大了。虽然我祖母能护着些,但也不会时时刻刻护着。你看,我不是就在祖母的眼皮底下被害了吗?我姨娘虽然胆子变小了,可思路还是对的。郑氏确实是丧心病狂,心狠手辣。” 崔玄忧郁了,真想敲开纪安的脑子瞧瞧里面是不是装了水,他们的思路怎么就不在一条线上呢?他刚刚是说白氏行为反常来着,纪安硬是给他扯到了郑氏狠毒上面去了。这算是开题不错,离题千里吗? 崔玄摆正心态,再接再厉,盯着纪安说道:“世间做父母的无不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你姨娘倒是和旁人不同,连装病都使上了。这样子做是有些过了,虽然子不言父子过,但你万万不可为父母之言而盲从。毕竟,有的时候,父母也不一定是对的。” 纪安听了心中想到:不愧是心学的开创者,意识就是超前,在君要臣死,臣马上就是死,父要子亡,子立马撞墙的现在,崔玄这番见解是在是很得他的心啊。 纪安满脸诚恳的说道:“师兄,我不会辜负你和师傅的期望的。虽然我能体谅姨娘的苦心,可我也知道,自己的路在什么地方。” 虽然白氏疼爱他,可毕竟是个妇人眼界小了,把人想的善良了。若是她知晓自己被自己已经没了生育能力时,恐怕就不会这么拦着他了吧。 崔玄也不再说什么,话说过了,有些事情就不好圆回来了。既然这次纪老太太出手,白氏应该能消停一会了。至于郑氏这边,他倒是要好好考虑了。 纪安从纪府回来更加的用功了,两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六艺大比的日子,今年的六艺大比轮到了明正书院举办。六艺大比地点一般由明正和明山书院轮着来,今年作为主赛场,纪安倒是不用苦哈哈的赶场子。 因为参赛的人很多,在比赛之前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删选人数。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每门除了明正书院和明山书院指派的十二个参赛人可以直接参加比赛,其他的都得进入淘汰比赛。 纪安沾了自己书院的光,第一天就没他什么事情了。他要好好准备第三场射艺。礼,大比往年一般考察的是学子们的礼仪品德和观察力。基本上,从太祖设立六艺大比之后到现在,礼艺的魁主一般都是嫡子,从未有过庶出。 时至今日,嫡出已经成为礼艺考核一个基本,纪安是庶子出生,也就不去自讨没趣。直接弃了这场比试,由书院另派人顶上。 崔玄和他商量过,他们的三门定在射艺、书艺、数艺上。其他的,依着崔玄的话就是让纪安碰运气。纪安觉得人品这东西他就不指望了,为着不占着茅坑不拉屎,所以,第二长乐艺他也让了。 其实,乐艺一般考两项,听音辨音,出题演奏。第一项是先由乐艺大师奏一新曲,众位参赛学子听着,之后默许曲谱,最准确者为胜。第二项就是演奏了,由九个评委各自出个题目,再让一人随机抽出一张定为题目,然后让参赛者根据题目要求演奏。演奏最优者胜。若是两项不是同一个人获得,以后者为胜。 纪安前世是个五音不全的,这世还算有个好嗓子,可艺术这东西,不光看硬件还得看天赋。崔玄常说纪安是个学琴的木鱼脑袋,教都教不会,学了两年也只能弹些普通的曲目,崔玄实在教的力不从心,才咬牙切齿的先放下了。为此,还是由书院的其他学子顶上了。 而这边,崔玄被秦明轩拉着忙婚事,虽然卢家女还得半年才嫁过来,可秦明轩现在就在外开府了。而秦明轩看着封了安王,可他一个长子原嫡被封王就已经是一种被放弃的信号了。朝廷中最不缺的就是那些墙头草,瞧着秦明轩没什么上位的可能,分给他的府邸位置偏不说,还不够亲王规格。 崔玄是秦明轩的亲舅舅,又是定国公,自然不能让人这么的欺负秦明轩了。崔玄一来,那些个老油条果然一个个给了几分面子。于是,秦明轩就打着筹备婚事的幌子,拉着崔玄给他扯大旗用。 崔玄现在有些后悔给秦明轩出了娶卢家女的主意了,因为先前和卢家有过婚约,卢家退婚的时机也有点落井下石的意思。原本以为这崔玄回不来了,和崔家断了就断了,反正那个时候崔家瞧着也落不着好,没得带累了他们。 可万万没想到崔玄活着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还带着大大的功劳回来了。如此一来,卢家确实做了笔亏本买卖。他们倒想借着两家情谊,把退婚事情圆过去,可老定国公一死,崔玄怕是也怨上他们了,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和他家结姻亲了。 眼瞅着崔玄在外名声越来越大,身上有定国公的爵位又是朝廷重臣,魏国公一直想着再和崔玄交好一二,叙叙旧情。一直没找上机会,这不,崔玄的外甥和他家结亲,两家又重新搭上关系,趁着这个机会,魏国公让自己的孙子卢德庸过来,美其名曰商量婚事,实际上是交好崔玄。 崔玄都快被烦死了,面上揣着笑,文质彬彬的,心里却是想着怎么这人还没走啊。忽然想到纪安对他的评价,看着是个好说话的,其实是个最挑剔的。 ☆、37·大比 崔玄应付完了卢家人就去了别院,虽然白氏有纪老太太看着,但郑氏也不一定消停。依着郑家人霸道的性子,郑氏如出手,怕是简单直接却有效的。 纪安并不清楚崔玄这这边的忙活,前两场比试结果出来了,第一场是明山书院一个叫石易的学子夺了首魁。第二场是一个来至江南书院的一个名叫蔡泉的学子得了魁主。 明正书院和明山书院一直不对付,本来明山书院虽然稍稍占些上风,可明正书院总能找回场子。一般六艺大比,魁主大部分也都是被两家瓜分的。即使有丢的一两门也是少有,这下第二场就输给了江南一个私办的学堂的学子,明山书院先前得了一个魁主还好些,明正书院的师生们却是一个个义愤填膺,虽然没明着责怪那些参赛的学子们,可酸言酸语也嘀咕了些。 纪安看着那两个替了他参赛的学子灰头土脸的掩面而走时,心里既有庆幸自己自知之明的选择,又担心回头他参赛的的时候输了得多难看。且他还不是一般的学子,顶着明正书院山长弟子的名头,要是输了,纪安打了个寒碜,这还未到寒冬咋就这么冷了呢。 崔玄回来的时候,就瞧着纪安在梅花桩上练习射箭,那股认真劲让人深切的感受到纪安的焦虑。 崔玄一个飘身上了梅花桩,按着纪安的手说道:“这是怎么了,明日就要射艺了,你今日要是伤了手可怎么办。” 纪安抬起头瞧着崔玄,半响认真的问道:“师兄,我明日能得魁主吗?” 崔玄知道纪安是担心了,他点点头,肯定的说道:“放心,你是我手把手的教出来的,明日好好比,魁主就是你。有师兄在,一切放心吧。” 听了崔玄的话,纪安慢慢的平静下来,是啊,他师兄有状元之才,既然能这么下工夫在他身上,说明他也是可造之材。他苦练了两年,得一两个魁主的心都不定了,真是糊涂了。 崔玄想着这两天礼艺和乐艺结果出来,明正书院没能在其中占一席之位,恐怕学子们有怨言了。纪安作为山长的徒弟,旁人的期望肯定要高些,自然压力也要大些。 他前世参比时,也不是担心自己顶着魏国公的名头若是不能出彩,恐怕不仅是贻笑大方,那李氏和他的好三叔也不会放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那时,他心里的彷徨害怕就如纪安这般。 想到此处,崔玄心软了软,带着纪安从梅花桩上下来,柔声道:“阿安,没事,有师兄呢。今晚好好休息,明日你一定能得魁主的。你相信师兄吗?师兄向你保证。” 纪安瞧着崔玄哄小孩的样子,心里挺别扭的,这还是动不动就对他横鼻子竖眼,以打击他自信心为己任的崔玄吗?纪安心里这么想的嘴里就说道:“师兄,你怎么转性了?” 崔玄一噎,心道他这时犯什么傻,没事跑来安慰这个没良心的。太不知道他这个做师兄的良苦用心了。 纪安话一说出口,瞧着崔玄有些往下沉的脸色就觉得自己傻了吧唧的,赶紧识相的在崔玄没发飙之前,打哈哈的说道:“师兄,我先去睡了,明日还要大比,就不陪你了。”说着,脚步也往自己卧房快速走去,就好似后面有狼追似得。 崔玄拿这样的纪安没法子,不过,能让纪安一直未改变这样开朗的性子的他还是有些自得的。前世这个时候,他瞧见纪安的时候,总在他眉头看出一丝忧虑,而现今却没有了。 第二天,崔玄一早特意等在正厅,纪安一起来看见崔玄,心中一暖。他这师兄有的时候说话直是直了些,可对他的心倒是没什么人能比的上。 纪安瞧着一桌子自己喜欢吃的早点,讨好的对着崔玄说道:“师兄,你今天没去上早朝?” 崔玄眼睛没抬,开口说道:“每次大比之时,京城文官都喜欢凑个热闹。皇帝也是个自命风流的,干脆就连放上几天假,也让百官松松筋骨。” 纪安这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他坐下吃饭,饭后,崔玄和他一道往赛场去。 今日是的比赛参加的人数有上百号人,射箭这玩意还是要有一把子力气的。所以像纪安这种小胳膊小腿的,那些其他的参赛学子们一眼扫过来都眼角带着轻蔑,好似纪安就是给他们来垫底的。 纪安瞧着那些人打量的眼光也不动怒,若不是崔玄不藏私的教了他崔家家传的吐气功法,他现在确实还是个走一步喘三步的主。虽然练了那功法,他没能像崔玄那般成了个绝顶的高手,可也算能做了三流的武者了。 这射箭,力道眼力都不能缺,纪安被崔玄操练了这么久,到了赛场倒是心平气和了。他们被带到练武场,众人一瞧,傻眼了,一排的梅花桩杵在那儿,一个个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有些莫名其妙。 结果,考官来了,直接说了,这次的射艺和往届不同之处就是在于这些梅花桩了。参赛学子们要在梅花桩上射中十米以为的箭靶。十次机会,射中率最高的得魁主,若是有两人得分相同,则再加赛。 纪安一听,心里惊讶万分,高兴的同时又对着崔玄佩服万分。虽然崔玄让他练着梅花桩,可在纪安心里从没有一天会想过他能瞎猫碰上死耗子,只不过他信崔玄,想着崔玄让他练梅花桩一定是有其用意的。 没曾想今个就考这个,纪安练了一年了,现在百发百中也不是问题,这次射艺简直好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他心里告诉自己要冷静,要淡定,不过,心中的底气却是足足的了。 其他参赛者却是傻眼了,可这是大比,他们也没敢提出异议。往年比这更不知所谓的题目还有。只能说他们运气不好,遇到的题目很扎手。 不管多不乐意,大家还是得上梅花桩上去。上个梅花桩对大家来说问题倒是不大,大部分人都站好了。只有少部分人一上去就摔了下来,对于这些人,自然失去了比赛的资格。 纪安一上梅花桩就找到了熟悉感,找好位置,拉开弓箭,等考官一声令下,嗖的一箭,直中靶心。第一箭就能了开门红,纪安更为安心了。而旁边的考生却没有这个好的运气和技术,箭术好的第一箭也在找合适的力度和角度。 十箭之后,纪安放下心来,全中靶心的成绩,即使有和他分数相同的,也能打个平手进入加赛了。纪安想着,这下总算保住了崔玄和他师傅的名声了。 等统计完成绩后,箭术魁主由兵部尚书,也就是他老爹纪博宣布。纪安的名字一出,明正书院的学子们纷纷拍手叫好。这是明正书院今年夺得的第一个魁主,学院的讲师们也纷纷抚须点头,说一声名师出高徒。 纪博看着纪安如此的出色,作为人父还是挺满意的。周围都是同僚,也纷纷赞纪安虎父无犬子,纪博好福气。两个儿子都是好样的,纪安前程无量啊。 纪安得了魁主,心里最为感谢的就是崔玄。以前崔玄让他练梅花桩,他总是认为崔玄是完美主义者,专门来训练他的平衡感。自然心中还有些不服气的。现在纪安才明白崔玄的神机妙算,只凭他练习了一年多的梅花桩射箭,这一点就比这儿刚刚上手的人强上太多。 崔玄旁边瞧着纪安得了魁主,嘴角含笑,心中也放心了不少。果然如前世一般,因为这次射箭中并无高手,出题又刁钻,纪安又得了他的先手,虽然知晓纪安得魁的可能性是十拿九稳的,等他拿到了那一刻,崔玄才放松下来。 王渊在座上摸着自己的下巴,听着周围人的夸赞,心中想着阿玄果然是个厉害的,才两年就教出了个魁主,自己这个做师傅的果然慧眼识人,任人唯才啊。 这边,纪安得了魁主,纪老太太听到了外面传来的消息高兴的赏了自己院子下人们一个月的月钱。同时去了小佛堂告知了白氏这个消息,让她宽宽心。 白氏这几天被纪老太太拘着在佛堂里抄经书,心却一直静不下来。纪老太太把纪安得了魁主的消息告诉了白氏,并且说道:“阿莲,安哥儿是个能干的,等着这次他再得上两个魁主,直接进了殿试,一个前三甲是跑不掉的。就是郑家再不愿意,朝堂之上,也不允许他们放肆。等我托了旭哥儿,让他再给安哥儿谋个好差事。纪家和郑家都是武官出身,白家虽然没落了,可旭哥儿却是正正经经的科举出身的两榜进士,状元及的。有他在清流文官那边关照着,安哥儿以前的前程不会差的,你就安心等着做老封君享福吧。” 白氏扯出笑来,对着纪老太太说道:“是侄女想左了,可哥哥这些年处处被郑家打压,日子也不好过,若是再帮着阿安,怕是要更招人恨了。” 纪老太太皱皱眉,安抚的对着白氏说道:“你哥哥虽然气你没能和白家站在一块,可也知道你的苦楚。当年若不是他那好媳妇的娘家做了那等丑事,连累他说不上话,白家也不会那样被动。你哥哥心中一直不好过,又有你爹临终前让他多多照看安哥儿,若是能护得了安哥儿,他心里会好受些。” 白氏欲言又止,到底没再说什么。纪老太太也知道这一时半会的让自己侄女放下小心谨慎却是也有些现实。她让下人服侍好白氏,自己回去想着手里的东西有什么能是纪安用得上的,要混官场了,那些耗用总是少不了的。 这边,郑氏正在法华寺上香,听闻下人传来的消息,心中一梗,憋了口气。也没了在寺庙求神问签的心思,心中则是想着自己姐姐告知自己的,不是从自己肚子里走的,果然是养不熟的,没曾想她倒是给晨哥儿招了个祸害。 刚刚坐上轿子,郑氏就发现了在轿上的一封信。她心中一紧,喊了宋嬷嬷过来。宋嬷嬷皱着眉头把信打开,发现没什么不托,才恭恭敬敬的把未展开的信给了郑氏。 郑氏看完,脸色发白,宋嬷嬷着急的问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别吓老奴啊。” 郑氏看了宋嬷嬷一眼,像想到什么一样,问道:“嬷嬷,晨哥儿生下来的时候就被侯爷抱走了,我当时昏了过去,是派了谁跟着去照顾的。” 宋嬷嬷被这没头没脑的问的有些糊涂,不过还是尽责任的说道:“小姐,您也知道,白氏早产的时候,老太太拿了我们这儿的一大部分人去拷问。这还没问出结果,您就动了胎气早产了。当时情况危急,您又是大出血,小少爷生下来,老爷怕我们身边有那不规矩的,当时就抱到了集福堂去了。老奴一直陪着您,就让于嬷嬷前后脚的就跟着去照看小少爷了。” :“于嬷嬷?那她后来呢?”郑氏脸色更为苍白的问道。 宋嬷嬷直觉有问题,细细的回忆道:“后来,您入宫请了两位教养嬷嬷回府,于嬷嬷就回了您身边。不过,没过半年,她就得了病去了。” 郑氏这下都要瘫了下来,宋嬷嬷惊呼道:“小姐!” 宋嬷嬷赶紧撑起郑氏,好在两人坐在轿子里,倒是没引人注意。 郑氏流着泪把信给宋嬷嬷看,结果宋嬷嬷就看到信上写着:“十五年前,纪府产二子,白氏换子,亲子相见不相识。” 宋嬷嬷一惊,呆呆的看着郑氏,半响回过神来,才说道:“小姐,不会的,不会的,白氏胆子那样小,怎么敢,她怎么敢?” ☆、38·当年(一) 郑氏却是脑子清明了起来,对着宋嬷嬷问道:“嬷嬷,你当年也曾说过,要说厉害,白氏可算是脂粉堆里的英雄,处处谋划,样样算计。不过,好在我有郑家又有姐姐护着。当年那样的情况,她都能搅得天翻地覆,为何等她生了庶长子却能安安分分的不争不抢?我原以为她是对老爷死了心,可现却是不敢确定了。” 宋嬷嬷心中一愣,她一直觉得白氏太反常,当年的事情一出,白氏的反应和手段,让郑家应对不暇,若不是郑家有从龙之功,当年皇上给大小姐许诺的皇后之位又被崔家女占着,她家小姐恐怕也做不了纪家的正妻。 郑氏手脚冰冷,心里却没有一刻如此的清晰:“当年,我进宫的时候,姐姐抱着我哭。冷冰冰的对着皇帝说道;‘难道郑家女都要成妾吗?我做了小,也让我妹子跟着做小?’,皇上是动过把我赐给纪博做小的心思的。白氏一个四品小官的女儿,能做到这种地步,那她又有什么不敢的。” 宋嬷嬷说道:“小姐,您嫁进郑家之后,府里的一切都是老太太在管。您当时又有了身子,又一心讨好老太太,就没挣管家的权利。想那白氏却是一直管着纪府,我们刚刚进府的时候也是处处为难。老太太更是处处瞧您不顺眼,等查出有人给白氏下红花,您身边的沈嬷嬷就被折了进去。老太太又派了人来,名为照顾,实为监视,那白氏是否和老太太串通了……” 宋嬷嬷也是经过风浪的,虽然这么多年纪府没什么大风大浪,她有所放松,可脑子转起来也不慢。纪老太太是府里辈分最大的一个,又是侯爷的亲母,若是真有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孩子从她眼皮底下换走,宋嬷嬷心中是有些不信的。白氏是她的亲侄女,这么多年下来,纪老太太更是把她当做女儿捧着,这其中有没有她的首肯,宋嬷嬷一时间也不敢确定。 郑氏冷静下来,摇摇头,对着宋嬷嬷说道:“我终于明白了,如果这件事情真是真的,那府里恐怕除了白氏都不知情。若老太太是知情的,哪能处处护着,时时提防着我。对着纪晨不冷不热。”自然,也不可能对着纪安那样掏心掏肺了。毕竟,若是她参与进来,自然是不会再管另一个孩子的死活的。一个人的真心假意,郑氏觉得她还是能分清一二的。 宋嬷嬷听着郑氏把晨哥儿换成了纪晨,知道郑氏心中介意了。她安慰道:“小姐,事情还未查清楚,您可不能心中有了芥蒂,若是没那回事,到时候疏远了您和小少爷的感情,若这是反间计,那您这样做不正中那人下怀。” 郑氏被宋嬷嬷这样一说,心中稍稍好了些,她倒是从心底希望这次的事情是旁人离间她们母子的计谋。不然,若是真的,郑氏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样的局面。 郑氏想想对着轿夫说道:“去郑府。”当年的事情若是真的,总会留下痕迹,她多年未麻烦娘家,但这次的事情太大,凭着她自己恐怕是无能为力的。郑家百年传承,郑氏清楚,有许多地方,郑家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纪安得了射术的魁主心中十分的兴奋,他心中一直担心若是自己一门都未中,他家师兄和师傅的面子可就搁不住了。现在有了一门魁主在手,纪安算是有了底气,对着后面的输赢倒是淡然了些。 而评委那边,纪博虽然面上并无什么得色,可嘴角也稍稍的翘了起来。这次的评委还有几个都是纪博的同僚,虽然纪博家事女色上令人诟病,可能力却是有目共睹的,不管外人再怎么说他品行操守,可架不住皇帝信任他,岳家也给力啊。现在,瞧着纪博的庶子也是个出息的,这就更让人心中噎着了。其中,吏部尚书葛大人就是眼酸的一位。 吏部乃六部之首,他的位置隐隐也超着其他五部的尚书地位。可偏偏纪博就比他更得帝心,更有权势,让这位本来心眼就不太大的葛大人看不惯很久了。这次,瞧着纪安这个纪博的庶子得了魁主,他酸话就出来了:“果然是虎父无犬子,诶,可惜了,可惜了。”说着还装模作样的摸了两撇自己下巴上有数的几个胡子。 众人听着都装作没听见,可惜什么,可惜是个庶子了。本来这话没什么,可偏偏纪博家那妻妾之间的纷争是这群老狐狸们都知晓一二的。不就是暗指纪博私德不修,连累儿子吗。 纪博听了,眼皮都没抬一下,他这些年听的话比这难听的多了去了。要是没有些忍功,他也不可能做到兵部尚书这样的高位。不过,眼眸中还是闪过一丝难堪。 而崔玄这边也知道了郑氏已经到了郑家去了,看着向他走来的纪安,崔玄闪过一丝迟疑。到底要不要现在就掀开了底牌,让纪安知道事情真相,还是再等等? 纪安意气风发的走到崔玄面前,高兴的对着崔玄说道:“师兄,我没辜负你的期望。给,咱们这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说着就把那块象征着魁主的玉牌给了崔玄。 崔玄看着眼睛亮亮的纪安,心里软了软,纪安就是如此,对着他认可的人总是很容易给与自己的信任和情谊。崔玄狠狠心,长痛不如短痛,现在郑氏已经知晓了,真相大白之日也不远了,若真等到那个时候被旁人揭出来,还不如由他开口。给纪安一个缓冲的时间,让他做好准备。 纪安看着明显开小差的崔玄,撇撇嘴,很想吓吓他,可却有贼心没贼胆,只好等着崔玄回过神来。崔玄开口道:“阿安,好好大比,师兄看好你。” 说到这个,纪安就想起了自己心里的小想法,他瞧着四下没人,赶紧附在崔玄的耳朵上说到:“师兄,你是不是有内部消息啊?”说着还紧张的瞧了瞧周围,一看就是做贼心虚的小模样。 崔玄拍了一下纪安的脑袋,笑骂道:“你说什么呢?每年大比的题目都是九位评委现场写下,随机抽的。你师兄我要是能把这九位评委都搞定了,那还不让你全得魁主得了。还要辛辛苦苦的让你练习这么久,真是个糊涂蛋啊。” 纪安想想也是,他也太大惊小怪了。自己的师兄那是能连中三元的人,总归有自己的渠道和推测。他一片好心的教导自己,自己还疑神疑鬼,自己也太不知道好歹了。 这么一想,纪安就讨好的对着崔玄笑了笑。 崔玄心像被羽毛扫过,忽然觉得痒痒的。 郑氏的父亲郑传畅是郑氏一族的族长也是郑国公府的当家之人。他有三子两女,亲外甥是当今圣上,嫡长女又是皇后,国公加国丈,若不是还有个崔家一直在前面挡着,说是第一世家也不为过。 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郑国公虽然位极人臣,荣耀非凡,但郑家的内宅却从没有安宁过。他现在的夫人是续弦的,还是他原配的庶妹,按说应该还他其他嫡子女相处的很好才是。可偏偏这位李夫人却是个心大的,进门一年就生 作品相关 (8) 下了嫡次子。对着前面的三个嫡子嫡女,她捧杀的厉害,可旁人也不是省油的灯,这场原嫡和继嫡之争,以郑家嫡长女成为一国之母为终结。 小李氏进了佛堂吃斋念佛,世子之位由郑氏的亲弟弟郑世如继承。而这么多子女中,郑国公最对不住的就是郑氏。郑氏这下年除了和自己亲弟弟和亲姐姐来往,并不怎么回娘家。 所以,陡然间郑氏回来了,郑国公心里先是高兴,之后心却有下往下沉。他的女儿他知道,要不是碰上难事了,恐怕不会这么贸贸然的跑回来的。 郑氏给自己父亲请了安,神情欲言又止,郑国公心中一沉,真是遇上事情了。虽然内宅的事情他不怎么管,可现在郑家是他儿媳妇在管,让郑氏和弟媳拿主意恐怕是不行的。 于是,郑国公带着郑氏去了书房。 一到书房,郑氏的泪就再也忍不住了。郑国公有些心疼,从小到大,郑氏还真不是那种动不动就流泪的孩子,这样的孩子一哭起来,更能让做父母的难受。 郑国公有些急的说道:“是不是纪家那个小子欺负你了,当年都是爹不好,可爹也没法子。你这些年受委屈了,你放心,这门亲是爹点头的,你受了什么难,有爹给你做主。” 郑氏摸干了眼泪,对着郑国公红着眼睛喊道:“爹,晨儿他可能不是我的孩子。” 这一声一出,郑国公面色一变,不过,很快就冷静下来了。对着郑氏说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细细的给我说清楚。” 郑氏把怀里的纸条给郑国公递去,郑国公看了一眼。半响,沉吟道:“这事不一定是真的,虽然你和白氏前后产子,可要换孩子也不简单。” 郑氏回来的路上已经仔仔细细的想过了,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是真的。她把自己的想法慢慢说道:“当年,我进纪家门时,虽然是明媒正娶,可老太太并不喜欢我。府里的管家权就从白氏手里接过后就直接是老太太身边的赵嬷嬷在帮着管。我怀相差,老太太又处处的对我表示不喜,我和老太太很是闹腾了一阵子,现在想来,当时的纪府的管事和得力仆妇一大半都是白氏管家时安排的。”郑氏现在想想就后悔,当年她底气不足,对着白氏打不得骂不得,对着老太太远不得近不得,就想着她自己有嫁妆有人手,就没接纪府的管家权,怕到时候白氏要出了什么事情她难逃干系。 可现在她是悔的肠子都要青了,郑国公也不吱声,他心中清楚,小李氏整天的捧杀她们姐弟三个,特别是郑氏从小就没怎么管过家理过事,自然是把事情想差了。这也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失职,没能有个女性长辈教导,能教的却只会哄着她的性子行事。 郑氏压下心中的懊恼,开口道:“当年,白氏怀孕七个多月的时候,我身边的沈嬷嬷自作主张,给白氏下了红花,被抓个正着。老太太碍于侯爷的求情和我肚子里的孩子没重罚我,可我身边得用的下人也折进我不少。等白氏早产,老太太以为是我下的手,拘了我身边的丫鬟婆子拷问,剩下的一大半都是老太太的人手。我生完孩子就昏了过去,御医说我是吃了什么东西才引起的早产。老太太就让侯爷把孩子抱给她去养着,当时我身边离不开人,就让于嬷嬷跟着去了。” 郑氏刚刚说“自作主张”的时候,轻飘飘的看了一眼郑国公,郑国公面不改色,可心中却十分的尴尬。自己的老婆买通了自己女儿身边的婆子陷害自己女儿,还在女儿的婆家,他为着小儿子还没怎么着小李氏,也难怪自己的女儿不愿意回来。 郑氏虽然回娘家求助,可她已经不是十几年前横冲直撞的郑家二小姐了,她也学会了用计谋,示弱,引起她父亲的怜惜愧疚来达到目的。 :“之后的五天里,我的孩子和白氏的孩子都在老太太那儿养着。也是一直由于嬷嬷带着奶嬷嬷照顾着孩子的,而要换孩子,也就是在她手上换的。”郑氏最后一句一说, 郑国公就摇摇头说道:“于嬷嬷是我府里的家生子,忠心是毋庸置疑的,她背叛你,背叛郑家有何好处,她是不敢叛主的。” 郑氏却是流出了眼泪,对着郑国公说道:“定是于嬷嬷换的,她是恨我的,我刚刚才知,香云当年嫁给周旺没过半年就带着三个月的身子被作践死了。我连累她如此,却没能替她讨个公道,于嬷嬷只有一女,她焉能不恨我?我可怜的孩子!” 郑国公心中却是翻起一阵风浪,看着伤心欲绝的女儿,郑国公想起了当年的事情,这是他做的孽,做的孽啊。 ☆、39·当年(二) 香云比郑氏大一岁,是于嬷嬷的独女。于嬷嬷是家生子,嫁的也是府里的一个管事。可惜,她二十岁就守了寡,含辛茹苦的拉扯着香云。等香云十岁的时候,就被派去服侍郑氏。 香云很能干,不久就升做了大丫头。郑家虽然有小李氏在,可她对着郑氏三姐弟都是捧杀,从不在吃穿用度上克扣。且郑氏三姐弟不管做错什么,小李氏总是能帮着她们善后。赢得人前人后的美名,所以,郑氏的性子就被养得野了,并没有世家千金的娴静和安分。 而且,少年时期的郑氏胆子很大,趁着元宵节的时候和二房的堂哥一道去街上玩。之后,偶遇上了纪博,两人暗生情愫,最后私定终身。本来白氏自己先和离了,郑家和纪家也都下了定,纪博和郑氏私相授受也就遮盖了过去。 可后来的一切发生的超出了郑家人的控制,郑氏坏了郑家女子的名声,郑国公舍不得罚女儿就罚了她身边的丫头们。正好小李氏身边的周嬷嬷看中了香云,就和小李氏要去做了媳妇。 可周嬷嬷的儿子周旺却是个吃喝嫖赌五毒俱全的人物,府里都知道郑氏未婚先孕,香云是从郑氏身边出来的大丫头,那些嘴巴坏的就挑拨笑话周旺。先前周旺贪图香云貌美还是稀罕了一阵,可惜没两个月后就露出本性,作践香云。 加上风言风雨,让香云的日子更为的难过。于嬷嬷是郑氏府里的老人,小时候还奶过几天郑氏。郑氏出嫁就把她带到了纪府,香云向于嬷嬷求救。于嬷嬷每次想和郑氏说什么的时候,沈嬷嬷总是拦着,最后,甚至郑氏听了沈嬷嬷的话把于嬷嬷调到了花园子看园子去。 沈嬷嬷是小李氏的钉子,周嬷嬷是小李氏的心腹,周嬷嬷早就拜托了沈嬷嬷拦着些于嬷嬷。郑氏想到香云的时候,沈嬷嬷都会答道香云生活的很享福,转移了郑氏的注意。 于嬷嬷接触不到郑氏,就这么等来了自己女儿和还未出世外孙去世的消息。 宋嬷嬷当年也是知情的,不过是在沈嬷嬷被查出是小李氏的奸细的时候。她担心郑氏知道香云的事情加上被陷害,会回郑家闹腾,和郑国公弄僵关系,就瞒了下来。同时,把沈嬷嬷是小李氏的钉子告诉了于嬷嬷,宋嬷嬷想着于嬷嬷一定恨死了小李氏和周嬷嬷,自然是和她家小姐一条心的。而且,于嬷嬷无儿无女,以后由她家小姐安排晚年,对着她家小姐最是应该忠心不过了。 这才在郑氏昏迷的时候,把小少爷托给了于嬷嬷。而先前在马车上,宋嬷嬷回想起这一茬,告知了郑氏。郑氏这才知道了香云的事情,也越发不确定换子的事情于嬷嬷会不会做了。 郑国公也是知道香云的,郑氏身边的大丫头,更为重要的是,当年的那件事情就是他吩咐香云做的。若是…….,那于嬷嬷真是个知道前情的,怕是会心生怨恨的。 郑氏流着眼泪,红肿着眼睛说道:“爹,有一件事你一定要回答我。五年前,纪安那场风寒,你们可曾下了药?” 郑氏今天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宋嬷嬷提醒她,早在五年前来纪府的御医为纪安看病说是纪安中了毒。御医以为是郑氏下的手,就给宋嬷嬷卖了个好,郑氏自然不会为着纪安讨公道的,甚至以为是她姐姐为她出气的。正好之前纪老太太责罚于她,郑氏让人还打点了御医,瞒下了纪安中毒的事情。 可如今再想起来,郑氏只觉揪心,白氏是何等人,纪老太太又是何等的护着纪安。如此情况下,能给纪安下毒的一定是府里的人。郑氏当时只见到了纪安倒霉,她心里痛快,可现在想来,这何尝不是她的报应。 郑国公否认了。郑氏窝在手里指甲划破了手心,白氏,白氏! 郑国公不知道郑氏在想什么,可他心中也开始相信,纪晨很有可能是白氏的儿子。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如何?因为当年的原因,他的嫡长女一直待纪晨很好,二皇子更是和他情同手足。 纪晨本身的优秀也是无可置疑的,若他真是白氏的儿子,那他们郑家不就成了笑话?被人愚弄到了如此地步,而且,他的女儿他知道,心虽然不狠,可也不是那种宽和之人,对着纪安恐怕也没什么好脸面。 纪安对着自己女儿也不会有什么感情,更何况是郑家这样一直压在他头上,和他隐隐敌对的势力。若他真是郑家的外孙,他能一心一意的跟着郑家追随二皇子吗?他可是听说,这几年,纪安和崔玄走的很近,亲如兄弟。 太多的不确定,太多的变数,让郑国公一时间也拿不准主意。 郑氏这么多年下来,也知道自己亲爹的性子,都是家族至上,为着家族,为着利益,她爹什么都舍的下。可她不行,她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儿子,若果当年的孩子真被换了,她真做不到若无其事,再心无芥蒂的对着纪晨好。 她不管自己的孩子是不是优秀,是不是能帮着她得到荣华富贵,只管她是自己的孩子就行了。若是为了家族,把自己孩子该有的一切让别人享受到了,郑氏绝对不允许。 想了想,郑氏开口道:“爹,我想先让人把事情查清楚了。这样,不管消息是真是假,我们不至于做个睁眼瞎。再好的人,再出众的才华,若身上没流淌我们郑家的血,以后的变数就可就太大了。我情愿要个不出众的儿子,可也不要个出息却能时刻给郑家捅刀子的。爹,我们查吧。” 郑氏忍住心中的不舍,对着纪晨这么多年的感情,不可能说消失就消失的。可一想到她这么多年都在帮着白氏的儿子压着自己的儿子,郑氏心头的火气就能烧毁一切。 郑家的利益永远是能打动郑国公的武器,果然,一时间有按兵不动的心思,就算纪晨不是他家的外孙,只要能为郑家带来利益,他也不介意给他一些甜头。除了郑家子孙,其他人,只分为与郑家有利和有害的而已。 可郑氏的话直中了郑国公的心坎,他们和白家多有龌蹉,白旭这些年暗中帮着大皇子处处的和他家作对。因为种种,他没动白旭,可对着白家是恨之入骨。若是纪晨真是白氏的儿子,和白家有关系,那他不可不防。 有了决断的郑国公对着郑氏说道:“爹会派人去查,消息没出来之前,你别声张。这段时间正好是纪安大比的时候,本来爹还想给他使使绊子,压一压他。省的他出了头,与你有害,现在却是再等等,一切等爹这边有了消息再说。” 郑氏得了郑国公的保证,心中稍稍放心了下。她现在已经肯定换子十之八九是真的,而纪安的毒说不准就是白氏下的。以前她就想过,纪安身子不好是白氏使的苦肉计,可她也不信白氏能对自己孩子下的去手。 现在,她却知道了白氏这样做,既能折磨了她的孩子,又能让纪府上上下下觉得她嚣张歹毒。她好恨,她十月怀胎的孩子,她一次也没抱过,甚至处处给他脸色。想到纪安对着她隐隐表现的不喜和疏离,对着白氏的恨意就淹没了养育纪晨这些年的情感。 她有多爱护纪晨,现在就有多恨白氏。郑氏走出郑府,她抬眼望了望郑府的大门。一切还要靠自己,她再也不能把一切托付给旁人。白氏,你想让我儿子成为你的儿子的踏脚石,我就让你这辈子都为这个决定后悔莫及。 而纪安这边,昨天才赢了一门,纪安信心满满的准备去参加御术。没曾想,崔玄却告知他,御术的大比让学院的另一个学子参加了。纪安一听,气呼呼的抱怨道:“师兄,我骑术有这么差吗?” 有这么泼凉水的吗?他明明练得最好的就是骑术了。比赛这种事情都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好不好。纪安觉得自己要表现一下自己的愤怒,省的崔玄这个师兄觉得他没有上进心。他还是很积极向上的,当然了,纪安也是瞧准了他家师兄也就是个纸老虎,看着吓人而已。 崔玄听着纪安稍稍的抱怨,心中好笑,要是纪安不时不时的偷瞄他,他还真没发现这个口是心非的小家伙打的主意。不过是自己太打击纪安了,难道抓住机会,纪安自然要表现一下的。 崔玄不让纪安参加也是因为御术骑马充满了不确定性,马匹,跑场,这些都能做手脚。他虽然让纪老太太管这白氏,又让郑氏怀疑了纪安的身份。可也难保没有万一,干脆把这项让出去。没什么能比得上纪安的安全重要,就如前世一般,那样鲜活的人,就在他面前永远的沉睡了。 纪安虽然嘴里抱怨,可心中是无条件的信任崔玄的。所以,接下来的两场大比,都被崔玄猜中题目,让纪安更为信任崔玄了。自然,两门大比的魁主就纪安了。而明正书院除了纪安,就没人再得魁主了。 虽然如此,纪安一人得了三门魁主,可比明山书院的两门要强上许多。而且在接下来的三年中,明正书院很能在明山书院面前挺挺腰了。纪安的大名也从王渊的徒弟,变成了那个中了三门魁主学子。 纪安现在就等着科举过后,和那些中了的贡生们一道去殿试了。依着崔玄的话,不出意外,混个前三甲是没问题的。而这个时候,纪安原本该心情很好的纪安却被崔玄叫到了书房。 然后,纪安就听到了,他两辈子最为惊悚的消息。他,竟然是郑氏的儿子?一个他从心底就很是厌恶的人的儿子,更为重要的是,他被错换了身份,还是白氏动的手。 崔玄没接着说,可纪安也不是真傻。这么多次,崔玄有意无意的试探,纪安其实心中是有些数的。只不过,人对着自己在乎的人,可以给她找好多理由,甚至怨怪旁人,来减轻自己所在乎的人的不是。 纪安一开始是没注意,再崔玄几次的暗示之下,或是在那次毒汤之后,纪安心中还是留下阴影的。可他以为是因为纪博负了白氏,白氏她对着自己感情复杂,既关爱他这个做儿子的,可因为他是纪博的孩子,所以有的时候又有些反常。 纪安试着去理解白氏,他想的很简单,他代替了白氏的儿子而活,对着白氏这样的可怜人,自然是得孝顺的。不然,对不住原身,也对不住良心。 可他所认知的一切,突然间天翻地覆,纪安再也不能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白氏对他的母亲,所以尽管行事方法不对,可爱他的心他不能怀疑也不能不理。 崔玄看着呆呆的纪安,有些心疼,当年,纪博重伤不治,大皇子登基为帝。下旨封了白氏为侯夫人,让纪安继承了侯府。白氏冷眼瞧着,在纪安和大皇子旧部把郑氏一门拔除干净,白氏才说出纪安是郑氏的亲子。 外家亲手毁在自己手里,深信的母亲是害他之人,纪安被激的毒发,虽然,他的大外甥已经登基为帝的大皇子为纪安寻尽了天下名医,甚至找来了另一支血灵芝,可也没能留住纪安的命。 崔玄握紧拳头,无论如何,他既然救了纪安,就一定要救到底。前世的事情,他绝对不允许再发生。 ☆、40·当年(三) 纪安心中闪过很多念头,猛然间,纪安脸色有些惨淡,语气带着一丝悲哀的问道:“师兄,那我的毒到底是谁下的?” 崔玄看着哀伤的纪安,嘴里有千言万语的安慰,可却半句也说不出来。平时的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这回却是不知该说什么。听到纪安的问话,崔玄看了一眼纪安,在想着怎么回答能让纪安稍稍好受一些。 纪安瞧着崔玄的迟疑,闭上眼睛,眼泪还是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果然是白氏吗?那个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个见到的人,会慈祥关爱的看着他,会亲口试药的温度,会给他做衣裳做荷包,他当做母亲那样爱护的女子。而这些温情都是假的,假的。 崔玄低下头,他其实并不想见到纪安这么脆弱,甚至这与他认为男子流血不流泪的原则相抵触。可崔玄瞧见了纪安的眼泪,淡淡的顺着眼角流下来。甚至,纪安倔强的闭着眼睛来阻挡眼泪的下滑。 他叹息了一声,说道:“确实是白氏,不过,郑氏的小动作也不少。记得,你曾经和我说过,你和纪晨一出生长得很像。我和郑家有些龌蹉,自然知道郑家一些事情。” 崔玄看着纪安沉默,知道他是想了解的,慢慢开口道:“我是发现当年你的奶嬷嬷,郑氏身边的得力嬷嬷,还有纪老太太身边的赵嬷嬷都在你们出生后一年中相继去世了。事情过巧了,我就猜当年恐怕事情另有隐情。且更为奇怪的是,于嬷嬷独女去世后,她的女婿一家就被人状告,小李氏也没保得住。最后,好像是死在了哪个角落里。我细查之下,才发现是白氏动的手,若是一般情况下,白氏和郑氏不对付,对付郑家人也没什么。可于嬷嬷的女儿是被婆家欺凌而亡,白氏这样做明显的是给于嬷嬷出头。” 崔玄只说到这儿,纪安就明白了,白氏会为郑氏身边得力嬷嬷出头,自然是有事相求。而于嬷嬷又是郑氏孩子一出生跟着去纪老太太去看顾的嬷嬷,白氏想做什么,不言而喻。 崔玄接着说道:“我曾经问过你,你小时候和纪晨长的像不像,你曾说过,你们相貌相差无几。且因为都是早产,你甚至皮肤一直都是像刚刚出生时候那样皱巴巴的。我当时就有些疑惑,所以,我去查了查。” 崔玄知道好多人不喜欢别人探查自己的事情,虽然他和纪安感情很好,但贸贸然的插手他的事情,崔玄怕纪安心中留下疙瘩。所以,他把这件事当年说出来,依着他对纪安的了解,即使以后有人想用这件事情做花样,纪安也会对他心生芥蒂的。 当然,等纪安知道自己的事情之后,纪安也能更了解他为何会有查这件事情的想法。 纪安收拾了自己的心情,两年多的时间,崔玄对于纪安来说亦师亦友,且更多的担任了他指引者的身份。对着崔玄,纪安是感激和信任的,所以当崔玄说出换子的事情,纪安的第一反应是相信,而不是质疑。 现在,他听着崔玄的解释,心中更为的难受。纪安心情很乱,白氏,郑氏,纪晨,纪博,甚至纪老太太。这些人中,他们知道这件事情的有几个,甚至他们对着他的感情和态度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纪安细细想着,白氏有很多行为看着让他不认同,但纪安从不怀疑白氏是为他好的心思。可现在他想起了,只觉得讽刺。白氏压着他上进,不是因为保护他,而是为了防止他阻碍了纪晨的道。白氏让他交好纪晨,甚至以纪晨马首是瞻,不是为了他的安危前途,而是怕他对纪晨起了坏心,帮着纪晨拉拢自己收服自己。白氏三番两次的在他有机会的时候阻拦,不是怕郑家容不下他,而是怕他太有出息为难纪晨。 安安分分的在纪府做妾,处处让他退让纪晨,看着郑氏为难自己,白氏心里会怎么想?是开心的吧,把情敌的儿子养在自己手里,让亲骨肉分离,仇恨,甚至相见不相识。每每自己被为难,被退让,被冷眼相待,白氏才会觉得解气吧。 确实,站在白氏的角度,她所作所为也只不过是拿了她该拿的。报复了和她有仇的,母债子偿,而他,却是这场恩怨中报仇的工具罢了。 崔玄沉默着,递给了纪安一块素帕,低声说道:“阿安,郑氏已经有所察觉,不日,恐怕你府上就会有唤你回府。” 纪安平复了内心翻涌的思绪,冷静下来,他低哑着声音问道:“当年的事情,只是白氏一个所为吗?我爹,我祖母可有参与其中。” 崔玄看了一眼纪安,慢慢说道:“纪老太太年纪大了,当年纪府又是多事之秋,好多事情并不怎么插手。白氏原先就是侯府夫人,且纪侯是新爵初封,纪府之中很少有家生子,有不少仆妇下人都是从白家直接调过来的。一些在外采买的也都是大部分经了白氏的手。当年,郑氏瞧着威风,可纪府里真正当家的还是白氏。我也不太清楚纪侯是否知情,可我查到,纪侯当年和郑氏本来是一段风流韵事,他是把郑氏当做二房的庶出二小姐,应该是只动了纳妾的心思,从没有想过和白氏和离的。” 前世,纪晨为二皇子而亡,郑氏痛不欲生,白氏却是冷眼瞧着,对着纪安很是温柔慈爱。等到郑家倒了,白氏这才疯癫的告知纪安事情真相,又告知郑氏,纪博从没爱过郑氏,在纪博眼里心里,郑氏只是一个两面三刀的小人,郑家也只是能带给他家族带来利益之人。 所以,崔玄细细想来,纪博应该是知晓纪安和纪晨相换的结果的。而他这几年也根据白氏的话想了很多,也查到了很多东西。这些,本来是想放到最后,用在关键的地方,可不知道为何。崔玄还是心生不忍,不想让纪安活在纪博的虚假之中。更不希望,纪安再有一天,毫无防备的再被纪博放弃。 没有期望,就没有伤痛,让纪安知晓事实,这样,至少纪安不再抱有希望,也不至于最后伤筋动骨。 纪安一愣,对着崔玄问道:“那当年,为何他会另娶郑家女?”纪安从小就被告知,当年正是因为纪博和郑氏这对真爱,才让纪府后院那般的妻不妻,妾不妾的。可陡然间又有人告知他,纪博对着郑氏不是真爱,那郑氏,白氏的恩怨又成了什么?他又成了什么? 崔玄慢慢的就给纪安讲了他所查到的和所推测的。 当年,纪博跟着的主子登基为帝,他自己战功赫赫,年纪轻轻就已封侯。可因为郑家的落井下石,纪博和郑家关系并不怎么好。当时的郑家虽然是皇帝母家,可却没名没分,毕竟皇帝当年能等位的另一个原因之一,他是过继到了崔太后名下的。 崔家才是皇帝名义上的外家,虽然皇帝更为偏向郑家,可郑家当时却面临着后辈青黄不接的局面。而那时,郑贵妃又是和先皇后明争暗斗的关键时刻,娘家没有得力后辈,且又和皇帝心腹有些龌蹉,郑家颇有些烈火烹油却后继无力的势头。 郑氏和纪博相遇,觉得郑氏貌美天真,很是有些动心。后来,他又把郑氏当做了郑家二房的庶女,心中又生了纳妾的心思。郑家是皇帝外家,纪博对着早年的事情耿耿于怀,可若是纪博对上郑家也只能鱼死网破,把好不容易得来的荣华富贵失掉,是纪博万万不愿的。所以,纪博就想恶心恶心郑家,于是,和郑氏山盟海誓,花前月下,哄的郑氏倾心相许。 打算找个时间,就去郑家提一提,毕竟他们私相授受在前,他以贵妾去迎郑家庶女,也算给了一些脸面给郑家了。若是郑家不愿,闹腾出来,这种风流韵事,只会让郑家没脸,他们早年就有龌蹉,再多添一件也无关痛痒。若是愿意,堂堂国公府的千金就算是庶女给他做妾,也算报了当年郑家悔婚之仇。 而郑家这个时候也知道了郑氏和纪博的私情,郑国公很是看好纪博,也想招纪博为乘龙快婿。强强联手,扶持郑贵妃,至于白氏这个原配,郑国公很是不看在眼里。一个四品小官的女儿,他只要使些手段,就能让她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 为了套牢纪博,郑国公让郑氏身边的大丫头香云给纪博下药,让两人生米煮成熟饭。郑国公这个时候才去找纪博算账,纪博也才在这个时候知道郑氏乃是皇帝宠妃郑贵妃一母同胞的亲妹。 纪博原先招惹郑家女也是有分寸的,只是招惹了二房庶女,到时候就是闹到外面去,也是小打小闹,郑国公和郑贵妃也不会多难为他的。可现在庶女变嫡女,宠妃亲妹,这闹出来,让郑氏失了名声,郑贵妃也得跟着被质疑,那郑家和纪家就得不死不休了。 可纪博也不是傻子,前后一想,就发现是郑家算计了他。而郑氏也从天真变成了居心叵测,把他玩弄于鼓掌之内。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转眼间就掉转了方向,纪博心中的想法无人可知。但形势比人强,他回府和白氏商量,先让白氏和离,等过上几年让郑氏离世,他们再续前缘。 纪博原先想得也好,等郑氏嫁进纪府,有的是法子让她消失。可偏偏白氏有孕了,郑家想要斩草除根,白氏直接去了宫里,崔家,郑家,皇家,三方博弈。纪博冷眼瞧着,并暗中支持白氏,可郑家,特别是郑贵妃在皇帝心中的位置,大大的出乎了纪博的预料。最后,崔太后倒戈相向,纪博被皇帝暗示,白氏才棋差一招。 不过,纪博娶郑氏,一半都是形式所逼,一半是为纪府的利益,对着郑氏,拆掉这些利益纠葛,是没剩下几两真心的。且这些年,为着这件事情,名声毁掉大半,纪博也算是被绑在了郑家的船上,束手束脚,和郑家一荣俱荣一孙,才让纪博对着郑氏礼让三分。 听完这些事情后,纪安的心从没有这么冷过。一个人,能忍着恨意,为着家族,为着利益,数十年如一日的对着郑氏好,心中真能无动于衷?是人都有会有不平,当年,郑家悔婚,纪博都能设计打郑家的脸;郑氏让纪博栽了这么大跟头,他真的能心甘情愿的把自己的一切给郑氏之子?让郑家得偿所愿? 不会,如纪博这般心高气傲之人,被如此算计,他无动于衷的原因很好猜,因为猎手和猎物已经转了个边。他也做了一回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幕后之人罢了。 ☆、41·阴差 纪安被告知这件事情没多久,纪府就来人让纪安回去一趟。崔玄不放心,和纪安约好了,回去之后给崔玄送个信报平安。他们都明白,这次回去,恐怕纪安和纪晨将会面临不一样的选择和痛苦。 而崔玄则是担心白氏,他知道有纪老太太和纪博在,白氏不一定会死。就拿纪安的性格来说,他对白氏也做不到赶尽杀绝。可白氏的疯狂纪安不清楚,纪家人也不清楚,但他这个这个真正经历过的人却是心有余悸。 如白氏这般人,若是她以命相博,那结局肯定惨烈无比。崔玄实在不放心,把手里的一件软甲给了纪安。纪安原先不安难受的心情在崔玄难得如临大敌的场景下又散了些心中的不快。 纪安回到纪府之中,宋嬷嬷就在门前等着了。纪安总感觉宋嬷嬷对他的笑比以往的皮笑肉不笑要真诚了很多,同时也恭敬有理了很多。纪安摇摇头,觉得自己自从知道了那件事后,变的多疑了。身份变了,想法也就随着变了。 宋嬷嬷带着纪安既没有去纪老太太的集福堂,又没有去纪博的书房,更没有去郑氏的留园,而是去了纪家的祠堂。 纪安一进祠堂,郑氏就激动的站了起来。纪博瞧着郑氏如此,眼睛闪了闪。白氏眉头却是皱了下,纪老太太脸色有些沉,郑氏把他们找来说是有大事相商,纪老太太自从来了祠堂眼皮总是跳,心就没静过。 纪安是最后一个回来的,纪晨已经坐在最下首的椅子上了。郑氏激动归激动,还是能沉得住气的。她看着人都齐了,对着纪老太太说道:“婆婆,我做纪家妇已经十五载了。今日召集大家到祠堂来,是想弄明白一件事情,还请婆婆为我做个见证。” 纪安确定郑氏是知道了,果然,郑氏没等纪老太太说话,对着众人说道:“近日,我得到了一个消息,称纪府的二子十五年前就被人换了。我是个直性子的,眼里容不得沙子,更何况事关纪家子嗣,不得不慎重,为此,我特意去查了查。发现,十五年前,纪安和纪晨的奶嬷嬷都相继离世。为了慎重起见,验明正身,我想人都齐了,大家滴血认亲总是错不了的。” 纪老太太一听郑氏的话,震惊的睁大了眼睛,愤怒的说道:“荒谬,郑氏,你就凭别人语焉不详的几句话就要滴血认亲,这事情太荒谬了。纪安一出生就被我这个老太太养着,纪晨就在我这待了几天,还有你的心腹嬷嬷一直照看。你现在这样说,是怀疑我这个老太太不安好心,做下恶事。为着别人的三言两语,就质疑自己的亲儿,如此为人母,我还是第一次见。” 纪老太太一点也不信郑氏的话,郑氏护着纪晨,都不让纪晨和纪府其他人来往。从出生到现在,一直是郑氏自己经手的。现在突然说换孩子,她以为这孩子是阿猫阿狗的,想换就换啊? 郑氏如此,是要伤了纪晨的心,也是打了她这个老太太和纪博的脸面。 郑氏不为所动,她已经大致查清楚了,换子之事她最不想成真,可若是事实如此,她也不可能再让自己的儿子懵懵懂懂,把她视为仇敌,对害她们母子分离的凶手奉若亲母。 一想到自己的孩子喊着白氏为母,时时的孝顺白氏,郑氏的心就感到窒息。再想想以后侯府的爵位落在白氏之子手上,郑氏觉得她就是死了也不能瞑目。 :“婆婆,我并不是听了旁人的闲话冲动的人。今日既然我说了这事,就是查到了证据。滴血认亲,只不过是再确认一下罢了。我的孩子一出生就被换了,让我们母子分离,相见不识。我今日要为自己,也要为我的孩子讨回公道。”郑氏斩钉截铁的说道。 瞧着郑氏言之戳戳,纪老太太也不确定了,难道是真的?她养了十五年的安哥儿是郑氏的孩子,纪晨却是她侄女的儿子。不能啊,纪安从一生下来就在她身边,两个孩子虽然长得像,可纪老太太从来没认错过,什么时候孩子就换了呢。 白氏手心出满了汗,纪博脸色也不好看。纪安因为事先知道一些,并不怎么震惊。只有纪晨,一直彬彬有礼的他,脸色却是煞白一片,手上的拳头握的紧紧的。抬起头直视郑氏,问道 :“娘,你在说什么?是不是搞错了?”语调虽然尽量的平淡可还是给人听出了一丝恐慌和悲伤。 郑氏听着纪晨这样问,瞧着纪晨眼中充满希翼的望着自己,她想到了纪晨这些年对她的孝顺和贴心,一时间心软了软,可眼睛扫到白氏那张故作淡定的脸庞时,郑氏的心又冷了下来。纪晨再好,他也不是自己的孩子,就凭着白氏是他的母亲,是害得自己母子分离的凶手,纪晨于她也早就回不到过去的母慈子孝了。 郑氏避开纪晨的眼睛,垂下眼眸,低声却坚定的说道:“晨儿,我刚刚说的都是真的。你不是我的孩子,你和安儿,从出生就被换了。白氏才是你的母亲,安儿才是我的孩子。” 纪晨望向白氏,又看看郑氏,一时间愣在那儿。 白氏瞧着郑氏对着纪晨的模样,心中有些心疼,知晓事情败露,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她也不装了。 当年,纪博和郑氏有私情,她自知抵不过郑家,不同于纪博的算计,她是真的想和纪博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的。可偏偏她怀了孕,郑家怕她生下嫡长子,派人来斩草除根。 她舍不得这个孩子,除了拼死一搏别无他法。去宫里,她步步算计,处处留心,终于找到机会,能保住自己的正室之位。可郑贵妃的身孕,皇帝的动摇,太后的落井下石,都让她再无翻身之地。 甚至于,闹到那种地步,她一个正妻,八抬大轿正门抬进来的主妇,却要做妾。娘家不能认,老父气成病,郑氏,纪博,做错事情的明明是他们,为何却罚在她和她的孩子身上。她焉能不恨,焉能不怨。 当年,她怀着身子,大夫都说是男孩,她就动了心思。郑氏下红花伤她的胎,可纪博却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连一直对她疼爱有加的姑母也只不过是禁了郑氏的足。 当时知道他们对郑氏所谓的惩罚时,白氏就不在对纪府的人抱有期望。她都到了如此地步,也没什么可怕的。但她的孩子却不能受到如此的不公的待遇,她的孩子应该得到最好的。 所以,她买通了郑氏身边的于嬷嬷,当她生下男孩之后就给郑氏下了催胎药。老天有眼,郑氏也生了个男孩,并且还昏了过去,孩子被报到了纪老太太身边。她第一次觉得老天还是站在她这边的。 这么多年下来,瞧着纪晨过着最为尊贵的世子生活,白氏就觉得值得了。尽管她每每瞧着纪晨对着郑氏孝顺贴心就觉得被挖肉般疼痛,可一想到纪安被郑氏各种冷遇,甚至畏畏缩缩的在府里生活时,再多的不愿也都值得了。 白氏本想把这个秘密带到棺材里去,让纪晨风风光光的做纪府的当家人,以后等二皇子上位,一辈子的荣华富贵是少不了了。那么,她这辈子也就能瞑目了。 可现在郑氏已经知晓了,白氏觉得这样也好,纪博和她一直心有默契,她不能害死纪安,而现在有纪博在,纪安也平安无事,那么她的孩子安危是能保证的。纪晨这么多年的出色是有目共睹的,郑家也不一定能舍得他这个助力。 这么想着,白氏冷笑出声道:“不用滴血认亲这么麻烦了,是我换的孩子。郑氏,没想到你蠢了这么多年,还是聪明了一回。当年你夺我丈夫,霸占我的位置,这些我都能忍了。可本该我孩子的爵位,我是万万不能让的。明明我是纪家明媒正娶的夫人,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勾引了侯爷,仗着家世,毁我姻缘。你郑家势大,我是无可奈何,只能屈居妾位。但我的孩子却是嫡子长孙子,最名正言顺的纪府继承人。我只不过是使用了些手段,拿回他该得的罢了。” 郑氏已经确定了事实,可被白氏如此说出来,她还是一个跟头差点要栽下来。纪老太太听着白氏的话,心中一窒,在塌上瘫了下来。她看着面无表情的纪安,再看看神色不属的纪晨,想想这么多年纪府后院的纷争。 纪老太太鼻子一酸,眼泪流了下来,嘴里喊道:“老天爷,我是做了什么孽啊。冤孽啊,冤孽啊。” 郑氏聚集力气,厉声道:“白氏,你以为你做事万无一失,把我身边的于嬷嬷和纪晨的奶嬷嬷都弄死了我就永远为你养儿子对吗?你是有本事,买通了我身边的嬷嬷,换了我的孩子,可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一天,纪府的一切总归会是他的,谁也夺不走。” 而一直未出声的纪博这个时候却一字一句,直直的盯着白氏阴沉的问道:“阿莲,你真的让于嬷嬷换了阿倩的孩子?” 白氏心中不屑,这么多年,纪博和她心知肚明,纪安是郑氏的孩子他们都是共知的。现在事情败露,在郑氏的面前,纪博却是如此的气急败坏,让白氏心中一凉,果然靠不住吗?幸好当年她亲自动的手,若真信纪博,怕是自己的孩子总要看郑氏的脸色过日子。 白氏无所畏惧的对着纪博说道:“是,是我让于嬷嬷在纪安出生第二天就换了孩子。是我干的,事已至此,我一人做事一人当,都是你纪家的子嗣,为何我的孩子要庸庸碌碌,战战兢兢的靠着郑氏和郑氏的孩子施舍过日子。当年,若不是你糊涂在先,郑家欺人太甚,我的孩子本就该是纪府最尊贵的嫡长子。我只不过是为我的孩子讨会了他该得到了。郑氏未婚先孕,她的孩子只不过是个孽种,凭什么压着我的儿子,我不服,我死也不服。” 纪博没说话,只是盯着她看,眼睛黑的吓人,半响,纪博突然吐了一口血,昏了过去。纪老太太一瞧,吓的魂都没了,立马撑着身子过去,嘴里喊道:“快去请太医,请太医。” ☆、42·阳错 纪老太太掐了纪博的人中,纪博悠悠醒来。 白氏瞧着纪博如此失态,心中闪过一丝不妙。当年,纪博亲口承诺过,只要她为妾,他们的孩子一定会继承纪府。而她一直以为纪博是知晓她换了孩子的,可刚刚纪博那样的怒极攻心让白氏心中不确定了。 郑氏看做纪博醒来,忍耐不住的对着纪博说道:“侯爷,现在事情已经真相大白了。要是您不信白氏话,也不信我的话,那我们就滴血认亲,总能把事情给查个水落石出的。” 纪博摇摇手说道:“不用了,既然事情已经明了,我们还是说说该怎么办吧。” 纪老太太这个时候瞧着纪博欲言又止,很想替白氏求求情。毕竟是纪府对不起白氏,她换孩子虽然可恶,可有因必有果,郑氏夺人夫在前,郑家欺人在后,说到底,白氏也是个可怜人。 郑氏看了一眼纪晨,心中有些不舍,这么多年,纪晨对着她的孝顺她不是不知道。尽管纪晨在宫里的时间比和她在一起的时间长。可她的生辰,总是能收到纪晨亲手做的礼物。 甚至,因为她被纪博坏了名声,纪晨隐隐有些怨怪纪博的。这样的儿子,能一力维护她这个做母亲的是她以往最为感动和骄傲的。可现在,看了一眼白氏,她硬硬心肠,白氏能那样对她的儿子,她若是真舍不得纪晨,可真是中了白氏的圈套。 郑氏低下头,对着纪博说道:“既然事情都已经明了了,那么安儿和晨儿就各归各位。”是啊,各归各位,世子之位也该还给她的儿子了。 白氏却说道:“好一个各归各位,我是换了孩子,可纪晨是皇家封的世子。都是纪家的骨肉,又是皇帝亲封,你们以为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吗?以嫡换庶,谋取世子之位,这是欺君罔上。皇帝当年花了多少心思才为你这个贱人扫平了那些流言蜚语,为你郑家铺平了路。再闹出来,纪府一个欺君之罪是跑不了的。你郑家也逃不了好,别忘了,当年,你自己做的好事,真要殿上争辩,你郑氏所出之子不过是个孽种,我白家也早已不是当年的白家。” 她是换了孩子,可又能如何,纪晨当了十五年的世子,是皇帝亲封的。郑氏就是想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更何况,郑氏也不敢闹腾。毕竟,这也算是欺君了。就是她这个罪魁祸首伏法,纪府也得受牵连。 别以她不知道,郑家和二皇子正是倚重纪博的时候,真让纪博失了势,损失的是郑家。再说,她虽然是纪晨的母亲,可这么多年,纪晨住在宫里,和二皇子从小长到大的感情,二皇子也不是非得换了世子之位。 毕竟,纪安和崔玄交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一个隐隐站在大皇子一边的世子,即使有郑家血脉,也不见得就是二皇子想要的。郑国公那样的老狐狸也不一定会动纪晨,毕竟纪晨再怎么样也是纪博的儿子,只要纪博不开口,纪晨就不会有事。 郑氏心中一堵,头顶冒火,原来如此。难怪白氏有恃无恐,都是算计好的。是啊,纪晨和二皇子的交情好原先是她最为高兴的,现在却成了她的拦路石。比起姐姐,二皇子和她并没有什么感情。 一个和他从小长大的世子,和一个没有什么感情的姨妈之子,二皇子也不一定会选择纪安。而现在纪晨的世子之位却是皇帝亲封的,要是爆出换子的事情,纪博的那些对头一定不会放弃这样一个攻击纪博欺君之罪的机会。 郑家和二皇子依靠纪博良多,这么一个欺君之罪,即使不会真的让纪府抄架灭族,可纪博现在地位不一定能保得住,一个不好说不准连爵位都得剥夺了。那真要这样,她和郑家都是一场空。 这样的左右为难,让郑氏更为的恨白氏。既然现在还不能动纪晨的世子之位,那白氏就更不能饶了。 于是,郑氏不再说其他,只是对着纪博说道:“侯爷,您是一家之主,这混淆家族血脉,您看该怎么处置。我信侯爷一定能为我和我的孩子讨会公道,我和我的亲子分离十五载,安儿又没了本该是他的世子之位。前事总总,我就不说了,只盼侯爷能为我主持公道。” 纪博脸色淡淡的,看了一眼纪安,对着纪安问道:“安儿,这件事你是当事人。你看爹该如何处置?”话音之中隐隐透着慈爱。 纪安只觉得纪博演技高超,明明早就知晓换子之事,现在还能装作气急吐血,这演技这手段,要生在现代又是一影帝诞生了。现在又当着大家的面,把郑氏的话踢到他手上。 无论他说什么都讨不了好,要是对白氏喊打喊杀,薄情寡义就刻在了他脸上;要是宽容大度,郑氏就得把怨转移到他身上来。真是一箭双雕,他怎么做都是错。 对于白氏,纪安听着刚刚白氏的话,也明白了,恐怕他身上的毒大部分都是白氏下的。毕竟,白氏如此恨他,处心积虑的要养废养残他。怎么可能不动手脚,而原身已经不在了,白氏相当于杀了真正的纪安。他来的这五年,白氏害他子嗣艰难,处处打压,纪安知晓实情的时候是恨和怨都有。 郑氏是有错,勾搭了纪博还抢了白氏的正室之位。而他的出生就是白氏的悲剧,如此说这场闹剧谁要负责,那就得先是纪博,再是郑氏,最后才是白氏。 纪老太太这个时候忍不住了对着纪安说道:“安哥儿,阿莲是糊涂,她做错了事情,让你受委屈了。可她也是个可怜人,是我们纪家对不住她。你看这样行吗,以后我带着她在小佛堂吃斋念佛,木鱼青灯了此残生,以恕她的罪孽。” 纪老太太是府里唯一一个对他真心的,纪安回绝不了这个老太太为自己侄女兼儿媳的求情。他也对白氏做不到斩草除根,于是,他对着纪老太太说道:“单凭祖母做主,孙儿没有异议。” 郑氏满心不诧,凭着白氏的罪责,一杯毒酒都是轻的,没曾想就换回了佛堂清修。她和自己的亲子分离十五年啊,她被当做傻子耍了这么久,养大养出息了白氏的儿子,现在甚至不能光明正大的告知旁人纪安的真正身份。 这样的委屈这样的悲伤,就换回了这么轻飘飘的处置?郑氏恨不得把白氏剥皮扒劲,方能解了心头之恨。可这话是纪老太太说的,又是纪安答应的,她没给过纪安什么好脸色,这十五年来又没养他过一天。 若是非得让白氏血溅三尺,怕是纪安也得觉得她心肠狠毒了。郑氏最后只好不甘不愿的说道:“白氏犯下如此罪孽,按家规该先打一百大板的。我这人慈悲,既然婆婆说了,那就打五十大板吧。不然,依着她这样的坏心肠,一杯毒酒最最合适。” 纪老太太知道今日不让郑氏出出气,白氏的命恐怕危已。于是,只好说道:“打三十大板吧,上天有好生之德,她毕竟养了安哥儿一遭,除了换子,她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这样就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打三十大板以儆效尤。” 郑氏一听,本想把白氏下毒的事情爆出来,可一想她没凭没据,还打点了御医,要是真说出,她也落不着好。本来,纪安这么多年就对她没什么感情,若是再知晓她曾经是害他的帮凶,他们不多的母亲情恐怕就不剩下什么了,她也就要没这个儿子了。 纪博最后开口定论说道:“白氏打三十大板,余后今生就在佛堂为自己洗清罪孽吧。” 又看了看纪晨,纪晨已经回过神来,这件事情对他的打击很大,可他也不是不能经事的人。纪晨已经听出了郑氏的意思,虽然知晓郑氏为着亲子是人之常情,可心中还是免不了的伤心和难受。 对着白氏,他没什么感情,从小到大,他和白氏的立场不同,从来对她都是面子情。可忽然有一天,这个熟悉的陌生人成了他的生母,为着他步步谋划,做错了事情,他这个做儿子的做不到心无芥蒂,可也做不到无动于衷。他只能沉默,用沉默来面对尴尬和难看。 等纪博说完后,纪晨对着众人说道:“既然大哥是嫡子,过段日子我会自动上书请辞世子之位,物归原主的。太太,多年养育之恩不敢忘,以后您多保重。” 说完行李之后,就大步走出了祠堂。 郑氏瞧着纪晨的背影,心中酸涩非常,感觉整个心都空了,呼吸都有些不顺。那是她用半条命疼爱的孩子啊,这么多年,他有多孝顺,有多出色,她这个做母亲最是清楚。 这一走,他们再不是母亲,太太,是啊,他们以后就是庶子和嫡母的关系。她的晨哥儿要喊白氏为母,要孝顺体贴白氏。郑氏很想喊他回来,可她喊不出口,她看看纪安,她有自己的孩子,她今日爆出了真相,他和她就再也回不去过去了。她,失去了纪晨这个儿子了。 纪安也累了,他对世子之位没多大想头,多年错乱的亲情,让他心力交瘁。他起身向众位行礼,说道:“祖母,孙儿书院还有些事情,就先回去了。” 说完也走出了祠堂,朝着学院走去。这个时候,纪安很想看看崔玄,看看一直对他好,护着他的师兄。 白氏被打了三十大板,在自己的院子里养伤。她身边除了陶嬷嬷和一个大丫头,其他的都被放出去了。 纪博进来的时候,白氏卧在床上眼睛也没抬。 纪博让人出去,白氏这才开口道:“你的一口血吐的可真是时候,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果然靠不住,当年你因为形势能让我做妾,不顾舅家。今日,因为权势,你放弃的还是我和晨儿,纪博,你还来做什么?” 纪博靠着她的耳边说道:“阿莲,我从没忘过我的承诺。当年,我一抱走郑氏的孩子就把他和你的孩子换了。阿莲,若是你真的换了孩子,那纪安就是你我的孩子。你懂么?若是不信,找个机会,你自己去滴血认亲。现在郑氏既然认了安哥儿,你该知道怎么做对他最好。我从来没忘记当年的承诺,更没忘记过舅舅的恩情。” 说完,也不在看白氏的神色,大步走了出去。 留下白氏呆呆的自言自语道:“不可能,这不可能。”说着,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43·窃窃 白氏从十五年前就没再信过纪博,她心心念念的表哥,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在功成名就的时候却是勾搭了别人,生出了作享齐人之福的心思。 白氏在知道郑氏的时候,心中的寒冷遍布全身。美貌,天真,家世好,这样的女子还对纪博一往情深。若她站在纪博的角度,是得享受这么飘飘然的美人恩。 可她呢?郑家的嫡女能做妾?所以,她退让了。何必为了一个心不在她身上的男子委屈自己的下半生。尽管纪博告诉她郑氏和郑氏的各种算计和下作,可白氏知道,一个巴掌拍不响,郑家再多的心思算计,纪博若是没招惹郑氏,郑家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纪博能忍下郑氏和郑家的算计,为的是什么,权势罢了。如此,他能委屈她一次,就能委屈她第二次,白氏心中清楚,她有父有兄,即使离了纪府日子也不难过。 再说,嫁给纪博这么多年,她也没为纪家传宗接代,即使是她的亲姑姑,何尝没生其他的心思。 可偏偏这个时候,她有了身孕,她盼望了多年的孩子,在这一刻降生了。她欣喜过后却是担忧,有了孩子,她和纪博就是剪不断理还乱,分不清楚了。郑家能看着她生下这个孩子吗?即使生下来,一个无父的孩子,若是纪家开口,她这个做娘的也留不住。 这可能是她唯一的孩子,难道她生下他就是要留给郑氏作践,以后在郑氏手下战战兢兢?凭什么?做错事情的不是她,为何郑氏这个夺人父的贱人能名正言顺的夺走她的一切,连她孩子的地位未来也得郑氏做主。 这个时候,白氏还未想好如何,可郑家知道消息却按耐不住,设计了两次意外,虽然侥幸给她逃脱了,但白氏明白,郑家这是想要她孩子的命。郑家,郑氏,抢了她的丈夫,抢了她的位置,还不放过她唯一的孩子。既然如此,那她还有什么可害怕和彷徨的,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不就是一个国公府,白氏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错估了郑家这个百年世家,更错信的皇家的公义。所以 ,她去了宫里,利用郑家和崔家的龌蹉矛盾,找了先皇后。 一开始,尽管有挫折,可一切还是往好的方面发展,郑氏被坏了名声,崔家对着郑家穷追猛打。白氏觉得自己的一切立马就要还回来的时候,郑贵妃爆出了三个月的生孕。 之后,一切开始翻天覆地,皇帝的强势,崔太后的暧昧不明,崔家的按兵不动。白氏暗自感到的不安,果然,黄家的错处被寻了出来,她哥哥受了牵连,之后,崔太后做和事老,压下了这件事情。 而纪博和她单独见面,告诉她,皇帝要纪博为郑贵妃和未出世的皇子保驾护航,成为郑家的左膀右臂。圣命不可违,郑贵妃,郑家不能有做妾的亲妹,更不能有闹出不堪的传闻,影响了未出世的皇子。 白氏心灰意冷,纪博给她两个选择,打胎或是为妾。白氏很想和纪博郑氏同归于尽,让这两个贱人得到该有的惩罚,可她无能为力,郑氏她有千万种法子杀了她,可只要郑家不倒,她一动,倒霉的就会是白家。 明明是郑家的错,就因为权势,所以,白家和自己就是被牺牲的份吗? 她这一辈子可能就这有这么一个孩子,为着纪博和郑氏的错事要让她亲手扼杀,她做不到。可若不为妾,这个孩子郑家不一定能放过。白氏已经看到了郑家的势力,看到了皇帝偏向。 这个孩子生下来,纪府和郑家绝对不会让她带走的。留在纪府,又有谁能护得住他? 孩子多么脆弱,没有人比她更为的清楚,少穿一件衣裳,多开两次窗户就能要了他的小命。即使长大了,郑氏那样跋扈的性子能给他什么好日子过。嫡不嫡,庶不庶,也是委屈窝囊的过一生罢了。 且她明白纪博的意思,如果她为妾,骂名一部分就由她担着,是她咎由自取,没有骨气。纪博和纪府都能喘口气,若是她执意要走,纪府与她两败俱伤罢了。所以,为妾是她眼下能选择的对纪家和她孩子最好的路了。 纪博向她承诺,若是她为妾,他们的孩子,以后会是这个府里的继承者。他会把欠了白氏和白家的,都还在这个孩子身上。 白氏信吗?其实是不信的吧,可事情到了如此地步,她还有的选择吗? 四品诰命被封下来的时候,白氏才觉得可笑,所谓的皇家不过如此,利益熏心,谁出的价码高,谁的权势大,谁就是主宰。礼法,公义,道德,在皇权面前全是狗屁。明明是妻,却经过皇家明旨天下,成了妾。如此粉饰太平,各方得利,又有谁看得见她的眼泪和苦楚。 白氏想了很多,既然老天如此不公,坏事做尽的,享富贵,得尊荣,而无辜之人却被逼入绝境。天无眼不报,她来,欠了她的,害了她的,伤了她的,她一一的还给这些人。 换子,她是很早就有的想法,可这也得要天时地利人和。当知道郑氏也在她之后产下了一子,白氏从心底里觉得这是老天给她的补偿。 而之后,她发现纪博好似也知晓了这件事情,甚至暗示她不能对着纪安动手。默认她把纪安养废,白氏心中说不上什么感觉。 对着纪安,一想到他是郑氏的孩子,她就生不出什么温情。而纪老太太的疼爱,也让白氏有些不安,直到纪安十岁那年,纪老太太让纪安参加明思书院的考核。明思书院是什么地方,那是皇家子弟,一流权贵之子聚集的地方。 虽然厌恶纪安,可他的聪明毋庸置疑,即使再难的书,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问题。这样的纪安如果再进了明思书院,交好了那群天之骄子,以后她的儿子会不会被纪安压着。 白氏迟疑了,特别是当纪安对着白氏说道:“姨娘,我会好好用功,为您挣得荣耀,把您失去的尊贵都讨回来的。” 如果是纪安是自己的孩子,白氏肯定是欣慰无比的,可这种情况下,纪安有如此志向,白氏除了心惊胆战,又生出一股厉气。做娘的抢了她的一切,难道这个小崽子又要和她儿子抢? 白氏狠狠心,用了药,让纪安发烧,错过了考核。再看着郑氏帮着打点御医,瞒下纪安用药之事。白氏从未有过的畅快,她陡然生出了一种报复的快感。 有了第一次,就有了第二次,甚至,在两年前,纪安去明正书院之前,她明知道那碗汤里有古怪,虽然不知道是郑氏还是郑家干的,可总是和郑氏有关。她还是亲手送了给纪安,看着他喝下去。让亲母子自相残杀,还有比这更痛快的事情吗? 可到了书院的纪安却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拜名师,交好崔玄,眼看着要平步青云。白氏心中的危机感陡升,于是,她用了慢性毒药,一个活不过三十岁的男子,一切都是徒劳罢了。 但就在今日,她被告知,她以为的仇人之子其实是她的孩子,她,亲手断了自己孩子的生路。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欺负,被冷待,被忽视。以前她有多畅快,有多解恨,现在就有多后悔,多难受。 白氏心中发凉,老天爷为何如此对她,让她害了自己的儿子。自己用尽心思的孩子却是仇人之子。为什么?为什么? 白氏病了,烧的不醒人事,嘴里还咕噜着什么。纪老太太再对白氏失望,面对这样的白氏,她的心还是软了下来。特别是她听着白氏的糊里糊涂的说着:“安儿,为娘对不住你。对不住你!” 纪老太太更心软了,她觉得白氏这么多年心中也不好受,对着纪安,白氏还是有感情的。从十五年前,她顾忌太多,看着儿子迎娶郑氏,之后就对不住白氏了。更何况,自己的哥哥又被这件事连累的没了命。纪家欠了白家一条人命,一个公道。 白氏做这样的事情可恨,可又何尝不是没有法子。她自己是做娘的,看着自己的孩子喊旁人母亲,对她却是半点感情也没。这样痛,如果有法子,又有哪个母亲愿意受着。 纪老太太摇摇头,她自己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都是自己的孙子,她把纪安从小养到大,感情肯定是纪晨比不了的。纪安是郑氏的孩子,被自己侄女换了,世子之位给了纪晨,从心底来说,纪老太太以前何尝没为纪安抱过不平,可现在事情真相大白,纪老太太又觉得亏了纪安。 人心都是偏的,两个孩子都是好孩子,偏偏遇到了这样的事情。纪安和郑氏就算是亲母子,有着这么多年的隔阂,也不一定能母慈子孝。倒是纪晨,从小就对郑氏贴心孝顺,现在却被郑氏推开,也是个可怜的。 纪老太太越想越头疼,看着白氏烧的厉害,嘴里还喊着纪安。想想,还是让人送信给了纪安,让他回来一趟。 而这边,纪安从府里直接回到了书院。崔玄已经在等着了,瞧着纪安除了面色很差,其他的都还行,心稍稍放了下。 纪安也没瞒着,把事情给崔玄细细说了。崔玄听到纪博吐了一口血的时候,眼睛闪了闪。 对着纪安说道:“依着现在的情况,纪府是不会把你和纪晨的身份爆出来的。最多,你会被成记名嫡子,纪晨的世子之位也不一定会变。我冷眼瞧着,二皇子和纪晨的感情一般人都比不上。有二皇子支持,加上你们的身份不能拿到明面上说,若是郑家不出面,恐怕,也不一定变动。” 纪安看着崔玄,有气无力的说道:“我从没想过做什么劳什子世子。说实话,若是没有当年的事情,纪晨本该就是世子。上一辈的恩恩怨怨,我也不好说什么。对于郑家,一个能算计自己亲女的家族,我这个没什么感情的外孙,若是阻到了郑家的路,也是个被牺牲的份。因为处在纪晨的位置这么多年,我更能感受到白氏的感觉。” :“纪府之中,我不打算再去挣什么。等这次殿试之后,还要麻烦师兄帮我挑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让我出去做个小官。远离这些事情,人生苦短,我既不想做旁人复仇的工具,也不想被仇恨蒙住眼睛,过自己的日子,再做一些力所能及,惠及百姓的事情,也就万幸了。”纪安把自己的想法和崔玄说了。 崔玄听着纪安说这话,一点也没吃惊,上辈子纪安就曾说过,他所希望的生活。这辈子也没改变,虽然舍不得纪安远走,可这几年皇子之争越发激烈,依着纪安的位置很是尴尬,不如走远些,做些政绩,等事情尘埃落定,他也有保住纪安的能力了。 ☆、44·私语 说到殿试,崔玄嘴角闪过一丝玩味,对着纪安说道:“阿 作品相关 (9) 安,近来京城就要科举,你虽然直接进了殿试,可还不是万无一失。这些天我给你出些题目,好好温习功课。争取倒是拿个好名次,这样,也能更好的选择外放的地方。” 纪安点点头,他是个半罐子的水平,要不是得了三门魁主,现在还得去一级一级的考。崔玄这样说正和他的意,若不是他作为晚辈,有长辈在不好分府另居,他都想自己买上一间别院搬出来住。 现在的纪府,除了纪老太太,他是哪个都不想见。恐怕就是纪老太太也不知道该怎么来面对他吧,错了十五年,不是一句话,一件事,说能消除就能消除的。 和崔玄聊完之后,纪安心情稍稍好些,刚刚准备温习一下功课,就有人送了纪老太太的信过来。纪老太太对他一直很好,在这个时候,纪安可以拒绝任何人,可却拒绝不了纪老太太。 于是,他又回到了纪府。吕嬷嬷早就等着了,作为纪老太太的心腹,她也是知情人之一。对着纪安有些拘束,身份变了,立场也随着变了。她对着纪安再有感情,也比以前多了一分疏离和客气。 纪拿心中自嘲,果然,一切都回不去了。 纪安被带到集福堂,才一两日未见纪老太太,纪老太太的脸色发黄,眼眶下沉,一看就是忧心过度。纪安有些心疼,给纪老太太请了安。 纪老太太扯着笑说道:“安哥儿,过些日子你就要殿试了。近日事多,我这个做祖母的都忘了给你庆贺庆贺了。这是祖母给你的礼物,你好好用心,再接再厉,争取在科举中得个好名次。” 说着亲手给了纪安一个黑色的木盒,眼中露出一丝忐忑。纪安瞧着心中发堵,自己的祖母在担心自己和她生分了,心中有所顾忌才试探一下自己吧。纪安没有推辞,接了下来。 纪安柔声道:“祖母,孙儿正想着到您这讨些好东西呢,没曾想祖母就备好了。咱们祖孙果然心有灵犀啊,孙儿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 纪老太太瞧着纪安还以前一样,没和自己生分,露出笑来,慈爱的说道:“好,好孩子。” 纪安说道:“祖母,您别忧心,多保重身体,以后等着享孙儿的福才是。” 这句话一出,纪老太太心中酸涩,多好的孩子啊,怎么就换了呢?她这侄女瞧着是个聪明的,可却没用在正途上。即使为着自己的亲子换了孩子,那就好好待他,安哥儿是个有良心的,若是阿莲真心以待,就算现在真相大白,阿莲也不会失去这个儿子的。 瞧着阿莲的样子,对着安哥儿还是有感情的,可却尽为难安哥儿了。哎,这都是作孽啊。作孽啊! 偷偷的眨眨眼,把泪水憋回去,纪老太太扯出笑,对着纪安说道:“安哥儿,祖母这儿有件事情想和你说。你要是觉得为难,就当祖母没说过。” 纪安没说什么,只是看着纪老太太,纪老太太很是犹豫,可想到白氏的可怜样,还是开口道:“安哥儿,我知道阿莲做错了事情,可你和她做了十几年的母子。她现在病了,想见见你。” 想想纪安的孝顺和懂事,纪老太太随后说道:“我只是说说,你要是不愿,就算了。难得回来一趟,祖母让灶房给你做几个爱吃的菜。”就想把这个话题给岔过去。 纪安听纪老太太一说,心中是不信白氏生病会想他。他的第一反应却是白氏又想了什么主意。本想回绝掉,他不去对白氏做什么,可也不愿意再和她有什么牵连了。 白氏对他所作所为,纪老太太不清楚,他自己却知道。那是恨不得处之而后快,说心思歹毒也不过分。可面对着一无所知,小心翼翼的纪老太太,纪安心软了软。罢了,他就去看看吧,白氏到底想做什么。 纪安对着白氏说道:“祖母,我去看看白姨娘,回头再来和您吃饭。” 虽然语气淡淡的,可纪安还愿意去看白氏,纪老太太已经很满意了。让吕嬷嬷带着纪安去了白氏的院子,伤没养好之前,白氏还住在原处,并没去佛堂。 纪安到了白氏的院子,陶嬷嬷瞧见纪安很是吃惊。赶紧请了纪安到了屋子里,白氏在屋子里听见动静,知道纪安来了,激动的坐了起来。昏昏沉沉的脑子也醒了许多,强撑着要下地。 纪安进来的时候,白氏的泪就留了下来。红着眼睛,对着纪安哽咽道:“安儿,你来了。” 白氏以为这辈子纪安都不愿意见她了,可没想到纪安还愿意来见她。这是不是说明纪安心中还是对顾恋她的,她还有机会为纪安做个好母亲。 纪安淡淡的说道:“白姨娘,我听祖母说您生病了,所以过来瞧瞧您。”多的一句一没有了。 白氏的激动的心冷静了下来,她打发下人出去,然后对着纪安说道:“安儿,你坐下。”然后,细细的盯着纪安瞧,好像能把纪安盯出一朵花来。 纪安不懂白氏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他长什么样,白氏能不清楚,如此仔细的看着他,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他们是多年未见的亲人呢。纪安也不急,坐下之后,盯着地面看,屋子里一下子变得静悄悄的。 白氏神情恍惚,越瞧纪安越觉得他长得有四五分像她的哥哥和父亲。心中的疼痛不可言喻,她回过神来,对着纪安扯出了自己最为慈爱和温柔的笑容,说道:“你瘦了。” 纪安并不回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白氏见了纪安不言语,心中酸涩的很,她知道是自己造成了这一切。想起自己的以前所做,白氏赶紧开门见山的说道:“阿安,我对不住你,我…….” 白氏的话堵在了喉咙里,不知道该怎么说。是啊,她亲自给纪安下的毒,如何对纪安说,可若不说,纪安不知情,说不定连最后一丝生机都没有了。罢了,罢了,只要纪安活得好,恨她就恨她吧。 狠狠心,白氏接着说道:“我曾经给你下过一种慢性毒,中了此毒,一般的大夫把不出来,这毒是江南善医馆的秘毒。你派人去趟江南,我给你一块玉佩,到善医馆去,能找到解药。” 白氏不敢看纪安的神色,一股做气的接着说道:“你还中过一种毒,这毒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只是这毒应该是郑氏或是郑家下的。现在你身份已经大白,有郑氏在,那毒应该能解。” 纪安楞了楞,想过很多种白氏找他的理由,假设了许多场景,没想到白氏会直接点明她下毒,让他去拿解药。后面的话虽然有挑拨的成分在,可为了挑拨,暴露自己,把她最阴暗的一面表现在他面前,白氏什么时候这么无私和无脑了。 白氏把自己身上的一块玉佩拿下,给了纪安。对着纪安叮嘱道:“不管如何,你中毒事情千万不要告知你爹。” 白氏了解纪博,若是纪博知道纪安短命的话,为着纪府,他是会全力保下纪晨的。这是她以前所依仗的,可现在却是她所害怕的。她决定不允许自己的孩子被放弃,他,本该得到纪府的一切。 纪安神情复杂的看着白氏,白氏的最后一句,或许在他听来有种她想逃避罪责的想法,想在纪博面前保持善良的形象。可其实这是多此一举,若是白氏什么都不说,他也拿她没法子,甚至,他知道白氏最后一句的含义。 若是纪博知道他没有了生育能力且是个短命的,那纪晨的世子之位就一定不会动摇。家族,传承,在纪博眼里肯定是要比他重要的多。或许这样说,纪博的心里除了自己就是利益,他,谁也没真正的放在心里过。 白氏今日所做的一切让纪安云里雾里,他把玉佩收下,对着白氏说道:“今日的事情我不会告知任何人,今后你好之为之。” 想想,纪安还是说道:“人这一辈子有许多不得已,不要为了别人的错而惩罚自己,也不要为了仇恨而害人害己。我言尽于此,告辞了。” 白氏听着眼泪顺着面颊止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看着纪安要踏出门口,白氏忽然出声道:“阿安,你,有空闲的时候,能不能来陪姨娘说说话。” 纪安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就这么淡漠的走出了白氏的院子。 拿着玉佩,纪安心中很堵很堵,白氏,这个他一直当做母亲的女子,给他母爱给他温柔的母亲。他爱过她,恨过她,现在却可怜她。纪安情愿白氏一直狠都底,这样,他自己才能更理直气壮,更心安理得的疏离她,仇视她。 可像如今这样,悔过自新,他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了。原谅,太晚了,仇视,太过了。 不过,纪安的心中还是晴朗些,至少,他做人不是那么失败,至少白氏在这十五年里曾经有那么几分真心,这就够了,够了! 陪着纪老太太用了饭,宋嬷嬷就在等着纪安了。 纪安最后还是随着宋嬷嬷去了留园,郑氏早已经等在了屋里。一见了纪安,笑着说道:“安儿来了,累了吧。娘给你做了一双鞋,你试试吧。” 纪安拱手道:“太太!” 郑氏听着有些难受,可也知道这么多年她对着纪安从没有过什么好心,自然得不到纪安的亲近。郑氏安慰自己,没关系,没关系,她从现在开始对着纪安好,她们是母亲,只要她真心对他好,纪安是个重情义的人,总是能把他的心捂热的。 ☆、45·柳暗 郑氏看着纪安没出声,想想说道:“安儿,我和你爹商量过了等过些日子,我就把你记在我的名下。以后,你就是嫡长子了,我这有一些私房,你出门在外,应酬多,先拿去用吧。” 说着就递给纪安一个红色的木盒,纪安没接,说道:“多些太太,儿子在书院没什么花销,用不到这些。” 郑氏的脸色暗淡下来,强颜欢笑道:“算了,不久就要殿试了,我托了你外公给你请了一位名师指点你的功课,你看,你什么时候去拜访一下。虽然你才华出众,可去请教请教,也是有备无患不是。” 最为重要的是把纪安和崔玄分开,他是自己的孩子,应该是郑氏这边的坚定支持者。本来纪安的身份就处于尴尬阶段,自己的亲爹和二皇子都没有帮他挣世子的想法,若是纪安再和崔玄混在一道,恐怕郑家也不敢重用他。 为着这个,郑氏这才急吼吼的托了郑国公请了当朝大儒来教纪安,至少让纪安和崔玄少接触。在郑氏看来,纪安年岁小,和崔玄认识满打满算也不过两年,少年人没定性,等把他们隔开,长时间不接触,那感情也就淡了。 纪安皱了皱眉,他不喜郑家,也不想参与进皇家那堆烂事里面去。再说,比起所谓的外家,崔玄对他才是真正的良师益友,亲人兄弟。这样的感情何其珍贵,这样的真心,就为了顾忌所谓的外家,就要他断了,真是太把他们自己当回事情了。 纪安直接拒绝道:“多些太太美意,我能得魁主都是师兄和师傅的教导。师兄待我如亲人,处处维护,事实关照。我想,有师兄的指点,这次的殿试也是有把握的。毕竟,师兄这京城第一才子的美名也不是摆设。我能得他这个三元及第的状元郎指点,是多少人也求不来的福气啊。” 郑氏碰了个软钉子,兴致有些灰败。她想到了纪晨,那个孩子总是顺着自己,若是今日是纪晨在这,他会哄着自己,听自己的话。不会这么的回绝自己,下了她的面子。 郑氏让自己打住,纪晨再好,也和她没有关系了。他是白氏的儿子,是仇敌的儿子,他越好,自己越应该生气才是。纪安和她成如此局面,都是白氏一手造成的,她要是记挂纪晨的好,白氏还不知道要笑成什么样了。 这么一想,郑氏打起精神,岔开话题说道:“你姨母很想见见你,等殿试之后,我带你去见见她。你这么出色,你姨母见了还不知道该怎么欢喜呢。” 纪安垂下眼眸,并不答话,郑贵妃,现在的皇后。他这么多年下来,早知道这是个厉害的人物,性子嚣张,可却把持这皇帝的心,稳坐皇宫第一宠的宝座多年,还有一直往下的趋势。这么一个厉害人,纪安是不愿意去接触的,说不准什么时候,被卖了还得替她数钱呢。 可刚刚连续回绝了郑氏,纪安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沉默,他把沉默是金的这句真谛演绎到底。郑氏一人唱了半天的独角戏,最后也没了意思,关照了纪安几句,就放他走了。 纪安出来松了一口气,往常到郑氏这儿来,郑氏觉得和他说一句话都是浪费自己的口水。这还是她第一次和他说了这么长时间,纪安也终于见识到了女人唠叨的能力。 郑氏不像白氏那么会说话,也没有白氏那么善解人意,她好像天生不会察言观色般。只是一味的表达自己的意见和观点,今日呼噜呼噜的对着他说了许多,纪安在心中已经很是厌了。 没等纪博回来,纪安就要回书院了,走到大门口正好碰见纪晨的马车。纪晨从马车上下来,明显的马车里还有一个人。瞧着衣角是明黄色,纪安心中有数,除了二皇子,恐怕没有他人了。 纪晨也瞧见了纪安,主动打招呼道:“大哥!回书院吗?” 纪安点头,露出一个笑来说道:“二弟,近日要殿试了,我回书院要再温习温习功课。” 马车里的人一直未出声,纪安就明白了二皇子是不愿意让人知道他过来了。于是纪安很是识趣的就告辞了,心中则想到:二皇子对着纪晨倒是有几分情谊,即使现在知晓纪晨是白家的外甥还能出来见他,这对于一个皇子来说也算难得了。 纪安坐上马车,刚刚转了个弯,还未出京城就被人拦住了。拦他的人不是旁人,正是他闻名已久的二皇子是也。 纪安上了二皇子的马车,只见二皇子脸色很是冷淡,看了他一眼,纪安给他行了个拱手礼。现在他是有功名的人了,对于皇子王爷也不用下跪了。 二皇子免了他的礼,开口说道:“按理,我该叫你一声表弟才是。今日找你来是有事和你商量,我就不和你饶弯子了,纪安,我想知道你对纪府的世子之位有什么想法。” 纪安不知道二皇子问这个干吗,正好趁着二皇子问话的时机把自己的立场表达清楚。他不会偏帮任何一方,他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也不贪恋纪府的爵位。省的郑家大动干戈,干了坏事,还打着为他好的幌子。 想清楚之后,纪安说道:“二殿下,我对世子之位从无任何想法。上辈人的事情,我做晚辈的不好什么。可纪晨做世子也没什么不好,他很优秀,又是我弟弟,我信他能撑起纪府的门庭。且他对着太太和郑家也是十分的亲厚,血缘是可以决定一些,可决定不了一切。不然,也不会有兄弟阋墙的事情发生了。您说对吗?” 二皇子作为皇家人,应该最明白血缘这种东西有的时候并不那么可靠。皇家最是能体现这点,纪晨就是和郑家少了那么一层血缘牵绊,可纪晨的能力和忠心毋庸置疑。 这么多年下来,纪晨对他没有多兄友弟恭,可也从没对不起他过。两人因为立场不同而各自为政。可这不代表,他们是不可共存的。上辈人的事情就该终结在上辈人身上,他绝对不会把这种仇恨和怨对牵累到纪晨身上。 特别是经过换子是事情,纪安更是易地而处,真正的了解了庶子的难处,也更能理解纪晨现在的尴尬位置。他们都是可怜人,被人操纵了自己的前半生,纪安早就歇了和他争夺世子的心思,也想让郑家歇了拉拢自己的心思。 二皇子听完后,眼睛瞥了他一眼,像是在确定他所说的真假。半响,二皇子露出个笑来,说道:“纪安,你果然不同一般人。今日本宫来找你就是劝你放弃世子之位的,阿晨和本宫亲同手足,本宫不管他是谁的儿子,本宫只认纪晨这个人。只要有本宫在一天,纪府的世子之位只能是纪晨的。” 瞧着纪安无动于衷的模样,二皇子知晓安没有对纪晨不利的心思,知晓自己母后对着郑氏很是有些姐妹情谊。对着纪安也不能太不给面子,于是接着说道:“纪安,你和阿晨身份本宫都知道了。你该清楚阿晨的外家早就不认他了,姨母对他也是心有芥蒂,若是再没了世子之位,那就他从云里落到了地上,本宫和他这么多年的感情,实在是见不得他这么一个风光月霁的人落到那样的地步。你放心,你是姨母之子,只要本宫在,以后你的荣华富贵也是少不了的。” 纪安瞧着有些傲气的二皇子,心中不以为然,他从没想过靠着二皇子和郑家得什么便宜。他恨不得离他们能有多远就有多远,不过,二皇子来了这么一遭,纪安还是对二皇子留下些好感的。 不管如何,二皇子在这个时候没有放弃纪晨,而是为他奔波,为他撑腰。光这份情谊就胜过许多人,至少,纪安是有些羡慕的。不过,想想崔玄,纪安又得意了,他可是有世界上最好的师兄的人。 纪安表态道:“二殿下请放心,在下对着纪府没有半点想法。我自由自在惯了,不喜拘束,也不愿意被管着。” 二皇子听着纪安的话中音,心中则是想到:好个纪安,旁人瞧着我都是巴着,你倒是半点没把我看在眼中。不喜约束,不愿被管,不就是不稀罕站在郑家这一边吗? 二皇子有些不满,可一想纪安和崔玄相处甚好,就冲这个,他也不敢器重于纪安。只要纪安两不相帮就行了,反正多他一个和少他一个也没多大影响。 想到纪晨短短两天的沉默和消瘦,二皇子对着纪安开口道:“阿晨其实是个闷性子,心很软。当年的事情他是无辜的,本宫知道姨母一时之间难以接受,但毕竟这么多年的母子情谊不是说断就能断了的。” 纪安很想骂人了,二皇子这话什么意思,这话和他说有个屁用。他又不是郑氏,知道郑氏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吗?他只知道他对郑氏白氏都不愿意招惹就行了。他连自己的事情都没弄明白,更没有去管其他人的心思。 二皇子瞧着纪安不出声,想想也没意思。郑氏他还是了解一些的,性子崛起了十头牛都拉不回了。她吃不得亏,性子最是霸道,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要迁怒纪晨也不出意料。只是可怜了纪晨,纪晨对着他姨母有多孝顺,他最明白不过。 两人各想各的,二皇子也没什么话可说,问完了纪安对爵位的想法,又充分表示了会给纪晨做主撑腰之后,今日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纪安被二皇子打发出去,也没耽搁直接回了书院。 崔玄不放心,早就让人在书院门口等着了,等见到纪安心才松了下来。对于纪府,崔玄把它当做洪水猛兽也不为过,纪安在那儿太多灾多难了。 纪安看着崔玄关心的眼神,心中暖暖的,纪晨有好兄弟,他也有好师兄。他们都是不幸的,一出生就卷进了上辈人的恩怨;可他们也是幸运的,总能遇到一个真心以待他们的人。就如二皇子之于纪晨,崔玄之于他一样。 纪安已经习惯把自己的事情和崔玄商量,他把见白氏事情细细说了,并拿出那块玉佩,想让崔玄给他分析一下。毕竟,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崔玄总能发现他发现不了的。虽然不想承认,但纪安不得不承认,他和崔玄的智商确实是有点差距。 崔玄听完了,沉思了一会,对着白氏忽然的改过自新,崔玄是打心眼里不信的。白氏的疯狂有多么吓人他最清楚不过,这样一个人,就因为被揭穿了换子,对着纪安的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这很不符合白氏的性子。那是白氏,能在亲子死后,楞忍住心中的仇恨,一如既往的对待纪安,在最后给纪安致命一击的白氏啊。 崔玄不断的想着这件事情,他总感觉哪里蹊跷,从揭穿真相的那天开始,他的记忆就开始出现偏差,到底是哪儿不对了,他要再想想。 ☆、46·花明 纪安过了几天才知道,这次科举本该是崔玄做主考官的。可惜,却被郑家的一个女婿,李宗辉给占了。纪安有些好奇,按理,崔玄的身份尊贵,名动天下,怎么看也比这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人强上许多吧。 怎么就被抢了差事,且依着他家师兄那个肚里的坏水,就这么忍了?太不可思议了,但纪安还是担心崔玄心中不好过。想着他有事,崔玄对着他出心出力,看顾到底。而崔玄有事,他这个做师弟的自然要鼎力相助,好好表现。 于是,崔玄就发现这段时间,纪安即使被自己布置了再多的功课还是会抽出时间来他身边晃悠一下。送点茶水啊,送个稀罕玩意,弄了半天,崔玄才明白,纪安只是在变相的安慰自己呢。 这个认知让崔玄哭笑不得,就知道他这个师弟脑子里肯定想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不过,崔玄还是很享受纪安难得的殷勤备至,为此,他决定不告诉纪安自己的打算,并且,有意无意的做出一副壮志未酬才失落模样。 果然,纪安瞧着,心中更为的心疼,也更加的关心崔玄。即使崔玄再毒舌,布置再多的功课,纪安也没阳奉阴违过。瞧着这样的纪安,崔玄心中的暖意遍布全身,这样的人,这样的真心,他怎么能不真心以待。 没过多久,纪安就发现自己被骗了。气的恨不得锤一顿崔玄才能解气,而被发现的原因很简单,京城爆发了这当今圣上在位期间最大的科举舞弊案。传闻有人考前泄露考题,被人举报出来,震惊朝野。 依着纪安对崔玄的了解,这货如果事先不知情,可能性很低;可若是后面的事情没参与,打死纪安他也不相信。不然,为何主考官换成了郑家的女婿,他按兵不动,且既然能把考题拿到手,泄露出去,对方肯定是隐秘而有所防备的。 若是没有人暗自帮忙,就是人想举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说不准举报人还没说出真相就被人杀人灭口了,所以,纪安敢肯定,现在发生的这一切,少不了崔玄的手笔。 他原先对于崔玄让他参与六艺而放弃科考就有些疑惑,毕竟六艺虽然风雅,可比起科举出身也算各有千秋。如果想做权臣,科举出来的关系网就会大很多,同窗同科等一抓一把人脉,这是六艺所不具备的。当然,六艺更为的清贵优雅,若想扬名天下,自然是六艺更为的快捷。 现在想来,崔玄那个时候就对这次的科举不看好,怕连累于他罢了。这么一想,纪安又消了些气,毕竟,之前都是他自己脑补了一番,崔玄从没有和他说过自己怎么怎么样了。全属他脑洞开的太大,自作多情而已。 不过,纪安已经决定一个月不和崔玄主动说话,用态度表明他很生气很不高兴。不要以为他不知道,凭着崔玄的精明会没发现自己想什么,知道自己想什么,不解释就算了,竟敢还误导他,这做法,可不可以再无耻些。 崔玄也知道依着纪安的性子在发现自己误导之后,一定会生气的。为此,他苦思冥想了几天,决定纪安既然想出气,那他就让纪安出出气呗。 于是,这几天崔玄特别的粘着纪安,纪安唬着脸,也吓不走崔玄。看着崔玄任劳任怨,敢怒不敢言的小媳妇样,纪安心中大大的畅快了一把。有种翻身做主人的想法,当然,纪安知道,依着崔玄的性子,这其中有一大部分都是崔玄故意做给他看的。 不过,崔玄能在乎他的想法,并为了让他消气,故意做出这副样子,纪安很是很满意的。于是乎,脸皮没有崔玄厚的纪安没有贯彻自己定下一个月不主动和崔玄说话的策略,没几天又屁颠屁颠的师兄长师兄短的了。 科举舞弊案一出,京城就有些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那些各地来京赶考的举子们整日的围着大理寺希望能讨回公道。当然,这其实百分之八十都是名落孙山,他们这些人自然希望能把这次成绩作废,自己能再有一次机会。 而朝堂之上,许多清流之士都开始笔诛口伐这次科举的主考官。因为是李宗辉是郑家一派的中流砥柱,自然郑家的势力受到很大的波及。科举关系到朝廷的方方面面,是官场的重中之重。 郑家也是看着科举的影响力,这才把主意打到主考官上面去的。没想到却他们还没吃上羊肉倒是惹了一身的骚,皇帝再向着郑家,也不愿意科举被郑家把持,皇帝能在后宫宠着郑皇后,能为二皇子为储造势,那是私情,是他乐意。可龙有逆鳞,没有一个皇帝喜欢有人挑战他的权威和尊严。 皇家无父子,更何况只是个郑家,御史们上书要求彻查,皇帝一反常态,很痛快的答应了。并且让崔玄和纪博并大理寺卿一道审理,看样子是打算玩真格的。 纪安很是关心这次的科举舞弊,不仅是因为他要参与这次的殿试,更为重要的是这是崔玄反击的重要一步。虽然不知道崔玄打的什么主意,可纪安已经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而崔玄也开始了起早贪黑,忙进忙出的生活。每每崔玄回来的时候,纪安已经撑不住睡了,早上,纪安没起之前,崔玄已经走了。随着崔玄身边侍卫的增多,纪安心更加静不下来了。 没过几天,郑氏派人来送信让他回去一趟。纪安不想理会,可作为晚辈,没个合适的理由真不能不去。于是,纪安还是回去见郑氏了。 郑氏再次见到纪安已经没有了前两次的激动,纪安规规矩矩的行了礼,郑氏开口道:“安儿,近来京城人心惶惶,也不知今年的殿试能不能如期举行。你一个人在书院住也不方便,不如带个书童过去,伺候你起居。这样我也能放心些。” 纪安真不知道郑氏想做什么了,这么多年他都一个人住的好好的,自理能力已经经过证明了好吧。带书童这种事情,让纪安怎么看怎么蹊跷。 于是,纪安回绝道:“多谢太太美意,可儿子现在住在先生的贤竹斋,里面有伺候的人。若是儿子贸贸然的带入过去,怕是不太方便。” 郑氏瞧着纪安拒绝,有些急,她心中盘算着自己和纪安是亲母子,也不必藏着掖着了。于是直接开口道:“安儿,你可知道现在的科举舞弊案牵扯到了郑家?” 纪安看了一眼郑氏,垂下眼睛说道:“儿子在外听过一些传闻,不过,身正不怕影儿斜,郑家一门忠烈,想来不会做这等违法乱纪之事,辜负皇恩的。” 纪安在崔玄身边几年,对着郑家虽然不说了解的多么透彻,可这科举舞弊案,竟然崔玄敢用来阴一把郑家,就说明郑家绝对干净不了。不管郑氏想说什么,他是不愿意参合进去的。郑家从不管他的死活,那郑家如何,又和他有多大的干系吗? 被纪安一席话说的郑氏不知道该怎么接着往下讲下面的话,一想她没为给纪安做过什么,现在却要让纪安为郑家付出,郑氏有些开不了口。可一想到自己父亲这些日子的奔波和姐姐的憔悴,郑氏就又坚定了自己的心。 于是,郑氏直接说道:“安儿,我知道你对郑家没什么好感。可他们毕竟是我的亲人,也是你的外家。你身上流着郑家的血脉。” 纪安打住郑氏要说的话道:“太太,你多虑了。郑家百年世家,深受皇恩,儿子对郑家只有仰慕的份,哪敢心生不满。” 郑氏咬了咬舌尖,脸色难堪的说道:“安儿,为娘知道你和崔玄的关系好,这次的事情是有人要陷害郑家,你能不能探听一下崔玄查的如何了?这样,也好给你外公和舅舅们一些准备,免得受了无妄之灾。” 纪安脸色冷了下来,郑家,这是准备让他做谍中谍,为他们通风报信。他们想的倒好,利用他和崔玄的关系来为郑家谋取利益,让自己背叛崔玄,背后捅崔玄一刀。想得是不错,可凭什么?凭他郑家各种龌蹉和霸道? 他没对郑家如何就给他们面子了,怎么现在还想端着长辈的款操作自己,让他为着这群冷血无耻的人去背叛对自己好的师兄,也太把自己当回事情了。 纪安心中气急,对着郑氏也不客气道:“太太,清者自清,自古邪不压正。郑家无愧于心,何必做那小人行径。我与师兄相交,贵在真诚,对信我之人,我绝对不会辜负这份信任。师兄人品端方,绝对不会无的放矢,太太要求儿子所为,恕儿子无能为力!” 郑氏心中一凉,她知道纪安和她不亲,但如此拒绝和嘲讽让郑氏还是止不住的悲伤。郑家是她的娘家,是他们母子以后的依仗,今日之事也是她爹对着纪安的考验,她爹答应,只要纪安愿意帮着他们传传崔玄的消息,就出面帮纪安夺回世子之位。 郑家不能要一个不和郑家一条心的侯府世子,郑氏再心急,也知道没法子。可这次她爹开口,让郑氏看到了希望。可现在纪安的拒绝,让郑氏明白了,纪安真的是厌恶郑家的,也绝对不会站到郑家这条船上的。 儿子和娘家,郑氏心中如油煎了般难受。想再说说纪安,可她对着纪安的时候总是免不了的气虚,没有底气。自己没为纪安做过什么,还伤害过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纪安如何。 郑氏一时间心灰意冷,让纪安走了。 宋嬷嬷进来瞧着郑氏的脸色很是忧心,开解道:“小姐,安少爷只是一时想左了。他读书读了这么多年,有些书生意气很是平常。等过些日子,您对他好了,郑家帮着他一些,他就知道您和郑家的好了。” 郑氏摇摇头,她不好说她爹根本没想过帮着纪安拿到府里的世子之位。因为二皇子反对,力保纪晨,她爹是不愿意得罪二皇子,这个以后能保郑家三代富贵的外孙的。 可若是这样,她不服,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白氏的阴谋就这么实现了,她明明知道却无能为力。她和纪安母子生疏都是白氏这个贱人干的,可最后,还要让白氏的儿子得到这一切,郑氏的心头恨就歇不了。 纪安去给纪老太太请安,用饭的时候,白氏也出来站在一旁伺候纪老太太。纪安感觉白氏的视线总是有意无意的落在自己身上,心中怪怪的,又不知道白氏想干什么。 纪老太太不知道原委,只想着纪安和白氏母子一场,就算现在真相大白了,可也能和平相处的。于是,白氏提出要见见纪安,她才没拦着。 一顿饭,吃的纪安有些胃疼,吃完饭,纪安就麻利的坐上马车回了书院。回头瞧着纪府的大门,纪安从心底涌现出一种疲累,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47·见风 纪安回去的时候,崔玄难得的在没有外出。瞧着纪安虽然面色无碍,可紧皱的眉头还是让崔玄感受到了纪安的烦躁。纪安平时万事不过心,再多恨意和无奈,他都能保持本心。 所以,见着纪安难得的忧心和烦躁,崔玄很是惊讶,拉着纪安进了书房。 纪安从郑氏那儿出来心情就处于郁闷之中,郑家,怎么老是阴魂不散。以前他是庶子,防着郑家各种打压;等他明白了身份,郑家立马尾随其后,准备坐享好处,利用操纵他的人生。 纪安从心底里厌恶,可郑氏是他的亲母,他和郑家想要彻底的断开却是没什么可能的。这儿不比现代,父父子子,孝道是立世的根本。他想要活的好,想要在官场上混,对郑氏只能敬,而对上郑家,他也自知没有撼动消灭这个百年世家的资本。 崔玄试着和纪安说道:“阿安,这些日子,我忙于政务,倒是疏忽你了。这段日子可有什么烦心事?我瞧你眉宇间有些郁色,是碰上什么难事了?” 纪安看这崔玄关心的神色,心中感动,也更加厌恶于郑家的卑劣。看着崔玄,纪安有些说不出口,再一想,事无不可对人言,他不是见了好多,因为有所顾忌而把事情埋在心里引起误会的事情吗? 怎么到了自己这儿,他就犯糊涂了,崔玄和他虽然相交两年,可他们的感情若是连这点信任也没有,那就太可笑了。 于是,纪安把郑氏的话简单的说了一遍。当然,也把白氏的怪异和对郑家的厌恶说了一下。 崔玄看着纪安苦恼的模样,笑了笑,对着纪安说道:“你看你,这有什么好生气的。郑家是无利不起早,在郑国公眼里,感情最不值钱,只有家族才最为重要。你可知,当年,当今圣上本与郑后情投意合,却是郑国公提议让圣上娶崔家女,他愿意把嫡长女许给圣上当妾。”| 说到这个,崔玄嘴角闪过一丝嘲讽:“是啊,堂堂国公府能为圣上做到如此地步,圣上怎么能不感动。两相对比,崔家这种为着利益不得不借助的势力,在圣上眼里自然碍眼无比。郑国公够狠,能忍,在圣上看来,郑家是他登上皇位最大的功臣,而崔家却是他不得不像臣子妥协的耻辱罢了。” 纪安不知道该说什么,当今皇帝对着先皇后的冷落也不是秘密。不然,先皇后所出的嫡长子按祖制早已被封为太子了。原来中间还有这么一段恩怨,为着情郎的前途,甘愿为小,这样的感情这样的付出,皇帝自然是感动的。 可先皇后又有何错,又不是她去求的姻缘,崔家在皇帝上位的时候也没少出力。真可谓是有事先皇后,无事郑家女,难怪当年皇帝能插手到纪家的家务事中来,自己立身不正啊。 崔玄也发现自己说的有些失态了,接着说道:“其实要说来,郑氏算是郑家最为天真之人。当年郑国公原配早逝,郑氏由当今皇后带着,说是姐妹,其实情同母女。郑国公续娶的是原配夫人的庶妹,她一直很有贤名,对着郑氏很是娇宠,对于原配姐姐的三个儿女最是护短。为此,郑氏性子霸道,未出嫁前就颇有蛮横的名声。” 崔玄的话虽然含蓄,可纪安还是听出了郑家后院并非铁桶一块,后母护短,恐怕是捧杀吧,不然,何意未出嫁的姑娘就被传出了坏名声?而郑后对着郑氏的维护也找到了根由,因为母亲早逝,长姐如母,也难怪郑氏多多依赖于郑后。 崔玄不急不缓的说道:“郑家早些年子弟没有多出色的,靠这你爹和这次科举的主考官,还有几门有力的姻亲,皇帝也多有帮扶。可随着郑家嫡长子郑世如成了镇北将军之后,颇有郑家一家独大的趋势。这次,他们不满足于军中事物,想要在文官中插一手,就挣取到了本届的主考官。” 说到这个,崔玄嘴角闪过一丝笑容:“科举门门道道很多,郑家有心扶持一些举子们发展朝中文官势力。可科举不易,这些人能一次考中的也不多,于是,郑家就出了歪招,花了大力气,提前把题目弄了出来,想扶持这些人中了进士,支持二皇子。” 郑家这是急了,毕竟大皇子虽然不太得皇帝喜欢,可自从要娶卢玉芬之后,皇帝好像找到了知己般,时常要把大皇子提过去溜溜。虽然不涉及政务,可毕竟都是皇帝的儿子,且大皇子虽然没有多大贤明,可最有着最天然的优势,原嫡长子。 朝中很多大臣隐隐都有立嫡立长的想法,毕竟先帝得位不正,当家圣上也是个假嫡子,若是再乱了次序尊卑,总是留有后患的。这也是皇帝只是为二皇子造势为储,却并不是直接下明旨决定太子之位的归属。 现在郑家眼瞧着大皇子和皇帝就要父慈子孝了,哪还坐得住,他们最大的优势就是皇帝的属意。所以,这才兵行险招,想从文官下手,扩大二皇子在清流中的势力,毕竟,清流们最是喜欢标榜祖制,遵循礼法。要是清流们转而倒戈二皇子门下,那那些反对的声音就会少了很多。 崔玄眼睛里闪过一道冷光,他们想的是不错,可也得看他愿不愿意。自然,这其中的隐秘崔玄对着纪安说不能全说的。 纪安想了想,对着崔玄说道:“要是我是郑家,我是不会轻易插手文官的事情的。这朝中本就有有着天然的平衡,各方各势力都在皇帝的可控范围内,郑家想要越界,本就军权在手,再染指科举,如此势力,如此野心,怕是上位者不能容忍的。” 崔玄看着纪安点点头,他这个师弟从来就是如此,瞧着平时傻气,可关键时刻却能瞧出不同。皇帝上位不易,对着权利最是看重,最喜欢玩平衡。 郑家是得他的偏向,可这天下是皇帝的天下,郑家想动摇他的权威,那无异于虎口拔牙。他们自以为摸准了皇帝的脉搏,可却没想到会犯了皇帝的忌讳。 前世,崔家因为爵位之争,元气大伤,很难再与郑家抗衡,可皇帝照样还不是扶持起了宋家和崔太后来压制郑家。崔玄知道皇帝是属意二皇子上位,可现在皇帝还握有权柄的时候,即使是二皇子,皇帝何尝不是拉拢和防备并用的呢。 :“皇上这些年独宠郑后,又对二皇子赞赏有加,郑家是过于飘飘然了。也就忘了,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鼾睡。这次的事情虽然动不了郑家根基,可也要让他们伤筋动骨一番。郑氏找你也是想探探你和郑家是不是一条心,怕也是郑家试探你的意思。毕竟,比起有白家血脉的纪晨,你这个亲外孙怕是要强一些。不过,你拒绝了之后,怕就要与世子之位无缘了。”崔玄把自己的猜测给纪安说了一下。 纪安摇摇头,不在乎的说道:“我对府里的世子之位真没有想法,对郑家更是敬而远之。若是为了一个世子之位,要我出卖朋友亲人,放弃良心道义,那我是万万不能的。人活一辈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再说,十个郑家也比不上师兄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最后一句话纪安说的很献媚,有些不遗余力的向崔玄刷好感的趋势。 崔玄听着心中像是在六月天喝了冰水般,浑身舒爽。崔玄心情一好,就把纪安的功课减少了一些。让纪安心里暗自后悔,早知道甜言蜜语对他师兄管用,他早就把糖衣炮弹拿出来使了。哎,失策啊,失策! 科举案以革除了一批举子的功名和罚了一些不大不小的官员而结束。纪安即使还为步入官场,可作为一个预备人员,所以,他还是知晓一些事情的。 比如,这次的主考官就丢了官位,而这批被流放的官员之中,有一大部分都是郑家的爪牙。听闻,皇帝还降了郑世如的品级,让人分了他的兵权。郑家这一次可谓是丢盔弃甲,输了个干净。 不过,皇帝还是向着郑家的,一连半个月都歇在了郑后殿中,又夸赞了一次二皇子,让想要对郑家落井下石的人都收起了小心思。只要郑后不倒,二皇子还有圣宠,就伤不了郑家的根基。 而崔玄明面上也没得什么好处,大皇子一派依然按兵不动,纪安不知道崔玄的打算,可潜意识中就是相信,崔玄一定是做了什么准备。 纪安期间又回去了一趟,原本以为郑氏得愁眉苦脸唉声叹气了;可没想到郑氏瞧着倒是比以前开心了一些。纪安心中奇怪,依着郑家这次的处境,郑氏应该没什么好高兴的。难道郑氏对着郑家也是面子情? 后来纪安才发现他真想错了,原来根还在这次的主考官身上,他是郑家的女婿不错,可却是二房的女婿。最为重要的是他是郑氏堂姐的丈夫,而郑氏这位堂姐就是当年与纪博悔婚另嫁的那位。 郑氏一直恨她恨的牙痒痒,觉得要不是她,自己也不会在纪府这么抬不起头来。每每受了纪老太太的阴阳怪气,郑氏就要给她这个堂姐扎个小人。可惜,这些年这位堂姐过的很是不错,更让郑氏心中郁闷不已。 这次李宗辉被革职了一下子成了白身,郑氏知道后心情就一直很爽。感觉这么多年替这位堂姐受的委屈终于平了,所以,尽管郑家损兵折将,郑氏心情也没那么低沉。 纪安忽然觉得他这位母亲也是个有意思的人,不去想着自己失去了什么,只想着仇人失去了什么,把快乐建立在仇人身上。有些本末倒置了,这样的个性,纪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过,再知道这件事之后,纪安心中曾经阴暗的想到,这次的主审可是有纪博参与的。虽然都是郑家的女婿,可依着纪博睚眦必报的性子,这位主考官有没有被纪博下黑手,还真很难说。 随着科举舞弊案的结束,殿试很快就要来了。纪安现在整天被书册围绕,看的眼花缭乱,两眼发黑,恨不得立马殿试得了。 ☆、48·是雨 崔玄还给纪安火上浇油的布置了很多功课,每日寅时准时喊纪安起床,一天几遍的来视察纪安的学习情况,若是发现纪安中途开小差,戒尺那可是重重的打下去。纪安觉得年纪这么大了,还被打板子,那种别扭劲就别提了。 于是乎,面子比天大的纪安真是豁出去了,每日聚精会神的看书温习,若不是屋子里的梁太高了,纪安还想来个悬梁刺股得了。倒是崔玄对着纪安这股奋斗劲很是满意,每次晚上抽空都要给纪安点评一下文章,再把殿试上几位主审的喜好稍稍说一下。 自然,皇帝喜欢什么样的文人,崔玄也模模糊糊的说了。越到殿试的时候,纪安越是心静下来了。好似他努力了这么久,终于要来了考了,浑身上下兴致高昂,誓要考出水平,对得住自己的一场辛苦。 殿试的那天,崔玄特意送他去的宫门口。几百个贡生在金銮殿上考试,纪安的位置靠前,之前被教导过基本面圣的礼仪。纪安也不敢直视皇帝,只是屏声静气的好好写自己的卷子。中途皇帝只是来走了个过场,就走人了。 一场考试将近两个时辰,这次出的题目,类似的崔玄也曾提过一些。纪安下笔如有神助,很快就写好了草稿,开心誊写在卷子上。心中则是暗暗佩服崔玄猜题的能力,这样的命中率,不服都不成。 纪安在心底给崔玄起了个新外号,就叫崔神算,简直百事通,万事知,好似掐指一算,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纪安除了羡慕嫉妒恨,还是羡慕嫉妒恨,果然,上天送来崔玄就是要让他有个学习的榜样的。 殿试完了之后,所有考生去偏殿等待考试结果。殿上有八位主考官先批阅考卷,再由他们挑出前十的卷子由皇上钦点前三甲。 偏殿之上,纪安见到了老熟人,姜曜也在这次的殿试之中。且和纪安相隔不远,纪安稍稍的退开一些,和姜曜一道。姜曜也瞧见了纪安,他知道纪安得了三门魁主是可以直接殿试的,倒是没有意外。 姜要是这次科举是考的第六名贡生,对于他们这样的勋贵子弟,这样的成绩已经是十分的了得了。而殿试排名若不出意外他也能得个二甲,这样的成绩,姜曜还是满意的,至少科举得了功名,他爹也更好为他请封世子。 纪安等的无聊,对姜曜眨眨眼,看着周围安安静静的考生们,他也不好叽叽喳喳的说话。只能通过肢体语言向姜曜表示找到组织的欣喜之情。看到姜曜,纪安就想到了顾詹,也不知道他在边防怎么样了。前段时间来信说来京,到现在也没个动响。 想到顾詹,纪安的心情就低落了下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没等纪安胡思乱想完,就有太监来让前十名去殿内等候。殿试面圣,不是任何考生都能得到的荣耀,而是殿试的前十名由皇帝过目。 纪安和姜曜也在被点之列,纪安倒是不怎么激动,他感觉这次考的十分不错,能进前十十分的正常。姜曜原先就是第六名,心中稍稍的激动了一下,转瞬就静了下来。而其他八个人,除了个别一两个特别的惊喜,旁人都很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而没被选中的人,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全部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他们十个幸运儿身上。毕竟,今年的前三甲就在这十个人中诞生了。 不理会旁人羡慕的眼光,纪安和其他九个人一道进了殿内。而皇帝和八位大臣们真在商讨状元的人选。状元即使榜首,八位大臣会商议后,把他们选出的第一,第二依次从上到下排序。皇帝若是没有特别欣赏的,也就会按照这样的顺序,稍稍变动一二。 这次的卷子,皇帝明显觉得第二名最和他的意思,不过,他也能理解大臣们把这份卷子放在第二的行为。放于第二的卷子文笔老辣,可算字字珠玑,但却十分的少年意气,在大臣们看来就是还不够稳重。 皇帝因为科举舞弊的案子心中不高兴了一段时间,总觉得朝廷之中多是那些老奸巨猾的臣下,所以他才会被欺瞒至此,个个为了自己的利益,半点没有忠君之心。这样一想,他就把第二的卷子放在了第一,钦点为榜首。 皇帝是没有顾忌的,等选完之后,让太监把名字先给他过目一遍。瞧着榜首是纪安,脑子里好像有些熟悉,姓纪,不会是纪博之子吧。一想到纪博之子,皇帝就想到了十五年前的一场闹剧,心情就有些坏,想把纪安的卷子给放到后面去。 可一想,这不正好是个敲打郑家的机会吗?当年,皇帝自认为是对郑家仁至义尽了,可郑家现在越来越拎不清了,拎不清就算了,可也不能连累他的二皇儿和自己的爱后。这天下是他的天下,他能捧起谁也能踩下谁。 于是,皇帝也就没有动,还是把纪安放在了榜首。 结果出来后,前十名考生站在殿内,由太监传唱,从第十名开始,没喊到一个人,那人眼里都要露出一丝失望。十年寒窗,一朝及第,有谁不希望自己能得个前三甲? 喊到姜曜的时候是第四命,也就是二甲头名,成为传胪。姜曜对这个名次很是满意。而纪安心中大定,因为殿中就剩下了他和另外两位没被点到,也就是他已经是前三甲了。 纪安觉得依着他的年纪和笔法,怕是会得个探花郎。他年纪不大,又是从六艺晋升,探花郎倒是清雅尊贵,人人说起来也算实至名归。而两外两位考生年纪最小的那个也得看着有三十出头了,明显的也和纪安想得差不多。 毕竟探花郎得长得好,年纪轻,这虽然不算必然,可也都是大伙心照不宣的。不可否认,他们三个人之中,纪安却是是长得最好的,也是年纪最小的。所以,这两位倒是没把纪安放眼里,想着状元之争大概就得在他们两人之中了。 而第三名传唱的是那名三十出头的林姓贡生,他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等第二名被那位姓武的贡生得了,全场九名考生再看纪安的眼神那是惊讶嫉妒羡慕,纪安感觉自己就要被别人的眼神盯得快要融化了。心中则是感叹道,不就是个状元郎吗?你们也不用惊讶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吧。 不过,纪安的心里倒是美滋滋的,状元郎,不错,终于能有一项是能和师兄一样的了。虽然分量比不过师兄的三元及第,可好歹也是状元。纪安这个时候,自我感觉十分之良好。 前三甲皇帝会亲自簪花,纪安人最小,却是站在最前排。皇帝坐在龙椅上,纪安没敢多瞧,只见皇帝好似三十出头的模样,可称得上相貌英俊,算是位美大叔。 主审的八位考官之中,纪安就瞧见了崔玄,崔玄也笑着看了他一眼,纪安小心肝直晃悠。心中则是想着,师兄对我笑了,对我笑了。嘿嘿,这次师兄肯定是满意的。 皇帝在上面开口道:“状元郎在哪?站上前来给朕细细瞧瞧。” 纪安抬脚上前两步,跪地给皇帝行礼。然后稍稍低下头,不去直视皇帝。皇帝的笑声传来道:“果然是玉树临风,仪表不凡啊,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才华,好,好!” 殿中的李大人回禀道:“启禀圣上,此子与崔大人同出一门,自然是甚的崔大人真传的。想当年,崔大人三元及第,百年一遇,今日又有纪状元这样的少年英才,都是我主英明,天佑大秦啊。” 皇帝听完嘴角含笑,可眼里的热度却冷了下去。 崔玄冷眼瞧着李大人,这话明着是拍皇帝的马屁,为他和纪安说好话。其实,皇帝心属二皇子,对崔家一直用着防着。现在这么明晃晃的点出纪安和他的关系,皇帝焉能重用纪安,增加崔家的势力。 再说,纪安的身份本就尴尬,是皇家不愿意拿到明面上来说的。这次皇帝会点了纪安为状元,纪安的文章怕是极和皇帝心意,且皇帝也怕是存了用纪安敲打郑家的意思。这也是科举舞弊案之后,崔玄料到的。 崔玄对着李大人就是他的好祖母娘家的侄儿,前世帮着他的好三叔争夺自己的爵位。这世又处处打压于他,不过,想到前段日子把他弟弟李宗辉革职,去了李家的一臂,崔玄心中稍稍解气了些。 果然,皇帝说道:“既然是崔爱卿的师弟,那就让状元郎去礼部做个郎中,跟着崔爱卿好好学着。崔爱卿,朕可把纪家小子交给你了,你可得好好给朕培养出一位栋梁之才啊。” 崔玄淡然的回道:“臣遵命,定不负圣上隆恩!” 殿中其他人心中则是有些看不懂皇帝是个什么想法了,虽然状元一般初封官职也就五六品,可却是能进翰林院的。五品礼部郎中,看着是个五品官,可哪能和翰林院的五品相比,这是不喜这位状元郎了?但这状元郎可是皇帝钦点的,怎么又不喜了呢? 纪安心中倒是没多大的想法,唯一的想的就是,他的外放之路怕是得再等等了。 因为纪安被调往了礼部,剩下的榜眼探花也都分别调往工部和户部做郎中。这下好了,这一届前三甲都进了六部,让众人摸不着头脑了,这皇帝是想干嘛?难道是因为科举舞弊案,让皇帝厌恶了这一届的举子们,这才明升暗降的。 不管众人心中怎么想,纪安殿试之后就在宫门口等着崔玄一道回去。没曾想,刚刚出门就碰到了那位李大人和另一位大人出宫。那位李大人瞧见纪安,不知道那根筋搭错了,对着身边的大人说道:“外甥像舅,我本是不信的,见了纪小状元我才信了。白家果然是书香门第,舅甥两状元,我想传出去,又是一桩美谈啊。” 纪安这次明白,这就是白氏的兄长,他以前的亲舅,现在的便宜舅舅。纪安拱手行礼道:“白大人,李大人。” 白旭看了一眼李大人,嘴里说道:“李大人,家父已经和纪家断了这门亲,且是太后做得主,难道李大人是对太后不满?前些日子我断案之时瞧着李家对着皇上忠心耿耿,没曾想原来李大人早有怨言啊。” 李大人被一噎,皮笑肉不笑的对着白旭说道:“白大人误会了,我李家一门忠烈,自然是忠心无比的。在下还有事,先行一步了。” 剩下纪安和白旭两个人在,白旭看了一眼纪安,心中叹了一口气,面色柔和下来。对着纪安说道:“纪小状元,礼部那儿也算清静,崔大人有大才,好好跟他学学。” 白旭清楚,刚刚李宗耀对着纪安发难一部分是因为崔玄,另一部分就是因为自己。毕竟,他是大理寺卿,李宗辉的案子就是从他手里判的,李家对他恨之入骨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牵连到纪安就让白旭很愧疚,当年的事情若不是他的妻族出了那样的事情,他也不会那么被动。虽然亲妹最后做妾是有辱了门风,可也是白家势弱,抵不住郑家的强权。他爹说是被自己妹子气病的,不如说是被这不公的道义和面对子女受欺辱无能为力的心酸所抑郁成病的。 白家和纪家已经恩断义绝,他这个白家家主,只能断了和亲妹的来往。不过,白旭对着白氏是有愧的,家族的不给力让白氏失去了正妻之位,让外甥由嫡变庶,都是他这个做舅舅的没用。 他在他爹死的时候就发誓,他一定要郑家付出代价,纪博和他早就已经各自为政。白旭断了和白氏的来往,以后他成功了,自然能保住白氏;若是他失败了,也连累不到白氏。 纪安乖巧的点头道:“嗯,礼部是六部之一,有师兄在,我也能学到好多东西。” 瞧着已经能见着崔玄的影子了,白旭就先走了一步。 崔玄看着纪安在宫门口等着他,笑着说道:“阿安,咱们走吧。” 纪安求表扬般的说道:“师兄,我考中了状元哎,你难道不应该给我些奖励来表扬一下我的出色表现?那个什么,银子我不嫌俗气,字画我不嫌酸腐,古董珍宝,最好多多益善。” 崔玄一听,拍了一下纪安的小脑袋瓜子,笑回道:“纪小状元,你的谢师礼呢?我瞧着你那有两个木盒,看着你表现的不错,我就少收一些,一个就马马虎虎了,两个我也不嫌弃少。” 纪安立马讨好献媚的拉拉崔玄的衣袖,笑着说道:“师兄,咱两谁跟谁啊,谈钱多伤感情啊。走,我请你吃顿好的庆贺一下。” 崔玄笑骂道:“你这个小滑头,尽想着占你师兄的便宜。来,拿着。” 说着从身上掏出个荷包,递给纪安。纪安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虽然他嘴巴花花,可确实没想到真要崔玄的东西。崔玄对他如何,他心知肚明,他自己觉得自己都快无以为报了。 崔玄瞧着纪安的扭扭捏捏的别扭样,直接塞给他,笑着说道:“这是一块暖玉,我瞧着你移到冬日就畏寒,这块玉长期佩戴对你有好处。” 两人说说笑笑就上了马车,坐下之后,崔玄看着纪安说道:“阿安,今日的那位李大人和我有些过节,所以才在殿上挤兑你。本来,我想着你先进翰林院,待上一年半载,就调任地方为官。现在进了礼部,怕是没个三年五载,你也出不去了。” 纪安听到皇帝让他去礼部就明白了他外放的可能被延期了,心里已经有准备了。于是,纪安说道:“无事,我年纪还小,要是外放为官,也压不住底下人。能和师兄在一个部里,我已经很满足了。再说,我一个五品郎中,不高不低,正好跟着师兄能偷偷闲。” 崔玄还怕纪安不高兴,听着纪安的话才算放下心来。对着纪安说道:“礼部尚书是王大人,他年岁已高,并不怎么管事。接下来就是你师兄我这个左侍郎,我之下还有个右侍郎胡大人。如你这样的郎中还有两个,不过,你以状元之身入部,我和你的师兄弟关系也是从御前过了的。他们也不会为难于你,至于胡大人,听闻与白旭白大人是同科,想来待你不会太过为难的。” 纪安听崔玄一说,很是满意,这不就是摸鱼打酱油的最佳工作场所吗?一把手不管事,有二把手罩着,三把手又沾亲带故,这么一想,纪安忽然觉得这礼部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 未来太美好了,纪安心情十分的亢奋,半响,纪安忽然想到,他要是去礼部,书院肯定是住不了了。废话,考试都考完了,就是他想赖也赖不了了。他又不是崔玄,有个讲宾的身份,能自由进出书院,想住在师傅那儿就住在师傅那儿。 住不了书院,势必要回纪府,可一想到纪府想着堪称诡异的众人,纪安的火热的心就被浇了凉水般发冷。 崔玄瞧着纪安时而高兴,时而沮丧,心中一转,就知道了纪安的担心。于是开口说道:“礼部衙门离纪府较远,我在礼部衙门那儿有套别院,你可住在那儿。” 纪安一听眼前一亮,没一会就有歇了下去:“不行的,家里一定不同意的。以前我还能磨磨祖母,现在即使是祖母怕是也做不得我的主。” 崔玄明白,纪安成了郑氏的儿子,纪老太太想管也不太好管,毕竟以前纪安是庶子,郑氏不插手,纪老太太可以做全主。现在,依着郑氏的性子,是绝对不会让人越过她去管纪安的。 且纪安和她生疏了这么多年,郑氏一定是想要把纪安留在身边,好好的培养一下感情的。 崔玄脑子转的飞快,说道:“不如,你去和郑氏说。” 纪安飞快的摇摇头,和郑氏说,他们还没熟的那个地步,再说,他也不好意思的开这个口。 崔玄却越想越觉得可行,劝说这纪安道:“郑氏的性子虽然霸道,可对着你正是愧疚的时候,你就直接和他说想在外居住,每月回去看望她几次。这也不是不可能的,毕竟,纪晨不在府里,她要防着白氏对付拉拢你。你住出去的话,我看她差不多能答应。你还小,等过几年成家立业了,自然也会回到她身边。若是非得拦着你,她也要考虑一些你的感受。” 崔玄说到纪安成家立业的时候,心中感觉闷闷的,不知怎么的就不想再说这个话题。纪安一听,也楞住了。他从没想过自己要和别的女儿成亲组成家庭,他是个同,但是个有原则的同,欺骗别人的感情,这样的事情他做不来,也不能做。而且这话从崔玄嘴里说出来,纪安怎么都觉得心里发堵。 马车里一下子没了声音,两个人都没了说话的兴致,只听见马蹄声,哒哒哒哒的响着。 ☆、49·走马 马车中的两个人心思各异,纪安忽然想到一个他一直忽略的问题,他现在才十五,因为高不成低不就,更因为他那该死的庶子身份,倒是没 作品相关 (10) 有什么娃娃亲。但崔玄现在到二十三了,在古代他那可都是大龄剩男了,还一直单身,这真的可以吗? 就他所知,崔玄的家世,才学,相貌样样优秀以上,如此佳婿人选,京城的各位火眼金睛的夫人们怎么会放过。就算崔玄被卢家退婚,伤了颜面,可也不至于不娶妻不生子吧。 要知道古人可是最为讲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崔玄是崔家的一家之主,袭爵之人。怎么着婚事也是家族大事,就算是崔玄也做不了全主。虽然,纪安以前被崔玄奴役和欺压的时候,心中曾阴暗的想到因为崔玄生理原因才让他单身至此。可纪安知道那也是自己气急之下胡思乱想的,若是他真有生理问题,就凭着他和郑家那不死不休的关系,怎么可能不被郑家拿出来打压嘲讽,甚至,崔家其他房的人也不会这么老实的呆着了。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呢?纪安抬头看了一眼崔玄,一想到崔玄要和别的女子成亲生子,纪安心里就堵堵的。不过,他尽量忽视这种感觉,不断的催眠自己,因为前世自己的亲爸就是娶了后妈之后,渐渐的放弃他的。所以,他也怕对自己关爱有加的师兄娶了媳妇忘了他,所以才发堵的。至于还有没有其他的原因,纪安不敢想也不愿想。 过了一段时间,崔玄按住心中的不快,向着纪安说道:“今日你得中状元,要得回一趟纪府。这样的大喜事,你祖母知道了,肯定得高兴。同时,你回去也要安抚一下郑氏,她是个急性子,若是发现你进了礼部,怕是会去找郑后帮忙。你和郑氏的关系还要保密,若是郑氏如此作为,被有心人大做文章,说不准你好不容易得来的状元就得没了。” 纪安听着崔玄的话觉得很有道理,郑氏是个直性子,不否认郑氏是关心他的,可她的关心不一定在点子上。他年纪轻轻,得中状元,现在有不少人都眼热着。若是这个时候被人发现了他的身世,不仅纪博他们这些长辈倒霉,他这个新鲜出炉的状元也得被波及。 再说,他真不想和郑家人扯上关系,就凭郑家想要让他背叛师兄,操纵他的人生,纪安就对郑家厌恶的很。而二皇子已经来和他明确表过态了,不想他做纪府的世子,更不愿意他们的身份见光,虽然讨厌二皇子如此理直气壮的提出这样的要求。可纪安原本就没把世子之位放在自己的未来的计划之中,自然是不愿意多生是非。 于是,纪安对着崔玄说道:“还是师兄想得周到,那我先回纪府,等明天游街之后再去看看师父。”虽然王渊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父,但纪安还是很尊重他的。毕竟,若是没有王渊对他的另眼相待,而收他为徒的话,他也不能和崔玄成为师兄弟,更不能拥有那么的资源。 他虽然被师兄教导的多,可也知道他师傅对他也十分的关心。科举得了榜首,这样的喜事,自然是要和他师傅分享的。 崔玄点点头,说道:“到时候,我让府里的厨子去师傅那儿做一桌好菜,再带上师傅喜欢的百花酿,咱们师徒三个好好的喝一场。阿安,你回去有机会就和郑氏说说,师兄在别院中随时恭候你来居住。” 纪安点点头,马夫这时停下了马车,原来纪府已经到了。崔玄没有下去,目送着纪安下了马车,之后就直接走了。他和纪博立场不同,在私底下很是避讳,一般从不有交集。 纪安刚刚下马车走了两步,纪府的门房小厮就眼尖的发现了他。忙出来给他请安,这回府里都知晓纪安得了状元,纪老太太带着纪博在祠堂里给祖宗烧香还愿呢。他们以为纪安回先回书院,给王渊道谢完再回府,没曾想纪安直接回了府。 郑氏今日知晓纪安得了状元,心中那份欢快就别提了。她故意让婆子们在小佛堂周围谈论,要让白氏知道她郑氏的儿子得了状元。换了孩子又如何,白氏心怀恶意有如何,她郑氏的孩子就是与众不同,就是才高八斗。郑氏一想到白氏气愤难当,心中就一阵解恨。 同时,郑氏也动了让纪安当世子的心思。毕竟,若是纪安没本事,庸庸碌碌,她就是再有多少想法也没什么办法。可现在纪安能中状元,这份才智,多少人都比不上。就是纪晨,让他去在三百名举子中脱颖而出,成为头名怕也是难以做到的。这其中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既然纪安有这样的运道和才智,凭什么不能做纪府的世子,她郑氏的儿子本就该是这个府里的继承人。以后要真是纪晨得了纪府,郑氏心中不平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不想自己的后半辈子要看着纪晨的面子过日子。 在郑氏看来,纪晨就相当于白氏,总是把对白氏各种不爽仇恨分一半都纪晨身上。就如以往对着纪安一样,打压厌恶,恨不得眼不见为净。可比起纪安,纪晨和她这么多年的感情,有时候又让郑氏有些为难和舍不得。 但,就是因为这份为难和舍不得,让郑氏觉得自己的失败。于是,心中就更渴望让纪安做世子,既好好补偿了纪安这么多年的苦楚,又让白氏竹篮打水一场空,至于纪晨,郑氏直接忽略,采取不闻不问的法子。 于是,郑氏在半路上就劫走了纪安。纪安瞧见满面红光的郑氏,心中已经能做像对着一个熟悉的陌生人那么,无厌恶也无欣喜。只是,作为晚辈,纪安对着郑氏礼数总是周全的。 郑氏先是稍稍的夸赞了纪安几句,就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安儿,你有状元之才,以后前途不可限量。我想,你外公和二皇子一定会满意你的。这样,为娘在家给你办酒庆贺一下,请你外公过来,你们好好说说话如何?” 纪安心中直接拒接,嘴里却说道:“太太,我正好有事要和您商量。” 郑氏一听,很是高兴,儿子现在都能和她商量事情了,这比以前她们的关系要好上很多。在郑氏看来这是个好信号,她和纪安缓和了以前僵硬关系的标志。 纪安说道:“儿子这次侥幸得了状元,得皇上隆恩,进礼部做郎中,近日就要伤人。” :“郎中?”郑氏有些迷糊,郎中虽然是五品,可也没有状元郎一开始就干这个的的。能科举出来的前几名,以往都是在翰林院任职,那真是清贵又体面,以后再找个门路外放,等作出政绩,回京述职,成了二三品大官也是没有可能的。 可六部郎中看着是五品,却是个不易出彩的活。有的人在郎中的位置上一待就得待上大半辈子,升迁无望。这要是四五十岁的的人去做郎中混混日子就算了,纪安才这么小,去做郎中,等那不知道还有没有可能的升迁? 郑氏的好心情在纪安的这个消息之后烟消云散,脸阴沉了下来,对着纪安说道:“安儿,你别担心,娘立马进宫去找你姨母,定让你姨母给你安排个好差事。” 纪安心中十分的感激崔玄,这货又算准了。这要是就让郑氏这样大大咧咧的进宫,说不准,他的身世,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得知道了。幸好他自己先和郑氏说了,不然,哎,真是不怕神一般的对手,就怕猪一般的队友。 郑氏的脑回路总是和他有些迥异,纪安有种无力感,突然听佩服以前的纪晨的。郑氏年纪一把了,还能如此的天真,只能说纪博和纪晨功不可没啊。 纪安安抚道:“皇上的圣旨已经下了,再说,礼部那儿崔师兄就在里面。我去了有他照看着并不会受欺负,我年纪还小,在礼部有熟人,做起来也能学到许多东西。” 郑氏还是臭着脸,一脸的不开心,纪安想想说道:“我刚刚得了状元,有好多人暗地里眼红着。这个时候,我进礼部,也是避一避风头,我年纪小,等过上几年,我年岁大些,旁人瞧着也能多份信任。这也没什么不好的,若是这个时候,我再变动官位,怕是要被人嫉恨了。” 郑氏一想也是这个礼,官场上的绕绕道道,她不大懂,可纪安如此说也有道理。再说,她姐姐明显的更欣赏纪晨。上次进宫,郑氏暗示过她姐姐,可她姐姐的装傻充愣,转移话题,让郑氏知道,自己姐姐是不赞同换世子的。 于是,郑氏开口道:“那娘给你配上两个小厮和一个马夫,以后专门接送他上下衙门。毕竟,礼部衙门离我们府上来回得走一个时辰。” 纪安为难的看了一眼郑氏,然后才说道:“我想住在衙门附近,如此上下衙门也能更为轻省些。师兄那儿有别院,已经说好借给我住,希望太太能答应儿子。” 郑氏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可纪安开口了,这是纪安第一次向她这个做母亲的开口。郑氏又实在回绝不了,郑氏看做纪安渴望和期盼的眼神,心中软了软,既然纪安不喜欢住府里,住崔玄那儿就住崔玄那儿吧。 虽然崔郑两家互有龌蹉,可只要崔玄对她儿子好,她儿子不站姿大皇子那边对方郑家也就没什么事情了。毕竟,就算一会二皇子登基了,可他的亲妈是自己的姐姐,保下一个没犯大错的侄子,她姐姐还是能见到的。 郑氏就忘了,若是纪安和崔玄感情好到一定的地步,等二皇子登基之后,肯定是不会放过大皇子一派的。如此,纪安就会陷入两难的境界,可郑氏脑容量 比较小,一时间还想不到这方面去。甚至,郑氏还有些怨怪郑家不愿意帮着纪安出力,想着就让自己娘家看看,连崔玄都要拉拢的人,他们还帮不帮。 于是,郑氏说道:“那行,我给你准备两幅字画,你给你师兄送去吧。对了,以后休假定要回府看看,娘就心满意足了。” 纪老太太派人来请纪安的时候,郑氏才放了纪安走。到了集福堂,纪老太太不知道被下人说了什么好玩的话,嘴角笑得像两朵随风飘动的小雏菊了。见着纪安,纪老太太立马喜笑颜开的说道:“安哥儿,快过来,给祖母看看。你打小就聪明,今日果然不负众人所望,给咱们纪府争光了。” 纪安柔声道:“祖母过奖了,孙儿能侥幸得中状元,也多亏了祖母您多年的教导抚育。若没有祖母的含辛茹苦,哪有孙儿今日,祖母您辛苦了。” 纪安的一席话,说得纪老太太既感动又欣慰。祖孙两个用了膳食,纪老向纪老太太表达了要去崔玄别院住的事情。没想到纪老太太眼神复杂的看了纪安两眼就赞同了,甚至又拿出了自己的私房给了纪安一些。 而纪博去了衙门,并不在家,自从身上背曝露之后,他就有意的避开纪博,纪府中的人也不傻,纪博更是谈得上精明,自然瞧出了纪安的退避。于是,纪博这段日子还真没和纪安见面。 而白氏今日也从佛堂出来转了一圈,纪老太太瞧了,唉声叹气了一回。纪安这才明白,纪老太太能答应他外住,也是怕白氏整日瞧见他难受罢了。其实,纪安很想告诉纪老太太,她真想多了,白氏是不会在乎他的。 歇了一晚,纪博过来瞧了他一眼,说了两句话,就无话可说了。 ☆、50·上任 纪安对于纪博感情是复杂的,在没发现纪博包庇害他的凶手之前,纪安虽然觉得纪博作为丈夫很渣,可对着他还是有些温情的。会偷偷的教他武功,会为他私下读书作掩护,对他从来都是和颜悦色,慈爱宽和。 所以,纪安对纪博说不上什么感觉,有那么几个时刻,纪安是真想把纪博当做父亲的。可现实就那么残酷,当纪安得知纪博漠视旁人对他的伤害时,心中甚至有股质问纪博的冲动。 等冷静下来,纪安这才知道自己一直的想法都是错的。纪博从来都是那样的人,只不过用慈爱宽厚的表象来迷惑他,感动他,拉拢他。当年,他能为着权势娶郑氏,今日,他为何不能用一个并不怎么放在心上的儿子换取上位者的信任和权势。 纪安那个时候就对纪博断了所有的幻想和期待,对他疏远而不失礼数。当现实总喜欢出人意料,当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之时,当他明白纪博对郑家对郑氏的厌恶之情时,才明白,纪博才是真正幕后之人。他的悲剧,他的伤痛,他错失的亲情和人生,都是在纪博的掌控和注视之下。 或许郑氏和纪老太太相信纪博对于换子的事情一无所知,可纪安却是绝对不信的。也同时明白,纪博对着郑氏如此的可谓是憎恨的,对着一个憎恨之人给他生的儿子,他又有多少温情,若是要那么一些的话,也就不会坐视这他和纪晨错乱的位置发生了 现在纪博对他的好,对他的慈爱,在纪安看来不过是掩人耳目,做给郑氏和郑家看的。向郑家投诚而已,纪安心中明白,可却不愿意配合纪博来演这场戏。这府里的一切,既然纪博挣来的,他属意的儿子是纪晨,纪安倒是很乐意配合。 纪博知晓纪安对着他的疏远和客气,但他无能为力。事情的发生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控制范围,这让纪博很懊恼。就如十五年前般,明明事情都在按他的设想发展,可总是能被翻盘。 父子两个在一道相对无言,纪博看着纪安那双淡漠的眼睛,总觉得纪安是什么都知晓的。两个儿子,纪晨从小就和他不亲,不过,那也是他放纵的,想让郑家帮持纪晨,那么郑家也是不愿意看着纪晨和他父慈子孝的。 现在,纪博对上纪安总有那么一丝底气不足。自然做不到以前的慈父模样,虽然面上慈爱如常,可纪安总是疏远客气的表达着对自己的不欢迎,也让纪博十分的泄气。 瞧着快要入夜了,纪博先开口道:“我和你母亲商量过了,过上几日,我就请了族老们,正式把你记到你母亲名下。” 纪安已经听郑氏说过了,说实话,郑氏有这种想法很正常,可纪博会如此做不知道是迫于形势多些,还是有其他心思。纪安已经知道纪博心中属意纪晨,就不愿意再这么瞧着纪博假惺惺的做法。 于是,纪安说道:“儿子侥幸得了状元已经很招人眼了,再被记到太太名下,怕是要惹人说闲话了。爹的好意,儿子知道,可也不能为了儿子,让爹背负上嫡庶不分的恶名。” 他可不想被别人看做是那不安分的庶子,一旦他记为嫡子,就是嫡长子,世子之位就要有变数了。还有郑氏对着世子之位志在必得,白氏更不会眼睁睁的瞧着她千辛万苦算计来的世子之位落入他人之手。 这么复杂的关系,纪安自认为是没有那么闲情逸致去参与进去的。他现在这样正好,郑氏不会打压他,白氏害不到他,纪博也得顾着大局不会动他。三方平衡,他才能安全。若是打破了这份平静,怕是第一个不放过他的就是白氏。 为着一个世子之位,实在是犯不着,所以,纪安推辞的干净利落,也向纪博表明一下自己无心世子之位的决心。省的这位还以为他有什么花花心思,在想什么歪点子呢。 纪博深深的看了一眼纪安,并没有再说什么就走了。 第二天,给纪老太太请安的时候,就瞧见了白氏站在纪老太太身后。纪安恭敬的喊了一句:“白姨娘!” 白氏温柔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什么动作。郑氏听到消息,以为白氏要拉拢纪安过去,心中着急,一大早也赶到了纪老太太这儿。 瞧着白氏一副柔弱慈爱的模样,郑氏就气的一肚子火。她是知道白氏心肠歹毒,可她却不能和纪安明说。毕竟,她也是参与了一手,纪安现在刚刚和她缓和了些关系,要是知晓她的所作所为,怨恨白氏的同时何尝不会怨恨她呢。 所以,尽管看不得白氏在纪安面前装模作样,郑氏也只是挡着,岔开话题,并不敢撕破脸皮。纪安瞧着郑氏和白氏私底下的争锋相对,再次为能出去住赞一句机智。 请了安,纪安就打着看师傅的幌子出了府。而郑氏经过白氏这么一出,心中警惕起来。她可不想让白氏再把她的儿子笼络过去,可想着白氏平时那副贤良淑德的模样,不想两败俱伤,还真没法子揭穿白氏的真面目。 想到这儿,郑氏就觉得恼火,也坚定了让纪安住出去的心思。她想,让纪安不和白氏接触,自己再对纪安好,此消彼长,总有一天,纪安只会认她这么一个母亲的。 纪安去了明正书院,他是山长的徒弟,得中了状元,自然是全书院的喜事。这次明正书院可谓是出尽了风头,一个状元郎,一个传胪郎,稳稳的压住了明山书院一头。 纪安在得了三门魁主的时候就已经成了明正书院的风云人物了,现在再得中状元,更是变成了许多学子们励志学习的榜样了。而他走在路上,遇到书院的其他同窗,也得纷纷给他道喜。 王渊这些天也是春风满面,虽然他教的徒弟个个都有出息,可中状元的,也就是他的五徒弟和六徒弟。在此之前,虽然前四个徒弟都是两榜进士,可都没进前三甲,让王渊还是有些遗憾的。 现在他门下出来两个状元郎,这份荣耀,即使在整个大秦也屈指可数。所以,这个老头,今日专门在贤竹斋等着纪安过来。准备好好的和纪安说一说,也好好的叙叙师生情。 王渊也知道,比起他这个事情多多的师傅,自己的徒弟崔玄更为的像纪安的师傅。不过,王渊也看得开,都是自己的徒弟,徒弟能帮着教出一个状元郎来,这也不是正说明他有慧眼,识人善用吗。 崔玄也在贤竹斋等着纪安,等纪安一到,先给王渊行了大礼,感谢王渊的教导。再给崔玄行了拱手礼,表示对崔玄的感谢。然后,纪安再献上为王渊和崔玄准备的礼物。 师徒三人就坐在一道吃吃喝喝,吃完饭,崔玄和纪安才发现,他们的师傅竟然喝醉了。两人哭笑不得的看着对方,合力把王渊给扶到了房间。 王渊酒品还算不错,纪安和崔玄并没费多少力,安顿好了王渊,崔玄就一道送纪安回府了。路上,纪安告知了崔玄去别院住的事情,同时也把纪博说的记名嫡子的事情和崔玄说了。 不知不觉中,现在的纪安已经十分的信任和依赖崔玄,有什么事情也都喜欢和崔玄商量,并且信任崔玄能给他分析和做出正确的决定。甚至,有时候有种盲目信任的本能。 崔玄沉吟了半响,实在有些奇怪白氏的态度,先前自曝下毒就够出人意料的了。依着白氏的聪明劲,现在已经尘埃落定了,她只要做足了忏悔样,才能不激怒郑氏,而保住现在纪晨所拥有的一切。 可像现在,白氏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郑氏,提醒着郑氏纪晨和纪安被换过的事实。郑氏如何可罢休,对着世子之位如何能让白氏得逞了去。怕是郑氏对着纪晨的母子情谊,也得被白氏一次次的出现消磨的一干二净。 白氏会不知道郑氏的个性,会不清楚她如此放肆的后果?白氏这是要干什么,崔玄也有些拿不准了。 至于纪博,纪安纪晨都是他的儿子,尽管心中不一定属意纪安,可若是为着权势,为着家族,也不一定非得纪晨不可。 崔玄想了想,对着纪安说道:“阿安,你先别多想。既然他们想把你记到郑氏名下,自然会得周全的。纪博可不是那种冲动的人,有他在,你就以不变应万变最好。” 纪安点点头,也认为有道理,两人谈了一会礼部的事情,纪安就到了纪府。 一回府,纪安就瞧见郑氏忙着给他打包行李,那积极的态度,精神抖擞的干劲,让纪安有种错觉,郑氏十分乐意他外出去住。这和昨天郑氏那不情不愿,勉勉强强的样子也反差太多了吧。 不过,能早些出去住,纪安还是满意的。等郑氏收拾好了行礼,第二天就亲自派人送了纪安去了崔玄的别院。崔玄这段日子已经住在别院之中了,也为纪安的到来做了准备。 别院是座三进的院子,雕梁画栋,十分的清雅华丽。纪安被安排住在崔玄的隔壁院子中,和崔玄的院子还连了个角门,几步路就走到。 纪安对着新居满意不已,屋子都是按照他的喜好布置的,对于时不时的能去骚扰自己是师兄,纪安更是喜闻乐见的。崔玄见着纪安的高兴劲,心中也十分的开怀,带着纪安熟悉了一下环境,才让纪安歇息去。 住进了别院,纪安的正式任职也就开始了。 第一天上礼部衙门,纪安是蹭着崔玄的马车一道去的。一路上,穿着新官袍的,纪安心情稍稍有着紧张。这是他两世第一次正式工作,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职场菜鸟,纪安实在淡定不了。 崔玄在旁瞧着纪安难得的紧张样,出声安慰道:“阿安,礼部可不是龙潭虎穴,有师兄在。” 纪安点点头,一想也是,他是有靠山的,就是有些不好的地方也是能够被包庇的。虽然这样做够厚颜无耻,可纪安的心情确实放松了下来。路上赶紧抓紧时间,拉着崔玄再说说礼部以后要共事的同僚们。 礼部主要掌管重要典礼,科举教育和接待外朝朝见来宾。而纪安被分派主管典礼,崔玄是他的顶头上司,且纪安终于明白,名正书院,明山书院以及一些私人明间书院,都是得有礼部主管着的。 搞了半天,纪安才明白,难怪明正书院这么多年能和明山书院分庭抗礼,原来是上面有人啊。当然,这也就是纪安私下玩笑而已,若是被崔玄知道了,纪安缩缩脖子,还是不要去想了比较安全。 站在礼部衙门的大门口,纪安开始了礼部郎中的任职生涯。 ☆、51·招蜂 第一天上任,礼部之中大大小小的官员对着纪安都十分的和气。他直接跟着崔玄做下手,管理重要典礼这些事物。礼部的事情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现下崔玄手上最为重要的两件事情就是大皇子三个月后的大婚和两个月后的选秀。 大皇子的婚事一直是崔玄亲自操持的,现在纪安来了,崔玄却并不让他插手,而是把选秀的事情给了纪安去做。本朝从太祖那儿就有选秀,但是一般都从三品以下官员之中家族的女子参选。 为了防止皇帝沉迷女色,大秦的选秀是七年一选,且选中的秀女也有赐婚皇子宗室的。对于那些想送女儿博富贵的人家,选秀确实是条捷径。这次,因为二皇子年近十六了,传闻这次郑后有心在选秀中挑几位佳丽给二皇子。 朝廷上下就没有不知道皇帝属意二皇子的,有大把的家族愿意送个女儿在二皇子身边。要是得了二皇子青眼,或是先生下长子,以后说不准那泼天的富贵就在前面等着他们。 为此,这次的选秀参选的人数众多,当然,除了官宦人家的姑娘,还有许多良家子。就是那些家世清白,小门小户的人家的女儿。其实,在先帝之前,皇帝的后宫之中都是这样的女儿家们。娘家最高的也不过五品小官,太祖为了防止外戚专权,也算是费尽了心思。 但凡事都有例外,从先帝起,选秀的官宦品级就到了三品。皇子们的正妃之位非勋贵重臣之女不可当。现下,当今圣上的后宫四妃之位还空着一位,这届的有几家都盯着那个位置。毕竟,皇上才到不惑之年,若是现在能生下小皇子,也不是没有一挣之力的。 所以,这次的选秀竞争很是激烈。同样,选秀在礼部来说也算是个肥差了,那些想要秀女名额的人家,那是十分的肯下血本来打点礼部的官员们的。崔玄把纪安放在选秀这边,避开大皇子是一定的;但选秀风险小收益好也是不可否认的原因之一。 这一天,纪安就在各种秀女的查询核实中度过了。崔玄下衙带着他走的时候,纪安脑子里都是乱哄哄的,那些秀女的资料又乱又杂,一个个的看,他的眼睛都花了。 崔玄瞧着纪安晕乎乎的样子,给他递了个薄荷香包,纪安闻了之后,果然神清了很多。崔玄拍拍他的肩膀道:“阿安,今日感觉如何,选秀之事最是繁琐。我瞧着你性子还不够沉稳,压不住旁人,先磨磨你的性子才是。” 纪安不傻,他虽然才进礼部做郎中,可今日那些人瞧着他接手选秀事宜的那眼里的羡慕劲,让纪安知道这是个好差事。不过,他师兄不是那种对他好就表功的人,纪安顺着崔玄的话说道:“师兄,我明白的。饭要一口口的吃,选秀没什么难度,就是繁琐了些。我能做好的,你别担心了。不然,你要是把自己愁老了,可就更说不着媳妇了。” 纪安的嘴巴花花惯了,可还是第一次直接说崔玄娶妻的事情。其实,纪安也是有些试探的,他心中对着崔玄娶妻的事情一直有着担心。那日两人短暂的沉默,让纪安这些日子心中都不好受。 他想着自己太不像男子了,既然心中不好受,那就直接问他师兄原因呗。自己在私底下暗自猜测,除了败坏自己的心情,别无用处。所以,这才开着玩笑似得把话问出来。 崔玄看了一眼纪安,瞧着他有些心虚的避开自己的眼睛,心中感叹纪安还是太嫩了。既然已经说笑般的问出了他疑问,就该更理直气壮些。如此一副心虚气短的模样,把大好的局面都给翻转了。 纪安被崔玄扫了一眼,心中越发的没底,担心自己不会是问到了自己师兄的难处了吧。这么一想,纪安头低的更低了,就差脸上写上我错了的字样了。 崔玄笑了笑,对着纪安笑骂道:“你这个小糊涂,有什么话直接问师兄就是。藏藏掖掖的,倒显得你做坏事的模样。记住,以后若是说笑般的试探,就得做到面不改色,让人觉得你是无心之言,不知情不在意的。不然,依着你现在这样的表现,一说就得露怯。” 被说教了的纪安很是不服气,他这不是关心则乱,若是旁人,他怎么会担心这担心那儿的。不过,自己师兄有心情给自己说理,是不是说明,师兄他不介意被问这个话题? 于是,趁热打铁的纪安立马就打蛇上棍的问道:“师兄,你,为何至今没有成婚?” 崔玄看着纪安有些紧张的模样,心中本有心逗一逗他的,可又有些不忍心了,更下意识的不愿意让纪安有所误会。于是开口说道:“阿安,你知道我曾与魏国公卢家定亲却被退亲的事情吧。” 纪安点点头,不知道不行啊,当年顾詹那么崇拜崔玄,他作为好友也是被灌输了好多崔玄的八卦之事。 崔玄接着说道:“其实,当年,我嫡姐之母难产去世的时候想要我爹续娶卢家女,可当时我继祖母李氏想要我爹娶她娘家的侄女,两方僵持不定。最后,我姑母需要长兴伯老伯爷助她登上后位,就让我爹求娶了范家女为妻。卢、李两家如意算盘这才都落了空。” 纪安没曾想崔家还有这层往事,那崔玄和卢家的婚事应该就是妥协的产物了。 崔玄继续说道:“卢家是我爹外家兼岳家,继祖母李氏又一直对府里的爵位虎视眈眈。为了延续崔卢两家的姻亲,我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定下了卢家的嫡长孙女。当年,我爹病重,还未来得及为去请封世子,李氏虎视眈眈,想让我三叔取而代之。我虽和卢家有婚约,可却没得卢家半点助力。好在我得中状元,混了些名声,李氏不敢明目张胆的打压我。就是如此,我想顺利袭爵也不容易。于是,我只好自请上战场挣军功来夺得爵位。” ;“前线战事变幻莫测,我虽然侥幸胜了几场可也不敢大意。朝廷之中,想我死于战场的大有人在。我几次遇险都平安度过,但却发现军中有人想下手黑我,让我背上黑锅死于非命。不得已之下,我只好率领心腹潜入敌营,歼灭了敌首。只有足够大的功劳,足够响的名声,我才能平安而荣耀的回朝。那些心怀不轨之人,才不敢轻举妄动。”想到战场上的九死一生,崔玄心中一片惆怅。 纪安想说什么来安慰崔玄,发现不管说什么都会显得苍白。用命去博未来,这样的事情发在他云淡风轻,总是高人风范,运筹帷幄的师兄身上,纪安一想到崔玄那时候的处境,心中就滋生出钝钝的心疼。 崔玄平复一下心情说道:“而凯旋回朝之后,我却得知了我爹吐血而亡。其实胜败乃兵家常事,外面传我爹是因为误信我叛国而亡的。其实实情并非如此,他身子本就病重,又忧愁于我,可卢家见风使舵,落井下石,跑来崔家退婚,是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我祖父因为李氏的原因,多多疼爱于我三叔,我爹从小就特别亲他舅舅,对于卢家一直很是尊敬信任。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后捅了一刀,我爹这才含恨而终的。” 说到这个崔玄就一阵恨意涌出,前世他爹去的更早,也没有给他请封世子之位。于是李氏和他的好三叔处处打压,事事为难。卢家这个本该是他最有力的岳家却龟缩不前,躲躲闪闪,把婚事无限延期。 他的日子比这辈子要辛苦艰难的多,而范家却对他多多提携帮衬,这也是他之后对范家和范雨嘉另眼相待的原因之一。可惜,崔玄心中摇摇头,把那些不好的事情埋在心底,不让恨意涌现出来。 纪安轻声说道:“师兄,月有阴晴圆缺,人有祸福旦夕。世伯之事,师兄不可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为人父母者,最希望的莫过于自己的子女能幸福安康。俗语说,宁欺白头翁,不欺少年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师兄你如此大才,总有一日,那些负了你的人会要战战兢兢的仰望于你。” 崔玄压下眼底的酸涩,低沉的嗓音想起:“而我为我爹守了三年孝之后就淡了娶妻生子的心思。崔家明面上瞧着花团锦簇,暗地里却是一滩污泥,再说,我所谋之事不成功便成仁,自然是不愿意再累的更多人受累。至于崔家的长辈,各自都有自己的算盘,倒是对我娶妻之事静观其变,争取让我娶她们娘家的女子为妻最好。” 崔玄心中发苦,上辈子的教训已经够了,女人,瞧着再美艳如花,再温柔多情,细查之下,总是能发现许多触目惊心的不堪。他前世就是太信任了那些女子,才落到了那样的地步。后院女子的厮杀,歹毒心狠的让他这个经历大风大浪的男子也都毛骨悚然,震怒不已。 所以,这辈子,他情愿一辈子单着,也不愿意再去招惹那些女人了。 纪安听着崔玄说所图之事的时候,真的很想对他师兄说,师兄您能遮掩一下吗?这么信任师弟,师弟我压力山大了。不过,不可否认,听了崔玄没什么娶妻的心思,纪安从心底冒出一股欢乐劲来。他安慰自己这是因为他不用担心他师兄娶了媳妇忘了他了,可心中那无限的欢喜却是让他浑身都很快乐。 问到了心中想知道的答应,纪安这一路表现的特别好。然而,这样的好心情只到了别院里就没了。原因很简单,崔玄所谓的表妹截住了他们两个。 这位表妹姓范,身着翠绿色明绸织花上衣,下着一件月白色凤尾裙,头发稍稍挽起,只戴了一只翠绿色的发钗,两只似秋水般的眼睛,一眼望去就是那种能让人心生怜爱的女子。 纪安和崔玄一进别院,就被这位范表妹就朝着崔玄走过来,声音温柔的说道:“表哥,你回来了。姑妈担心你住这儿无人照顾,让我来看看你。这是我做的小点心,表哥试试看味道是否能入得了口。” 而纪安就好似被蒸空了,这位表妹直接就忘了他这个大活人站在崔玄旁边。崔玄眉头皱了皱,范表妹这才笑着对纪安说道:“公子好,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纪安不管心中如何,还是很客气的回了礼,并和崔玄道别,抬脚先走了一步。而崔玄这个时候就有些心虚,也不愿意让纪安和范雨嘉打交道。等纪安走远了,崔玄才冷着脸说道:“管家,没我同意,不是说不准任何人进来的吗?”虽然只是这么一句,管家的冷汗就出了一后背。 范雨嘉脸色一僵,转瞬间又温柔中带着些委屈的对着崔玄说道:“表哥,你别为难管家了。是姑妈让我来的,我们从小一块长大,表哥最是疼我,可现在表哥就嫌弃嘉儿了吗?表哥!” 崔玄并没有因为范雨嘉的话而软和了表情,只是淡淡是说道:“范小姐慎言,男友授受不亲,我们即使是表亲可也得避讳一些。女子的名声何等重要,范小姐年纪小不懂其中利害,我这个做长辈的自然是要替你考虑一二的。” 说完,对着管家说道:“还不快护送表小姐回去。”说完也不看范雨嘉,径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留下范雨嘉都快扯坏了手心中的帕子。 ☆、52·引蝶 纪安回了自己的书房,心里想着崔玄的那位表妹。虽然那位表妹看着柔柔弱弱一朵娇花似得。可纪安直觉着位表妹并不如表面这般无杀伤力,纪安摇摇头,暗道自己小心眼了,可心中的烦躁却是一直降不下去的。 崔玄这边打发了范雨嘉,心中的也是十分的冷漠。他这个表妹瞧着最是温柔小意,貌美心善,可内里却是黑的见不着底了。前世因为范家为他鞍前马后,他心中感念,即使发现了范雨嘉坏了他的姻缘,也是心中愧疚自己犯了糊涂,毁了她的清白。 可最后,崔玄自嘲的笑了笑,枉他自认为是个聪明人,被几个内宅妇人玩弄于鼓掌而不知。想到他前世虽然有些本事,可自持嫡系出身,对着纪安的庶出很不以为然,甚至,一开始交恶纪安,何尝不是嫡子对于庶子天生的优越感作祟。 崔玄压下自己乱纷纷的想头,腿一抬就往纪安的院子走去。他下意识的想和纪安说明白刚刚范雨嘉的事情,心底是不愿意让纪安误会的。 纪安在宣纸上写了几个静字,可心却总是静不下来,干脆扔下笔不写了。为了压住自己的胡思乱想,纪安仔细想想今日的工作事宜,想着既然资料杂乱,不若弄个表格,这样简单明了,他自己看也能做到心中有数。 崔玄来的时候,纪安正让下人拿来了黑眉笔,用着一块板子,一横一竖的画着表格。崔玄走进瞧了瞧问道:“阿安,你这是做什么?” 纪安停下了手里的活,对着崔玄说道:“师兄,我想着那些秀女们的资料比较繁琐,不若用个表格,一项一项的归整起来。如此一来,优势劣势,一目了然,在私下里,我做起事情来有更为的方便。” 崔玄一听,想到纪安上辈子好像也是重新提出了归整统计的格子框,很是受到众人的欢迎。这辈子崔玄早就想到了,可他不愿意再抢纪安的机会,于是,就一直没提。不过,纪安提出的时间要提早了很多。 崔玄看着认认真真打着格子的纪安说道:“其实传闻太祖的时候也喜好用格子框来记东西。不过,后来世宗皇帝觉得如此做法太过匠气,缺少了文人的灵动,不太喜欢,渐渐的也就没人用了。” 太祖是武将出身,肚里的墨水没有多少,虽然最后得了天下,不过也被许多前朝遗臣看不上。当然,能打得天下的太祖,是不太把这些吃不到葡萄酒说葡萄酸的人的话放在心上的。可他不在乎,并不代表他的后人不在乎。世宗最恨那些说他皇室没文化没素质的人,而太祖发明的这种格子框在被那些人嘲笑不通文墨的铁证。 于是乎,管不了那些酸腐之人的口舌,可世宗却能让这种法子消失掉。所以,这么一来,倒是很少有人用格子框记载东西了。百八十年下来,这种法子也就是有的野史上稍稍记载了一下。 纪安重新用格子框备注的很是完备,加上他和大皇子关系亲厚,又没有历史不能说的原因,自然是能得到重用的。不过,现在吗,却是得低调一下的。毕竟,上位者的心思也不是一般人能够猜着的。 纪安听了崔玄的话,想想也是,既然太祖是穿越的,这种最为简便的统计法子应该也早就用到了。看来他想到没错,只不过太祖他的后人是个文艺小青年,对着自己祖上的文学水平很是看不上,这才弃之不用的。 纪安一阵脑补,虽然过程与事实有些出入,可也正确的领会了崔玄让他低调使用统计法子的意思。纪安对着崔玄笑着说道:“师兄,我这统计表只会在家里用,不会拿到人前招惹是非的。” 崔玄点点头,看着纪安说道:“刚刚那位女子是我舅家的女儿,因为是家中唯一的女孩,被家里人宠坏了,虽然看着柔弱,性子却最是要强。若是阿安以后遇到,尽量不要与她有所交集。不过,若是真遇上了,也不要为难,师兄做事最是公正,也绝不会因为她是女子就偏向她的。” 纪安听着崔玄的话心中的稍稍不悦就消失的一干二净,嘴角也稍稍往上翘了翘。他师兄对着那位表妹也没什么好感吗,就差直接和他说,不要搭理她就好了,若是这位惹到他头上,师兄他一定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在确定了自己的地位大于这位表妹的同时,纪安的心终于定了。于是,对着崔玄玩笑的说道:“师兄如此帮理不帮亲,难道就不怕你舅舅找你算账?” 崔玄瞧着纪安的小模样,心中好笑,再听到舅舅这个词心中很是复杂。或许上辈子他视舅如父,对着范家恭恭敬敬,尊敬有加,容不得旁人半点怠慢范家。可现在,经历了那么的事情,知道了那么多的隐秘,崔玄对着范家倒是没了复杂极了,不去招惹也主动亲近,若是范家安分,他们就就这么不远不近的处着;若不然,他也不会手软的。 想到这儿,崔玄看了一眼纪安,开口道:“范家和我并不亲近,我母亲希望我娶范家的女儿为妻。可范家虽然是有长兴伯的爵位在,可也大不如前,就是范家鼎盛之时,嫡女也嫁不到崔家这种门第做宗妇的。而继祖母又想着让保龄侯家的娘家侄女迎进门来。以后好和她亲,以便她能更好的控制崔家。而我是哪边都不想娶,原先范家表妹年纪小,我母亲就拖着,而继祖母也那位侄女也年岁不够,也冷眼旁观。今年又逢上选秀,这两位都在这次的名单上,于是,这才急了,我母亲先按捺不住,让范家表妹来和我套套近乎,好和我提起亲事。” 范家看着是伯爵之家,可他的舅舅范顺成也不过是吏部的五品郎中,不说这样的官位,就是范家最鼎盛的时候,他的母亲作为嫡长女也只能是被娶做续弦才能进崔家的门。 上一世,卢家未退婚,崔家也原气大伤,他母亲也是看着他娶了卢玉芬之后,才和范雨嘉开始下手希望休掉卢玉芬,这样等他续娶的时候,范雨嘉才有希望做他的填房。而这世,他虽然退了婚,可却早早的袭了爵,身居要职,又没有欠范家的恩情,他母亲也知道范雨嘉要想嫁进崔家难度很大,这才想着来个两情相悦,让他主动求娶了范雨嘉。 纪安很少过问崔玄的家事,他和崔玄认识这么长时间,虽然没怎么问,可也知道崔玄和他府上的亲人处的并不好。而现在听着崔玄的话,更是能感受到崔玄对着崔家众人的疏离。不过也不能怪崔玄,连崔玄的母亲也都巴望着娘家多过自己的儿子,更何况又有一个一直对他不怀好意的继祖母,也难怪崔玄宁愿和他住在别院,也不愿意回到崔家去。 纪安对着崔玄说道:“师兄,你是怎么想的?据我所知,你是袭爵嫡系,娶妻生子乃是府中大事。恐怕这事也不是你一个人能拿下主意的,毕竟自古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再不愿意,也有我们做不得主的时候。” 崔玄对着纪安说道:“阿安,你难道的聪明了一次,真是不容易啊。” 看着纪安要炸毛,崔玄立马转移话题的说道:“确实如此,但阿安却忘了,皇上不一定愿意看到我再结一门有力的岳家来扩大崔家的势力。且我继祖母巴不得我生不了儿子,以后才能让三叔过继了子嗣或是直接袭爵。而对崔太后来说,对比我这主意正且不太听话的侄儿做了崔家的当家,同父异母的多多仰仗她的亲弟做了家主也是未尝不可的。至于我母亲,她的心中范家胜过我不知多少倍,若是不娶范家女,我娶不娶亲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所以,像他这么大年纪的男子都是孩子他爹了,而他却是孤身一人,且他明白,若是他不想成亲,再大皇子事情之前都不会有人提的。所以,现在他的当务之急是把范雨嘉给配了人家,断了他母亲的念头。 纪安却是听着为崔玄难受,偌大一个定国公府,这么多崔家人,却没有一个真心为他师兄的。他师兄是很能干,好似无所不能似得,可这样师兄他也会疼,也会被亲人算计时伤心难受。他忽然很能理解他师兄对于这些人的疏远和漠视,人之间相处终究要以真心换真心的。若不然,只能让双方疏远,敌视甚至反目成仇。 纪安安慰着崔玄说道:“师兄,咱们可算是难兄难弟了,现在想来难怪咱们投缘,原来都是没修着好亲人的娃。不过,既然老天爷让咱们成为师兄弟,也就说咱们还是有缘分的。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相互扶持,走出咱们美好幸福的未来。对于那些糟心事,就不去理了,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咱们就被为着别人庸人自扰了。” 崔玄听着心中暖暖的,一直以来,他都希望能有一个人能够让他放心的交托后背,能够陪着他荣誉与共,可惜,上辈子他汲汲营营了一辈子,到头来,位极人臣,惠及家族,看似风光无限,却是孑然一身,半生孤独。 现在,他虽然失去了很多,可那些全都是泡沫,看着好看,其实只是等着时机戳破了就消失的情谊和亲人罢了。崔玄从不后悔,他找上纪安,弥补遗憾是一方面,何尝不是希望能得到纪安的真心以待。 现在崔玄作到了,心中的感动自不必说。好似家中那摊破事也不是那么的烦人了,有人在乎,有人惦记的感觉真不错。崔玄翘了翘嘴角,看向纪安的眼神越发的关爱柔和。 两人说了一会话,就各自忙了起来。 第二天,纪安在礼部忙选秀的事情就发现了一位意外的客人。还是一个老熟人,崔玄的外甥,大皇子是也。 原来,大皇子过上三个月就得大婚了。大婚之前,皇帝封了他为王爷,这皇家成婚事情规矩多的不得了,崔玄是他的舅舅,自然是尽心尽力。这不,这两天崔玄就特意去关照大皇子去的。 而崔玄没想法的是,就是如此了,大皇子还是意外的来的到了礼部衙门,更意外的碰上了纪安。 ☆、53·警觉 纪安本在礼部管着选秀忙的手忙脚乱,和大皇子秦明轩八竿子也打不着。可偏偏就那么巧,崔玄被皇帝叫去宫中,大皇子这儿又得空来礼部让人去自己府上试看大婚时的礼仪规矩是否合乎规矩。 本来这种事情根本用不着大皇子亲自跑一趟,但他现在无事一身轻,皇帝虽然近来给了他几分好脸色,可郑家却更为的防备于他,朝廷上的事情他是半点摸不着的。所以,秦明轩现在很闲,这一闲就想到了崔玄,就找来了。 而崔玄恰好不在,自然与崔玄好似一个人的纪安就是接待秦明轩最好的人选了。在礼部的官员都是人精,一个个都标榜着自己最是忠君,哪边都不帮。对于秦明轩这样处于嫡子位置却没圣宠的,客客气气之外也都是敬而远之的。 别人能避,纪安却是不能避开的。毕竟,秦明轩是崔玄的亲外甥,就是看在崔玄的面子上,纪安待着秦明轩也得更为的亲近些。 于是,秦明轩直接就带了纪安回府,美其名曰礼部检测,其实就是拉着纪安闲聊。秦明轩虽然不受宠,可也是地地道道的天潢贵胄,金樽玉贵的。气度、人才都可谓是上上等。 当然,在纪安眼里他家师兄是最为有风华之人,可不可否认,秦明轩这个大皇子比起他见了很多人都要有涵养和风度,只这么两面,把好感度在纪安面前刷刷的往上刷。 秦明轩的秦王府原先是宗室之中一位老王爷的宅子,这位老王爷要细算起来也算是秦明轩的堂叔爷辈分了。因为无子继承,这宅子等老王爷归天之后就收归朝廷。这次秦明轩出宫建府,郑后憋着气,就嘱咐内务府的人好好给他选个“好”住处。 这宅子先主人是无子绝嗣的,被众人视为不详,于是就被内务府的人分派给了秦明轩以讨好郑后。虽然这宅子外头名声不好,但不能否认内里的建筑美轮美奂,巧夺天工。 那位老王爷因为无子也想的开,就把自己住的宅子花了大心思建筑。秦明轩一开始还愤愤不平,可等住进来之后,才发现他是捡了个大便宜。因为宅子里面不仅引了温泉水下来,后面的库房之下还别有洞天,书房之中也另有暗道。 秦明轩对着纪安一直都很有好感,他的心防不算轻,也不是那种心无城府之人。按理说像纪安这样身份背景不能为他所用之人,他就算看在崔玄面子上,顶多多礼让纪安就罢了。可绝对生不出这么亲近的心思,好似瞧见这个人就能发自心底的欢乐,甚至信任。 在没见到纪安之前,秦明轩对着相见恨晚这种说法很嗤之以鼻。可自从遇着纪安之后,尽管上次他家舅舅点过他,不要和纪安走的太近,可他还是会时不时的记起纪安这个人。 所以,这次,去礼部他心中也是打算着和纪安交好的心思的。正好崔玄不在,秦明轩干脆就拉了纪安到府里,以权谋私,好好的结交纪安罢了。 纪安这个人是个是非心软的人,他十分珍惜对他的善意和真情。如崔玄,如顾詹和纪老太太。对于自己师兄的大外甥,虽然碍于他皇子的身份,纪安想避讳一二,可人家对他一副真诚以待,掏心掏肺的模样,纪安也不能做那装傻充愣,不理不睬的人。 所以,一个有意,一个无意,纪安和秦明轩接触下野也把他当做了普通朋友。秦明轩的府邸很大,其实大婚典礼也就是那些事情,秦明轩自己要做的很少,都有其他人帮他办好。 纪安的事情更少,都由崔玄的人早就安排好了,也就是他来撑个场面。如此,一个时辰就完成了,秦明轩瞧着时辰尚早,于是就拉着纪安在府里去赏他新的的两盆兰花。 纪安那有那个心思,但只不过秦明轩的热情相邀,就跟着去看了看。 秦明轩得的这两盆花十分的难得小雪兰,要纪安细说这兰花如何是说不出的。可他跟着纪老太太也没少看这些花花草草,到了崔玄那儿,他师傅更是个喜欢花木的,也跟着瞧见了不少。 所以,纪安还是能瞧出这花的好坏。当然,纪安是很直白的对着秦明轩夸赞道:“大皇子,这花十分的赏心悦目,看来您是费了很多心思了。” 听着纪安称赞,一向面不改色的秦明轩也稍稍带了些得色,对着纪安说道:“你是我舅舅的师弟,我们也算是自家人。也别大皇子,大皇子的叫的生分了。我字景纯,你唤我阿景或是阿纯就好。” 纪安很想摇着秦明轩的肩膀说道:“你这是想干嘛?想干嘛?想干嘛?”难道他们很熟吗?都让他唤小名了,也太不见外了吧。 纪安笑着说道:“殿下说笑了,君臣有别,臣可不想被让说不知尊卑。再说,相交贵乎心意又何必在意称呼。” 秦明轩听着心中有些不快,还是头次被拒绝的这么彻底,可回头一想,纪安的性子就是如此。若不是欣赏他这样的性子,自己又怎么会对他另眼相待呢。 于是,秦明轩微笑着说道:“那好吧,不过,我可就随着舅舅唤你阿安了。这你可不能再推辞了,不然厚此薄彼,我就要吃醋了。”最后一句话明显的是带着玩笑的口吻说的。 纪安也不好拒绝,但被这样喊又觉得有些别扭,想着秦明轩对他倒是热情,刚刚如此下他面子也没动怒,明显的是真想和他交好。于是,他也动了玩笑的心思说道:“这可不行,我和殿下的舅舅是师兄弟,可比殿下大了一个辈分,若是按殿下舅舅算下来,我可得得一句表叔来着。” 秦明轩很惊喜于纪安与他的亲近,听着纪安有些狭猝的话也不生气,而是装作考虑了半响才说道:“阿安说的很是有理,如此,那就请表叔以后多多关照了。”说着还似模似样的行了拱手礼。 没想到秦明轩是个给个梯子就能造个楼梯的性子,纪安忙道:“不可不可,太使不得了。”赶紧手忙脚乱的又行礼还回去,两人相互一拜,抬起头来,瞧着对方的样子忽然就笑了。 而这边崔玄从宫里出来就得知纪安被自己的外甥挖到府里去了,这一听,崔玄的心情就降到了冰点。他千挡万挡,没曾想让人在自己眼皮底下和大皇子遇上了。崔玄心中充满了担忧,甚至隐隐有些不安。 尽管知道这一世已经于前世不同了,纪安没有被纪府和郑家逼入绝路,也没和大皇子有那么多交集,更没有一路同甘共苦,生死与共的扶持。自然就不太可能如前世一般,和大皇子有什么感情纠葛。 再说,再过两个多月大皇子就要大婚了,依着纪安的傲气,是绝不会和有妇之夫有所瓜葛的。他的担心是有些多余的,可崔玄还是放心不下,他很清楚,前世他们之中还是大皇子先动的心起的意。 不然,若是凭着纪安被动的性子,就算纪安有心也不会有所动作的。想到秦明轩在纪安死后那样的性情大变,追悔莫及,崔玄就知道。那段感情绝对不是他一开始以为的一场风花雪月。 可惜,他明白的太晚,秦明轩也低估了纪安和高估了自己。他是见过纪安的痴情与决绝的,更是见过秦明轩的悔恨与伤痛,作为一个见证者,他从一开始的厌恶到同情纪安,到最后心惊于纪安的决断与冷漠。 秦明轩是错了,是亏了纪安,可纪安那样洒脱不回头,也让崔玄明白了什么是永不回头。纪安从不原谅背叛丢弃他的人,越是在乎,越不会得到原谅。他能理解旁人的难处,可却不接受旁人的对他伤害只好的求和。 崔玄一开始接近纪安就下定决心要断了秦明轩和纪安的孽缘。秦明轩是皇子,且是个胸怀大志的皇位争夺者,他可以有喜欢的人,但却一定要娶妻生子,传承子嗣后代。甚至为了平衡势力,他要娶很多很多女子。 而纪安的性子外柔内刚,对着感情近乎固执到偏激,是绝对不允许自己所爱之人背叛一丝一毫。但秦明轩做不到,可却又放不开手,这样的两个人,立场角度不同,在一起只会两败俱伤,不死不休。 不管是欠了纪安的情还是为着秦明轩,崔玄从没想过再让他们在一起过。甚至于,越和纪安相处,越觉得纪安上辈子不值。他不想再瞧着纪安为情所困,为情所苦,为情所伤。 这辈子,纪安就如他的软肋,他希望能让他平安喜乐,无忧一生。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秦明轩是他的外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崔玄两世下来也了解了了大半。既然他已经点过纪安的身份,秦明轩还是来接近纪安,就已经很不寻常了。这一刻,崔玄陡然生出的烦躁淹没了心中丝丝的妒忌和酸涩。 纪安在秦明轩经过刚刚的玩笑距离拉近了很多,临近下晚,纪安想要告辞,却被秦明轩留下用膳,说是刚刚得了江南的厨子,做起江南菜来十分的了得,让纪安留下替他点评一二。 盛情难却,纪安想想也就留下了。秦明轩很是高兴,忙吩咐下人们去准备。自己则是陪着纪安说话,唠叨了一些朝中八卦和近来发生的新鲜事。和纪安待了一天,秦明轩心情十分的好,其实,他平时也不是多话的人,可瞧着纪安在听那些朝臣的趣事的时候眼睛亮亮的,秦明轩就心里痒痒的,十分乐意为纪安讲讲。 膳食刚刚摆好,下人就禀报崔玄来了。一听师兄来了,纪安立马精神了很多,眼睛就开始巴望着门口等着崔玄了。瞧着纪安对着崔玄的亲近劲,秦明轩没有来觉得他舅舅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崔玄是穿着朝服过来的,一看就是一下衙门就过来了。纪安瞧着心中直觉他师兄八成是为着他来的,怕是他得罪或是冒犯了秦明轩,这才巴巴的赶来救急的。这么一想,纪安心中暖暖的。 忙讨好的对着崔玄说道:“师兄,你来了,我刚刚忘了时辰,殿下礼贤下士,盛情相邀,我就准备用了饭再回去。却没想到给师兄送个信,是我疏忽了,师兄勿见怪。” 崔玄在人前十分的给纪安面子,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对着秦明轩却是说道:“殿下,纪安他刚刚进了礼部,您大婚的典礼怕是也没弄个清楚。且他手上还有选秀的事情在忙,以后,还是臣来殿下这儿吧。” 崔玄的话一出,秦明轩就知道他舅舅心中是有些不高兴的。想想,笑着说道:“舅舅见外了,阿安是你的师弟,也就是我们自己人。他若是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我这个做主人的难道还会怪他?正好趁着如此机会,让他见识见识。舅舅,你看如何。” 崔玄一听秦明轩这才第二次见纪安就把姓去了,成了阿安,何时他家外甥如此的平易近人了?崔玄心中的警示线深深的拉响了。 ☆、54·风起 崔玄这么一想再看秦明轩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了。但也知道在这儿不能太不给秦明轩面子,于是,开口道:“殿下好意,臣代纪安多谢了。” 秦明轩听着觉得有些刺耳,就算他舅舅是纪安的师兄,可纪安一个大活人就在他们面前,也不用他舅舅来代谢吧。但秦明轩和崔玄一直是互帮互助,视崔玄为他的第一助力,倒是不会为了这些小事下了他舅舅的面子的。 纪安却觉得他师兄用心良苦,毕竟他身世复杂,郑家那边在一旁看着,他再不想承认也否认不了,他的先天势力已经站不到秦明轩这边来了。毕竟,秦明轩若是知道了自己和郑家的关系,会不会心生芥蒂,又是否利用他来对付郑家,这些都是未可知的。 既然道不同就自然是不相为谋了了,离着远一些,也省的自己和师兄为难。于是,刚刚对着秦明轩的好感就消失了干净。心中则是想着以后还是得避着一些秦明轩,低调低调再低调。 崔玄是不知道纪安现在心里的想法,心中还是刺刺的。不过,他已经决定以后一定让秦明轩离着纪安远远的,万不可再让他们混在一起了。不怕万一就怕一万,他不能冒那个险。 秦明轩府上的厨子手艺还是十分了得的,一道苏式墨画点心做的惟妙惟肖,色香味俱全,纪安像瞧西洋景似得,眼睛就没离开过那道菜色。糕点做成小鱼,小兔子,活泼可爱,让纪安心中大呼萌呆,都舍不得吃了。 其他的菜味道也十分的好,瞧着纪安吃的欢,秦明轩和崔玄也都多用了一些。且秦明轩让厨子重做了几份点心让纪安临走之前带走,并打赏了厨子。 吃了饭,瞧着天色不早了,崔玄带着纪安和秦明轩告辞了一番,就上了马车。纪安坐在马车是特别的安静,他跟着崔玄这么长时间,还是有些了解他家师兄的。虽然现在他师兄瞧着和平时差不多,可稍稍皱起的眉毛,时不时抿着的嘴角,让纪安知晓他家师兄心情并不好。 纪安虽然觉得自己有些自恋,可直觉上崔玄的不高兴是因为自己。于是,他很是乖巧,不敢再做什么触动他师兄的神经。 崔玄瞧着一副我很乖的纪安,心情颇为复杂。他知道纪安是个心善且重情谊的。对着秦明轩,就是为着他也不会多怠慢的。甚至,今日他瞧着,是秦明轩明显的扒着纪安,两个人关系倒是处的不错。 若是没有前世那样的关系,崔玄觉得自己还是愿意纪安和秦明轩作为之交好友般的相处的。毕竟,以后是秦明轩上位,得了他的青眼,于纪安利大于弊。可有着前车之鉴,崔玄瞧着他们接触交好,那是一个心惊胆战,如履薄冰,就怕他们过了界。 即使这一世有他,或许纪安和秦明轩真想恋了,也不会如前世那般以悲剧收场,崔玄还是不愿意。他从心底担忧反感于纪安和秦明轩的在一起的事情,甚至,有的时候只要想一想,他就心中发堵。 按下心中的苦涩,崔玄想想对着纪安说道:“阿安,辛苦你了,大皇子还有两个月就要成亲了。你身份尴尬,以后,若是他这边的事情你就交给旁人去做。毕竟,郑家和纪府是绝对不允许你和大皇子交往甚密的,以后,你多多远着吧。” 纪安点点头,对着崔玄说道:“师兄,是我考虑不周了。不过,师兄,你也别担心了。我身为礼部郎中,掌管皇家典礼也是职责所在。我尽职尽责,旁人也不会多说什么的。只要不是和大皇子私交亲密,也没什么。” 崔玄自然 作品相关 (11) 知道,郑家不重视纪安,若是纪安和大皇子交好,只要心向着他们说不准他们还会十分的赞同。若是他们知道秦明轩倾心于纪安,动的是真情,那说不准他们会打包把纪安送到秦明轩身边,兵不血刃的就解决了二皇子上位最大在障碍了。 不过,崔玄还是说道:“阿安长进了,师兄也是关心则乱了。虽然大皇子是我的外甥,但是他也是一名皇子。有时候身在局中,身不由己,我不希望有一天,会让你卷入其中。” 纪安看着崔玄,从心底涌现出一股柔软。他的师兄总是这么为他着想,甚至,今日的这番话已经过了界。若是被秦明轩知晓,说不准会让他们的关系留下一层间隙。但纪安只觉得有这样的师兄是他这辈子遇到最好的事情。 纪安不忍拂了崔玄的好意,笑着说道:“师兄,你放心,他们那群天潢贵胄可不是我们这等凡夫俗子可以深交的。我可没有那样的玲珑心思,也只有师兄你能包容我,不嫌弃我愚笨罢了。” 崔玄瞧着纪安听进去了,稍稍松了口气。虽然有背后阴人嫌疑,但崔玄却很能明白纪安前世说的话,只要结果是自己想要的,那过程如何,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崔玄只能安慰自己,幸好他从不是正人君子,所以,这也不算没了自己的操守了吧。 纪安和大皇子的一场再遇就在崔玄的三言两语下没了后续,之后,虽然大皇子想要去找纪安,都被崔玄左推右挡的给忽悠了过去。秦明轩不是没有眼色的人,瞧着崔玄不愿意让他和纪安相接触,也就压下了自己的小心思。 毕竟,崔玄不仅是他的舅舅更是他争夺储君最有力的支持者,为着小事让崔玄不满,这才是得不偿失的。 纪安在忙选秀的事情,选秀的名额是这样规定的,先从三品大员到九品小官的嫡女开始,一家一个名额,若是人数凑不齐,再去选些良家子添数。当然,若是不想参与选秀的人家早早的为自家女儿定下亲事就好,如此向礼部递上帖子,纪安等官员自会帮他们划掉。 当然,好处费是少不了的,纪安刚刚进了礼部,就遇到七年才一次的选秀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不过,就这么一个月,他的荷包却是鼓了起来。真应了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做官真是个来钱的行当啊。 好在这些银钱都是众人约定俗成的,且就是选秀人家给的打点费。倒不是什么不能拿的钱,纪安一开始被分到红包的时候还吓了一跳,忙趁着晚上的时候去问了崔玄,这银子怎么回事。 崔玄让他收起来的时候,纪安才明白,若不是他是崔玄的师弟又是皇帝钦定状元,像他这样的新人是分不到如此的好处的。给他一份利子钱也不过是看在崔玄的面上,若是他不拿,怕是礼部的其他人也不敢拿了,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纪安就是后台硬,也不能把身边的同僚都给得罪了。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纪安若不想做孤臣,就要入乡随俗。 礼部都是一些老油条,钱该拿的拿,不该拿的从来不碰。这些利子钱就是选秀捞着的好处,崔玄以及王大人都是心知肚明的。他们都是默许的,纪安这么一听,才知道原来分脏抢地盘还有这么多条条框框,再一次刷新了纪安的认识,给他长知识了。 拿着银子,纪安想要给他师兄送去。毕竟沾了他师兄的光,他自己一个人独吞还是做不到的。崔玄那还把他这点银子放在眼里,好好说了一顿纪安,还给了纪安一个荷包,纪安回去一数,才发现有万两之数。 于是,第二天顶这个熊猫眼,又去找崔玄,期期艾艾的说那笔银子的事情。 崔玄瞧着纪安把银票退回来,笑着问道:“怎么把银票退回了?阿安不是早就和师兄说过,最喜好金银财宝,多多益善吗?难道是师兄的银子咬手,阿安不愿意要?”说着最后一句,好似有些生气的模样。 纪安忙解释道:“师兄,无功不受禄,君子爱财取之以道,我可不能那你这么多银子。不然,我不就成了见钱眼开之徒了吗?”其实,纪安想想自己受了师兄这么多好处,却没能给崔玄什么回报,已经很让他心中不安。若是再拿师兄的银子,纪安是做不到的。 崔玄知道纪安就是嘴巴花花,真要给他什么,他比泥鳅还要滑溜,缩的比谁都要快。不过,他知道纪安不愿意回纪府去,也没怎么用纪老太太她们给他私房,他早知道纪安会有身份大白一天,这些银钱也是早就准备好的。不过,事情多,他们又住在一起,一时间倒是给忘了。 直到纪安来给他送银子,他才记起了这件事。于是崔玄说道:“阿安,你可说错了。这银子可是你该得的,当时你不是给师兄我想了不少的点子做买卖。这两年师兄很是挣了不少,当时就和你说给你一些干股吃红利吗?只是一直师兄忙得忘了,今日才想起给你罢了。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等你以后分家出来了,师兄再全部给你。” 纪安听了楞了楞,虽然早就知道他师兄手下有很多铺子,自己也出过不少主意,可他从没想过凭这个就获利。再说,他师兄也给他不少红包了,吃住用行基本上都是他师兄在管着。 崔玄看着纪安要推辞,忙拦住他要说出口的话说道:“其实,我这也是狡兔三窟,帮你留一份下来,以后若是生意出来茬子,也能留有一手。若是一直顺利,给了师弟也算是师兄的一份心意。” 话说到如此地步,纪安除了接受才能不辜负了他师兄的一番美意了。 而另一边,纪安在秀女的名单上瞧见了纪安的那位范姓表妹的名字。虽然对于这范雨嘉没什么好感,可她毕竟是崔玄的亲戚,且听着崔玄的意思,他母亲很是看好这位做崔家妇,怎么又出现在了选秀名单上。 纪安想想就给崔玄说了一声,而崔玄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就让纪安不要去管。瞧着崔玄胸有成竹,纪安放下了小小的担心,很乐天的就把事情抛到了脑后。 纪安慢慢的已经融入了礼部的任职之中,又和崔玄住着,一切都让纪安过的很满意。不过,可能老天爷就是不太乐意让纪安过的高兴了,郑氏的家书让他回府一趟,说要事情相商。 于是,快忘记自己是纪府人的纪安这才想起他还有个倒霉催的身份在呢。再不情愿,他还是坐着马车,带着礼物回了纪府。 纪府瞧着和往常没什么不同,要说不同也是有的,纪晨从宫里住回府里了。纪安和他碰了面,发现一直是世子子礼仪范本的纪晨憔悴了很多,眼角甚至能细细瞧出血丝出来,脸色也是苍白的很。 纪安心中纳闷,不知道纪晨这段时间遭遇了什么,可心中十分的不妙。纪晨是白氏能够豁出命相护的儿子,若是郑氏用什么手段打压了纪晨,他十分的有理由相信,最后倒霉的一定是他。 有着这种隐秘的担忧,纪安赶紧去找郑氏。郑氏瞧着纪安一顿嘘寒问暖,就直奔主题说道:“阿安,你过完年就十六了,以前是娘疏忽了,没给你定门好亲事。这次你得中状元,我和你爹又说动了族老们同意让你过继到我名下。我就想着趁着这次选秀,你在礼部瞧着有没有什么和意的姑娘家。我直接求了你姨母,让她开口直接给你们赐婚。” 纪安一口茶在嘴里,差点没被喷了。娶亲?他以为自己最少得过两三年才要烦忧的事情已经迫在眉睫了吗?瞧着郑氏兴致勃勃的模样,纪安心中发苦,不知道该如何说。 ☆、55·云涌 郑氏想的好,虽然不能向众人点明纪安的身份,但不妨碍她抬高纪安的身份啊。而现在给纪安找个位高权重的岳家就成了当务之急,正好趁着纪安得了状元,又要被记成嫡子,再由她出面,直接求了赐婚的旨意。那这桩婚事,哪还有不成的道理? 当然,郑氏也想到了那些重臣勋贵之家怕是瞧不上纪安嫡不嫡庶不庶的身份,可没关系啊,有她大姐在,一道圣旨下去,正好可以表明郑家护着纪安的态度。且郑氏还有些小女儿心思,总想着要给纪安娶个两情相悦的,所以,这才问了纪安自己的想法。 她自己认为,她和纪博就是真心相爱,为此,她就希望自己的孩子也能找个心悦之人。当然,要按照郑氏的想法,最想娶的是宫里的长公主殿下,让纪安成了驸马才好。不过,被郑后回绝了,说是皇家规矩大,怕是要委屈了纪安。 郑氏想想也是,毕竟公主是君,君臣有别,纪安又不是庸庸碌碌之辈,倒是不用靠着公主得荣华富贵,也就不用去受那样的窝囊气了。其实,郑氏心中还有些想法,若是纪安没有喜欢的人,她就想在等等,她弟弟的嫡长女现在八岁了,在等六七年,纪安和她就刚好相配了。 她弟弟儿子倒是有几个,女儿却只有一个,若是能娶到这个嫡亲的侄女,以后,等她弟弟当家作主之后,也不怕纪安没个好前程。不过,这事情她没敢和娘家人说,她可是知道,她的弟媳可是巴望着把嫡长女送到二皇子身边做正妃呢。 以前她就为着纪晨这么打算的,所以才一直没给纪晨定亲,想着男子二十岁没成亲的也有不少。弄个高僧之言,晚婚就可没了什么闲话。而现在,郑氏还是挺庆幸自己没和娘家定了下来。若是如此,怕是这府里和郑家就真的不能让她的亲儿子翻得了身了。 而现在郑氏没和娘家通气也是怕郑家看不上纪安,但郑氏并不灰心,婚姻大事,虽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在郑家说话最管用的就是她大姐,而她大姐又最疼她。听她大姐的意思是想用二皇子正妃之位再换取一个助力,不会再娶郑家女了。 郑氏也算有些分寸,知道这些事情不能外传,就在心中打算。当然,若是纪安有喜欢的人,身份又不差的话,郑氏还是倾向于让纪安娶自己喜欢的人来拉近与纪安的距离。 纪安心中再苦,也得想法子推掉,他脑子转的极快,半响,才故作叹息的说 道:“太太,儿子有一事怕太太担心,就瞒下了太太,还请太太恕罪。” 郑氏一听,心口一跳,声音有些着急的问道:“安儿,你瞒了我什么事情?” 纪安想把自己子嗣艰难给说了,断了郑氏的想头。但转念一想,若是如此,依着郑氏的性子怕是会直接暴走,纪晨和白氏也会被牵连。虽然白氏说这药不是她下的,可纪安冷眼瞧着,这毒怕是郑氏也不知道。 现在纪安就怀疑他身边有第三股势力暗藏其中,所以,他心中百转,嘴里却是说道:“儿子从小体弱,后来上了书院,由师兄带着去求了高僧看相。高僧断言,我一生荣华富贵无忧,就是命格过硬,若是早婚,怕是会是个克妻的。而要等过了二十五岁得遇贵人,才能化解了这道业孽。” 郑氏听着纪安说他荣华富贵无忧,心中一喜,又一听命格硬心中一咯噔,再听要过二十五岁再娶,十分的不高兴,心道:这是个什么和尚,要安儿那么迟娶亲,她的孙子要到什么时候才有啊。 不过,转念一想,若是再等上十年,她家侄女也才花期之年,那这是不是天定给他们的姻缘?于是,郑氏复又高兴了起来,对着纪安说道:“那高僧灵不灵啊,若是可以,为娘想亲自去看看。” 纪安肯定的点头说道:“这位高人是个世外高人,十分的精于天文地理,算卦看相,若不是他和老定国公有有些交情,就连我师兄也是请不到的。且他最是喜欢游历四方,济世救民,十年才回一趟京城的法华寺。我上次也是凭着师兄的面子,侥幸得见了这位高僧的。” 听纪安说的这么的神奇,郑氏心中也信了大半,她也是时常烧香拜佛之人,对着京城寺庙高僧知名的还是很熟悉的。经过纪安这么一描述,直接代入了她知道的一位高僧,对着纪安说道:“听安儿的话,这位高僧应该就是无相大师了。也是你的福分,能得无相大师的指点。你姨母一直想给二皇子殿下求一道无相大师的平安符,也都没找着他人。看来,我儿确实得晚些成亲才是。” 瞧着郑氏信了,纪安舒了一口气,那位无相大师确实是和他师兄崔玄很有些交情。传闻他师兄那心学能问世,少不得和无相大师多次的论理,而他师兄不宜早婚的名声也是从无相大师那儿传出来的。 当然,这也是纪安这段时间陡然关心起他师兄的终身大事查到了隐私。现在被逼急了,干脆借鉴一下他师兄借口,胡扯起来。反正无相大师十年八年的也不回来一趟,他就是打着大师的幌子被拆穿也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而且,也没人会无聊的去拉着他和无相大师对质的。 本来,纪安想一劳永逸,直接说自己克妻无子,省的以后的麻烦。但一想,他要真这样说了郑氏怕是第一个就得去找解除了法子,最后不是人仰马翻,就是马翻人仰。 现在能拖一年是一年,他二十五岁的时候早就外放为官了,纪老太太怕是也不得在了。以后,他就让他师兄直接放他在外做官。到时是,天高皇帝远,谁还能管他成不成亲,等到了三十几岁,他再过继一个孩子好好养着,老了也能有后辈环绕左右了。 郑氏歇了给纪安做媒的心思,纪安想起了刚刚见了纪晨的模样,对着郑氏说道:“太太,儿子刚刚瞧见了二弟面色不好,不知是否发生了什么事情?” 郑氏叹了一口气,对着纪晨她一直都是复杂的,恨不不起来,又不能去爱,只能无视这个人。不然,天天想着白氏,再看原本属于自己儿子的一切给了纪晨占去,郑氏觉得她得活活怄死。 听着纪安问起纪晨的事情,郑氏想着纪安也不是外人,多知道一些,以后也能做到心中有数。于是,开口道:“当年没送你去宫里也是对的,哎,不然,你看好好的孩子就有了那样的癖好。虽然说纪晨没从我肚子里过,可他也在我身边养了这么多年。他的人品性子我还算了解,好好的一个男子却有了龙阳之好。像咱们这样的人,身边养个小厮,也算是风雅之事。只要以后娶妻生子,旁人谈起来也不过道一句,年少风流罢了。” 纪安听着郑氏的话心惊胆战,他可是个同啊,听着郑氏这话,纪晨也是了?他沉默着听着,想知道更多纪晨的事情,也想通过她们对纪晨的事情,分析一下,以后他若是暴露的结果会是如何。 郑氏以为纪安是吃惊了,对着纪安继续说道:“可偏偏他和二皇子殿下有了手尾。那是什么样的人,纪晨怎么就拎不清了呢?就凭着以后二皇子想登上大宝就得娶妻生子,若是现在他和二皇子被人传出不堪来,以后就是纪晨再能干,以后怕是也得背上不好的名声。再说,二皇子和他还要动真格的,两人异口同声的说要生生世世不相负,如此作为,你姨母怎么能容得下。” 郑氏没有说的是,若是纪晨是她的亲子,就是郑后再生气,定多分开了他们两个,等过些日子,再给纪晨安排个差事,以后为纪晨指门婚事,等他们各自生了儿子,再想好,郑后也会睁一眼闭一眼的。 可现在,纪晨本就和白家有这么一层关系,再勾的二皇子一颗心走,都打算不娶妻不生子了。她姐姐那个人心思本就多,怕是容不下纪晨,直接把纪晨赶出宫来断了他和二皇子的联系,就这样还是看在了记博和二皇子的面子上,不然,怕是纪晨就得没了性命。 纪安听着很是惊讶,虽然他知道纪晨和二皇子很是要好,但从没想过他们是这种关系。毕竟,纪晨看着不像是那种情感大于理智的人啊?怎么就在这个时候被发现这种要命的事情呢? 依着郑家那样的作风,怕是会让两个人各自成家,特别是二皇子,怕是这次选秀,正妃空着,侧妃得选定了。 果然,郑氏就说道:“你姨母也不忍对着纪晨做什么,只是打算在这次选秀中挑几位美人给二皇子。少年人糊涂,哪懂什么感情,不过是日子久了,纪晨人品样貌都不成,二皇子才唬住了心罢了。等他见识多了美人,知道了女子娇俏温柔的好,也就不会再记得那些荒唐事了。” 纪安料到了这事,心中为着纪晨叹了一口气。二皇子想要挣位就不可能不娶妻生子。纪晨,纪安觉得他虽然没怎么和他相处过,可也知道他绝对不是那种够让自己喜欢的人坐享齐人之福的人。恐怕宁正而毙,不苟而全才是他最后的选择。 怕是,最后,纪晨会是一场空。江山美人,在上位者看来从来都不是二选一的单选题。江山只有一个,且有了江山之后,美人也不会缺的。不出一年,纪晨付出的值不值,一切就会见分晓了。 纪安想着纪晨的模样,和郑氏说道:“那二弟从宫中出来,可准备做什么?二皇子那边可有什么话说?” 郑氏说到这个心中倒是对着纪晨升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你爹为他选好了一门亲事,打算过年之后就把人娶进门来。不过,纪晨给推辞了,跪在你爹书房门口一夜,才求得你爹答应他二皇子一日不娶亲,他一日也不成亲的诺言。哎,多傻啊,你姨母已经选了长兴伯家的嫡女给二皇子做侧妃,二皇子听说不愿意,不过,我瞧着,你姨母出手就没有落空的时候,这婚事最后定是能成的。” 长兴伯?京城可没有第二个长兴伯,难道真是他师兄的舅家,而那位范家表妹要嫁给二皇子做侧妃?这是个什么节奏? 纪安装作不在意的问道:“太太,长兴伯不是我师兄的舅家吗?我瞧着师兄和大皇子关系匪浅,纳他们那边的人二皇子府怕是得不偿失吧?” 郑氏听着纪安关心二皇子,心中高兴,觉得这是纪安和郑家关系缓和的象征,立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知道的一股脑的就倒了出来:“安儿,你别担心。你姨母和外公心中有数着呢。崔玄和他亲舅家并不太好,这范家又只有一个女儿,听说从小就十分受宠,若是她嫁给了二皇子,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以后,她的心肯定是向着二皇子这边的。范家也是能拉拢过来的,虽然长兴伯府已经没落了,可他是崔玄的舅家,比我们知道崔家的事情多了,也比我们更容易牵制崔家。” 郑氏一想,纪安和崔玄的关系十分的好,怕纪安反感,忙说道:“这范家小姐可不是你姨母先提出来的。是范家托了人,走了路子,求到你姨母面前的。郑家和崔家这么多年了,事情一出一出的,这世上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你虽然和崔玄交好,但也要细细想想,如何才是对纪府对自己最好的。” 纪安心中被郑氏的话搅的乱乱的,这范家是想干什么?他师兄知道这些事情吗?郑家既然能让范家女做二皇子的侧妃,怕是范家拿出了什么给郑后,让郑后满意了吧。 ☆、56·暗藏 郑氏不清楚纪安心中的担忧,她这段时间真是憋狠了。虽然她大姐对她不错,可纪晨的事情一出,郑氏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说实话,纪晨对她还是蛮孝顺的,若是纪晨是自己的儿子,那她怎么也得去宫里和她大姐磨磨,先求得她大姐的原谅,保住纪晨的现在的位置,再让纪晨收一个侍妾在身边,给她生个孙子才是。 可现在这个样子,她却插不了手了。毕竟要是纪晨真有断袖之癖,不愿意娶亲她心中既矛盾又动心。若是纪晨一直没有子嗣,以后就是纪安做不了世子,可她的亲孙子却能的。可纪晨真和二皇子情比金坚,有二皇子护着,也不一定对她是好事。要是白氏再起什么幺蛾子,纪晨的后台比她还硬的话,她又在纪府如何自处? 平时在府里,郑氏还算有脑子,知道身边的嬷嬷多为郑家的心腹,她有些话不太好明说。但在纪安这个儿子面前却是无所顾忌的,在郑氏看来,她所作所为都是为了纪安,若是纪安都信不过的话,也就没人可信了。 所以,郑氏说话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安儿,为娘瞧着纪晨怕是动了真情。不过,皇家最是无情,你姨母当年和圣上那可是海誓山盟,花前月下,恩爱情深,羡煞旁人。可圣上还是娶了崔家女,让你姨母做了小。不然,二皇子现在早就是原嫡了,哪还要被人说嘴,名不正言不顺的。哎,你姨母在宫里看着风光,可前头有个崔太后压着,下面的妃嫔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即使有圣上的宠爱,可太子之位一日不定,她这心怕是一直要操下去。” 郑氏希望多说些郑后的难处,让纪安心软,多多体谅一下郑家和郑后。虽然郑氏也气郑家不为纪安出头,可她还是希望纪安能记郑家的好,娘家与儿子,她都想兼顾。 纪安不做声,心中则是不以为然,郑后的心机手段他虽然不清楚,但最后的胜利者氏她却是看得到的。要说郑后委屈,那先皇后和大皇子不是更无辜了。当年,可是圣上眼巴巴的求到了崔家门下,明媒正娶,八抬大轿的把人迎进来的。可瞧瞧现在,先皇后坟头草都多高了,而大皇子也是默默无闻的让朝廷上下都快记不起有这么个人了。 当然,在郑氏面前,纪安不会这么傻的说这些话,他开口道:“太太,纪晨是纪府的人,不管如何,我们也是兄弟一场。若是他真出了茬子,旁人笑话的是纪府。希望太太能帮一把纪晨,毕竟,他对太太一直很是孝顺,而对我也没什么失礼的地方。虽然立场不同,但我们毕竟血浓于水,爹知道了,怕是也会赞太太贤惠,而祖母那儿也能记得太太的好。” 纪安想着自己是郑氏的儿子,怎么也得让郑氏在府里生活的好些。上辈人的事情,他管不着,可现在这样的情况下,郑家看着护着郑氏,但却是虚的,他以后是打定主意要外放了,郑氏怕是跟不去了。生了他一场,纪安想着还是把郑氏晚年安顿好了才是,也算还了郑氏的生养之恩。 纪博多渣,他是知道的,郑氏若是靠着她,怕是最后连骨头渣都不剩了。纪老太太本就不喜欢她,再说,她已经岁数大,管不了府里的事情了。而白氏,怕是做梦都想着郑氏能越惨越好。 纪晨虽然是白氏的骨肉,可被郑氏养了这么多年,对着白氏和郑氏也该半斤八两,不相上下。这个时候,纪晨是最为艰难的,身世被爆,成了假嫡子,感情受阻,多多为难,旁人都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郑氏既然能使得上力,这个时候搭一把,怕是也能稍稍拉回纪晨被伤了的孝心。不管如何,以后这府里他是不准备参与了,郑氏和白氏,一个养母,一个生母,他总得为郑氏再添些筹码。 郑氏听着纪如此说,心中转了转,本来有打算袖手旁观的,现在却动摇了。纪晨毕竟是她疼了这么多年的,她也并非铁石心肠之人,于是她开口道:“安儿说的话也有道理,不过,为娘现在也难。瞧着纪晨那痴情的样子,我这个做嫡母的又是二皇子的姨母却是左右为难了。成全他吧,不说得罪你姨母,就是旁人知晓了嘴巴刻薄的,说不准还要道我包藏祸心,不怀好意。若是棒打鸳鸯吧,纪晨得更恨我。哎,这里外不是人,我也没法子。” 纪安是有些物伤其类,又为郑氏考虑一二,才让郑氏出手相助的。可郑氏这么一说,纪安都是拿不定该如何,沉思了半响,纪安问道:“太太,你可知二皇子对着二弟到底是个什么心思?若是对着二弟是真情实意,那我们也不必多事,就暗中护着一些二弟,让他不被皇后和郑家为难就行了。若是二皇子一时糊涂,我们还是要让二弟醒醒,就算他一时对我们误解,时过境迁,他也能明白咱们的苦心的。” 郑氏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法子了,点点头道:“我儿说的有理,要说二皇子和纪晨没感情,我是不信的。可这真情在皇家又算得了什么?就说这次,若不是纪晨对着二皇子有救命之恩,又要顾及咱们纪府,纪晨一个佞臣的名怕是跑不掉了。攀附权贵的名声出去了,以后,他的前程也就完了。我只能去求求你姨母,让她保密些,打罚也就是行了,不会真毁了他的。不过,只要你姨母不动真格的,就是他们传出些风声,以后等各自成亲了,有妻有子,也不算什么事。我以前是想左了,他是你弟弟,且又是世子,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怕也得连累了你。” 听着郑氏的话,纪安想到纪晨,心中则道:纪晨啊,纪晨,你我一场兄弟,我能为你做的就这么一些了,希望你好自珍重。 打心底,纪安是有些羡慕于纪晨的执着的。以前,纪安其实没有多喜欢纪晨,总觉得他和纪博有些相似,有些假,又有些虚,太完美的人不是高深莫测就是作假高手。纪安只是远着,可这次的事情却让纪安觉得他这个弟弟至少对感情是纪博比不了,也是他做不到的。 如此的坦率,如此的执着。依着纪晨的聪明劲,他不会不明白,这个时候,他的身份是多么的尴尬。和二皇子的私情一出,本就对他观望的郑氏怕是容不得他了。而他只要顺着郑后的意思,说自己是一时糊涂,不耽误二皇子娶妻生子。郑后是不会对纪晨如何的,甚至因为纪晨对着二皇子的感情而更为的信任他。 但他没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要一份平等的爱情。虽然显得稚嫩甚至在很多人眼里被取笑,可纪安却是欣赏的。情到深处,一往而深罢了。纪晨怕是也明白,他的期望有多渺小,可还是去努力了。是啊,若是为着权势前程,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爱人背叛自己,嘴里说得再动听,但这份爱情扒去外皮,也剩不下几两真心。 但这个时代,在皇室,怕是纪晨的这份真心要落空了。因为很多人都不能理解,更何况,还牵扯到了皇位争夺。子嗣,就算不是皇家,在寻常百姓家也得重视非常。 纪安摇摇头,自嘲自己想多了,土生土长的世家子能不明白子嗣的重要性。怕是已经想好了对策了吧?希望纪晨能如愿以偿,毕竟,若是身边的人有了好的结果,他也能更多些信心。 吃了晚饭,纪安就坐马车回了别院。 想着从郑氏那儿听来的消息,纪安十分的担心崔玄,也顾不得什么就直接去了崔玄的屋子里去。 小厮们对着纪安很是尊敬,知道他和自己家主子关系十分要好,也不拦着他。纪安到了崔玄的院子里才发现崔玄真正练剑。这套剑崔玄也教过他,不过,想到崔玄每次看自己练完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纪安以前还很不服气。 现在瞧着崔玄从头到尾的练了一遍,纪安都觉得眼睛不够使了,这剑花怎么能挽得这么漂亮,这动作怎么能这么行云流水,果然,师兄一出马,他立马就被衬托成了渣渣,真是不让人有活路了,他以后再也不要在师兄面前丢人现眼了。 深受打击的纪安还是牢记这次找崔玄的目的的,等欣赏完了崔玄的舞剑,立马对着他师兄挤挤眼,表示有事情要找他商量。 崔玄从纪安一进门就发现了,他中途没有停下来,且本来就想练一遍的。看见纪安崇拜的小眼神,崔玄立马改变主意,又从头使了一遍。心中则是有些得意的想到,果然他在纪安心里位置还是很高的。 进了屋子,崔玄用白布擦拭了自己手里的剑,寒光一闪,纪安赞道:“师兄,你这把剑这是锋利,怕是削铁如泥也不为过吧。” 崔玄把剑套进剑鞘之中,挂在蔷上,这才说道:“这剑是我崔家的传家宝,跟着崔家家主经历赫赫战功。我爹当年在我出征的时候把它给了我,让我用它重现崔家的昔日荣耀。” 没曾想他每次来崔玄这儿看到的宝剑还有这么辉煌的历史,纪安心中稍稍有些微妙,怎么有种比不过一把剑的错觉。纪安甩开自己的胡思乱想,想到今日的来意,忙开口道:“师兄,你可知长兴伯要送了嫡女去给二皇子做侧妃?” 崔玄闻言抬起头来,皱了皱眉头,说道:“这事我是刚刚得知,范家虽然是我的外家,我和他们并不怎么亲。” 纪安有些着急,忙说道:“师兄,虽然范家的女儿只得了个侧妃,但毕竟是上了玉蝶的有名有份的。范家怕是想着以后二皇子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或许运气再好些,能成为第二个郑家。不过,我倒不怕以后范家如何,我担心郑后既然能让范家这么个不太出挑的人家占了二皇子身边两个侧妃位中的一个位置,怕是起了什么心思。而,我得到消息,是范家上赶着挑的头。我怕是范家…….” 纪安的话并没有往下说,可崔玄也听明白了纪安的话外之音。范家虽然有个长兴伯的身份,可他舅舅官位才五品,和纪安差不多。范家他表兄也不出挑,外放在外做县令。在京城权贵遍地走,小官多如狗的地段,范家还真入不了郑家和郑后的眼。 而范家最为特别之处,就是有他这个大皇子死忠的外甥。那么,郑后选了范家女,冲着谁来的,不言而喻。想到范家,崔玄心中闪过一丝自嘲,他前世有多蠢,才会相信范雨嘉对他一往情深,甚至为着他不计较身份地位,甘愿做小。他就是为着这点愧疚,以至于自己膝下荒凉? 他其实在上世已经明白,范雨嘉看重的是他身后的权势地位,而不是他本人。为着国公府夫人这样的名头和权势,她可谓费尽了心思,也用尽了手段,再加上自己的好母亲,所以,他才会被几个女子一再欺骗。 而今世,他弄了克妻的传言,对着自己的母亲也不远不近,范家更对自己没有恩情,范雨嘉瞧着拿不下他,干脆找上了二皇子。怕是以为拿着他的把柄能换取二皇子一派的信任,而他倒下了,大皇子也就没了依靠,二皇子上位是一定的。那她这个大功臣平步青云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瞧着纪安担心的眼神,崔玄按捺下自己心中的冷意。对着纪安说道:“阿安,你不必担心。范家怕是起来其他心思,不过,我早有准备,自然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纪安眼睛盯着崔玄,眼睛里就差写着求解释了。崔玄却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死活不再说这个话题了,弄了一肚子疑问回去的纪安心中十分的郁闷,暗自下定决心,就算他师兄不告诉他,他照样能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57·玄机 纪安怀揣着这样那样的想法回去了,不过,他有钱没人,想要查这事情还真是搞不定。前前后后,花了大把的银子,纪安还是没查出什么蛛丝马迹。果然,定国公百年世家可不是什么暴发户,下人嘴巴紧的很。 就是这个别院里的下人,纪安银子撒出去不少,可却只是得了些无关紧要的消息。这把纪安打击的,特别是在他得知,因为得了崔玄的话,他的银子才能撒的出去的时候,纪安恨不得一口老血喷向崔玄,有这么帮他散财,瞧着他瞎忙活的师兄的吗? 当纪安气势汹汹的去找崔玄算账的时候,才发现崔玄这两天都是早出晚归,甚至,今日他回了定国公府上并没有回来。纪安心中闪过一丝不妙,范家到底握着他师兄什么把柄,郑家又会出什么招?一时间,担心超过气愤,纪安满心都是想着郑家的各种阴谋诡计,早忘了刚刚自己还生气来着。 而定国公府,崔玄今日回府让李氏这个老祖宗很是吃惊。不过,早些年崔玄的爹在时,她还能拿拿祖母的款,可面对权势名声都十分显赫的崔玄,她就显得不够看了。所以,她只是派人盯着崔玄,并不做其他动作。毕竟,现在崔玄是府里的一家之主,再不甘愿,她的儿孙还是要靠着崔玄过日子的。 而崔玄也没去别的地方,而是直接去了雅夕园,崔玄母亲范夕英居住的地方。 而范夕英自从范家要送女儿到二皇子身边做侧妃时,眼皮就老跳,心中一直心存疑虑。她和自己兄长感情深厚,这些年没少帮衬范家,甚至一直撮合范雨嘉和崔玄,想让范家和崔家再次联姻,凭着崔玄的才干和定国公的权势,以后,范家复起也有望了。 可范家突然改变主意,转头郑家门下,即使她是个深宅妇人没明白郑崔两家的不和。范家这样做是打崔家的脸,更是打她的脸。不过,现在范夕英是没心思去想这些了,她有更重要的要去担心。 下人通报崔玄的到来,让范夕英紧皱起了眉头。周围的下人也低下了头,不敢出声。若是旁人见着这个场景,怕是会以为这对母亲不和,可恰恰相反,范夕英是有名的贤惠人,对着崔玄更是慈爱有加,宠溺的很。 本来崔玄对着范夕英也是十分的亲近,可等到了十三岁之后,崔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疏远了范夕英。甚至十分的不给范夕英好脸,等崔玄继承了定国公的爵位,更是搬出住了,留着范夕英和婆母李氏住在国公府里。 即使是自己儿子成了国公,可李氏仍然是她的婆母,且崔玄又不偏颇于她。范夕英也没比以前好过多少,时不时的要被李氏敲打,甚至其他两房妯娌也都暗指笑话于她不会拉拢儿子。这些闲言碎语,让范夕英恨的牙痒痒,可崔玄对她的冷淡又是有目共睹的。 范夕英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一般想事情都比较复杂。她一直怀疑崔玄是知道了什么才对她这么冷淡,这才一边加倍的对崔玄好,一边撮合崔玄和范家的婚事。可没曾想有一天范家会来这么一手,她这些天派人去接范雨嘉,都被范家人挡了回来。去请自己的哥哥过来,也都被回绝了,这么一来,让她心中更没底了。 这个敏感的时候,崔玄又找上她,范夕英的平时的慈祥的模样也端不住了。崔玄进来给范夕英请了安,下人上茶坐定之后,范夕英就慈爱的开口道:“玄儿有心了,忙了一天累坏了吧。娘让人去炖了补汤,呆会喝些再走吧。” 范夕英身边的周嬷嬷笑着凑趣道:“还是太太心疼国公爷,天天都要给国公爷顿着汤水。老奴这就去端来,国公爷近来可是瘦了。” 周嬷嬷是范夕英的陪嫁嬷嬷,从小就照顾过崔玄,在主子面前十分的有脸面,所以才能在这种不太正式的场合凑趣说话。不过,这也算是逾越了,当然,这儿是范夕英的院子,崔玄再怎么样也不能打罚自己母亲的贴身嬷嬷,这才使得周嬷嬷能和范夕英这么一唱一和的。 崔玄眼中闪过一丝不耐,这要是上辈子,他听着范氏如此的关心自己,自己还这么冷淡她,自然要心生愧疚,好好的弥补孝顺她的。可现在吗?已经知道她的真面目的自己只会觉得厌烦。 崔玄不紧不慢的开口道:“太太的心意,儿子心领了。不过,儿子这次来是有事要和太太商量的,太太看能否屏退左右。” 范夕英心中一跳,崔玄对她不冷不热已经有多年了,从没有和她私下谈过心,现在来这么一出,范夕英直觉怕是出了大事。她挥挥手,一群下人就退了下去,崔玄等人退下,对着他带来的下人说道:“在门口守着,若是碰到不守规矩的,立马处置了。” 说完这话,崔玄起身绕过正堂,往里间走去。里室里有件小佛堂,相当的隐蔽,崔玄把说话的地点定在了这儿。而范夕英一声不吭的在后面跟着,崔玄站定,开口道:“太太可知舅舅把范表妹送到了二皇子身边做侧妃?” 范夕英心中想到果然是为了这事,忙说道:“玄儿这是什么话,为娘早就和你说过,让你和你表妹喜上加喜,你不愿意。眼瞧着你表妹大了,你舅舅自然要再为她找户好人家才是。二皇子虽然和你不和,可这和你舅舅没多大关系。” 范夕英现在只能装傻充愣,甚至装出一副气愤的样子借以希望能瞒住崔玄。 崔玄若是看不透她这点也就枉费了自己的两世为人了。他也不借这个话题,而是说道:“儿子自然希望表妹能得良人的,不过,郑后能在众多名门闺秀中挑中了表妹,听闻舅舅出了大力气的。儿子只不过好奇,舅舅何时和郑家如此要好,瞒得儿子好苦啊。太太也知道,大皇子出自崔家,现在我舅家去捧了二皇子的臭脚,怕是许多人就要嘀咕儿子了。” 范夕英是知道范雨嘉被内定了二皇子侧妃的,可她不知道是她兄长自己去求的。且她不傻,崔玄故意点出来之后,她怎么会不知道,范家这样的家世凭什么能让郑后另眼相待,怕是最后还是为了崔玄。 而范家,范夕英心中一颤,随机否认道,不会的,不会的,自己的哥哥绝对不会背叛自己的。她面上为难的说道:“玄儿,你也知道你舅舅从小就喜欢你。想让你做他女婿,可你却看不上范家也看不上你表妹,你舅舅那人最是心气傲,怕是恼上了你,想着把你表妹嫁给二皇子来出出气。他怕是一时糊涂了,那能想到那么多啊。你别担心,为娘回头劝劝你舅舅,让他不要和你为难。都是一家子至亲,哪有隔夜仇啊。” 崔玄一听,眉头就松开了,露出一个笑来说道:“也是儿子的不是,若不是儿子被断了是个克妻的命,怕害了表妹,也不会伤了舅舅的心。舅舅对儿子一直不错,这次还请太太为儿子从中周旋周旋,且若是舅舅想给表妹找个好人家,大皇子那儿儿子也能说上几句话。卢家姑娘的身子不好,表妹虽然过去做侧妃,可生下长子,以后有崔家和范家撑腰,前程也是不会差的。” 瞧着一向都对着范家避之不及的崔玄开出如此优渥的条件,范夕英心中已经肯定了范家却是是要投靠郑家,要卖了她和崔玄换取滔天的富贵。范夕英手握的很紧,心中波涛汹涌,可嘴巴里还是说道:“玄儿费心了,为娘一定好好的劝劝你舅舅,不会让你难做的。” 崔玄又说了一些好话,且破天荒的在府里歇了一晚。 而等崔玄一走,范夕英却是再有人受不住了,狠狠的打碎了手里的茶盅,惊动了外面的下人。周嬷嬷忙进来查看,范夕英已经整理好情绪了,对着她淡淡的开口道:“这儿收拾一下,明日准备一些礼物,我去瞧瞧嘉姐儿,多日不见,我倒是怪想她的。” 说完,回了屋子里,躺在拔步床上,范夕英心中怒意滔天。她就担心着范家会反水,所以这些年她用国公府的权势吊着范家。且把范雨嘉接过来养着,做出一副养媳妇的态度来。 虽然崔玄和卢家有了婚约,可她还是和范家透了信,只有范雨嘉生的孩子才会是这府里最后的当家人。所以,这些年范家始终对她忠心耿耿,没有二心。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卢家更是退了亲,她有把握,只要让范雨家和崔玄成了婚,那个秘密就永远不会再有重见天日的时候。 这个时候,范夕英又怨上了崔玄,早些干什么去了,若是他听自己的安排,也不会让她处于这个不利的位置。不过,范夕英安慰自己,她哥哥是个心软的人,明日好好的哀求于他,再说明厉害关系,他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没了崔玄,她得不了好,范家也好不了。 而崔玄演戏演到底,第二天一早回去之后,送了两车珍贵的礼物过来,让范夕英带着去范家给他舅舅赔礼。这么大的阵仗一出,郑家那边原本还在犹豫范家有没有那个价值,现在立马信了。 再打探到范夕英去范家示好,这群人精马上明白,范家是条大鱼,不然也不会让崔玄如此忌惮。为此,郑家对着范家更热情了。而郑后直接把范雨嘉接到了身边,关爱有加,一副拿范雨嘉当正经儿媳妇待的姿态。 自然,范夕英去范家无功而返,回了崔府,自觉大失颜面的范夕英就病了。崔玄也不得不回去侍疾,而就在这个时候,七年一度的选秀开始了。 纪安回了纪府一趟,现在宫里传出的消息,还有他在礼部得到的八卦消息,都在说二皇子和范雨嘉一见钟情,两人山盟海誓,非卿不娶了。这样的小道消息,在其他人眼里或许只是暧昧一笑,可在纪晨耳朵里却是晴天霹雳。 本就心事沉重的纪晨彻底病了,病的昏昏沉沉。纪安回府之后去看了一眼,郑氏没在,白氏一直不离左右。瞧见纪安眼睛红了红,纪安安慰了她几句,只听见白氏抱怨道:“原本好好的人,就是去了一趟宫里回来就病了。那天杀的混蛋,把我好好的儿子欺负成这样。我可怜的儿啊!” 瞧着白氏憔悴的面容,纪安也不知道做什么,但他很想提醒一下白氏,如此口出不逊,被旁人听到了怕是以为纪晨恨上了郑家,于纪晨并没有好处。可纪安一想,他和白氏恩怨多多,不落井下石已经是他仁义,再以德报怨,那就是犯傻了。 遂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送去了一些上好的药材。 而郑氏瞧见了纪安也是难得的没什么精神,有气无力的对着纪安说道:“安儿来了,坐吧。” 纪安请了安,心中有些担忧,试着开口道:“儿子在礼部听闻小道消息,说是二皇子对着范家小姐十分的钟情,这范家小姐是何方神圣,竟能得了二皇子的青眼。” 郑氏瞧了一眼纪安,打发了下人出去,才开口说道:“也不就是个小丫头片子,不过是他老子现在正得用,多捧着她些罢了。本来是说选秀之后才把她抬成侧妃的,没曾想她倒是个有手段的,进宫不到半个月倒是和二皇子有了肌肤之亲,且还被纪晨撞见了。闹得人尽皆知,你姨母正用着范家,不能拿范家那丫头出气,就打了纪晨三十板子,众目睽睽之下,算是什么脸面都丢尽了。” 纪安心中一跳,这么巧?还真是意外,纪安摸不准了。但他还是问道:“那二皇子呢,若是他求情的话,也能护一护纪晨的。” 郑氏叹了口气,对着纪安说道:“范家那丫头说是被纪晨看了身子,要死要活的,为了安抚她,自然要罚了纪晨。当然,我看是宫里有人告知了范家丫头纪晨和二皇子的事情,她是用纪晨立威,也是向你姨母讨好,更是试探二皇子对她的态度。小小年纪,一箭三雕,真是好手段。你姨母说了,怕是要让她先生下庶长子才能稳住她的心啊。” 纪安却想到,能让二皇子如此的放任范雨嘉这么的欺辱纪晨,那范家到底是有什么底牌呢?怕是,他师兄这次真遇上祸事了。 ☆、58·情深 纪安满脑子都是他师兄会遇到的各种情况,心中担心的不行。他今天回来和郑氏说了这么多就是来套郑氏的话的。虽然同在礼部,可崔玄忙的见不着人,身边又没有什么消息来源,只听见范家各种事迹,纪安就想到了郑氏这儿。 虽然他觉得有些对不住郑氏,可想想他是不会害郑氏的,只是套些话罢了。而纪晨的事情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二皇子瞧着也不是那么短视的人,勾得纪晨一颗真心,现在又和范家打的火热,即使是权宜之计,可能瞧着纪晨被新欢欺辱而不做声,这样的感情实在是令纪安不敢恭维。 撇开纪晨的事情,纪安继续和郑氏套话道:“如此一来,以后二皇子正妃能依?再说,范家女只是一个五品小官的女儿,即使出身伯爵府,也算不得什么,怎么如此嚣张?儿子可没听说长兴伯有什么能干的地方,值得皇后如此另眼相待啊?” 郑氏瞧着纪安关心她家大姐和二皇子,心中高兴,她就说自己生的孩子,慢慢的捂热他的心,总是要跟自己的亲。就想把范家握住崔玄的把柄给说了,不过,话到嘴边,郑氏想到了纪安和崔玄的交情又给咽下去了。 只是打哈哈的说道:“我也不太清楚,你姨母做事情旁人哪能瞧出什么。不过,也就现在让范家高兴高兴,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郑氏又怕纪安糊里糊涂的和崔玄走的近被连累了,想想就说道:“安儿,近来选秀就要结束了。你还是住回府里,在府上歇上两天吧,你看纪晨这儿乱糟糟的,有你在,我也能安心些。” 纪安听了皱起了眉头,他现在已经知道他师兄要有难处了自然不会袖手旁观,这个时候更不会从别院搬出来的。所以,纪安摇摇头,说道:“太太,我住别院挺好的,这天气渐冷,在那儿儿子早上还能偷会闲。现在府里也不太平,儿子就不回来给太太添乱了。” 郑氏还想再劝劝,但没想到就听闻了有人在院子里喧哗,郑氏脾气本就不好,立马厉声道:“是谁在那儿喧哗,还有没有规矩了。”被儿子瞧见自己这儿规矩不严,郑氏自觉很丢面子。 宋嬷嬷小碎步的进了,有些为难的对着郑氏说道:“太太,白姨娘在院子里疯魔般的要来见您。老奴拦都拦不住,太太,您看?” 郑氏的眉头更皱了,白氏这段日子很是乖觉,要不是纪晨生病,她还在佛堂呆着呢。怎么才出来一会又要出花样了。郑氏心中烦躁,不太想见白氏,回头扫到纪安有些微沉的脸色,转而又想到正好在自己儿子面前让他瞧瞧白氏的真面目,省的纪安再被白氏拉拢过去。 于是,郑氏对着宋嬷嬷说道:“去把人带进来吧。” 白氏很快就进来了,她脸色苍白,头发稍稍有些凌乱,且手里还端着一碗汤。郑氏以为她是来给纪安献殷勤的,嘴里阴阳怪气的说道:“纪晨还在病着,怎么白姨娘就来找我儿子献殷勤,也不知纪晨瞧见了,该为他亲娘如此未雨绸缪开心,还是寒心呢?” 白氏却是一脸气愤的回道:“太太不必拿话说我,这汤是怎么回事,怕是太太心知肚明。我自知得罪了太太,太太容不下我,可原以为太太虽然性子直,可做事还算磊落,没曾想也是说一套做一套,竟然玩起了阴的。打量没了晨哥儿,就能让安少爷如愿以偿了,太太真是好心思啊。” 郑氏被白氏的话说的气急了,沉下脸来说道:“白氏,你在胡说什么?你得了什么羊癫疯,端碗汤来就想给我泼脏水,不知道是那儿的狗胆,敢诬陷姑奶奶我?” 白氏嘴巴也不饶人,直接呛声道:“太太是郑家人,自然是尊贵的,可怜我的晨哥儿身为侯府世子,而旁人想怎么着他就怎么着他。错把郑家当做知心人,掏心又掏肺,巴巴的上赶着。可瞧瞧你们郑家,一顿板子把他打倒在床上还不算,现在还要下药害他,好毒的心啊。” 郑氏扫了一眼纪安,见他没说话,心中恼怒白氏在纪安面前毁她名声,生生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对着宋嬷嬷冷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宋嬷嬷低着头说道:“刚刚太医开了药方丫头们煎了药给晨少爷送去,白姨娘不放心,让身边的下人去请了外面的大夫,在汤里查出了一味药,说是吃了以后会影响子嗣和寿命,白姨娘就疯了似得说是太太要害晨少爷。天可怜见的,太太您为了避嫌,连晨少爷的面都没沾,却被那黑心肝的如此冤枉。” 屋子里只有四个人,纪安听了宋嬷嬷的话心中没了底。白氏怀疑郑氏给纪晨下药害真是有道理的,毕竟能请得动太医,又和白氏有仇的郑氏真是第一嫌疑人。毕竟,郑氏一直想让他成为世子是有目共睹的,新仇旧恨,实在是有动机有实力有企图啊。 郑氏也想到了这一茬,毕竟这府里,要说和白氏和纪晨最过不去的除了她还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不过,这个时候,郑氏是绝对最受不了旁人冤枉她的。于是说道:“白氏,你无凭无据,只凭一碗药就说是我做的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纪安为郑氏的智商着急,白氏她可不是无的放矢的人,既然敢过来,就是拿到了证据,如此发问,简直就是给白氏搭好了梯子让她登台的。 果然,白氏开口道:“若是没有证据,我一个妾怎么敢来质问太太。刚刚太太身边紫鱼已经招认了,且我手上有太医开的药方,又有外面请来的大夫当堂对峙,这药是救命用的还是害人命的,自然就有了分晓。不过,我想着家丑不外扬,若是太太能给晨哥儿一个交代,那就无事,若不然,鱼死网破,我也是不惧的。” 郑氏听着白氏信誓旦旦的话,心中已经动摇了,再扫过最信任的宋嬷嬷,见她稍稍避开了对视的眼睛,郑氏就明白了,这还真是宋嬷嬷她们干的。不,应该说是她大姐下的药。 这个时候郑氏也明白推脱不掉了,她心中气急,既恨娘家做事不和她商量,身边的嬷嬷只认郑家不认她,又羞被儿子瞧见最不堪的一面。又气又恨,但白氏在一旁不肯罢休,又有纪安在旁,若是闹到了纪博和纪老太太面前,怕是不仅是她,郑家也得倒霉。 纪晨再不好,可是纪博的亲儿子,又有白家的血脉。若是被纪老太太发现了,怕是要闹个天翻地覆。郑氏也算有几分急智,干脆的承认道:“是我做的又怎么样?你换了我的孩子,又曾下毒害他,我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你闹开就闹开,咱们大不了一拍两散,反正我儿子的世子位也被不明不白的占着,看我们谁怕谁。” 郑氏直接把郑家摘了出去,她认了总比扯上郑家好。毕竟,白氏有前科在,即使她真下药了也情有可原,虽然纪博和纪老太太会为难她,可这毒没下成,她和白氏半斤八两,自己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只不过白氏怕是不用呆小佛堂了。 郑氏这话一说出口,就被刚刚赶到门口的纪晨听了个正着。白氏瞧着纪晨来了,忙上前嘘寒问暖,责问纪晨身边的小厮怎么把纪晨带过来了。 郑氏瞧着纪晨不可置疑的眼神,再瞧着白氏一副慈母样气不打一处来,干脆破罐子破摔道:“这儿是留园,你们母子两个也不用假惺惺的演戏,好似我欺负了你们似得。这药下就下了,我自会向老太太和侯爷请罪,还轮不到你们责罚于我。没事的话,就回吧,我这儿不欢迎你们母子。” 纪晨挥退了下人,屋子里就成了五个人,他身子并未大好,脸色白的见不得半丝血色,一步一步的走到郑氏面前。郑氏瞧着纪晨这副凄惨的模样,心中一软,低下头去。 纪晨却在郑氏离着一丈远处才停了下来,屋子里静悄悄的,半响,才听见纪晨低哑的嗓音带着一丝颤抖问道:“太太,儿子是知道太太的,这毒绝对不会是太太下的。儿子也不想追根问底,只想问太太一句,这毒,阿盛知道吗?” 白氏这个时候却是哭着扑倒纪晨身上,哭着说道:“我可怜的孩子,你怎么这样傻啊。你人才品貌样样好,怎么就喜欢上了那个杀才。” 纪晨并不说话,只是倔强的看着郑氏,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似得。 白氏受不住,眼神哀求的向着郑氏看去,嘴里嘟嚷着:“儿啊,那个人怎么会知道。姨娘虽然不喜他,可也知道他待你是真心的。儿啊,你就是姨娘的心头肉的,都道打在儿身痛在娘心,你赶快回去吧,好好养着身子,等你好了,姨娘愿意茹素十年为你祈福啊。儿啊,跟姨娘回去吧。” 郑氏本来有软和的心,再瞧着白氏对着她哀求的眼神之后只觉浑身上下痛快至极。是啊,有什么比打击纪晨更让白氏伤心难受的,她被白氏害了这么久,今个也要让白氏尝尝痛彻心扉的滋味。 郑氏大声的对着纪晨说道:“纪晨,你是个明白人,应该知晓男子与男子之间哪有真心。阿盛就是一时对你意乱情迷,可也不允许你毁了他的大计。这药只不过是给你的一些教训,让你不要动不该动的心思。” 纪晨听完摇摇欲坠,咬着压根,半响抬起头来,对着郑氏哀声道:“太太,儿子不信,儿子求太太最后一桩事。” 说着,把拇指上一枚玉扳指给了郑氏,说道:“还请太太把此物给阿盛,让他明日太阳落山之前到纪府一趟。”纪晨郑重的对着郑氏拜了拜。 郑氏拿着东西却是犹豫不决,纪安瞧了半天,心中十分的难受,不知道是为了纪晨还是为了自己。半响,出声道:“太太,你还是答应了二弟吧。” 郑氏瞧着纪安也开口了,终归对着纪晨于心不忍,叹气道:“你等着,我这就去宫里,东西我是一定会给他的,也算全了我们母子一场的情分。” 白氏还想说什么,瞧着纪安开口了,却又住嘴了。一场闹剧,以纪晨晕倒了终结,因为有先前的一出,白氏让两位大夫一道给纪晨看病,半步不离左右。 郑氏让人套上马车,出府往宫里赶去。而纪安给纪老太太请安之后,歇在了纪府,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就想知道纪晨得到的答案是什么。 而另一边,郑氏身边的丫头和纪博手下的管事婆子嘀咕了一炷香的时间,只是第二天,纪博的眼睛里稍稍带了血丝上朝去了。 郑氏当天就赶了回来,可并没有见二皇子的身影,纪安心中明白,纪晨和二皇子算是完了。 果然,第二天,二皇子还是没有出现。 ☆、59·缘浅 纪安从郑氏那儿得知二皇子没有出现的原因,范雨嘉病了,高烧不退。且她这病是为了二皇子而病,因为二皇子被纪晨撞破了私情,让皇宫上下得知,自然太后也晓得了。 太后一直想压压郑后的威风,于是这次的事情就给她一个好借口,让郑后闭门思过,又罚了二皇子去她宫里抄佛经。范雨嘉这个受害人却不忍自己情郎受罪,去太后那儿跪了一下午,让太后心软了,再加上郑后拿出证据证明是有妃嫔陷害了二皇子和范雨嘉,且抓住这个把柄,狠狠的发作了几个近来颇得圣宠的妃嫔,大大的立了威。 不过,范雨嘉身子弱,回来就病倒了,二皇子一直守在她身边。郑氏把东西给他之后,二皇子本来是要出来的,可郑后不允许,怕纪晨心怀愤恨,要对二皇子不利,且也不愿意二皇子再和纪晨联系。 二皇子让郑氏带了口信给纪晨,让他稍安勿躁,等他一等。 而纪晨那天的眼神很是平静,让纪安感觉到了不安。 更跌破纪安眼色的要算纪博了,他在第三天的时候,竟然去宫里求了圣旨,让纪晨尚了皇帝长公主,德顺公主。德顺公主今年十四岁,是淑妃所出,和三皇子一母同胞,因为是皇帝唯一的女儿十分的受宠。 不过,朝廷规定,驸马最高官衔不得超过三品,所以驸马这职位一生荣华富贵是享用不尽了,但想要位高权重是万万不能了。若是一般的勋贵子弟,或是二三流世家的嫡次子,父母们才会动了尚主的心思。 可纪晨可是京城精英界中数的上的佼佼者,加上纪博的正值壮年和郑家的权势,以后的前途可用不可限量来说。现在纪博让纪晨尚主在许多人眼里却是自断前程的作为。 这个消息一出,有风声传出,纪博是要和郑家决裂的前兆。毕竟,纪博一开始打上的就是郑家的标签,现在突然要和三皇子一派结亲。虽然现在瞧着是大皇子和二皇子之争,可三皇子出生魏国公府,淑妃位置稳固,魏国公又和大皇子联姻,现在长公主又要嫁给纪家,这么一来,三皇子也算异军突起,朝中格局也再次发生着变化。 而纪府里,纪安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担心的去瞧了瞧纪晨。但出乎意料的是,纪晨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个消息,并且表示了自己的愿意。情人变姐夫,这样的转变必定是尴尬和痛苦的,不过,也就是如此,他和二皇子是不会再有机会的了。 纪安能看明白的事情,纪晨自然也能明白,而二皇子更是明白其中的关系。所以,圣旨下达的第二天,二皇子出现在了纪府,去看了纪晨。 那个时候纪安也在看望纪晨,陡然再一次见到了二皇子,还吓了一跳。特别是二皇子浑身上下都是厉气,满脸的难看,纪安心中一愣,忽然觉得二皇子就好似一位来抓情人出轨的当事人一样。 而纪晨看到二皇子却是很平静,纪安很有眼色的找了个借口溜了。纪安一走,二皇子就直直的看着纪晨,两人谁也没说话。 最后,二皇子开口道:“这旨意,你知道吗?” 纪晨看着眼前的人,点点头说道:“父亲第一天晚上和我说过,是我愿意的。” 二皇子忍不住心中的恼怒,恨声道:“你知道,你知道还同意,你明白若是你成了驸马,我们就再也不可能了,不可能了。” 纪晨却是笑了,很淡的笑,却说不出的讽刺:“我们本就不该在一块,你有你的大业,我也有我的责任。你放心,纪府就算不为郑家所用,也不会站在郑家的对立面去的。” 二皇子犹如困兽一般,对着纪晨说道:“我知道你生我 作品相关 (12) 气,可我那是被人算计的。再说,你就不能等一等吧。等我达成所愿,我们就可以无所顾忌了。阿晨,因为你的身世,我不敢轻举妄动,你也知道我母后的手段。我们不是说好了,你为何就这般放弃了。” 纪晨摇摇头,冷静的说道:“我从没有像这个时候这般清醒,你是个做大事的人,我承认我在你心中占有一定的位置,可你要的太多,我就变成了那最不重要的地位。你最是了解我,有着我父亲的前车之鉴,我早早就立下誓言,这辈子只爱一人。既然,我已经选择了成亲生子,那我就会爱护我的妻子一辈子,不会再生其他心思。阿盛,我们或许有缘无分吧,以前是我太糊涂,现在我才明白。” 二皇子冷冷的看着纪晨,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知道纪晨是失望了,是伤心了。可就这般的轻易放弃他们这么多年的情谊,也让二皇子灰了心。他左右为难,最怕的不过是自己的母后下手害了纪晨,都道他变心了,可若不是他母后许诺,这次借着范家的手绊倒了崔家,打落下大皇子,以后,他和纪晨的事情,他母后就不再管了。甚至只要他收了几个女子生下孩子,他就能和纪晨双宿双飞,不然,他何苦如此积极。 而在宫里的事情,他当时被算计了,和范雨嘉有了肌肤之亲,且他知道纪晨能那么巧的撞见一定是他母后设计的。众目睽睽之下,他不能露出马脚,更不能为了纪晨误了大事,不然,等着纪晨的就是不测。 那三十板子若是不打下去,由他母后下手,怕是纪晨半条命都没了。 行刑的是他的心腹,打的都是给外人看的,其实并没有伤的他。而后面纪晨要他出宫,那时候正是风头浪口,打着照顾范雨嘉的幌子,他们趁势收拾了这次排除异己的后手。 可等他终于抽出身来,却得到了纪晨要成为他妹夫的消息。现在,纪晨又是如此冷漠,二皇子一时间觉得这场感情中只有他一个人再唱独角戏,也没了趣味。心中想开口挽留,可皇子的尊严让他开不了口。 于是,二皇子冷冷的不发一言的就走掉了。 纪晨看着二皇子的背影,眼泪慢慢的就顺着眼眶满了下来。他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可他知道,这样做至少能给自己争取一份活路,放自己心一条生路。他累了,身份的不同,父母的阻碍,情敌的挑衅,情人的沉默,一切的一切,让他觉得身心俱疲。 二皇子的愤然离去,没在纪府掀起什么风浪,纪博一反常态,却是让府里人摸不着北。郑氏现在被纪博罚了面壁思过,而白氏也被押在了小佛堂。纪安能理解纪博再发现郑氏给纪晨下药的恼怒,可连白氏一起罚这节奏明显不适合纪博的做法啊。 纪安总觉得自己的错过了什么,不过,他还是更着急去找他师兄,于是,确定了正是在只是被罚闭门思过三个月,身边的嬷嬷丫头都是郑氏的人之后,纪安这才回了别院。 只不过几天没回来,纪安竟然有了恍如隔年的感觉,一进门就发现崔玄的随身小厮在府里,纪安心里一乐,立马去找自己的师兄。多日没见着人,纪安十分的想念崔玄。 崔玄今日回府也是知道纪安要从纪府回来了,他心中也有不少疑惑,这回要纪安解惑。正好,过段时间,范家怕是要有所动作,他也要提前布置布置。 纪安看着自己师兄精神不错,放下心来。这段时间,纪安心中一直挂记着崔玄,怕崔玄招呼不过来,毕竟,他那日瞧着二皇子对着纪晨怕真是有些感情的,可就是如此,也如此让范雨嘉耀武扬威,那范家一出手,他师兄肯定得伤筋动骨了。 所以,见着他师兄气色还算不错,纪安才稍稍放了些心。 崔玄这段时间可是半点没闲着,他从知晓范家和郑家准备狼狈为奸,联手对付他开始,就在布局了。上辈子,他纳了范雨嘉,范家和崔玄关系密切,且他的好母亲又给范家做了保证,出一个范家血脉的继承人,才让范家一直蛰伏着。 可最后,当他明白了一切,不愿意按他们范家设定的道路走的时候,范家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拉了他下水,爆出了一切。虽然当时已经是大皇子为帝,可也让他元气大伤,甚是郁郁寡欢。 若不是纪安开导,多方疏通,他的官位,他的前途怕是就如范家预期的那样惨淡收场了。所以,这辈子,他早早的就在为这件事布局,他绝对不会再让这件事情成为他的弱点,更不会让范家这群侩子手威胁自己。 而范雨嘉也果然没辜负他的期望,到了宫里,得知了纪晨和二皇子的事情,特别是在知道郑后对纪晨的反感之后,果然选择打击纪晨来讨好郑后。当然,他在其中也出力不少,不然,纪晨上辈子和二皇子地下恋情一直到五年后才被爆出,这辈子那会这么早。 当然,郑后会下药给纪晨,也是白氏太配合了,那么埋怨郑家和二皇子,郑后本就对着纪晨的身世感到忌讳。特别是若不是她下手害了纪安子嗣,也不会还这么拉拢着纪晨。 郑后算是个明白人,知道若是把纪家两个儿子都断了子嗣,怕是纪博要和她不死不休了。所以,她先下手害了纪安,就不会再动纪晨,甚至因为这个,她还要拉拢纪晨,毕竟以后纪府还是纪晨的天下。 可纪晨和二皇子私情一出,郑后焉能不动气,后面再看纪晨身边的人抱怨,怕纪晨因爱生恨,干脆也断了纪晨的优势。不过,却被白氏破坏了,还被纪博查出了郑后十年前还给纪博下了药。 纪家现在就生下了一个纪晨能延续香火,纪博这才动了尚主的心思。尚了长公主,以后有皇家护着,纪晨的子嗣怕是郑后没登上太后之前是不敢动了,等她登上太后之位,怕也不好动了。 而长公主又是淑妃所出,纪博这一手,也是狠狠的打了郑家一个脸,虽然没撕破脸皮,可也没了以往的情分。纪博用尚主,算是让纪府中立了。毕竟,纪安和自己走的劲,纪晨又隐隐靠近了三皇子,纪府里的当家太太又是郑家嫡女。经过这件事,纪博更是名正言顺的和郑家拉开距离,好算计好手段。 不过,崔玄疑惑的是,白氏是纪晨的亲母,为何纪博现在还要看管着她,甚至隐隐不让她接手纪晨的事情?看样子是防备白氏防备的厉害,按理说,白氏再怎么样也不会对着纪晨如何的。且白氏这段时间很是反常,再恨郑家,可依着她的忍功,也没那么冲动啊。虽然给他的计划省了不少力气,可却不得不让他多想。 不过,总得来说,把纪晨和二皇子分开,让郑家少了纪博的助力,二皇子少了一只臂膀,对崔玄来说还是很满意的。前世,纪晨帮着二皇子着实让他们吃了些苦头。 不过,前世二皇子和纪晨也算情深意重,虽然二皇子也和大皇子争取宋家的联姻,可对着纪晨一直很是真心。原本他也没打算一次就把他们给分了,总想着给他们弄些隔阂就算了。 可他们就如此分了,崔玄陡然间想到了纪安说过的一句笑话:只有不努力的小三,没有挖不动的墙角。果然,再深的感情,只要找准机会,也能一击即中的吗? 崔玄忽然有些心虚,他如此棒打鸳鸯,纪安知道会怎么看他?虽然这次的事情纪晨和二皇子本身就有问题,但若是没有他添油加醋,怕也不会断的这么快。崔玄瞧了一眼正关心的看着他的纪安,发现心虚的更厉害了。 崔玄决定这种背后阴人的事情他是绝对绝对要捂牢的。 ☆、60·李代 崔玄心中怎么想的,纪安自然是不知道。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范家那边,好似给他师兄头上悬了把刀,这种被扼住喉咙的感觉,让纪安几乎寝食难安。这个时候瞧见了崔玄赶紧给他说了自己的担心,生怕他师兄没注意,阴沟里翻了船。 于是,纪安就把在郑氏那儿听的消息,稍稍的给崔玄提了提。崔玄听着纪安的暗示,不,应该是明示,心中感动,他之前担心自己的事情让纪安担心,这才瞒着纪安的。但他没想到纪安已经进了官场,那些闲言碎语,半遮半掩更让一无所知的纪安心中难安。 于是,反省了一下自己的崔玄立马改正态度,心中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道:“阿安,其实,师兄我有件事情一直没和你说。” 纪安心中一沉,在知道郑家如此巴望着范家的时候,纪安就明白,他师兄是真的有把柄握在了范家手里的。这下,崔玄又如此模样,纪安哪有不明白的。 崔玄对着纪安也不准备瞒着了,开口道:“其实,崔家现在的当家太太范氏并不是我的亲生母亲。我的亲生母亲是范氏的表妹林氏,当年,范氏三年无子,范家又因为范老伯爷重病一蹶不振,李氏动了休了范氏另娶李家女的心思。还把小李氏接进府里来住着,当时我祖父很信任李氏,又看我父亲无子,也就有了这样的心思。” 崔玄想到自己刚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才明白,为何对他一直慈爱有加的范氏能下手害了他的子嗣而面不改色。更甚者,为了范雨嘉能生出个儿子,她手里又沾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情。 纪安虽然已经做了准备,可还是被崔玄的话惊到了。若是如此,崔玄就是不是嫡子,那自然就不具备成为定国公的资格。甚至因为他现在以嫡子的身份成了定国公就已经犯了欺君之罪,难怪郑家要如此纵容范家,这真是打到了崔玄的七寸上了。 不过,崔玄既然已经知道了,还能如此的镇定,怕是已经有了对策。这么一想,纪安的眉头又稍稍的放松了一些,并不说话,打算听完了崔玄剩下的话。 崔玄继续说道:“不过,范氏也不是省油的灯,她怎么能愿意看着本属于自己的国公夫人被旁人所替代呢。可我祖父瞧着范老伯爷病重,就想着尽快休了范氏,不然,等范氏守了孝,崔家至少三年都不能动范氏了。若是一个处理不好,薄情寡义的名声是崔家跑不了的。我亲母林氏出之江南泉州的名门望族,是林家二房的嫡长女,因为生母和范家当家太太是一母同胞的姊妹,林氏的长相像极了范氏。” 崔玄闭了闭眼,心中很是苦涩,虽然他没见过自己的母亲,可前世他查到自己的母亲是个极其温柔的人。她虽然出生富贵,命却不好,但若不是范家她却不至于丢了命。她和她母亲做的最错的一件事情是认错了范家,更认错了林氏的好姨母。 :“林家虽然是名门望族,可林氏的父亲却不得林家老太太喜欢,且林氏之父身体不好,在林氏七岁的时候就去了。林氏作为二房独女,虽然受到林老太太的不喜,可有自己母亲带着,也平平安安的长到了十六岁。可那时她的未婚夫又出了意外,让她守了望门寡。且周围都道她是个不祥之人,她母亲干脆变卖的家产,带着她进京投奔了当时的范家,想着依着范家的权势帮着林氏找户好人家。而范家太太见了林氏这个侄女长的就如范氏一个模子刻下来的,当时就让人把林氏接到自己陪嫁别院养了起来,不让她再见外客。”崔玄的话不紧不慢,纪安却听出了一种寒气。 果然,崔玄说道:“原来,范氏曾经冬日之中落过水,身子畏寒,大夫断言她怕是极难有孕。而范家早早的准备了陪嫁丫鬟,准备去子留母,偏偏范氏嫁的是崔家,最不认的就是假嫡子。范家太太瞧见了林氏就动了心思,等范氏果然因为无子被我祖父写了休书之时,范家太太就上门跪求,说再给范氏一年,若是再无子,范氏自请下堂。我祖父应了,而范家太太把范氏接回去,送回了的却是林氏。范家太太用林氏之母的来威胁林氏,让她代了范氏回了崔家。我爹只在家中住了半月,就被派往了边城驻兵,而就是这半个月,林氏就有了身孕。” 纪安听着崔玄的话就像在听戏本似得,范家的胆子够大,也够绝。 崔玄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李氏自然是不信的,可请的太医都证实了林氏的身孕。李氏干脆派了心腹嬷嬷过来监视林氏,因为林氏和范氏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又有身孕做掩护,旁人并未发现。而十月之后,林氏就产下了我。没过满月,林氏被接回范家,送回了的就是真正的范氏。而我就成了范氏的儿子。而范家为了永绝后患,下手解决了林氏母女。” 崔玄心中恨极,反而平静下来,范家前世对他多多帮衬,他铭感于心,所以,对着范家多多提携,对着范氏孝顺有加,就是在知道范雨嘉不对劲的时候,他也选择了沉默。可这一切到头来却被发现,范家却是他的杀母仇人,范氏养着他只因为他是一张护身符,一个能让她国公夫人位置坐稳的继承人罢了。而范家帮着他,是因为只有帮衬他作为国公才能获得足够的好处,也能随时随地的拿捏自己。 所以,上辈子,范雨嘉和范氏无所顾忌,对着他和他的子嗣痛下杀手。所以,在发现无法威胁他的时候,范家选择的是鱼死网破,用他换取其他利益。 可惜啊,范家也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前世那种处境,定国公的爵位被夺,可他却没受什么罪。固然,有纪安的四处打点和多方开导,可他本身的功劳也是起了极大的作用,且他也把范家整的抄家流放,一家子去了西边充军。而李氏和他的好三叔,也因为没了定国公府的招牌生活一落千丈,晚景凄凉。 崔玄上辈子自视甚高,总以为崔家百年世家,嫡系传承为荣,可偏偏,他自己却是个西贝货。如此的反差,让崔玄难以接受,他一直引以为傲的的出生是假的,百年崔家没被郑家斗垮却毁在了他的手里,崔玄的心中一直难以接受。 而就是那个时候,纪安解开了他的心结。想到这儿,崔玄看了一眼纪安,心中软软的。前世若没有纪安,怕他也就要一蹶不振,郁郁而终了。现在想来,他上辈子的他做事做人都有欠缺,却把珍珠当鱼目,让纪安受了不少的苦。 纪安听完之后,一直间不知该说什么好,范家胆子真是够大的也够无耻的。欺负一介孤女,借腹生子之后还斩草除根,这样的事情做了就做了,还想着用这个来威胁被害人的儿子,这胆子够肥也够无耻。 纪安想了想说道:“师兄,范家着实可恶,不知师兄是否已经想好完全之策?” 崔玄点点头,说道:“我十三岁之时,偶然得知了这件事情。当时虽然我爹已经身子骨不大好了,可也算得用。我直接把事情给他说了,因为李氏虎视眈眈,一直想要夺了我爹的爵位,我爹心中很是担心以为我身世曝光,给李氏以机会。所以,他回了老家开了祠堂,以着当年我祖父写下的那封休了范氏的休书直接以祖父之名休了范氏,又在族谱上添了我娘的名字。且去江南林家补了聘礼。” :“我爹当时去边城的时候跟着的老人不多,且多数忠心耿耿,我爹就和他们商量,定了口径说当年我祖父休了范氏,因碍于范家哀求只得让范氏在府里住上一段日子。而我祖父却定了林氏为我爹的妻子,碍于李氏的面子,就让我爹在边城娶了妻子。而林氏体弱,在边城十月怀胎,难产而亡。我爹对范氏有些情谊,且知范氏无孕,担心再娶,我处境尴尬,两厢便宜,就把我报回来给范氏抚养,对外一直宣称我是范氏的儿子。当然,连范家也是一知半解,并没告知我的身份。”崔玄简单的把他父亲的计划说了一遍。 他爹和李氏不和京城皆知,怕自己儿子受后妈为难在所难免,而范氏无孕,又和他有夫妻情谊,说是把自己给范氏养也合情合理。而为了怕自己和范氏离心,一直对外瞒着也不为过。且李氏的侄女做了他爹的贵妾,后台强硬,而自己母家弱小,他爹也想让自己和范家亲近,给自己找个有力的舅家。 虽然还有暇丝,可这也算圆的合情合理,最为重要的是,早在十年前,林家他已经打点好了,他亲娘的聘书,聘礼,媒人都是有理有据的。且林氏是上了崔家祠堂里的族谱的,几位崔家族老也被父亲悄悄拉出去商量过,把故事给他们说了。至少,他们是知道自己编过的身世,且是十分相信的。有这么几个人作证,旁人怕是说不出什么。 而范家若是想出卖他,肯定得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如此就给了他机会。他完全可以说这是崔家的家务事,因为涉及家事瞒了范家,范家查了蛛丝马迹,气不服,这才胡乱攀咬于他。前世,是范家在暗,他在明处,自然处处被牵制,可现在,却是换了个个,他在暗处,范家倒是成了靶子了。 纪安听了却是摇摇头说道:“师兄,此法怕是不妥。就算把你生母记成了林氏,可外人瞧着你也是范氏的儿子,如此你还是欺君了。再说,皇上对着崔家一直忌惮,你的说法固然有几分道理,但却颇为的冒险。” 崔玄却是一笑:“阿安变聪明了,不错不错。放心吧,师兄早就想到了。当年,我和父亲本可以早早的立下世子之位,可父亲却没给我请封。我先是走了科举,又立了战功,最后,皇帝这才下旨册封了我为定国公,可不因为我是范氏的儿子。而是因为我是有功之臣,赏赐的龙佩就是一种态度。就是闹出来,我本就崔家嫡子,又有功于社稷,是谁的儿子,皇帝倒是不好太追究了,不然,他就是打压功臣,是非不分了。旁人怕是还要来怜悯我一顿。” 他这世这么拼命,用功勋换回了爵位,这是众人皆知的。只要他是崔家子,又是嫡子,那么他的母亲是谁倒是无关紧要了。皇帝他再想打压自己,这个关口却是镇不住自己的。 十年了,他一直在等着,等着他身世大白的那一天。他相信,范家知道了他们害死的林氏成了崔家的正室太太,而他们一直认为没了范家自己就没做不成定国公的孽种,会堂堂正正的把自己的母亲公布于世,明明白白的告诉众人,他是林氏的儿子,更是崔家最不可动摇的当家人。范家,只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该收的利息,该收的账,崔玄都记着,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61·桃僵 看着做事滴水不漏,有理有据的崔玄,纪安觉得他真是白担心这么多天了。这货看着也不像那种会被威胁的人,再说,崔玄既然敢让范家搭上郑家怕是就已经想到有那么一天了。 倒是范家,仗着知道这个秘密想换取滔天富贵,可真到了那天,怕是谁是猎手谁是猎物都得转过来吧。不过,纪安还是提醒崔玄道:“师兄,小心驶得万年船,你府上也不太平,若是李氏出来落井下石,她是崔家的长辈,怕是不好交代。” 崔玄扯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对着纪安笑着说道:“刚刚我忘了说了,当年范氏本该十月怀胎生有一子的,可惜被李氏害了。而我爹孝顺祖父,秉着家丑不外扬,压下了此事。且就因为如此,我爹为了补偿范氏,这才隐瞒了众人我娘的事情,帮着遮掩范氏被休过的事情。” 纪安睁大眼睛,对着崔玄举起了大拇指,笑着说道:“师兄,你厉害,师弟我甘拜下风了。” 崔玄却并无得色,这些事情七分真八分假,李氏在林氏怀孕的时候下黑手是确有其事。范氏手上就是握有这样的证据,前世才能在爵位不明的情况下压住李氏一筹,让李氏不敢太过分了。 而这辈子,范氏没了范家的支持,她是个聪明人,倒时候自然会知道站在那边。毕竟,范氏名义上是他的母亲,定国公府的太太,若是他这没了爵位,范氏保不保住命还两说。即使范氏不站在他这边,那他也找到了足够的证据,正好把范氏也一锅端了。 说完了崔玄的事情,纪安把自己这一段日子的事情说给了崔玄听。他心里堵堵的,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可他本能的讲给了崔玄听,希望能从崔玄这儿找到答案。 崔玄其实比纪安知道的还多,可他还是耐心的听着纪安说话,心中则是在想着纪晨和二皇子的事情。他总觉得太顺利了,虽然他觉得两人还未到前世那般有阅历和老道,但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分开的。 毕竟,前世,纪晨是可以为着二皇子而死。崔玄的本意是离间了他们两个,让他们心有隔阂,以后在加深彼此之间的缝隙,可没曾想却让他们直接掰了。崔玄甚至有一瞬间觉得这事纪晨和二皇子使用的计谋。可半响就发现是自己想左了,现在的他们可还没有前世那般狡诈,让他和纪安吃足了苦头。 纪晨能离开二皇子,纪博也模糊了自己的界限问题。这样一来,以后,他和纪安倒是不用兵戎相见,反目成仇了。毕竟,郑家再如何,和纪家没有实际的关系。纪晨又尚了长公主,纪府倒是越发的中立了。 但白氏到底是怎么回事,旁人不知道,崔玄可是知道的。郑氏确实没下毒,是郑后下的毒。而依着白氏的聪明劲怎么能如此的就去质问郑氏,就算想要纪晨和二皇子断了,可那不着痕迹的挑拨之言却是让崔玄心生警惕。那样的激怒郑氏,白氏就不怕郑氏对纪晨不利 看来,他是疏忽了,只怕许多事情,即使有前世记忆也不会一成不变的。他这段日子依靠着先知,又处处顺利,所以太想当然了些。白氏的反常,纪博的不对劲,这些他听了一些可并未往心中去,可现在想来,他怕是错过什么。 崔玄按下心思,这事急不来,等他忙完了手中的事情,细细的查查.好好的看看,白氏和纪博到底在玩什么心思。 纪安没等他师兄的分析,心中有些神色不属,但转念一想,他也是个男的。他师兄如此厉害,难道他这个做师弟还要给师兄抹黑,让他增加负担,不,这不是他的选择。男子汉,大丈夫,该担起的时候,还是要担起来了。 所以,纪安积极的去找事情的真相去了。他总感觉白氏不对劲,且当时对着郑氏说的话,当时没觉得什么,过后他忽然觉得,白氏会不会是故意的。提醒郑氏纪晨和她的关系,且用言语激怒郑氏,总有种错觉,纪晨会被郑氏迁怒,八成都是白氏干的好事。 白氏真的爱纪晨吗?若不是纪晨是白氏护了那么多年的亲儿子,纪安好想说一句,坑儿啊。纪博的动向也让纪安不安,纪博对于权势很是狂热,纪晨是府里的世子,纪博让他尚了公主,瞧着也是面上光了,实际却是让纪晨止步三品。如此的转变,作为精英人士的纪晨真能受的住?想在光耀门楣的纪博真的是心甘情愿,还是迫不得已 当然,听了崔家的一滩子事情,纪安心中倒是明白他师兄为何会把他的身世查出来了。实在是感同身受,有前车之鉴,没办法不想歪了。没曾想他和师兄都如此倒霉,遇到的这都是什么事情啊。这一刻,纪安想找到了归属感似得,十分的信任他的崔玄是同命相连了。 当然,纪安觉得自己搞清楚纪府里的不明不白,他师兄这边事情如此的多。作为师弟,没能帮上忙已经很对不住师兄了。再让师兄在这个关头为他的事情分心,纪安是不愿意的。事有轻重缓急,这次的事情可是关系到他师兄的前程性命,纪安自然是希望师兄安全过关的。 而纪府这边,纪安采取十分严密的手段,在府里盯着白氏和纪博。虽然做法老套,可管用就好。毕竟,白氏和纪博感情一定是有的,现在尚了公主,可以后有了公主儿媳妇,白氏这个妻不妻妾不妾的,以后在长公主那儿是绝对不会待见的。这是为着儿子把白氏踩到脚底下了,纪安想着以后的婆媳关系,为长公主点蜡。 崔玄回来的第三天,朝中传来消息,御史台有数位大人奏请皇帝崔玄以庶冒嫡,缪取国公之位,说他欺君罔上,无法无天。让皇帝秉公办理。范家终于把崔玄卖了,郑家开始出手了。 郑家列举种种证据表明崔玄非范氏之子,而是范氏抱养了其他妇人的孩子。虽然是崔家的孩子,可崔玄也从嫡子变成了庶子,这个时候,大伙都离着崔玄远远的,特别是嫡出那边是不欢迎崔玄的,可庶出那儿纪安又觉得他师兄不一定能适应。真是个烦啊,崔玄陡然间从天之骄子变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存在。 纪安很是心疼崔玄,可崔玄却是当做什么事情有也没发生的模样,纪安就佩服崔玄了。如此面不改色,不卑不亢,在困难面前不低头,这样才是男子。纪安这个时候都没发现,他对着自己的师兄已经过了界线,模糊了以前的关系。 而这件事情越演越烈,众人瞧着崔玄沉默,朝中硝烟味越发的浓了。郑家趁热打铁,把范家当年跟着范氏的几个嬷嬷仆人交给了大理寺,言明当年崔玄确实是范氏所包养的崔家庶子。自然,范家能把这“证据”交出来,都是润色过的。 这件事情里,主要是范氏担心无子,又面临被休的尴尬境界,就把身边的大丫头开了脸,怀了身子。因为崔家不认记名嫡子,所以,范氏逼不得已,只好谎称这崔玄是自己的孩子,保住了她的国公夫人之位。而崔玄也从婢生子成了正室之子。 纪安听闻了这样的“事实”心中十分的不屑,范家和郑氏倒是一丘之貉,把自己家倒是推的一干二净,什么都栽给了范氏。更毒的是,他们不敢提崔玄真正的母亲林氏,因为那是官宦人家的千金,被他们残害致死,这样的事情被查出来。怕是崔玄即使做不了嫡子,那范家也落不到好。众人只会嘀咕范家心思歹毒,崔玄母子倒是能获取一下同情了。 不过,现在他们还怕崔玄有翻身的余地,直接让崔玄变成婢生子,可谓在庶子出身里也是极不体面的一种。打压崔玄,范家和郑家也算不遗余力了,竟然专门捏造了一个范氏身边已死的大丫头为崔玄生母,看着“证据确凿”的一切,众人开始用怜悯的眼光看着崔玄,好似崔玄这样的人才竟然是个庶子。而那些被崔玄光芒掩盖住的文人们,虽然没在明面上做什么,可幸灾乐祸却是免不了的。 就在大家以为这件事要以崔玄欺君完结的时候,崔玄却动了。他带着从老家赶到京城的族老们,和江南泉州的林家嫡系来了大理寺,状告领头高发他的御史诬陷诽谤皇亲贵勋之罪,且想混淆视听,以假乱真,陷害污蔑崔家先祖之名,欺主罔上,陷害忠良,其心可诛。 一下子,崔玄从被告成了原告,等崔家族老们把从族谱上摘抄写的崔玄祖父到林氏的名字公诸于世时,众人这才明白,原来人家崔玄是嫡子,只不过不是范氏的儿子。人家的生母是江南的名门望族,只不过,老定国公处于种种考量并未对外宣称罢了。 而这个时候,从江南赶来的林家众人把婚事聘礼媒人都带了过来,明明白白的告诉众人,其实他们才是崔玄的正经舅家。只不过,当年,林家瞧着崔家没对外宣称他们的姻亲关系,不想声张,让旁人说他们林家攀附权贵,就一直没对外说起过。加上崔家又和范家结亲,旁人只知道范家不知林家,林老太太心中不满,就吩咐了林家断了崔家的这门亲。 不过,崔玄毕竟流着林家的血脉,这京城有肖小之徒妄图诋毁林氏,陷害崔玄,他们林家断不容自己家姑娘被如此泼脏水。崔家派人来请,自然就是跟着上京,为崔玄证明其嫡子身份。 林家虽然在京城算不得什么,可也是江南的名门望族,这个关口出来作证,聘书聘礼媒人都齐全的很,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心中则想着,老国公什么时候结了这么亲,京城怎么无人知晓了? 这个时候,跟着老国公的仆人老将也纷纷站出来,说了当年的往事。原来当年老国公的父亲给范氏写了休书之后,就在边城为老国公又续娶了一位太太。因为这边范家上门哀求一年之期,老太爷碍于面子就让范氏继续住在府上,想着等到时候新太太回来,范氏自然会回去,倒不会显得崔家刻薄。 可惜新太太没福气,生了崔玄之后就难产而亡了。老国公带着崔玄回来,这时才知范氏也怀孕了,可惜被奸人所害,今后不能有孕了。而此害范氏之人又是老国公的长辈,老国公愧对范氏,就瞒住了众人她被休的事实,又把崔玄给她养着,对外宣称是范氏生了崔玄。一个无子,一个无母,老国公也算用心良苦了。 众人听了这段往事,和林家所说完全对的上,崔玄倒是林氏所生这做不得假了。这下,崔玄的嫡子身份算是盖棺定论,没有异议了。毕竟,这事情才出了一两个月,而这族谱,婚书,都不是一两月可以弄好的。这怎么作假,林家可是南边的望族,那些族老们虽是崔家分支,但也是十分有名望的人,这些人众口一致,这件事情还能做的了假? 崔玄的嫡子身份一定,那他是定国公府正正经经的嫡系,继承爵位自然是众望所归。且当年崔玄大败匈奴,战功赫赫,对社稷有功,是有目共睹的。至于其他细枝末节,朝廷可管不了那么多。毕竟,只要崔玄是崔家嫡子,那他是谁的孩子,那真不是问题,反而谁是崔玄的母亲,这才是荣耀所归。比如现在,朝廷为了堵住众人的嘴巴,也未来不寒崔玄和天下人的心,直接定了那些告发崔玄御史们的罪,抄家流放。 这下不仅郑家傻眼了,连范家都傻了。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林氏那个被他们逼迫欺辱的孤女怎么就成了崔家的正室太太了。虽然范家这次事情没有直接出面,可众人谁不清楚,这事情就是他们做的。现在旁人提起范家只会道范家攀附富贵,陷害崔玄,不念兄妹之情,姻亲之谊。 且崔玄既然能查到自己的亲生母亲,安排的这么严密,怕是老国公也知晓了。那肯定也是知道是他们害了林氏,这一下,范家心惊胆战,惶惶不可终日了。 而郑家的一部分官员参与进这件事情也折损过半,且又和纪博闹僵,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一年内,经过两次大败,郑家的势力大不如前。三皇子趁势崛起,朝廷之上,局势再次变幻莫测。 ☆、62·分家 分家 定国公府,这段时间李氏很是开心,甚至说睡觉都能笑醒了。不为别的,就为她的儿子终于能成为定国公了,她盼了这一辈子的事情,原本已经死心了,可没想到老天爷待她不薄,崔玄的身世竟然有猫腻。 虽然,范氏生产的时候她是派了人去看着,但范家既然敢拿崔玄的身世说事,那就一定不是无的放矢。再说,二皇子和郑家也不是放那儿的摆设,若不是真事,他们也不能如此的重用范家。 李氏在知悉这个传闻的第一个时间段就写信给了自己娘家,让保龄侯府跟着郑家后面上书。趁机添油加醋,务必把崔玄拉下马来。李氏想的很清楚,有崔太后在,定国公这个爵位就是不倒的。没了崔玄这个碍眼的,府里只剩下她的儿子是嫡系一脉,那袭爵之人也就非她儿子莫属了。 虽然崔玄继承了国公府,对着她这个府里辈分最大的祖母不敢多多为难。可这只是面子上的事情而已,李氏从生了老三开始,就一直巴望着能让自己的孩子成为府里的当家人。对着崔玄一脉处处为难,只是她段数高,老太爷在的时候,很是信任她,倒是让她在国公府里威风了一段日子。 就是老国公袭爵,她作为母亲,虽然与老国公多有龌蹉,可占着长辈名声,其他人也不能拿她怎么样。再说,崔太后按理还是她的女儿,又和老国公不和,她依着这点,在府里照样过的不错。但瞧着自己儿子只能被称为三爷,依靠着国公府过日子,李氏的心口就一阵难受。 她原先想着老国公身子不好,崔玄年纪小,崔太后又偏向她这边,以后未必没有机会。可没曾想,崔玄本事了得,先三元及第,再立赫赫战功,即使是崔太后也得人前人后的夸赞自己这个侄儿本事。国公的位置,崔玄坐的稳的很,让李氏心灰意冷,只能在府里拿范氏出出气。 而现在,范家出头,让他们和崔玄鹬蚌相争,她来渔翁得利。所以,这段时间里,李氏托了不少的相熟的人家,希望他们能等确认了崔玄的身份后,上折子为自己儿子崔佑请封。让崔家嫡系一派能名正言顺的传承下去,不能毁了崔家百年的清名。 而崔佑也志满意得,盘算着崔家的祖产,又拜访了几家交好的人家,打算一等崔玄被皇帝处罚,他们就跟着要逼着崔玄交出崔家的产业。听着京城各处的八卦消息,又瞧着崔玄越来越沉默,崔佑都准备好了后手,就等着自己坐上国公爷宝座的那天到来了。 不过一个月,李氏就笑不出来了。崔玄找的老家之人又带了林家过来,族谱,婚书样样齐全。再也没有人说崔玄身份不正了,而许多人因为老国公爷的遮遮掩掩,就联想起了李氏与老国公的不和。就有谣言传出,因为李氏倚老卖老,逼迫国公爷,这才使得国公爷不放心丧母的崔玄,瞒着众人,让范氏抚养,让崔玄借一借范家的姻亲关系。 还有人说,老太爷知晓李氏心怀不轨,可又碍于幼子,不能撕破脸皮,只好让大儿子在边城娶妻生子以传承崔家。怕李氏使坏,一开始才瞒着京城众人,没曾想林氏体弱,先去了,又怕崔玄无母相护,会被李氏谋害,老国公这才把崔玄给范氏养着的。 种种八卦,不绝于耳,什么版本的都有。不过,大伙会这样说,也是老国公仆从老将说的一句,范氏之子被府中长辈所害。这府中长辈会是谁,虽然人家没指名道姓,可除了李氏还真没旁人。 毕竟,全京城上下就没有不知道李氏和老国公不和的,以前大伙都道老国公不孝,容不得后母。现在这么一来,大伙都知晓了,不是老国公不孝,而是李氏不慈,用心歹毒,谋划国公爷子嗣。国公爷为着家族名声,忍气吞声,不对旁人说半句,可心中焉能没气。对着李氏能有好脸色就怪了,这也是人之常情,众人又反过来说老国公恩怨分明,是大丈夫所为。 加上李氏和崔佑这段时间上跳下窜,给崔玄添堵,更让众人看明白了,这母子两个一直都在谋夺国公之位啊。特别是,那些被流放的御史官员之中,有一部分是保龄侯府的亲信,作为一家人,跟着外人陷害本家袭爵之人,这样的手段,让京城当家之人深恶痛疾。毕竟,哪家没有点龌蹉事,但家丑不外扬,联合外人算计自己家人,这样的行为最最招人忌讳和憎恨。 为此,保龄候府也受了牵连,被人弹劾,战战兢兢的闭门思,不再去管李氏之事了。 就在这个时候,崔玄带着老家的族老们回了定国公府,且请了府里的二老爷,三老爷并其他几房请到了祠堂。李氏作为府里辈分最高之人,和几位族中德高望重的叔爷坐在上首,其他的人分两排坐着,崔玄坐在正中间家主的位置上。 范氏病没有出现,有下人来报是生病卧床,崔玄也没说什么。李氏瞧着这个阵仗,心中闪过不妙。这几天外面的流言蜚语她不是不清楚,但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沉默着,希望过段时间,这事情慢慢的平息。如此,她还是崔家的老祖宗,定国公辈分最大之人。 今日崔玄请了这么多人来,可谓来者不善,李氏先发制人的说道:“玄儿,你请众多族中长辈过来,可是为了你身世之事。虽然你亲娘福薄,你爹也瞒着众人,但范氏好歹也养育你长大,是你长辈,你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李氏做出一副慈悲样,好好的说教了崔玄一顿,也是先把话题饶到范氏身上去。崔玄再厉害,她也是崔玄的长辈,这个家崔玄也动不了她。这也是向众人表明,可不要想着现在她不得势,就落井下石,不然,对付崔玄她是没法子,但对其他人她还是能说得上话的。 崔玄却是一笑说得:“祖母说笑了,孙儿怎么会忘记了太太的教养之恩呢。其实,孙儿此次请众位长辈过来,是想请众位长辈见证一下,我崔家虽是百年世家,枝繁叶茂,但树大尚且分枝何况是人呢,人多了,是非就多了。崔某这几年一直分身乏术,现今得了些空闲,就想着让叔叔们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去。省的叔叔们跟着我这个侄儿过,觉得没了威严,也让外人瞧着不成体统。” 李氏听完心中冒火,崔玄是要把她的儿子分出国公府去,甩开她们母子啊。分家,说的好听,不就是冲着她来的吗?李氏压住火气,扯出笑来说道:“玄儿,你说什么胡话呢。这一大家子和和美美,团团圆圆的是多少人家都求不来的事情。哪能就这么分了,这要是传出去,知情的是说你心善,不知情的还道你容不下自己叔叔呢。这可不行,再说我老了,就喜欢儿孙满堂,图个热闹。” 虽然国公爷没了,可她还在,她是府里的老祖宗,想要儿子相伴说哪儿去都是有理的。崔玄想分家,有她在,想都别想。 崔玄却不动气,只是说道:“祖母,我这也是没法子,外面现在流言蜚语太多。许多话都道三叔埋怨我这个做侄子的无才无德,不配做定国公的位置。说三叔包藏祸心,想取我而代之。虽然我是不信三叔会如此做,但三人成虎,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与其让旁人以为三叔留在府里是觊觎家主之位,不如让三叔出府,既让三叔过了逍遥日子,也断了那些闲言碎语。毕竟,也没哪个叔叔跟着侄儿过的先例在,三叔若是无儿无女,跟着我这个侄儿过,我绝对义不容辞,为三叔养老送终。可现下,若是我还是对着三叔的处境视而无睹,为着自己名声好听就让三叔留在府里受尽旁人冷语,那就是我这个侄儿的不是了。祖母,您说对吗?” 李氏被崔玄的话气的七窍生烟,崔玄这话说得头头是道,可意思却很明白,她家老三包藏祸心,他是绝对不会留老三在府里的。若是留下来,那;老三的儿女怕是就留不得了。 崔玄拿捏着前段日子崔佑做的事情,就等着今日分家。上辈子,李氏和崔佑给他受了多少委屈。老父早亡,李氏压着他上进,今日送美婢,明日断前程,面上慈爱,背地狠毒,可他因为辈分,因为名声,却只能先忍住。而到最后,马场惊魂,李氏下手害他半条命去。若不是他命大,怕是早就去见了阎王。 这辈子,他住在外面,也是不愿意再让李氏算计。让她和范氏呆着,两人都是面慈心黑,由着她们在府里斗去。而现在,崔玄终于能把李氏和崔佑送出去了,没了定国公府的招牌,又和他有间隙,崔玄相信,李氏和崔佑的日子一定十分的精彩。 李氏也想到了这一点,知晓今日崔玄是下定决心要分了。现在把崔佑分出去,因为有先前的事情,旁人不会说崔玄什么的。李氏瞧着那些族老们并不做声,只听崔玄安排,心中恨急。一咬牙,就晕了过去。 崔玄却眼睛也不眨的对着下人道:“哎,祖母这是被外面的流言蜚语给气着了。来人,把祖母给送回去休养。各位叔伯们,咱们尽快分了家,也好平息这波流言,尽早的让祖母安心。” 早就有人在旁边等着,几个嬷嬷一道上手就扶着李氏往里面走。李氏听了崔玄的话气急,想悠悠睁开眼,却没想到颈后一疼,真昏过去了。 李氏走了,能和崔玄说话的人也就没了。现在府里除了崔玄这一房,还有两位叔叔。二叔是庶子,单名一个璟,娶妻方氏,生有一儿两女,现做着六品小官。三叔崔佑,娶妻唐氏,生有二子一女,是个白身,管理着李氏的嫁妆铺子。 崔玄要分家,这两位都是不乐意的。崔璟是庶子,官位也小,靠着定国公这颗大树,以后儿女嫁娶也要好上许多。再说,他妻子嫁妆也不丰厚,在府里吃穿用度都不花钱,分家,就意味着生活水平大大下降。 而崔佑更不用说,即使这次失手了,可有李氏在府里,他照样是定国公府的嫡出公子,再说,崔玄还未成亲,他却是有一嫡子。以后的事情,也未尝不会有机会。但若是分家出去,他这一脉就成了分支,以后就是崔玄没了儿子,也有下面庶出嫡出,和他关系真不说太大,他怎么愿意。 不过,再不愿意,这事情不是他们可以决定的。定国公府的财产除了留给袭爵这一房的祖业。其他的财产,崔玄拿了七层,两层给了崔佑,一层给了崔璟。这样的分配算是崔玄吃亏了,少拿了一层。而崔璟却没想到自己能得一层财产,虽然只是一层,但却足够他家一家一世无忧了。得了实惠,对着分家,崔璟也不那么不高兴了。毕竟他是庶子,在府里也时常受到李氏的欺压,他担心分家是怕分不到东西,净身出户,以后生活质量不如现在。 可有了这份产业,他又没和崔玄有龌蹉,以后的日子也不定会比现在差,至少能不受气了。这么一想,崔璟没了异议,和和气气的拿着分到了那份产业,十分识趣的告知崔玄,近日就搬进分到的南街宅子中去。 崔璟都走了,崔佑更是孤掌难鸣,拿着那两层产业,分了家。 等李氏醒来知晓后,差点又气昏过去,若是有她在,就是分家,她的儿子怎么能只拿这点家产。再知晓崔璟第二天就要搬走之后,李氏又咒骂了半天之后,就让崔佑装傻充愣,死活不搬走。自然,那些都是后话了,当下崔玄去见了范氏。 范氏脸色十分的不好,蜡黄蜡黄的,屋子里一股药味,小丫头们瞧见崔玄进了,很是惊讶,忙给他请安。范氏也看见了崔玄,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对着崔玄露出笑来,慈和的说道:“玄儿,你来了,快坐。来人,给大少爷上茶,再上一盘云豆糕。” 崔玄面色如常,沉默着,并不开口。下人们很有眼色的都退出去了,很贴心的把门跟关上了。 范氏眼睛红着说道:“玄儿,我对不住你。当年我处境艰难,母亲舍不得我受苦,正好瞧见表妹,就动了心思。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心怀愧疚,若不是因为我,表妹也不至于会郁郁而终。玄儿,我…….” 崔玄不开口,只是看着范氏。他上辈子一直认为自己有个世界上最疼他的母亲,温柔善良慈爱。所以,上辈子,他对着范氏孝顺听话。希望做一个令范氏满意,能给范氏带来荣耀的儿子。 即使,他后来发现范氏或许不想他想的那么好,但他愿意包容。因为这个爱他护他的母亲,他为人子的,怎么能嫌弃,怎么忍心怪罪。所以,范氏在府里更为的肆无忌惮,为了范家,为了范雨嘉,手里沾了多少血腥。 甚至等到范雨嘉终于如愿以偿,生了儿子,范氏给他开始下慢性毒药,想要他的命。崔玄心中自嘲道,不是早就看透了范氏的真面目,这个时候怎么还会有微微的难受,不值得,不值! ☆、63·水落 范氏看着崔玄不说话,心中着急,她哥哥专门来找过她。虽然娘家人先前错了一次,可毕竟和她血浓于水,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崔玄知晓了当年的事情,也不知道晓得几分,她这才试探一下。 于是,范氏继续说道:“玄儿,娘这儿有当年你祖母想害你的把柄。今日你来分家,依着你祖母的性子,就是分成了,她也不会让你三叔离府的。有了这些,你三叔和祖母再想作怪,也就不能了。” 范氏没法子,只能先在崔玄面前刷刷好感。她心中安慰自己,当年的事情她未亲自插手,且这么多年来,她对着崔玄也算尽心尽力,并未伤害到崔玄什么。依着崔玄的性子,倒是不会把她赶尽杀绝的。 崔玄开口道:“我很想知道,太太当年既然已经知晓自己极难有孕,范家又不是只有太太这一房有嫡女,为何还要嫁进崔家。崔家不认记名嫡子,休掉无所出儿媳,是众所共知的事情,太太凭的是什么依仗?” 范氏楞了楞,没曾想崔玄会问这个。国公府的夫人啊,这样的富贵荣华,是个女子都会动心吧。范家确实不只她一个女子,但这样的富贵她怎么能放弃。长兴伯府,说的好听,哪里比得上崔家这样的门第。更何况,若不是她祖父得势,当时的国公世子娶的又是填房,她是怎么也没这个机会的。 依仗吗?她一开始是担心自己无所出被休的,可自从见了她娘藏起来的林氏之后就放心了。借腹生子,只是她从嫁进崔家就开始计划的。只不过没想到林氏瞧着柔软,却是个倔强的。若不是,威逼利诱了三年,也没能驯服了她。 这也是她失算的地方,不然,何至于让自己处于被休的困境。被逼绝境,范氏和她母亲只能铤而走险,让林氏代替她进了崔家。好在林氏虽然倔强,可也是个孝顺的,拿捏着林氏之母的命,林氏也没敢做什么。 范氏听闻林氏有孕,躲在小庄子上又喜又忧,天天就怕林氏不配合,吐露了口风,让她功亏一篑。不过,好在她是个有福气的,林氏顺利生下一子。这才让她做了这么多年的国公夫人,甚至现在国公府的老封君。 眼瞧着崔玄做了国公,虽然不亲近她,但是谁也不能动摇她在崔家地位。她准备好好的帮衬一把范家,这么多年,崔家满门子弟却无她的血脉,她的心中是极其难受的。所以,这才接了范雨嘉来养。有拉拢范家的原因,但也是真心的想把范雨嘉当女儿待。毕竟,就算是她名义上的儿子,也没有侄女亲,至少,崔玄身上没有她的血脉。 不过,这话,范氏是不能在崔玄面前说的。毕竟,林氏是崔玄的生母,被崔玄知道一开始她就打着让林氏借腹生子的主意,后果不是她愿意见到的。 于是范氏面露愧色的说道:“玄儿,我知道你怨我,但当年你爹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哪个女子能不心生爱慕。即使知晓我自己极难有孕,但也心中抱着侥幸,这才嫁进了崔家。” 崔玄却是面露不屑,脸色变冷道:“是吗?在你成婚的前半年,林氏已经到了京城,并去了范府。但随后却不知所踪,被你们范家养在了一个别院宅子里。处处派人看着,更是派了伺候你的长大的奶嬷嬷教导林氏,让她模仿你的一举一动。你们分开林氏和她的母亲,若是林氏不依,她母亲就得受到折辱欺负。让她眼睁睁的看着寡母受罪,逼她就范。” 范氏震惊的抬起头,看着崔玄,好似见了鬼一样。这件事情早就过去了二三十年,那些参与的人早就死的死,走的走,崔玄怎么会知道?还知道的这么清楚,范氏心中生出一股寒气,浑身上下冰冷冷的。 崔玄像没看见范氏的震惊和害怕,继续说道:“你从一开始嫁进崔家就打着借腹生子,斩草除根的想法。怕是你心中还想着,我得多亏你,才能成为这崔家的嫡子,成为这万人羡慕的定国公。所以,你就是杀了我的母亲,瞒了真相,也是无关紧要的。我能有今天,你和范家功不可没,既然我成了国公,范家自然要来分一杯羹。因此,在你眼里,范雨嘉一定得是这个府的女主人,而有范家血脉的孩子,才是你的亲人,才是崔家最终的继承人。而我,先留着我一段日子,等范雨嘉有了儿子,我这个孽种就可以去死了。对吗,太太?” 范氏浑身发抖,她心中最为隐秘的想法被崔玄得知,心中的惊恐无人可知。怎么会,崔玄怎么会知道她的想法?她确定没和任何人说过,他怎么会知道。他知道了,现在自己该怎么办? 崔玄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心中越说越气,这就是范氏心中最为真实的想法。崔玄能知道,是因为范氏上辈子就是如此做的,虽然没成功,但却让崔玄元气大伤,后宅腥风血雨。也正是因为如此,崔玄才对娶妻这样的事情忌讳到了如此地步。 本来,崔玄想着让范氏和李氏斗,先留着范氏。可在范氏说起林氏,装作慈爱无辜的时候,崔玄的怒意就控制不住。林氏,从一开始就被她们范家作为了生子的工具,没了自由,受尽屈辱,最后还凄惨的死去。这就是自己的母亲一辈子,而这样的悲剧,就是眼前的女人贪婪造成的。 这样的女人,崔玄不想再和她虚以为蛇了。所以,这才直接撕破脸皮,把范氏所想说了出来。断了这个女人的想头,省的自己要看她的惺惺作态和虚情假意。 范氏的慌张也不过是一瞬间罢了,这么多年的后宅生涯,让她很快压住心中的恐惧。摆出一副平静的面孔说道:“玄儿这是从哪儿听的胡话,我怎么会那样想。虽然你不是我所出,但这些你,我可曾亏待了你?李氏三番五次的暗害于你,我那次不是替你挡着?你不能因为你母亲的事情就迁怒于我,当年,你生母是为了报答我母亲的救命之恩主动提出帮我的。虽然最后,她因生你而伤了身子没活几年,但我年都回范家拜祭于她。不然,她在崔家这么长时间,若不自愿,她怎么不向崔家的人说呢。” 崔玄知道冷冷的看着范氏,让她说。范氏却有些说不下去了,她看着崔玄这个样子,心中冒出一股冷气。崔玄,她变的一点也不认识了。好像从十三岁开始,崔玄就不在是她记忆里对她言听计从,孝顺有加的孩子了。 十三岁啊?难道崔玄十三岁就知道了吗?然后,用十年的时间来查出林氏,布下这个局?范氏心中摇摇头,不会的,不会的。若是若此,国公爷也不会不动声色的。 但转念一想,国公爷都用休书把她从族谱里去了,加上了林氏的名字,还有什么不能做的。她现在已经成了众人的笑柄,自己娘家卖了自己的养子,回头来却被人倒打一耙,赔了夫人又折兵。 现在她的处境不上不下,说她是国公老夫人,可国公爷却不是她生的。甚至,她是被老太爷写了休书的,后面又娶了林氏的。可若说她不是,她这些年当着崔家的夫人,养了崔玄这么多年。京城上上下下,又有能说她不是。 为此,她现在的身份最是不尴不尬,而最为重要的却是崔玄的态度。崔玄认她敬她,自然无人敢小瞧她。但反过来,崔玄若是不在意她,范家又刚刚卖了崔玄,以后,怕是崔府就只是敬着她远着她,把她当菩萨供着罢了。 崔玄看着范氏言之戳戳,把一切都推给旁人,心中闪过冷笑。林氏自愿?若不是她用着林氏母亲的生命威胁,后又用自己这个孩子的命逼迫,林氏怎么愿意束手就擒,任人宰割。 崔玄看着地面,说道:“太太,当年的事情,我也不想多说了。人在做,天在看,你自己心中有数就行了。对了,刚刚我已经分了二叔和三叔出去。但祖母脾气急躁,怕是不愿意,到时候要来麻烦太太了。我不希望这个府上还住着闲杂人等,太太好自为之吧。毕竟,太太养育我一场,后半生的供养,我这做儿子的是不会少的。” 说完,也不等范氏再说什么,抬腿就走了。这座府邸,他这段日子是不会来了,就让李氏和范氏斗吧。没了自己,定国公府,也不过是一座华丽的宅子吧。想来,等着大皇子上位,新赐一座宅子做国公府却是不难的。 李氏和范氏如此喜欢这座府邸,那就让她们住着吧。而他的三叔若是耍赖不搬走,刚好,让人瞧瞧,已经分家的叔叔赖在侄子府里,逼着侄子有家不能归,这样的名声,相信李氏和三叔得知后一定会知道什么是自作自受。 而这边,纪安瞧着崔玄有惊无险,心中放心了很多,往着纪府来回的勤快了。郑氏自从崔玄定了嫡子身份后,脸色一直不好。纪安也能理解,下力气下的饵,没捕着鱼却折了鱼竿,郑家和郑后能欢喜就怪了。 特别是现在,范雨嘉怀了身孕,她们还不能对着范家如何。虽然范雨嘉是侧妃,可大皇子无子,范雨嘉这一胎是皇帝孙辈的第一胎。凡是第一,总是略有不同的,至少皇帝对着自己即将做爷爷还是很高兴的,特意给范雨嘉赐了一个诚字。这下子,范雨嘉倒是显得金贵了起来。郑家现在元气大伤,郑后眼瞧着皇帝对着范雨嘉的孩子十分的看重,只好重视起范雨嘉。 如此一来,二皇子正妃之位倒是显得尴尬了。有这么一个得皇帝皇后看重并要产下长子的侧妃,做二皇子正妃怕一个不好就会落到和先皇后一般。于是,郑后发现,她原先看好的几家儿媳妇人选却是和她打起了哈哈。 这么一打听,才得知是范雨嘉坏了事,郑后气的不行。因为一个范雨嘉,失了纪博的相助,损了一大批亲信,现在更是破坏了自己寻找姻亲助力的行动。甚至于对于罪魁祸首,郑后还打不得,骂不得,这亏本的买卖做的实在是让郑后憋了一肚子火。 ☆、64·石出 而二皇子因为纪晨和他的决绝很是厌恶范雨嘉,在宫里就当没这个人。范雨嘉现在娘家靠着郑家庇佑,什么也不敢多做,只在自己院里龟缩着过日子。 德顺公主今年十四岁,大婚最少要有两年的时间,纪博眼瞧着郑家频频联系郑氏,怕纪晨和二皇子再藕断丝连,就把纪晨送到了京卫指挥使司做了从五品的抚镇,直接住进了指挥使司卫所。虽然有纪博的面子,纪晨作为一个关系户,要想在其中站稳脚跟,也得下大力气。 纪晨这么一走,纪安又住在崔玄那儿,纪府一下子显得没了人气。郑氏除了被郑后招进宫里,其他的时候纪博并不让她出府交际。郑氏看着纪博为纪晨的前途费尽心思,而自己儿子纪博却漠不关心,郑氏心中十分的不悦,纪安一回府,郑氏就抓住纪安诉苦抱怨。 :“安儿,你瞧瞧,你爹没把你放心上。你一个状元郎,要人才有人才,要才华有才华,现在却还跟着崔玄做个工部郎中。你爹是一部之主,若是把你弄进兵部,以后有你外家帮着说话,子承父业也不是不可能的。瞧瞧,纪晨现在虽然看着才是从五品,但京卫使司可是个实权部门,纪晨做出成绩,以后进兵部也就容易了。我虽然不知这其中的道道,但你爹如此做,置你我于何地?”说着,郑氏气的扯了扯手里的帕子。 本来郑氏是想不到这方面去的,可架不住白氏得瑟啊。一句两句的无心之言,似有似无的炫耀之语,郑氏要再不明白,她就是真傻了。她虽然不眼馋纪晨的前程,可对于纪博如此偏颇还是心有不满的。纪博如此做明显的是对白氏更为的上心,这对一直认为自己是真爱的郑氏简直是晴天霹雳,不可接受。 纪安听着郑氏的抱怨并不开口说话,他从科举出身,和纪博勋贵之路是不同的。其实,纪博还真不怎么能插手他的官途,若是贸贸然的插手,那些清流们眼睛可是整天盯着他们这样豪门出身的举子们。一个不慎,怕是要被御史们口诛笔伐。 郑氏瞧着纪安不做声,也自觉没意思。纪博曾经来安抚她说过,纪晨已经尚了公主,重臣怕是做不了了。他还是看好纪安的,纪晨得爵位,以后娶了公主,可保纪府平安富贵。而府里的资源却是尽着纪安来的,他务必让纪安位高权重,享尽荣华。 郑氏也知道纪晨尚了主之后,怕是府里的世子之位没有争议了。郑家再厉害,这天下还是姓秦的,再有二皇子也对纪晨不一般。她心有不甘,当时就应该求了她家大姐,让纪安尚公主的。如此,还怕这府里的世子之位落到其他身上吗。 想到安插在白氏身边的小丫鬟传来的消息,说是以后纪晨娶了公主之后,君君臣臣,自己这个嫡母也得退避三舍。而白氏是纪晨的生母,只是妾,只要纪晨好,她也就心甘情愿了。而郑氏以后见了公主先矮上一截,这府怕是没有她的立足之地了。 郑氏要强了一辈子,她凭着自己的身世,借了皇家的势,强抢了纪府的正室之位。她从不后悔,强者为尊,她出身好,家世好,白氏拿什么和她比。可现在,纪晨要娶皇家公主,这样真正的天之骄女,依着她的逻辑,自然是要受欺负的。 在纪安面前,她无法诉说自己的委屈和害怕,当时郑后回绝了她为纪安求娶公主她没坚持也是因为公主的身份强势,她不太乐意被公主压着。现在,庶子的媳妇身份这样强,后台比她硬,以后,她不就成了摆设,事事任人宰割?若是自己的儿媳妇,为了儿子,她心中还能服气些 作品相关 (13) 。现在,却是满肚子难受和不服气。 想想还是忍不住道:“当时我就该求了你姨母,让你尚了公主,看看白氏神气什么。想用一个公主来压着我,也等纪晨娶进来再说。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的准?” 纪安这段日子派人盯着纪博和白氏,没发现什么异常,心中正烦着。想到白氏的智商情商都比郑氏高上很多。郑氏还是多避避为好,于是,纪安说道:“太太,二弟和儿子都是您的儿子。不管二弟以后娶的媳妇如何,她也要叫您一声婆母。您是长辈,只要坐在等他们来孝顺就行了,何苦和他们置气。二弟是个孝顺的,以后公主住在公主府,也不碍事的。” 郑氏很想和纪安说说这可不行,一山不容二虎,府里的当家太太也是如此。不是她压着白氏和公主,就是她被公主和白氏压着。这内院的天地,可不是男子想得那么简单。 可看着纪安平静的眼神,她又说不出口了,没有一个母亲希望把自己不堪的一面给自己孩子知道。想到宋嬷嬷和她说的话,她虽然养了纪晨这么多年,可毕竟纪安才是她的孩子,纪晨总是心向着白氏的。不是纪晨压着纪安,就是纪安压住纪晨,白氏的儿子,怎么能压住她的儿子。纪晨,就如她大姐说的那样,会成个祸害的。 郑氏想到这儿挥挥手就让纪安走了,纪安心太善了,她这个做母亲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受委屈的。白氏斗不过她,白氏的儿子更不能欺压她的儿子,这个府里最终一定是她和她的孩子的。 纪安这段日子收了崔玄给的红利,手里有钱自然就能找到人了。他分派了许多人在纪府里给他身边的小厮打听消息,可惜,并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而大皇子大婚之后,纪安就闲了下来。说起大皇子大婚,这可是近来即崔玄身世之后最为热闹的一件盛事了。崔玄一开始被传是庶子的时候,作为大皇子最为坚定的支持者,旁人瞧着都道大皇子这下得失势了。 就连大皇子的岳家卢家也开始对着这门亲事有些拖延,秦明轩虽然知晓自己舅舅已有对策,可还是有心试探卢家。递话给卢家,希望他们能代崔玄转圜一二,可惜卢家三推四推,卢玉绣更是几次传出病重。这让原本还对卢家有些期待的大皇子一下子冷了心,对着即将成为他妻子的卢玉绣也少了分怜惜。 而大皇子婚后并没有和卢家走的近,卢玉绣身子不好,可脾气却甚是孤傲。自认为是才女,对着大皇子这样无什么盛名的皇家子嗣很是不屑。自然,对着大皇子也没什么好脸色。 纪安听了之后有些无语,虽然外人盛传大皇子对卢玉绣一见钟情,非卿不娶,可这不代表卢玉绣有拿腔作势的资本。皇家尊严最不可犯,即使大皇子对她真有几分心思,可卢玉绣如此的态度,也要让大皇子生厌的。 且他听崔玄说过,卢玉绣身子不好,思虑就过重了,这么一个女子,怎么看也不该会做出如此的行为啊。这不是打大皇子的脸,让大皇子和自己娘家的反目吗? 纪安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觉得,怕是这段婚事他的师兄和大皇子怕是失算了。明显的,人家女方十分的不配合。忽然间,纪安他对他家师兄也能被蒙骗算不准的卢家女子有了几分兴趣。 崔玄把定国公府的一滩事忙好了,抽出时间分析了纪博和白氏。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特别是白氏,这段日子件件事情都在挑战郑氏的神经,这样的做法完全不符合白氏的作风。白家虽然有白旭,但想要和郑家相争怕是不够格。 而纪晨虽然有着世子之位,却虚的很。特别是现在,纪晨和二皇子的事情闹出来,郑家对纪晨猜忌日重,防纪晨如防狼。这样的情况下,纪晨可谓四面楚歌,步步惊心,白氏不缩着尾巴做人,却是耀武扬威,恨不得时时刻刻的挑战着郑氏本就没多少的耐心,她这样做到底有什么好处? 崔玄细细的想着,前前后后,不放过一件事,半响,他拍了一下桌子,眼睛眯了起来。一直以来,他都被自己所知道的“真相”给迷惑了,白氏是个好母亲,能为儿子豁出命去,忍常人所不能忍。她对纪晨所作所为不就是以前对着纪安一样,反间,挑拨,拉拢。 白氏一开始认为纪晨是她的儿子才如此的对着纪安,可若是反过来,纪晨不是白氏的儿子呢?崔玄越想越觉得对,怕是当年白氏知道的真相只是一部分,而纪博知道一部分,或是他们其中搞错了,错把自己亲生孩子认错了。 而前世,纪博在大皇子夺位的时候就已经生亡了。白氏怕也是不知真正的实情,错害了纪安。崔玄一想到前世纪安是死在自己母亲手里的,就忍不住心中难受,那样重情谊的纪安,死在他一直尊敬的母亲手里,这是何其不公! 崔玄压下自己的猜测,告诉自己,或许自己这次猜错了。他情愿白氏和纪安没有任何关系,也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纪安前世最大的痛苦竟然是他亲生母亲给与的,这样的事实,崔玄从心底里抵触。 纪安一直兴致勃勃的要好好的在他师兄面前表现表现,希望能把自己府里的事情给查清楚了。于是,时不时的就会露出他正在努力的干了什么事情。虽然很努力的表现出自己只是无意说说,但求表扬求赞同求佩服的小眼神就没断过。 崔玄却是一反常态的告知纪安,因为他是个新人,要在礼部好好表现。所以纪府里的事情他就可以放手给自己了,男子还是要以事业为重的。纪安傻眼了,这节奏不对啊,他师兄这是犯傻了吗?去礼部拼事业,是准备让他做那样熟知典礼礼仪的老学究,还是闷声不吭气,专门等三年科举时候威风一把的老酸腐。 纪安再三抗议,他现在已经正式上岗且经过实习已经能很好的适应工作岗位了。作为一个有理想有追求有斗志有梦想的四有青年,他要发挥舍己为人的精神,把礼部升迁机会留给那些几十年未挪动位置,兢兢业业奉献到老的同僚们。 崔玄被纪安噎的半死,头一次发现纪安嘴巴太贫也不是好事。于是,崔玄发挥大师兄的权利,直接让纪安接手他手上的活计,不要光拿响不干事。纪安迫于崔玄的淫威,只得委委屈屈的从了。接手了崔玄在礼部和私底下的买卖生意,忙得团团转,倒是自己府里的事情没时间去注意了。 而没过两个月,纪府就出了一件大事,纪晨骑马受惊,摔下马来,断了左腿,还脸上也跌破了一大块。纪安闻讯赶回府里,得知太医诊断,纪晨的腿接上去以后,怕是一个不好就得有些跛,脸上的伤好了怕是也会留疤。 纪安听了很茫然,破相就意味着纪安怕是以后混不成四品以上的官了,且和德顺公主的婚事也会有所变动。毕竟,做驸马最少得健健康康,四肢健全。纪晨成了跛子又破了相,德顺公主这样的天之骄女会愿意下嫁? 纪博也好像老了好几岁似得,纪安瞧着他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怕是也动了真怒。毕竟,纪博一直把纪晨当做自己的继承人来看待,为纪晨算是费尽了心思,眼看着这么多事情过去了,最后却毁在了一次意外之上。 马惊,纪府一直对外宣称是意外。纪安却知道事情绝对不会那么简单,因为他回府就没瞧见过郑氏。郑氏作为当家主母,这个关头,在外人眼中她可是纪晨之母却没出现,纪安的心中闪过不妙。 纪晨昏迷未醒,白氏不见踪影,纪老太太回集福堂休息去了。纪安往郑氏留园赶去,不管如何,郑氏是他的母亲,这个时候,他总是要护她一护,保她一条命的。 郑氏在屋子里,纪安进了留园就发现了许多生面孔。与郑氏形影不离的宋嬷嬷也不见了踪影,纪安一看这样的情形,心不住的往下沉。到底是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纪安压下心中的烦躁,去了郑氏身边。 郑氏的脸色并不好看,神情有些慌张,瞧见来人是纪安,像是有了些主心骨似得。眼睛泛红的对着纪安说道:“安儿,我,”郑氏对着纪安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四下无人,纪安也不顾忌,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太太,这次二弟的事情,是你做的?” 郑氏一慌,抬起头来,对着纪安解释道:“你姨母和我说只是毁了纪晨的好样貌,断了二皇子的念头,也能断了纪晨尚主的可能。可我万万没想到,会让纪晨变成跛子,成了个残废。我只是让人稍稍的在他的马上动了动手脚,在一路上放了些碎片,纪晨骑术一直很好,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这些日子眼瞧着纪晨的前程越来越好,心中就越来越不甘。正好二皇子对着纪晨恋恋不忘,郑后越发对纪晨厌恶。这个时候,范雨嘉给郑后献计,说是只要毁了纪晨的容貌,二皇子自然不会在有别的心思,且纪博疏远郑家,郑后也十分的不满,想断了纪晨和德顺的婚事来敲打纪博,这才让郑氏下手。 本来,郑后是想向以前那样,让郑氏身边的下人动手,但自从那次私自下药被白氏闹到郑氏面前。郑氏自认丢尽了脸,和郑后说了好一通,郑后现在也不太好直接的指使郑氏身边的人,干脆让郑氏出手。 郑氏心中一直有怨恨和不满,郑后一提,她想想也就同意了。这才设了局,让纪晨惊了马。不过,后果比郑氏想得要严重的多。纪博更是少见的雷厉风行,直接在她面前打杀了几个参事的下人,连宋嬷嬷也被打了个半死,拖着送回了郑家。 完全是一副要和郑家撕破脸皮的样子,如此的后果,让郑氏心慌了。瞧着纪安,像找到了依靠。 纪安听着,憋住气,脸色难看的说道:“太太,我对你说过什么?二弟对你有什么不孝顺的地方吗?你到底记不记得你是纪家妇?二皇子如何,与你我何干,是纪晨和他藕断丝连,还是纪晨勾勾搭搭,不知廉耻的纠缠于他。郑后迁怒于他,他又得和谁伸冤。你下手之前,就没想过,惊马无法控制,一个不慎就是人命关天。纪晨真的为此去了,你晚上可还能睡的安稳?我原先认为太太虽然有些蛮横,可贵在心善磊落,可现在看来,你与那些蛇蝎妇人也并无其他区别。你怎么就忍心对你养了十五年的孩子下手,血缘重要,可这十五年的感情就是假的不成。” 郑氏还是第一次瞧见纪安发火,纪安对于她一直地淡淡的,客气有余,近亲不足。她从来不知,自己的儿子还有如此尖锐的一面,把她的软肋戳得血淋淋的。 郑氏被纪安说的恼羞成怒,气急道:“好,好。好人都是你们,我是恶人,我这样做还不是为了你。若是纪晨真的尚了公主,你以后还怎么做世子?难道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你以后受纪晨的眼色过日子?” 纪安的眼眸发黑,冷冷的瞧着郑氏:“我最不喜欢的就是替旁人背因果。太太,你可知,你的好姐姐,在三年前就给我下了绝嗣药,我这辈子极难有子嗣。就算我得了爵位,以后,这纪府满门子孙,都不会有我的血脉。你说,我的好姨母如此对我,我该怎么感谢她?” 郑氏听到纪晨的话喉咙发痒,满脸的震惊,大大的眼睛中满是迷茫,好似纪安的话她听不懂一般。半响,她眼前一黑,脚下发软,就一头往前栽了下去。 纪安扶住她,叫了人进来,把郑氏扶到床上。 ☆、65·焉知 纪安也是从上次纪晨的事情中确定他这药是郑家下的,只不过碍于郑氏,不太好说话。纪安从心底里是恨极了郑家的,他可以安慰自己是个同以后本就不会有孩子,可这不代表他就能原谅害他的罪魁祸首。 他不告诉郑氏,是因为他看到郑氏的处境艰难。纪博没有真心对她,纪老太太不喜欢她,白氏又处处算计她。郑家是郑氏能在纪府立足的保证,他虽然对郑氏没什么感情,可却不能否认郑氏生下了自己。对郑氏,纪安即使知道自己做不到千依百顺,孝顺听话,可也不希望她因为自己和郑家闹翻,那样,无情的夫家,黑心的娘家,郑氏又情何以堪。 可现在他后悔了,郑家,他真的看错了,也太天真了。原以为郑氏出自郑家,和郑后一母同胞,血浓于水,看着以往郑家的行事,也颇为看顾郑氏。没曾想,他们对郑氏也不过如此。 纪晨再怎么样也是纪博的亲子,是纪府的继承人,郑氏出手,纪晨若是有事,纪府上至纪老太太,下到白氏,如何肯放过郑氏。郑家现在自顾不暇,郑氏在纪府之中度日,只要纪老太太真的动怒,有纪博的支持,一个婆婆,还真收拾不了郑氏吗? 反之,若是纪晨没事,那郑氏和纪晨也是积了仇怨。以后,郑氏每每看到纪晨,都要想过自己害过纪晨,焉能不怕纪晨报复,依着郑氏的要强和霸道,怕是先下手为强的多。如此一来,纪府鸡飞狗跳,乌烟瘴气是跑不了的了。他作为郑氏的亲子,郑氏和纪晨水火不容,本就不对付的立场,怕是就得兄弟反目了。 郑后恨纪晨带坏了她的儿子,不舍得生自己孩子的气,就把气撒在了纪晨头上。纪安阴暗的想到,怕是郑后最想的还是自己亲自动手出气,不过,碍于二皇子,这才让郑氏顶缸。纪晨真有个万一,郑后完全能推给郑氏,说是纪府的嫡庶之争引起的,到时候,即使郑氏是二皇子的姨母,就能让二皇子不记恨了吗?而他,也的背上残害手足的名声。 外面现在纪安不用去打听就得知道,一定会传出是他下手害的纪晨。上次白氏闹出下毒的事情,郑后就已经明白,自己看明白了郑家对他做的龌蹉事。心中怕是忌惮于他,正好纪博又不能为她所用,干脆就毁了纪府。一个残废毁容的世子,一个背负残害世子的庶子,纪府的两个儿子,都会毁于这次的事情。 纪安心中对着郑家从没有过的齿冷,郑氏,原来子自己心中,只觉得郑氏虽然霸道,可胜在磊落,敢爱敢恨,不屑于下作手段。可现在他才知道自己错了,郑氏比起白氏是稍稍少了些阴谋诡计,可却是十足的狠心和冷血,这倒是继承了郑家人的基因。 在纪府这几年,他是亲眼瞧着纪晨和郑氏如何母慈子孝的,纪晨对着府里的任何人都没郑氏上心。即使在知晓身世之后,纪晨对着郑氏还是很有感情的。从没有伤害过郑氏,甚至,对着郑氏比白氏更有孝心。 就是如此一个让郑氏以亲子待了十五的孩子,郑氏下起手来也不手软。惊马,毁容,郑氏生于豪门郑家真不明白一个男子相貌是不重要,可想要成为天子重臣,毁容就万万不行的吗?纪晨有多骄傲郑氏能不清楚,生生断了纪晨的前程,掐断纪晨的至上青云的翅膀,让一直高高在上的纪晨落在泥里,这何其残忍和冷漠。 从一个风度翩翩的世家子转眼间就成了毁容跛腿之人,不管是旁人的恶意的幸灾乐祸,还是善意的怜悯同情,对纪晨这样的人来说,不如杀了他痛快。郑氏真的不清楚吗?不,郑氏是清楚的吧,可她被仇恨冲昏了头,想要让白氏痛苦,更怕有一天,她若不出手,自己会处于不利位置。 因为她从始至终都没信任过纪晨对她是真孝顺,也没信过。因为她的人生信条怕中对于利益争夺者,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就如当年的白氏,郑氏真的不知道郑家下手暗害身怀六甲的白氏吗?郑家在纪府手段多多,郑氏一点都不知情吗? 纪安这一刻,心中深深的涌现出一股冷气。他不禁想到,因为他是郑氏的孩子,是郑氏利益的维护者,所以郑氏对他很好。可有一天,当他妨碍到了郑氏,那纪晨的今日是否就是他的明日。 这一刻,纪安这近一年来稍稍为郑氏待他的温柔而动摇的心却再次坚硬起来。纪安告诫自己,白氏的一次教训就够了,不要再把自己的感情放了那么低,那么廉价,郑氏,他只当她是生他之人,以后奉养于她,让她衣食无忧,不受人欺负就可以了。其他的,这辈子,他是不准备去尝试了。 而凝翠园,白氏跪在蒲团上敲着木鱼,屋子里除了陶嬷嬷没旁人。自从上次纪晨的事情出了之后,白氏就被解禁了,小佛堂也不用呆了,虽然不可以出府,可也回了自己的院子,日子过的倒是平静。 纪博踏进院子里就听见一阵木鱼声,陶嬷嬷瞧见了纪博给纪博请安,被纪博打发出去了。白氏对于纪博的到来恍若罔闻,继续瞧着自己的木鱼,等一段经书念完了之后,这才起身拜了拜菩萨。 纪博看着白氏,眼神复杂,开口道:“阿莲倒是开始信佛了,不过,阴私报应是身后之事,我倒是不信的。阿莲,纪晨虽然是郑氏的孩子,但他也是我的孩子。你应该清楚,我的底线之那儿,你越界了。” 白氏却看也不看纪博一眼,只是嗤笑一声,也不接话,只是自顾自的说道:“我以前是不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但后来我信了,我心怀歹念,所以,菩萨都报应在我了最亲的人身上。这些日子,我吃斋念佛,天天拜着菩萨,虽然心中出了些郁气,可却一直问着菩萨一个问题。” 白氏抬眼瞧着纪博,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说道:“侯爷,你可知我要问菩萨的是那句话?” 纪博听着白氏的话,脸色不变,只是语气更淡了些道:“阿莲,我一直以为你是聪明人。可有的时候,往往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罢了。” 白氏闻言却是冷下脸来,冷声道:“聪明人?我从来都不是个聪明人,结缡五载,我自认为做你纪家妇没有半点差错,即使我无所出,也准备好了良家子,准备给你抬了二房,生了孩子好继承纪府。而你呢?郑家,郑氏,是啊,一个有身世有身世,有美貌有美貌的妙龄少女爱慕于你,你怎么还会记得我这个糟糠之妻。又怎么会记得,我无子又家世不显的尴尬。为此,你就忘记了郑家对你的折辱,忘记了白府对你的恩情。” 这么多年,白氏并不是个把委屈放在嘴上的人,即使是生气,也只是轻飘飘的说上一句酸话。这还是第一次,纪博听着白氏对自己的怨恨。 :“阿莲,你该知道,我从不是个见色忘义之人。当年的事情,我确实行错了一步,但是,这么多年来,我何尝不是在弥补你们母子。”纪博轻声安抚着白氏。 白氏却像听了笑话般笑了起来:“弥补?我们母子?你眼里有我和我的孩子吗?当年之事,阴差阳错,追根到底是我想左了。可现在呢,你明明知道,郑家下毒害了安儿,断了安儿的子嗣,却不动声色。现在更好,因为纪晨是你纪家唯一的香火了,你就想牺牲安儿。纪博,若不是,你不好解释当年之事,怕是现在早就告诉郑氏,纪晨是她的孩子了吧。不过,若真是如此,怕是郑家也不敢再信任纪晨了。” :“既然你也知晓纪晨是我纪府唯一可以传承香火之人,就应该明白,我绝对不会让你再动他分毫。你收手吧,我不愿意有一天,对你下手。”纪博低声道。 白氏却是满脸的冷霜:“我收手?我做过什么,侯爷,你可得感谢我。若不是我,纪晨可就吃下郑家送的加料的药了,纪府现在可就真的断子绝孙了。怎么到你嘴里,我就成了那十恶不赦之人?现在害了你宝贝儿子的可不是我,你要找人撒气,可找不到我头上来。” 纪博看着白氏,眼睛中闪过精光,对着白氏道:“阿莲,你虽然聪明,但却是太过聪明了。过犹不及,我知晓你心中不服,只要不伤到纪晨,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过了。” 白氏却是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侯爷,你想说我挑拨了郑氏?还是天天挑衅,激怒了郑氏?我这一辈毁在了郑氏和你的手里,现下,我唯一的儿子又断了后,如此,我又何惧。难道侯爷还要指望我活的战战兢兢,捧着她郑氏过日子吗?至于其他,我是逼着郑氏害人了,还是挑拨她对付纪晨了。是她自己动的手,她心中本就有害人之意,不然,我如何行事,又与她有何干?” 白氏心中痛快至极,她不是没想过动手直接结果了纪晨,让纪安享受着一切。但再杨大夫那儿知晓了纪安极难有子嗣后,白氏就没了这个心思。是啊,因为恨着郑氏,亲手毁了自己儿子,这是她的报应,她认了。所以,她吃斋念佛,以恕罪罪孽。只希望能让纪安以后少些磨难,平安顺遂。 可菩萨罚了她,那郑氏和纪博呢,这两个人,是一切的开始,也是悲剧的源泉,为什么老天爷还让他们活的逍遥自在,甚至于儿孙满堂?不公平,不公平,不过,白氏不会再傻的去动纪晨了,她已经在纪安眼里是个恶人了,但她还是希望能让纪安不那么讨厌她。 看着郑氏对着纪晨不假辞色,甚至冷眼相待的时候,白氏忽然发现,若是让郑氏亲手害了自己的孩子,那还有比这更以牙还牙的吗。她决定,这场游戏中,她不会去插手,不会去动纪晨一下,只是推波助澜,稍稍的表示一下自己的不满和怨恨罢了。就让她看看,郑氏,会不会走上她的老路。 纪博今日的到来在白氏的预料之中,其实,在纪博又纳了一妾,生了一女之后,郑后怕纪博子嗣多了,选择多了,郑家就少了一大助力。于是,就用了宫中秘药,买通了纪博身边的贴身仆人,塞进了纪博的官服之中,日积月累,纪博就断了生育能力。且一般的大夫要查之只能查出纪博体质发虚,身子不好罢了。 白氏掌管纪府多年,这些事情当然逃不过她的眼睛,可她知道后却帮着郑家扫了尾。她这辈子只要纪安一个孩子,郑氏已经是意料之外的了,自然不希望再有孩子出来和她的孩子争夺。 而当她明白纪安是她的孩子之时,又知道了纪安被下了药,是想过让纪晨也断了子嗣的。但这也是一想,她终究是停了手,自从害了自己的孩子之后,她信了因果,若是她做的孽报应在她身上,她不怕,可若是报应在了纪安身上,那她却是不得不忌惮的。 再说,若是让郑氏和纪晨去斗,也得给纪晨足够的资本,所以,她闹了出来,果然,纪博由纪晨身上想到了府里其他人的身上。一查,就查出来他和纪安都中了招。然后,白氏就等来了纪博为纪晨尚主的消息,那天,白氏笑了很久。终于到了这一天,让纪博亲手断了纪府平步青云的路。而郑氏就如她所料的那天,当纪博不指望郑家为他谋富贵的时候,就是郑氏在纪府落难之时。 她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抱怨抱怨郑氏,对纪晨说说郑氏的坏话,就有会有人把自己的一举一动告诉郑氏。而郑氏,最后,也没出乎她的所料,从郑家出来的人,怎么会真的天真和不忍心呢。 纪博瞧了白氏一眼,摇摇头,并没在说什么。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做了二十年枕边人的两人,一时间各怀心思。 ☆、66·非福 傍晚,纪晨先醒了过来,也从身边人的态度上知晓了这次自己这次怕是真的要有事了。他的腿不能动,白氏和郑氏也个都不在这边,这让纪晨有些失落又有些麻木,两个母为,轻不得重不得,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而这次的事情,纪晨不是傻子,他的马都是府里专人管着的。若不是内鬼,他绝对不会成如此样子。且好好的路上,怎么会出现碎了的瓷片,摸摸自己裹着白布的脸颊,纪晨苦笑着想的,恐怕和二皇子也脱不了干系。他又不是女子,除了他和二皇子的那一出,他真想不到有谁希望他毁容。 自然,郑氏在这件事情中扮演什么角色,也在纪晨是心中过了过。纪晨心中发苦,一片茫然。郑氏,纪晨是真心把她当做母亲看的。从小,他就被人告知,他的母亲被自己的父亲算计,背负着恶名进了纪府。如此一来,他对着自己的父亲自然是有怨气的,可却更为的怜惜自己的母亲。 每每回府见了纪老太太带着白氏和纪安一家和乐,纪晨都为郑氏抱不平。他能做的不多,除了努力的用功,让郑氏开心,就是孝顺贴心,让郑氏能以他为荣。 纪晨看着自己的左腿,心中一阵阵的疼,为何,郑氏就非得要他的命呢?难道,这十五年只是他一个人在唱独角戏,郑氏,她真的有把他当过自己的孩子吗? 而这个时候,二皇子也从宫里到纪府,不过,他被纪博客气的留在了正厅。 秦明盛在得知纪晨受伤之后就去了自己母后那儿,他明白,现在这个时候,没有人比他母后更想纪晨出事。而他母后却说是郑氏所为,为的是帮着自己的亲子争斗纪府的世子之位。她是郑氏的胞姐,虽然知晓一二,但也不会去为着这个责罚于郑氏的。 听着这样的话,秦明盛十分的气愤,但理智告诉他,和他母后闹翻,对着他和纪晨都没有好处。且秦明盛从太医哪儿得知,纪晨可能会毁容,秦明盛自然不会嫌弃纪晨的,但纪晨和德顺的婚事怕是有变动了。这一刻,秦明盛觉得此次的事情也不一定都是坏事。 只是,若是运作得当,纪晨完全能再回到自己身边来。等以后他君临天下的时候,纪晨就算身有缺陷也无关系,有他护着,纪晨照样能是天之骄子,人中龙凤。 所以,他从郑后那儿出来,带着太医和上好的伤药,马不停蹄的就赶到了纪府。可却拦在了正厅,纪博虽然客气,但已经表明对他的不欢迎。甚至,在他直说来看望纪晨的时候,纪博也以纪晨重伤不易见客的理由给推掉了。 纪博如此态度,他虽然是皇子,可也不能在一介重臣府里耀武扬威。于是,二皇子只好丧气的先走了,不过,带了不少的东西给纪晨,让人务必给纪晨送去。当然,其他还有他写的信,希望纪晨能看到他的一片真心。 纪晨从下人那儿得知了二皇子来了纪府,心中稍稍有些松动,但一想他早已经和二皇子一刀两断,今日之祸已经给他敲响了警钟,他不能再放任自己了。二皇子和他终究不是一路人,他趁早认清才是。 于是,纪晨让人上了小桌子,写了几行字连带着那封信也没看,就让人送回去给二皇子。二皇子在纪府门前等着,希望能得到纪晨的回应。瞧见纪晨身边的小厮出来,二皇子觉得自己的苦心没白费,心中稍稍激动了一下。 可等看到纪晨的信上写的内容,他的脸色发青,深深的看了一眼纪府抬脚走了。 纪博当天就去了皇宫觐见皇帝,原本对着纪晨上主不抱希望的纪博去了宫里才知道德顺公主早已去见了皇帝,并且言真意切的向皇帝表明她嫁纪晨的决心。大意就是说不要说纪晨跛了,破相了,她嫁,就是纪晨去世了,她守着牌位也要嫁。 皇帝就这么一个女儿,瞧着德顺一副非卿不嫁的模样,头疼之后,就是尽量满足德顺的要求。为了不让他的女婿真成了跛子,皇帝派了大半的太医去了纪府,赏了不少的上好药材和补品。 德顺这么一来很是得了那些读书人的夸赞,说德顺公主如此忠贞大义,可为皇室典范。皇室这些年颇为受到天下人的争议,难得的有夸赞之声,皇帝颇为高兴,一高兴,就脑子发抽,答应了德顺公主去纪府看望纪晨之事。 坐在去纪府的仪仗中,德顺公主心中有些紧张,更多的是担忧。都道她是读书读傻了,讲究一女不许二夫,这才硬撑着要嫁给纪晨的。可没人知道,她是真的喜欢纪晨,从小就喜欢。她虽然是公主,可她母妃却更喜欢自己的胞弟,父皇又偏宠郑后和二皇子,她即使生为唯一的公主,可也只是明着风光而已。 纪晨,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那个脾气很好,很温柔的大哥哥是二哥身边的伴读。在宫里,即使是孩子也是没有童年的,郑后善妒,她母妃一直颇为得宠,又于二皇子之后生下她,郑后没少找她母妃麻烦。 小时候,她最怕的就是去给郑后请安,虽然不会被打被骂,可大殿之中,压得她喘不过气。她母妃再三嘱咐她要看住弟弟,要懂事不能哭,不能发脾气。 德顺记得,她那个时候胆子很小,带着弟弟坐在下手,每每从郑后那儿请安之后,不敢用郑后宫里的任何东西,小小的她,肚子饿的很,可她牢记着母妃的话,不敢吃那里的东西。 可总有例外的时候,每每纪晨和二皇子一道请安的时候,他总是会装作很饿,殿中的捡了盘点心吃。每每都要让人端在她面前,请她尝尝。一次两次,德顺明白,纪晨是在帮她。 或许纪晨是出于一点怜悯或是其他,但她却记得那一盘盘入口的糕点。等她渐渐长大,渐渐变得受宠,尝遍了宫里的美食,也再也找不到当年那种美好的滋味。好似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底,而就这样,她一直静悄悄的注意这名为纪晨的大哥哥。 看着他慢慢变得优秀,看着他被众人夸赞。每每听到有宫人在私下议论纪晨的优秀时,她的心就像喝了蜜似得,觉得快乐的很。 为此,她不露痕迹的交好二皇子,和纪晨混了个脸熟。但渐渐的她发现,纪晨和她二哥的不对劲,皇室之中没有蠢人,年纪小却不代表不知事。瞧着纪晨和她二哥眼神渐渐缠绵,德顺既伤心又愤怒,可过后却是默不作声,并帮助他们遮掩。 她觉得纪晨那样的美好,就该配上全天下最好的人,原先她认为她二哥可以。但宫里没有秘密,郑后还是发现了。而她认为该护在纪晨前头的二皇子却没站出来,让纪晨受了那样的苦楚。 直到二皇子纳了范雨嘉,德顺的心就一直揪着,纪晨被打那天,她得了消息急急的赶去。但迟了,纪晨被送出了宫。看着范雨嘉神气的面容和她二哥越发莫测的脸色,德顺告诉自己,她错了,她二哥绝对不是纪晨的良配。 所以,在自己父皇来征求自己是否愿意嫁给纪晨的时候,德顺觉得这事老天爷可怜她,让她有机会能和纪晨共度余生。顾不得女儿家的矜持,她直白而肯定的答应了。 而不出几个月,纪晨却有惊了马,皇宫中的龌蹉很多,德顺绝对不信任这事意外。她更担心是自己的和纪晨的婚事有变,这才去苦求了自己的父皇,即使是公主,传出她心属纪晨,怕是他父皇也不好棒打鸳鸯,言而无信。 她赌对了,带着忐忑,她要去找纪晨,要告诉纪晨,她要与他共度一生的决心和期望。她信任,她默默喜欢着的纪晨一定会是个好丈夫好父亲,就算现在他心中不知有谁,但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之后,他的心中一定只会是自己。 纪安知道了德顺公主的事情之后,感叹了一下,这算是上天关了一扇门总归会再留一扇床的意思。希望这位皇室公主能真的对纪晨好,纪晨,就算他们立场不同,可纪安也从不否认他的优秀,他确实值得更好的人生。 而另一边,郑氏被纪安的话激得晕了过去,纪安一直在屋子里没走。等郑氏幽幽醒了,又瞧见纪安,再想到先前纪安所说,恨不得再晕过去得了。郑家,她的娘家竟然是害了她儿子的罪魁祸首,这样的事情怎么会让她碰到了。 郑氏不知该怎么办,大姐就是她一直的依仗,她母亲早逝,郑后长姐为母,从小把郑氏拉扯大。所以,即使这么多年,郑氏对着郑家有些心结,可对着郑后一直是尊敬有加的。 现在姐姐和儿子,郑氏明白,这一定是纪安身份未明的时候她姐姐为了她做的事情。她怨她姐姐害了儿子,可又不忍纪安报复郑家和郑后。又想到纪府以后一定是纪晨做主了,精气神去了一大半。 纪安瞧着郑氏醒了,也不多耽搁,吩咐了下人照顾好郑氏就准备走了。临行前,纪安对着郑氏说道:“太太,这事情过了,若是爹要罚你,你受着就是,我会为纪晨寻找名医,希望他能痊愈。我再说一遍,我和纪晨是兄弟,这府里的一切,我从不放在心上。” 怕郑氏没听明白,纪安更为直接的说道:“郑家,太太还是远些的好。你嫁了纪家,郑家再有权势只是你的助力却成不了你的基石。” 郑氏瞧着纪安离去,还是开口道:“安儿,你,可恨郑家?” 纪安没回头,半响说道:“恨,不值得,为着那些人毁了我的人生,我不会那么蠢。太太祈祷郑家一直如此鼎盛,不然,儿子不介意落井下石的。不过,太太也不别担心,我看在你的面子上,不会先出手的,可若是郑家再把主意打到我头上,就别怪儿子心狠了。” 也不等郑氏说话,纪安就走了出去,郑家,他总有一天要让郑家付出代价。 ☆、67·风波 纪安虽然是纪府的主子,但还是没能见到德顺公主的真面容。不过,听下人说,德顺对着纪晨十分的温柔,且她和纪晨还算老熟人,宽慰了纪晨半日,才依依不舍的回了宫。 纪安心中想着纪晨的桃花运还算不错,虽然总是有那么一两朵的烂桃花,但姻缘来了,挡都挡不住。皇帝派了那么多太医,务必要让纪晨痊愈,既然没法子换女婿,只好尽量让纪晨更能拿的出手些。 而德顺公主很是周到,府里大大小小的主子都送了礼物。纪安不知道郑氏是个什么心情,但纪安不得不佩服这位公主殿下,给他送的礼物竟然是他喜欢的。而其他人的更不用说,如此了解纪府,看来是对纪晨用了心了。 纪晨醒了,纪安去看望了一下纪晨。 屋子里静悄悄的,一股药味,纪晨的脸上包着白布,瞧着很有点古希腊木乃伊的影子。他的腿夹着夹板不好动,瞧着纪安来了,向着纪安说道:“大哥,你来了。” 纪安点点头,小厮有眼色的搬了个椅子放在纪晨的床前,纪安坐下。 看着纪晨脸上虽然苍白,但气色还算不错。打发了下人出去,对着纪晨有些愧疚,虽然这次的事情不是他干的。但不可否认,在旁人眼中,郑氏和他分不太清。 纪晨没有说话,纪安看着纪晨,半响开口道:“二弟,这次的事情,是太太的听了奸人的挑唆害了你。郑后听信了范侧妃的话,认为毁了你容貌就能斩断你和二皇子殿下的情谊。我到这儿来,不是为了替太太开罪。她那样的人,你比我更知晓。我来是告诉你,我们从小错位,不是你我的错。” 看着纪晨想要说什么,纪安摇摇头,拦住了纪晨的话,继续说道:“我从小对你是很疏远,甚至因为长辈关系,并不喜欢你。但我知道,我们是兄弟,血浓于水,不管我们的母亲是谁,我们并没有伤害过对方。我今日来,是不希望我们被上辈人的仇恨所累,成为敌人。” 纪晨眼睛漆黑,看着纪安,心中闪过一丝讽刺。他和纪安也不知道谁更倒霉,虽然他好似什么都有了,占着纪安的世子位,有着锦绣前程,可纪晨知道,这些都是虚的。世子之位,听着好听,他爹正值壮年,以后谁又能说得准。而没了外家,又和生母关系疏远的他,还得面对往日对他慈眉善目的嫡母冷待。让纪晨心力交瘁,就如这一次,一次意外,他就可能失去一切。 而纪安有着崔玄爱护,有着官职在身,甚至早早的搬出府去,远离了这一切的是是非非。纪晨几次写了折子,都被纪博和二皇子劝了下来。他们的身份一日不曝光,他就一日得是世子,这是他对纪府的责任。 可现在,纪安来找他推心置腹,为的是什么他心知肚明。纪安是怕他的迁怒更怕他选择与纪安不死不休。 纪晨开口道:“大哥,我从未觉得你我之间不可共存。纪府之中,你我二人,不过是棋子罢了,身不由己,万事不由人,都是可怜人。” 纪安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来这儿是想和纪晨和解,不要因为郑氏让他们不死不休。另一个原因也就是让纪晨讨厌郑家,既然郑家让郑氏背黑锅,纪安怎么能让他们得逞。如此一来,纪晨和二皇子得是真正的完蛋。以后,纪府怕是再也和郑家回不到从前的狼狈为奸了。 郑家,也甭想在纪府兴风作浪了。虽然纪安来这儿的目的不纯,但却是没有害纪晨之心。纪安最后还是说道:“二弟,我以后会出京,好好的领略一下各处的名胜古迹。这辈子怕是不会有家室之累了,以后,你可得和公主多生几个孩子,也好让我这个做大伯的过过长辈瘾。” 纪晨一惊,饶是平时稳重不动声色,也惊讶的抬起头来望向纪安。他心中闪过无数个年头,却在想到前些日子生病时候的那碗药时醍醐灌顶。再次看向纪安的时候,心中闪过一同病相怜的愤恨。郑家,确实是欺人太甚了,这是要断了纪府的传承吗? 这一刻,纪晨陡然间明白了很多,知晓了郑家对着纪安一直很防备却拉拢着他,原来,他们和纪安早就结成了死仇。即使是外家,如此滔天大恨,怕纪安心中的恨意也不能消减半分。 而纪晨想明白了这一点,也放下了纪安倒向郑家的担忧。经过这次之后,纪晨从鬼门关走了一趟,才发现以往种种,都是过眼云烟。他的眼睛该看向将来,想到纪安以后没了子嗣,纪晨忽然有些伤感,纪安,在他眼里虽然不够亲近,但对纪安,他总有一分羡慕和愧疚。 即使再怎么说,他鸠占鹊巢了十五年。可即使如此,纪安也努力变成了让他羡慕之人。才华,风度,良善,胸襟,人人都道崔玄翩翩世家子,君子中的贵君子。可在纪晨眼中,纪安这样的人,才能算得上君子,即使在困境中也能保持本心。至少,他就做不到如此。 纪晨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纪安却是不在意的说道:“二弟,我这段日子要搬出去住了。以后,这府里就不怎么回来了。你娶了公主后,可住公主府中,我虽然年纪小,还未有什么阅历,但我还是想送你一句话,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公主对你一片真心,你且多多珍惜,勿被情爱捂住了眼睛。看我们府里,当年,不管是太太还是白姨娘,和爹都可谓是有过真心的。可夫妻之间,最不能出现的就是其他有了第三个人,不管是心上还是身边。二弟,你保重。” 纪晨听着纪安的话,心中闪过一丝感动,他知道纪安是为他好。说道:“大哥,你放心吧。其实很早之前,我就给自己立下了规矩,若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我不会让我的子女遭受我们的苦楚,更不会让我的爱人,经历妻妾纷争之苦。大哥,只要有我在一天,纪府,永远是你的后盾。” 纪安笑了笑,抬脚走了。刚刚走到门口,就瞧见了白氏。白氏穿得素雅,脸上并无多大伤痛和憔悴,看着纪安露出一些慈爱,眼睛里折射出欢喜。 纪安淡淡的点了点头,对着白氏开口道:“白姨娘。” 白氏柔声道:“安少爷,你这是回去了。近日天气渐凉,你身子不好,多多注意才好。” 面对如此慈眉善目的白氏,纪安说不出重话,只好点点头,说了两句就走了。 白氏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渐渐远去的纪安,脸上闪过慈爱和温柔,手里捏着一个平安符,直到见不得纪安的人影,才进了纪晨的屋子。 纪安回到别院,累的直接倒在了床上就睡了。今日一天,他身倒不累,心却太累。两世为人,他的父母缘分都挺浅的,这一世更是乌龙满天飞,亲妈后妈分不清。郑氏,纪安是心冷了,纪府,他真不想多参与了。依着纪博的手段,郑氏以后怕是得多多吃斋念佛,不问俗物了。这样也好,郑氏的性子实在是让人无语,若是再来这次的事情一次,不管他怎么和纪晨表示自己无辜也没有害他之心,那也是白瞎。 郑家想要他们兄弟反目,纪安冷笑的想到:他就是不会让郑家如意,还要和纪晨亲近。这次,他已经如此示弱,纪晨是不会再怀疑他和郑家战一边去了。又有今天他给纪晨的明示,即使纪晨对着二皇子有再多的感情,怕也是郑家和郑后消磨掉了。一边是不断伤害他的情郎,一边是痴恋关心他的公主,假以时日,公主必将是纪晨最后的选择。 摇摇头,纪安嘲笑了一下自己,什么时候,变的如此的善于心机了。不过,想到崔玄,再想想自己,他也没什么资格矫情。他终究是个男子,不能一辈子让别人为他遮风挡雨。只要不心怀歹念,作恶害人,用些手段又如何。他,本来就不是那样端方不变之人。 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崔玄早早的在正厅用了早膳,纪安才慢悠悠的起床。一见崔玄,才想到今日礼部休假,他们都不用去礼部衙门。 崔玄瞧着纪安笑了笑,一大早就瞧见自己的男神师兄对自己使用美人记,纪安好想捂着鼻子,大喊,妖孽,你这是想干啥。不过,碍于崔玄平时的余威压在纪安心里,纪安也只不过就在脑子里过过瘾罢了。 崔玄瞧着纪安神游天外,心中不悦了,他家小师弟是越来越不重视自己这个师兄了。崔玄一不满,就想折腾纪安,可瞧着纪安有些黑了的眼袋,到底没舍得作弄纪安,只是给纪安夹了一筷子他最不喜欢吃的菜。 纪安瞧着碗里多出的一筷子萝卜丝,无辜的抬头望了望崔玄。眼睛里好像在说:师兄,你脑袋上的劲是不是搭错了,怎么会把菜夹错了。 崔玄不理纪安的白痴样,慢条斯理的煮着茶,纪安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师兄是故意的。虽然萝卜丝很讨厌,可若是惹了他师兄不高兴,那他就要比吃萝卜丝更惨了。于是,纪安只得一闭眼,一口吞下萝卜丝,一吃完就咽下一大口白玉豆腐。 看着纪安的小媳妇样,崔玄心中略为高兴了些,他家师弟笨是笨了点,但胜在比较在乎他这个师兄的。嗯,他这个师兄的威严还是有的。 用晚膳,崔玄笑着对纪安说道:“难道今日无事,阿安,你有什么想玩的地方吗?师兄陪你去。” 纪安第一个反应就想到了青楼和赌场,他来古代这么久,这么经典的场所竟然都没去过真是太不称职了。不过,一看崔玄站在旁边,纪安就很假的摇摇头,违背良心的说道:“没有。” 崔玄看了一眼纪安,也没再问,只是装作不禁意的说道:“其实,今日是我生辰。” 纪安一愣,好吧,他失职了,自己师兄的生辰竟然没记得。纪安先唾弃了一下自己的粗心大意加没心没肺,然后,立马上道的说道:“师兄,今日你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我陪你去吧。” 崔玄停了停,对着纪安说道:“那就麻烦阿安和我去个地方了。” 于是,纪安和崔玄就坐上了马车。马车从出了京城就越走越偏,纪安瞧着一路的村庄田野倒是轻松了一些。等到了地方,崔玄先下了马车,纪安随后跟着,才发现这是一条上山的路。 崔玄手里领着一个大食盒,又塞给纪安一个竹篮,里面放着香烛冥纸。纪安这个时候差不多就明白了,怕这座山上葬着崔玄的生母。今日,崔玄是拉着他祭拜自己的生母而来的。 这么一想,纪安收拾了自己有些玩闹的心,恭恭敬敬的跟着崔玄爬着山路。徒步走了近半个时辰,崔玄才把纪安带到了一个小土坡上。果然,纪安瞧见了两座坟墓。 崔玄把供品放好,纪安跟着帮忙,等弄好了,崔玄才开口道:“阿安,这就是我的母亲,林氏和她的母亲所葬之地。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的。范家,给了她们最后的体面也就是这两口棺木,一抔黄土,没让她们曝尸荒野。” 前世,崔玄他得知自己真正身份的时候就去找过林氏的葬身之处,那个时候范家已经倒了,花了一些力气,他就找到了这儿。两座无名的墓碑,崔玄这才知道,林氏的那位好姨母,给她这个侄女和妹妹最后的体面就是眼前的这两座墓。 这辈子,他早早的就翻修了这两座墓,年年都来供奉。甚至,他爹曾提议让林氏进了崔家祖坟,但崔玄没答应。虽然,他给林氏弄了个正室身份,但林氏和崔家是怎么回事,他心中一清二楚。 就让林氏和她的母亲安安静静的安睡在此,不要让那些腌渍的人去扰了她们的清静。崔玄这次带纪安来,也是因为这一年他彻底的和崔家撕破了脸,不用假惺惺的面对那些伪善的脸孔,他固然高兴,但也更添失落。也只有纪安,他能信任,也愿意让纪安更和他亲近,甚至有的时候,崔玄有种想与纪安相依为命,相守相伴,一同到老的错觉。 这次,崔玄来给自己母亲上香,心中就自发的想带上纪安过来让自己母亲看看。他也是有可信可亲之人的,让母亲放心,不要担心他。 纪安恭恭敬敬的拜了拜,瞧见崔玄看着坟墓神色有些悲伤寂寥,纪安的心有些揪。越是强大的人的悲伤和脆弱也是能打动人,崔玄在纪安眼里意味着强势和可靠,这样的带着一丝脆弱一丝悲意的师兄,竟让纪安心中难受的不行。 他不喜欢师兄如此,为此,他主动打破这样的气氛。在林氏的墓前自言自语道:“伯母,您放心,师兄一直过的很好。他很厉害,也很优秀,没辜负您的希望。我会看着师兄的,替您照顾他,关心他。做一辈子的好兄弟,好亲人。您安心吧!” 崔玄眼睛充满暖色,静静的看着纪安,好似天地间就剩下了这么一个人,心里眼里只有他一个。这一刻,崔玄的心中翻滚出一种酸涩兼甜蜜,涨得他心中发烫。 这天,在小山坡上,崔玄和纪安说了很多他小时候的事情,有温馨的有高兴的也有悲伤的。纪安静静的听着,随着崔玄回味了逝去的童年和亲情。 他们下山的时候已经傍晚了,午饭未吃的两人饥肠辘辘,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吃饭。本来纪安想表现表现,为崔玄下碗面条的,但实在是饿的不行,两人抱着碗先吃了再说。 等吃饱喝足之后,纪安这回十分的机灵的溜回房间找了他以前闲暇时练笔画的崔玄的一副画像。其实,这是纪安每每在崔玄那儿自认为受不得不公平待遇之后,对着画像抱怨抱怨才动手画的。不过,现在,纪安刚好借花献佛,把画当礼物给送了。 现在的画讲究意境,纪安想到现代的油画,所以,他画的崔玄十分的逼真。崔玄拿着纪安送的画,心中很是欢喜,自己的师弟平时偷偷画自己,这得多喜欢和敬爱他啊。不过,崔玄嘴里还是说道:“阿安,画最重意境,这画匠气重了,以后,你没事得多练练。明年,若是画还没进步,师兄可就要罚你了。” 纪安心中很是咬牙切齿了一番,他师兄这是告诉他以后每年都要给他师兄画副画。从礼物到必做作业,这怎么一个悲催说得。纪安好想去墙角咬咬小手指,哭一哭,他再也不要给师兄送生辰礼物了。 而崔玄说完之后,很是宝贝的把画好好的收藏起来,这一年中,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都要拿出来欣赏欣赏,想着纪安画他时的细腻和在意,崔玄的心就会变得很柔软。 晚饭的时候,纪安还是去了厨房下了一碗长寿面给崔玄。一碗面,崔玄却觉得比他过的这么多生辰吃的那些山珍海味更为的美味。 过完了崔玄的生辰,纪安和崔玄好似变了什么,又好似什么也没变。 日子过的风平浪静,就在纪安以为就这么安静平和的过下去的时候,宫里出了一件大事。范侧妃小产了,而害范侧妃小产的凶手竟然是大皇子妃。一时间,京城之中,又将掀起风雨。 ☆、68·乍起 卢玉绣嫁给了大皇子,可她和大皇子的感情并不好。也不能这样么说,毕竟,大皇子一开始是打着一见钟情的幌子娶得卢玉绣,争取到了出宫建府的。对于自己的这个妻子,大皇子还是比较重视的,身边也没什么通房小妾。京城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卢玉绣能得了这么一位天潢贵胄的青眼。 偏偏,人性就是那样贱,卢玉绣瞧着这样,却是越发觉得自己委屈了。对着大皇子没什么好脸色,整日在大皇子府里悲秋伤春,哀叹自己上天对自己的不公平。大皇子真不是什么好性子的,对着卢玉绣本来是有两分愧疚的,现在这么一来哪还有半分情谊。 大皇子对着卢玉绣不冷不热,大皇子府的下人自然都是有眼色之人,对着卢玉绣这个大皇子妃也就一般般了。甚至于,大皇子府传出了要纳一两位红颜知己在身边服侍风声。卢玉绣这才发现,哄着捧着她的秦明轩不仅是她的丈夫,更是位皇子。 卢家也上门去说了卢玉绣,甚至隐隐有让家中的庶女去大皇子府再混一个妾位的打算。正妃再好,可卢玉绣身子不好,大皇子府的下一代是没卢家什么事情了。卢家难得的和大皇子扯上关系,多了一门助力,自然不愿意就这么断了。 这才想着再送个女儿过去,一是帮着卢玉绣固宠,二是生子嗣,加强两家的姻亲关系。卢玉绣这才发现自己的处境不利,不管心中怎么想的,可行动上,卢玉绣却是对着大皇子温柔恭敬了许多。 而郑后作为一国之母,卢玉绣每个月都要去请两次安。郑后性子霸道,对着死对头,眼中刺的妻子自然是没有好脸色的。偏偏卢玉绣身子弱,只是稍稍的为难她一下,出宫之后,卢玉绣总是要宣太医去瞧瞧,然后卧病在床修养一阵子。 如此一来,郑后不慈,虐待原配嫡子的儿媳妇就坐实了。大皇子还专门为此事上表过皇帝,意思是卢玉绣体弱,让郑后多担待一些,若是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他这个丈夫来承担一二。 狠狠的阴了一把郑后,让郑后本就摇摇欲坠的名声更坏了。 不过,乐极生悲,大皇子刚刚胜了一局,就发生了范雨嘉小产的事情,而卢玉绣却成了最大的嫌疑人。虽然事实还未查清,但流言蜚语已经满天飞了,大皇子一派也着实落了个残害兄弟子嗣的名声。 而原先被作为攻击郑后为难卢玉绣不慈的把柄,却成了现在卢玉绣故意害范雨嘉小产的铁证和动机。一眨眼之间,局势天翻地覆,大皇子一派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崔玄作为最铁杆的大皇子党,这个时候自然是要在大皇子身边出心出力的。卢玉绣在宫里并没有回大皇子府,皇帝已经召了大皇子去责骂,宫里谁都知道,皇帝对自己第一个孙辈十分的重视,陡然间没了,自然是龙颜大怒的。 纪安和崔玄住一道,这些事情自然是瞒不住他的。崔玄也没准备瞒着他,甚至不忌讳的把自己知道和纪安说说,让纪安给分析分析,出出主意。所以,纪安就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卢玉绣去宫里给郑后请安,路上偶遇了同去请安的范雨嘉。卢玉绣不太瞧得上出身份位都不如自己的范雨嘉,而范雨嘉也是心高气傲之人,自然也不喜欢卢玉绣。甚至,因为郑后是她的亲婆婆,在宫里,即使她是侧妃,也比卢玉绣要有脸面。 为此,范雨嘉最为喜欢的就是看着卢玉绣倒霉。不仅如此,她嘴巴厉害,最是喜欢指桑骂槐,阴阳怪气的气卢玉绣。范雨嘉这样做,既讨好了郑后这个厌恶卢玉绣的皇后兼婆母,又狠狠的出了口气,耀武扬威了一把,这就造成了,范雨嘉对着卢玉绣越加的不看在眼里。 而那天,两人碰上,范雨嘉又嘴巴欠的讽刺了卢玉绣几句,卢玉绣以前都是不理不睬,不愿意搭理范雨嘉。而那天,范雨家和卢玉绣身边就只有几个宫女伺候着,具体如何没人知道,范雨嘉倒在地上小产了,而她则说是卢玉绣动手推的自己。 且郑后一怒之下杖毙了卢玉绣身边跟着的下人,而范雨嘉身边的人都道是卢玉绣动的手。如此一来,就算是给卢玉绣定了罪。而崔玄从卢玉绣嘴里却得知,她那天虽然没忍住,是想教训一下范雨嘉,可她却没动手。而是范雨嘉身边的下人动手推了范雨嘉,范雨嘉摔倒在她身边,给路过的宫人看到,也不知道是谁喊得,就说卢玉绣推了范雨嘉,郑后来了,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杖毙了她身边服侍的人,软禁了她。 虽然崔玄是觉得这次的事情就是郑后的一个计谋,毕竟,若是坐实了这件事。那么,首当其冲要受牵连的就是大皇子,一个残害子侄的恶名说不准就栽到了大皇子身上。而卢玉绣又是卢家女,她的品行出现问题,那生为她姑妈的淑妃自然也要被影响。近来三皇子颇为的得意,卢玉绣被坑了,卢家自然也得跟着被指点。母妃和外家都遭殃了,这对刚刚崛起的三皇子怕是打击不小。 而崔玄心中也明白,依着郑后无利不起早的性子,对于范雨嘉的这个孩子其实是厌恶的。这下好了,没了范雨嘉这个庶出子嗣碍眼,也妨碍不到二皇子找个强而有力的岳家了。 一箭双雕,郑后这一手确实玩的十分漂亮。而她作为受害一方,说不准还能凭此更得皇帝的一下怜惜。而以后,只要皇帝想起这件事,大皇子就不会有好果子吃。毕竟,一个能害自己的亲侄子的儿子,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谋害了他这个老子。 精明如崔玄也有些吃不住,不知该怎么破局。他有几种法子,可拿不定主意,没找到一种完全之策。纪安也在脑子里想了很多,发现这事还真不好办。郑后和范雨嘉异口同声的说卢玉绣记恨郑后先前的为难和范雨嘉的开罪,又被大皇子撺掇,这才害了范雨嘉的孩子的。 虽然,明眼人一看这其中肯定要猫腻,但最为主要的是要看皇帝信不信。或者说,皇帝会不会借着这个借口打压大皇子,扶持起二皇子。圣意难测,若是皇帝不追究,那就是卢玉绣真做了也无大事。可若是皇帝有心,就是卢玉绣冤比窦娥,那也的屈死。 而事情未查清楚,皇帝就已经召了大皇子骂了一顿,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这次的亏,大皇子是吃定了。就连卢家都被皇帝下旨斥责了一顿,说是教女不严,谋害皇家子嗣。看样子,皇帝是想趁着这次机会,扶持二皇子上位了。 纪安也想了过来,崔玄这一年多来让郑家损兵折将,看着元气大伤,他们看在大快人心。可在圣上看来却是大为怜惜自己的二皇子痛失助力,眼见着大皇子和三皇子起来了,再瞧着自己属意的接班人被人咄咄相逼,自然是恼怒和心疼的。 虽然郑家伤了,可怕是也暗含了圣上的心意。毕竟,他是一直属意二皇子的。不过,郑家势大,他怕真立了二皇子为储君,以后会被郑家架空,也不会放心二皇子。现在郑家没了以前的势力,乘机立了二皇子,既让二皇子对着他这个父皇感恩戴德,又能避开了外戚势大的威胁,不愧是皇位上的人啊。 纪安能看明白的事情,朝中那些人精哪个又没数呢。崔玄想得更深,他是绝对不会让二皇子上位的。他准备让大皇子休妻,然后,上一份请罪书,忏悔自己管妻不严,再去给二皇子负荆请罪。 如此一来,让天下人瞧瞧,二皇子身边的一个侧妃流了产,却让身份贵重的大皇子,这个长兄去赔礼道歉。二皇子还怎么兄友弟恭,虽然大皇子的名声肯定会被损的,不过,这样也正好。皇帝属意二皇子,忌惮大皇子,让大皇子损一下名声,至少能让皇帝放心些。 他也好趁着这次机会,请求外放,避开这几年京城的是是非非。在等几年,他安排的那些人也该起来了,而当宋家到京时,才是大皇子最好的上位时机。现在,一切还不是时候。 而纪安知道崔玄准备外放的时候特别激动,很献媚的要求崔玄把他打包带走。已经十六岁的某人,真不想呆在京城了,若是能和他师兄一道外放,那可真是个美差事。 就在大皇子奋笔疾书写着情真意切的忏悔书时,原本已经认命等罚的卢玉绣突然在宫里大喊冤枉,诅咒发誓,最后,更是以死证明自身清白。留下血书,字字带血,句句含泪,表现了一个无辜被冤愤慨而亡的女子形象。 卢玉绣一死,她的血书就被传的满天飞,更有当时的宫女,说受不住良心的谴责出来指证是范雨嘉自己使的苦肉计陷害了卢玉绣。风言风语,越演越烈,但死者为大,风向也渐渐的开始偏向卢玉绣这边。 卢家趁势反击,声泪俱下的请求皇帝为他家女子做主,一副誓死要为卢玉绣讨回公道的姿态。而御史们也开始上书皇帝,大意是卢玉绣是二皇子的嫂子,皇家名正言顺的儿媳妇,二皇子为了一个庶出之子就逼死长嫂,实在是不仁不义。 朝廷上吵成一团,当然,也有些人十分的同情大 作品相关 (14) 皇子,说二皇子不顾兄弟情义,逼死了长嫂。毕竟,大皇子对着卢玉绣是众所周知的用情颇深,这下一个不明不白的官司就让大皇子妃送了性命,大皇子也太屈了。 大皇子这边字儿不可能再写什么忏悔书,很是麻利的精神起来,派人支援卢家的同时,也不忘为自己刷委屈博同情,传出二皇子用妾氏和庶子来构陷长兄,逼害长嫂,实在是心怀不轨,狡诈阴毒。 而崔玄更是让大皇子装病,大皇子一病,既躲开了朝廷的中卢家和郑家的纷争,又赚够了同情分,就连一开始对大皇子横眉冷对的皇帝也大手一挥赏赐了不少东西给了大皇子,让他安心养病。 崔玄也没闲着,处处为传播着卢玉绣的冤情,更是翻出了范家当初黑他的历史,向众人表明,如此人家教养的闺女自然也不会好到那儿去的。而淑妃也很给力,再策反了几位宫女,说了卢玉绣与范雨嘉不得不说的二三恩怨。总结出,范雨嘉因为嫉恨卢玉绣,又才使用的苦肉记。甚至,有人还搬出了武皇后当年弑杀亲女的例子,务必告诉众人,最毒妇人心,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最后,皇帝和大臣僵着,这事情查的不清不楚,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但,卢玉绣身死是事实,二皇子明显的略输一筹。 最后,大皇子拖着病体去上朝义正言辞的去训斥了那些试图诉述二皇子心怀不轨的大臣。情真意切的对着皇帝表示,他相信这次只是意外,只是有奸人作祟,二皇弟一直光明磊落,心性宽厚,绝对不会去做陷害长嫂的事情。 然后,又对着叫嚣的最凶的大臣训斥,让他们不会挑拨他和二皇帝的兄弟感情。他们一直兄友弟恭,二皇弟更是对他尊敬有加,他这个做长兄的绝对不能让旁人诬陷他的兄弟。 大皇子这一番表现,让皇帝感动至极,狠狠的发落了几个先前叫嚣的最厉害的御史大臣。然后,大赞了大皇子宽厚仁义,颇有先贤风范。 最后,众人都赞大皇子仁义,顾全大局,至孝至仁。在一片赞美声中,细数一下就会发现,二皇子坏了名声,三皇子损了亲信。一场由郑家主动,卢家参与的风波,最后成全的却是大皇子。 自然,崔玄原本打算外放的计划又得推迟了。 ☆、69·外放 纪安事后问过崔玄,卢玉绣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太蹊跷了。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本来想是崔玄他们搞得鬼,可一想,大皇子和卢玉绣关系只能算是一般般,是劝不动卢玉绣为他牺牲性命的。 再说,他师兄也不会骗他的。若是真能从卢玉绣那儿下手,也不用让大皇子写什么忏悔书啊。所以,纪安第一个就把崔玄给排除了,主要是大皇子实在是美男计没使到位,人家卢玉绣看着也不像是能被他诱惑到舍己为他的地步。 而事实也是如此,卢家因为卢玉绣受了牵连,淑妃在皇宫地位颇受争议,在三皇子拼夺的关键时刻,卢家是不会愿意让卢玉绣坏了他们的布置和努力的。于是,卢玉绣的父亲给卢玉绣递了话,让她以死证明清白。 卢玉绣从小被卢家养大,感情不可谓不深。加上她的身体也就这几年,被自己的父亲要求,她无法拒绝。于是,在宫里淑妃探子的帮助下,写了血书流出出去,再以死明志。 而从卢玉绣去世的那一刻开始,从淑妃到卢家就开始了反击。淑妃能在宫里多年,人脉自然是有的,而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眼线和探子,让一两个宫女出来证明卢玉绣的清白还是可以的。不过,那要在卢玉绣死了之后,不然,就凭一两个宫女之言是不顶用的。 而后卢家的对着郑家和二皇子步步紧逼,大皇子和他们结成同盟,共同对付二皇子。眼看着一切朝着有利的方向发展,皇帝执意要保下二皇子,卢家也准备见好就手,打算让皇帝承他们的情,记卢家和三皇子的好。 毕竟,这天下都是皇帝的,真和皇帝死磕,占一时的便宜,以后就有得苦吃了。再者,卢家重点是想扶持三皇子上位,博得皇帝好感,可不是真想为卢玉绣讨回公道。 可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被大皇子横插一竿子,截了胡。卢家一直提防着郑家,也没少防备大皇子,但瞧着大皇子装病躲在暗处,放心的同时还曾暗自嗤笑过大皇子的目光短浅。作为一个皇位继承者,明哲保身固然重要,可遇事一点担当也没有,也不会被朝廷上下看得上的。大皇子装病避开了是非也避开了表现自己的机会。 可卢家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吆喝了半天,眼看着要吃到熟果子了,大皇子轻飘飘的站出来,几句话,就让现在的局势扭转。他们从原先的苦主变成了挑拨皇室子弟不和的罪人,而大皇子则成了最孝顺懂理之人。而皇帝不管心中怎么想,明面上还得大加赞赏大皇子,不管事实如何,朝廷上下都看到了大皇子的宅心仁厚,明君气度。这一局,真相如何,却不再是重点了。 而卢家毁了皇帝原先的计划,皇帝自然有气没处发,大皇子是受害者,是功臣,不能打不能罚,皇帝就狠狠的打压了卢家的亲信,哪怕明面上卢家没什么大损失,但被皇帝记恨这就是一个大大的危险信号了。 自然,大皇子背后阴了卢家,两家现在已经从蜜月期到冷战期,面和心不和。大皇子本来就是借着卢家过渡,从来就没真正的把卢家放在自己的这条船上,所以下起手来十分的不留情,也不遗憾和卢家断了关系。 因为大皇子从来都没信任过卢家,把卢家当做竞争对手般防着。在大皇子看来,削弱了卢家,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不做对不起自己。 而这次的事情之后,皇帝也没再为二皇子造势的趋势,范雨嘉更是在宫里没了声息,郑家真正的沉寂下来。崔玄明白,树大招风,现在大皇子看着春风得意,可也是真正的走到人前了,二皇子和三皇子怕是会对付大皇子。 大皇子是天之骄子,有皇室庇护,只要不犯大错,有这次挣的名声在,自然不会有什么事情的。而怕是倒霉的就要算到崔玄头上了,毕竟,若是弄倒了崔玄,自然也就断了大皇子一臂。 崔玄不愿意和他们硬碰硬,就打算先避一避。而首选自然是外放了,山高皇帝远,远离京城,总是能多几分自由的。崔玄早就打算外放积攒一下自己的实力,毕竟,在京城,人多眼杂,许多事情都没法做。 而且,大皇子现在虽然打着深情的幌子要为卢玉绣守妻孝三年,恶心二皇子和郑家,但毕竟大皇子现在成了新鳏夫一枚,而纪安又是单身一人,这样的情形在崔玄看来简直是大大的不利。 为了避免大皇子和纪安的孽缘,崔玄打算也把纪安带着,避开了这段敏感时期。等宋家进京,和大皇子联姻,他就可以安安心心的护着纪安一生了。 大皇子那边原先是不太乐意的,可崔玄和他细谈了一次,大皇子就松了口。但为了不让旁人瞧出他们的想法,大皇子明面上是十分的不愿意崔玄外放的,甚至私底下还故意让人瞧见派人阻一阻崔玄外放的事情。 大皇子这一做派,让卢家和郑家将信将疑,但崔玄在这几年里已经充分的展示了他杠杠的战斗力,卢家和郑家不管大皇子和崔玄到底在搞什么鬼,但无论是郑家还是卢家,他们都非常愿意让崔玄去的。崔玄不在京城,大皇子就少了最大的助力,对现在他们的局势是利大于弊。 明面上趁着大皇子这次的东风,崔玄提出外放很快就得到了上面的批准。暗地里,有卢家和郑家盯着,崔玄的折子算是一路开了绿灯,这次让旁人要等上许久的外放很快就办好了。 当然,为了让崔玄顺顺利利的出京去,他们给了崔玄一个不错的官职,江南两广总督,正二品文官,一连升了两级。可谓是封疆大吏,位极人臣了,崔玄这样的年龄做到了这样的位置可谓是本朝最年轻的总督了。 纪安紧随着崔玄的脚步,也谋了一个泉州知府,从四品的文官。纪安升了一级,且泉州是有名的富庶之地,比起他在礼部的郎中的位置要好多了。且崔玄成了他的老大,纪安自然是不担心的。 因为几处盯着,朝廷的行政效率大大提高,没几天崔玄和纪安的调令就下来了。这次的调动真正的把纪安标上了崔玄一派的印记,以后,纪安的前程就和崔玄息息相关了。 纪安临行前回了纪府,给纪老太太说了去外放的事情。虽然纪老太太有些舍不得,可也知道纪安的前程要靠他自己拼搏。纪老太太除了再三的叮嘱,就是给了纪安一些私房,让他去任上打点。 纪老太太这一年多和纪安虽然疏远了很多,可毕竟纪安是她从小带到大的,又对她孝顺有加。本身又极其有出息,纪老太太看着这么优秀的孙辈,心中不可谓是不骄傲满意的。即使在知道纪安是郑氏的孩子,纪老太太也就别扭了一会,照样待纪安很好。 都是她的子孙,她舍不得也不忍心让纪安为难。甚至于因为纪府的前程,纪安的身份不能曝光,世子之位是不用想了在。这让纪老太太既有一种总算能对得住她哥哥的心理安慰,又深深有些愧疚于纪安。 这样的情况下,纪老太太只能对着纪安更好些。虽然,纪老太太一如既往的不喜欢郑氏,但对着纪岸,她却是比纪晨更亲近。一想到府里的事情,纪老太太还是愿意让纪安出去闯闯,挣个前程的。 在纪老太太看来,她还是希望纪晨这个有着她哥哥血脉的孙子继承纪府。所以,不管在公在私,纪老太太都希望纪安的前程锦绣,能混出个名堂来。这样,纪晨和纪安兄弟反目的可能性才能大大的降低。 泉州,纪老太太并不陌生,她的哥哥早年就在那儿做了六年的知府,当年,她带着纪博就是被她哥哥接到了泉州。现在纪安要去泉州,纪老太太心中倒是不怎么担心了。泉州富庶,民风淳朴,就算没有崔玄这个总督护着,纪安也能混个平安。 和纪安说了半天泉州的风土人情,纪老太太再三叮嘱,让纪安照顾好自己。要是在泉州遇到合适的女子,大可自己做主娶了,别担心府上。有她这个老太太给纪安做主,旁人委屈不了纪安的。 在纪老太太看来,纪晨已经娶了天底下来头最大的媳妇了,纪安就可以娶个他喜欢的。而郑氏的脾气坏,纪府又是这般模样,要是纪安娶个高门嫡女,那心机深沉的,怕是又要闹出幺蛾子。不如在泉州找个小家碧玉,求个一家安稳。 纪老太太还不知道纪安被下药的事情,几次想给纪安说说亲事,可瞧着郑氏那防着她如防贼的样子,让纪老太太开不了口了。这次纪安外放,一去三年,纪老太太这才关照纪安的。 纪安陪了纪老太太一会,用了午膳才去了留园。自从上次纪晨惊马,郑氏就被软禁在了留园中,虽然不愁吃穿,却不能出去。即使是郑后来召人,纪博仍然让托病客气的回绝郑后。 纪晨的脸上留下一道淡淡的疤痕,御医说细细调养,一年半载的也差不多能祛掉。而他断了的腿已经能下床走几步了,御医诊断,若是照着这个趋势下去,纪晨也能痊愈的。这个消息传出,让纪府上下松了一口气,公主听闻也给纪晨送了不少药材。 因为纪晨的情况比预想的要好,所以,郑氏的惩罚也比纪安想得要轻。纪博并没有让郑氏直接进佛堂,而是让郑氏卸了纪府的管家权,让白氏帮忙管着,当然也派了身边的总管协助。 失去了管家权,又被禁了足,郑氏这段日子可算是过的极其难受。既怕纪晨报复,担心纪晨真的残废毁容了,以后她就得一直过着这样的日子。又看着白氏当起了纪府的家,众人奉承于她,郑氏就好像见到了以后纪晨当家,她被白氏架空的未来,心中恍恍惚惚,患得患失的。 纪安的外放消息传来的时候郑氏先生茫然,最后却是愤怒。她现在如此,纪安不帮着她就算了,竟然要离她而去。她感到被背叛的愤怒,她的儿子,怎么能如此的对她?纪府上下,纪安是她的亲儿子,旁人欺负她就算了,怎么连亲儿子都不帮她。 郑氏这些天心里憋着的气和急好像找到了出口,在屋里破口大骂纪安忘恩负义。 纪安踏进留园的时候,郑氏正骂的起劲,看着纪安进来骂声戛然而止,像被卡住了嗓子般难受。纪安看了郑氏中气十足,还能骂自己,心中倒是不用担心郑氏身体会不好了。至少现在纪博是没准备除去郑氏,而是打算就这样让郑氏颐养天年了。 郑氏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心中有些怨怪下人们没眼色。瞧着纪安过来,怎么没有提醒她一下。当然,郑氏选择忘记,她大怒之下,把下人们都赶出门外,一般人还真没胆子敢进来找骂,更何况,她的心腹在上一次纪晨的事情中折损大半,连宋嬷嬷都被送回了郑家。现在留下的这些,对着郑氏没什么忠心,更别谈什么主仆感情了。 纪安给郑氏行了礼,开口道:“太太,朝廷派了儿子去泉州做知府,这一去三年,怕是孝顺不到太太了。还望太太自己珍重,儿子会月月派人来看望太太的。” 郑氏本来还有些被抓住做坏事的尴尬的和恼怒,却在听到纪安的话后直接只剩愤怒了。她厉声道:“你去那穷乡僻壤的做什么破知府,地方官哪个不是拼死拼活的找关系走路子的往京里跑,你倒好,却要出去。天子脚下,你又出身侯府,随随便便就能捞上些功劳,等上几年,你照样能位高权重。外放出去,你就狠心让你母亲我孤单一人在纪府里熬着。俗话说,父母在,不远游,你这样做,又谈什么孝顺?” 纪安眉头紧皱了皱,可一想郑氏只有他一子,现在又和纪晨关系敌对,自己这么一走,也是让郑氏颇为的孤立无援。 为此,纪安心里过了过,半响,才慢慢的开口道:“太太,自古忠孝两难全,儿子为朝廷尽忠,这是大义。但太太的话也有些道理,儿子细细想了,才想出了一个两全之策,太太听听,看可行否。” 郑氏没说话,但眼睛还是盯着纪安看的。纪安开口道:“儿子去泉州,太太也可跟着儿子一道去。至于老太太和爹那儿,由儿子去说,就说太太身子不好,泉州风水养人,又有隐世的名医,太太跟着儿子一道去求医。想来,爹最后还是会同意儿子的主意的。府里太太一个人孤单,不如跟着儿子去泉州住着,虽然地方小,可也能让太太自己当家作主,自在一些。太太,你看如何?” 郑氏一听,看着纪安真诚的眼睛就有些躲躲闪闪了。她是不愿意离开京城的,京城有她娘家,纪府又是勋贵之家,一个小小的知府后宅,哪能及得上京城的的风华奢侈。再说,纪安从小又没养在她身边,要是跟了纪安去泉州,就要靠着纪安过日子,郑氏还是有些没底的。 更为重要的是,她这一走,以后,怕是纪府就没她的位置了。她做了半辈子的纪府女主人,要她让出这个位置,她是绝对做不到的。她情愿死在纪府,也不愿意活着让白氏占了她的位置去。 纪安看着郑氏避开的眼睛,心中叹了一口气。他刚刚确实是想着把郑氏带走,以后不在京城,郑家和郑氏就能分开脱离了。以后,郑家如何,郑氏也不会受牵连。而且,郑氏不在纪晨的眼皮底下,等过上几年,惊马的事情过了,纪晨心气大度些,说不准也能不计较郑氏了。 而跟着他去泉州,虽然没京城繁华,可也不是什么穷苦之地,郑氏不会受什么苦。白氏和郑氏,若是有可能,纪安是不想让她们再斗下去了。郑氏一走,白氏就是有通天的本领,两人也斗不起来。 而郑氏担心的公主媳妇给她气受也能被解决了,纪安是越想越觉得自己的主意不错。可惜,看着郑氏的神色,纪安知道,郑氏怕是不愿意了。 果然,郑氏期期艾艾的开口道:“安儿,娘我年纪也不小了,而你外公家也在京城。他的年纪大了,要是有个万一,我怕是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着。这让我怎么忍心,我就不跟着你去了。” 回头也怕伤了纪安的心,想想说道:“安儿,娘在泉州有两个庄子和一个别院,都十分的不错。呆会娘让人把地契找出来给你送去。你在泉州好好的,三年后,娘一定把你弄进京城做京官。” 再也不骂纪安没良心了,纪安也没多灰心,毕竟刚刚要不是郑氏说了他那么一顿,他也是没想过和郑氏过,他给过郑氏选择,可郑氏不愿意,那他也没法子。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他该做的都该做了,其他的,他也管不了。 ☆、70·扑朔 郑氏因为拒绝了纪安的邀请和纪安说话就有些底气不足,说了一会话,就打发纪安回去收拾东西了。纪安也没有多少话和郑氏说,让郑氏多注意身体,也就抬腿走了。 纪安再不愿意,他还是要等着纪博回来,然后和纪博辞别。谁让纪博是他老子,做儿子要出远门,于情于理都要给纪博道别。想要做官,首先面子工程一定要到位,不然,那些御史们可是开着一千瓦的瓦斯的眼睛在盯着呢。 纪安打算先回自己的释梦斋等着,这几年中,他在自己的院子里待的时间都不长。在这个院子里,他总是想起白氏,想起那个傻傻的分不清好坏的自己。这儿,记载了他度过的虚情假意,而这段黑历史就如这个院子,纪安是能避就避开,不愿意再多看一眼的。 今日他实在不知道往府里那儿去了,纪晨那儿他也去过了。得知他外放,纪晨祝贺了他一番,太医说纪晨的情况十分的好,若是不出预料,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而纪晨比起过去的那种眼睛中带着郁气的神情也开朗了很多,至少,能和他说笑两句。 本来纪安是准备赖在纪晨那儿直接等着纪博回来的,可太医要为纪晨换药,纪晨院子里手忙脚乱的,他不去添乱就好了,再让下人们伺候自己,纪安确实没这么厚的脸皮。 于是,偌大个昌平侯府,纪安竟然感觉到无处可去。想了半响,才回想起,他在纪府还是有个容身之处的。不管是好是歹,在他来的前三年,这个院子,给了他一片庇佑修养之地。 释梦斋里的下人们都放出去了,留下的都是些年纪稍稍大的婆子管事。纪安以为自己不在,这儿该是不如从前了。没曾想,这个院子保持着和以前一模一样,甚至,连种的花都是他喜欢的。 下人们看着纪安倒是很惊讶,毕竟,纪安就是在府里歇也不歇在这个院子了。瞧着以前住过的地方,纪安想到自己那几年的蠢样简直不忍直视。当年,他的脑子是被驴踢了吗?白氏就差没明着告诉他,你该做纨绔,败家子就是你的终极目标,他还傻乎乎的为白氏找借口,袒护白氏。 甚至,为了不让白氏担心,他还伪装自己很纨绔。而且,即使不伪装,纪安也稍稍被白氏影响的认为只要他安守本分,老老实实的做着白府不尴不尬,不高不低的庶子,旁人就会放过他。 所以,他活该被欺负,活该让人耍。纪安想到当年的自己,心中就生了一股邪火,明明他很努力的想要扮演一个好儿子,好好的在这个世界孝顺为自己好的母亲。但偏偏老天爷就喜欢玩他,妈不是亲妈,亲妈又害他。 想到白氏,纪安现在倒是没那么恨了,可再也生不起那时对着白氏保护孝顺的心了。只想着以后离的白氏远远的,只要白氏不再出什么幺蛾子,纪安就和她井水不犯河水。若是她再想算计自己,那纪安就打算好好的和她算算新仇旧恨。 纪安觉得他就是个小心眼,心中再三告诫自己男子要大度,不要小肚鸡肠的去记恨别人那些过去的事情。可他却忘不掉,即使什么也不做,他也从心中厌烦,甚至要是有机会,他就要释放心中的恨意,好好的回报那些人。 白氏,她可怜,但纪安更恨她。即使表现的再淡漠,再对自己对旁人说不在意。可纪安心中是真的怨她恨她,因为,纪安真正把她当母亲待过。爱她敬她,处处维护她。为着她对自己的温柔和慈爱,纪安甚至愿意委屈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 但这些都是假的,甚至,白氏处心积虑的要害他。他能理解白氏换子的心情,却无法原谅她的伤害。真正的纪安已经死了,原身欠了的债也就算还了,他以后为自己活着,活的开心。 纪安刚刚触景生情,感慨了一番,就遇见了最不想见的人。白氏仪态万千的从角门走进来,脸色看上去没了以往的那种从内心发出的忧愁,倒是多了几分慈悲。 纪安点点头,也不准备和白氏有所交集就准备走了。而百氏却是一反常态的对着纪安开口道:“安少爷,你要去泉州了吗?三年后还会回来吗?” 纪安听着白氏的话,心中则是想着,白氏怕是听到他外放的传言过来问他的。而确定他是不是真的走远了,不和她儿子抢纪府了。 纪安不想让白氏再盯着他,开口道:“嗯,我很快就要去泉州了,三年之后,若是可以,我还会在外多多造福百姓。京城有那么多能人俊杰,也不差我这个一个小吏小官,怕是没个三年五载是不会回京了。不过,白姨娘请放心,我即使回京也不会再住府里了,到时候,我就该有官邸了。白姨娘自然是要住在府里服侍祖母和父亲的,倒是不用跟我出去。” 白氏听着心里一凉,看着纪安淡淡的疏离和不悦,白氏只觉心疼。即使儿子不喜欢她,但她也是希望能经常看见纪安。知晓他一切都好,白氏就觉得满足了。可现在纪安这一走,她想要再见他,还不知道要到何年马月了。 这么一想,白氏心中越发着急。特别是纪安最后的话,摆明了告诉白氏,以后就算纪安回京搬出纪府也不会接了白氏出去和他住。在纪安看来这是给百氏一种保证,可在白氏听来却是晴天霹雳。 她已经知道纪安没有子嗣了,断了在纪府争权夺利的心,现在的希望是能和自己孩子生活在一起。就算现在身份错乱,可纪安在众人眼中也还是她的儿子。她还抱有幻想,以后纪安分家出去,她也跟着一道走,帮着纪安收养一两个孩子,以后也能让纪安老有所依。 可现在,纪安明晃晃的告知她,这一切都成了泡影,饶是白氏心机过人也有点受不住。特别是,她刚刚安插在郑氏的下人口中得知,纪安曾动了带着郑氏一道去去泉州的事情。白氏嫉妒的发狂,她才是纪安的母亲,可郑氏却享受着他儿子的孝顺和贴心。 更为可恶的是,纪安的一片心意是她求不得,而郑氏却看不上眼的。白氏费了大力气压下心中的翻滚,很想就那样告知纪安,她才是纪安真正的生母。可她不敢也不能,她对纪安的所作所为,让她失去了一个做母亲的资格。 养母害了纪安还能让纪安对她有几分保留,可若是亲生的母亲害她,纪安在得知他的悲催他的不幸都是她造成了,会不会恨她?她不想赌,也不想去尝试,她宁愿看着纪安孝顺着郑氏,然后幻想成自己,那样,至少她能告诉自己,纪安是爱着自己的母亲的。 而且,若是真曝光了纪安的身份,纪晨会如何做,他会不会怨恨迁怒,毕竟,因为纪安的身份错位,纪晨才遭遇了这一切。郑家会不会恼羞成怒,斩草除根,她不能让自己儿子处于那样四面楚歌的境界。 让纪晨和郑家斗去吧,郑氏,你一生不是最骄傲自己的出身吗,那么有一天,当你亲生儿子亲手毁了你这份骄傲的时,你会如何? 白氏压住自己翻滚的思绪,细细的看了看纪安,最后,拿出自己身上戴着的平安符,对着纪安说道:“这是我上次去庙里去请大师开光供奉过的平安符,你收着吧。安少爷,不管是我还是郑氏,甚至于侯爷,我们都欠了你的。不要担心别人,我们都比你明白自己要什么。你好好的过自己喜欢的日子就好了。这府上,你即使再挂心,也改变不了什么。” 纪安听着白氏的话有些迷糊,不知道她这话是说给他听还是另有所指。看着白氏递过来的平安符,纪安还是收了下来。或许是白氏的脸色太期盼,又或者是他还有那么一点君子风度,不愿意为难一个女子。 不过,吃过白氏很多亏的纪安当时就在袖子里把平安符放在了避毒珠上,发现没变颜色才收在身上,打算一会别院就找一个盒子,把这平安符放的远远的,不再出现在自己眼前。 白氏或许知道自己送的东西纪安是不会再用的,可她还是没忍住。她去寺庙求过佛主,大师说过,这个平安符是抵罪的。它会把纪安上辈子欠的业债转到自己身上。白氏原先是不信的,可现在却寄希望于佛主能保佑纪安。 看着纪安渐渐离去,白氏的心很冷,她的孩子,她亲手推开的孩子,她能为他做的就是让他完全的无后顾之忧,过自己想要的日子。 纪博回来的时候,纪安已经去纪老太太那儿混了一顿晚饭。纪博还是老样子,时间的刻度好似对他很仁慈,至少,他和三年前的差别不大。要说有也更加的有男人的魅力,可惜,纪安摇摇头,就是心太黑,完全与外在成反比,是个地地道道的内在黑。 纪博早就知道了纪安的外放,对于这件事情他的态度是赞成了。毕竟,纪安在京城,白氏怕是会不消停,想方设法的要给纪安争权夺利。纪府现在已经伤了元气,实在不适合再搞内耗。 为此,他圈了郑氏,安抚白氏。毕竟,白氏他下不去手,而纪晨他又必须要保住,而郑氏倒霉,也能让白氏解解恨,甚至,纪博何尝不恨着郑家和郑氏。只要保住了纪府的传承,让他有脸面去见列祖列宗,郑氏的死活好歹,纪博还真无所谓。为了郑氏,他失去了太多,这辈子,他最不想见的人郑氏当属首位。 看着纪安,发现他越长越像自己的舅舅,那个待他如父的男子。若是有一丝可能,纪博都希望今日纪府的世子之位给纪安来坐。可晚了,一切都晚了,郑家,就如白氏那样所想,让纪晨这个郑家的亲外孙亲手毁掉吧。 纪安行了礼不说话,纪博却是开口道:“安儿,泉州的那儿宣慰使司同知是爹以前的同僚,姓郭。我已经修书一封给他,让他多多照顾你。崔玄虽然是你师兄,但万事还是要自己打算。若是真有事,可修书给我,或是给你舅舅白旭。白家父子两代再泉州十多年,门生故旧众多,你也不必担心太多。” 纪安这个职位是并不是崔玄弄的,而是纪博动的手,泉州可谓是白家的大本营,白家是泉州的名门望族。即使白家进京多年,依然有着不小的影响力。纪安在那儿做知府,即使有些差错,白家总能看顾一二。 现在,他已经没法再让有白家血脉的孩子继承他的一切,那么,让白家多见见有他血脉的白家外孙,他还是能做到的。 纪安点点头,心中有些疑惑,他师兄没和他说过啊。而且,看样子,他这个便宜爹对着他这次外放很早就了然于胸了。不然,这不会这么快就开始替他打点了。 纪安觉得有些不对,可具体哪儿却感觉不出来。 等从纪博那儿出来,纪安终于想起来了,白家虽然是他名义上的舅家,可他实际的身份是郑家的外孙好不好。即使他很厌恶郑家,但白家真的会帮他而不是阴他一把。若是给他处在白家的角度,怕是不落井下石就好了,肯定是不会出手相助的。 纪博怎么就这么有信心,他能瞒得这么天衣无缝。就是他愿意,白氏能愿意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娘家的势力为仇敌之子所用。难道纪博是想借着白家的手除去自己,纪安阴暗的想道。 一阵胡思乱想,纪安也没理出头绪,倒是越发对这件事充满疑惑了。 ☆、71·迷离 纪安回到别院,越想越觉得有问题。不管是白氏的异常还是纪博的话中之音,好似都想要暗示他一些。舅家这个词,可不能乱用,纪博不该这么分不清状况的用白家的势力来为他保驾护航。白氏可不是吃素的,白家可是她的至亲,纪博这是想什么,还是想暗示什么? 所以,崔玄回来的时候就瞧见一向都大大咧咧,没什么忧愁的纪安正皱着眉头苦思冥想。知道纪安是从纪府回来,崔玄心中一突,怕纪府又出什么事情了。 他这次对于纪安外放并没怎么插手,而是看着纪博去调度,打点的。在发现纪博的纪安外放的地点定在泉州的时候,崔玄心中的原先的猜测越发的清晰起来。 泉州,那个地方,白家的势力十分的有影响力。若是纪安真是郑氏之子,去泉州怕是处境艰难。他不相信,白氏以前为了自己孩子的位置保密,不和白家通气还说得通,现在已经“真相大白”了,难道还瞒着白家不成。 据崔玄所知,白氏趁着上香已经和白旭看过面了。白氏这些从没找过白家,好似真不认这门亲了一样。近来却和白旭见了面,在郑家他们看来,怕是白氏为了自己的孩子,亲自去求白旭帮忙,或是直接把内情告诉白家,让白家不要认错了外甥。 原先崔玄也有这样的想法,可现在他心中有另外一种的猜想,却发现白氏找上白家说不准是为了告知白旭的纪安真正的身份,让白旭不露痕迹的多多帮衬纪安。毕竟,白氏和纪博既然打算将错就错,而因为前车之鉴,白氏怕白家不明就里,误伤了纪安,所以,才亲自和白旭见面。 毕竟这样的事情越少人知道才越好,而这才,纪博才有胆子把纪安往泉州放。在确定让纪安跟着他外放的时候,崔玄心中就有了打算,故意用外放之地,试探纪博和白氏。 现在虽然没敢肯定,可崔玄心中大体能有个底,到底他的猜想正不正确,等到了泉州,就能见到分晓。纪博既然把纪安放在了泉州,那就肯定是有后招的,他们只要静等着就是了。 而纪安虽然很想把自己的疑问和崔玄说说,可这无头无尾,只凭着自己直觉的事情也让他不知道怎么开口。崔玄这些日子十分的忙碌,要忙着交接礼部的事情,又要和同僚朋友告别,当然,更要时时刻刻的去关注宫中情况。 用分身乏术来形容也不为过,现在这个样子,纪安确实不想用自己的事情再去麻烦崔玄了。毕竟,他师兄再能干,也是个人,劳心劳力,纪安瞧着也有些心疼。 想着他马上要外放了,白家是好是坏,纪博到底暗藏什么心思,总归要浮出水面的。他这么急吼吼的着急太浮躁了,以不变应万变,总是错不了的。 崔玄要走,自然要把他府里的事情处理好了再走。李氏虽然这些日子本本分分,不敢找事,可崔家分了家,崔佑却好像故意遗忘他被分出去的事实,每日照样住在国公府里充大爷。 崔玄本来是不打算和崔佑计较的,可要怪就怪崔佑前些日子不安分。瞧着卢玉绣犯事,大皇子犯事,就鼓动李氏上书告崔玄忤逆不孝。打算来落井下石,幸好崔玄早有准备,早早的拦住了李氏的折子。 崔玄也不打算和李氏多扯皮,本来想给崔家外面留些名声,可李氏竟然想要他的命,他也不会让李氏好过。没多久,崔佑就被御史翻出了父孝期间和吴姓女子厮混,不孝不悌,实为道德败坏之人。 而这崔佑会被御史告也是源于近来京城的来了一位吴姓女子带着一儿一女去敲鼓鸣冤,说是崔佑当年的贴身丫鬟,当年,崔佑在为老父守孝期间看上了她,和她郎情妾意,却没想到被崔佑的母亲太国公夫人发现。 为了不让众人发现崔佑的丑事,李氏对着这吴姓女子痛下杀手,不顾这吴姓女子身怀六甲,多方下手。而这吴姓女子命大,被一农夫所救。经此遭遇,吴姓女子就歇了攀龙附凤的心思,和这农夫成了亲,也生下了肚子里的孩子,正是她的大女儿。 而几年后,她又给农夫生了一个儿子,一家人和和美美,十分的和乐。没曾想,今年她到大女儿家来做客,遇见了李氏身边的嬷嬷。认出了她。李氏怕崔佑当年的丑事被人得知,竟然派人追杀于她。 她侥幸不死,可丈夫和大女婿受了重伤。吴姓女子心中愧疚,悲痛欲绝,为了替丈夫和大女婿报仇,也为了保护自己一家,这才敲鼓鸣冤,希望大老爷能替她们伸冤做主。。 而这件事闹的沸沸扬扬,可却因为李氏下手干净,没留下什么证据而不了了之。但御史却发现了新大陆,孝期失德,这样的人不是他们正好抓住的典范吗。 崔佑既可是国公府的嫡出少爷,且又和崔玄不和,这样的人御史们参了既没忌讳又能得个不畏权贵的名声,怎么看都是宗上算的买卖。 于是,崔佑就被参了,而皇帝也想用崔佑好好的敲打一下崔玄,进而让大皇子的那股东风给停停。下令要严惩不贷,不可姑息,为此,原来李氏和崔佑还能让人打点打点的,却没了效果,谁也不敢接这烫手山芋。 而崔太后更是从年前就不再见李氏的面,本来崔太后就因为不是皇帝的亲母而有些戚戚然,一直对于那些不孝之人大加厌恶,褒奖至孝之人。众人都知晓,要得崔太后青眼就必须是个孝子,现在自己娘家出了个不孝子,这简直是在打崔太后的脸。 甚至,崔太后怕皇帝找到借口压制于她,很是大义灭亲的一番,先发制人的罚了崔佑去西北充军。李氏也以教子不严的罪名被太后罚进了佛堂修身养性。这样一来,朝廷上下没有不夸赞太后深明大义的。 李氏不是没想过找崔玄帮忙,但就是她厚着脸皮去找崔玄也得见得到崔玄。李氏曾经纡尊降贵的去别院找崔玄,打算动之以情晓之以情或是糖衣炮弹威逼利诱的让崔玄把崔佑给保下来。 但崔玄设局的时候早就料到了这一手,直接接了礼部最后一趟任务去帮着皇家祭祀去了。李氏扑了个空,还没办法说崔玄什么。而等崔玄回来,崔佑已经被送走充军了,而李氏也被送进了佛堂被看管了起来。 崔玄在佛堂外看过李氏,那个在崔府威风了大半辈子,为难了他前半生的李氏终于被拔光了爪牙,不会再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耀武扬威了。 崔玄心中闪过一丝快意,这次的事情是他的手笔。前世,李氏就发现了这吴姓女子,下手除了这么一家。等他得知这件事情后,已经是崔家倒台后,李氏的那些狗腿们为了讨好他才说出来的。 现在,这件事在他手里却让李氏母子翻不了身。虽然他十分像做个既往不咎的慈善人,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的感觉却更令他心中舒爽,让他浑身上下畅快愉悦。 看来,两者相比,还是后者更为的适合他自己。于是,原本打算多留着范家一段日子的崔玄又改变了主意。 范家这段日子是夹着尾巴做人,范雨嘉算是名声臭透了,范家自然也受到了牵连。这段日子,范家十分的不好过,整日的提心吊胆不说,还要被众位人指指点点,受尽异样眼光。 在以前,范家虽然官卑位小,爵位也不显眼,但他们家有门显贵的姻亲,又是大名鼎鼎的崔玄的舅家。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朝廷之中的人,只要不是和崔玄对着敢的,如郑家这类的,对着范家都礼让了三分。 这也就造成了范家心气一直很高,也一心想让范雨嘉成为崔府的女主人。但事与愿违,崔玄和他们家并不亲近,即使是顶着亲娘舅的名头,崔玄也待他们和其他亲戚没什么不同。 本来范家心中就有一种隐秘的思维,认为崔玄能成为今日的国公爷,可是他们居功至伟。可他们一手扶持起来的崔玄对他们感恩戴德不说,还不向着范家,真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所以,在崔玄彻底的断了范雨嘉做定国公夫人的事情之后,范家才会那样恼怒。本来认为掌控在手里的人竟然翻出了他们的控制,那他们辛辛苦苦操劳一场不是白忙了吗。 既然他们能扶起崔玄自然也能拉下崔玄,范家干脆搭上了二皇子,既然要牺牲一门强势的姻亲,那么筹码就不能低了。于是,范家那眼光瞄准了朝廷上最受宠的二皇子。 郑家正有心扳倒崔玄,与范家不谋而合,两家迅速结成同盟。于是,卖了崔玄得罪了崔家的范家因为有二皇子一派的力挺完全没受多大影响。可从崔玄身世大逆转之后,范家就底气不足了。 好在范雨嘉肚子争取,怀了孩子,这样一来,范家即使受了冷落也是有限。可最近的事情这么一出,范家好像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出卖亲妹外甥,教养恶毒女儿,范家在众人眼里简直是门风败坏的典范了。 原以为这样已经很惨了的范家众人,在瞧见崔佑被流放了,心中就一直蹦蹦的跳。崔佑的这次事情,只要不是傻子就能看得出崔玄的影子,就算不是崔玄的做的,可崔玄的冷眼旁观是肯定的。 对于自己的亲叔叔崔玄都能下的去手,而对于他们这样害了崔玄外祖母和母亲的陌生人,那崔玄的手段又该是如何的狠辣了。为此,这一段时间,范家众人一个个老实的不能再老实了,就怕成了第二个崔佑。 可惜,他们还是被参了,因为一桩旧事。皇帝正在因为范雨嘉办事不利,心肠歹毒,带累他的心爱的二皇儿而心中厌烦她呢。一看御史奏请范家违法乱纪,一气之下,大手一挥,让范家和崔佑一道去西北吃沙子去了。 而定国公的范氏,在听到了范家被抄家流放之后,没等崔玄自己动手,就很乖觉的去了佛堂,吃斋念佛了。偌大的一座定国府,一下子就空了下来,看着空空荡荡的定国公府,崔玄的心中也也品不出个滋味了。 解决了崔家的事情之后,崔玄收拾了东西,专门带了护卫,给了纪安两个。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崔玄也不敢保证绝对正确。为了以防万一,崔玄还是让纪安带了护卫在身旁保护他。 经过了这么多事情,崔玄已经从重生的先知先觉中清醒过来,万事没有绝对,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他前世的经验和所知并不一定就是事实。一次的错就行了,他可不能接二连三的跳进一个坑里。 准备好了一切,崔玄和纪安选了个好日子,就在亲朋好友的不舍中踏上了上任的路途。 ☆、72·泉州 泉州在宋朝建立的时候只是江南的一个小小的渔村,与江南鱼米之乡相对应的是每年像闹铃一般准时的发大水,村民就得拖家带口的去亲朋好友家借住。而这儿只靠水吃水,以捕鱼为生,种不了农作物,而对于依靠土地的庄户人家住这样的地方,十分的没有安全感。 于是,泉州就成了江南富庶之地中很少见的穷乡僻壤。那儿的未婚男子娶媳妇就成了人生一大难事。每家每户几乎出尽了全部财产,才能给自己儿子娶上一个媳妇。泉州那个时候娶媳妇的艰辛和困难这不是一言可以道尽的。娶不到媳妇的大龄男子们为了生存,一般就结成契兄弟,如夫妻般扶持过日子。 而众人发现,打鱼出海,有两个男子组成的家庭确实是占着很大的便利。而一户人家,结一两对契兄弟填补家中劳动力,可以攒钱为其他兄弟娶上媳妇,传宗接代。于是乎,在生存环境艰难的情况下,契兄弟却成了泉州这边名正言顺的风俗。往往一户人家几个兄弟,只有一两个娶的是媳妇,而集全家之力娶的媳妇生的孩子,以后要供养这一户人家中其他的契兄弟。 虽然渔村穷苦,但却极为的讲究知恩图报,旁人家的男子进了门做了自己家孩子的契兄弟,为自己家贡献力量,因为没有子嗣,往往要比旁人多受几分看重。毕竟,这是用自己的青春和汗水为没有血缘的家庭撑门立户自然要让家中人多让几分。 就这样几百年后,大秦的太、祖行军打仗时路过泉州,发现泉州四面环水,只要打通一面,就能直达京城。而秦太、祖靠着这次的发现,神速的赶在其他反王之前进了京,夺了皇宫,成了天下之主。 泉州这个不起眼的小地方被秦太、祖认为是有功之地,很是下力气开发了一番,不仅通了水运,建了码头,还把江南官员三品以上的住宅都搬到了泉州。这一下,明人效应立竿见影。那些想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商户乡绅,一个个都跑到泉州来安家落户。 有钱人一多,商业自然就发达,加上泉州水运四通八达,来往京城和江南各富庶之地,聚集天南地北各色的货物,吸引更多的商户过来行商。泉州作为中转站一般的存在,短短百年,便发展成了江南有名的富贵繁华之地。 而因为泉州结契兄弟的旧俗,泉州的男风盛行,许多本地乡绅富户,只要不影响自己子嗣传承,对着结契兄弟多是默许的。甚至,有些人家为了避免兄弟阋墙,把庶子或是次子结个契兄弟也很常见。 纪安这一路走来,就被崔玄灌输着泉州的风俗民貌,听到这儿能光明正大的结契兄弟,眼睛都睁大了。这是古代吗?思想如此开放先进,要知道,他一个现代人在现代时都待战战兢兢,小心谨慎,就怕被人发现了自己的与众不同。虽然不用像西欧中世纪般上火刑架,可活在旁人指指点点的有色眼观下,对纪安来说还是需要勇气和动力的。 而没曾想,泉州这块地界竟然是男男合法,男妻默许,甚至于因为旧俗传承,泉州对男子结契并不鄙视。因为,男子结契,在旧时,大部分就相当于为了家族不要子嗣,这样的牺牲,在众人眼中自然是要被高看和尊重的。 虽然泉州现在富裕了,也不用集全家之力传承家族。但这样的思维和旧俗,还是让泉州对于男子结契要宽容许多。甚至,许多家族,若是为儿子结了契,为了不让旁人说苛待自己儿子,一般都会分下家产,让他们分出去住,。 而崔玄特意的把这风俗提出了也是有原因的。若是依着上辈子纪安的情史看来,怕是纪安对着女子并无多少兴趣,加上和大皇子的那一段,崔玄虽然不敢肯定,但也觉得纪安差不多还是喜欢男子的多。 而泉州毕竟特殊,纪安来做知府,自然要多做功课。而另一个原因,则是崔玄心中的担忧,泉州未发达时,那些家贫之子结成契兄弟,每日勤勤恳恳,为了讨生活,一般很少能有闲情逸致生出花花心思。 但现在的泉州却是经济发达,富贵繁花,男子本就多情薄幸的多。结契,也渐渐变了味道。有的结了契又在外花心或是收妾纳小,泉州的男妻,渐渐的也生出不少事情来,崔玄怕纪安重情心又软,刚刚去泉州一冲动,怕是参合进那些是是非非中,徒增烦恼。 崔玄的担忧自然是不会和纪安明说的,但也点了点纪安泉州的本土的势力范围。这些风月之事倒是小事,他和纪安来了江南,怕是这些势力要重新划分了。他可不想做个光头司令,让底下的人架空了他。 崔玄十分的反感底下势力抱团,可能上位者都是如此,这次来江南是做了大量准备的。从几年前开始,崔玄开始联合一众镖局送信送物,慢慢的发展成民间一种通信结构,按纪安起的名就是如邮局一般。 从两年前开始,崔玄就开始细细的收集江南各处的民俗风貌和势力划分。这次来,他手里的消息,怕是一般的本地人都没有他这么清楚。纪安瞧着他师兄说起泉州各处滔滔不绝,言之有物的时候 ,心中的景仰真如淘淘江水延绵不绝。 有个能力超强,且一心为他的师兄,这感觉真不是一般的爽。纪安老老实实的听着崔玄的科普,心中则是在想着自己去了泉州要如何如何为民造福。纪安想得好,他好歹是个穿越人士,虽然经常被他师兄打击到,但他师兄已经是非常人了,不是他们这等凡人能仰望的了。那么,剩下的和他一般的凡夫俗子,他还是有一定的自信的。 想着自己脑子里各种各样的措施手段,纪安相信,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然后,纪安壮志雄心的看着远处,心中恨不得呐喊:泉州,我来了。 崔玄看着神游天外,明显没集中注意力的纪安,眼里闪过一丝温柔。也不知道他这个小师弟脑子里在想什么,这么出神。不过,也是自己担心多了,以后,纪安是和他住一道的,在江南他是老大,在官场中又有几个能被糊住眼睛,去招惹自己护着的人呢。 崔玄本想告诉纪安,去了泉州之后,他安排了纪安住在自己的官邸,最后,崔玄还是没说。心中则是想到:阿安这几天如此兴奋,还是不要再让他更激动了。 纪安和崔玄走的是水路,现在的造船技术已经十分的高明了。传说是因为太、祖一直致力于往海运发展,大力提高造船水平。而纪安十分理解他这个老乡如此重视造船技术的心思,而现在更是对太、祖的这一举动造福于他,表示深切的感谢。 船体宽大,纪安和崔玄没有一个晕船的。纪安现在每天雷打不动的午后娱乐之一就是钓鱼,他们行船的这条江名叫福江。这名也是他那老乡秦太、祖起的,福江谐音福将,当年,秦太、祖就是从这条江中带着他的千军万马去的京城。 纪安钓鱼还是很有耐心的,江中的鱼很聪明,往往吃了鱼饵却吐了钩子。纪提上个空鱼竿也不气恼,再上鱼食就好。一天下来,总是有那么几只笨鱼被钓上的,而晚上,交给厨子,煎炸水煮,都成了香喷喷的美食。 崔玄最好此江中的一种名为花红的鱼,此鱼味道鲜美,做汤之后,色泽奶白,味道极鲜,还能开胃健食。不过,这种鱼也不好钓,纪安几天里能逮着一条就很不错了。纪安每每得了花红,心情都会很不错,然后等到他师兄喝这鱼做成的满足的神情,心情就会更不错,甚至,纪安想着,以后若是解甲归田了。每日为他师兄钓钓鱼,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泉州离着京城行半个月的水路就到了,因为崔玄和纪安乘的是官方船只,所以,到了泉州码头就有专门的人在等着了。崔玄人还未到岸边,江南几乎大大小小的官都在两旁等着了。 两广总督也是秦太、祖设立的,他是怕了北宋的过度的分权造成的结果。所以,特意设了正二品的两广总督,总理各地的事情。不过,为了制衡,秦太、祖还是在各地设立了官员监督的,这是明面上的。还有那些不知名的皇家探子,两广总督想在地方一手遮天怕是不太可能,但其权柄也是极大的。 江南官员大大小的差不多五六百人,这些人都是七品以上的官员。崔玄是他们的老大,老大来了,不管路途远不远,事情忙不忙,通通要来迎接。官场就是如此,若是一处没做好,给新上司认为你怠慢了他,以后,那就有哭的时候了。 纪安先从船上下来,本来,纪安还想着低调一些。自己在到泉州之前和崔玄分开,这样,以后他不是就比旁人多了一张王牌。不过,这话一出,就让崔玄否决了,并告知纪安,他们住一个官邸,纪安从成为他师弟开始,在外人看来,他们就是一派的。 若是纪安私下一个先到泉州,崔玄怕那些官场老油条会看菜下人,以为纪安和他关系不好,暗自为难纪安。再说,他和纪安的关系,只要京城有点关系的人又有谁不清楚,遮遮掩掩的,倒是让旁人生出别的心思。 常言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崔玄已经准备在江南地界护着纪安行事,这个表明自己立场和态度的时机,纪安自然要配合。还有白家,崔玄还不敢确定是个什么意思,但有他的挡在前面,即使他猜错了,也能保纪安无事。 所以,纪安首先从船上下来,众位官员正聚精会神的等着崔玄这个大Boss出来,没成想出来的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郎。看着就如自己家孩子一般大的少年,穿着从四品的知府服,俊秀不凡。 在官场上混的,几乎都是人精,瞧着纪安的模样和官袍,差不多就知道这是泉州新来的知府。而消息灵通点得也都知道,这位小知府虽然年纪小,但来头颇大,出身昌平侯府,外家是书香门第,师傅又是天下名儒,更为重要的是,他修了个好师兄,现在,他们这群人都归他师兄管。 众人这么一想,压住心底的羡慕嫉妒恨,面色越发的慈爱。纪安对着为首的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官员拱手行礼道:“赵大人,下官纪安,是新来的泉州知府,还请赵大人和众位大人以后多多关照。” 赵清是江南的布政使,从二品,是除了崔玄这个总督之外的老大。尽管现在还是三司并行,但还是会分主次的。纪安稍稍了解过赵清的背景,从科举出身,家世一般,因为娶了崔家旁支的嫡女为妻,隐隐是崔玄这一派的。 而在赵清旁边的一位五十几岁长得一张国字脸的官员则是提刑按察使孙德,正三品,他是卢家的姻亲,隐隐靠向三皇子一派。而还有一位五十多岁的威严的男子,则是都转运盐使黄勤,从三品,他的身份比较特殊,是崔佑的老丈人,而儿子又娶了郑家旁支的嫡女,崔佑被流放,黄勤怕是这儿最恨崔玄的人之一了。 而最讨厌纪安的就要数孙德了,原因很简单,因为孙德之子孙扑正是泉州的五品同知。要是没纪安这个空降成员,孙德运作运作,孙扑正提上同知的可能性那是大大的。对于纪安这个抢了他儿子位置的人,纪安想,只要不是圣父,应该对他都没好感吧。 剩下的就是一位三十五六岁模样的书生气质的曹平,苑马寺卿,从三品,是地地道道的保皇党,可谓是皇帝心腹。用来监督江南各地大小官员的,即使他的官位不算太高,但如崔玄和赵清,面对他时,也得要给几分薄面。 纪安说完话后,赵清笑着说道:“果然是少年英才,听说纪小知府可是本届的状元郎。如此人才,来我江南之地,可是我们的荣幸。以后你我共勉,为圣上尽忠才能不辜负皇恩浩荡。” 纪安恭敬而礼貌的点头称是。这个时候,孙德和黄勤也一副长者模样,纪安心中暗暗警惕,这两人对他可是恨不得除之后快才好。可面上却能做到这般,这心机城府,果然是能在江南混到高位的人啊。 这个时候,崔玄也下来了,众官向着崔玄行拱手礼。崔玄笑着说道:“本官得圣上看重,有幸和各位共事。今后,本官定不辜负圣上隆恩,与众位同僚共勉,为圣上,为大秦,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而不管众位官员心中如何想,立场如何,都很恭恭敬敬的要为崔玄接风洗尘一番。崔玄以舟车劳顿推辞了,带着纪安,直接回了他的官邸。 泉州码头因为迎接崔玄而封闭了,崔玄坐上马车,官兵开道,一路行到了自己在泉州的官邸。早在接到调令之前,崔玄已经派人来泉州布置休整过了,虽然是官邸,可经过休整,还是很大气高端上档次的。 纪安看着眼前的崔府,心中感慨道:终于到泉州了! ☆、73·旧人 纪安虽然是从四品,当只要是五品以上的官员都能有自己的官邸。纪安自然也不例外,不过,崔玄却没打算让纪安住出去。至少不是现在住出去,江南虽然他的头衔最大,可却刚刚到来,人生地不熟的,还有许多事情没能掌握。 纪安是他的师弟,有些人虽然不敢明着对付自己,但若是对付纪安来打他脸也不是不可能。再说,孙德和黄勤,在崔玄眼里还是相当有危险性的,这两个人比他原先设想的还有有城府些,崔玄不得不设防。 纪安是个菜籽命,走哪儿都能活的好好的。这不,刚刚进了府邸,找到了自己的住处,纪安就让人送了热水来,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澡,吃了一顿美美的饭食,倒在床上就呼呼大睡了起来。纪安想着他先眯一会,等崔玄忙好了也不迟。 等崔玄见完了府的下人,听完了下人的报告,准备找纪安用膳的时候,就发现纪安已经舒舒服服的睡觉去了。于是,崔玄在泉州的第一顿饭,就一个人孤零零的吃了一点,边吃边纠结,要不要把纪安抓来陪他吃饭。 不过,到一顿饭完,崔玄也没动作。 纪安睡了一觉,感觉自己精神十分的不错,说是神清气爽也不为过。心情一好,纪安这才发现,睡得太长,他把自己的师兄给忘了。也怪他师兄太能干了,什么都给他安排的好好的,他以为他师兄回来喊他的,就睡沉了。 而现在崔玄又推掉了旁人的接风洗尘,那不就是说,他师兄崔玄同志一个人吃了来泉州的第一顿饭。这么一想,纪安心里十分的过意不去。崔玄这个师兄待他好可是找不出第二人了,现在他却这么没心没肺的记不住他师兄,太不应该了。 自我反省了半响,纪安亲自找去厨房用不太熟练的厨艺做了一碗泉州糖水给崔玄端了过去。崔玄正自己一个人在书房中闷闷的看着书,他明天正式去上任。总督府里他可要带自己一部分亲信过去,这是惯例。 纪安端着糖水过来的时候,崔玄正坐在椅子上写着什么。看见纪安来了,放下笔,开口道:“阿安,你可休息好了,这一路行船劳累,你也累坏了吧。” 若是自己师兄责备一下自己,纪安觉得他的心还好受些,但在如此一心关心爱护他的师兄面前,纪安越发的觉得自己对崔玄不好了。忙开口道:“师兄,对不住了,我今日一兴奋就想先眯一会,结果睡着睡着就睡沉了。师兄,这是我做的糖水,你尝尝好不好吃。我祖母喜好泉州的糖水,家里的厨子以前常做,我只是大体听过,却没动过手,你尝尝吧。” 崔玄却是想着他师弟果然心太软了,不过,能尝到纪安亲手为他做的糖水,崔玄倒是巴望着以后纪安能经常犯这样的错误才好。纪安可不知道崔玄再想什么,他心中暗自决定,以后一定要多多关心师兄,再也不要像今天这么大意了。 喝完了纪安做的糖水,崔玄开始和纪安讲正事。纪安也是明日去知府府报道,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其实,这也是没法子的,那些原本的老官老吏,即使官卑位小,但架不住长时间在地方做官。手底下已经有了一部分的势力,新官若是不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这些人就不会把新去的官员放在眼中,欺上瞒下,架空新来官员也是不敢的。 崔玄自然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纪安身上的,但纪安这个知府府里却是是有一个棘手的人,那就是作为同知的孙扑正。其实,若是让他安排,他是不会把纪安放在泉州的做知府的,因为,他实在不希望纪安和孙家有牵扯。 孙家,孙扑正和他还有一段恩怨,他的前未婚妻卢玉芬就是嫁给了这位。前世,这位孙扑正和卢玉芬情投意合,可惜卢玉芬和自己有了婚约。崔家也不是孙家这样的家族可以比拟的。 就算崔玄爵位未明状态下,卢家也只是拖着做缩头乌龟,也没上门推了这么婚事。等崔玄继承爵位,卢家立马殷勤的贴上来,没到半年,就和范氏说好,把卢玉芬嫁了过来。 崔玄不喜欢卢家对他的态度,没好处就躲,有好处就沾,这样的小人行径在当时的崔玄眼中十分的不屑。对着这个妻子,崔玄也没有多少好感。不过,卢玉芬很会做人,即使是范氏,也不得不说卢玉芬很是孝顺贤惠。崔玄当时也没什么喜欢的人,对着妻子还是有几分尊敬的。 瞧着卢玉芬做派贤惠,他倒是对她多了几分心,甚至反思,自己因为卢家而迁怒于她,有失君子风范。慢慢的,瞧着卢玉芬事事周全,为他打点后院,结交应酬,崔玄心中倒是有了朦胧的好感。 不过,范雨嘉算计他后,他纳了范雨嘉为二房。范雨嘉却翻出了卢玉芬和孙扑正这对苦命鸳鸯的旧事。那个时候,孙扑正为着卢玉芬还未娶妻,纳的两个妾也是照着卢玉芬的模样找的。 崔玄心高气傲,心中十分的不悦,他嘴上未说什么,可心中却十分的介怀。瞧瞧的派人去查探,半响才发现,卢玉芬并不如他想的那般贤惠美好。当年,他被李氏压着可能得不到爵位的时,正是卢玉芬接近孙扑正的时候。这样敏感的时期,让本就心中有些不满的崔玄十分的敏感。 他当时没想那么多,只觉得卢玉芬心中有着旁人,对于一个心高气傲的文人来说,这无异于 作品相关 (15) 一顶绿油油的的绿帽子。范氏和范雨嘉更是想趁着这个把柄休掉卢玉芬,可这个时候,卢玉芬怀了身子。 崔玄再心有芥蒂,对于他第一个孩子还是欣喜的。崔家嫡子珍贵,崔玄也暂时放下了心中的芥蒂,开开心心的准备做父亲。更是暗示范氏和范雨嘉,不要再多生是非。 后来如何了,崔玄眼里闪过嘲讽,后来,卢玉芬的孩子掉了。他亲自调查,卢玉芬抓住了下药的丫头和开药的大夫,铁证面前。一向慈爱的范氏第一次端不住慈爱,被卢玉芬拿着证据要挟着。 崔玄震惊于范氏的心狠手辣,心中震惊不已,但对于卢玉芬却是心怀愧疚的。卢家这个时候派人协商,说是接走卢玉芬,两家私底下和离了事。不然,依着卢玉芬的怨气,怕是会击鼓鸣冤。 真到了那种地步,崔家和卢家面上都不好看。崔玄同意了,因为愧疚,几乎背了这次和离所有的罪名。在外被传得宠妾灭妻沸沸扬扬的,崔玄也没去澄清。而卢玉芬受到了众人的同情和怜悯。一年后,嫁给了孙扑正。 崔玄一直心中觉得愧疚卢玉芬,特别是卢玉芬嫁给孙扑正一直无所出时。而之后,大皇子上位之后,崔玄位高权重,卢玉芬几次相求崔玄,崔玄都尽量帮了,想着弥补一下这个亏欠的女子。 可最后,范氏和他撕破脸后,曾不屑的说他一点不懂女子的心。当年,既然卢玉芬能那么及时而准确的拿到那些证据,怕不是一两日谋划的了。怕是那次的小产,卢玉芬是顺水推舟罢了。 毕竟,有了把柄,又被查出怀了女胎,依着范氏对着范雨嘉的心思,卢玉芬怕是最后逃不过被休的命运。而卢家是不会接受一个被休弃的女儿的,等待着卢玉芬的怕是青灯古佛了此一生了。 所以,卢玉芬在知道范氏想害她落胎时就动了主意,故意落了这胎,抓住范氏的把柄。如此,她的立场立马就变得有利。也确实如她所料,范氏下手害了儿媳妇胎,这样的丑闻,卢家把握着,让崔家欠了不少的人情。 而卢玉芬也带着嫁妆和崔玄的愧疚以及众人的怜悯回了卢家,然后,再嫁了对她一往情深的孙扑正。之后,更是依靠着崔玄,即使无所出,也在孙家底气十足。 崔玄听着范氏的话,本来是不信的,但被打击多了的崔玄心中已经变得多疑。于是,去细细的查证,才发现,卢玉芬在落胎之前会卢家时曾请了京城最有名的妇科圣手去诊治,断言那胎是个女孩。而崔玄又花了大力气,寻到了已经嫁做他人妇的卢玉芬当年的大丫头。 得知,卢玉芬确实是早就得知了范氏的手段,甚至,她故意让人透露给范氏,她这胎必是男孩。推波助澜的让范氏“顺利”的害了她的胎。再拿出了那些早就准备的证据,指证范氏。 甚至,崔玄还得知了,卢家当年得知卢玉芬和孙扑正有私情,想着孙家也算不错,想让卢玉芬嫁给孙扑正,而再选一位嫡孙女嫁给崔家联姻的。而那时崔玄已经袭爵,卢玉芬自然不愿意,以死相逼,才让卢家扫平了她和孙扑正的事情,让她嫁进崔家的。 崔玄得知这些真相后,已经麻木的心竟然还会气愤。而让崔玄觉得好笑的是,范氏在卢玉芬和离之前送了她一份大礼,让她这辈子都做不成母亲了。 后院如此血腥,是崔玄始料未及的。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崔玄开始明白,不是所有的母亲都是爱孩子的。甚至有一些母亲,她们只是把孩子当做保证荣华富贵的工具,若是妨碍到她们自己,随时随地都能让这个孩子有价值的消失掉。 从范氏、范雨嘉和卢玉芬,崔玄的心中越发的麻木。这也是这一世为何他不愿意成婚生子的一大部分原因所在,他无法确定能不能的给自己孩子一个全心全意爱他的母亲,那就干脆不要。 而这一世,卢家退了婚,出乎了崔玄的预料,而之后的求和,却在崔玄的意料之中。不过,他绝对不想再和卢玉芬扯上关系了。 抬眼看了看旁边的人,纪安正在看着崔玄给他备忘录,忽然感到崔玄的视线,抬起头来,对着崔玄傻笑一声。崔玄心中顿时听见了花开的声音,这样的人,才是他今生该珍惜的。 ☆、74·新官 因为想到往事,崔玄对着孙家多了几分防备,毕竟,有卢玉芬那样的女子在孙家,还不知道孙家是个什么样的。孙扑正成了纪安的下属,又在泉州根深叶茂,很有势力,他不得不多做些准备。 于是,崔玄把身边的得力下属兼保镖给了两个给纪安。纪安瞧着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抽抽嘴,他是去做官,又不是去做黑涩会老大,不用这么霸气侧漏吧。这样招摇过世,告诉别人他需要保护真的好吗? 不过,纪安一般是拗不过崔玄的,第二天,纪安还是带走这两个人去了衙门报道。泉州的知府衙门离着总督衙门不是太远,崔玄和纪安早上一起出门,不做轿子而是坐上马车。 而崔玄的总督府离着稍稍近些,等崔玄下车了,纪安再接着坐马车去衙门。泉州的知府衙门十分的气派,虽然比不上崔玄的总督府,但也是十分的不错了。纪安人还没下马车,衙门中的下属都已经在大门口等着了。 知府衙门,有品级的不过六人,加上不入流没有品级的倒有一百来号人。纪安还是第一次直接掌管这么多人,心中还是有些紧张的。衙门中的人以孙扑正为首,瞧见纪安,动作整齐的向着纪安行拱手礼。 纪安瞧着这群人最大的都有五十多岁了,即使是最年轻的也都有二十岁出头了,反正绝对没有他的年纪小。这么一大堆人都在等着他,那些没品级的衙役和司狱还跪在地上,心中感叹,这就是权利,只认官位和权势年纪倒不是问题了。 纪安早先已经了解过知府衙门的主要人员,因为年纪小,纪安怕自己威严不够,脸色知道露出淡淡的笑容,说道:“大家不必多礼,本官受圣上钦点,有幸能与众人共同治理泉州,是本官的荣幸。众位都是泉州的老人了,以后,本官还要多多仰仗各位,造福泉州百姓,以报皇恩。” 众人纷纷称是,纪安就被迎进了衙门。一路走,纪安的眼睛扫过众人,在孙扑正的身上稍稍停留了一会。不仅是因为孙扑正是之前的代理知府又是孙德的儿子,更是因为纪安刚刚得知,孙扑正就是娶了他师兄前未婚妻之人。 想起昨天自己吞吞吐吐的向着崔玄问起孙扑正的看法,当然,纪安的潜台词是希望扒一扒崔玄对着自己的情敌的看法。没曾想他狡猾的师兄只是笑而不语,眼角中的半闪幽光,让纪安深深觉得有些不怀好意。 今日,纪安见到孙扑正这个人之后,一对比,没他师兄帅,没他师兄有气质,更没他师兄的能力。这样的人,难怪他师兄没把他当做情敌,完虐无渣渣啊。简直是两个世界的人,纪安想着,他师兄的前未婚妻要不是个心宽的,若是拿这位跟他师兄比,那不得把自己怄死。 不过,想着卢家女子不同寻常的脑思维,纪安觉得说不准卢玉芬就是那种真爱无敌的女子。不在意世俗的看法,或许情人眼里出西施,他师兄在人家眼里就是比不上孙扑正呢。想到他师兄这么高大上的人也有被嫌弃的一天,纪安陡然间觉得有那么一眯眯的平衡。 衙门除了孙扑正这个正五品的同知,还有其他的官员。通判,正六品,名叫武禄,是个三十多岁的大叔,长着十分的威严,一看就是那种特别有官相的人。从崔玄的资料中,纪安得知,这个武禄是个官场老油条,他爹有些关系,不过,立场倒是颇为中立。 且他有直接向皇帝报告的权利,可谓是清流一派的人物了。因为本家是泉州土绅,在泉州姻亲故旧很多,又再府衙待了十几年,很是有些权力。至少,在纪安没来之前,他是最有实力与孙扑正竞争知府之位的人。 武禄是个明白人,知道纪安来泉州是镀金来的。不说有崔玄这个两江总督给他保驾护航,就是他和昌平侯的交情也让他待纪安的态度很是和善恭敬。毕竟,纪安顶多在泉州待上三年,若是趁此机会和纪安交好,他这个年纪再往上爬一爬,也不是不可能的。 对于武禄来说,纪安的到来是利大于弊的。所以,他早早的旗帜鲜明的对着众人表了态,十分的恭敬且有礼。让下人准备好了兵、民、钱谷、户籍、赋役等账簿文书整理好,搬到到了纪安的办公院子里。 而衙门中的推官名叫齐旋,年轻应该比孙扑正要小些,皮肤很白,个头也高,只是脸上冰冰的,一点表情也没有。不过,对于纪安这个上司,他还是给点面子的,脸上扯出了那么一丝丝笑容。 纪安瞧着齐旋的模样,心中则是暗自嘀咕,想着这位仁兄一定不知道他现在的笑容有多假。不过,从资料中看,齐旋出生富商之家,和他还是校友,来泉州不过一年,因为性子沉稳话不多,倒是意外的在府衙中没招人恨。且人十分的正直,因为几次案件审判十分的有水准合民意,倒是很受泉州百姓的爱戴,人送外号齐青天。 正八品的经历是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名叫楼关,十分的附和大龄美男一枚。虽然没有崔玄帅,比纪安也差那么一点点,可纪安不能否认,这位楼关经历确实是位十分有魅力的男子。他是泉州锦山书院院长之子,家学渊源,可算是正宗的书香门第出身,一句一动也十分的有礼仪风度。而这种风度是长期浸淫在诗书中才能散发的一种气韵。 正九品的知事,名叫周智,是这其中年纪最大的。胡子都快花白了,眼看着差不多得五十几岁了。他是从举人上来的,和其他两榜进士出身的进士相比,就少了底气。虽然年纪大,可都是靠熬资历才熬到了正九品的官位。对着府衙任何上司都恭恭敬敬,从不怠慢。不过,纪安可不会小看这个老头,人老成精,能在泉州干上三十年的人,知道的怕是比许多人都多多了。 从九品的照磨是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笑起来有两颗虎牙,看上去十分的阳光帅气,名叫林钱。出生泉州皇商林家,虽然林钱不是走的科举出来的,不过,照磨虽然品级小,但职权却是极大的,林家也算下了血本了。 其他的府衙中人都是未入流的,没有品级。纪安以后就要和这几位一起共事了,和众人简单的见了个面,纪安就开始了一天的知府生活。 知府虽然是府衙的老大,许多重大事项都要经过知府的同意才能进行。但纪安是个刚刚上任,还没摸清状况的新知府。且他还是很有责任心的,这一天,他什么都没来的及干,只是努力的翻着下面送来的账簿和文书,认真的了解一下府衙的基本运作。 一直到崔玄派人来叫他回去,他才发现,都下衙了。一出衙门,就瞧见了崔玄的马车在门口,上了马车,纪安就瞧着他家师兄好看的侧脸,心跳的突然有些快。 崔玄看了看纪安,发现他眼睛带了一点疲劳,有些心疼的问道:“今日上衙可还算顺利,阿安,可有不长眼的为难你。”问这话时,崔玄的眼里闪过一道精光。 纪安摇摇头,和崔玄说话也没顾忌直接说道:“没有,能在官场上混的,哪有傻的。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不管他们是不是欢迎我。我现在都是他们的上司了,又扛着师兄你这块大牌子。他们怎么会为难我,只是,我刚刚接手府衙,有些不熟悉,武通判给我准备了不少资料,我先多了解了解。” 看着崔玄,纪安开口道:“我现在可是师兄的面子,我可不想让旁人以为自己是个草包,好糊弄。师兄可是京城第一才子,我这个做师弟的,怎么也不能堕了你的名头,让你蒙羞啊。” 崔玄却是说道:“阿安,你本就十分的优秀不必在意旁人的说法。你身子刚刚休养了这几年,还是要注意。不要多操劳了,这泉州的水比较深,师兄来时就已经有了准备。你大可放心,师兄不求你多能干,只要你平安快乐就好。” 纪安听了崔玄的话,心里暖暖的,可脑子里还是诽谤道:若是让他师兄有孩子,怕也是教出个熊孩子出来。幸亏他品行纯良,根子好,被他师兄这样溺养着也没长歪,这么一想,纪安越发觉得自己不容易,太不容易了,根正苗红的果然是天赋啊。 吐糟归吐糟,纪安看着崔玄,想想还是笑着试探的问道:“师兄,你今日在总督府怎么样?那黄勤可有出什么歪招,我可听胖人说,他这人看着有道貌岸然,其实私下里睚眦必报,十分的不能容人。” 崔玄略有遗憾的摇摇头,说道:“没有,那可是个老狐狸,没有九成九的把握,他都是不会动手的。现在我倒是有些担心孙德,上次卢玉绣的事情之后,三皇子和卢家明面上和大皇子还能保持和气,其实暗地中恨大皇子入骨。我和他们立场不同,江南又是赋税重地,怕是孙德会受卢家的指使来下点跘子。” 崔玄这一世和卢家基本上不走了,甚至因为大皇子,两家的情势还比较紧张。毕竟,这一世,老定国公之死和卢家脱不了干系,对崔玄不喜卢家有影响,而卢家何尝不会因为这个忌惮崔玄。特别是,一连两次联姻,都不成功。 纪安听着崔玄如此说,心中一紧,忙问道:“师兄,那你准备怎么办?孙德是本地望族出生,又有卢家做后盾,虽然比不上师兄,可也是个不小的麻烦。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这些本地虎若是处理不好,也确实棘手。” 崔玄看了一眼纪安,好似有些惊讶,说道:“阿安果然聪明,这么快就知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不枉师兄时时叮嘱,时时看护,终于有点警惕心了。” 瞧着纪安有些炸毛的样子,崔玄忙安抚的解释道:“阿安说的很对,孙德虽然没有我官位大,爵位高,可却在泉州干了这么多年。若是真想做什么,也得让我头疼一下。不过,那样正和我意,卢家看我不顺,孙家要挤兑逼走我,而我何尝不是在找机会,把孙德给治得服服帖帖。泉州,我既然来了,就一定完完全全的掌握住。” 纪安就知道他师兄会这样说,虽然他师兄对他很好,但从骨子里,他师兄就是个强势的人。和自己比起来,他师兄就好像天生的混官场的料。该心狠时,从不会妇人之仁,稳扎稳打,一般不会出现大篓子。 崔玄带着纪安并没有回府,而是在马车上换了官服,穿上常服,直接到了泉州最有名的的八宝街。 八宝街是泉州最有名的商业街,分为北街和南街,北街是平民们居多的地方,卖的东西物美价廉,杂耍,小吃,地摊错落在街铺旁边。纪安和崔玄从北街一路走来,发现泉州确实富饶,即使是平民百姓居多的北街,来往众人也都穿戴整齐,女子也都能戴上一两件的首饰,而一群小毛孩也都能缠着父母买上几样零食甜甜嘴。 北街人来人往,泉州的方言时不时的从纪安的耳朵中飘过。商铺伙计的吆喝声,买主的讨价还价,热热闹闹的,让纪安大开眼界。不过,纪安怨念的想到:敢不敢不用方言,最讨厌这种看见旁人嘴动却听不明白的事情了。 崔玄却好似能听懂似得,听得津津有味。纪安看着崔玄认真的样子好像真听懂似得,开口酸酸的说道:“师兄,你听得懂他们说话吗?” 崔玄看着纪安脸上的怨念,不厚道的说道:“以为在去前线的时候有不少泉州的属下,听着听着就会了一些。虽然说不好,可听却是没问题了。” 纪安心里一万个大象飞过,大喊不公平,他有这么个十全师兄,他的小心脏还能不嫉不妒,他都要为自己宽大的胸怀感动了。自我陶醉了一会,纪安就很自然的让崔玄做翻译,给他说说这些人说什么呢。 崔玄和乐呵的接下了给纪安当翻译的活,两人边走边说,大概三炷香时间就走到了南街。南街与北街布置大同小异,可看上去就更为的高档,没有那些小摊贩推着扛着货物到处跑,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商铺静悄悄的,而街面上的人也都是坐着轿子,跟着下人的富贵之人。 如崔玄和纪安这么走的,也有不少,不过看穿戴就知道身价不菲。崔玄带着纪安的最终目的地是一座叫八宝楼的酒楼,听着崔玄说,这酒楼的掌柜是前朝御厨的后人,厨艺那是十分的好。且这名叫林金的掌柜年轻时还中过举人,后来却继承了八宝楼做了厨子。 而八宝街也是因为八宝楼而名声鹊起的,纪安一听,立马对酒楼产生了兴趣。 ☆、75·用膳 崔玄和纪安去的时候正是吃饭的点,酒楼中坐满了客人。纪安一进门瞧着酒楼十分的雅致,甚至,酒楼的中央还有一个假山和流水,让纪安看着十分的新奇。京城的酒楼他去的也不少,每次书院放假,他也会去京城有名的酒楼尝尝那儿的美食。 这样的装潢却是挺让纪安眼前一亮的,让纪安想到了小桥流水的那种境界。细细的上前一看,果然,假山流水之上还有一座小桥模型。纪安心中感慨:江南就是江南,泉州这么一个酒楼也装潢的如此精致。 崔玄早就派人订好了位置,是临窗的桌位,小二很是机灵。等崔玄和纪安一入坐,就上前端茶送水,送上糕点。糕点是漂亮的白糖糕。茶水很是清亮,香气扑鼻,纪安闻了闻,喝了一口,入口甘甜,一点都不苦。 崔玄看着纪安喝茶喝的满意,打赏了小二一颗金瓜子。小二拿着喜笑颜开,对着崔玄说道:“客官,这茶是我们这儿独有的花茶。是我们掌柜每年清明时节专门派人去深山老林去采摘晒制的。喝了不仅开胃,还能养胃,是我们店有名的招牌茶。” 纪安没曾想小小的一杯茶还有这么多讲究,看来这八宝楼果然是来对了。不过,想着他师兄刚刚的土豪样纪安还是觉得太高调了。而环顾一周,周围也没有他师兄出手这么豪爽的了。 崔玄却是对着小二说道:“小二哥,我听说你这儿掌柜每日只做三桌菜,不点菜,不预定,只是先到先得。那今天的份例可已经没了?” 小二眼睛一转,笑着说道:“客官说的没错,今天晚上的三桌确实有人了。不过,虽然咱们掌柜每天只做三桌,可咱们还有小掌柜啊。客官,不是小的吹牛,咱们小掌柜可是尽得他爹真传,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潜力。若是能请我们小掌柜做菜,也是不虚此行的。” 崔玄笑了,又拿出一颗金瓜子,对着小二说道:“如此,那小掌柜可愿意为我们做一桌菜啊。我们兄弟慕名而来,可是打算好好的尝尝八宝楼的招牌菜的。” 小二看了一眼金瓜子,笑嘻嘻的说道:“客官,您今个可是巧了,咱们小掌柜就在酒楼里,小的去求一求。小掌柜最为的心软,一定能满足客官的心愿的。” 崔玄含笑把那颗金瓜子给了小二,小二开开心心的下去了。 纪安看了半天,才发现原来他师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一定是冲着那个小掌柜去的。可能是纪安的表情太明显了,崔玄不得不开口解释道:“早就听闻八宝楼的小掌柜厨艺非凡,不输于他老子。不过,此人年纪小小,却只爱黄白之物。刚刚那两个金瓜子也不过是投石问路罢了。” 纪安点点头,开口道:“师兄,为何不干脆请了掌柜做?” 崔玄笑而不语,做高深状,心中则是想到:难道我要告诉你,这小掌柜林宝虽然年纪小,可做的菜最合你的口味吗?因为你喜欢,所以,他的好外甥专门宣了这位厨子进京,金口大开的封了天下第一厨吗? 纪安不清楚他师兄在想什么,不过,因为盲目信任他师兄,所以,他对着这家酒楼是充满期待的。能让他师兄花心思的人,必然有一定的价值,这位小掌柜还未见面,纪安已经有了欣赏。 菜上得很快,第一道菜上的是一道地道蟹黄四喜团子,白瓷大碗,清汤中乘着八颗可爱漂亮的大团子。菜一上桌,就有了香味,崔玄动手,给纪安连汤带水的盛了一碗。 纪安先喝了一口汤,感觉这味道他到形容不出了,简直就是人间美味啊。而从第一道菜开始,剩下的五道菜,纪安吃的都没停下嘴。五菜一汤,崔玄和纪安吃的刚刚好。 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纪安觉得他来了这么多年古代,还是第一次有了吃好的感觉。这才的八宝楼来的真是太值了,他都有把小掌柜打包带走的冲动了。不过,纪安安慰自己,要是天天这样吃,他很快就要成大胖子的,所以,还是老老实实的每月来打几次牙祭吧。 崔玄看着纪安吃的欢,心中也乐,就知道这位小掌柜做的菜符合纪安的口味,也不枉他专门带纪安来一趟。心情一好,崔玄就十分的好说话,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旁边的小二哥,笑着说道:“这是我给小掌柜的,我们这顿膳用的十分满意。” 小二哥也没推辞,来这儿用膳的都不是穷人,而每次用膳满意也没少打赏主厨,他都见怪不怪了。所以,他恭敬的把东西拿着送进了厨房,让小掌柜看看。 纪安好奇了,对着崔玄问道:“师兄,你准备了什么?师兄真厉害,刚刚到了泉州就能打听到了泉州的美食。以后,我就跟着师兄混了,保证饿不着肚子了。” :“哎,师兄,你说我要是被你养成胖子可怎么办啊?本小爷现在好歹是美少年一枚,若是天天跟着师兄,又被美食养着,怕是不心宽体胖都不行。”纪安故意摇头晃脑的说道。 崔玄有些宠溺的看了看纪安说道:“放心,回去之后,阿安跟着师兄练练武,耍耍剑也就不会胖了。正好,这些天忙的,身手都不如以前了。那盒子里是个小金童,林小掌柜喜欢木偶和金子,我就做了个小金童,想来他会满意的。” 果然,小二哥笑着走出来,送上一盘江米条和一盘蜜豆酥,对着崔玄说道:“两位客官,小掌柜听说两位客官喜爱他做的菜十分开心,特意送上些亲手做的糕点让两位尝尝。” 纪安摸着肚子有些恹恹的了,有好吃的没肚子装真是人生悲剧啊。崔玄瞧着纪安的可怜不舍样,心中好笑,不过,嘴里还是说道:“我让小二用食盒装着,咱们晚上当宵夜吃。” 纪安听了复又高兴起来,两人吃完饭出来,纪安就见到了自己刚刚认识的下属楼经历楼关。他没上前打招呼,而是看了看崔玄,崔玄瞧着楼关对着纪安说道:“这位和林掌柜关系非同一般,他就住在这酒楼不远处的宅子里,和林掌柜住一起。” 纪安呆了呆,看了看崔玄,慢腾腾的说道:“师兄的意思是,他们是契兄弟?” 崔玄眼睛中带了一点笑意,点点头说道:“嗯,当年这两位是同窗,林金就是泉州的皇商林家出生,当年林金之父是林家的嫡系,林家几代积累就想让子孙当官,改换门庭。于是,就送了族中不少弟子去泉州的锦山书院读书。而楼关是锦山书院院长之子,和林金就成了师兄弟。两人日久生情,一起考中了举人,可惜,林金的父亲在争夺林家家主之位的时候落败了。林金也因为这个耽误了科举,之后,林家明里暗里的打压林金,林金干脆接受了母亲的嫁妆铺子八宝楼,学了他外祖的手艺,做起了掌柜。” 崔玄还是很欣赏林金的,即使林金现在只是做了个厨子,可如林金这般,能把八宝楼发展到如此地步也是不易。若是林家在他手里,绝对不会是现在这样的规模。难怪那些林家族人十分的不死心,希望林金能再回林家呢。 也是,毕竟林宝不是林金亲子,林金又和楼关结了契兄弟。就算回了林家掌了大权,最后还是为林家他人做嫁衣。不过,林家也太低估林金了,路人都能看明白的事情,林金难道会看不明白? 纪安这才回过神来,半响,问道:“那林掌柜和楼经历都曾有妻有子吗?”既然林掌柜有儿子,那楼关应该也会有吧。毕竟,古代还是很讲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不知道怎么的,一想到这儿,纪安心中就闷闷的。 崔玄却是摇摇头道:“林宝不是林掌柜的亲子,楼关还有两个哥哥,他们结为契兄弟都快二十年了。感情一直很好,这在泉州不是秘密。若不是为此,依着楼关的能力和才学,也不至于到了不惑之年才是个正八品。他家哥哥和父亲在泉州可算是桃李满天下了,泉州本地人不介意,可来往任职的知府们却有些忌讳。我带你来,也是查到楼关不错,以后若是有人用这个来和你说什么,你也不会被骗了。” 纪安一听,心中的郁闷就没了。对着崔玄说道:“师兄,我看你很看好这个楼关啊?你们是旧相识吗?” 崔玄点点头,说道:“其实,他的哥哥楼直是我们的二师兄。现在在锦山书院做院长。虽然我没和这位师兄见过面,但听师傅说,二师兄的画十分的高超。我们是师兄弟,本来想去看看师兄的。但先前给二师兄写信,二师兄却回绝了。不愿意让旁人知晓我们和他师兄弟的关系,怕旁人说出闲话出来。” 其实,崔玄不是太亲近这位古板的二师兄,楼直此人可以说是是个的固执,且颇为的爱惜羽毛,最恨旁人说他攀附权贵。就追求个淡薄名利,好个清名。可惜却娶了个喜欢钻营的妻子,最后,临老还晚节不保。 若不是当时纪安看在自己师傅面上拉了楼直一把,怕是就得颜面尽失了,不过,即使如此也是郁郁而终了。这辈子,崔玄其实并不想和这位二师兄拉上关系,但毕竟有王渊的面子在,崔玄也不得不顾些大局。 而去关注楼关,崔玄也是有私心的。楼关的爱好很特别,喜制武器,当年纪安出点子,楼关总能做出个七八分。而正因为如此,大皇子逼宫之时,才多了几分胜算。也是因为这个功劳,林宝这个小厨子才能和顾詹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纪安看了他师兄一眼,不满的表示道:“师兄,我是那么不明是非的人吗?人家不就是结个契兄弟吗?也没杀人放火,伤天害理,我怎么会在意呢。师兄,你这是思想觉悟不够,还拉低了我的水准。” 崔玄瞧着打击自己的纪安,眼睛眸光一闪,笑的温柔的说道:“阿安最聪明了,不过,刚刚你不是说怕吃成胖子吗?师兄想想也是,那这夜宵师兄就代阿安吃了,阿安不用太谢谢师兄了。” 纪安:“…….” 两人回了家,崔玄抓住纪安练了一会功夫,纪安累的气喘吁吁,心中暗恨自己多嘴。不仅点心没了,还得操练,这不是要命的节奏吗? 不过,晚上睡觉的时候,纪安一夜到天亮,睡的十分的香甜。 第二天,纪安在知府府继续看资料,一连看了七八天,纪安差不多把泉州近年大大小小的情况了解的差不多了。这样一来,纪安就正式的开始知府工作了。 其实,知府府里的各位官员都是分工各自负责的,他们负责的方向不同,而纪安只要抓住大致的方向,对着下属提的意见和建议进行删选和案卷的批复。这么一来,纪安每天的工作量不大但繁琐。 泉州因为是赋税重地,各方的势力混杂,相互牵制,执政上倒是大体还算不错。没有明目张胆的行贿受贿,也没有大名鼎鼎的贪官恶吏,这样一来,泉州的治理倒不算多难。 而孙扑正这个同知也没因为被纪安抢了位置而私底下做小动作。至少现在没有,纪安上任之后,并没有像其他几任知府一样,提拔所谓的亲信。这样一来,战战兢兢,等着纪安烧上一二三把火的各位才安了心。 ☆、76·难民 崔玄那儿也是没见半点风声雨声,孙德和黄勤没有一个先挑出来做出头鸟的。崔玄位置稳固,自然,纪安的位置也就跟着不会动摇。做知府的日子并没有纪安想得那么美好,即使他背后有靠山,不想做个被然糊弄的主,他还是得努力,然后让所有人有所顾忌。不仅顾忌他身后的势力也得顾忌他自己这个人才行。 崔玄和纪安来此的三个月一切风平浪静,秋收过后,泉州底下的一个名为永淮县的镇上却流泻出大批的流民到了泉州。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徘徊于泉州城外,大大小小也要有几百号人。 繁华的泉州城一下来了这么多难民这还是第一次,守门的士兵没敢擅做主张,禀报了上级。上级把消息给传到了知府衙门,让纪安给拿主意。本来这事情也没烦到纪安头上,不说几百个难民,就是有几千个也不会让纪安这个四品官去管的。 偏偏纪安这一段日子的循规蹈矩,没什么作为,让下面的人多了几分轻视之心。看在崔玄的份上,没人敢多使坏,但如孙扑正这样对纪安一直不服气的同知,还是一直再找机会下下纪安的脸面的。 孙扑正在知道难民的消息,心里就道了机会来了。想着纪安生于富贵,长于富贵,连外放也有崔玄相护,肯定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世家子。而他这么些日子和纪安相处,发现纪安有着少年人共有的热血和柔软。若是知晓难民之事,怕是不会袖手旁观。 而纪安若是亲自前往,等正瞧见难民们的模样,怕是会望而却步。毕竟是富贵堆里出来的,对着那样脏污不堪,不懂礼教的难民,纪安也做不到亲自照顾。那么,到时候纪安一个清高自私的名声是跑不掉了。 而若是纪安能下得心直接放难民进城,也没关系,这些难民一路走来,怕是身上带病的也不少。纪安贸贸然的把人放进城里,要是不巧引起什么病灾,那可就不是一时意气可以说得通的了。即使有崔玄在,可纪安的不稳重的性子和不出众的能力也是众人皆知了。 孙扑正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自然清楚,官大一级压死人。但被下面人架空的上司也不是没有,即使后台再大,没有与之相配的能力也不过是替他人做嫁衣。他就是要做知府衙门中真正能做主的那个人,让众人看看,即使被抢了知府之位,可有能力做的人也只有他。 纪安接到消息之后,心中一跳,他不傻。难民进不进城有专门的人组织,并无需他这个知府拿主意。不然,泉州大大小小的事情无数,都让他拿主意,亲自出手的话,他早就累死在办公桌上了。 但纪安也知道,古代天灾人祸频繁,农人靠老天爷赏脸才能有个好收成,他们勤勤恳恳的一辈子,或许因为一场意外而流离失所。纪安认为,自己的治下出现了难民,就是他的失职,那么就更应该去纠正。 纪安带着属下去了外城,路上,纪安也没闲着,让衙役去米铺买粮,先去城外支起大锅开始熬上粥,让难民们先添饱肚子。然后,又派人去了城中大大小小的药铺,请了十几位大夫带着大批的药材去了城外。 难民们这一路走来怕是身子骨都极其虚弱了,身上也是带病的多,纪安打算让大夫给人们诊治一番。救人性命要紧,同时,他从现代过来,知道传染疾病的严重性。即使再心软再同情,他管着泉州上上下下的老百姓,不能因为他的心软和失职而给这些无辜的人造成伤害。 衙门们去的很快,在城外已经支起大锅,烧开了粥。因为知道纪安要过来,他们也不敢做什么小动作,锅里的米是放的足足的,保证煮出来的粥用筷子竖着也不会倒。 那么逃难而来的人经过许多地方,可守城的士兵大多是把他们赶走了。已经很久没有闻到过米香了,米还未煮熟,有许多人已经紧紧的盯着大锅,眼睛一眨也不眨。要不是心中畏惧官差,怕是早就过来疯抢了。 纪安到时,官差已经开始分派熬好的粥了,难民们一个个上前领粥,脸上隐隐有了喜色。不过,他们一个个面黄肌瘦,形销骨立的,看着就知道是遭了大罪的人。特别是有些老人和孩子,即使现在还未到冬天,可他们身上的衣裳都已经破破烂烂,看不出以前的形状了,连衣裳最基本的遮体都做不到了。 这群人的脚上都磨破了,草鞋的前沿都带着黑色,怕是走路走的皮肉都和草鞋粘在一起了。看着下面的人狼吞虎咽的吃着粥,纪安心中闪过一丝自责,更冒出愤恨。他的治下竟然出现了无家可归,流离失所的难民,他这个做知府的真是失职。 不过,这个县镇的官员更该死。底下百姓都活不下去出来逃荒了,可县报上却没提半句。为了政绩,就如此的置百姓于不顾,绝对该千刀万剐方可泄民恨。 等下面的人几乎开始吃下三四碗粥而停不下来的时候,纪安就让衙门在仔细看一遍,可有人未领到食物。然后,就让大夫开始就诊。镇上的大夫有一部分是衙役打着纪安的幌子请来的,现在瞧着却是给一群流民看病,那心情不可谓不糟糕。 但有纪安在面前压着,他们也不可能临时走掉,那样一个刻薄无德的名声就得戴在头上了。所以,不管愿不愿意,大夫们都得笑脸相迎的对着难民们开始诊脉。 两个时辰,三百二十一号人就已经全部诊治完了。大夫们发现了许多问题,那些人中本就有病的,身体虚的,有轻伤的,感染风寒的都有不少。纪安让大夫们把那些身染重病的归一类,染风寒会传染的归一类,大致健康无病的归一类。 而在这群大夫诊治的时候,纪安已经差不多了解了这其中的大夫那些是比较有医术的,那些是比较有医德的。虽然他知道,依着他的身份,让这些大夫去照顾难民是一定的,但一个真心,一个被逼,有可能的情况下,纪安还是倾向于前者。 所以,他安排重病和感染风寒的难民不进城去京郊的一座庄子里。这座庄子是纪安自己的。虽然纪安没怎么去管过,但安排一些人进去倒是能住得下的。且现在秋收过去,庄子里的农户基本上没什么在,就剩下一些管事。所以,也不怕传染别人。 而纪安对着大夫们许诺,若是难民们全都保住性命,一定会给他们嘉奖,且子孙可得一个官学名额,亦可传颂乡里。官学,自然指的是泉州承办的官方学院,明正书院。地方上只能办明正书院,凡事四品以上官员,可把子弟送往京中读书。 而在泉州,官学名额也得有是有品级的官员或是皇商巨贾的子弟才能进的。而即使是一些有名的家族书院,也不是一般人可以进的。大夫这个职业想要进书院,真得要到一定名气。而被请的大夫们之中却是没有达到那个级别的人物了,能庇佑后代,大夫们得了这样好处的许诺,心中的激动自然是不用说的。进了官学,即使考不上功名,人脉也是不同凡响的。 于是,先前一部分没被选去照顾病患而幸灾乐祸的人却是羡慕嫉妒恨了。而被选上的大夫也不是一脸晦气,不情不愿,一个个看着难民们眼睛里都闪着光,誓要拿出看家本领,把人给治好了,得了知府老爷的赏赐。 安顿好了这些病患,纪安这才提了难民中的人来问他们的情况。逃难而来的难民们已经从衙役的嘴巴里知道纪安这个看着很是脸嫩的小老爷是个大官,是个能为他们做主的大官。 于是,他们中选了一位老者一位中年汉子和一位二十几岁的男子出来让纪安问话。这些人都是一个地方里逃难出来的,老者姓丁,人称丁二,中年汉子姓胡,名叫胡大,年轻男子姓邓,单名一个强字。 丁老二先开口对着纪安说道:“回小老爷的话,老汉是永淮县丁家村的人,我身边的是隔壁村胡家村和邓家村的人。我们几个村子在永淮县的大山里,与世隔绝,家家户户靠着种田为生,闲时也去大山里找找吃的。本来虽然家家都不富裕,但也算是能吃饱饭过得下去。但没曾想,三年前,村子里来了位据说是县太爷的管家,在我们山头造了庄子,言明以后不许人再上山打猎行走。虽然气愤,但老汉们都是地地道道的庄稼汉,也不敢与县太爷作对,想着打猎也不过是个贴补,没了就没了也就没在意。可没曾想,去年我们那儿大旱,颗粒无收,里长向县太爷申请免了田税,却被打了一顿。县太爷要的税赋还比往年的要高,家中无粮,哪有银钱粮食交税,就有人想上山找些猎物充充饥,却被那管事带着恶奴狠狠的打死了几个村民。县太爷又下了指令,限期到了若是不交税赋就要老汉们去充军。那庄子上的管家又到我们村子来,要我们签上卖身契,做他们的奴才,这几年,我们村子能干好看的女娃子被这管家买去了不少,但都是不得善终。家人找去,不是被打,就是让衙役抓到牢里一阵磋磨,老汉们眼瞧着没了活路,赋税一年比一年重,这才出来做了流民,希望能有个活命的机会。”丁二说着说着就流下了泪。 而这儿却要说一下大秦的一个管理乡民的制度,若是那个村庄遭灾,经过里长和村民中德高望重的长者向县太爷申请免上一到三年的赋税。这项政策一直被视为秦太、祖实行仁政的典型,一直被历任统治者实行。 每个县太爷都有权利免上几个村庄的赋税,若是受灾面积大了,可先开仓放粮,再向上级申请指示。百年来,虽然这项政策有多种漏洞可钻,让不少官员得了好处,但却一直没有废除,因为秦太、祖曾说,只要这项政策在,真等到有了荒年。农人百姓才能有活命的机会。同意,对于在这件事上犯错的官员,一旦被抓,律法上也是严惩不贷。 纪安看了一眼丁而,开口道:“既然那管家如此可恶,草菅人命,难道你们就没人报官?报官了,那县太爷又是如何做的?你们与本官细细说来,不可有半点隐瞒。” 邓强年轻最先气愤的开口道:“回老爷的话,小的村子里的被打死的家人上衙门去告状,但县太爷不仅不帮我们做主。还说我们私闯民宅,盗窃财物,狠狠的打了那些人。那几户人家有两个六十几岁的老人,被打的送回了就没了命。小的们再气愤,民不与官斗,也只能敢怒不敢言。而那庄头却更加横行霸道,原本有几户人家家境挺好,不用卖儿卖女,可他瞧人家姑娘好看,使了手段,逼得人家家破人亡,弄了人家姑娘进去做丫头。没多久,那姑娘就自尽了,小的还听说,他们把我们这些好人家的女儿弄进去还送给县太爷和那些官老爷做小,因为有了撑腰的,让庄头更加肆无忌惮。” 而纪安听完了两人的话,心中则是在思考着永淮县的县太爷。永淮县的县太爷姓吴,名叫吴忠宇,是同进士出身。年岁不大,三十岁左右。吴忠宇出身贫寒,天赋不错,曾经在锦山书院求学。年方二十就中了举人,之后,被孙德的二弟看重,许以庶长女,三年前中进士,被分派到了永淮县做县官,今年是第三年。孙家一直在给他打点,想让他升到泉州这儿来做官。 纪安心中盘算着,这吴忠宇的胆子太大了,到底是他一人所为,还是背后有人?仅凭这些难民的证词想要让吴忠宇丢官容易,可要他的命怕是不行。一想这些难民原本该有五百多号人,就因为这样的个家伙,死了近一半,纪安就觉得这样的官员就该严惩,以慰那些无辜的人。 纪安让人领着这些人去休息,自己则是前前后后的思考了一遍。他可以肯定,孙家并不知道吴忠宇的所作所为。也许是有所知道的,但却不知道这些难民是被吴忠宇所害,不然,这件事早就了结在了孙扑正手上,不可能会从孙扑正手上转交他手上。 但孙家怕是也不干净,一个小小的七品芝麻官,若不是有孙家这样的靠山,何敢欺上瞒下,贪污横行到如此地步。不把人命放在眼里,一个管家也敢逼迫良民为奴 这一刻,纪安觉得他该让那些人知道,有些事情是触犯到了他的底线了。 ☆、77·事发 纪安把人安顿好了,立马派了手下的心腹,让他们去永淮县核实情况。先把那些人该盯紧了,万不可让人跑掉,也不可打草惊蛇。然后,想想,又给纪博曾经给他说过的郭大人写了封信。 在来泉州之后,他也去拜访了这位郭大人,知道这人是以前纪博的心腹。虽然纪安对纪博有心结,可这位郭大人却是个手上有兵权的。虽然宣慰司里,他是个二把手,但带上几百号兵却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吴忠宇,纪安下定决心要用这个人告诉众人,对于贪官污吏,他是什么样的态度。也给那些心中有鬼的人敲敲警钟,他可以容忍官场上的一些针锋相对,可却无法容忍这样苛待百姓,吸民血吃民肉的恶官。 郭行是纪博放在江南这边的耳目,他对纪博十分的忠心,这次纪博早早的就写信让他助纪安一臂之力。在能力之内,帮着纪安立威,在泉州站下脚来。而宣慰司里的老大是白家的故旧,也被白旭写信相托,让其多看顾一些纪安。所以,在宣慰司的老大在得知郭行接了纪安的信带着两百号精兵去了永淮县,他也就当没看见。 兵政分家,即使是总督,对着江南的军队也没有绝对的控制权。他们可以不太买这些文官的账,武官和文官各自为政,相互牵制又相互扶持。不像北宋时期,武官被文官管得死死的,半点喘不过气来。 而与郭行同去的还有齐旋,他作为知府衙门的推官,纪安直接让他去拿人。郭行的动作很快,骑马没过六天就到了永淮县衙,当日就去了吴忠宇的府邸,抄家拿人,做的顺手的很。 在吴忠宇的家中抄出了许多真金白银,一箱一箱的被人从地窖中抬出来,细细数来竟有五十万两之多。这下,不仅齐旋吃了一惊,就连郭行自认为已经见过世面的人也是震惊不已。 齐旋本来以为这小县镇就是让吴忠宇贪死了也不过十万两银子也就不得了了,怎么会冒出这么多钱财。他是老办案的,即使年纪不大,但经验却不少,立马感觉这事情不对。让人拿赶紧去拿县衙中其他的官差小吏。 纪安让人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到,吴忠宇如此的肆意妄为却没消息传到外头来,那永淮县怕是被他一手遮天,党羽遍地了。于是,他这次还派了三个有名望的举子去永淮县代理县衙职务。并说了,若是三人为民造福,政绩不错,就保举他们为八、九品的小官,让他们成为正式的官员。 纪安选的这三个人有出身商户,有清贫出身,有小官出身的。他们自知科举往上机会不大,就在明正书院和锦山书院中谋了一席代理职位。因为平时名声较好,品行出众,这才被缺人的纪安拎出来的。 三人都是四十几岁的年纪了,都是比较爱惜羽毛的,纪安看重的就是这点。三人之中有固执正直的,有圆滑好名的,有老实本分的。这样的组合,也不怕再出一个吴忠宇,他准备三人做的好就真保举他们做个八、九品的小官。而且,他还有别的后手留着,若是他们三个名不副实,他也能把他们三个撤掉。县太爷要朝廷派发,但如纪安这样知府就有权利保举举子做官。虽然这样做官品级有限,可也是许多读书人求也求不到的好事。 郭行一行人抓了以吴忠宇为首的永淮县官员几人,衙役官差也都被抓了。纪安早先派的心腹更是带着郭行的人马抄了那庄头的庄子,在庄子里发现一个制铜的地下室,摆放着各式的铜器。 这个时候,原本以为是贪污案的郭行等人才知道是逮着大鱼了,这私开铜矿的罪名可可是形同谋反啊。是要被抄家灭族的,郭行也不担心这次出来会被旁人说闲话了,有这功劳,说不准他下次升迁的时候还能再提一级。 而这个时候,泉州孙家才知道,那群难民竟然是从吴忠宇的手里出来的。孙扑正被气的要死,他不喜欢吴忠宇,但那是他的堂妹婿,他出了丑,自己也得跟着丢人。 这个时候,孙扑正很是后悔把人交到了纪安手里。不管难民怎么流落到这儿的,吴忠宇一个失职之罪却是要的。吴忠宇和他家的关系是避不开的,明眼人一看,还不知道怎么笑话他有眼无珠呢。 当然,在纪安又是施粥又是替难民们诊脉的时候,孙扑正就知道他为纪安送了一次扬名的机会。可那时,他还不知道那群难民从吴忠宇的治下过来。当然,等吴忠宇事发之后,孙扑正才知道他到底做什么样的蠢事。 孙扑正还未意识到此次事情的严重性,还在惋惜他的颜面。而孙德的二弟孙平却是急得团团转,他可是知晓自己女婿在任上的那些事情的。以前想着他女婿给他不少孝敬,他是二房,又没本事,虽然和他大哥一母同胞,但却不受重用。以后,这府里的家产大部分都是大房的,这才合着女婿一道捞钱。 对于那些土里刨食的孙平从未在意过,不就是几个平民百姓,就是死几个。凭他们孙家的权势,又算的了什么。特别是,他家女婿特别的上道,每年都给他送不少年轻鲜嫩的小丫头过来,这样知心的女婿,他自然要帮忙遮掩的。 孙平在泉州大小也是个人物,纪安带着衙役大夫去城外忙活了半天,该知晓的都知晓了。看着纪安又是熬粥又是请大夫的,不管众人心中怎么想,但都是异口同声的夸赞纪安爱民如子,仁心仁义。 而没半天,这则消息就在泉州城中传遍了。自然,那群难民的来自那儿也被查清楚了,虽然没有传出什么坏话出来,但孙平还是知道了是从他女婿那儿来的。旁人不清楚,以为真是天灾,但孙平明白他家女婿这次怕是麻烦了。 想着孙德是他大哥,在这泉州一亩三分地上,正三品的官还算好使,即使自己女婿被查出贪污,由他出面,还是能让他女儿不守寡的。至于那些钱财,以后等风平浪静了,再找个地方让他女婿复起就是。这么一想,孙平就并没有把吴忠宇的那些好事告诉他哥。 崔玄自然也知道了这件事情,当天回去的时候,就知道了纪安安排。他既为纪安这样周密的安排而自豪,又有些以后不能被纪安依赖的失落。不过,想到纪安一直都很优秀,只是缺少契机让众人知道罢了。 崔玄上辈子一直是在京城混的,外放还真没用过。自然不清楚这泉州到底怎么回事,上辈子纪安来泉州的时候比这世迟了几年,崔玄也不敢再拿前世的眼光看待问题。 纪安原本还担心他师兄介意自己没和他商量就擅自做主了,但看着崔玄细心的为自己的安排而分析弥补不足,他又觉得自己想多了。虽然他师兄平时心眼不大,可关键时刻,还是胸襟还是挺宽广的。 崔玄既然知晓了这件事,就没有不管的道理。再知道纪安已经派人去抓人的时候,崔玄则想着等吴忠宇到泉州之后的事情了。他这段日子在总督府过的还行,可孙德和黄勤倒是有了结盟的趋势,这次的事情若是运作的好的话,孙德以后怕是翻不起风浪了。 而之后的几天,孙扑正一直臭着一张脸,知府衙门中一股硝烟味慢慢溢开。下面的官员做事更谨慎了,就怕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一个个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纪安像个没事人一样,让众人摸不着头脑。心中则是想到:难道这个小知府是个软性子,不想得罪孙扑正,所以才不提那些难民的事情吗? 众人如此以为,孙扑正也是这样认为的。心中不屑于纪安的不作为,可又有些侥幸,倒是心情挺复杂的。 过了八天之后,从永淮县传来消息,吴忠宇私自开铜矿,贪污受贿,逼迫百姓,几大罪状一起传了出来。这下子翻了天了,泉州虽然繁荣,但却十分的安定,乍一下传出这么劲爆的消息,够众人茶前饭后说一嘴的了。 孙德这才知晓,他的好侄女婿如此的胆大包天,竟然敢私下瞒着他开铜矿。开了就开了,还蠢的让人逮住。现在好了,好处没享到,却被他牵累了。想到近日那些同僚官员瞧着他隐晦的眼神,孙德心中明白,他怎么解释这开铜矿的事情他不知情,旁人也不会信的,只会越描越黑。 一个七品芝麻官敢私下开铜矿,说出去旁人还真不信。都会想到是孙德在后面撑腰的,毕竟,孙德是其大伯,吴忠宇开铜矿赚的那些钱,怎么也不会不孝顺这么一个明眼人都知道要巴结的大靠山啊。 孙德想想自己真是冤死了,他要弄钱,在他这个位置,只要稍稍的动动手,有得是商户送上门的银子珍宝。怎么会蠢到去动铜矿,铜矿和铁矿都是上位者敏感的地带,他是想银子想疯了,拉着全家一起找死才会去动铜矿。 在心中骂了无数遍吴忠宇,想着怎么把他给千刀万剐才能泄恨,可却还是要动作起来。不能让吴忠宇真背上私开铜矿的罪名,不然,要是让皇帝的耳目上传圣听,他这个官位就算到头,怕是全家也得跟着遭殃。 孙平拿银子的时候拿的爽快,就算知道这银子来处不正,他也不怕。可当知道这银子出自私开铜矿的时候,孙平吓的脸色都变了,心中暗骂吴忠宇没眼色,死大胆,自己死还要拖着他,真是个黑心肝的,半点没有往日翁婿一家亲的样子。 同时,郭行这边,接二连三的刺客出行,要斩杀了庄头和吴忠宇,这样的情形让郭行又担心又兴奋。能派动刺客的幕后之人一定是个大人物,这么一来,他的功劳也就越大。但铜矿和铁矿一样,都是兵器的制造材料,能打这些注意的,一个都没他能惹的起的,要是事后被报复起来,怕是够他喝一壶的。 而纪安这边也是够吃惊的了,他只不过是要抓贪官没想到却拔个萝卜迁出根,抓住一条大鱼。有孙家和吴忠宇的关系,怕是这后面不是三皇子就是二皇子,这样一来,怕是自己师兄能打破这江南僵持着的局面了。 而这个时候,纪安也明白了,为何那庄头不准众人上山,怕是那座山上就有铜矿。而那些上山打猎的人被庄头打死,是因为发现了这个秘密。他们没能杀掉几个村子的人,就想着威逼利诱,让几个村子的人都成为他们的奴才。 不过,没想到他们欺人太甚,村民们忍受不了,宁愿做流民也不愿意做他们的奴才。而庄头见村子的人比他逼走了,也就放心了。没想到,这群难民凭着双脚走到泉州,更是见到了他。然后,拿人抄家,事情败露。 纪安心里说不出的痛快,果然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78·人心 吴忠宇人还未到泉州,可泉州却已经因为他而暗潮汹涌了。孙德暗地里派人联系故交旧友,派人放出风声说那庄头是吴忠宇的二叔。因为吴忠宇早年失孤,他二叔对他多有恩德,所以,即使对于这个二叔自然是愚孝了些。 而这个吴二却是个贪婪的,发现了铜矿,一时鬼迷心窍,私下就开挖了,吴忠宇是半点不知情的。孙德致力于把吴忠宇的包庇找个好些的借口,圣人以孝治天下,愚孝而被连累的吴忠宇,即使有罪也会得到旁人同情。 更为重要的是能把吴忠宇从这私开铜矿之中摘出来,这样才能不牵累他。当然,他不知道的是郭行和齐旋已经从吴忠宇家中查抄了大量来历不明的真金白银,不然,他是绝对会弃车保帅的,不做这样浪费的动作的。 这也是郭行和齐旋商量的,除了写信给纪安告知之外,为了一路上的安全,对外只说只从吴忠宇家中抄了几万两银子和一些珍宝。孙德吃亏就吃亏在消息不灵通,没想到纪安的人会隐瞒吴忠宇的“罪证”。 纪安也没对下面人露出风声,从查出铜矿开始,牵扯到的人就不是他能掌控的了。所以,纪安并不打算声张,至少,在他的人没平安到达泉州之前,他不会让幕后之人狗急跳墙,伤了郭行一行人。 而泉州的知府衙门中的众人这才发现,原来和和气气看着好说话的纪小知府手段如此的雷厉风行。更为重要的是,刚刚来泉州不过几个月,就能交好宣慰司的二把手,让他带着说抓人就抓人。 这一刻,众人真正明白了这位若是真想动什么人,真不是年纪小就行不通的。经过这么一遭,知府衙门的官员一个个又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既对着纪安殷勤备至,心中又隐隐期待着纪安的后手。在无聊而枯燥的行政办公生涯中,一把手和二把手的斗法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有好事的,私底下都在打赌,是纪安这个过山虎厉害还是孙家这样的地头蛇高明。毕竟,孙家在泉州的势力盘根错节,吴忠宇虽然犯事,但其中也不会不可操作的。运作的好,也不是没有翻盘的可能。 而就这样的情况下,吴忠宇一行人从永淮县到了泉州。郭行把人送到了知府衙门,纪安亲自去接的人。看着从马车上卸下了的一车车的银子,随行的人眼睛都要凸出来了。虽然说十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做官就没什么穷的。 但吴忠宇却能从一个县太爷的位置上做三年就能得了这么多银子,其贪婪程度可谓让人叹为观止了。做官学的是中庸,讲究的是和气,一个永淮县,被捞出这么多银钱,那是得刮地三尺了。做事做得这么绝,不留活路,也难怪被抓了。 当然,这里面也有许多和吴忠宇一个品级甚至更高品级的官员心里不平衡。他们按理可比吴忠宇这样的小喽喽体面尊贵多了。但却没人家得实惠多,甚至比不上人家的小零头。所以,一把分官员心中暗骂吴忠宇贪心太过,自作自受。面上,却是一副痛心疾首,不屑为伍的模样。 纪安也从郭行嘴里得知这一趟并不太平,碰到了几次想杀人灭口的人马。虽然武力值不高,但却还是让郭行一行遇到了一些麻烦。现在给纪安提个醒,也是让纪安不要大意,让那些暗处之人钻了空子。 纪安听到郭行的遭遇心中有些吃惊,不过也更加重视吴忠宇的案子。直接在崔玄那儿调来了不少心腹,还用了郭行手下最为强悍的部下,看守吴忠宇和庄头。而剩下的那些被抓来的人,纪安也没让他们闲着,让齐旋和楼关一道挨个的去问情况。 吴忠宇被抓来却有些有恃无恐,虽然一路上作为阶下囚,但神情却没什么慌张,很是沉得住气。而那个庄头却很是害怕,一路走过来,神经紧绷,看人时也慌慌张张。 纪安带着崔玄给的保镖亲自去审问吴忠宇,他很好奇,吴忠宇的底牌到底是什么?纪安想问问吴忠宇,本来他该做一个待民如草芥,造福一方的父母官,现在却做了逼着治下的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恶行,他可曾想过有一天会遭受报应会得到惩罚,可曾想过他会得到的后果。 吴忠宇看上去也就二十几岁,长着一张国字脸,若是按着外貌看的话,他觉得能称得上忠厚正直的那类人。谁又能想到,这样的人却是个黑心黑肝的贪官污吏了呢。 吴忠宇和庄头是分开单独关着的,他的待遇还不错,一个人被关在最里层的监牢里。纪安瞧着待在监牢里的吴忠宇,看了看四处破旧的环境,直接问他说道:“你是吴忠宇?” 吴忠宇并没有答话,闭着眼睛靠着墙壁上,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一样。纪安身边的狱卒瞧着纪安因为没被吴忠宇答话而微微皱眉时,立马从腰间抽出一个鞭子,上前就是一下,骂道:“起来,耳朵聋了,大人问你话呢,还不快回答。” 纪安并没有阻止,一个有罪之人,还想摆着老爷的款,也该让他明白自己的处境。虽然他不喜欢体罚,但对于吴忠宇这样拿腔作势,罔顾人命的人,他还是能入乡随俗的用这里的法子让他清楚,现在这儿可不是能让他任意妄为的永淮县了。 吴忠宇被一鞭子打的睁开了眼睛,对着纪安不屑的冷哼道:“怎么,知府大人也要屈打成招。在下好歹也是进士出身,自古刑不上大夫,知府大人倒是让在下大开眼界了。” 纪安却没被吴忠宇的话说动,只是开口道:“吴忠宇,你可知罪?逼迫良民,罔顾人命,包庇行凶,收受贿赂这些就能让你死上一死。更何况,你还胆大包天的私开铜矿,谋取私利,罔顾律法和圣意,真是罪该万死。你,可知罪?” 吴忠宇却是笑了,眼神变得有些不屑。开口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纪安瞧着如此惺惺作态的吴忠宇更为的反感,若不是没见着那些难民们的悲惨,若不是没有自己心腹从永淮县传来的的消息,看着这样的吴忠宇,他 作品相关 (16) 怕是要在心里疑问了,这样委屈和不屈姿态的人真得犯下了那些事? 真是好演技,怕是有所依仗,这才喊冤喊的厉害,顾左右而言他。纪安也不打算再浪费口舌了,吴忠宇心中还有着脱身的指望。所以是不会把幕后之人轻易的供出来的。 想到郭行提过这一路的遇刺,纪安看了一眼吴忠宇。如此不知死活,就让这个人好好看看,那幕后之人是要他活还是要他死了? 纪安转过身去,站在那儿,头也没回,只是开口说道:“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自古都是如此。更何况,真正的聪明之人,都会选择弃车保帅,本官就是不知道,你是车还是帅了?” 说完,也不再和吴忠宇说话,对着看守着吴忠宇的众人吩咐道:“你们也辛苦了,这儿的事情也完了,你们也都散了吧。衙门有各位的赏银,诸位和本官一道回衙门一趟吧。” 吴忠宇听着很是纳闷,纪安一直把他守的密不透风,连只苍蝇都飞不到他身边。这下怎么把这些护卫都带走了?不过,吴忠宇还是高兴的,他为那位办事,那位只要不想被供出来,总是要把他弄出去的。 要不是路上那群护卫太厉害,他现在早就逍遥在外了。狡兔三窟,就算被纪安抄家抄走了不少银钱财务,但他还藏了不少在其他地方。只要他能出去,带着银钱,隐姓埋名到外地,照样能做个富家翁。 所以,吴忠宇是怎么也不会把自己等着救自己命的人供出来的。看着纪安真带着护卫走了,吴忠宇眼睛闪过一丝喜色。盘算着不出几天,他就可以过上锦衣玉食,呼奴唤婢的富贵生活了。 而出来监牢,纪安又对着狱卒说道:“你把吴忠宇关到大牢房中,不用再关在里间了。以后,他也不要给特殊待遇了,和其他犯人一样就行。” 狱卒以为纪安生气于吴忠宇的不识抬举,想整治吴忠宇,立马狗腿的保证道一定会按纪安的话去做的。 等坐上马车,纪安看着黑漆漆的监牢,心中冷笑,就让吴忠宇高兴一下吧。等他真的明白,除了和自己合作,他无路可走之时,才是自己再出现在他面前之日。 齐旋和楼关也没问从哪些犯事的人身上问出什么大问题,只问出了吴忠宇仗势欺人,包庇行凶的一些罪行。对于铜矿一事,一个个矢口否认,一问三不知,从他们嘴里是是听不到关于这私开铜矿的任何字眼和语句。 纪安也能明白,出现这样的情况也不稀奇。这其中怕是有人真的一无所知,有人却是装傻充愣。毕竟,吴忠宇干这事再大胆包天也会少让人知晓的。所以,不可能这群人中人人都知道。 可吴忠宇在永淮县两年了,纪安就不信,永淮县就没那些精明人。只不过就算知道,也是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装聋作哑罢了。现在这个时候,他们这样知情的更不可能承认他们知道。 要知道,他们贪污犯罪,顶死就算被判斩立决;而有些罪责轻的,也不过是罢官流放。这样,他们好歹有条命在,即使没了命,至少能保住他们家人的命。但若是和私开铜矿的事情牵连到,那就是连累家小甚至家族的大事,他们只要没活够,不想全家一起死,就一定得要紧牙关,否认到底。 纪安也没想从这群人身上得到什么线索,只要先定了吴忠宇的其他罪责,也是能让他斩立决的。而这私开铜矿的罪,纪安倒是不急的。说实话,若是没有前面吴忠宇那样作践百姓,罔顾人命,纪安对着此人不会如此反感。 而反过来,若是吴忠宇对着百姓不错,只私下开了铜矿,说不准纪安也不会这样穷追猛打。他没有古人一心为君的忠心和固执,对于那些占了皇家便宜而本身没有伤天害理的人也没有帮着皇家声张正义,追究到底的心情。比起盗窃统治者的利益,迫害底层无辜百姓,是纪安最不齿的。 而吴忠宇也被从单间小号拎到了大号房里,十几个犯人关在一起。吴忠宇一进去就被抢光了身上的衣裳,这些人长年累月的蹲在牢里,衣裳早就破破烂烂,看不出模样了。难得见到一件没破没坏的衣裳,自然人人疯抢。 一直做为阶下囚却没受过什么为难的吴忠宇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监牢这么难熬。而那些犯人在得知吴忠宇是个贪官时,时常会给他一拳,绊他一脚,有意无意的开始整他。没一天,吴忠宇就伤痕累累,没了先前的笃定和从容。 而这边,纪安派了人整日的监视吴忠宇家眷。其中,要他们特别注意吴忠宇的妻子孙氏。想从孙氏这么找突破口,孙氏作为枕边人,又是孙家出去的女儿,这么长时间下来,不会不知道自己丈夫干什么的。 甚至于,孙氏怕是也知道这幕后主使到底是谁。毕竟,从打探的消息来看,吴忠宇十分的风流,但却对孙氏一直很是尊重。而孙氏只不过是中人之姿,吴忠宇娶她的目的很明显,就是冲着孙家去的。 而若是吴忠宇真另外攀上了其他权贵,也不会再受着孙氏的辖制,依着这么看,那幕后之人还是孙家。当然,纪安也不排除因为孙氏知晓吴忠宇的把柄被看重或是吴忠宇的故布疑阵。 但孙氏还是十分的可疑,吴忠宇被抓,因为有秦太、祖规定:除了谋反大罪,否则不得行连坐之法;犯官一人获罪,不可连累家小。而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而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所以,官员们一直是这条律法的扞卫者和遵守者。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但一个官员倒台后,他的家小的下场往往也好不到那儿去。毕竟,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算落井下石的人。 而崔玄这边也没闲着,直接写折子上报朝廷,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孙德几次暗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都被崔玄挡了过去。更是直接派人去接手了那座铜矿,重兵把守。 孙德眼看着事情保不住了,心一狠,直接上了折子,言明吴忠宇包藏祸心,图谋造反。他这个岳家长辈被其蒙骗,未能及时发现吴忠宇的狼子野心,有愧于圣上的厚望和朝廷的栽培。更是无颜再做提刑按察司的职位上,希望皇帝免了他的官位,以儆效尤。 当然,对于罪魁祸首吴忠宇那是一定要千刀万剐,才能以振朝廷纲纪。一副一心为了朝廷着想,为了圣上解决的好臣下模样。一出大义灭亲,忠心耿耿的戏码就在孙德身上演的活灵活现。 而崔玄派人通知大皇子泉州的事情,让他务必让朝廷之上的官员为孙德说好话,多多益善才好。同时,让大皇子小心卢家和三皇子,防着他们利用这次的事情陷害。 崔玄料的没错,原先皇帝看见孙德的折子还有些心软,在朝上让大臣们商讨。孙德是卢家的亲信,卢家自然全力保他,而大皇子这边也出动了不少臣子去为孙德说好话。皇帝本来还想着孙德虽然有失职之罪,但认罪态度好,又为朝廷操劳半生,准备让他再干上几年。 但眼瞧着朝廷上超过一半的大臣都为孙德说好话,一个三品官就有如此威望和人脉。即使再能干,皇帝也不会乐意见这个人再做大的。于是,皇帝不顾众人的求情,大发雷霆,下旨革了孙德的职位,让崔玄从严办理,不要放过一个有罪之人。 而卢家瞧着孙德这颗棋子没了价值,就想着用孙德阴一把大皇子,还没等他们布置好。二皇子不知道从哪儿听闻三皇子是这次私开铜矿的指使之人,自从上次被卢玉绣事件害得失了大半名声的二皇子早就对着卢家和三皇子恨之入骨了。 这次又瞧着三皇子私下开矿有不轨之心,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二皇子立马让亲信上折子状告三皇子图谋不轨,意图谋反。虽然这种事情没什么真凭实据,但三皇子和卢家早就让皇帝心中忌惮,有了这个借口,皇帝狠狠的责骂了三皇子一顿,让他闭门思过。 而大皇子也找出了不少卢家一派的罪证,让卢家折了不少的人马。这下,卢家才老实下来,不再想利用孙德来构陷大皇子了。 而这边,原本有把握能继续留任的孙德却接到了被免职的旨意,真是一口血在心头,恨不得立马找个地方躲着才好,虽然同僚们都没表现出异色,但一想到这些人在私底下还不知道怎么笑话自己,孙德的心就疼的不行。 可这是圣上的旨意,他还要欢欢喜喜,高高兴兴的接下来。不然,若是面露不悦,被人传到圣上面前,他就不是被免职这么简单了。 这下,孙家在泉州地位一落千丈,虽然孙扑正还做着五品同知,孙家还有京城显赫的姻亲,但权势确实今非昔比了。而对于造成这一切的吴忠宇,孙家恨不得从没有过这个女婿,表现出了任他生死的态度。 而这个时候,吴忠宇在牢房遇刺被救,纪安知道,他等的时机到了。 ☆、79·莫测 纪安从郭行一行人遇刺的时候就明白,吴忠宇身后的人并不想让他活。而吴忠宇却不明白这点,或者说他自认为有底牌,所以,心存侥幸,还想赌一赌。赌输了,他也没什么可输的,但赌赢了,却是能重获自由和富贵。 纪安正是想明白了这点才把守着吴忠宇的守卫撤了,让暗中的人有机可乘。自然,他也不会真在就让吴忠宇这么死了,早就在大号的牢房中布置了一部分人保护吴忠宇。 不过,鉴于吴忠宇不见棺材不掉泪,见了棺材还犹豫的性子,纪安让他的人只要保住吴忠宇的命就行了。其他的,比如让他受受皮肉之苦,感受一下刺客的狠辣决心也好似很有必要的。 果然,幕后之人并没有放过吴忠宇,刺客如期而至。一个老狱卒,在吴忠宇的饭食里掺杂一些要命的东西。为了让吴忠宇吃下去,他总是故作好人,在其他犯人抢了吴忠宇的饭食时,最后给他留份剩饭,那饭看着乱糟糟的,比猪食也好不到那儿去,旁的犯人吃饱了,一般倒是不会和他抢。 吴忠宇还是有些警惕心的,一开始并没有吃,但瞧着有其他的犯人吃了没事,实在抵不住饿慢慢的也吃了。一天天下来,他的面色逐渐发黄,力气也渐渐的跟不上,甚至胃里也时常的绞痛。 吴忠宇不傻,一下子就明白自己着了道。他不再吃那些饭食,只和旁人喝过的水。如此作为,让其他狱卒惊讶,但也知道若是吴忠宇出了意外,他们也得不到好。于是,狱卒们就带着生鸡蛋过来,在他面前连壳煮了,吴忠宇看着完整的蛋才肯吃。 如此一来,那位老狱卒自然是不甘心了。既然吃食上做不了手脚,老狱卒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夜里,趁着众人酣睡,瞧着吴忠宇靠在木桩上,坏心一起,就推到了桌上的油灯。 引起了大火,等众人被烟呛醒,赶紧救火。那些犯人也都疯了似得往外跑。吴忠宇心中慌张之后,立马意识到这是他逃出生天的最好机会,于是,跟着犯人们躁动,趁着狱卒们忙于救火之时,把牢房打开的时候,直接从牢房跑了出来。 在犯人们疯跑造成局面失控混乱的情况下,吴忠宇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从门里一路顺利的跑了出来,看着外面的天空,吴忠宇按耐住心中的兴奋,大步往外跑,期望能离牢房多远就多远。 等跑了一段路后,吴忠宇就被拦住了。外面的人早就守株待兔了,瞧见了正主,立马动手。上前就是一刀砍下。吴忠宇避了一下,肩膀被插了一刀,鲜血从肩膀处流了下来。等回过神来,那人又给了吴忠宇补了一刀。 吴忠宇瞧着就要命丧刀下,无力回天了。被身后的人拉了一把,躲了这次的攻击。随后,吴忠宇就被救了,而那几个刺杀的人也被逮住了。但却没问出什么线索,只供出了老狱卒,而老狱卒又自杀了。 而纪安的人早就发现了那老狱卒的不对劲,但却没想到这老狱卒下手如此之狠,能放火烧牢房,完全不顾其他人的生死。他们一心顾着吴忠宇,倒是没能及时拿下老狱卒,断了线索。 吴忠宇本来可以不挨一刀,但被派来保护他的人却早就听明白了纪安的嘱咐,要让吴忠宇见见血,吓吓他。所以,才让那些人第一次得手了。不过,吴忠宇好像真的被吓到了,被抓回去的时候,沉默不语,很是配合,不再那么抗拒回牢房了。 吴忠宇没被安排在了原先的牢房,那儿失火,没有休整,他就直接被带走去了纪安早先安排的地方。等吴忠宇到的时候,纪安已经等着多时了。 大夫稍稍的给吴忠宇上了些金疮药包扎了一下就回去了,纪安坐在一旁并不做声。一屋子的人静悄悄的,半点声音都没有。好半天,吴忠宇才用沙哑而尖锐的嗓子对着纪安喊道:“我知道,这一定是你设的反间计,我不会上当的。一定是,一定是你。” 纪安看着明显底气不足的吴忠宇冷笑道:“是吗?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现在朝廷上下哪个不知道你是三皇子的人,孙德都因为你失了官位。你身后的人,我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无外乎哪几个有数的罢了。现在,你早就失去了价值,那还值得本官如此大费周章。” 吴忠宇听着纪安的话震惊的睁大眼睛,好似不相信纪安的话,更像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就憋了。不可置信的开口道:“你骗我,孙家那样的人家怎么可能就被免职,三皇子那样的天潢贵胄,无凭无据的,你们如此构陷,不怕性命不保吗?” 纪安好像听到了某个笑话一样,对着吴忠宇藐视的看了一眼。那一眼在吴忠宇看来充满了鄙视,同情和可怜,就好像吴忠宇是个小丑似得,半点也不看在纪安的眼里。 吴忠宇慌了,他的依靠没了。甚至若是真如纪安说的那样,怕是孙家恨他入骨,依着他对孙家的行事了解。即使他被救出去,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的。还有自己家小,本想着他就算出不去,可那位怎么也得顾忌一些。自然,他的家小也可以得到一些照顾,但现在却是不可能了。 看着吴忠宇的惊慌失措,纪安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则是知道他和崔玄的分析是正确的。这些日子,崔玄和他多次分析,还是觉得这幕后之人就算不是孙家之人也得和孙家关系不浅。 不然,吴忠宇的妻子只是个二房庶女,丈夫还是个犯官。孙氏带着孩子回孙家怕是日子不会多好过,但孙氏的日子却出乎他们意料。虽然没有以前做官太太威风,但绝对算得上是富贵无忧了。 纪安早先分析过孙家,并不认为孙家是个特别重视亲情的家族。对于孙氏这样的态度,怕就有了蹊跷。所以,崔玄就直接把这顶黑锅给了三皇子背。反正孙家一直跟着三皇子混,擒贼先擒王。不管他们怎么打算,真相如何,再没查清楚之前。崔玄就已经先发制人,利用皇帝的心理,换了孙德。再让二皇子把这件事钉死在三皇子身上。 这样双管齐下,不管结果如此,至少能最大程度的保存大皇子一派的实力。崔玄做起来还是很拿手的,纪安没去管这些事情,但这个是时候却是能拿到吴忠宇身边,断了他最后侥幸。 吴忠宇本质上不是个真正能舍己为主的,在得知自己的四面楚歌之时,他选择的不是一个人承担所有的责任。而是能拉一个是一个,让所有人跟他一起遭殃才好。所有,纪安这次终于知道这次事情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在吴忠宇考上进士之时,他的二叔,吴二在永淮县深山中无意中发现了铜矿。这东西其实是个鸡肋,虽然能赚钱,但风险十分的大,要是被抓住,那可是要抄家灭族的。 吴二虽然有心做什么,可还是胆小不敢,直接告知了自家的侄儿吴忠宇。刚好吴忠宇被分派到了永淮县做知县,手里也没什么银钱。有这么一个摇钱树在深山,吴忠宇心中自然是有些想法的。 但他也不敢一个人就去开铜矿,想到自己妻子孙氏的家族,于是,他也告诉了孙氏。让孙氏把这铜矿告知孙家,借花献佛,在孙家面前露露脸。以后,孙家也能记着他的一些贡献而帮衬他一把。 而孙氏回了一趟娘家,却还是给吴忠宇带回来一个消息,她回去没和家中人说。而是和自己的弟媳透了口风,而她的堂弟弟媳卢玉芬是三皇子的表姐,身份比孙家还要硬上几分。孙氏身为二房庶女,对着卢玉芬一直是巴结的,而铜矿的事情一出,孙氏就先给卢玉芬说了。 卢玉芬却让孙氏跟吴忠宇说这铜矿以后归三皇子,让吴忠宇保密,安排人开始挖铜。而吴忠宇乐得巴结上更大的靠山,就按照卢玉芬说的去做。让自己的二叔吴二带着签了死契的下人去了那儿造了庄子,私下开起了铜矿。 而开出来的铜都是给卢玉芬的一个亲信亲自送走,每次都能得到不少的银钱。吴忠宇的身价越来越厚,心中就越发的怕深山的铜矿被人发现,就让吴二多多防备。甚至,因为有人冒冒失失的发现了铜矿的开采,而想出了要让深山周围几个村子的百姓都做了他的家奴的点子。 这才故意瞒下了那些村庄荒年的消息,加重田地赋税,让那几个村子的人过不下去。虽然最后吴忠宇没买下那些人,但却把他们赶走了,目的也算达到了,吴忠宇还是很满意的。 而这几年下来,吴忠宇因为三皇子的关系越发的嚣张,在永淮县一手遮天。他一边用美人银钱拉拢孙家,又源源不断的给卢玉芬送去铜矿,打算等今年之后再往上提一提自己的品级。 可却没想到,因为几个难民,招来了纪安这样的杀神。他就这么在自己地盘被纪安派人给抓了,跑到没机会跑。吴忠宇虽然知晓纪安的身份不错,但他自觉有三皇子撑腰,这才认为有逍遥法外的可能。 现在,经过遇刺,又被纪安道破他最大的靠山,吴忠宇也是没了指望。破罐子破摔,就把自己所知道的告诉了纪安。既然别人不仁,就不要怪他不义了,就算死他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 就算知晓了吴忠宇事件的真相,纪安也没什么开心的。不过,这件事牵连到了卢玉芬这个女人,纪安就感到了一阵烦闷。卢家就不会好好的教教自己家的女子,好似是专门来给他添堵的。 但纪安还是有些不明白,一个女流之辈,真的是三皇子在江南的线人?而仅凭一座铜矿,三皇子要了能做什么?他是要造反还是拿做他用,这些都是谜团。纪安感觉自己解开了这个谜团,下一个也就接踵而来了。 而崔玄这边,孙德免职之后,朝廷直接让孙德的下属于谦,原本提刑按察司府里的二把手接手了孙德原本的职位。崔玄这下就明白了,这人就是皇帝在江南埋下的桩子,不过,现在孙德被免职,为了防止他一家独大,皇帝这才选了一个绝对的保皇党出来维持原有的三足鼎立的局面。 于谦原先虽然是提刑按察司的二把手,但绝对的让人不太会注意他。一直以兢兢业业,小心谨慎着称。没曾想有一天,这个没被江南高官层看得上眼的人物,会是皇帝心腹。 ☆、80·口是 于谦虽然是皇帝暗地中派来做江南这边的探子的,可从没想过有一天能得这么大好处。官位一下子升上去了不说,手里的实权可是比以前大多了,就是那些官位比他高的上司,也都会看在他是皇上的心腹份上高看他一眼。 不过,他是个心有成算的,并没有因为别人的高看而沾沾自喜,还是和以前一样。旁人瞧着他这样,也没觉得如何,毕竟,再傻的官也明白,这么大的一个江南官场,皇帝怎么也得安排一些暗桩。没了于谦还有其他人,他们待于谦礼让,那是表明对皇帝的忠诚,而若是真到了妨碍到他们的利益之时,于谦是谁的人倒是细枝末节了。 崔玄一出手就收拾了在江南官场很有些势力的孙德,让剩下的官员们心中警醒了起来。原本一些认为崔玄做学问做傻了,不懂官场学问的官员这下明白了,崔玄可不是书呆子,而是只老狐狸,谁小看了他,谁就得倒霉。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其他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就怕崔玄会接着动手。 而崔玄却是安安静静的沉寂了下来,接下来并没什么大动作,更没有对孙家赶尽杀绝。这下,众人松了口气,一个有手段但不狠辣的上司总是好过心狠手辣,斩草除根的领头的。 而这边,纪安从吴忠宇处得到的消息也没瞒着崔玄。虽然卢玉芬没嫁给崔玄,但纪安心中还是想让他师兄来参与这件事。好歹是曾经要结成夫妻的人,以他师兄的精明劲,卢家和崔家还是亲戚,卢玉芬人品心性如何,崔玄怕是也得知道个六七分。 所以,他特地把吴忠宇说的那封卷宗拿回来给崔玄看。崔玄这段时间正在养精蓄锐,刚把孙德拿下,官场上的人看他都带了几分重视,但也更防备他了。为了预防其他人联合起来抵抗他,他不得不先放过孙家,不再穷追猛打。 纪安给他看了吴忠宇的招供,和崔玄原先的猜测却是有些大相径庭。他怎么也没想到三皇子真会如此短视,沾惹上这么敏感的事情。不过,更让他没想到是卢玉芬会参与进来。 依着崔玄对这个女人的了解,她是个十分能装能演的人。拉拢,打压,离间,后宅女子的那一套她运用的十分娴熟,即使如范氏那般在后宅中厮杀了半辈子的战斗力在她面前也讨到什么好处。两人真对起来,也不过是鱼死网破,两败俱伤。 而卢玉芬虽然很会利用人心,可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目光短浅而又自命不凡。其实目光短浅也不是什么大毛病,许多人都没什么慧眼,作为一个被要求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女子,短视是许多女子共同的缺点。 但目光短浅而却听不见旁人的话,认为她是对的。她能掌控所有的局面,她会按照她认为最好的结果去做,哪怕这其中一看就有许多不足甚至是劣势,她都能视而不见,自大却没有资本,到头来就尽做了小丑跳梁般的行径。 就如前世,明明和崔玄有婚约,因为崔玄的爵位出现波折,就想着做两手准备,去勾搭了孙扑正这个备胎。但行事却不谨慎,不然也不会被范雨嘉给掀出老底。之后,就未来可能面对被休的危险,而选择伤害自己的骨肉。就说崔家无子,七年休的规矩,卢玉芬就算先生了个女儿,难道以后就没机会再生儿子。他作为一个男子,就算心有芥蒂,但也不会为了旁人的几句无凭无据的话语来休妻的。但卢玉芬却认为,孙扑正才是她最好的归属。对她一往情深,家境也不错,她能拿捏的住,所以,才那么潇洒的奔着她的新生活去了。 但她忘了,早年是她自己高高兴兴的嫁进了崔府甩了孙扑正的。而那个时候,她做出那样的决定,何尝又不是她相信自己的手段和心机一定能得到崔玄的宠爱,而就算以后被爆出婚前的私情,只要她生下儿子,又得了崔玄的心,这种无凭无据的事情更不伤不到她。 不过,之后的事情却不在她的掌控就不是她可以预料的了。崔玄的冷情,范氏的刁难,范雨嘉的虎视眈眈都让卢玉芬在崔府举步维艰。自然,她又想到了孙扑正,自认为她能在孙扑正那儿得到比现在好的日子。所以,在得知她怀的是个女儿时,就成了她离开崔府最好的机会。 她是成功了,因为她心够狠,但却忘记了范氏同样也是个更心狠的女人。而她也忘记了男子都是得不到才会珍惜,而真正得到了却又会记起以前的不好。所以,她嫁给孙扑正后,孙扑正并没有像她婚前想的那样待她一心一意。甚至,因为她执意要嫁给崔玄的事情,心中一直堵着一根刺。 之后,她无孕,孙扑正接二连三的纳妾生子。而卢家落败时,她的日子更是难熬。这才会又想到了崔玄,想到了以前的富贵日子。为此,她利用崔玄的愧疚巩固自己在孙家的地位。 而正是因为她的得寸进尺,不知足让范氏发觉。卢玉芬算是踏着范氏的肩膀上去的,范氏如何能容忍卢玉芬在踏着她的污点一直的享受着崔玄的相助。所以,在和崔玄撕破脸皮之后,她直接拆穿了卢玉芬。 而崔玄知道事情真相后,他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对卢玉芬视而不见就行了。崔家倒了之后,卢家作为最高爵位世家之一就被放在火上烤了。秦明轩绝对不愿意一个皇子外家占着这么一个高位,卢家的落败就在情理之中了。 没了娘家,没有儿子,又没了崔玄这个外援,卢玉芬在孙家的日子过的十分的不好。特别是,孙扑正本就十分的介意她和崔玄的关系,可她又在婚后去寻求崔玄的帮助,这让孙扑正觉得丢脸憋屈的同时又想起了卢玉芬之前的背叛,没几年,卢玉芬也就病逝了。 而这辈子,崔玄并没有打算和她多做交集。毕竟,上辈子,他们都有错,崔玄也没让卢玉芬好过。而这世,崔玄自认为是个男子,心胸宽广。既然卢玉芬没开罪他,他也没必要去毁了卢玉芬。直接让她和孙扑正成了夫妻,是好是坏,早就与他无关了。 若不是这次吴忠宇的事情牵扯出了她,崔玄来泉州这么久都没起过问问卢玉芬现在过的如何了。而吴忠宇的事情一出,崔玄立马找来了手下的人,也没避开纪安,直接问起了卢玉芬嫁人后的生活。 崔玄早在暗地里派人经商的时候就注意安排人暗探消息,这么多年发展下来,崔玄的消息网已经十分的大了。卢玉芬原先和崔玄有婚约,又是魏国公卢家的嫡女,嫁得也是泉州的名门望族,探子们自然也收集了她的消息。 虽然崔玄一直没吩咐,可下面的人也早就准备好了。崔玄一问,下面的探子张嘴就把调查的消息说了出来。崔玄和纪安坐下,听着属下如报告般的叙述。 孙家虽然说是名门望族,其实也是壳子好看。现在孙家辈分最大是孙老太太,也就是孙德的老母。而孙老太太一辈子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孙德,小儿子孙平,还有一个女儿孙如。 孙老太太最疼的就是一对小儿女,对着由自己婆婆养大的孙德并不怎么亲近。而孙家最有本事却是孙德,孙老太太的荣耀富贵都在孙德身上,小儿子小女儿要都依靠这孙德庇佑,这让孙老太太心中有些不茬却又只能对着孙德这一房无可奈何。 而等到孙辈孙扑正成了孙家最有潜力的子孙,而孙平一房连个有功名的男子都没有的时候,孙老太太就想到了以后等她走了,大小儿子分了家,怕是孙平就没了依靠,女儿在娘家也借不到力了。毕竟,侄子不是兄长,即使侄子不介意,可内宅中的媳妇们怕是要吹枕头风了。 于是,孙老太太就想着让孙扑正娶了自己外孙女,亲上加亲。同时想让二房媳妇官家,让孙平这一房多多捞些好处。不过,孙扑正去了一趟京里赶考就喜欢上了卢玉芬,卢玉芬又是国公府的千金,身份,家世,样貌,样样都是上上之选。且孙德也希望能和卢家关系能再亲一些,维持下一代的姻亲关系。 于是,孙老太太的如意算盘没打响,对着卢玉芬这个孙媳妇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卢玉芬次才刚进门三个月,孙老太太就把自己的外孙女接到府里,没几天,孙扑正就和这小表妹不清不楚了。于是,卢玉芬手下就多了一个贵妾二房妹妹。 卢玉芬笑着接下了这个表妹,又把自己身边的两个陪嫁丫头给了孙扑正,加上孙朴正原先的两个通房和孙老太太又塞过去的两个丫头。一妻六妾,孙扑正这个五品官的后宅却是热闹的很。到了现在,七个女子没一个生下孩子的。 卢玉芬好似是因为一次小产伤了身子,怕是不能再孕了。所以,对着孙扑正也不怎么在意了,这几年和吴忠宇的妻子小孙氏十分的亲密。同时,崔玄的属下还查到,卢玉芬利用管家的便利,一直在偷偷的转移孙家的公中财产,且曾经派人回卢家谈过和离的话头,但被卢家挡了回来。 而这两年,卢玉芬每年都送大批的金银上京给卢家,卢家也慢慢的改了口风。这次孙德失势,卢家也曾给卢玉芬来信,大意是默许了卢玉芬提出的和离。 等下属回禀完了之后,屋子里的崔玄和纪安都皱紧了眉头起来。纪安先开口道:“师兄,看来,这次的事情怕还真是卢家干的。咱们这算是歪打正着了,不过,我瞧着卢家不像这么短视的人,怎么会如此的拎不清呢?” 崔玄自然是听出了纪安的意思,卢家能与崔家相斗百年,眼光和行事绝对不会是这么的糊涂。且若是这事真是卢家做的,卢家绝对不会让吴忠宇还活着。并且,这私开铜矿比起获利,在卢家手上运作的好的话,完全能给其他皇子致命的打击。 崔玄也知道纪安心中肯定是不信的,于是开口道:“依着我对卢家这么多年的了解,这件事情是卢家出手的可能性不高。细细想想,应该是卢玉芬自己做的。” 纪安看了一眼崔玄,心里有些酸酸的,看来他师兄对着卢玉芬这个前未婚妻还蛮高看的。嘴里却说道:“应该不会吧,毕竟,卢玉芬在孙家过的不好,那么她对自己的娘家就更加重视了。三皇子可是卢家最大的底牌,她如何敢借着三皇子的名头干这么敏感的事情。若是被卢家发现,绝对不可能为了她一个出嫁女去得罪三皇子的。她这样做又有什么好处?” 又不是傻子,没有足够的理由,如卢玉芬这样的千金贵妇一般是不会那么冒险的。因为拥有的足够多了,那么,自然也就束手束脚,不敢去堵那一丝的风险了。 崔玄却是笑了,看着纪安说道:“被你这么一说,我反而更确定了这次的事情怕是卢玉芬私下搞的鬼。若是我没猜错,现在卢玉芬一定是把这件事推到了孙家的头上。卢家无法当面和孙家对质,孙德也气愤卢家没能帮他保住官位,为此,卢家才同意了卢玉芬的和离。怕是要对孙家动手,以平三皇子被皇帝迁怒的怨气。” 纪安歪了歪头,眼睛迷茫的看着崔玄,一脸的求解释。 崔玄也没和纪安卖关子,直接说道:“我们原先想岔了,把事情想复杂了。这铜矿是个鸡肋,对于三皇子和卢家都没多大用。而对于想要和离却苦于娘家不支持的卢玉芬却是个好机会。她需要让卢家对她支持的筹码,银子虽然俗气,但却实在。依着卢玉芬的想法,怕是觉得她在孙家日子难熬,若是和离了凭着卢家,再找一户有子的好人家做正妻也很容易。但要给卢家银子,又岂是三瓜两枣就行的。这个时候,吴忠宇正好和她提了铜矿,她干脆就打着三皇子的幌子,把吴忠宇笼络了过去,给她挣银子。一座铜矿的盈利可观,而卢玉芬无子,以后不管是和离还是再嫁,都得多留银子傍身。这样一来,私开铜矿也就能解释的通了。毕竟,这玩意还是挺挣银钱的。而且,若不是吴忠宇做事太绝,在深山老林里,谁又会知道。等她和孙家和离,再私下的干掉吴忠宇,那这件事就不会有人知晓了。险小利大,怎么看怎么是个划算的买卖。” 崔玄倒是越发的肯定这事情是卢玉芬干的了,她是个胆子很大的人。上辈子以自己骨肉来脱离崔家,就为了摆脱可能被休的局面。而现在,无子又没什么权势地位她,自然能为了她所想的更好的生活而冒险一次。 而她几乎要成功,若不是吴忠宇太歹毒,而那群难民又碰上了纪安,那谁又能知道一个永淮县有只会下金蛋的母鸡在呢。因为这一世,自己没和卢玉芬成婚,卢玉芬早早的嫁给了孙扑正,所以,才有了这件事。 前世,怕是也有这样的事情,不过,吴忠宇要真把铜矿告诉了孙家。孙家也没胆子去私下开采,除了上报朝廷,怕是也不会做其他。也难怪孙家那些年的仕途还行。因为他回来,所以,这一世的一切都开始变了。 崔玄再一次感受到了事实的变化,也更加明白他得冷静和理智,不能再依靠过去的经验和经历去判断选择了。这一世,真的不同了。看了一眼纪安,崔玄心中则是想到:纪安,你的命运真的能改变了。 而纪安听着崔玄的分析,纪安也觉得有道理。虽然心里酸酸的,觉得崔玄过于了解这位前未婚妻了,但纪安还是很违心的说道:“师兄,你说的很有道理,卢玉芬确实是很有动机和企图。” 然后,纪安装作不在意的问道:“师兄,以为你和这位卢表妹很熟吗?” 崔玄听着纪安的话,笑而不语,而嘴角却有些翘了起来。 ☆、81·心非 就算知晓是卢玉芬做的,纪安一时间还真没打算好怎么办。去拿人,给旁人知晓怕是会说他和崔玄两个公报私仇,毕竟,崔玄和卢玉芬还是有那么一段渊源的。现在孙家遭殃就有那好事的在传,是因为崔玄和孙扑正有夺妻之恨,这才下手整治孙家的。 纪安听着这个消息的时候特别的无语,明明是他师兄不要卢玉芬的好不好。要报仇的也是孙扑正吧,毕竟,京城谁不知道,卢玉芬这个痴情女为了崔玄可是等了三年的好不好。如此的诬赖他师兄,真是没天理了,这些人有没有眼睛,他师兄这模样这气质这才情,要什么女子做妻子没有,会为了一个卢玉芬公报私仇,太可笑了吧。 不过,纪安虽然心中不愿意承认,但是还是得说,这种事情真不需要真相,只需要意淫。而且,他也知道,他师兄现在正在蛰伏呢,剩的给其他人留下斩草除根,心狠手辣的印象。 现在对着孙家人下手,即使是卢玉芬这个孙家的儿媳妇,也能挑动一些人的神经的。纪安看看崔玄,试探的问道:“师兄,你看我该怎么处理这个卢玉芬。” 崔玄想想说道:“其实,这件事到吴忠宇这儿就可以算了。毕竟,三皇子已经背下来这个黑锅,也算是让卢家踢到了铁板了。再说,我们若是大张旗鼓的去抓一个女子,明理的也得说我们咄咄逼人,那刻薄的就怕得说我们拿女子顶包,无能没用了。毕竟,让某些自大的官员相信一个女子能私下开采了铜矿,那无疑于比登天还难。我们去抓卢玉芬,怕是吃力不讨好,里外不是人。” 听着崔玄的话,纪安即使知道崔玄说的有理,可却十分的不舒服。心中则是想着,他师兄果然还是怜香惜玉的,对着这个卢表妹前未婚妻还是很维护的,这明显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节奏啊。 崔玄看着纪安不说话,以为他是不愿意了,想着纪安心虽然比较软,但却是十分的嫉恶如仇,让他轻巧的放过罪魁祸首确实是为难他了。 于是,崔玄开口道:“我并不是就放过卢玉芬了,相比于大张旗鼓的追究到底。我还有更好的办法对付她,阿安,你想不想听啊。” 说着,咳了咳喉咙,做了个端茶的动作。纪安一看就明白了,虽然很不想让看他师兄那奸计得逞的笑容,但心中又确实痒痒。于是,只好端起茶壶给他师兄添了茶,耐着性子等着他师兄喝了口茶。 崔玄喝了纪安给添的茶水,心情一下就变得很好,直接说道:“我准备写到秘折子上书给皇上。把这件事情大致的告诉皇上,钉死三皇子的罪名。同时,我会让京城的人透消息给三皇子,私开铜矿的事是卢家指使卢玉芬在泉州干的。到时候,背了黑锅的三皇子自然不会放过卢家。而卢家为了平息三皇子的怒气,那卢玉芬哪能得到了好。” 好吧,纪安知道他错怪自己师兄,他师兄才是真腹黑。纪安觉得比起他师兄,他可真算是个小绵羊了,简直太善良了。纪安决定他要好好跟着崔玄学习,争取早日修成正果,做个坑死人不偿命的小狐狸。 做好了决定,纪安就开始了秋后大算账,吴忠宇这个无良知县直接判了斩立决。虽然要上报朝廷之后才能作数,但基本上也会有太大的改动。吴家的家产充公,吴二也跟着斩立决,其他的从犯,最轻的也都要充军流放三千里。 消息传到那群难民耳中,他们专门给纪安送了万民伞,表达了他们的感谢。虽然纪安觉得这种万民伞很有些作秀的意味,让他有些不好意的。但不可否认,被百姓认可的感觉真心不错,纪安准备再接再厉,争取做个为民造福的好官。以后,多接受这种表扬也好像蛮不错的。 而那群难民中本来身患重病和感染风寒的人也都好了大半,虽然还有一些人没挺过去。可活下来了大部分人,也让难民们感恩戴德了。病好了,贪官也抓了,难民们就想回乡去了。毕竟,落叶归根,故土难离,有些人一辈子生活在那儿,已经离不开了。 纪安也能理解,从府衙中出钱,直接买了粮食和种子,每人给了二两银子让衙役送他们回乡去了。瞧着一行人老老少少,纪安干脆好人做到底,带头送了这群难民三十头牛,有他带头,下面的官员送衣送食的也有不少,这下难民回去也能活下去了。 而纪安也批准了他们那儿可以免上三年的赋税休养生息,同时,告诉他们。若是以后在受到什么委屈和困难,可以来泉州去找他。 纪安经过这次难民的事情感慨万分,感到农民百姓活的太累了,也难怪有人说破家县令,灭门令尹了,一个小小的芝麻官却能让许多百姓苦不堪言。而这些百姓又求告无门,有那么些人就被逼的家破人亡,无家可归。 纪安干脆在泉州的知府衙门门口挂上了三个大大的木头箱子,上面描红写着民意箱。并在箱子下面刻写上:有冤投箱,必为伸冤;有难投箱,必能得助,有仇投箱,必得善恶。 且三个大箱子只在上部开了一道口子,像邮箱一般,用个大锁锁着,钥匙有专门的人保管。百姓们若是有什么冤情可以直接请人写了状子放进民意箱中。而若是举报贪官污吏怕被报复,也可以匿名去举报。 衙门会有专门每天早上去开锁取出里面的状子,纪安专门组织了一个部门,来处理这些事情。这些人接到旁人的状子要去查证,即使路途再远,也得亲自查实。而一旦查实,那纪安就必定为苦主做主。 当然,要是不会写字的人,也可以不必写状子,直接去衙门。纪安规定,衙役不可随意驱赶百姓,若是有人伸冤,一定得慎重对待。 如此一来,倒是震慑了许多肖小之辈。虽然民不与官斗是大家公认的,但有了纪安出了这些规则,也让百姓有了可以诉苦和伸冤的地方。瞧着永淮县的前车之鉴,那些县令可都吸取教训,赶紧查查自己有什么地方做没做好,就怕被治下的百姓告到了知府处被夺了乌纱帽。 如此一来,纪安的治下倒是政治清明了起来。百姓们最是实惠,对着纪安这个小知府倒也慢慢的爱戴了起来。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在吴忠宇案子了结之后,纪安没想到有一天,他能见到他和他师兄传过绯闻的女主角。 事情是这样的,纪安和崔玄一直是坐一部马车,同进同出。那一天,纪安和崔玄一道下了衙门,正商量着去八宝楼吃一顿去。突然,马夫就勒住了马,纪安没坐好,一下子就栽到了崔玄的身上。 好在崔玄身手了得,两人才没跌下去。纪安靠着崔玄的胸前,心跳的加速,感觉到他师兄强健的体魄和宽广的胸膛,纪安忽然有种心安的感觉。知道就算遇到了危险,有崔玄在,总是能护着他的。 崔玄抱着纪安,感觉到自己的这个小师弟长大了,个子都到自己的脖子了。马车里,两人呼吸声听的清清楚楚,一时间,密闭的空间中,两个人抬眼望了对方一眼,又都避开了眼睛。 纪安从崔玄身上下来,坐好后,崔玄有些冷的的开口道:“怎么回事?” 马车夫也吓死了,有些哆哆嗦嗦的回话道:“大人,小的也不知道什么回事。刚刚前面突出跑出一匹马,眼看着要撞上马车,小的这次勒住马匹的。大人,您没事吧。” 崔玄开口道:“无事,不要耽搁了,我们走吧。” 然后对着外面的护卫说道:“我查查这马是怎么回事?” 大街上忽然跑出一匹马,还要撞上他们,若是相信意外,他就是真傻了。 没等马夫扬起鞭子呢,马车外就听见一位女子的声音响起:“崔大人,我家小姐刚刚在酒楼瞧着是崔大人的马车,想着相请不如偶遇,想请大人一聚。还请崔大人赏脸!” 崔玄嘴角闪过一丝冷笑,嘴里却很和气的问道:“不知你家小姐是?” 那丫头欢喜的回道:“我家小姐姓卢,是您的表亲。小姐说,奴婢一说,大人就能明白了。” 纪安看着他师兄,崔玄也正好望向他,两人眼睛里同时闪过三个字;卢玉芬。 崔玄原先不想理的,纪安却想知道这个卢玉芬是想打什么主意。于是,在崔玄耳边细声的说道:“师兄,我们就去看看,那位卢表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吧。不然,她这一次没成功,下次还得再来,多麻烦啊。” 崔玄看着纪安兴致勃勃的样子,很想说,卢玉芬绝对没有这种拦住他的机会了。但想想纪安难得的对着这件事情感兴趣,也不忍扫了他的兴,干脆答应了。对着那位丫头说道:“既然是旧识,那就去见一面也无妨。” 丫头听着崔玄的话十分的开心,等着崔玄带着纪安一道下车,两个人一起跟着她的时候,她才发现崔玄并不打算一个人去。想到自己主子的打算,丫头只好吞吞吐吐的说道:“崔大人,我家小姐不太好见外男的。” 崔玄听着,看了一眼她,准备转身就走。丫头瞧见了,赶紧说道:“不过,纪大人是崔大人的师弟,和我们家小姐也算亲戚了。” 崔玄听了心里不高兴了,他家师弟什么时候成了卢玉芬的亲戚了。他自己有了这么个糟心的表妹就够了,可不能让他师弟也被麻烦上。崔玄忽然有些后悔刚刚没有拒绝掉了,他家师弟如此的风度翩翩,那卢玉芬可是准备和离找下家的女子啊。不会要打他师弟的主意吧? 要是崔玄的想法和他身边带路的丫头知道了,一定会被吐糟的。卢玉芬想找的明显就是崔玄自己好不好,不说纪安的身份官位都比不上崔玄,就是他和卢玉芬的年纪也不搭好不好。明显关心则乱的崔玄很快就把卢玉芬当做有害物质,准备把她和自己的单纯的小师弟隔离起来。 卢玉芬坐在酒楼上的包间里,已经从窗子上瞧见了纪安和崔玄上来了。所以,纪安和崔玄敲门而进的时候,她并没有吃惊,而是很惊喜的对着崔玄说道:“表哥,虽然知道你来泉州了,但我也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面。这位是你师弟吧,果然是年少有为,风度翩翩啊。” 崔玄听着卢玉芬夸着纪安,心中更加警惕。脸色也是淡淡的说道:“孙夫人,一别多年,不知尊夫现在如何?” 卢玉芬噎了一下,纪安就看见卢玉芬的脸色僵硬了一下,也不知道是被“孙夫人”给膈应的还是被崔玄的问题给不高兴的。不过,卢玉芬很是会调整情绪,纪安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卢玉芬已经笑着说道:“表哥还是如此的风趣,一见面就打趣人家,人家不依啦。” 纪安鸡皮疙瘩都要起一地了,瞧着对他师兄抛媚眼的卢玉芬,心中各种不爽。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道:“师兄,我和孙夫人的丈夫可是同僚。孙大人和孙夫人是有名的伉俪情深,你可是打趣不到的。” 然后,卢玉芬的脸又僵了。 ☆、82·案子 崔玄很是配合的说道:“阿安,你这就不知道了吧。孙夫人和孙大人是姑表亲,姑妈做婆婆,再也没有比她们婆媳相处的更好了。而孙夫人早年更是京城有名的贤惠人,孙大人得此贤内助,自然是敬重有加的。” 纪安恍然大悟般的说道:“原来如此,是我孤陋寡闻了。虽然我只和孙大人共事了才几个月,但也知道他家中妻子甚是贤惠孝顺,常惹得其他同僚羡慕。今日见到真人,孙夫人果然是位贤惠明理之人。孙大人有福了!” 卢玉芬现在心中把纪安恨的咬牙切齿,本想借故和崔玄搭上关系。没曾想招惹了这么一个不识趣的人来,没事提什么孙扑正,难道他不清楚,自己和崔玄曾经有过婚约吗? 卢玉芬今日可是打算和崔玄诉诉苦,为以后和离之后做准备。 毕竟,再嫁想要嫁得多好也不可能了,卢家也不见得会为她再下大力气找人家。怕是为了家中未出嫁的姊妹,会将她尽早的找人嫁出去了事。 卢玉芬既然要和孙扑正和离,就是要过更好的生活。卢家会找什么样的,卢玉芬心中清楚,怕是不可能条件有多好。而这个时候,崔玄又从京城来了泉州,卢玉芬听到消息后就动了心思。 她知道崔玄年纪虽然打,却还未娶亲,正妻之位,国公夫人,卢玉芬知道自己是没戏的。但若是操作的好,有着以前她痴情崔玄的事迹在,做个二房也不是不可能的。她不能生,以后崔玄娶妻也就不会对她多有防备。等嫡子出生,若是崔玄的妻子出了什么“意外”,她再使些手段,未必不能抚养崔玄的孩子。如此一来,虽然名分上不好听,但以后她却是能做老封君,享受老祖宗的富贵的。 所以,才有了今日这一出。崔玄,她是势在必得。原本,她准备和崔玄叙叙旧,然后不露痕迹的向着崔玄诉诉苦,让他知道自己过的不好。而且心中一直未能忘记崔玄,男子对着对自己痴情一片的女子总是能心软几分的。只要崔玄一心软,卢玉芬就有把握能让崔玄娶她做二房。 可这纪安左一句孙扑正如何,又一句她贤惠,让她又从何说起自己的委屈。况且,有着这些话在前,若是她在说自己过的不好,怕是崔玄也会认为她不是怨妇,那样,她只会得到崔玄的厌恶而就不是怜惜了。 可人都在这了,卢玉芬既不能赶人走,又不能出口责怪,只能装羞涩的不答话。纪安撇撇嘴,对着卢玉芬的装相不感兴趣,眼睛看了一眼崔玄,好像在说:太无聊了,咱们是不是该走了。 崔玄也不觉得自己能和卢玉芬再说什么,开口道:“孙夫人,在下还有事,不能再陪孙夫人叙旧了。还请孙夫人见谅,告辞。” 说完,自己就大步往外走了。纪安落在后面,瞧着卢玉芬看着崔玄的背影闪过一丝见猎物的光芒,心中一突,涌现出一股气恼和难受。他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忽然转过头来,笑的很灿烂的对着卢玉芬说道:“孙夫人,不知道你可认识吴忠宇?” 卢玉芬一惊,立马笑容满面的说道:“纪小大人,说来也是家门不幸,那吴恶人确实是家堂妹先前的夫婿。哎,我家堂妹也是遇人不淑,现在在娘家每日都在以泪洗面。我这个做嫂子看着也可怜,纪小大人怎么好好的说起他来了?” 纪安看了一眼卢玉芬,很自然的说道:“告诉孙夫人也无妨,吴忠宇竟然诬赖夫人是指使他的幕后之人。” 卢玉芬面不改色,笑着说道:“哎,真是家门不幸,想来我这个妹夫怕是看着我们孙家没包庇他,这才怀恨在心,想诬陷我这女流之辈来泄愤。毕竟,纪小大人也知道,我好歹也是国公府出身,若是诬陷了我,自然也能让卢家蒙羞,孙家也不会得好的。” 只几句话,卢玉芬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一个反间计,就能让吴忠宇所说变得不可信。若是卢玉芬再运作一下,说不准还能倒打一耙。也难怪他师兄让他不要明面上来对付卢玉芬了,这女的确实懂得如何利用人心来为自己谋利。 纪安很正经的对着卢玉芬说道:“孙夫人说的有理,我也是如此想的。毕竟,孙夫人一个大家闺秀,弱智女流怎么会做那么胆大包天,无法无天之事。只是可恨那吴忠宇,竟然说他留了书信早就托京中的朋友为他伸冤。依着在下看,虽然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但三人成虎,孙夫人还是要注意些的,不要让肖小之辈坏了名声。” 卢玉芬这下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眼睛里满是慌张,连纪安是如何走的也不清楚。她以为吴忠宇被抓,又没传出什么消息,是事情了了。但没想到吴忠宇这个蠢货怕是写了信给三皇子,让三皇子来给他做主。 吴忠宇以为是三皇子派他做的事情自然要找三皇子保他。但卢玉芬心中清楚,三皇子根本就不知道吴忠宇是谁,这一切是她经手的。现在,三皇子正因为吴忠宇的事情被皇帝责罚自认为白受了无妄之灾。但若是爆出她是幕后之人,怕是三皇子能生吃了她。那么,她离开孙家,怕是就没命了。 一时间,卢玉芬也没了算计崔玄的心思,在想着她怎么才能先保住孙家媳妇的位置,再去哄好自己娘家,万万不能让夫家和娘家都抛弃了她。 崔玄和纪安再次进了马车,崔玄的属下也查出了刚刚那匹马确实是卢玉芬安排的。崔玄眼睛冷了冷,对着下属吩咐道:“去把卢玉芬亏空孙家公中财产的事情透露给孙平之妻,再把卢玉芬偷偷的和卢家通气和离之事告知孙扑正。” 纪安听着崔玄的话,心中暗自为卢玉芬点蜡,惹谁不好,偏偏招惹他师兄。他师兄是何许人,是她可以肖想的吗?这下好了,等孙家闹出了卢玉芬的中饱私囊,而卢家也该知晓卢玉芬做的蠢事了,怕是两边她都讨不了好。而一个想着和丈夫和离的妻子,怕是如孙扑正这大男子主义严重并自认为是读书人的丈夫最不能容忍的吧。 所以说,得罪谁也别得罪他师兄,一出手就能掐断卢玉芬的命脉。不过,纪安心情还是很不错,想和他抢师兄的人都不是好人,特别是如卢玉芬这般,简直是太侮辱他师兄了。纪安觉得他师兄是要给点教训来杀鸡儆猴了,不然,以后还不知要有多少人来安排这么一出“偶遇”呢。 而崔玄延续一开始的打算,带着纪安直接去了八宝楼。 八宝楼一如既往的客似云来,不过,崔玄早就定好厢房。两人这次来是吃林金掌柜做的菜,味道自不必说,吃完之后,纪安觉得他深深的又有了想打包厨子的想法。想着自己好歹是人家爱人的顶头上司,搞不好真得能多混几顿好吃的。纪安决定了,以后,对着楼关对亲近些,争取能和他成为友好的同事关系,那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要求去楼关家中去蹭饭了。 第二天,纪安的马车刚到知府衙门,就被衙役禀报,有人在外找他伸冤。纪安一愣,他设立了民意箱已经有半个月了。但从没有受到一封信,这让纪安难免有些泄气。泉州的百姓怕是和不相信他这个知府能会为了平头百姓而且得罪那些巨贾乡绅官员们,只怕只是拿这项措施当做自己政治作秀来看。 毕竟,多年来,不说民告官,就是普通的人家,若不是实在无法了,也绝对不会进衙门的。俗话说: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这让百姓就是受些委屈也不希望去衙门,在他们看来衙门办事就要劳民伤财,耗时耗力。 纪安却是真的想为百姓们做些事情,所以,他急需要一个例子来向众人说明,他并不是在做样子。而是真的要为民做主,切切实实的做一些实事。 所以,听到衙役来报有人来伸冤,纪安心中还是有些激动的。纪安让衙役把人带到堂上来,召集了齐旋和楼关等几个人,正儿八经的开了升了回堂。 衙役带着进来的是个四五十岁的老头,一进来就跪下,拱着手磕头道:“知府大人,小人有冤情来向知府大人陈述,还望知府大人为小人做主啊。” 纪安看着下面的人年岁蛮大的,不忍他跪着,开口道:“老人家,起来说话吧。你有什么冤情尽管说来,本官一定替你做主。” 下面的老人听纪安书的话,也站了起来,然后满脸悲苦的向着纪安说道:“知府大人,小的乃是南街贾举人府上的管家,名叫赵阿福。别人都唤小的赵大,小的是为我家老爷贾举人伸冤来了。我家老爷的身子骨一直很是健壮,但三日前,却突然猝死在我家夫人屋里。小的怀疑,我家老爷是被我家夫人谋害的,还请知府大人为我家老爷伸冤做主啊。” 堂上的人听到“怀疑”二字,眉头都稍稍粥了一下。感情这赵大来状告自己的主母只是怀疑,没有真凭实据。这样比较难办, 纪安听了赵大的话,开口道:“赵大,本官问你,你是为何怀疑你家主母害了贾举人。你可知,若是找不到真凭实据,你家主母可以告你诬告,你会被充军流放的。你这么大年纪了,若是充军的话,怕是就回不来了。” 赵大却没有迟疑之色,直接对着纪安说道:“知府大人,你有所不知。我家老爷娶妻林氏,闺名一个艳字,出身皇商林家的旁支。和我家老爷一直感情就不好,而我家老爷也一直没留宿在林氏那儿。可三日前,我家老爷被发现死在了林氏屋里,这就是疑点一。而我家老爷一直十分的疼爱他的侄子贾方,对着自己的儿子贾进并不怎么宠爱,曾经与小的说过,打算把家产分一半给贾方,但老爷一死,林氏就拿出了所谓的老爷曾经写过的信,表明以后贾家家产都由贾进继承。那封信并不是老爷亲生所写,只是被老爷画了押,这是疑点二。早先我家老爷就有休妻的念头,就打算这些日子就和林氏摊牌,而就在这档口,我家老爷就没了,这是疑点三。种种蹊跷,让小的不得不怀疑,我家老爷是死于非命的。还请知府老爷为我家老爷伸冤啊!” 纪安听着赵大分析的头头是道,却没有立即说什么。毕竟,这儿是古代,女子对着男子天生有些依赖,以夫为天,这可不是说的玩的。夫为妻纲,这是这个时代的规则,若是触犯了,女子的下场一般不会好。而谋杀亲夫不仅胆子要大,而且需要勇气,因为一旦被查出,就是要处以极刑的。 不过,纪安也明白,后院的女子真狠起来也是下的去手的。但就凭着赵大怀疑,他去查证,就必须要足够的理由。因为贾举人已死,若是想查明白事实,怕是要动贾举人的尸首了,在外人看来,死者为大,若是没有足够的理由,就算他是知府,也怕要遭议论。 如此想着,纪安开口道:“赵大,你说的只是你的推断之词,可有何凭证。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林氏好歹和贾举人夫妻一场,又生有一子。就凭你这些推测之词,怕是做不得准。你可还有其他的证据?” 赵大瞧着纪安好似不信他的话,心中着急,他欲言又止。脸色很是为难,半响,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慢慢的响着纪安开口说道:“大人,我家老爷一直怨怪林氏,待林氏十分的不好。且在林氏之前,我家老爷有位情投意合的契兄弟,都是因为林氏的缘故,那位老爷才决绝离去。我家老爷一直迁怒林氏,这些年来,林氏早就对着我家老爷怀恨在心了。若是大人不信,大可问问堂上的楼关楼大人,那位老爷就是他的师弟啊。” 楼关眼睛对着赵大一扫,赵大感觉到一股冷气,却咬咬牙直视着楼关。赵大一生无儿无女,老伴也去了两年了。他把贾举人这个主子从小带到大,一直是当自己亲生孩子看待的。贾举人这么一死,赵大也就举目无亲了。想着自己老命一条,贾举人死的如此蹊跷,怎么也要查清楚了,才能对得起他。所以,这才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到早先听说的知府衙门来找纪安伸冤的。 赵大来的时候,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了,自然是不畏惧楼关的。他心中也有着气愤,当年的事情,就算他家主子做错了,可郭修也做的太绝了。他家主子哀求挽留,各种赔礼,郭修还是一点旧情也不念的就走了。 他这一走倒好了,却苦了他家主子,一直闷闷不乐,也没对林氏这个女子有好脸色。这才招了这次的横祸,送了性命。凭什么他家主子都没了,郭修却能像个没事人一样,做他的书院先生?他要为他主子讨个公道,让众人知道他主子的苦楚。 纪安听着赵大的话,看了一眼楼关。楼关起身对着纪安拱手道:“启禀大人,下官的师弟当年却是和贾举人结过契兄弟。但当年贾举人贪花好色,喜欢上了林氏,和林氏珠胎暗结。下官师弟是个清傲之人,即使悲伤不已,也没留在贾家做那妇人状。这些年,下官师弟科举读书,从未与贾大人再联系过,下官想来,那都是十年前的往事了,当下贾举人如何,怕是和下官的师弟却是没半点关系了。 作品相关 (17) ” 纪安点点头道:“楼推官是的有理,赵大,切勿说题外话,牵扯无辜之人了。” 赵大却是一脸悲愤的说道:“知府大人,楼大人的师弟郭修绝对和这件事情有关,可以说是这件事情的源头。当年,我家主人和郭修是同窗,两人感情十分要好,与郭修十岁相识,十六岁就结了契兄弟。本来,我家主人家境富裕,上又有兄长,与郭修感情一直很好。但没想到我家主人二十二岁时候,兄长去世,留下一个侄子一人。我家主人把侄子接过来抚养,郭修的大哥也给他过继一子。那个时候,两个孩子遇上劫匪,结果劫匪只肯放一个回来,另一个做人质。最后,我家主人选了贾方,郭修的侄子下落不明。之后,郭修一直心怀芥蒂,我家主人也多有愧疚,不愿面对郭修。而那时,林氏和贾家有些亲戚关系,和我家主人走的近了些。三年之后,我家主人一时未能把持的住,就和林氏有了关系。本想着把林氏安置在外面生下孩子就远远的送走,不让郭修知道。但林氏却挺着肚子去找郭修,郭修一气之下,决绝而去。” :“老爷待郭修最为真心,即使犯了错误,也不过是无心之失罢了。可没想到郭修因此离他而去,且怎么去求也没用。而郭修一年后又中了举人,要去京城。老爷知道破镜重圆无望,可还是希望自己能有一天等着郭修回心转意。但林氏却直接抱着孩子找到了礼佛的老爷生母,老太太心疼孙子,直接把林氏迎回贾家做了正妻,让老爷的期望落空,对着林氏自然是无比厌恶。一年前,老太太去世,恰逢郭修回了泉州到锦山书院教书。我家老爷就打定主意要修了林氏,期望能有一天求得郭修回心转意。”说着,赵大觉得林氏和郭修都可恶。 纪安听着贾举人的情史却很是鄙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这个贾举人做事很没章法,一个巴掌拍不响,既想要左拥右抱风流,又想要独一无二的爱人,结果踢到铁板了,拣了芝麻丢了西瓜。之后,却一直再折腾自己,也在折腾旁人。纪安很是看不上,早先背叛在前,其后再装痴情又有什么意思。 不过,看不上归看不上,若是真如赵大所说,那林氏确实是有谋害贾举人的动机。毕竟,若是真被休了,那不仅现在的荣华富贵没了,以后,也得在庙里度过残生了。若是狠一点的女子,选择干掉对自己一点都不好的丈夫保全自己那是大有可能的。 纪安皱了皱眉头,说道:“赵大,那你可发现你家主人身上可有什么痕迹。你可请大夫整治过?” 赵大这下泄了气说道:“回禀大人,小的让大夫把过脉,却没发现什么异常。但小的相信,我家主人一定是被害的。” 纪安却为难了,赵大言之凿凿的,难道真的要去解剖吗? ☆、83·动机 纪安看了一眼齐旋,术业有专攻,衙门里齐旋是管案子这一块的。对纪安来说,赵大这个案子是一个标志,处理的好的话,以后泉州的百姓有了冤屈也会来找衙门,而不是自认倒霉了。 可现在赵大又没有确切的证据在手,纪安就有些难办了。齐旋也是个办案老手,瞧着纪安的神色就知道他对这个案子十分的在意。共事小半年以来,齐旋对这个新来的小上司还是蛮满意的。有魄力有手段,更为重要的是,比起官场老油条们注重政绩权势,这个小上司是真的想为百姓做些事情。 这次这个案子他如此在意,齐旋也清楚是为了做给泉州百姓看,也是向官场上的众人表明他对百姓的态度。齐旋一直立志作个好官,不得不说纪安所作所为对了他的胃口。 于是,齐旋开口道:“大人,下官觉得既然赵大所言有几分道理,不然先派衙役去查查林氏以及身边人近日来的动静。贾举人,一个壮年之人,仅凭着一个妇人想谋害,若不借助外在其他,怕是有些困难。不如,先查查林氏,看有何蛛丝马迹,等确定了林氏确实可疑,再去接手贾举人之事倒是名正言顺了。” 纪安听着齐旋的话自然是明白的,贾举人猝死在林氏屋子里,大夫诊治没诊治出什么。若是真是林氏起了坏心谋害了贾举人,那么,总是要有帮凶或是有其他手段的。毕竟,林氏一介妇人,贾举人正值壮年,光靠蛮力,是杀不了贾举人的。 于是,纪安对着赵大问道:“赵大,本官问你,林氏可有心腹之人?近日来又有什么可疑举动,你细细说来。” 赵大回忆了一下,开口道:“回禀大人,林氏身边有个管事吴婆子,是她的心腹。许多事情,都是吴婆子帮她办的。而林氏在府里一直安安分分,就怕老爷找理由休了她,除了上香,就是回去看看自己的娘亲。” 纪安想想,让衙役去招了吴婆子来问话。当然,像吴婆子这样的下人,一般情况下都是由捕头直接问话,等招供才会给纪安过目。 同时,纪安又派了衙役去查林氏和贾府中的其他人。赵大被带下去安置,纪安也就退了堂。刚刚到后堂,楼关就跟了过来。纪安明白,楼关应该是为了他那师弟而来。 屋子里只剩下纪安和楼关,楼关和纪安寒暄了一会,才开口道:“纪大人,刚刚赵大所言只是片面之词。下官的师弟郭修是个端方君子,十分的才华出众,温文尔雅。他当年一时年少糊涂,和贾易结了契兄弟,断了科举之路。谁知那贾易却是个浪荡子,郭修遇人不淑,性子又高洁。这才和贾易一刀两断,重考了科举,做了官。贾易去世,下官虽然惋惜,但逝者已矣,郭修却和他早早的没了关系。若是在把他扯进来,怕是会毁了他的前程。虽说人不风流枉少年,但若是牵扯上了命案,那可就是有嘴也说不清了。还望纪大人体谅,帮着遮掩一二。” 纪安听着楼关的话,心中明白,郭修和贾易虽然早就没了关系。可架不住贾易不死心啊,一次次的折腾。甚至于,若是林氏这动了手,一大部分就是得为了贾易有意休妻引起的。而贾易休妻又会牵累到郭修,即使郭修甚至不清楚贾易的所作所为。但旁人怕是会道一句郭修是祸头了,一桩灰暗不的桃色案件对于一个在官场混过,现在又做了锦山书院做先生的郭修来说只会人言可畏,前途渺茫了。 楼关向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他帮忙遮掩一二。他是衙门的老大,只要先把他安抚住,愿意帮着郭修保守消息。那么,下面的人自然也会守口如瓶,楼关好歹在衙门待了这么长时间了,只要搞定了纪安,下面的人也不会是问题的。 其实,这也不怪楼关如此紧张,他自然就是和林金结了契兄弟。为此,他在官场混的也会受到一些自认为是卫道士的官员们的压挤。若不是他出生不错,林金又家财万贯,泉州这个地方又素来有契兄弟风俗,本地人对他们也能宽容几分,外地来的官员因为根基不够,不去招惹他们,这官场能混不混的下去还得另说。 现在,郭修的情形又有所不同。在楼关看来,贾易死不死的真没多大关系。早在十年前,贾易背叛郭修和林氏勾搭在了一起,楼关就不在关注贾易这个负心汉。可现在若是贾易真被害,原因还是因为他为了个男子要休了自己的妻子而被害的。那么,郭修就会被人诟病,名声是得没了。 而现在,郭修是锦山书院的先生,教书育人,要是被传出和有妇之夫牵扯不清,还让那人因他而亡。那可真是要命了,书院里的那些酸腐们还不知道怎么的口诛笔伐呢。楼关可是知道,因为郭修年纪不大,学问好,又和他二哥是一对,早就有其他先生看不惯他了。要是这种桃色新闻传过去,那自己的二哥和郭修都得难看。 纪安也觉得郭修真是无妄之灾,明明什么也没做,现在却要被说成祸水。对于楼关的话,也很赞成。于是说道:“楼大人请放心,是非公道自在人心,本官觉得郭修此人与本案并无多大关联。不过,三人成虎,本官觉得还是不要让无辜之人受到牵累了。就麻烦楼大人替本官和众位说一声,尽量不要让无辜之人进来了。” 楼关很是感激,纪安这样说就是让自己去扫尾,他给做后盾。 说完了这件事情,楼关并没有走。纪安看了一眼楼关,再想着还有什么事情。就听见楼关说道:“纪大人,贾易这件案子下官按理是要避嫌的。那赵大所状告的林氏,正是内子的庶妹。虽然内子和她嫡庶有别,向来不和,但毕竟是亲戚。我这个做姐夫,倒是不好审理此案了。还望大人见谅!” 纪安心中都要喷了,内子?别以为他不知道楼关家那位是八宝楼的林金好不好。纪安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楼关,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声内子得是楼关自己担着吧,还姐夫,怕是哥嫂才对。不过,林金是林家出来的,而林氏也是,一时间纪安还真没想到这两人是兄妹。但听着楼关说着林氏毫不掩饰的厌恶时,林金怕是十分的讨厌这个庶妹啊。 楼关瞧着纪安眼睛里的震惊,特别是刚刚他说内子的时候,他确定他看到了纪安的打量。楼关观察力不错,纪安的一瞬间的诧异,让楼关相信,纪安一定是自己他和林金的事情了。 想着纪安平时对他十分的客气,甚至有时候都能给他一种纪安在和他套近乎的错觉。平时,楼关还以为是纪安看在他大哥的份上那样待他,现在想来,怕不止如此。难道纪安也是同道之人?听说他和他师兄崔玄感情十分深厚,崔玄现在都二十六七了,还未娶妻;而纪安也十六七了也没传出要成家的消息。听说两人一直住在一起,听说两人现在也是同进同出。 楼关一直脑补着,陡然间发现自己好像无意间得知了自己小上司的秘密。原来,纪安和崔玄是一对啊?所以,纪安才会对他表现出同道中人的亲密,是找到组织,找到同类人的归宿感吧。 也许还很羡慕他能和林金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吧,不然,纪安也不会试探的想去他家拜访了。想到崔玄和纪安都是官场上的新秀,特别是崔玄,身份十分的高贵,两人即使感情再好,也得顾着家族和名声。所以,只能以师兄弟的名义在外遮掩。这么一想,楼关想到以前在书院和林金偷偷摸摸的日子,对着纪安有了一丝亲近。同是天涯沦落人,知己啊! 纪安还不知道就是刚刚一走神,眼前的楼关就给他脑补了那么一段。他按住心中的好奇,对着楼关开口道;“既然楼大人和林氏有亲戚关系,那这次的案子楼大人就避一避吧。” 楼关把事情说了,刚刚想告退,纪安却又把他留下,开口道:“楼大人既然是林是的姐夫,那么对着林氏自然是知晓的。还请楼大人为本官说说林氏这个人,麻烦楼大人了。” 楼关对着纪安这个要求自然是答应的,于是,就把自己所知道的林家以及林氏的事情告诉了纪安。 林氏出生泉州的皇商林家,祖父是皇商林振,生有两子。嫡长子林全是原配楼氏所生,也就是林氏的生父。嫡次子林满是妾氏周氏所生,后楼氏过世,林振偏爱周氏,就扶正了周氏。 而林全生有一子一女,一子名为林金是秦氏所生,一女就是林氏,是妾氏小周氏所生。早年林全和林满为了争夺林家的家产和族长之位,在泉州闹的很大。林全是林家的嫡长子,又是楼家的外甥,即使林振较为偏爱周氏和小儿子,也不能直接把家产交给小儿子。 于是,周氏怕以后林全做了林家家主会对他不好,就缠着林振老爷子,把自己的娘家侄女给了林全做二房,也就是小周氏。小周氏年轻貌美,又有周氏这个姑母撑腰,很是让秦氏这个正牌夫人吃了些苦头。 林全和秦氏感情一直不错,对着小周氏这个后母送来的妾氏十分的不喜欢。等生了林氏之后,就没在去过小周氏屋里。林氏从小被周氏养在身边,对着自己爹和哥哥都不亲,甚至十分的怨恨。 等林金上京科举,突然传来林全疾病去世,林家就被交到了林满手里。林金回去守孝,错过了科举。之后,林家处处打压,林金干脆做起了厨子,开了八宝楼。 而林氏却因为从小在周氏身边长大,很得周氏喜欢。性子被养得十分的乖张,早年曾定过一个未婚夫,可惜早夭了。林氏一直羡慕那些官夫人,虽然林家是皇商,在大秦商人的地位也大大的提升了。但也比不上读书人清高尊贵,一般的官宦人家是不愿意娶商人之女的。 林氏又是庶女且又不是林家现任家主的女儿,婚嫁就更难上了许多。正巧,那个时候,林氏的一个姨母和贾易的母亲是姑嫂,林氏就盯上了贾举人。那个时候,贾举人年纪轻轻就得中举人,眼看着过几年就进士也不过是囊中之物。他本身长得又不错,家中又十分的富裕,更何况他对着郭修更是一往情深。 这些条件,让林氏心动不已。仗着和贾家那拐弯抹角的关系,就来贾家走动。正巧那时,贾易与郭修因为郭修侄子的事情出现了裂痕,林氏用了水磨的功夫,渐渐的让贾易起了怜惜之心。 两人珠胎暗结,私定终身。不过,贾易对着林氏虽然动心,却还远远没到为了她抛弃郭修的地步。甚至,他连给林氏一个二房的名分都不敢。因为知道郭修的脾气,动了远远送走林氏的心思。 林氏也不是吃素的,先是仗着自己有孕,苦苦哀求,说是愿意不要名分的跟着贾易。等孩子八、九个月大的时候,林氏直接找上贾家,对上郭修,对着郭修又哭又求又闹,让他可怜可怜她肚里的孩子,允许她进贾府。 郭修的脾气是眼睛中容不得沙子的,瞧着贾易背叛在先,二话没说,直接和贾易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贾易又急又悔,怎么去求都没用,郭修直接进了锦山书院,去继续考科举去了。 林氏如愿以偿的赶走了郭修,但没想到贾易恼羞成怒,恨她如骨,不顾她怀着身子就要赶她走。等她生下儿子,更是言明这个孩子原本他就是打算和郭修来养的。给了她一笔钱,就要打发她走。 于是,林氏抱着孩子去找了贾易的母亲,而林家老太太也出面来了贾家,许诺了许多好处,两家这才结了亲。而贾易一直厌恶林氏,认为她是害了自己和爱人分开的罪魁祸首,对她十分冷淡,甚至家中的银钱财务也不准她经手。情愿给身边的心腹下人,也不愿意给林氏。 而林家给了林氏不少的嫁妆,林氏虽然在林家不得丈夫的宠爱,但有子有嫁妆,日子倒是不难过。只是,贾易十年如一日的不给她好脸色,让林氏也十分的怨恨。两人是泉州城内有名的怨偶,去年贾家老太太去世,林氏在贾家生活算是一落千丈,近日,贾易得知郭修回了泉州又曾去锦山书院去找郭修。动了破镜重圆心思,他深觉林氏是他和郭修之间的污点,嚷嚷着要休了林氏,要和郭修重新开始。 纪安听着楼关的诉说,发现林氏果然有动机有企图有利益纠葛啊。 ☆、84·查明 而这个时候,衙役们很给力的把吴婆子给请到了衙门中来。衙役们可是闻讯的老手,威逼利诱先来,大刑伺候等着,吴婆子还真没见过这个阵仗。半响,就撬开了她的嘴里,知道了林氏前些日子让她去药铺配了一种迷药,人用下去就会昏昏沉睡,没有知觉,但不会害人性命。 且贾易死后的那天早上,是她发现人先死的,在林氏屋子里闻到过烧焦的味道,还有一丝血腥味。不过,她看过那贾易的身上,并没有什么痕迹,脸色苍白,眼睛闭着倒像是睡着了一样。 得到这个消息后,衙役立马送去给纪安过目。纪安和齐旋商量了一下,立马派了衙门中的仵作和衙役去贾家。想着他要用这个案子来为民意箱打响名声,于是,他带着保镖和齐旋一道齐贾府。 贾易的棺木在拜访在灵堂,林氏今早就想把人葬了。不过,赵大愣是哭喊了半天,带着雇来的小伙子们拦着,就是不准林氏安葬贾易。林氏气的要死,但赵大的身契早就被贾易放了,且贾府上下一直是被他管着,很是有些威严。 他拦着贾易下葬,也是打着贾易是举人老爷,不可如此轻率下葬,最少要请上寺庙的高僧来为贾易做满七天的法事才行。不然,就是对贾易的不尊重,古人都重身后事,赵大提出这个要求在旁人看来实在是忠心为主。一心人瞧着林氏匆匆下葬贾易这个夫君,心中倒是觉得林氏寡情薄意,不念夫妻之情了。 林氏本就心虚,被旁人这么指指点点,也只好去请了和尚回府念经。和尚还没等到,先把衙役和纪安等来了。虽然贾易做丈夫有些渣,但平时好结交朋友,出手大方,对左邻右舍也是十分的热情。这个时候,灵堂上倒是来了不少拜祭他的人。 纪安这个时候大摇大摆的带着衙役去了贾府,让众人都十分的惊讶。毕竟,在他们看来,衙役上门那就是大事了,现在纪安这个知府亲自到了贾家,那真是出乎许多人的意料了。也没听说,新来的知府和贾易有什么关系啊。 要问众人如何知道纪安就是泉州知府,那很简单,纪安穿着官服来的,齐旋这个泉州城内被称赞的齐青天跟着,众人一看自然也就能把纪安和知府对上号了。 林氏看着纪安这个知府过来,身子一僵,一闪神反应过来。立马嚎声大哭,悲伤不已,不知情的人看来,真要以为林氏和贾易伉俪情深,感情深厚呢。 死者为大,纪安先给贾易上了一炷香。之后,对着林氏厉声道:“林氏,你可知罪?” 林氏被唬了一跳,愣愣的看着纪安,幌子一闪而过。随机大声的哭诉道:“大人,民妇刚刚死了相公,无依无靠,大人不为民妇做主,怎么还来问罪民妇。民妇真不知道犯了何罪,还请大人明察。” 赵大跳了出来,不等纪安开口,对着林氏骂道:“你这黑心肝的毒妇,害死了我家老爷,现在还想蒙蔽大人。赶紧向大人坦白了吧,不然,有你苦头吃的。” 林氏把眼泪一收,对着赵大不客气的说道:“你这刁难,一直仗着自己是府里的官家想要图谋我府里的家产。老爷这才刚走,你就迫不及待诬陷当家主母,你意欲何为?是想逼死我们母子,然后好让贾方这个大房之子继承我们这房的家产吗?你做梦,我行得正,做的端,可不是你能诬陷的了的。大老爷啊,你可得为民妇做主啊。奴大欺主,民妇一个妇道人家,刚刚没了相公就被家奴欺负,还望大人为民妇主持公道。” 赵大被林氏的话激得脸色通红,激动的回道:“你这毒妇,我家老爷的身子健壮如牛,怎么可能好好的就猝死了。且我家老爷从不在你屋你留宿,只一个晚上,老爷就没了命。还有那信,说什么把家产都留给小少爷,分明是你写好的按了老爷的手印。你不知道,老爷当年给贾方那一房保存了一部分的家产,是放在贾府里的。这事族里的老人都知道,写明字据等贾方二十二岁再给他,怎么会写这种信给你。留着告诉众人,他要独吞侄子的家产吗?蠢妇,若不是你拿出那封信,我还想不到老爷死的蹊跷。你为了家产,谋杀亲夫都做的出,好狠的心啊。” 灵堂上还有许多人没走,听着赵大的话,心中明悟。可不是,贾易一直疼爱贾方,且又十分的好名声。怎么可能留下一封这样明显是把柄信给林氏,难怪赵大要怀疑贾易死因了。 纪安眼睛一扫赵大,深觉得赵大没说实话。若有这事,在公堂上赵大不会不说出来的。那么,赵大现在说着这话是怎么诈林氏了。 林氏手里一紧,怎么也没想到会因为一封小小的信惹了赵大的怀疑。 赵大并不放过她,步步紧逼的问道:“老爷写信都要用自己的私印,你那封信上只有老爷的一个手印,其他的什么也没有。我早就问过了,那些书法高明的读书人是能纸张的渗透和红颜料的眼色来分辨手印的压下的时间的。你把信拿出来,知府老爷在这,让他请人来辨一辨,若是我冤枉了你。我立马撞死在老爷的棺材上来给你赔罪,你敢不敢?” 林氏一个妇道人家,字都不认识几个,又怎么会分辨手印这种事情。看着赵大用命相赌,她早先被赵问的时候已经胆怯,现在更是慌了。深恨自己多事,露出了破绽,干脆承认道:“对,这信是我自己写的,趁着老爷睡觉的时候按的手印。不过,这也是因为老爷喜欢贾方那个侄子,我一时糊涂,为着儿子才做了错事。但老爷的死和我真没有半点关系,我一个妇道人家,如何能害得了老爷。赵大,你不是也请了几个大夫来看过,老爷既没中毒,身上又没伤痕,怎么能诬陷我害了老爷呢。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再怎么待我不好,也是我的夫,我孩儿的父啊。” 赵大先听林氏承认松了口气,他先前都是诈林氏的。要是林氏死不承认,他也没法子。可再听着后面林氏的话,赵大要气疯了,这林氏胆子不要太大,对着老爷从没什么恭敬之心。现在却说这些来博取同情,赵大一时间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纪安却更加肯定这林氏有问题,也不和林氏废话,直接说道:“林氏,半月前你让吴婆子配了一种使人昏迷无知觉的迷药是做何用?且吴婆子说在你屋里闻出血腥味,种种现象表明,贾易死因确实蹊跷。来人,开了贾易的棺木,仵作验尸。” 林氏一声尖叫,扑在贾易的棺木上,大声哭道:“大人,您不能这样做。死者为大,他都已经死了。请您给他一点读书人的体面,让他安安静静的走吧。若是大人执意要打扰民妇相公的安宁,民妇就一头撞死在棺材上。” 纪安眼睛一眯,对着衙役说道:“还不把林氏架开,开棺。” 赵大一马当先,让身边的壮实婆子拦住林氏。仵作很有经验,早就带好了人来了。几个衙役下手很快的就把棺材开了,仵作慢慢的开始验贾易的尸身了。 纪安就坐在不远处,众人不敢走,一个个屏声静气的等着仵作的报告。仵作先从贾易的脸部开始,在到身体,一点一点慢慢的检查,也没发现什么。 他想想,对着纪安请示,要开膛破肚的检验贾易的尸体。纪安听了有些犯难,古人毕竟重视身后事,他刚刚开棺验尸已经是有些逾越了,若是现在再把人开膛破肚,真找出毛病还好。若是不能,怕是连赵大这样的仆人也得说他的不是。 而林氏听着仵作的话,又镇定了下来,呜呜的哭了起来。不过,却并不反对仵作要对贾易开膛破肚。纪安刚刚仔细观察过林氏,她刚刚神经特别紧张,特别是一开始仵作验的时候。 这个时候,纪安从林氏身上发现林氏放松了下来。纪安就明白,即使开膛破肚也不会找到什么线索。纪安对着仵作说道:“先别动刀,先去检查…..” 纪安的眼睛扫过林氏,发现她往贾易的头部瞄了一眼。虽然动作很小,纪安瞧是瞧得清楚。 于是纪安接着说道:“仵作,你先把贾易的头发剃了,给本官好好检查。” 林氏闻言脸色煞白,身体开始抖了起来。 纪安心道:果然致命伤在头部吗? 仵作闻言开始动了起来,没一会就剃到了头中心带着发冠的那儿。结果,仵作大声喊道:“大人,死者头部钉入一个铁钉,应该是死亡的原因。” 仵作声一出,周围都炸开了锅,没曾想贾易是被这样害死的。钉入铁钉在脑壳中央,有发冠当着,若不是仵作查案,谁又能发现这样的细节。还不是被当做猝死,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一点也不会被人知道死的冤。 赵大一听,老泪纵横,对着林氏一阵扑打,五十岁的人却很是身手矫捷,打的林氏鼻青脸肿。周围没有一个上前拉的,林氏谋害亲夫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众人对着这样的女子即不屑又心寒,不愿意沾惹上。 赵大下手重,林氏被打昏过去。衙役拦下了赵大,纪安让人押走了林氏。然后,把案子交给了齐旋去善后。在纪安要走从贾府离开的还是,一个十岁的小人从后面跑过来,纪安认出这是贾易和林氏的儿子贾进。 他这才意识到贾易身死,林氏也会被判刑,逃不过一个死字。但这个孩子怕却是要无依无靠了,纪安想想,让衙役带着孩子过来。在把情绪已经稳定的赵大喊来。 赵大看到贾进神色十分的复杂,这毕竟是他家老爷唯一的血脉,可这林氏又是杀害老爷的罪魁祸首。对着贾进,赵大疼爱中带着一丝难受,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态来面对这个孩子。 纪安也明白赵大的复杂心情,但就目前情况来看,贾家并无其他的直系亲属。再说,人心险恶,贾进年纪太小,若是碰到想图谋他家产的人怕是保住他的东西。于是,纪安直接问赵大道:“赵大,害你家主人的凶手已经找的,你家主人可以安息了。但稚子无辜,这孩子是你家主子唯一的血脉,贾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财帛动人心,本官怕这孩子没人照顾,保不住贾家。你看有何可靠之人可以信任?” 赵大摇摇头,贾方虽然宽厚,但他的妻子却是个心胸小的,和林氏多有不和。现在让贾进跟着贾方过,怕是得得不到好。毕竟,男子粗心,内宅还是女子的天下。 纪安看着赵大摇头不语,沉吟半响说道:“那,这孩子你先照顾,至于财产,你也别怕。我让齐旋和楼关为你家小主子做个监护人,时常开照看一下这孩子。一直等他成亲之后,官府之人就不在官了。若是他一直没成亲,那过二十岁之后,官府也不会再管了。” 成亲都是大人了,这份产业保不保的住就要看这个孩子的造化了。 赵大想着这孩子是贾易唯一的血脉,心中一软,听着纪安又帮着他们找好了靠山。忙谢道:“多谢知府大人的大恩大德,小的和小少爷感激不尽。多谢大人!” 纪安摆摆手,有的时候,自己的随手之劳就能改变旁人的不幸,又何乐不为呢? 纪安破了贾易的案子,在泉州一时间被传来了。大家津津乐道,说着纪安如何如何神通广大,火眼金睛,把纪安神话的都快三头六臂,无所不能了。一时间,纪小青天也在泉州传开来,纪安听着这个称呼,还小小臭屁了一下。 而另一边,楼关再知道林氏的所作所为之后,沉默了半响。 第二天,林金这个纪安一直想打包带走的厨子出现在了知府衙门门口,敲响了那面伸冤鼓。 ☆、85·林家 纪安正在被纪小青天这个美称弄得心花怒放的时候,再次听见有人来找他伸冤,那立马正襟危坐,准备再接再厉,争取坐稳纪小青天这一称号。所以,让衙役带着林金就到了大堂,带着齐旋和楼关一道升了堂。 林金三十几岁,可能是职业是厨子的关系,又那么一点小胖。不过,长得觉得可谓一表人才,也难怪当年能勾搭上楼关这样的美大叔了。纪安在得知,他堂下就是他心心念念的的八宝楼厨子林金时,随即就瞄了一眼楼关。 楼关也注意到了纪安扫过了的眼神,心中一叹,不由自主的别过眼去。纪安心中一跳,想着:难道楼关红杏出墙,所以,这位是来求他这个上司惩戒负心汉的?可瞧着楼关一身温润气质,也不是那样的人啊? 纪安糊里糊涂,一点也没想到这位林金是为了林氏的事情来的。 林金中过举,不用给纪安下跪。对着纪安拱手道:“大人,学生林金,乃是皇商林家的嫡长一房。也是犯妇林氏的的兄长,今日前来,是有冤屈向大人禀报,希望大人为学生做主。” 纪安一听,开口道:“林举人不必多礼,本官乃泉州知府,为民请命乃是分内之事。你有何冤屈只管道来,本官定为你主持公道。” 林金直接道:“禀大人,学生近日听闻林氏杀夫之事,手段之残忍,心性之狡诈,乃是平生少见。因林氏乃学生庶母之女,当年学生的父亲身体一直健壮。但学生上京赶考不过半年,却接到了父亲去世的噩耗。等学生匆匆从京城赶回泉州,父亲已经入土为安。学生当年就有怀疑,我父的死因蹊跷,恐是奸人所害。但问我父忠仆心腹,诊治大夫,都道我父是暴毙而亡,身上无任何被害迹象。学生虽心有怀疑,可多方认证无果,又不忍打扰我父安息,此事就不了了之。但近日林氏所为,给学生警示,如此手段,如非有人相告,林氏怎会得知。而她的亲人在世,正是我父之妾,让学生不得不怀疑。还请大人做主,派仵作去验我父的尸身,以还我父公道。” 纪安知晓了,原来林金是怀疑他爹被小周氏给害了。不过,这也说不准,林氏一个妇道人家如何得知如此害人的手段。必是至亲至密之人言传身教,耳濡目染所致。 如此一来,小周氏确实是大有可疑,或者是林家现在那位老太太周氏和现任家主是最大可疑之人。但周氏是林金的继祖母,是长辈,不会直接状告。从小周氏入手,那那位周老太太还跑得掉吗? 不过,纪安扫了一眼在旁记录的周智又想到了林钱。周氏是周智的亲姐姐,林钱是周氏的亲孙子,虽然这一老一少,官职小,但在泉州的知府衙门却是十分的有实权。也无怪乎,楼关在得知林氏谋害亲夫之后,没有立即立即说出他的怀疑。怕就是去准备了,而那位小周氏和林氏也必是被保护起来了吧。 纪安看了一眼齐旋,说道:“齐大人,你怎么看着件事情?” 齐旋对着纪安说道:“回大人,依下官看来,这事毕竟年代久远,查证起来十分的麻烦。还要麻烦林举人为案子多多提供证据,才好让真凶伏法才是。” 齐旋也是知道楼关和林金关系的人,和楼关共事这么久,当然知道若是没有必要把握,楼关绝不不会让林金来击鼓鸣冤的。既然楼关他们已经胸有成竹了,他不介意做做好人,不过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 纪安想想,让人传了林是上堂。 林氏穿着囚衣,被衙门中专有的老婆子带上了堂。因为证据确凿,她承认的也很利落,身上并没被用刑。所以,林氏上堂的时候还算有精神。不过,当看到林金的时候,林氏整个人都不好了。 纪安直接开口道:“林氏,你是从何得知钉钉如脑的害人手法,赶紧从实招来。” 林氏一听更慌张了,不过,强撑着对着纪安回道:“大人,民妇早已说过,这是民妇偶然所知。” 林金却开口道:“是吗?难道不是你姨娘教你的,有其母必有其女。你姨娘害了我爹,你害了你丈夫,还一对狠毒的母女。你们就不怕报应,不怕死后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林氏听着很气愤的说道:“你胡说,你胡说,你和你娘都不喜欢我姨娘,这是想趁着我做错了事情来诬陷她。爹都死了十几年了,你难道还要去打扰他的安息吗?你真是好恨的心,还毒的手段,我甘拜下风。” 林金却不为所动,冷笑着对林氏说道:“林氏,你的好祖母现在怕是正想着怎么对你杀人灭口呢。不过,你姨娘也不会得了好处的。你恐怕不知,你姨娘这些天都在求周氏来救你,但周氏怎么会沾惹你这种杀夫的案子。你姨娘可不就被意外伤着了,年纪大了,虽然这次碰见了好心人,不过,也断了一只膀子了。我在想着,等过不久她还不知道能不能再得一次好心人的帮助呢。也是,等知府大人把爹的死因查清楚了,任那些魑魅魍魉的伎俩也就无所遁形了。” 林氏气的直抖索,她早就知道周氏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也知道,周氏对着她好是因为她生母握着周氏的把柄。可这次她犯下的事情是周氏也无能为力的,林家再有钱,可如纪安这样有钱有钱,要权有权的世家子,他们上赶着也巴结不上。 林氏不想死,而她母亲更不想她死。所以,她母亲一定回去求周氏的,她明白林金所说的百分之八十都是真的。她告诉自己要镇定,可还是抵不住心中的慌张和害怕。 纪安不管林氏如何想,却从林金的话里听出了这件事情的十拿九稳。看了一眼楼关,纪安对着齐旋开口道:“齐大人,这事就交给你了。先带人去看看林金父亲的坟地,去验出死者死因。” 齐旋点头称是,林金和楼关都跟着下去了。 而这个时候,林家也得到消息,带着人去了林家祖坟拦着林金挖坟。纪安听人传回来的小道消息称,林家家主林满以林金做事毛躁,没经众人同意就动林家祖坟是对祖宗的不敬。 这个时候,宗族的力量还是很大的。若是林满这个家族和族中长老都不同意,那即使有纪安这个知府的命令也有些牵强。好在林金早就有了准备,提前请了泉州最为有名的风水大事又请了几位有名的高僧做法。 加上,算命先生算出今日是个开棺的最好时机,林家众人也没办法阻拦。毕竟,先放话说的就算怕林金乱动祖坟坏了林家的风水。现在这个借口没了,他们再拦着就有些不像话了。 且林家也不是铁桶一块,几房旁枝也不一定心中没想法,被林满带来装势。一看无法阻拦,也就不得罪林金了。毕竟,林金敢背着骂名开自己父亲的棺木,那就一定是有把握的。那林家以后是谁当家可就说不准了,他们也不傻,也就面上出出力。 等棺材开了,仵作验尸体,果然如贾易一般,在林全的头顶发现一个铁钉。林金当场痛哭流涕,悲伤不已,齐旋派衙役去拿小周氏并直接传召林家现任家主和周氏去公堂。 而那些被带来的林家族人当场瞧着林全之死果然有蹊跷,一个个看着林满的眼神充满了怀疑。毕竟,当年林全和林满争斗林家家产的事情泉州就没有什么人是不知道的。 而林满的娘是妾扶正的,当年周家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商户。即使商户不太重视嫡庶,但在众人眼中,林全还是占了礼法大义。谁让林家是皇商呢,越大的商户,越要和官家齐平,学着讲究纲常礼法。 因为,林全其实在当年本很多人支持者做下任的家主。即使林振这个一家之主更为的喜爱和偏心周氏和林满。但林全经商能力不错,又得人心,外家也是泉州有名的书香门第。如此环境下,林满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而当年林金作为长房嫡孙,是林振瞧着自己小儿子被压着,心中有些想法。就把林金送去读书,想着长房只有一子。若是等以后林金得了功名做官,对他们林家自然是大大的好。而做官就不能管家里的生意,那么,林全就必须依仗林满这一房。 而要是林金没有读书天赋,肯定没有林满一房耳濡目染的会经商。以后,林全即使做了家主也对着林满也不会下手。虽然都是林振的子孙,但他的心确实偏的很了。一心只想着小儿子过好,完全没意识到林全也是他的儿子。 可偏偏林金读书极好,他爹才三十几岁,林金就中了举眼看着就要中了进士。且林金的娘去世,林全又要续弦。那儿子也不是不能生的,甚至,林全的一个通房已经有孕了。有大夫说那孩子十有八,九是男孩。 如此一来,林全大儿子做官,完全有时间培养小儿子经商。以后,林满一家就完全没机会了。周氏那个时候日日垂泪,晚上林振都要会发现自己的老妻眼睛红肿,神情悲伤。还强忍着担心,处处对他温柔小意。 林振更心疼了,于是私下给林满家中大部分的钱财,还把一些老掌柜们都给了林满。林全得知后,干脆釜底抽薪,要告周氏窃据妻位,以妾当妻。原来,当年楼氏去世,楼家对着林振宠妾灭妻就十分的不满,但看在外孙林全的份上并没有深究。 可是,林振想要扶正周氏就必须要楼氏的娘家人同意,楼家哪里肯同意。臭骂了一顿林振告诉他休想,林振不死心。真好周家有人在县衙做事,直接告诉他做封假的证明,找找关系就能把周氏扶正成正室。 而林振果然这样做了,等楼家的人知晓后,林振却用林全威胁。若是楼家闹开,丢了林家的脸面,那最后倒霉的只会是林全。楼家这才没有声张,但也聪明的找到了办事的小吏,写下了林振的所作所为。由楼家两老亲自写明其冒写字据,以妾充妻,混淆嫡庶。 而周氏这才慌了,当年,这些族人们种的老人好记的,他们曾经被请去做见证。逼着林振承认周氏是妾,林满是庶子,完全没资格和林全争夺族长之位。而后,林全命不好,就猝死了。有传闻说是林全一时得意忘形,和姨娘把酒言欢,兴奋过了,这才猝死的。 当年,并不是没有人怀疑林全的死因,可几位大夫也没查出什么,这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现在,铁证如山,众人在想起前因后果,看着林满的眼神就更加的诡异了。这是个连亲哥哥都敢杀的,他们还是有多远就躲多远吧。 林金一行人很快就又到了公堂之上,纪安也从齐旋口中得知了仵作结果。看着堂下的众人,纪安摆上严肃的脸色。衙役威武的喊着:“升堂!” 齐旋公事公办的把事情禀报了一遍,下面聚集了林金,小周氏,周氏和林满。纪安看了一眼,先问林金这个苦主道:“林金,你父林全被害,你可有怀疑对象?” 林金已经收拾好了心情,对着纪安直接说道:“大人,学生的父亲当年是林家嫡子,死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情是拆穿周氏以妾冒妻,但第二天早上就被发现死在小周氏屋子里。最后一个见我爹,正是我爹的妾氏小周氏。而她是周氏的侄女,不管她是不是凶手,但她一定是知情者。还望大人为家父做主。” 纪安点点头,对着小周氏问道:“犯妇小周氏,你可知罪?”记安拍了一把惊堂木,啪的一下,吓了众人一跳。 小周氏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妪,不过,细看还是能瞧出年轻时长得一定不错。被纪安如此一问,小周氏还能沉得住气,开口道:“大人,老妇人并不知情。老妇人当年一介女流,如何能把钉子钉入一个壮年男子的脑子里。还请大人明察!” 林金却是笑了出来,对着小周氏说道:“那还要多谢我的好妹妹,你的好女儿了。要吴婆子配出的那种迷药,我已经查明白了,当年,你也如法炮制了这么一出。要不要我再细细说说,是什么人给了你迷药,你又是把铁锤埋在哪儿的?若是想知道,我可以一一说给你听。” 小周氏手指着林金的大叫:“不可能,不可能,你说谎。我已经把铁锤扔进护城河里去了,你是找不到的。你骗人!” 等说完,林金这才真的笑了,笑的很吓人。小周氏也明白过来,林金是在诈自己。可事已至此,她也明白在大堂之上,已经没有翻山的可能了。 林金的声音传来:“我是没找到,但你已经自己承认了。小周氏,我真想不明白,我爹待你也算不薄,再怎么说,他也是女儿的爹。若是他还活着,成了林家家主,林氏和你何至于会活的那样艰难。只林氏姻缘,没了亲爹扶持,最后不过是个举人,却能逼得她守活寡十年。你如此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小周氏沉默着,不说话。好似没听到林金的话似得,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而旁边的周氏,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却是哭嚎出声:“二丫,你到底是受了什么委屈,要如此的下狠手对老大。虽说老大对你一直不好,对着大姐儿也是熟视无睹,更是听了奸人的挑唆,认为大儿媳的死和你有关。但他好歹是你的丈夫,你怎么可如此做。你这样做,以后要让周家女子如何做人啊!是姑姑对不起你啊,冤孽啊!冤孽。” 好吧,老太太一出手,就哭诉了林全待小周氏不好,事出有因,塑造了小周氏一个因爱生怨,因怨生恨的形象。这下,就把她和林满摘得干干净净,这件凶案就成了争权夺利变成了情杀。 林金看了一眼周氏,并没对周氏所说提出什么异议。只是对着小周氏冷笑道:“老天就这么无眼,有人有子有孙,左拥右抱,享尽了齐人之福。有人坐享其成,名正言顺,儿孙满堂,尽得旁人的求而不得。而有的人呢,独女待斩,半生守寡,最后,还要被族里除名,做个孤魂野鬼。也不知道值不值,怨不怨?若是我,谁害了我半生,谁让我孤苦,那我定会还之白倍千倍。既然都要死,那不如大家一起死。” 周氏听着林金的话胆战心惊,语重心长的开口道:“阿金,祖母知道你心中难受,可事已至此,你也要节哀。当年也是我配错了姻缘,让你爹和儿丫成了怨偶,酿成了如此悲剧。祖母自知罪孽深重,以后定当吃斋念佛,为你爹祈福。还望你不要迁怒到无辜之人身上,都是一家子骨肉至亲,莫要生了间隙才是。” 林金却是嗤笑一声:“祖母?你也配?不过一妾罢了,这儿怕是没有你说话的份。不要忘了林家的规矩,祖父是长辈我没法说什么,但你一个妾室,这么多年雀占鸠巢也该是时候明白有些东西不是你该肖想的。周氏,今日在公堂之上,当着众人的面,我一定要把话说清楚,当年父亲为此而亡,今日也该是事实公布于世的时候了。” 周氏指着林金一副被气着的样子,可看着周围并没有人出言相助,只好给自己儿子林满使眼色。林满脸色一沉,开口道:“林金,这就是你对长辈的态度?即使你因为兄长的事情迁怒于我们,可也不能不孝长辈,无端诬陷。大人,家母年事已高,受不得小辈这般折辱,还望大人为家母做主。” 纪安正看着津津有味,陡然间被人求着做主,并不出声。反正,他是不准备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开口的。既然林金今日在堂上敢对着周氏如此,一定是有所依仗的,他还是等着林金后手吧。 这个时候,在后面呆着的林氏被提了过来。小周氏一见她倒是来了精神,哭着喊道:“儿啊,你受苦了!我苦命的儿啊!“ 林氏在后面已经听清楚了刚刚的对话,心中被林金的那些话激得一阵火气。她想着的是若是她的父亲还在,她就是名正言顺的大小姐,那还用为嫁给读书人而费尽心思。 周氏对她虽然不错,可林满的妻子却处处看她不顺眼。这些年,若不是林家对她不上心,她何至于过的这样苦。要是她是林家家主的女儿,贾易也不敢动不动就要休了她。 林氏一想到自己母女两个要人头落地了,可林家的其他人却能活得好好的。明明人人都有份,为何只有她们母女两个要被砍头。这些人都对不起她和母亲,都要死了,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想到此处,林氏开口道:“大人,我姨娘不是罪魁祸首,她只是被人指使才干出这样的事情。这些年她每天都睡不着,吃斋念佛,就想恕些罪孽。大人,请大人网开一面吧,惩治那些真正的杀人凶手。” 小周氏却是立马捂住了林氏的嘴,不让她说。可林氏却是铁了心,办开了小周氏的手指。高声喊道:“周氏,林满,你们害死了我爹,可曾害怕我爹半夜去找你们?明明是你们指使的,你们让我娘一个人顶嘴不说,还尽在那儿做好人。我呸!” 林满被气的满脸通红,想也没想,“啪”的一下就打在了林氏的脸上。 小周氏看着被打的林氏,疯狂的扑上了林满,嘴里说着:“你凭什么打我女儿?凭什么打她?你从来没为她谋划过,当年我瞎了眼才会为了你害了自己,也害了老爷,更害了女儿。” 周氏看着疯魔了的小周氏大声呵斥道:“二丫,你疯了不成?不能因为阿满打了你闺女,你就诬陷他。这是公堂,你诬陷他,会要他命的。” 小周氏听了周氏的话停了下来,看向了周氏,却是冷静道:“我疯了吗?我早就疯了,我的好姑姑,我这一辈子就被你们母子两个给毁了,毁了!你明明知道我心中喜欢二表哥,可却哄着我给林全做小。” 小周氏转过头来指着林满恨声道:“而你,却又暗地里来勾引我,让我给你死心塌地的监视林全。而后,我和你生了大姐儿,你们为了怕林全揭穿妾为妻的事实,就拿住大姐儿,逼着我害了林全。林满,我早就想问你,你到底是不是人?自己的女儿竟然也可以利用,逼着我在大姐儿和林全中选一个。虎毒不食子,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还有你,我的好姑母。你曾经说过什么,说一定不会亏待我的大姐儿,可最后呢。给她定了个早夭的未婚夫,看着她在内宅被二太太欺负。即使是二房是庶女也能在她头上蹦跶,最后,她和贾易的事情,要不是我出面威胁,你们怕是直接让她做了妾。你们母子两个,口蜜腹剑,巧舌如簧。用我的时候,说的天花乱坠;事情过了,就过河拆桥,不把我们母女两个当人看。现在,大姐儿活不成了,我也没几天好活的了。你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知府大老爷,就是这对母子指使我害了林满,谋夺了林家家产还请大老远明察。”小周氏恨恨的说道。 此言一出,满堂皆静! ☆、86·指证 周氏气的直抖,指着小周氏骂道:“你个作死的小贱人,不就是因为我林家没帮你救你谋害亲夫的女儿,你就如此的颠倒是非,诬陷我儿。这些年,我瞧着你是我侄女,又错了姻缘,处处护着你,没曾想倒是护出个白眼狼来了。你这样的无端构陷林家又能得到什么?” 小周氏却笑了出来,脸上很是凄凉,对着周氏字字带血的说道:“你对我好?你对我的好就是让我做小?你自己是妾出身,难道不知道做小的苦楚?我原先以为你抱走大姐儿是因为她是你的亲孙女,你想照顾她。没曾想,你确实要拿你的亲孙女来威胁我害了林全。你让我的手上沾惹了自己丈夫的血,你可知我这么多年夜夜不得安息。我也真佩服你们,心都黑透了,这么多年一点都想过林全会来找你索命吗?” 林满瞧着小周氏越说越不像话,心中着急,对着小周氏厉声道:“放肆,在大老爷面前也有你胡言乱语的份。你自己因爱生恨,害了我大哥,现在还不知悔改的要拖我们下水来减轻罪责。还是你受了什么人的好处,想要诬陷我来帮着他人谋夺我林家的家产。” 说着,还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林金,好像在说那个有心人就是林金一样。接着林满对着纪安说道:“大人,小人虽然是一介商户人家,可好歹也是在吏部挂上号的皇商,有心人想凭一个弑夫之人的胡言乱语就定小人的罪,小人惶恐,还请大人为小人做主,还小人公道。” 纪安看了一眼林满,问小周氏道:“小周氏,你所说可有凭证?”其实,刚刚小周氏把林氏的身世一曝光,林氏就成了最有力的证据。毕竟叔嫂通奸,就有了害人动机,再者也证明了小周氏确实和林满有私情,刚刚所言也能间接得到证明。 果然,小周氏拉着已经呆呆的林氏道:“大人,民妇所言句句属实,若是大人不信,可让林满和我女儿当场验亲,就能证明民妇所言不虚。” 林满看了一眼小周氏,眼中闪过不屑,对着纪安说道:“大人,既然这罪妇不到黄河心不死,那小人也就当场证明自己清白了。” 周氏这个时候也是神清气爽,看着小周氏十分的不屑和轻视,好像看蝼蚁一般。林金和楼关对视一眼,心中一顿,心道林满和周氏怕是有后手,难道林氏真不是林满的女儿,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既然两边都同意,纪安就让齐旋去准备滴血认亲的事情。 清水上的很快,纪安对这种没什么含金量的验亲伙计很是看不上。后世已经证明,这滴血认亲存在着很大的漏洞,甚至并无科学依据。但在现在却还是人们常用的认亲法子。 纪安说不出原理又弄不出亲子坚定,对于这种法子暂时先用着。因为秦太、祖的缘故,许多勋贵上层人家都已经清楚这法子不靠谱。现在还用的也就是民间了,毕竟,秦太、祖也没能耐去弄出DNA这种高科技玩意,少了事实依据也就推广不起来了。 很快清水准备好了,林氏先用小针戳破了手指,滴血进入清水的碗里。紧接着林满也滴血进去,两边的人静待这两滴血如何变化。是融合还是原地不动,林满稍稍的扫了一眼,从神情到动作都无一不在表明他对着此次滴血认亲结果的笃定。 结果,这两滴血竟然融在了一起。小周氏闭着眼睛,神情悲苦,刚刚林满的笃定让她明白,林满和周氏从没相信过林氏是林满的骨肉。他们一直以为是她撒了谎,小周氏这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说自己可悲,还是林氏可悲,以为的孩子爹从没有认过林氏,也没有承认过她。 或许,在她自认为在为林满牺牲去给林全做小的时候,林满早就看扁了她。所以,林满不信她生的孩子是自己的。小周氏为自己感到可悲,这一辈子就为了这么一个把她当玩物当工具的男子毁了自己,更毁了女儿。 周氏和林满傻眼了,两人对视一眼,都闪过不可能。当年他们私底下曾经验过亲,若不是知晓林氏是林全的孩子,他们早就下手除了林氏了。毕竟,林氏的出身太不光彩,对于林满来说简直就是污点。他和周氏都不可能放过这个污点,而就因为他们验过血,明白林氏是林全的孩子,想留着林氏来稳住小周氏。 毕竟,当年周氏看中小周氏就是因为她是周家人却父母早逝又没兄弟扶持,年轻貌美,正是她们做棋子的好人选。可当事情一出,周氏才发现,除了林氏这个小周氏的亲生女,她竟然没有其他可以压制小周氏的筹码。 在确认林氏不是林满的亲生女后,周氏就一直用林氏来牵制小周氏,因为小周氏的谨慎,倒是没好下手除了她。原想着小周氏就是为了林氏也不会说出当年之事,再说,就是说了,这么多年也没证据可言了。她们也就一直拖着,没曾想,却在阴沟里翻船了。 周氏先是震惊的看了一眼小周氏,然后对着纪安激动的说道:“大人,这清水有问题。我儿绝对不会是林氏的父亲,当年我们验过亲的。他们的血不相容,还请大人明察,这水绝对有问题。” 林金却是像看傻子似得看着周氏,侄女好好的要和叔叔私下里滴血验亲这不是摆明了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这下,不管这水有没有问题,林满和小周氏的私情算是钉实了。 周氏话一出口就反应过来,知道失言了。她想解释,却又怕越描越黑。而林满则比周氏更震惊,第一反应就是被算计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和林氏绝对不会是父女的。当年,是他亲手验的血,这次是谁在算计他?可一听他母亲的话,林满就知道要糟了,这不是默认了吗? 纪安现在已经看明白了这底下之人绝对不无辜,既然如此,他看了一眼齐旋。齐旋向他点点头。纪安啪响了惊堂木,大声说道:“大胆,周氏,林满,现在证据确凿,你们还有何可说。赶紧从实招来,不然,本官就要大刑伺候。” 林满立马跪下,痛哭流涕道:“大人,小人当年没禁住这个贱人的勾引犯下了大错,对不住大哥。可却绝对没有如这个贱人所说的那般去谋害大哥,请大人明察,大人,小人冤枉啊。小人正是因为被这个贱人拿住把柄却没救她,她这才要和小人鱼死网破,同归于尽的。大人,小人冤枉啊,小人一时糊涂,做了错事,可早已悔过。” 而这个时候,衙役却报衙门外林满之妻在等着传召,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向知府大人禀告。 纪安看了一眼堂下真表演着悔过不已的林满,心中有些腻歪,于是开口道:“把人带进了。” 林金眼前一亮,对着楼关一挑眉。虽然动作做的隐秘,不过,还是给眼尖的纪安发现了。纪安心中有数了,这位林夫人是林金的底牌了。难怪林金胸有成竹,能把林满的枕边人收买到他们这边来,确实是有两把刷子。 林满的夫人被带了进来,是个看上去四十多的中年女子,看上去十分的消瘦,眼睛中的有着一股郁气。她对着纪安跪了下来,开口道:“民妇林郭氏,拜见知府大人。” 纪安免了她的礼,温声的开口道:“郭氏,你今日来衙门可有何事要禀?” 周氏和林满看着郭氏十分的惊讶,想不通一向不问世事的郭氏怎么会到衙门里来。不过,他们并不是多担心,毕竟,有林钱这个郭氏的亲生子在林家,郭氏是不会对他们不利的。 郭氏看了一眼林满和周氏,不急不慢的开口道:“大人,民妇是来为民妇的大伯伸冤的。民妇的大伯林全正是被林满和周氏害死的,民妇偶然从林满的梦话中得知,一直夜不能寐,心有不安,今日瞧见大伯之子追查真相,实在受不住良心的谴责,这才大义灭亲,为民妇的大伯林全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这话一出,林满和周氏全都傻了,心中都想着这郭氏脑子是被驴踢了吗?她不要自己儿子的前程和自己的名声了吗? 林金嘴角弯了下,周氏先反应过来,朝着郭氏就扑打过来,对着她大声骂道:“你个丧门星,你胡说些什么?林满可是你丈夫,你串通旁人诬陷你丈夫这是要在以前是得浸猪笼,掉脑袋的。你受了旁人什么好处,就这么来陷害你的丈夫,我让你胡说,我让你诬陷。”说着就上前连打了郭氏几个巴掌。 衙役立马把周氏拦住,纪安又拍了一下惊堂木,脸一沉,呵道:“肃静!尔等何敢在公堂放肆!” 周氏这才老实了下来,纪安看了一眼郭氏,问道:“郭氏,你所言可有何凭证?” 郭氏捂着红肿的脸,带丝哽咽道:“大人,民妇当年就觉得林满和小周氏不对劲。在发现周氏她们去给大姐儿验血的时候,就知道她们有意的杀人灭口,民妇于心不忍,故意让血没融,保住了大姐儿的命。那个时候,民妇心中就有疑问,但秉着家丑不外扬,并没有声张,而是替她们遮掩。没曾想,十几年前,林满睡梦中说出指使小周氏杀害了林全。民妇胆子小,怕他们知道民妇知道实情后会对民妇不利,一直不敢声张。可却心中愧疚,于是日日念佛,以求减轻罪孽。近日,民妇得知侄儿林金在追查当年大伯的死因,心中难忍愧疚。今日实在是受不得心中的煎熬,要让大伯的冤屈沉冤得雪,以告慰大伯,减轻自身罪孽。” 周氏和林满完败,郭氏这个有嫡子又是正牌林家当家女主人出面指证,林满和周氏辩无可辩,基本上已经没了翻身的可能。 而周氏这个时候干脆直接承认道:“是我指使的周氏的干的,与我儿无关。他当年知晓这事情,碍于孝道才一直替我遮掩。大人,民妇罪该万死,但民妇的儿子却是无辜的。他只是孝顺于我,怕我老了还要受牢狱之灾,这才帮着我隐瞒。大人,求大人轻饶了他,民妇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要牵累无辜之人。” 周氏再说的天花乱坠,也改不了林满谋害林全的嫌疑和动机。纪安把剩下的案子交给齐旋善后,则去见了林金。案子了了,又难得的见了八宝楼的主厨,这等机会自然要好好把握,说不准以后打牙祭就靠这次机会了。 林金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和楼关的气氛正好,就被纪安这个电灯泡打断了。可能是楼关把自己脑补的信息告诉了林金,所以,林金对着纪安这个小知府还是很亲近的。 在纪安厚着脸皮要求去八宝楼蹭饭时,林金爽快的答应了。并且,告知纪安以后可以和楼关一道下衙之后,带着他师兄去八宝楼吃饭,他给纪安他们做几个拿手好菜招待招待。 得偿所愿的纪安很趁热打铁的表示,以后一定经常过去叨扰。楼关看着自己的小上司如此有趣的一面,心中一笑,想着纪安一定会和自己儿子林宝成为好友的。 而周氏和林满被押在了大牢里,郭氏买通了狱卒,去看望周氏。 周氏虽然七十几岁了,但一直保养的不错。可才在监牢中待了一天,她就披头散发,多了许多的白发,一个人在牢里呆坐着,一动也不动。想不明白,明明都已经过了十几年的事情,怎么就会被揭穿出来。 而这个时候,周氏看到了郭氏,两只眼睛都要充血了。 ☆、87·乌龙 在周氏看来,这次 作品相关 (18) 她和自己儿子遭受牢狱之灾都是郭氏这个丧门星搞的鬼。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折腾她和林满。现在郭氏来看她,那可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恨不得生吃了郭氏才能解了她的心头恨。 郭氏带了一些酒菜,给了狱卒足足的银子,狱卒早就得了上面人的嘱托,自己出去,只留下郭氏和周氏在牢里。周氏一见郭氏就开口骂道:“你这作死的贱人,怎么来看我笑话。你以为你把我和满儿送进牢里,你就能得到好?我呸,以后你就得被人戳着脊梁骨说不忠不义不孝,你家儿子也甭想出头了。哼,你不仅毁了自己的一辈子,还毁了你儿子的一辈子,蠢货!” 郭氏却没了往常的逆来顺受,哈哈的笑了起来。指着周氏道:“我毁了我儿子的一生?周氏你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受报应吧,活该,活该!老天爷不罚你,我来罚你?你还记得我的静姐儿吗?你记得吗?” 周氏一愣,看着满脸恨意的郭氏好像从来没看懂过这个儿媳妇。当年,她为了帮着自己儿子造势,多方打听,赔尽了小心才从号称书香门第的郭家娶回了郭氏。可郭氏性子柔顺,并不怎么讨她儿子的喜欢。她也知道她儿子喜欢她的另一个侄女周桃花,可当时那种情况,楼家在那挡着,她不能让儿子的岳家吃了亏。 周家有她在就行了,再说周家也确实比不上郭家。但这郭氏却只生了个姐儿,多年也没动静。于是,她就把桃花给林满纳做了二奶奶,生了长子林荣,她一直带在身边养着。对着郭氏生的静姐儿倒是可有可无,而静姐儿好像没活过十岁就去了,若不是郭氏提起,她都记不得了。 郭氏看着周氏的神游,知晓她没把自己的静姐儿放在心上。她不怨,可她恨。郭氏对着周氏开口道:“婆婆贵人事忙 ,记不得了我的静姐儿了,更忘记了她是怎么走的。可我这个做娘的一直记得,你的好侄女仗着生了长子处处欺压于我。我本想守着静姐儿,等她长大嫁人,以后吃斋念佛也就罢了。可没想到,静姐儿脾气躁,看着我被小周姨娘欺负,就替我责骂了她几句。不过是一句‘妾永远是妾,别妄想爬到妻头上来’你就要了她的命。她一个十岁的孩子,就是出言冒犯,你是她的亲祖母,就能那么狠的心,大冬天,让她在佛堂里败火了三天,不给吃的不给喝的,不让送被子。我去求了你一夜,你不许。我偷偷的送了吃的用的,你就当做我的面扔了。她小小的身体,如何能受得了这样的折磨,接回来半个月就去了。” 周氏好像记起了这么回事,她孙子只有两个,可孙女很多,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周氏这辈子最恨旁人提起她做妾的事情,那孩子撞在了她的忌讳上,她当然要杀鸡儆猴,让郭氏明白,即使做妾,有她这个婆婆撑腰,也比郭氏这个妻强。 后来,她也知道那丫头去了,不过也没在意,毕竟,她已经有了长孙和其他宠爱的孙女,一个和她不一条心的孙女去了就去了,她还能少糟心些。 看着周氏不说话,郭氏却继续说道:“我的静姐儿说错了什么,不过是踩到了你的痛脚。公爹宠妾灭妻,全泉州都知晓。一日为妾,终身是妾,你以为你恼羞成怒旁人就不知道了。我明白,你看我是正室,心中不痛快,同情那些妾氏,谁让你和她们是一个出身,最是下贱。我只可怜公爹把你这个贱人当宝,害了大伯也害了我的孩子。本来,静姐儿去了,我就准备让你不得好死。不过,我又有了钱哥儿。” 说道林钱,郭氏散出一股母性色彩。周氏这个时候像找到了话题,直接说道:“好你个郭氏,原来你早就包藏祸心了。你把我和林钱的爹都弄进了牢房,我看林钱如何做人?他可是做官的人,这一辈子的前途就被你毁了,毁了。哈哈,哈哈!”周氏笑的很疯癫,好像找到了发泄口。 郭氏却眼神一变:“当官?明明我儿是嫡子,这林家的家产七成都是他的。你和林满却是偏心偏的没边了,想让林荣继承家产,就学着对付林金的法子把我儿送到书院读书,去考功名。没曾想我儿是个聪慧的,没到二十就中举了,你们坐不住了,暗害了他多少次。若不是我护着,他早就非死即伤了。就是如此,你也打着为他好的幌子,让他做了照磨,一个从九品的小官,断了他以后平步青云的前程。” :“你以为让我儿去周智那个老狐狸的手下干活,我就要听你的。我一直都记得你是怎么害死我的静姐儿,如何毁了我儿的前途。林府上下,都知道周二奶奶,又有谁记得我才是正室嫡妻,我的孩子才是长子嫡孙。哼,你们自己从根上歪了,那就砍掉好了。婆婆,我忘了告诉你,林家的皇商资格已经被取消了,家产也大部分给了林金。我得了林金一批钱财,楼大人也为我儿写好了推荐书,要去京城的明正书院读书。等过上五六年,我儿金榜题名,就算你们也影响不到他了。而我大义灭亲,更是妇人的典范,大忠大孝。不过,你放心,儿媳妇会给你和相公收尸的,婆婆,你就慢慢的在牢里思过吧。”说完,郭氏开心的笑起来。 周氏在郭氏身后谩骂,郭氏视而不见,她已经为了自己的静姐儿报了仇,死后也可以去见女儿了。至于林满,那个一直放纵妾氏作践她的丈夫,一直默许周氏她们对自己儿子的暗害的父亲,根本就不配为人夫为人父。终于结束了,再也不用担心自己儿子因为孝道被害而不敢声张,再也不用被个妾氏被个庶子整日的在头上欺辱。更不用害怕,周氏的一个幺蛾子就能毁了她唯一的孩子。 而这边,纪安今天早了一步下了衙门,让马车夫赶车去了总督府。同时和楼关打了招呼,今天他和崔玄要去八宝楼蹭饭。纪安想着,以往都是崔玄用金银砸下去,他们才能吃到美食,现在却是靠着人情。陡然间,纪安感觉他比崔玄的手段高了那么一米米。 这点优越感,在得崔玄已经和林金成为之交之后,顿时碎成了渣渣。果然,他师兄威武雄壮,盖世无双,不是他这个小虾米可以比拟的。不过,他师兄一直善解人意,即使知道这次纪安带那么点炫耀的口气带着崔玄去八宝楼,也是一路笑眯眯的,心情十分之好。 林金早就准备好了一桌子好菜,跟着他身边的是一个比纪安下不了多少的少年。长着一张娃娃脸,眼睛大大的很有神,最有重要的是他身上有股纯净的气息,纪安觉得这样的人心地一定十分的柔软。 少年名叫林宝,是林金和楼关的儿子。同时也是纪安和崔玄第一次来吃饭时,烧菜的厨子。看着和自己差不多大的林宝,纪安觉得自己真没用了,人家那样的年纪,那厨艺真是绝了。 为了以后的口腹之欲,纪安对着林宝很是亲近。林金这个大人看着就比较有主意,不太好拐带;但林宝同志绝对是乖宝宝一枚,纪安心中盘算着,等混熟了,一定要打包林宝去京城,给纪老太太做些好吃的。当然,也满足他肚子里的馋虫。 林宝也对这个被泉州百姓说的很神秘的知府很感兴趣,心中则想着,他爹说过,这纪小知府十分的聪慧,还很有主意,比他还要厉害。在林宝眼里,自己的爹那就是鼎鼎厉害的了,现在比他爹还厉害,林宝立马把纪安当做偶像崇拜了。 加上纪安在泉州办的两次案子,已经被广为流传,纪安也成了小青天的代名词。在林宝这样的少年中间,很是有人气。所以,一个有意,一个有心,纪安和林宝很快就混熟了。 看着纪安和林宝有说有笑,就快称兄道弟的模样,崔玄有些沉不住气了。纪安的朋友一直不是太多,以前顾詹算一个,可那也是多少日子的同窗之谊啊。现在这没到半天就给他上演的相见恨晚是哪一出,崔玄也不明白了。 虽然他知道林宝以后会和顾詹一对,可这一世好多事情都改变了,难道也会把这对恋人拆撒。在崔玄看来,拆撒了林宝和顾詹对他没什么问题,可纪安要是插足进去,问题就大了。 崔玄按住心中的骚动,对着自己说道,顾詹和纪安是好兄弟,朋友妻不可欺。他要防止纪安犯原则型的错误,避免他人生中的污点。 所以,崔玄不动声色的加入进了两人人谈话,渐渐的岔开话题。楼关看着一直沉稳有加,不动声色的崔总督开始不露痕迹的分开纪安和林宝,心中好笑。看了一眼林金,两人对视一眼,林金坏坏的挑了挑眉。 楼关却是想着,他们两个果然是一对,崔玄现在的模样不就是吃醋了,和他家阿金一个模样。看来,以后还要给他家的小笨蛋上上课,千万不要惹吃醋的男人。 林宝是个十分好说话的人,也十分的会被人带歪题。明明现在好纪安说着各自的爱好童年趣事,可崔玄和他说京城美食,他就不由自主的跟着崔玄的话题跑了。半点没看见自己刚刚交的的好朋友有些脸黑了。 林金得了楼关的眼色,对着林宝说道:“阿宝,难道崔大人和纪大人来咱们家做客,你还不去再做几个拿手点心,到时候让他们带着走。” 林宝有些迷糊,他不是已经做了好多点心了吗?不过,想到刚刚纪安说他的点心做得十分好吃,让他连舌头都能吞下去。林宝还是很高兴起身去了厨房,准备把自己刚刚研制出的点心做出了给纪安带着吃。 这个时候,崔玄才松了口气。而纪安有些闷闷的,他师兄竟然抛弃了他,和林宝这个美少年聊天不理他,纪安失落了! 而厨房里,林金指着林宝的头,笑骂道:“阿宝,你个木鱼脑袋,没瞧出纪安和崔玄是一对吗?人家小两口难得来家里做客,你就没点眼色,看崔玄都要吃醋了。” 林宝迷迷糊糊的,这才知道原来纪大哥和崔大哥是一对啊。难怪一开始他感到崔大哥对自己很排斥呢,还以为是错觉,原来是吃醋了。他对不起纪大哥啊!这个时候,爱看才子佳人江湖故事的林宝脑补了,因为崔玄吃醋,然后和纪安闹矛盾,之后两个人误会加深,相爱相杀。 林宝被自己所想吓到了,从这儿很能看出林宝绝对是楼关养大,脑回路都一样。还特喜欢脑补,这不,还没影的事情,林宝就把自己给吓到了。他很喜欢纪大哥,崔大哥也很好,难道他们要因为自己生了误会? 怀着恕罪的心态,林宝下了大力气,做了好几盘点心准备赔罪。 而等一盘盘的点心端上来,看着纪安吃的不亦乐乎,崔玄更加觉得林宝一定是对纪安另眼相待了。虽然脸色如常,但还是让善于感受人的情绪的林宝发现了。 到了走的时候,林宝下定决心,拉着纪安,喊着崔玄到了旁边,很严肃的对他们两个说道:“崔大哥,你别吃醋了,纪大哥最喜欢你了,我对你们道歉,刚刚打扰你们了,你们这么般配的一对,一定能冲破一切阻碍,最后终成眷属的。看我爹和我父亲就知道了,你们一定能和他们一样幸福的。” 说完,也不当崔玄和纪安解释,撒腿就跑了。 崔玄尴尬的咳嗽了一声,纪安想到林宝说的“般配的一对”耳朵都红了。 罕见的,两人一路无话,匆匆忙忙的赶回来自己的屋子。 ☆、88·心绪 崔玄睡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不可否认,他今天在听到林宝的话的开始有一股被拆穿的恼怒和担忧的,接着才是尴尬。本有机会,他可以向林宝解释,他和纪安只是普通的师兄弟关系,可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特别是,看见纪安有些脸红有些尴尬却没有气愤和厌恶。这让崔玄那些解释怎么也说不出口了,一路上,依着崔玄以往的手段,怎么也解开这个可能会引起他们师兄弟误会的起因。可他愣是不想说,甚至,有那么一刻,是感到心中愉悦的。他希望旁人能把他和纪安放在一起,看做是一体的。 崔玄不是什么也不懂的愣头青,从前世到现在,他也经历过不少事情。前世也曾娶妻生子,对于情感一类的事情。因为自身的经历,他总是不愿过多的去交付真心出去,所以,一直的下意识的在逃避。 他一直知晓对他对纪安的感情已经过界了,上辈子的纠葛,依着他的心性,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就得了。不会像现在这般,处处护着纪安,甚至要管着他交友做事,简直把纪安看做他的所有物一样紧张。他周围也有师兄弟相处,可绝对不会是如他和纪安这般不设防托付后背的存在。至少,崔玄就敢肯定,纪安对他绝对不会背叛。 这样的信任,早就超过了对师弟的感情,也不是对恩人的态度。崔玄前世看做秦明轩和纪安分分合合,知道男子之间也是会有感情的。他或许连自己都不清楚,他从上辈子开始就已经羡慕秦明轩有那么一个真心相待的爱人却不珍惜,他是羡慕嫉妒恨的。心中甚至有些淡淡的惋惜,有对纪安的惋惜,也有对自己生活的遗憾。 所以,这辈子,他用心在纪安身上。或许一开始是抱着感恩的心和结交的态度。但一个屋檐下,越和纪安相处,崔玄就越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帮他出谋划策,帮他打抱不平,甚至,就连外放也要带走纪安。就好像要把纪安拴在自己的裤腰带上才能安心和放心。 即使,崔玄一直对自己说,他是为了纪安好。是不愿意让纪安走弯路,让纪安避免上一世的不幸。可崔玄又不得不承认,纪安是个极有才华的人。无事的时候,他能安安稳稳的做个闲人,但真正逼入绝境,他也能力挽狂难,挑得起大梁。 而若是真的让纪安独立,就应该放手。就如老鹰对着自己的孩子般,要让他们独立的面对危险和困难,才能使其成长。那样打磨出来的纪安才会如前世那般出彩和坚韧,而现在的纪安还是以前的纪安,虽然也很能干聪慧,但却少了几分狠辣和果断。 但崔玄却是越发的希望能永远这样保护纪安,让纪安的天空不去沾惹那些肮脏和罪恶。这种保护的心态,远远超过一个师兄和朋友该做的。以崔玄的聪明和远见怎么可能不清楚,但他却是管不着自己。 他舍不得纪安受伤,看不得纪安难过,更容不得旁人算计纪安。以前,崔玄一直打着师兄的名义安慰自己,他这只是正常照顾,是朋友之谊,并不出格。但现在,事实被林宝赤、裸、裸的的点出来,崔玄就是想装糊涂也装不了了。 他不成亲,是对感情比较失望。但对于纪安,他明知道让他和秦明轩最好的断绝法子就是让纪安娶妻生子,依着纪安对于感情的忠贞对于孩子的负责,是一定不会再和秦明轩有什么的。 对讲究效益的他来说,放着最简单实用的法子不用,而是费尽千辛万苦的把纪安隔离秦明轩,远远的避开两人接触的机会。而后,先是和卢家结亲,再是带着纪安远离京城。这一桩桩事情,早就已经超出了他以往做事的原则,但他甘之如饴。甚至,他心中明白,若是外放能不让纪安成亲,他愿意陪纪安一直外放下去。 这样的感情,崔玄再也找不到借口,说是兄弟之情,朋友之谊了。他,是真想喜欢上了纪安。如对伴侣的喜欢,是为着他喜而喜,为着他悲而悲的情感,是爱人之间的喜欢。 崔玄从没有像这一刻这么清明的知道自己对着纪安的喜爱和感情。但他喜欢,却不知道纪安如何?这个时候,崔玄想到刚刚纪安的表现,一路对他的躲躲闪闪,心中也不确定,他这个师弟到底对他是个什么感情? 不过,崔玄看着眼眼前的烛火,眼中清明。他已经把心交付出去了,阿安,他的小师弟怎么可以独善其身呢。想着林宝的话,如林金和楼关一样白头偕老吗?崔玄嘴角向上弯弯笑了起来! 而这边,纪安也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他也是在想着林宝的话,脑子里总闪着林宝的那句“般配的一对”就像倒带似得,不停的在他耳边响起。让他心中没了往常的平和和冷静,又担心他师兄因为这事心中芥蒂,抓头抓脑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纪安的心理年龄一起加起来才不得快三十岁了,这样奔三的人肯定不会是没有真的是个情感小白的。他是个同,上辈子没谈过恋爱,但不代表他没见过旁人谈恋爱。 刚刚林宝是的那些话,换做真正的师兄弟怕是要生气的。而他却没有,甚至有一股高兴劲,有人终于意识到他师兄是他的了。可随之而来,纪安也明白了,他对着崔玄早就情根深种了。 若不是喜欢崔玄,为何在知晓崔玄没妻子时暗自高兴;若不是喜欢崔玄,又何苦出出为他师兄打报不平;若不是喜欢崔玄,他也不可能见着崔玄和旁人亲近些就失落。 种种迹象让纪安明白,他是真的喜欢上了崔玄了。喜欢上了这个一直为他遮风挡雨,关怀备至的师兄。从白氏到换子,若是没有崔玄,怕是他早就命不久矣。而从六艺到科举,崔玄对他更是耗尽了心血。 而如此对他好的一个人,自己喜欢上他也不足为奇吧。毕竟,感情是相互付出的,他们一路相持走来,早就在路途付出了比原本更多的真心和心血,自然结果也不会跟着不同。 纪安想着崔玄对他好,心中感动的满满的。不过,一想起他师兄那张狐狸脸,就心有戚戚。想着他都喜欢上他师兄了,那他师兄又是个什么态度?对他若是一点意思也没,那他不就悲剧了。单恋什么的,他不要啊。 不过,想想他师兄一直都跟他在一起,好像在他师兄认识的人里,他的地位还是很高的。只要不中途冒出个师兄的真爱来,纪安坚信,他的追老婆的之路还是很光明的。 于是,明确了自己的心意的纪安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睡着前则想着,等他追到自己的师兄,一定要给林宝这个小媒人送红包。当然,在那之前,他还是要防火防盗防情敌的。 第二天,纪安难得的起了个早,准备开始自己追老婆的第一招,做份爱心早餐。俗话说,要得到一个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他的胃。虽然纪安觉得他没啥做饭天赋,但可以用真情实意弥补嘛。自己亲手做的,一定能打动他家师兄的。他家师兄那么高大上,一定不会在乎外在的,心意到就行。纪安看着自己手上完全没有卖相的早餐安慰自己道。 而崔玄却是难得的顶着两只熊猫眼出现在了饭桌前,他避开眼睛,怕纪安为昨天的事情不好意思,所以就很贴心的没去对视他家小师弟。可看着眼前这已经皮是皮,馅是馅的,一开就是生手做的混沌崔玄就出声了。 崔玄还没睡醒的大脑立马就做了一件让他以后都后悔莫及的蠢事。他淡淡的开口道:“管家,咱们的厨子是不是该换了?” 纪安的心碎了一地,之后,清醒了的崔玄立马意识到,在这个家里能把这样的馄饨端到他面前让他吃的,除了他家师弟还是他家师弟。而纪安又不是那样喜欢作弄人的人,那么这碗就应该是纪安亲手做的了。 这么一想,崔玄立马精神了。可想起刚刚没睡醒的那句话,顿时就想给自己两下了。他刚想说什么来弥补一下自己师弟被打击的小心脏,纪安就已经眼疾手快消灭罪证的把那碗惨目忍睹的馄饨给自己吃了下去。 在崔玄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纪安面不改色,以极快的速度吃完了馄饨。然后,装作不在意的说道:“师兄,我昨天胃有些难受,今日专门让厨子给我做熟一些。是下人放错了位置,哈哈” 心里却在咆哮,这辈子绝对再也不做这么打倒分的事情了。好在他应变能力强,不过,纪安决定一定要和家里的厨子和管家打好招呼,说什么也不能知道这碗分不出皮和馅的馄饨是他做的。那太有损他的形象了! 依着崔玄的聪明劲哪还有不明白的,他师弟好好的给他做吃的,看自己把师弟打击的。崔玄现在特别的后悔,以后一定起床就醒脑子。不过,他也要照顾小师弟的面子,只好顺水推舟的表示知晓。不敢在越描越黑,就怕哪句话不小心就要戳中纪安的痛点。 不过,心中很是惋惜。不过,崔玄也不气馁,想着等他让纪安也喜欢上了自己,再让纪安给他做早餐。而崔玄也才今日的事情中得到启发,准备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的为纪安做顿好吃的。 崔玄当局者迷的没有发现,他家小师弟正在追求他,还在苦苦的寻思怎么才能或许纪安的真心。而纪安呢,他发现自己确实没有做饭的天赋,于是很明智的放弃了这一做法,脑子里过着各色追老婆的法子。 扳手指头数着吃饭、约会、看电影的几个必备追人手段,纪安一一删选,发现一个都不适合。首先,他和崔玄一直在一起吃饭,而早饭事件又证明他确实无法在厨艺上显出自己的情谊。而约会,两个大男人怎么约会,再说他们每天忙得要死,也抽不出时间。而看电影,现在这儿还不具备这样的条件。 纪安苦恼了,书到用时方恨少,纪安特别后悔当年没有好好的听他宿舍五哥传授追老婆秘诀,让他现在感到无从下手。 而崔玄经过早餐事件的懊恼决定对着纪安主动出击,于是,坐在马车上的纪安就听到了他师兄如此说道:“阿安,我听说泉州的保国寺景色不错,九月登高赏菊最是雅致。你我来泉州这么久,也该找个时间宽泛宽泛,咱们等后天的沐休的时候去看看吧。” 纪安连忙点头,十分的赞同他师兄的主意。有什么比一起出游更能增进他们之间的感情呢?乐呵呵的纪安立马精神抖擞的计划如何在保国寺和他师兄玩的尽兴了,早上的尴尬已经抛到了九霄云外。 两人各自去了衙门干活,都在盘算着保国寺的旅程。 后知后觉的崔玄发现,他家师弟或许,可能,差不多,对他也是与众不同的。不然,依着他师弟那别捏的小性子,经过昨晚的乌龙,怎么也不会今早这么殷勤的给他做早饭,这完全是把他当姑娘在追啊。 崔玄发现这一点后,兴奋大于气恼,能和喜欢的人两情相悦,对崔玄来说才是重点。至于其他,那就得各凭本事了。崔玄嘴角闪过一丝笑意,眼睛里却是冒出了狼般的绿光。若是给纪安看到,怕是就知道他家一直很温柔很和善和善解人意的师兄简直就是一头大尾巴狼。 纪安还不知道他的小心思被他师兄摸准了,他苦恼的想着自己追人的手段这么差,是不是得找个后援来帮助一下。不然,依着现在这样蜗牛的速度,他家师兄可能就要被旁人叼着了。 可泉州这么大,这么隐秘的事情,纪安还真不好随意的找人来问这种私密话题。只好自己憋着憋着,时间就到了和崔玄约好的保国寺秋游活动的日子了。 保国寺在泉州兴盛也不过是近百年的事情,早年泉州人连饭都吃不饱,媳妇也娶不上,自然是也没有什么闲情逸致的去烧香拜佛的。可架不住秦太、祖这货一直认为泉州就是他的福地,而什么能证明这地方有灵气,保佑了他这位真龙天子坐上了江山,那自然就牵扯到了寺庙,这种玄而又玄的玩意。而那时,这个保国寺还是个有几个和尚一座破庙的寺庙,但在泉州的地界已经是最大规模的了。 而那位秦太、祖夺了皇位,兴冲冲的要来泉州这地界游、行,那时的知府衙门先派人来查看泉州的寺庙,一看都是上不得台面的。这下犯难了,好在那个时候泉州已经四面八方的通水运了,府衙也不是那么紧巴巴了。于是,泉州当时最大的官员大手一挥,就修建了现在的保国寺。 保国,保国,完全是拍着秦太、祖的马屁。不过,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秦太、祖见了果然龙心大悦,一直认为这个官员会办事。直接就设了总督府在泉州,然后,给泉州各种优惠,让泉州发展成为今日富庶之地。 纪安很想吐糟这位老乡,不要因为自己穿越了就迷信了,这样子求神拜佛是不是显得太没格调啊?虽然纪安因为自己穿越每次跟着纪安去烧香拜佛都要多给些香油钱,希望佛主显灵,多多保佑于他。但是,这绝对不会妨碍纪安对这位老乡的吐糟的。 崔玄可不知道跟着他一路的纪安心里头想着是那位百年前的人物,崔玄早就在保国寺定好了素斋,打算先和纪安上个香,抽个签,再去吃个饭,最后,赏菊表白,这一天的安排就完美了。 先是第一步,上香。今日的保国寺人还挺多,崔玄能得知这儿的菊花不错,旁人也能知晓。再加上寺庙经过这么多年的修整很是古典大气。泉州不分老幼贫富都会来这儿烧香祈福。 今日是泉州官员沐休的日子,来保国寺的大部分都是泉州的官宦人家。这些官员平时忙的很,能到保国寺都是被自己老娘或是老婆拖来的。而纪安和崔玄又没有乔装打扮,依着崔玄的气度风貌,泉州官场上混的,还真不会出现认不出崔玄这个上司的可能。 所以,不出意外的,崔玄刚刚上山香还没从小沙弥手里拿到,就遇上同僚了。崔玄一看,原来是黄勤,带着一家老少来保国寺烧香,还有几家,一看到崔玄,为了表示尊敬,一个个都过来打招呼了。 就这样,崔玄计划的和纪安的二人世界就被打破了。脸上笑脸如常,心里早就把这些人骂遍了的崔玄心中暗恨,没找好日子,怎么就挑了这个日子来上香,还碰到了这么多熟人。 依着崔玄的行事和风度遇见同僚了,这同僚要是不走,他绝对不会有失风度的表示“你快走吧!”的暗示。虽然他心中恨不得今日从未遇见过这些人,浪费他的时间,可面上却得做的周全。毕竟是同僚,官场上,一个不禁意的怠慢就能结仇。就算他和黄勤面和心不合,但表面文章一定要做好。 而纪安也很无语,他计划的好好的,今天一定要和他师兄告白。捅破了他们之间的那层纸,可现在身边围着一群人的感觉怎么这么烦躁呢。纪安真觉得他和崔玄应该先赏菊,最后来上香的。 好在这群人精身后也跟着一群让人,寒暄了一阵子,这才各自分开。纪安拉着崔玄也不上香了,直接对着崔玄说道:“师兄,我听说后山的菊花开的不错,呆会人肯定多,咱们现在去看吧。” 崔玄也正有此意,他经过刚刚的事情决定改变步骤,不再纠结细枝末节,直奔主题而去。争取今天一定要向纪安表明心意。 保国寺的菊花一直很有名,这儿不仅有菊花,还有各色的果树,纪安就瞧见了不数挂着枣子的枣树。他其实真没那种高雅的情调去欣赏菊花,在他眼里,清甜的枣子比较有诱惑力。 但就如看电影,逛博物馆一样,陷入恋爱的人总想显得自己格调高一些。纪安也正在此行列之中,所以,他安安静静的跟着崔玄来这儿欣赏传说中的菊花。 没曾想,他们还是来晚了,这儿已经有对小情侣在眉目传情,拉拉扯扯的了。纪安一看,这不是那啥,刚刚见过的那个黄勤家的小女儿吗,那个男子不就是他天天共事的孙扑正吗? 这公共场所,两人这么不避讳是想干什么? 崔玄也发现了,毕竟孙扑正也算他的“熟人”了。还占了他们来赏菊的地方,崔玄能不发现就怪了。纪安看了一眼崔玄,两人都不想参与进旁人的私事里,准备抬腿走人。毕竟,他们一个总督一个知府,对抓奸这个技能真心不敢兴趣。 可孙扑正和小黄氏也发现了他们,也不知道小黄氏是怎么想的,直接对着崔玄喊道:“崔大人,救命啊!” 好吧,一场风花雪夜顷刻间就上升到了刑事案件。小黄氏都喊救命了,崔玄和纪安就不能不管了。孙扑正也傻了似得看着小黄氏,这不是黄家的人有意和他联姻,他才过来相看的吗? 小黄氏直接跪倒在崔玄面前,哭诉道:“崔大人,民女是都转运盐氏黄勤之女。今日随父母上香,和丫鬟走散,没曾想却遇到一位登徒子。还望大人为民女做主,还民女一个公道。” 孙扑正这回怒了,对着崔玄辩解道:“崔大人,下官今日上山赏菊,偶遇黄氏女,因念着她是我堂姑母的女儿这才多多照顾于她。没曾想,这位不识好人心倒罢了,还要倒打一耙,请大人明察。” 崔玄都要气死了,他今日可不是来听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的,可却又不能不管。小黄氏却是抢先开口道:“大人,黄口小儿都知男女授受不亲。我一女子,名声贞洁何等重要,这登徒子遇见落单的我不紧不避开,还上前拦我去路,此等作为,就失了君子风范。都道非礼勿听,非礼勿听,而这位可真是妄为读书人。” 好吧,小黄氏说话一套套的,看着孙扑正快要气疯的脸,崔玄好歹能找回些平衡感。 这个时候,黄勤和他夫人并其他同僚一道来了后山,瞧着自己女儿跪在崔玄面前,心中一汕。给崔玄打了招呼之后,忙问向自己的女儿道:“孽障,你这是做了什么好事?” 小黄氏却是不急不缓的回道:“爹爹,刚刚女儿去上香,可惜和丫鬟走散,出门就碰巧遇见了这位登徒子,幸得崔大人仗义相助,女儿才得以保全清白,女儿这是向崔大人表达救命之恩呢。” 崔玄有种躺在也中枪的感觉,小黄氏说的话他好像一样也没做的。纪安也震惊于此女睁眼所谎话的能力,这脸皮,这反应,这马屁,都是一绝啊。 而后,黄大人看了一眼黄夫人,眼神冷冷的,向崔玄道了谢之后,就道是一场误会。当然,又说孙朴正是他的妻子的内侄子,都是一家人,一场误会。小黄氏这时好像才恍然大悟般向着孙扑正赔了不是。 这儿的人就没有傻的,纪安可是看到刚刚到这儿来的时候,黄夫人可是吃惊于他们在这儿。怕是,这小黄氏也不是她的亲女儿,想算计着让孙扑正娶了她。毕竟,这人来人往之地,要是真被众人“意外”发现“私会”,这小黄氏也只有嫁给孙扑正一条路走了。 不过,小黄氏也不是吃素的,直接拉着崔玄状告了孙扑正,让黄家和孙家都丢人了。而今日闹出这么一出,黄夫人怕就不敢在把这位小黄氏拉郎配了。 崔玄从头到尾都没怎么表现存在感,对着其他人的事情也没什么兴趣,他现在精神倒是没有一开始的兴奋。经过刚刚那么一出,崔玄怎么都觉得,今天来这么一出再表明心意有些不适合。他还是觉得先去拜拜佛去吧。 ☆、89·告白 纪安也瞧着这场闹剧很糟心,虽然很不想迷信,但在他要表白前遇到这么一场,真的好吗纪安真想骂人了,这孙扑正看来真和他八字不合啊,不然,怎么老是和他作对? 崔玄和纪安的脑回路这回终于在一条线上了,两人都想着去给佛主烧个香,去去晦气。于是,纪安和崔玄又返回了大殿,点了香,拜了佛。之后,两人又顺手求了签。 解签的是个五十几岁的和尚,看着和尚和气慈祥,纪安和崔玄把签给了他。老和尚先瞧瞧签文,又看了看他们两个,笑着说道:“两位都是贵人之相,以后也是大富大贵之人。这签都是上上签,两位富贵双全,命格极好,是有福之人。” 崔玄听了却不以为然,他上辈子虽然够富贵了,但却无真心相待,实在谈不上有福。不过,看了一眼纪安,能重来一次,遇到一个真心喜爱的人,也算是有福了吧。毕竟,这样的福气,确实是人间少有,世上仅存了。 纪安听着老和尚的话,心中有些泛苦,不说前世那些经历,就是今生他也没修到父母缘。福气这个词,对他来说很真是奢侈品,好像从没有光顾过他。不过,看着崔玄,有这么一个师兄,也算老天对他没太亏待,有得必有失,有了师兄,他还要再要求其他,也是自己贪心了。 保国寺的斋菜做的十分的好,不仅色香味俱全,还能用豆腐做出蟹黄的味道,而那摆盘的羊腿,要不是知道这全是素菜做的,绝对能瞒过纪安。一顿饭吃得两人很是开心,肚子一饱,也就能稍稍忘记刚刚那些不愉快了。 两人有默契的没有去说赏菊这个话题,看着日头不早了,心中都有些急。想来想去,两人都没做出什么实质行动,坐着马车又回去了。 崔玄心中憋气就别提了,他今天乘兴而来,本打算的好好的,结果中途冒出那么一出。虽然,这和他们两个没多大关系,但总是让他心中有些芥蒂。心中打算回去好好给黄勤减少工作量,修身齐家治天下,连家里事都没摆平,还是就不要出来误人误己了。 纪安则是想着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可要让他直接告白,他又脸皮薄不好意思。再者,他又怕若是他自己会错了意,和崔玄连师兄弟都做不成了,犹犹豫豫的,倒是没了先前的果断。 马车上,崔玄和纪安都没说话。纪安一路都在给自己打气,他是去追老婆的,要胆子大,脸皮厚,所以,择日不如撞日,今天一定要把自己的心意和他师兄说出来。 等到了家,纪安一下马车,鼓足勇气,拉着崔玄的手就往自己屋子里走。边走边说道:“师兄,我有话对你说,你跟我来。” 崔玄瞧着风风火火的纪安,心中也好奇,并不反对。甚至心中打算,要不,趁着这个机会,把自己的心思告诉纪安得了。虽然崔玄有些患得患失,不敢说实打实的知道纪安的心思,但直觉上,崔玄总觉得他师弟对他也不是没有意思的。上辈子,秦明轩没他帅,没他温柔,没他体贴,更重要的是没他对纪安好。靠着厚脸皮和一些花言巧语还能骗走了纪安的喜欢。没道理,他这个一心一意,对着纪安付出十分真心的人连表个白也会把他师弟给得罪了吧。 一到纪安的屋子里,纪安就让下人走远了,又关了门。回过身,看着崔玄看着他,脸上有些尴尬。半响,给自己打气,心道:不就是表个白吗?他干嘛胆怯,男子汉大丈夫,练的就是胆量,修的就是脸皮,不就是向喜欢的人表个白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关系到下辈子的幸福时刻,他必须得稳住。 崔玄看着纪安,虽然不知道纪安要说什么,但他觉得如此没人打扰的环境,难道不是互诉衷肠的最佳场所吗?这样好的地点,这样好机会,这样好的时辰,崔玄心动了,更行动了。 于是,纪安的心理活动还没做完,崔玄就开口道:“阿安,其实,我一直有件事情很困扰,不知道该怎么办?” 纪安明显的楞了一下,看了一眼崔玄,想着虽然要表白,但也要先解决他师兄的困扰,所以,纪安忙说道:“师兄,你有什么为难的。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我虽然比不上师兄聪慧,但还是有些急智的。说不准能给师兄出出主意!” 崔玄嘴角向上弯了弯,双眼注视着纪安,眼睛中的深情浓的化不开似得,对着纪安认真的说道:“我喜欢上一个人,但他却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是否喜欢我?阿安,你说我该怎么办?” 纪安的脑子里面空了,感觉天昏地暗不过如此。他刚刚发现自己的心意,却发现他师兄喜欢上了别人。还有比这个更悲伤的事情吗?纪安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找个地方好好的哭一场,悼念一下还未开花就凋零的初恋。 但看着崔玄一副执着的等着答案的样子,纪安就更伤心了,他心中很想抓着崔玄,大声质问:“你竟敢喜欢上别人,你找死吧。你喜欢别人还对我这么好,你不是误人子弟吗?你赔我一颗心,一颗心,一颗心!” 纪安愤愤不平觉得,既然他师兄对他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干嘛对他那么好。害他交付了真心,才发现喜欢的人另有所爱。但一想,自己师兄对自己那么好,他有喜欢的人,自己应该感到高兴才是,不能因为自己的情不自禁,就去无端的责怪别人。他师兄从头到尾都没和他露过那样的意思,是他自己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师兄只是做了他认为他该做的,而自己却是没控制住自己的感情。纪安觉得一厢情愿已经够悲伤的了,要是在成别人爱情里面的配角甚至反派,那就是悲剧了。所以,纪安按捺下自己的难受,低下头,不去看崔玄,违心而颤抖的说道:“那你就去问清楚,师兄这么好,没有人会不喜欢的。” 崔玄瞧着纪安有些不对劲,也不再多废话了,直接说道:“那阿安呢?师兄不要旁人的喜欢,只想知道阿安喜不喜欢师兄。” 纪安心里来气,他都这么伤心了,这个混蛋,还如此的咄咄逼人。这不是明晃晃的勾引吗?说这么引他误会的话,却告诉他有喜欢的人了,这让他情何以堪啊。 悲愤了的纪安心中堵着一镇火,抬起愤怒而悲伤的眼睛,对着崔玄大声喊道:“喜欢,我喜欢你。不是师兄弟的喜欢,也不是朋友的喜欢,而是,而是…………” 纪安的话没说完,崔玄的眼睛就亮的了,好似夜晚的繁星似得。激动的对着纪安说道:“阿安,我也喜欢你。就如你说得那样的喜欢,我想和你一辈子,就你和我,一辈子!” 纪安傻了,从地狱到天堂也不过如此。 回过神来的纪安,从脚后跟都头发丝都散发出一股愉悦高兴的气息。两只眼睛带着不敢置信的兴奋和一丝美梦成真的庆幸,反倒不知道该如何去和崔玄说什么了。 心中就不断的飘出一句:师兄他喜欢我!他喜欢我!喜欢我!纪安乐的都快乐傻了,却还要让自己表现的淡定,忽然感觉好困难啊! 崔玄刚刚表白,正忐忑着,不知道纪安回如何?瞧着神色高兴而却不好意思的纪安,这才放下了心中的担心。而是想着,果然,他和阿安两情相悦,才是真正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么一想,崔玄绷着的心终于归到了原处,自己喜欢的人正好喜欢自己。一想到这儿,一向颇有城府,喜悲不露于色的崔玄也得高兴满足的从心底溢出来。 不过,已经知晓了双方的心思,崔玄也知道不可逼之过急。纪安性子虽然比较好说话,但这个时候,崔玄还是很明智的不去说什么了。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呢,要是让纪安真觉得没面子了,最后倒霉的一定是他。 于是,崔玄就转移话题的说道:“阿安,刚刚你不是说有话要和我说吗?是想说什么?” 说什么?说喜欢你啊。不过,纪安忽然觉得这样说太没面子了。表白这种事情让喜欢的人抢了先,纪安感觉自己下手太慢了。而且,他师兄都把他要说的话都说完了,他该说什么。 再解释一遍,说他喜欢崔玄,然后今天准备向崔玄表白?可刚刚被表白的是他好不好?虽然只要两情相悦,形式不成问题,但被喜欢人知晓自己表个白还拖拖拖的被拉后了。那会不会显得他不够果断啊! 纪安看了一眼崔玄,深深觉得他在崔玄那儿的黑历史已经够多了,从今天起,他就要励志做一个完美情人。以前的黑历史,他要通通消灭,以后的黑历史,必须不能出现。 所以,纪安绝口不想提表白被抢先的事实真相,只好急中生智的说道:“哦,我想着孙家虽然被免了官职,可在泉州还是有些威望的。若是让他和黄家联姻,怕是会对师兄不利。” 崔玄什么人,能看不出这是纪安现找的借口?崔玄刚刚情绪激动,没注意细节,现在确定了纪安的心意,那纪安这么多天对他的殷勤完全被崔玄落实到了关口。自然,也猜到了纪安这回拉他来,怕是和他差不多的目的。 不过,崔玄之所以为崔氏,就是绝对不会让纪安不高兴更不会让他小不了台。于是,顺着纪安的话正儿八经的说道:“阿安说的有理,不过,今日的事情,我倒觉得黄勤怕是不知情的。” 瞧着纪安疑惑的看着自己,崔玄的自尊心得到大大的满足,喜欢的人向自己求解释,崔玄也不卖弄玄虚,直接说道:“我早日听闻,黄勤曾有一原配,生有二女一子,这小黄氏怕是原配之女。且和姑母家的表哥早就已经有了婚约,听闻两人青梅竹马,感情十分不错。而现在的黄夫人正好有一个比小黄氏小不到两岁的亲女,今日之事,怕是黄夫人和孙扑正商量了什么,才有了这么一出。无外乎是想让小黄氏嫁给了孙家,而后,黄夫人的亲女顶了小黄氏的亲。” 好吧,长见识了,果然处处有危机啊。纪安明白的点点头,对着崔玄说道:“这小黄氏也是能人,怕是看破了黄夫人的计策,借着你这总督使使。这次上香的人家有头有脸的不少,瞧着这么一出,虽然会说小黄氏泼辣,但黄夫人的名声怕也得受损。而从你这过了明路,就是黄勤想做什么,也担心被你抓住把柄,而不敢轻举妄动了。小黄氏这么一来倒是可以如愿以偿了,就是不知道她的未婚夫如何,会不会介意她泼辣的名声了。” 崔玄看着分析的头头是道的纪安,眼睛含笑,嘴里却是说道:“我像这么挟私以报的人吗?黄家那摊子破事,想让我管我都不会管。也就是那黄勤会以小人之心度我君子之腹,连家都管不好,照这样下去,不用我出手,他家夫人就能把他坑死。” 黄夫人简直就是没脑子,以为坐实了私会的事情就能让小黄氏嫁给孙扑正,让自己女儿嫁进大姑子家。可也没想想,小黄氏若是坏了名声,是坏了一家子的名声,就是小黄氏不得已嫁给了孙朴正,那她原来的夫家也可以借着这个名头顺理成章的退婚。到时候,她的亲女就会砸在手上了。 要是黄夫人知晓崔玄的想法,一定大大的喊冤。她怎么也没想到崔玄和纪安会没事找事的去那么偏的地方。且还去的那么不是时候,若不是崔玄和纪安,遇见这场私会的只会是黄家自己的人。 而纪安还是提醒道:“师兄,我觉得黄勤不简单。虽然有人女色上不成样子,有人后宅里乱的不成,但却不能否定有些人他确实是有本事的。不然,他一个三品官,李氏也不会去聘了他的女儿去做媳妇的。” 崔玄这回却是讽刺的笑了,对着纪安解释道:“阿安,说的有理。但却是不知道内情,我那弟妹是黄秦的原配生的。黄勤原是一寒门出身,年少中了举人,得了大盐商柳家看中,许了嫡女,陪嫁十里红妆。不过,黄勤做官的运道倒是有的,先在京城做翰林,之后外放,又逢原配过世,就娶上了李家的一个嫡系庶女为妻。得了保龄侯的帮衬,又有些才华,这才一路坐上了三品官。而李氏求娶黄家女,最看重的却是柳氏留下的十里红妆。毕竟,嫡子再好听,过日子还得靠银子。柳家世代经商,当年到柳氏那一代就是她和她哥哥两个子嗣,柳家分出一半家产给了柳氏做嫁妆,并标明只能她生的子女能平分她的嫁妆,不然,就得还归娘家。就为了这份嫁妆,即使黄勤再看不上柳氏的出身,还是与她生了二女一子。” 这也是黄勤的姐姐选儿媳不选李氏这个侯府出身的弟媳所生之女,而是选了柳氏的亲女的原因之一。据他所知,黄勤的姐夫官位是够了,名声也够好,家中却一直不富,当娘能过苦日子,可终究还是希望能娶个好媳妇,让儿子过的舒坦些的。 听了崔玄所说,纪安再想想那个能睁着眼所瞎话的女子,忽然觉得有嫁妆在手,又有主意,这样的女子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崔玄看着纪安走神,忙正色道:“不说这些扫兴的事情了,阿安,我是真心喜欢你,想和你相伴到老,携手一生。不知道,你愿意吗?” 纪安回过神来就听见崔玄这样的承诺,看着崔玄真诚的眼神,纪安觉得自己太矫情了,喜欢就要大声说出来。面子再大,也没有喜欢的人重要。 于是,纪安虔诚的回答道:“师兄,我喜欢你,我也愿这一生与你相伴,你不相弃,我绝不相离,生生世世,直到永远。” ☆、90·三年 之后的日子,纪安和崔玄终于不再止步于师兄弟的关系,两人如爱人般欢欢喜喜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崔玄一如既往的在泉州发展自己的势力,纪安再接再厉的去做他的纪青天,随便和林宝这个小媒人成了好友,经常拉着林宝道府上做菜,把自己的吃货本性坦露的干干净净。 幸福的日子总是飞快的,一晃,纪安和崔玄已经在泉州待了三年了。京城传来消息,大皇子和皇帝都有意让崔玄回京。而纪安也知道,他们待在泉州的日子不多了,十分的珍惜这样的日子。 毕竟,京城耳目众多,他和崔玄回京之后,日子绝对不会过的如现在般自在的。这三年,纪安在泉州十分的有名,不管是惩治贪官,为民做主;还是搞了微服出巡,体察治下百姓生活。都切切实实的在为泉州百姓谋福利,做事实,没有半点懈怠。 百姓是最容易感恩的人群之一,纪安在他们眼里也从纪小青天这个带有一些玩笑的称谓变成了纪青天。就好比以前和现在的纪安,早早的没了一开始的跳脱和犹豫,现在的他十分的自信和沉稳,一股官威在他身上慢慢的展现出来。 不过,这也就是在人前,人后,纪安对着崔玄还是老样子。两个人亲亲密密,有时看得林宝这个局外人都感到牙酸。崔玄其实看着沉稳威严,可他的感情却比纪安要明朗却充沛,好像把压抑的感情都释放出来,两人经过三年的感情磨合,进入了适应期,感觉十分之好。 而这几年,因为林宝的关系,楼关和林金也和纪安他们熟悉起来。在崔玄有意无意的引导下,楼关果然和纪安聊到了武器制造,一个出点子,一个去实践,两人研制出了好几种武器。 泉州的势力也做了划分,表面上,黄勤还是官在原职,可实际上却少了不少实权。而其他的几方皇帝安插的人手,看着是高高在上,但大部分都被当菩萨供着,泉州的局势被崔玄掌握了八成,且他明面上和赵清这个二把手不和,暗地里却是早笼络了赵清,等着崔玄回京,赵清必然会替了他的位置。这样,泉州的势力五年之内,还是会在他手上的。 三年任期眼看着就到了,纪安十分的不舍泉州生活,但也知道这不是他能改变的。所以,纪安开始顺起手中的政事,准备和下任的知府交接。而孙扑正这个同知,早已经因为犯错被扁去了旁的地方。 三年前,纪安得了崔玄表白后的第二天,禁不住心里的好奇,去打探了一下。才知道黄太太被禁足了,小黄氏最后如愿以偿的嫁给了表哥,十里红妆,羡煞旁人。而孙扑正和卢玉芬却还是名义上的夫妻,三皇子被卢玉芬摆了一道,卢家为了让三皇子消气,直接送了断亲书给卢玉芬。 好在卢玉芬早有准备用自己的私房把孙家的公中财务给补足了,所以即使孙平之妻闹腾了半天,卢玉芬也有惊无险。但从孙家得知卢玉芬是吴忠宇的幕后推手,直接就让她去了佛堂。 不过,可能是眼馋她手里的私房,所以,卢玉芬还活着。而卢玉芬也干脆,用手里孙家的把柄威胁孙家,和孙家和离而去。即没回京城,也没在泉州,据崔玄手下的探子回报,卢玉芬去了南边一个偏远的村子,改名换姓,准备隐姓埋名过一辈子了。 不过,卢玉芬的性子是容不得自己吃亏的。和离的时候,孙家贪了她不少的嫁妆,她没有娘家撑腰,又自己有理亏的地方,只好默不作声。等和离出来,就把手里孙扑正的一些不法证据让人送到了纪安处,自己带着金银珠宝做田舍翁去了。 于是,孙扑正悲剧了,他刚刚摆脱了自认为的河东狮,准备努力一把,娶个高门女子来帮他一把。没曾想就被前妻给坑了,身上的官服就被扒了。而孙家虽然是泉州的名门望族,但孙德这支的嫡系就只有他们父子为官。 孙德和孙扑正都成了白身,那些旁支也有势力强的,如今瞧着孙德一房走下坡路,自然是起了取而代之的心思。孙德也是个聪明人,知道泉州这个地方他当权的时候得罪了一些人,族里也有其他心思,干脆变卖家产回乡下,打算让孙扑正赶紧生个孙子,教养好孙辈,二十年后,再杀回来。 纪安和崔玄就作壁上观,既没赶尽杀绝,也没去帮一把。不过,因为孙家的事情,旁人多多少少的对崔玄这个年纪不大,一直笑的很好看的总督有了畏惧,使得崔玄在江南官场省了不少麻烦。 而现在,崔玄要回京,纪安肯定得跟着。这三年,崔玄可以肯定纪安是白氏之子了。原因很简单,白旭的故旧好友,对着纪安面上不显,可私下却是十分的照顾,而纪安在泉州很是发作了不少贪官,也严惩了一批为富不仁的奸商,却没受到太大的反弹。 据崔玄暗中调查,白旭的故旧好友帮纪安拦下了不少麻烦。甚至于有人在京中弹劾纪安,都是白旭出手拦下的。反而是郑家这个名义上的外家无动于衷,冷眼旁观。 崔玄查这些并没有瞒着纪安,虽然他一开始是不想让纪安知晓。但纪安却不是傻的,和崔玄心意相通之后更是如此。顺着崔玄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留下的蛛丝马迹自己查下去,在联想到以前京城白氏对他各种反常举动,纪安也就猜了出来。 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纪安说不上什么感觉。既不是悲伤也不是解脱,而是有些不值有些难受有些心疼。他是纪一安,真正的纪安早就死在了那场风寒之下,白氏,这个看着温婉却心智狠辣的女子,亲手杀了她唯一的孩子。 这样的事实,让纪安不知道该责怪谁?责怪白氏?她固然是杀人凶手,不可原谅,但亲手杀子,这样的惩罚对白氏这个能为孩子做一切的母亲来说,已经是极刑了。而这件事,追根到底,起因还是纪博和郑氏。 一个忘恩负义,一个横夺人夫,白氏因为一时恶意,害了自己的孩子已经有了报应,而郑氏和纪博呢?不过,想到纪晨的遭遇,他甚至有一瞬间想到,若是郑氏知晓纪晨和他的身份其实从来没变过,怕是会第一个灭了他。 纪安不说多了解郑氏,但也算知晓她的为人,纪晨被她当亲子养了十五年,她说扔记扔,下起黑手一样不留情面。而自己这个西贝货,即使在关系错位的那几年中,他对郑氏也是恭敬有余,亲密不足。郑氏把他看做是自己的孩子,这只是一个符号,并不是对他有什么感情。 若是知晓他是白氏的儿子,而郑氏又下手害了纪晨。迁怒是一定的,而报复就更为的顺理成章。纪安忽然觉得,他得考虑考虑,如何在真相暴露之前,让郑氏没了报复的能力。 这一点上,崔玄和纪安是想到一起去了。郑氏最大的后台就是郑家,而让郑家倒了,郑氏就成了无牙的老虎,即使有长辈名分也无所谓。而就算她是纪晨亲母,有先前的事情在,怕是纪晨对她也回不到从前的母慈子孝了。 纪安不是圣父,不可能直接对着郑氏说,我不是你儿子,你儿子是纪晨,你认错儿子了。郑氏不可怕,郑后才厉害,要是郑家和郑后知晓他的真实身份,纪安都要为自己点蜡了。为此,纪安决定了,在郑家未倒台前,他是不会主动暴露身份的。 至于纪晨替他顶了郑家的炮火,纪安很是不安。崔玄却告知,纪安担忧过了,等以后大势已定,崔玄向纪安保证一定会保住纪晨。而崔玄还告知纪安,纪晨是不会被郑家怎么样的。因为一年前,十八岁的纪晨就已经迎娶了德顺公主。 纪安身在泉州没能回去,不过,也派人送了礼物回京。德顺公主是皇帝唯一的女儿,分量还是十分的重的。听说被皇帝加封为一品公主,享亲王俸禄。纪晨这个驸马也很受皇帝的看重,虽然朝廷规定驸马做官最高只得到三品官衔。但官衔不代表实权,皇帝把纪晨这个女婿调到了京卫指挥同知从三品的位置。 京卫指挥所是京城治安主力军,这样的地方,非帝王心腹不能做领头。那个指挥使是个五十多岁的保皇党,纪晨这样的年轻能做指挥同知,一半是沾了德顺公主的光,另一半也是纪博这几年就差和郑家撕破脸皮了。 其实,在皇帝看来,纪博和郑家不和正和他的心意。他要纪博扶持的是二皇子而不是郑家,但是,看着纪博因为郑家打算来个中立。皇帝就不高兴了,纪博和他多年的臣子,能力有,忠心有,打压太过,皇帝也不能寒了其他的属下的心。只能给颗糖给他吃,提拔了纪晨,也算拉拢了纪博。 而纪晨手段有,才华有,家世也有。郑家再打压,还有德顺公主在后面压着,没事就去宫里给皇帝请安,顺便在道道纪晨的委屈。郑家再好,能好过自己的女儿,再说,郑家也不敢把纪晨和纪安的身份暴露,只好息事宁人。 而德顺公主虽然有公主府,但公主府和纪府只有一墙之隔。不知道纪晨是不是把他的身份告诉了德顺,反正德顺怎么看郑氏怎么不顺眼。虽然郑氏是婆婆,但德顺却是公主。反正,纪府之中的婆媳斗争,都是一边倒的向着德顺。 郑氏都已经向郑后哭诉过好几回了,可德顺人前人后都对郑氏恭恭敬敬,旁人瞧着德顺如此,又有先前的美名,只道郑氏是个恶婆婆。也不能怪旁人如此看待这对婆媳,毕竟,郑氏的名声一直不好,德顺的名声一直很好,郑氏只是郑家女,而德顺是皇帝亲女,这样的区别,是个人都知道该怎么说了。 于是,郑后还得训斥郑氏,让她不要去招惹德顺。郑氏还写信给纪安抱怨过,说德顺如何如何狡诈奸猾,让她一个不慎就落入了圈套。纪晨又是如何白眼狼,娶了媳妇忘了嫡母,只帮着德顺,从不说句公道话。 纪安看信之后,只好摇头,心中则是想到:只要纪晨不傻,一个全心全意待他的妻子,一个想要害他的嫡母,怎么做还用说。郑氏真是严于律人,宽以待己,不过,纪安倒对这个未见面的弟媳有了一丝好奇。 之后,纪安回信给郑氏,让她不要再和德顺对上,该吃的吃,该喝的喝,有媳妇孝顺就好好的享享老封君的福,不要为些小事伤了一家人的和气。 郑氏收到信之后,一生气,就没再给纪安写过信了。 而纪安也没多少心思去管纪府的鸡毛蒜皮,因为这次回京,纪安明白,是到了争夺储君最关键的时刻了。而纪安有的时候看着崔玄的布置,心中甚至有一种感觉,崔玄回京不是要去帮着大皇子争夺储君,而是直接帮着这位坐上皇位一样。 而这个时候,经过多年的等待,崔玄一直寻找的宝物也终于找到了。 ☆、91·回京 自从纪安伤了身子,崔玄心中就一直没放弃过寻找血灵芝。前世,这玩意是在纪安二十二岁的时候,由林宝这个憨货在一个深山老林里去寻食材无意中碰到的。因为那儿人烟稀少,老猎户从山上找到的。 血灵芝知道的人多,见过的人却少,而那老猎户却是什么也不知道。得了这宝贝拿到镇上却没人认识,给的价钱低的很,老猎户认为这东西应该是好东西,干脆就自己留着。当做一般的补药泡酒喝,林宝在老猎户家歇着才发现了这个宝贝。 林宝是个厨子不假,但从小跟着楼关和林金,知道的也多。先时看见血灵芝他只是有一半把握,瞧见老猎户一家因为使用血灵芝泡的酒身子骨强健如牛,这才确信了。 不过,老猎户一家人还挺多,那血灵芝已经被用了一大半。且他们不会保存,药效也没有了一开始好。但就是如此,这玩意也是绝无仅有的珍宝。林宝和纪安关系很铁,想到了纪安命不久矣,就把这灵芝买了下来。 之后,他亲自送往了京城给纪安。崔玄一直在想,前世纪安走后,许多人和血灵芝有关的人遭殃了,惟独林宝是个例外。秦明轩很看重他,林宝能和顾詹光明正大的在一起,秦明轩的支持至关重要。 以前崔玄不太明白,现在却能理解了。林宝当年给纪安送去血灵芝不仅是份情谊,更是给了纪安一次生机。在秦明轩眼里自然是对着林宝感激不尽的。虽然,最后,秦明轩用血灵芝换了宋家支持,得了江山,辜负了林宝的初衷。这样的林宝,让秦明轩自惭形愧,而林宝和纪安的友谊,也是让秦明轩后来力挺林宝的根本。 这三年,崔玄早就不再是以前那个因为没确定关系而患得患失,吃醋嫉妒的崔师兄了。因为和纪安感情 作品相关 (19) 的越来越深厚稳固,他对着纪安上辈子的烂桃花倒是看得很开。毕竟,现在他们才是幸福的一对,秦明轩在纪安眼里只是大皇子而已。 而这一世他早早的就做了准备,对着血灵芝很是重视。他早早的就派人去那老猎户家守着了。终于,在前几天用两千两银子买下了那血灵芝。据属下传来消息,那血灵芝十分完好,跟着的大夫确定了其药效十分的好。 纪安的身子被伤了,一直是崔玄心中的一根刺。不时的让崔玄担心着,这次找到血灵芝才放下心来。他已经计划好了,血灵芝先紧着纪安用,剩下的就拿去给秦明轩,让他做人情送给平阳侯宋家。 平阳侯宋归领兵西北,是朝廷重臣,握有重兵。而他的夫人更是大有来头,崔太后的唯一独女,端瑞长公主。端瑞作为先帝心爱的女儿唯一生下的嫡女,受尽了先帝的宠爱。 她为人和崔太后一脉相承,十分的长袖善舞,和众皇子关系都不错。宗室对她的评价也高,先帝在时,为了选了平阳侯为驸马,且平阳侯是唯一一位以三品官身领兵一方的大将,虽然品级差些,但权利和势力却是比许多一品大员要强上很多。宋家在西北经营多年,枝繁叶茂,皇帝把端瑞嫁给平阳侯即使拉拢也是一种警告。 前世,崔家元气大伤,秦明轩处境尴尬。崔太后却对秦明轩时而扶持,不让郑家一家独大,二皇子一人独领风骚。皇帝碍于嫡长制,不好无故废了秦明轩而改立二皇子。于是,就把主意打到了宋家头上,希望平阳侯的嫡女明洛郡主宋玉嫁给二皇子做正妃。 不过,因为宋玉实在年纪小,二皇子就一直未娶妻,等着她。但因为宋玉身体不好,宋家偏疼于她。让这个小姑娘有些心高气傲,且性子蛮横了些。因为人人捧着,这才对着秦明轩这个对她不冷不热的大皇子有了征服欲。虽然,秦明轩对着纪安一直很情深意重,对着宋玉拒绝了几次,但这更加重了宋玉的决心。最后,秦明轩没有意外的选择了她 。 想起这段孽缘,崔玄上辈子觉得头疼,这辈子却是感到神清气爽。他特别希望能把大皇子和宋玉给凑成对,所以,狠狠心下定决心把血灵芝这样保命的宝贝拿出一半送给大皇子去。希望大皇子不要大意的去宋玉那儿献殷勤去吧。 血灵芝送来的那天,崔玄拉着纪安在家,以生病的名义去两府衙请了假。下属护送途中有大夫跟着,血灵芝的药效一点也没流失。崔玄早就准备好了医术高明的大夫,用雪灵芝做药引,为纪安解毒。 血灵芝不仅能解百毒,更为重要的是能够强健体魄。纪安的身子从小就弱,又被白氏郑家联合折腾,底子已经很虚了。虽然,这些年,崔玄一直很注意纪安的身子,食补药补的也没怎么歇过。 但要让纪安的身子彻底好起来,崔玄觉得还是得靠血灵芝。纪安的毒早就解了,可身子却是被伤了。不过,这些年一直很注意保养,倒是没什么大事。大夫用一块血灵芝给纪安用就够了,还留下五分之四的血灵芝。 崔玄让大夫把剩下炮制好又分出二分之一,准备回京的时候给秦明轩。多的就自己留下,这种保命的玩意对他们来说真是多多益善,从没有嫌多的时候。 纪安在瞧见传说中的血灵芝,对他师兄的崇拜又上了一层楼。因为身体的原因,他早年是有打过血灵芝的主意,但从获得的消息来看,贵气如皇宫,也没能有这样的宝物。 皇帝都么能找到的东西,被他师兄寻到了,纪安心中的震惊和佩服那是大大的。 当然,纪安在知道他师兄找血灵芝的初衷是为了他,纪安的心里是既满足又感动,两人的感情又深了一些。 有了血灵芝,纪安身子已经完全养好了。纪安让崔玄也用了一点血灵芝补身体,两人看上去红光满面,精神抖擞的。若是这么回京去,众人都要怀疑他们这两人是在泉州做官呢,还是去疗养的。 不过,即使后来两人经过风餐露宿,日夜兼程的回了京城,还是被众人认为泉州的风水养人。之后,泉州成为众位达官显贵买别院疗养的最佳场所。纪安知道消息后,抽了抽嘴,觉得他这个泉州前任知府好歹为泉州的地产做了贡献。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现在,崔玄和纪安都在忙着收拾行李,打包特产,等到圣旨到来就回京了。而在这之前,崔玄凭着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把林宝一阵忽悠。加上纪安在旁添油加火,没怎么被人坑的乖孩子林宝就被这两货给忽悠的答应一道去京城发扬八宝楼的厨艺了。 楼关和林金对着崔玄和纪安很是很放心的。虽然舍不得一手养大的孩子,但也觉得林宝是男子,要让他多见见世面。再说,郭修又去京城做官了,林宝是他的亲侄子,去了京城,有崔玄他们照顾,又有郭修看着,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这个时候,纪安才知晓,林宝原来就是那个当年被贾易放弃了的倒霉小孩。不过,也算他运气好,阴差阳错的被林金收养,后来又和郭修相认了。因为楼关和林金舍不得,郭修又愧疚林宝,并没有提出带回林宝,只是时常写信给林宝。 纪安对于能把林宝这个小厨子拐去京城十分的得意,他都想好了,以后林宝就以崔玄远房表弟的名义和他们住一起。想着天天能吃到林宝做的饭菜,纪安对着回京也不那么失落了。既然待不了泉州了,那把泉州的美食家带回去也是不错的。 等了半个月左右,皇帝的圣旨终于来了。没出崔玄意料,赵清接手了崔玄的位置。而知府却是另外派出的一个郑家的亲信,看样子,皇帝还是有些忌惮崔玄的。接替崔玄总督的是和崔玄“不和”的赵清,纪安这个崔玄亲信干的知府也给郑家去占着了。皇帝这是要让崔玄人走茶凉,再也不能对着泉州有什么影响力啊。 纪安要走了,泉州百姓听闻之后,给纪安送上了万民伞。敲锣打鼓,热热闹闹的把万民伞送到了纪安的手上。虽然,当官的更看重吏部的考核成绩和人脉资源,但纪安却是真被感动了。 实实在在为百姓做事,百姓终归不会忘记的。纪安心中感动,这种成就感是无法言语的。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了社会不公,让百姓日子过好一点。纪安觉得他好像找到了自己要走的路,做个好官,做个为命谋利的官。 来的时候,崔玄和纪安只用了一只船,回去却用了三只船。特产,纪安这几年的喜爱之物就装了一船。而林宝带了许多只产于泉州的食材装了一条船,雄心壮志的朝着京城准备光大他家的八宝楼。 船上,崔玄一直在看书或是一人下棋,而纪安和林宝两人却是迅速结成同盟,整天在船头钓鱼钓虾,还吵着比赛,看谁钓得多。纪安自认为他是有经验有技术的前辈,稳赢林宝妥妥的。 没曾想林宝却是高手中的高手,把纪安虐成了渣渣。看着林宝的那满满的一桶鱼,再瞧瞧自己桶里手掌大小的三条鱼,纪安悲愤了。 林宝却是个体贴小能手,帮着把鱼处理好,煎炸煮熬,一顿色香味美的全鱼宴立马治愈了纪安被虐成片的玻璃心。看着一桌子的鱼,闻着香味,纪安眼睛都亮了。 于是,崔玄剔鱼刺,纪安吃鱼肉,分工愉快。看得林宝眼睛直发亮,发誓以后一定要找个像崔玄这样会为他剔鱼刺的媳妇。以后,林宝的愿望达成了,只是这媳妇总归与他想象的有些出入罢了。 鱼好吃是好吃,在林宝变着法的做了几天鱼之后,纪安吃的正来劲之时,突然发现,他嘴巴上火了。然后,一直很好说话的崔玄立马严肃的表示,纪安不可以再吃鱼了。 林宝自认为他这个厨子做的不到位,竟然忘记了鱼吃多了会上火的问题,害了纪安。抱着这样的心态,他十分勤快的为纪安熬中药和做药膳,都是一个特点,清淡败火,吃得纪安脸都绿了。 而纪安没回想不吃的时候,林宝就会用大大的眼睛充满歉意的看着他,好像在说,都是他不好,让纪安上火了,小眼神愧疚的不行。纪安就只好巴拉巴拉的喝下去了,其实,纪安很想说,林宝,那啥,这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贪嘴,你每天都有荤素搭配的,是我意志力太低了。 但林宝却是怎么也不相信,认为纪安为了怕他自责故意这样说的,看着纪安的眼神感动中更加愧疚了。让纪安再也不想说这样的话加深误会了! 就在纪安终于不上火之后,京城也到了。看着码头上的人来人往,纪安没想到,三年就这么过来了。 ☆、92·承诺 京城城郊,纪安和崔玄坐在马车上,林宝也在车内。三人正在商量住的地方,别人是担心没地方住,崔玄和纪安却是烦恼住的地方太多。首先是纪安,他是纪府的人,再怎么样也得先回纪府去。虽然他很有把握去和崔玄住,但毕竟这不是几年前,他们可以打着请教学问,上衙方便的幌子在一块了。 如崔玄这般年纪都是孩子他爹了,纪安也是娶妻生子的年纪,这两人若是没个正当理由,怕是难当京城之中的闲言碎语了。虽然纪安不太在乎,但想在官场上混,就不能太出格了。 林宝肯定是跟着崔玄走的,毕竟,他们一开始就打算让林宝以崔玄远亲的身份混在京城的。虽然林宝的厨艺很好,人更不错,但在京城,厨子的身份真不高。这么一个皇亲国戚聚集的地方,没个保护伞,就林宝这样的,早就要被人抢到府里做私厨了,开店怕是没可能了。 所以,他们才一致决定用用定国公的牌子,抬一抬林宝的身价。这样,就算酒楼开出来之后,旁人也不会只把林宝当厨子,做事自然就会有所顾忌的。为此,崔玄是准备把林宝接到自己府里的。 崔玄看着纪安越到京城越不开心,心中疑惑,让林宝去套话,才得知原来纪安是烦恼没法有正当借口和他住一块。这让崔玄又得意又满足,心中感叹终于套牢了纪安的心。 然后,崔师兄就跑去和纪安卖好道:“阿安,师兄早就在京城买好了两座宅子,一座给你做别院,一座是我住的。两座宅子只有一墙之隔,我在墙上还开了门,也就是骗骗那些外面的人。咱们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分开。” 纪安立马高兴了,高声道:“师兄,你真好。我又可以吃林宝做的菜了,不用虐待我的胃了。太好了!阿宝,咱们又能一起愉快的玩耍了。” 好吧,崔玄这才明白,他自作多情了,自从林宝来了之后,他的地位逐步下降,让他暗自后悔了好久,怎么就带了个会和自己争宠的厨子了呢。即使上辈子这娃对纪安十分不错,也不能抢了他的地位啊。 不提崔玄的心理活动,他们回京早就被京里的人知晓了。崔玄这边是由大皇子直接来接风洗尘的,而纪安则是由纪晨和顾詹来接的。这儿要说一句,顾詹已经从边城回京成了一个四品官,和纪晨是同僚。 崔玄一行十几辆马车浩浩荡荡的到了京城城门处,大皇子就派人来告知已在不远处等着他们了。让一个亲王来接,崔玄也算是大大的有面子了。这也是因为崔玄是秦明轩的舅舅,不然,御史就得上书秦明轩拉拢朝中重臣了。虽然他们早就勾搭成奸了,但这种事情也就你知我知不必大家明说的那样。 纪晨和顾詹来接纪安遇到了秦明轩,两拨人干脆成了一拨。崔玄从马车上下来,给秦明轩行了一个公式化的行礼。秦明轩立马扶起他,动情而激动的喊道:“舅舅,几年不见,你还是这么和我这个外甥见外。” 同时对着向他行礼的纪安说道:“纪大人就不必多礼了,你是舅舅的师弟,咱们是一家人,用不着多礼。” 纪安见着如此也就起身了,然后就瞧见了纪晨和顾詹。纪晨比起三年前更高了一些,也许是成亲为人丈夫了。给纪安的感觉要比三年前稳重了很多,把以前那些浮躁都沉淀了下来。 而顾詹,皮肤变成了小麦色,脸上的轮廓更为的分明,以前和纪安不相上下的个子,现在却要比纪安高大半个头。身体也被关外的牛羊养的壮壮的,若是说以前的顾詹还有些锋芒毕露,才气外泄,现在却是上了把剑鞘,更为的内敛也更有男子气概了。 纪安看着崔玄和秦明轩相谈甚欢,一时间还顾不到他。和秦明轩说了一声,直接走到纪晨和顾詹面前,对着顾詹就是一拳头打在他肩部上,笑着说道:“阿顾,你还舍得回来啊?这么多年,竟看我给你写信了,你都快把我这个同窗兼好友忘到九霄云外了吧?” 纪安的拳头其实也就是意思一下,顾詹却是故意大叫道:“纪大人息怒,小的知道错了。这不,从关外特意备下美酒与你赔罪。还请纪大人大人有大量,包涵小的的不是。”说着还对着纪安作揖了一下。 纪安看着对他挤眉溜眼的顾詹笑了出来,说道:“看在你如此诚心的份上,饶了你这回。下次要是胆敢再犯,小心本大人大刑伺候。” 纪晨是第一次瞧见纪安的这副模样,嘴角也跟着笑了出来。对着纪安说道:“大哥,祖母一直念叨你。府里早就备好了你爱吃的菜,为你接风洗尘。大哥一路劳累,先回府休息一番才是。” 顾詹也随后说道:“是啊,世伯伯母怕是等着见你,我今日就不叨扰你了,等明日,我必要上门好好的和你聚一聚。” 说着对着其余众人打了招呼,准备闪人。纪安眼睛扫到了林宝那儿,想着他和崔玄一到京事物繁忙,肯定顾不上林宝了。可若是让林宝闷在崔玄的宅子里那也没有尽到地主之谊。毕竟,是他忽悠了林宝这个乖孩子来京的,把他照顾好是自己的责任。 于是,纪安拉出林宝,对着想抬腿的顾詹说道:“阿顾,这是我的好友林宝,我师兄的远房表弟。他人特别好,就是没来过京城。你也知晓,我和师兄这段日子肯定得忙的分身乏术。你若无事,能否先帮我照顾一段日子。带他在京城逛逛,等我和师兄忙完了,再接他回来。”因为和顾詹的通信一直没停过,纪安有就知道了顾詹回京并没有回北威侯府,而是自己住在京城买下的宅子里,他嫡母忌惮他,知道他住外面也只当不知道,巴不得他不回府才好。 为此,纪安才想着让顾詹去照顾林宝。其实,纪安还有另一层意思,顾詹经过他姨娘的事情,性子变了很多,又在边城磨练了那么多年,怕是狠辣有余,仁慈不足。林宝的心肠好,性子更好,顾詹和他在一起,希望能被他影响一些。 顾詹看了一眼长着娃娃脸笑得一脸傻气的林宝,点点头,对着纪安说道:“阿安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阿安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替你招呼好他。” 纪安看向林宝,林宝点点头,跟着顾詹走了。 崔玄一直分神留意这边的举动,看着林宝和顾詹一道走了,心中则是想着:这还真是缘定三生啊!上辈子的一对,现在又碰一起了,看样子,以后不用担心林宝再来和他争宠了。 不过经过顾詹和林宝的前车之鉴,崔玄瞄了一眼秦明轩,暗地里下定决心,一定要防火防盗防情敌,万万不能让纪安上辈子的桃花再开一次。 而纪安也随后跟着纪晨往纪府走了,秦明轩和崔玄一道坐上了马车往崔玄的别院走去。两人谈着京城的局势,崔玄看着刚刚秦明轩对着纪安明显的好感,心中有些不悦,装作不禁意的说道:“王爷,微臣次在泉州找到了和微臣携手到老之人。” 秦明轩一怔,反应过来便朝着崔玄恭喜道:“恭喜舅舅,贺喜舅舅,不知外甥什么时候能吃到舅舅的喜酒,见一见未来的舅母呢。” 崔玄眼神一闪,笑着说道:“刚刚王爷已经见过,微臣与他已经缘定三生了。” 秦明轩不是笨人,崔玄说他在泉州有了喜欢的人,他早就在脑子里过了过。心中则是想着泉州传来的消息都道崔玄和纪安住在一起,同进同出,也没什么其他人啊,更没听说崔玄有意于那家姑娘。 而崔玄后一句话一出,秦明轩就明白了,崔玄所说之人是纪安。秦明轩一愣,心中有些闷闷的,也不知是为什么,就觉得自己心里十分的不高兴。不过,崔玄不仅是他的舅舅,更是他皇位的鼎力支持者,对他扶持良多。秦明轩闪神的功夫,嘴里笑着说道:“那真是恭喜舅舅了,能找到一个永结同心之人,纪安确实是个不错的人。” 崔玄笑得开心,对着秦明轩说道:“多谢王爷体谅,微臣这辈子就和他终老一生了。还望王爷成了大事之后,能多包涵一些我们。毕竟,这世上如我们这般的,终究有些不和世俗。纪安出身本就艰难,到时,还望王爷能帮着护他一护。微臣在此先谢过了!” 秦明轩知晓崔玄从未向他开口求过什么,这是第一次。让秦明轩知晓纪安在崔玄心中的分量是如此的重要,秦明轩是个皇子,是要成为皇帝的人,他稍稍按住心中的那丝不快,分析了崔玄和纪安在一块的各种情况。发现,对他利大于弊。早先,秦明轩就发现,崔玄的才干,心机,手段都是一流的。可却是个无心无情的,母家,妻族,子嗣,他一个皆无,这样的人虽然以后篡位的可能性十分的小;可也是个没用弱点,不好掌控之人,秦明轩即使用着崔玄捧着崔玄,何尝也不是在防着崔玄。 现在崔玄有了软肋,秦明轩才能真正的放下心来。 所以,秦明轩开口道:“舅舅难得找到一个心爱之人,我给舅舅一个承诺,以后,若是大事已成,一定保舅舅和纪安这段姻缘,让舅舅和纪安相伴一生,无风无雨。” 崔玄口中道谢道:“臣,谢殿下!” 而这边,纪安也和纪晨到了纪府。 纪府和三年前比起来没什么多大的变化,要说有,也是变得更为的富丽堂皇了。纪安是小辈,纪老太太等长辈是不用来接他的。所以,纪安要先去给纪老太太请安。 在泉州这么多年,虽然每月多给纪老太太写信,也送了不少东西回来。可纪安还是很想念纪老太太的,毕竟,在这个世界上,纪老太太是为数不多,待他真心的人。 很快,纪安和纪晨就到了集福堂,吕嬷嬷早就等在纪安了。迎着纪安进了内堂,纪老太太一眼瞧着纪安,眼泪就流出来了,嘴里喊道:“安哥儿,你回来了,你个小没良心的,可想煞祖母了,快来让祖母瞧瞧,你瘦了没?” 纪安也十分的激动,对着纪老太太喊道:“祖母,孙儿不孝,孙儿好想您啊。!” 祖孙两抱作一团,纪老太太一阵心肝宝贝的喊了一遍,换了三条帕子才被纪安安抚好。 ☆、93·升官 等纪老太太坐到座位上,纪安这才细细的看了堂里的人。白氏,郑氏,还有一个肚子稍稍隆起的人年轻少妇应该就是德顺公主了,而服侍纪老太太洗脸的少女应该就是他的庶妹纪芊语了。 三年没见,白氏看着比以前慈爱了些,和德顺说说笑笑,很是有婆母的样子。只是时不时的眼神总是扫过纪安,纪安心中尴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白氏,毕竟,知晓了自己是白氏的亲生子,虽然没打算现在坦白,但这装着明白装糊涂的感觉真心不好。 郑氏比起以前更有威严了,脸色板板的,即使在自己这个“亲生儿子”回来的时候,也没什么笑脸。纪安从郑氏最新的信中早已经知晓郑氏心中因为德顺有孕摆了她一道而不痛快着,现在府上由德顺管家。虽然对着郑氏这个嫡母让人挑不出理来,但对着白氏却是十分殷勤备至。让郑氏恨得牙痒痒,又做不了什么,这才越发的气闷不高兴了。这才天天板着脸,向众人表明她的态度,可她这样做却换来越来越多的人说她苛待媳妇,是个恶婆婆。 纪安对着郑氏算是敬而远之,不打算做什么也不准备去孝顺了。他心眼可不大,郑氏对他虽然近几年不错,但那也是因为他是郑氏的亲子,即使如此,在郑家和他之间,郑氏也是选择郑家的。而他和郑家早就不死不休了,现在这样,纪安是没什么愧疚的。郑氏真心待过他,他真心帮过郑氏,他们就算平了,无冤无仇,就这么远着就好。 至于郑家,纪安是不准备放过的。那样害了他还自以为高人一等,毫无愧疚的郑家人,他也准备好去好好的算总账了。没了血缘关系的牵绊和为难,纪安可以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德顺的肚子有五个月了,对着纪安这个大伯子倒是很客气,纪安给她行礼被她拦了下来。笑着说道:“大伯有理了,我嫁给了阿晨,就是纪家的儿媳妇了。怎么能让大伯来给我行礼呢,要真论起来,该是我给大伯见礼才是。” 纪安笑了笑,开口道:“公主和二弟大婚,我在泉州没有赶回来,这次等我小侄儿满月,我一定得送上一份好礼才是。我在泉州为我这未出世的侄儿带了不少小玩意,已经派人送到公主府了,还请公主不要嫌弃鄙陋才好。” 德顺忙向着纪安道谢,纪老太太开口道:“安哥儿,你弟弟都快做爹了,你何时娶妻啊?前些年你在泉州为圣上尽忠,我这个老婆子管不着。现在你回京了,我可要为你相看相看了。” 纪老太太一直都被哄着说纪安不易早婚,并不知晓他的身子伤了。不过,现在纪安用了血灵芝已经大好了,并无这方面的顾虑了。但他和崔玄已经确定了要一生一世的,自然是不会娶妻生子了。 纪安刚刚想着找个什么话题回了纪老太太,白氏就出声道:“姑妈,儿孙自有儿孙福,京城上下有几个有安少爷这般人才。他不愿早成亲肯定是想找个情投意合的,既然他有这个心意,姑妈您做长辈就多疼疼他吧。世子和公主这对可人儿马上都要给你生个嫡亲的孙子了,您还盯着安少爷逼婚了,若是把安少爷吓着了,怕是以后更不乐意成亲了。” 这话一说,纪老太太并没有说什么了。郑氏却是不高兴了,总觉的白氏在显摆纪晨和德顺,显摆自己的公主儿媳妇,更显摆德顺肚子里的孙子。可郑氏又不能说什么,毕竟,纪安子嗣艰难是郑家造成的。真砸开了讲,纪家和郑家怕是连现在的面子情也维持不了了。再说,若是她让纪安成婚,也怕纪安更憎恨郑家,对她也要生怨。这几年,从拒绝了和纪安去泉州,郑氏就觉得纪安和她远了些,不像从前那样孝顺了。 纪安抬头望了一眼白氏,接口道:“白姨娘说的是,祖母,我在泉州烧遍了香火旺盛的庙宇,那些高僧们都道我福寿双全,可却无妻子缘分,怕是以后命中是个无子运道。既然我命中如此,何苦要去害了那些好人家的闺女,不如现在这样。以后,二弟的孩子不就是我的孩子,祖母不要为我为难了。” 纪老太太听着吓了一跳,眼睛有些发黑,她其实心中是有些想法的。府里的事情她这个老太太还是有渠道的,早先听闻纪安被伤了身子,于子嗣有碍,纪老太太心中还存着侥幸,这才出言试探。 但刚刚纪安的话,打破了纪老太太的侥幸,纪老太太心中难受,稳稳心神。知晓不能露了底,让纪安失了面子。既然纪安已经想好了对策,纪老太太不动声色的顺着说道:“我苦命的安哥儿啊,这老天爷看不得人太好。让你有状元之才却没了夫妻的缘分,你又是个心善的,不愿意害了旁人家的女子。这要让你以后怎么办啊?” 说着,又对着德顺和纪晨说道:“晨哥儿和他媳妇,你们大哥是个苦命的,以后你们的孩子就是你大哥的孩子,要让我的乖曾孙好好的孝顺他大伯。万不可让你们大哥老无所依啊!” 纪晨和德顺连忙保证,以后一定让自己的孩子敬纪安如父,才安抚好了纪老太太。 纪老太太心中伤心,白氏瞧出端倪,笑着岔开话题说道:“姑妈,语姐儿这些年没怎么和她大哥见过面了呢?” 纪老太太也想起来了,纪芊语今年十六岁了,长得十分的标致,又被纪老太太养了几年,请了教养嬷嬷教了规矩和礼仪,一举一动十分的符合大家闺秀的气质。 纪博从知晓自己伤了身子之后,对着仅剩下的三个孩子算是上了心。而纪芊语也被他送到了纪老太太身边,和郑氏讨价还价了半天,把她记名成了嫡女。纪安知晓这个庶妹并到现在还没许配人家,倒是看不清纪博准备干什么了。 纪安和纪芊语真没什么交集,林姨娘是个十分低调的人。不低调也没办法,白氏有诰命有纪老太太撑腰,郑氏有郑家有纪博看护,纪博的三个女人就她生了女儿分位最低最没考生。能在这样的环境下,平平安安的养大纪芊语,也算是林姨娘有能耐了。 纪安在纪府明面上是比较受宠的,纪晨更不用说,是世子,有眼睛的都知道巴结。只有纪芊语十分的没有存在感,总是在自己的竹雅阁里宅着,万事不参与。纪安和她见面的次数都能十个指头数得过来。 纪芊语低头温温柔柔的向着纪安开口道:“给大哥请安!” 纪安笑了笑,纪老太太开口道:“你妹子已经许了人家,是个寒门的进士,姓刘。是你爹选得,十分的有才华。虽然比不得你这个状元,但也是个探花,不到二十。你爹喜欢这个后生,就在上个月定了亲事,打算今年下半年就成亲。到时候,你这个做哥哥,可得好好的为你妹妹忙活忙活了。” 定亲了纪安是真不知道,纪安心中原先还以为纪博想用纪芊语去博富贵呢。没想到选了个寒门探花,这个选择倒是不太符合纪博唯利是图的性子。难道纪博真的是为纪芊语好?想找为她找个好女婿? 不管心里怎么想,纪安面上一定得笑着恭喜。 中午就在纪老太太这儿用了膳食,白氏伺候纪老太太,纪安发现自己面前的菜确实是自己喜欢的。而白氏眼神偷偷看着他带着的关心,让纪安心中不好受。心中则是想到了以前纪晨回府的时候,白氏也是这样的吧。 纪安这顿饭吃得有些五味杂陈,不是滋味。下午,纪博回府,把纪安叫过去问了问泉州这几年的生活和政事。纪博比起三年前没什么变化,只是更难让人看懂他的心了。 纪安和他简单的说了泉州的一些事情,纪博则是隐晦的让他这段日子不要去招惹崔玄。平阳侯宋家要进京为崔太后拜寿,大皇子和二皇子都在争取宋家嫡女,而皇子属意二皇子,必然要好好打压大皇子一番。 若是纪安和崔玄混在一起,怕是要遭无妄之灾。同时,纪博表示,他帮纪安选了个右副督御史的职位,正三品,连升了纪安两级官阶,纪安以不到二十之龄做了正三品,虽然是御史这个靠笔杆子吃饭的官员,但的的确确是高升了。同时,纪博表示,纪安过几天就可以去都察院报道去了。 这把纪安吓了一跳,一般从外省回京述职,平级升调已经是很不错的了。现在他这个官做的就快赶上火箭炮的上升速度了,纪博虽然是一部尚书,但两个儿子都身居高位,一家子文武皆全,真没关系吗?什么时候,皇帝如此信任纪博了。 纪安真是误会纪博了,纪博先前虽然和郑家闹僵,也不打算和二皇子一条道走到黑了。但架不住皇帝属意二皇子,就差指名道姓的让纪博站队了。作为一个保皇党,一切权利荣华来至皇帝的纪博,再不情愿,他也必须听皇帝的。 所以,他就和皇帝同气了,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二皇子做侧妃,通过姻亲关系来威固和二皇子的联盟。为了让这么亲事好看,他特意把纪芊语送到纪老太太面前抚养,又让郑氏把纪芊语作为嫡女认在自己名下。 本来好好的,打算就在这一两年里把这亲事给办成了。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宋家。宋家,皇帝是一直想给二皇子争取做靠山的。但宋家上有崔太后,外有平阳侯,皇帝也好下旨硬是逼婚。 再说,宋家女病怏怏的,和二皇子年岁也差上许多,皇帝一开始做两手准备,并没有多少把握能让宋家参合进来,做二皇子的靠山。不过,崔太后不知怎么的,忽然表示要招端瑞长公主回京做寿,带着孩子们一道来。 皇帝立马感觉机会来了,虽然宋家嫡女才十三四岁,但这个年岁也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要是宋家嫡女和二皇子看对了眼,自然是千好万好。宋家也不用担心以后自己女儿吃亏了,皇帝对着自己的爱子二皇子是信心满满。 不过,还是帮着二皇子处理了范雨嘉这个有名分的侧妃,一碗药就让她病逝了。而私下里和纪博商定的侧妃名额也不能有了,让纪博赶紧把纪芊语嫁了,不要让宋家人察觉。 而失去了姻亲关系,为了拉拢纪博,皇帝这才升了纪安的官作为弥补的。 纪安是不知晓纪博和皇帝私下的勾搭,但是听到纪博让他远离崔玄,他的心还是提了起来。不过,他并没有和纪博争论,而是表示他不方便住在纪府,希望能搬出去住。 纪博定定的看了一会纪安,看的纪安毛毛的,但最后他还是同意了。 纪安感觉纪博的心思越来越难猜,还是溜到了纪老太太那儿去了。软磨硬泡的让纪老太太答应了搬出去住的事情,晚上陪着纪老太太说了会话,坐着马车就回了崔玄给他置办的别院去了。 郑氏本以为纪安回来了,她能有个儿子可以联手对付纪晨和德顺了。但一派人去请才知晓,纪安又搬出去了。还是纪老太太和纪博亲自答应的,这让郑氏失望之余却更加的愤恨,觉得整个纪府都跟她过不去,想要孤立她,气的她砸了不少的瓷器。 而纪安也终于到了别院,进了院子才发现崔玄已经在等着他了。 看见崔玄,纪安放下了心中的担心,心中则是想到:不管如何,只要与这个人一道,怕是地狱也无畏了! ☆、94·宋家 崔玄把秦明轩送走之后,也没闲着,这几年不在京城,好多事情都等着他去决定。崔玄虽然这几年人不在京城,但对京城的掌控却是从没放松过。刚刚,崔玄已经得知了纪安要做御史去了,这个结果,让崔玄很是满意。 毕竟,他这次回京势必要被皇帝拿来震慑一下秦明轩这个大皇子的。怕是这段日子他得低调些来,也做好了被皇帝遗忘,丢在一边的可能了。就算崔玄在江南政绩考核都是优等,可皇帝也是要压一压的。纪安若是跟着他混,怕是要待业一段日子了。 崔玄想说,虽然纪博十分的不靠谱,但这次却还是蛮给力的。如此时机,京城风起云涌,等着宋家来京,大戏就开场了。纪安这个时候去都察院还算安全,总不用直接被表态了。 纪晨这个前世二皇子的左膀右臂好似真的和二皇子割袍断义了,娶了德顺,安安稳稳的过起了自己的日子,甚至连孩子都要生了。而二皇子瞧着纪晨如此决绝,也断了心思,现在全力以赴的去争求宋家嫡女,来稳固自己的地位。 两人的命运彻底的改变,就连郑家也被纪晨远着,不再参合夺嫡之事。崔玄就觉得世事无常,不可捉摸。一个小小的改动,就能影响全局,崔玄的心里也更加谨慎了。 纪安洗了澡,用了膳,好好的歇了歇脚。才去找了崔玄,把自己的疑问去问一问。几年没在京,即使有些消息渠道,可终究有所偏颇,做不到面面俱到。但纪安却相信,崔玄一定知道。 纪安和崔玄的关系早就不用拐弯抹角的说话了,纪安把在纪府的所见所闻挑着给崔玄说了说。也把自己的心中疑问问了出来,纪博把他安排在御史这个位置是什么意思,皇帝又是个什么意思。 虽然纪安心中有些猜测,但却没说依据。崔玄听后,则是想到纪安的庶妹纪芊语。这个女子可是以后大秦的皇后,当年,纪安一直被认为是郑氏之子,纪府也没掀出那么的秘事,纪芊语这个小透明谁也没放在眼里。 不像今生被纪博送到纪老太太那儿细心教养,用心栽培。应该就是明年下半年,纪芊语的姨娘去世,她守孝了三年。再然后,纪博去世,她又守了三年孝,等到纪安去世,纪府坍塌,人人都道她命苦,却没想到秦明轩会册封她为妃嫔,进宫伴驾去了。 其实,旁人不清楚,崔玄却是明白的。纪安去后,秦明轩悲愤难当,他一直想要一个与纪安有血缘关系的子嗣。原本,是想选白家的女子入宫的。可白氏的一席话,不仅断了她自己的命,也了了白家的富贵。郑家,秦明轩恨之入骨。最后,就只剩下纪芊语这个纪安的亲妹妹了。 而纪芊语也确实是个有福气的,虽然是个分位不高的妃子,可却生了个样貌品行都十分和纪安相像的儿子。其实,外甥像舅,也是有理可循。但秦明轩就固执的认为这是纪安的转世,于是,千万宠爱于这个儿子。 甚至,纪芊语沾了这个孩子的光,母仪天下,成了皇后。直到崔玄死的时候,纪芊语已逝,但她的儿子地位却稳如泰山。秦明轩是把自己所有的遗憾和感情都转移到了这个儿子身上,要给这个孩子大秦的百年基业,万里河山。 没想到,这辈子,这个能母仪天下的女子竟要早早的嫁了,成了个探花夫人。但不过,在崔玄看来,或许这样对纪芊语也不一定是坏。前世,在秦明轩的后宫她过的并不好。而最后的去世,也是因为秦明轩不想让他的儿子在感情上有弱点可被人攻击。所以,这才让那个四十不到的女子郁郁而终。 纪芊语命运的改变,让崔玄心中更加告诫自己一定要谨慎。今生已非前世,他不能掉以轻心,不然,就得一败涂地。以前,或许他无所畏惧,可现在有了纪安,他得好好的珍惜他这条命了。 当然,他在皇宫的探子也探明白了皇帝和纪博原先的打算。所以,这个时候,崔玄和纪安稍稍的说了一下,表示,纪安这是阴差阳错,他和他家庶妹都是沾了宋家的光,一个得了个好夫婿,一个得了个好官位。 纪安听后,对着还未进京就已经扰乱了皇帝机会的宋家更为的好奇了。对着崔玄问道:“师兄,这宋家是何许人也?连皇帝都得提前收拾了自己儿子的小老婆来争取的亲家,这是不是太威风了些。”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皇权至上的当今,宋家能让皇帝如此礼遇有加,这本就是一种表示。如此能耐的一家,纪安实在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对着崔玄问了出来。 崔玄却是笑了笑,说道:“其实,宋家在西边多年虽然手握重兵,却也还没到要皇帝忌惮到如此份上的地步。不然,宋家早就被皇帝夺走兵权的。不过,皇帝要想二皇子娶到宋家的嫡女确实得注意一下。宋家的当家夫人是皇帝的亲妹妹,先帝唯一的嫡女,要论尊贵,皇帝的出生也拼不过她。端瑞长公主是崔太后的独女,十分的长袖善舞,在朝在野都非常的有威望。当年,皇帝能被记在崔太后名下,端瑞长公主出力不少。而她又下嫁给了西北望族宋家,皇帝于情于理都要给她几分面子” 崔玄还有话没说,崔太后可不是吃素的,自己唯一的女儿看得就像眼珠子似得。这以孝治天下的时代,皇帝想跟崔太后这样的女子斗,要不是身份差距,完败没商量。但就是贵为九五之尊,不到万不得已,皇帝也只能供着崔太后,不会和她撕破脸皮。 谁知道先帝给崔太后留下什么保命的玩意,还有崔太后本身的手段也很厉害。即使郑家再想把这老妖婆轰下台换上皇帝生母在太后位上,也不敢轻举妄动,担心鱼死网破,让别人捡了便宜。 纪安了然的点了点头,有娘的孩子是个宝。皇帝动崔玄没关系,反正在崔太后眼里,崔家怕是都不能算她的血亲。而谁家的孩子谁家疼,她就这么一个亲女,皇帝要是敢动她一动,怕是崔太后就能化生河东狮,扑上去生吃了皇帝都不带眨眼的。 崔玄继续说道:“端瑞长公主生有一子一女,儿子宋睿,是平阳侯府的世子;听说是个文武全才,娶了西北守将楚怀的嫡女。而嫡女宋玉却是端瑞公主的眼珠子,今年才十四岁。因为生她的时候,端瑞长公主出了一些事情,让宋玉身子骨极弱。崔太后送了几个太医并极其珍贵的药材过去,才保住了宋玉的命。至此之后,宋家一直致力于找血灵芝,而皇帝和崔太后也帮着找。” :“宋玉身子骨不好,皇帝原先是想让二皇子和她定个娃娃亲的。娶了宋玉,就相当于得了崔太后和宋家的支持。储君之位,怕也是囊中之物了。但被端瑞长公主推了,依我看来,端瑞长公主这样做也无非是怕如此一面倒的让二皇子做了储君,郑家独大,崔太后尊贵不在,她的利益受损。二也是皇帝娶崔家女的前车之鉴在前,宋玉身子骨极弱,说不准什么时候就香消玉殒了。这样一来,宋家只得个名,利却被郑家得了。端瑞长公主自然不会做这样亏本的买卖,皇帝心中明白,也不好多加逼迫,此事就拖了下来。”崔玄把其中的旧情,细细的揉开了和纪安说了个明白。 纪安点点头说道:“难怪皇帝要让二皇子自己让宋家看中呢,毕竟宋玉身子不好,要是赐婚,宋玉不乐意,心情不好一命呜呼。那就不是结亲了,而是结仇了。” 崔玄有些嘲讽的说道:“皇帝做这可是有经验的很,当年他去崔家求娶崔家女可是把身边的女子打发的干干净净。保证了又保证,还道以后一定与崔家共享富贵荣华。但后来,你也瞧见了,秦明轩这个嫡长子现在还这么不尴不尬。宋家又怎么敢把女儿和荣华都赌在二皇子这个当年的郑妃手上呢。” 纪安不知道该怎么说,皇帝现在也很无语吧。当年做的痛快了,用完了崔家就扔了。把秦明轩这个崔秦两方的合作结晶抛之脑后,结果,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现在宋家来了,和当年相似的情况,可却有着皇帝做着前车之鉴,有着郑家这个黄雀在后,宋家还会是第二个崔家吗? 纪安开口道:“风水轮流转,当年要是皇帝没有背信弃义,做的太过分。也不会有今日这么多事情出来,依着我看来,秦太、祖设立祖训,怕的就是这样的子不子,母不母,前朝后宫乃是一体,后位不稳,储君不立。可惜,一番苦心碰到了都是真爱无敌的子孙。” 听着纪安的话,崔玄想想也是,从先帝到秦明轩,一个个看着也不像是个蠢的,却一个个做着旁人瞧不明白的事情。崔玄瞄了一眼纪安,心中则是酸溜溜的想到,其实师弟,你本来也是位真爱来着!但脑子里却发誓,这辈子一定要把这个真爱带到自己的棺材里。 崔玄开口道:“宋家这次进京,是崔太后的主意。大皇子这几年一直很得朝野上下的赞赏。立储的压力让皇帝也喘不过气来,这才想着借助外力来增大二皇子的筹码。崔太后态度一直暧昧不明,既不说支持大皇子,也不向着二皇子。不过,近来皇帝又谈起要追封自己生母的事情,崔太后与崔家早就面和心不合,只好招来女儿女婿给她出力了。” 皇帝知晓要追封自己生母困难重重,也不过是借着这个机会来逼着崔太后站队罢了。没想到却招来了宋家,皇帝干脆故技重施,想重演当年之事。让二皇子和宋家结成姻亲,得了两方助力。 纪安想到崔太后被皇帝逼着拿生母封号说事的事情肯定脸都气白了。不过,崔太后早年威风八面,只顾自己利益,把能用的人都榨干了就扔。崔玄和她的关系也就那样,朝中不满她的人也大有人在。比如他爹纪博,再比如郑家和卢家。即使贵为太后,如此四处树敌,又非皇帝生母,也难怪要千里迢迢的把女儿召回来给她撑腰。 :“崔太后也不一定不知道皇帝借着幌子来敲打她,不过是瞧着几位皇子多大了,她的威信和势力大不如前。这才想着在这最后的夺嫡之争上为自己女儿女婿挣个从龙之功吧。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只要到了这个时候,宋家的价值才会被放到最大。不管支持哪个皇子,都是雪中送炭,情谊都非同一般。不愧是一朝太后,果然老而不死则为贼吗?”纪安半是玩味,半是讥讽的说道。 崔玄亲昵的对着纪安笑了笑,并不再说什么。纪安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处处要他保护的少年了,他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主见。独立而稳重,是个地地道道的男子汉大丈夫了。 而这边,林宝跟着顾占去了顾詹在京城的别院。两人走在路上已经熟悉了,说说笑笑,算是进入了熟人行列。林宝瞧着待他说话行事都很温和的顾詹,已经给他发了好人卡,半点不记得这位就是纪安嘴里在关外杀了几年蛮子的将士。 顾詹回京不久,虽然在边城也捞了些油水,可银钱上并不富裕。旁人看着顾詹是侯府庶子,对于钱财应该是不缺的。但事实恰恰相反,钱姨娘是奴婢出生,并无什么嫁妆,顾詹的嫡母对顾詹十分的苛刻。月例都是卡在份例上的,顾詹为人又大手大脚的,并没存下什么银钱下来。 所以,在京城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他这个名不副实的侯府二代只能买了个二进的院子。别看林宝虽然身份上没有顾詹尊贵,出生没有顾詹听起来高大上。但却是林金和楼关实实在在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林金开了八宝楼日进斗金不在话下。住的用的,林宝都是最好的,而先前跟在纪安在泉州也是住着官衙,富丽堂皇自不必说。 现在跟着顾詹来到这么个小院子,早先从纪安那儿,林宝已经得知顾詹的一些事情。不过仅限于顾詹是侯府庶子,在府里不太得宠,自己去边城拼前程去了。在林宝心里,侯府的世家子,就应该是那种生活十分精细,如崔玄和纪安那般才是。 而林宝瞧着小小的朴素的院子,心中立马对着顾詹同情上了。脑补了顾詹在侯府各种不如意,被下人欺负,被嫡母苛待,被亲爹忽视,被其他姊妹兄弟鄙视。这么一来,林宝心中忽然觉得顾詹生活的好心酸。他要好好的帮着顾詹,让他不要太自卑太难受了。 被林宝想着自卑难受的顾詹心中也十分的不好意思,他花钱如流水,手里的私房用了个干净,现先倒是没法带着林宝去那些富贵之地好好的享乐一番了。盘算着几个同僚借了他的银子这几天能不能还他,他的俸禄还有几天才能发。越盘算,越觉得自己太穷了。 林宝带着自己的随身行礼两个大箱子,他看着顾詹混得如此不好。证明如下:下人只有一个老伯和一个婆婆,院子只是两进的,花园没有,假山也没有,屋子摆设比较一般,瓷器是高仿的,家具是老旧的,喝的茶叶更是是去年的。顿时同情心大起,忽然觉得他爹和他父亲偶尔没收他的私房钱也不是那么不可接受了。比起顾詹,他实在是太幸福了。不过,他们现在是朋友了,那就该互帮互助了。他可不是自己吃好的喝好的,让自己好友生活的如此艰难的人呢。 于是,等顾詹累死累活的帮着林宝把他的两个大箱子搬进屋子里,林宝拉着想下去换衣裳的顾詹,十分真诚的对着顾詹说道:“顾大哥,我这次来给你带了特产,希望你喜欢。” 说着,把其中的一个大箱子开了,顿时,屋子里金光闪闪。顾詹这才发现,这箱子里面放满了小箱子,而小箱子之间的空隙都是用金元宝填着的。难怪他刚刚搬得那么沉,原来是黄金啊。 林宝却是犹豫了,这箱子里都是他今年来收集的好东西。林宝最大的爱好有两个,一是做菜,二是喜欢黄白之物。而这些箱子里就有许多金子做的玩意。林宝纠结了,是送那箱子的金叶子,还是送这箱子的金生肖,还是送喜欢的黄金屋? 也许是林宝的表情太纠结,顾詹终于发现,这位崔玄的远房表弟也许是不知道该送他什么来着。林宝想了半天,觉得既然顾詹没银子用,那他就送最实惠的,在箱子里巴拉了很久,巴拉出六十个金元宝,一溜的放到了屋子里的桌子上。要不是小桌子放不下了,林宝还能放更多。 把元宝放好了,林宝对着顾詹说道:“顾大哥,我最喜欢这些金灿灿的东西了。这些送给你,希望你也喜欢。” 顾詹脸色有些微妙,作为侯府庶子,他接手过很多礼物。珍奇异宝一把一把的,特别是十三岁之前。但收到金元宝作为礼物还是第一次,虽然他比较缺钱,但宝贝却是不缺的。不过,作为一个世家子,是不能典当那些东西的。不然,就等着被笑话,然后传出各种难听的猜测,所以,他的手头才有些紧。 顾詹在关外待了这么多年,看一个人真心还是假意还是能看出来的。林宝眼睛很真诚,确实是想把这金元宝送给自己。不过,心里应该是舍不得的,因为他已经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瞄了几遍桌上的金元宝的。 顾詹本来是绝对不会要纪安小弟这么多金子的,弄得他好像跟人要好处似得。但瞧着林宝的模样,却突然有了逗弄他的兴致。于是,顾詹毫不客气的说道:“既然是阿林的礼物,那本大哥就却之不恭了。来,我身上也没什么好玩意,这个你就拿起玩吧。” 说着,顾詹把手上从关外偶然得来,传闻千金难买的沉香手串给了林宝。林宝戴着手串,心中则是觉得肉疼,他的大元宝,他好伤心啊。不过,能让顾大哥过上好日子,他难受一下也值了。同时,他又腹谤了自己的爹爹和父亲,老是说他志趣不高雅,没有内涵。瞧瞧,还是金元宝最受人喜欢,至少有了它,众人就才能过好日子。越发觉得自己的爱好有前途有深意的林宝,在收集黄金之路上越走越远了。 而更让林宝觉得顾詹可怜还要到吃饭的时候,顾詹竟然要带他出去吃,说是家里的厨娘请假回去了。林宝觉得顾詹在掩饰自己没钱请厨娘的窘迫,于是,自告奋勇的表示,他可以做饭。 顾詹嘴角抽抽,有些不信,纪安的信上说他认识了一个心肠特别好的小弟弟,是他同僚的儿子。所以,顾詹一直认为林宝是个官宦子弟,说会吃会喝他是信的,会做饭?顾詹不发表意见。 这也是纪安深深觉得他找到一个好厨子不容易,打算以后让林宝跟着他混了。可以让自己的好友亲朋吃到林宝做的美食,但绝对杜绝和他抢厨子的危险,这才把林宝的厨艺有意识的忽略了。 林宝最不可忍受的就是旁人对他厨艺的不认同,他深深觉得自己厨子的威严受到了挑战,怎么也要做一顿饭来表示自己的厨艺是杠杠的,绝对名副其实。 顾詹就被迫做了一会烧火工,帮着林宝在灶下烧火。好在这些年在关外顾詹也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大锅饭,烤野味还是能烧熟的。所以,烧火还是难不倒他的。 其实,顾詹一看到林宝上厨就知道自己真想错了。就林宝那刀工,那处理食材的手法,还有炒菜的那力道,那香味。顾詹深深觉得他的肚子从没有这么饿过,明明早上刚刚用了不少的饭食的呀。 林宝的第一道菜上桌,顾詹就去偷食了一块,然后就变成了两块三块。等林宝的第二道菜好了,就发现桌上的盘子空了,顾詹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他一开始真想尝尝味道的,可谁让味道太好,他一个没注意就没了呢。 不过,林宝却是十分的高兴,表明让顾詹使劲的吃,他做的菜才刚刚上,保证管饱。 顾詹听了林宝的话,又囧又好笑,瞧着傻气的可爱的林宝,顾詹忽然觉得和这个孩子气的人在一块,这一天的笑容比之前一年的还多。吃着林宝端上的各式美食,顾詹不自觉的想着:或许,这样的日子过下去也不错。 ☆、95·来势 第二天,纪安刚刚吃上早饭,就被顾詹找上门了。纪安原本十分的欣慰,认为自己的好友记得自己,一大早就来看望他。没想到,顾詹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阿安,江湖救急,先借我一些银子使使。” 纪安的感动之情立马烟消云散,鼓着眼睛,指着顾詹气愤道:“好你个阿顾,这么久见面不说先和关心关心我,竟敢打我荷包的注意。我看你是在关外沙子吃多了,把脑子吃傻了,今天我就先给你扎扎针,让你醒一醒,知道小爷我的便宜可不好占。” 说着,就准备上手和顾詹比划两招。顾詹连忙求饶,笑着对纪安讨好道:“阿安饶命,我错了,我不对。哎,这不是你给我找的那个林小弟在我那儿住着,我才发现手里紧巴。你说,这你的好友交给我了,我能怠慢吗?可我手里的银子要不就是借出去了,要不就是没到账,总不能让你家林宝养我这个主人家吧。好阿安,你就借我点银子撑撑场面,咱们总不能在林宝这样的孩子面前失了男子汉大丈夫的面子吧。” 想起林宝那两箱子的黄白之物,顾詹就觉得心酸,话说,他好歹是个世家子,得和林宝一比,立马就觉得他连个草根二代都不如,太穷酸了。而经过昨天林宝的一顿美食,已经让顾詹决定要收买拉拢这个崔玄的远房表亲。争取以后能常吃到林宝的饭菜,可一想自己的荷包空空如也,还好厚着脸皮找纪安这个兄弟支援了。 纪安十分吃惊的看着顾詹,怎么也想不明白,顾詹怎么就会缺了银子花。难道北威侯是放任不管顾詹了,以前和顾詹在一道时,也没看顾詹少过花销啊。 不过,一想顾詹嫡母那个德行,也觉得顾詹缺银钱不是什么稀罕事情了,毕竟,当年顾詹姨娘在,他爹对他也还行,他嫡母自然得顾忌一些。可现在顾府的嫡子都七岁了,顾詹也因为他姨娘的事情对顾府生出了间隙,怕是他爹心里也怕顾詹养不熟了吧。嫡庶有别,如顾侯那样的男子,还重视的还是嫡妻嫡子的。纪安有些愧疚,他还自诩和顾詹十分的要好,却没注意到顾詹经济上的窘迫,太不体贴顾詹了。顾詹被他们这群没心没肝的忽视,没有什么扭曲心理真是根红苗正了。 如顾詹这般没分家的世家子,平时的花销除了公中的,也就是女性长辈补贴的私房。顾詹的生母早逝,祖母无视,嫡母敌视,他身边珍奇异宝倒是有,现银却是不多。而那些古董字画顾着侯府的名声,顾詹还不能擅动。不然,一个不好就会传出北威侯庶子被嫡母苛待,固然顾詹的嫡母没了名声,顾詹也讨不了好。 于是,出于愧疚心理,纪安赶紧回屋拿了一个木盒子。翻出里面的两万两银票,屁颠屁颠的给了顾詹,说道:“阿顾,这银子你先拿去用,咱们之间可就不说什么还不还的了。你赶紧的,给我送些喜欢的玩意过来,不然,别怪我亲自查抄你家的宝贝。” 顾詹知晓纪安这样说是怕他伤了面子,又给他支招。虽然几万两银子看着蛮多的,他那真有不少奇珍异宝隔着没法处理。他决定了,等待会就给纪安送上几样宝贝。那些东西留在他身边只能看着又换不来钱,要是流落在世面上,怕是有心人一说,倒是成了他使苦肉记了呢。不过,朋友之间相互送些珍宝也说的过去。 想到了生财的法子,顾詹眼睛亮亮的,回忆昨天林宝对黄金白银的特别喜爱之意,他就生出了挣金子的心思。于是,顾詹趁热打铁的对着纪安说道:“阿安,咱们关系多铁啊。我那还有好多孤本,我用不着。但崔大哥一定喜欢,我给你便宜点算,你要不要啊?” 纪安眼睛一眯,这混蛋给点阳光就灿烂,敢和他讨价还价。纪安笑得十分的假惺惺的说道:“要不,我今天就去给你搬家吧。这么多宝贝在,我深感你那不安全,我们两关系多铁啊,我也不收你保护费了,免费给你保管得了。” 顾詹一听,立马讨好的说道:“阿安,我这不是混口饭吃吗?我先不跟你说了,林宝在家要醒了。我答应今天带他去京城逛逛,寻寻美食美景的,他见不着我,该说我这个做大哥的不守信了。我走了!” 说完人就到了门口,一溜烟没人了。纪安哭笑不得,看着顾詹对着林宝挺上心的,也放下心来。京城近来是个多事之秋,他和崔玄都要低调行事,林宝是他们带来京城的,跟着顾詹,是最安全的了,不用参合进他们的是是非非之中了。 顾詹拿着手里的银子,则是计划着把家里那几幅古画送来给纪安。想他一个堂堂侯府少爷,却得处处谨慎,事事小心。幸好,他好友之交好友一二,不然,真不知这样的日子他还忍不忍得住。 不过,想到林宝昨天说到把他的那两箱黄金先给他用,心中就暖暖的。生活中,总是能遇到那一两分真心以待的人的。 崔玄回京半个月了,朝廷上下好像集体忘记这个人似得。本来大皇子还想着提一提,被崔玄给劝了回去。毕竟,皇帝要压一压他,就干脆如了皇帝的意。毕竟,他在江南做的政绩和他的身份,皇帝再怎么压也只是一时的。 朝廷上下也明白,崔玄的蛰伏是暂时的。但二皇子和三皇子十分的不乐意已经很有优势的大皇子这边的势力提升,于是,郑家和卢家联手,打算给崔玄摸摸黑,先下手为强的状告崔玄在泉州为总督行为排除异己,心胸狭隘,非君子所为。意思,就是崔玄的胸襟不够宽大,做事不够磊落,品行不够高洁。 这话说的就有些牵强了,毕竟,崔玄在江南三年发展经济,政治清明,为官素来清廉得百姓和下属的敬重。郑家和卢家也是没找到什么把柄,才炒冷饭的把孙德的事情拿出说。再传出几年前崔佑和李氏的事情,务必要弄坏崔玄不锈钢般不生锈的名声。 崔玄并没有愤怒,也没做什么事去回击,而干脆直接回了明正书院做讲宾。在读书人中,崔玄的名声与威望那可说是无人可比。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去书院教了几天书,就有学子为他打抱不平了。而一些御史怎么能放过这种为天下学子典范出头的没差,一个个摩肩擦掌的准备给皇帝提醒提醒。要皇帝亲贤臣远小人,行圣人之道。 小人吗,就是没什么好名声的郑家和卢家了;贤臣吗,自然是文武兼备,功绩赫赫的崔玄了。皇帝得知消息后,先一步下旨给崔玄封了官,礼部尚书,正二品。算是平级调动。不过,崔玄从一方总督变成了一个清水衙门的头,看着好看罢了,其实还是算降职了。 崔玄恭恭敬敬的接旨了,兢兢业业的去礼部上衙,一副忠心耿耿可昭日月的表现,倒是让不少等着看笑话的人扑了空。 纪安被安排在都察院做右副都御史十分的清闲。他的主要职责是负责监察百官,还有负责审核一些下级州县送上来的案卷,检查这些案子审判是否合乎律法。好在纪安在泉州做知府有一些这方面的经验,做上半个月,他也就上手了。 纪安在都察院的日子过的倒还行,都察院本来日子就比旁的部门要清闲一些。因为有监察之权,官员们对着御史既忌惮又愤恨,可见了面还得给上三分薄面。毕竟,谁没有个犯错的时候,不得罪御史们,等真有纰漏的时候,他们少批一句,说不准形式就不一样了。 而都察院中大部分的官员脾气都比较直,性子也傲。对着纪安这个黄口小儿,既不奉承也不讨好,隐隐还带上一些轻视。不过,纪安的后台够硬,做事也十分的出色,这群人也就酸酸,其他的倒是不会做什么。 崔玄本就在礼部干了几年,这才再去做礼部尚书倒是很没什么困难。皇帝这也是直接就把崔玄的朝堂势力限制在了礼部这个六部之中最弱的一个部门。也是崔玄的行动力太强,皇帝怕他去别的衙门再发展势力就得不偿失了。 就在这个时候,崔太后的六十大寿就要到了,礼部忙的手忙脚乱。宋家也在这个时候,带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进京了。端瑞长公主在京城有自己的公主府,平阳侯也跟着过来了。而这才最吸引众人的宋家嫡女宋玉,一进京就被崔太后接进宫去了。 崔玄这个时候发现,宋玉和前世的宋玉十分的不同。前世的宋玉是个有些娇蛮有些任性有些心高气傲的姑娘。可这世的宋玉却十分的温婉和气,善解人意,和崔玄记忆中的宋玉简直是两个人。 特别是,崔玄在宫里见到这位的时候,总觉得她对着自己的关注度很高。眼睛里总有一种他看不懂的危险,崔玄对着这个宋玉心中十分的警惕。动用了手下去细细的调查,看看有何蹊跷之处。 作品相关 (20) 宋家来京,端瑞长公主以强势的姿态回归京城贵妇界。许多消息灵通之人都明白了皇帝对宋家嫡女的心思。一个个都去巴结端瑞长公主,连住在宫里的宋玉也被二皇子送了不少精奇玩意去讨她的花心。 但宋玉好似对这些多不感兴趣,而是四处打探关于崔玄的消息。这样的举动,让众人心里嘀咕,这宋家嫡女好似对崔玄有了意思。不过,大家也多明白,崔玄是宋玉的表舅,虽然皇家不讲究辈分,但这说出去也不好听,所以,大家也只敢在心里嘀咕,半点不敢说出来。 大皇子还好,知晓崔玄和纪安的事情,再加上崔玄和宋玉确实有些沾亲带故,是长辈两人没可能。即使退一万步讲,两人在一道,宋家还是为他所用,也无所谓。他娶宋家女也就是为了宋家的势力,若是一样能到助力,过程如何,他真不在乎。 而这边,崔玄也收到了属下的调查报告。查到宋玉半年前是他记忆中的性子,但经过一场大病就慢慢的转了性子。且宋玉还曾派人去泉州那儿寻找血灵芝,但却因为没找到确切的地点没找到确切的地点耽误了时间被他拿走了。 而那老猎户一家因为得了崔玄的银子,带着一家人就远走他乡,做个小地主去了。为此,让宋玉派的人扑了个空。且平阳侯有一亲弟,前世有二心,生了夺爵的心思,才使得秦明轩能那么顺利的解决掉了宋家这个西北望族。 而宋玉使计谋直接诬陷了这个二叔推她如水,让端瑞长公主把那房人给送回乡下,不能再在宋家蹦跶了。宋玉所作所为,让崔玄心中的奇怪感越来越多。 结合宋玉四处打探他的消息,崔玄心中有了猜测。这个宋玉,怕是和他有了一样的遭遇,从前世还魂到了今生。发现了这个,崔玄的脑门疼了疼。前世,宋玉对着秦明轩很是一往情深,即使知晓纪安和秦明轩是一对,但也不在乎。 秦明轩那时还是有些骨气的,对着纪安也还算真心,所以,对着宋玉这个人人巴结的娇娇女很是一般,甚至有些反感。可宋玉却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就是看上了对她不假辞色的秦明轩,拼死拼活的要嫁给他。 宋家人不乐意,崔太后不愿意,皇帝更是不高兴。秦明轩本就有了逼宫的打算,但只有五成把握;当时若是与宋玉成婚,得了宋家的支持,那就有了八成。崔玄和其他幕僚那个时候是倾向于娶宋家女的,但因为崔家的前车之鉴,崔玄选择冷眼旁观,并不说什么。 秦明轩一直不愿意,宋玉就去找纪安的麻烦,那一时间,京城闹的沸沸扬扬,纪安和秦明轩的关系也被闹了出来。郑家和纪府也没少往纪安身上捅刀子,秦明轩倒是护着纪安的很,连崔玄都以为他们情比金坚,秦家终究出了位有担当的男子。 就在崔玄和众人渐渐看好纪安和秦明轩的时候,秦明轩忽然态度大变,对着宋玉好似转了性子。等林宝进京送上血灵芝,秦明轩为了让宋家同意联姻,还是求了纪安把血灵芝拿出来,亲自送去宋家以做诚意。 宋玉最终成为了这场感情战的胜利者。 ☆、96·汹汹 宋玉自然晓得这血灵芝是从纪安处拿的,本来血灵芝是够她和纪安两个人用的。但宋玉嫉妒心作祟,故意糟蹋了一份,让秦明轩把私下藏的一份逼了出来。崔玄有时候在想,若是当时宋玉没有那么咄咄逼人,或许,秦明轩以后也不会那么的恨宋家和她。 纪安以血灵芝为代价换取了和秦明轩的一刀两断,秦明轩娶了宋玉,纪安外放为官。两人瞧着也没了关系,宋玉却还是没放过纪安,派人追杀于他。崔玄那个时候偶遇纪安,救了他一命,两人关系才渐渐的有了一些之交的味道。 纪安性子也强,通过崔玄给了不少的点子和武器,又查了宋家不法的一些证据。直接闹了出来,宋玉因为嫁给了秦明轩早就惹了皇帝的眼,大肆打压了宋家一番,秦明轩眼看皇帝要动到他身上,干脆先下手为强,发动宫变,成了大秦的新主人。 而那时宋家的势力早就大不如前,在宫变的时候并没有出什么力。秦明轩为帝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把纪安给召回来,封了他为一品太傅。那时,纪博已死,纪晨也不在了,纪安就那么顺理成章的成为了侯爷继承人。纪安执意要等守孝三年才肯继承爵位,秦明轩并没有勉强。 可却摆出了一副想要再续前缘的架势,宋玉这个原配妻子也只是封了个贵妃,并没做上皇后之位。如此一来,宋玉对着纪安是恨到骨子里去了,时常的恶心纪安,然后,纪安更加冷待秦明轩,秦明轩厌恶宋玉,三人纠缠,成了死局。 崔玄那个时候被爆出了身世,是纪安帮他上下打点,辩解脱罪。那时的崔玄虽然有才华,但却以嫡子为傲,性子也被养得有些迂了。很是得罪了一批人,为此,一旦他落难了,那些人只有落井下石的。亏得纪安开解,他才能重新站起来。 那个时候,崔玄就劝过秦明轩,纪安已经决绝的表明不想再和他有牵扯的态度,就不要去纠缠他了。可亲明轩却是听不进去,让人去找血灵芝,痴缠着纪安。崔玄记得,那个时候,秦明轩对自己很自信,总觉得一切都在他的手里。 纪安心肠软,重情义,骨子里虽然有底线,可秦明轩总想着用时间磨软了他。但偏偏秦明轩料中了一切,没料中老天爷就是少给了纪安时间。英年早逝,甚至一半是因为秦明轩的贪念造成的,有什么比这更令秦明轩难受。 宋玉却是个倨傲的,总认为秦明轩因为娶了她才坐了皇位,而且即使先前她对纪安有不敬的地方,秦明轩也只是禁禁足,并没有重罚她。让她错误的估计了宋家的形势和她才处境。 于是,在纪安的葬礼上,她却笑骂着纪安早就该死了,是个祸害,并且狠狠的嘲笑了秦明轩的虚情假意。当然,崔玄对宋玉说纪安的很厌恶,但却对她骂秦明轩的很解气。 秦明轩本还没记起宋玉和宋家,这下就全把心中的怒气和悲伤发泄在了她们身上。宋玉被扁成了最低等的妃嫔,而宋家失去了兵权一家子成为了罪臣。而宋家的二房兄弟瞧见平阳侯一家落难,起了歪心思,联合了西北的匪首们斩杀了宋睿,端瑞长公主乍然失子,气急攻心,直接上告秦明轩宋家的龌蹉。于是,宋家这个西北望族就被夺爵抄家,一夜没落了,宋玉也没过一年郁郁而终了。 崔玄既然怀疑宋玉和他一样,也就能明白了宋玉为何打探他的消息了。毕竟,他前世的轨迹和这辈子相差很多,引起宋玉的怀疑理所当然。既然宋玉是从前世过来的,崔玄立马动用宫中的势力,安插钉子在她身边。好在,崔玄一开始就打算拉宋家到秦明轩这边,早年就安插了不少线人进了平阳侯府。现在,在宋家各处主子那儿也都有了得用的人。 崔玄不知道宋玉到底有什么想法,他要做的就是让宋玉的威胁降到最小。至少有一点,崔玄是清楚的,宋玉绝对不会放过纪安的。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崔玄试着让大皇子偶遇了宋玉一次。宋玉虽然脸色的神色不变,但衣角下的手却是攥的紧紧的。回去之后,据摊子来报,宋玉晚上也做了噩梦。 崔玄这下是确定了宋玉是真的和他一样了,而宋玉也在私下打探纪安的消息。崔玄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脸都黑了,虽然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绝对是不怀好意的。原本,崔玄还想着今生纪安没和秦明轩有牵扯,宋玉不会去伤害纪安。可现在看来,还是他低估了女子的嫉妒心。 好在这辈子纪安比上辈子顺利,现在已经是三品大官,有崔玄这个师兄,纪博也没有前世那样放任不管,白家也暗中照顾,就连郑家,碍于纪博和郑氏,也不会明目张胆的去陷害纪安了。 如此一来,宋玉就是有什么想法倒还是要掂量掂量了。不过,小心使得万年船,崔玄还是派了身边的得力护卫去保护纪安。时刻注意着宋玉的动作,防着她去找纪安的麻烦。 纪安瞧着宋家进京后,崔玄就忙的团团转,心中既担心崔玄忙的身子劳累,又有些郁闷没时间和崔玄相处。好在还有顾詹和林宝相陪,倒是心情好了很多。 顾詹带着林宝在京城中逛了几遍,把京城好吃的地方都去了一遍。林宝虽然是个厨子,但他十分的虚心好学,认为天下美食众多,都能有他学习的地方。来到京城,他也没放松自己厨艺要求,经常去这些美食地方偷师。 他的舌头灵,吃上一遍,有的时候再让小二大概的说一说做法,下次自己在家就能做出来。甚至还能推陈出新,改进菜色,让顾詹没少跟着饱口福。林宝是个好孩子,有好吃的还记得纪安和崔玄,让纪安十分的欣慰。 林宝的美食满足了纪安吃饭的属性,和顾詹没事就去找他的师傅王渊。王渊现在已经不做院长了,而是跟着自己女儿回去带外孙了。纪安没事就去找王渊的举动让没事可做的王渊还是很贴心的,直呼纪安这个徒弟没收错了。 而自从知晓宋玉的来历,崔玄就改变了一开始的想法,和秦明轩商量了,把血灵芝藏了起来不准备来出来显眼了。并且把宋家划出了同盟的名单,原先,这辈子纪安没了秦明轩这朵烂桃花,宋家实力不错,崔玄还想让宋玉和秦明轩成了一对也算全了前世的夫妻情分。 毕竟做生不如做熟,宋家其实各方面都挺适合做盟友的。崔太后从心里怕是也偏向秦明轩一些,毕竟,郑家有个皇帝亲母,对着崔太后是有威胁的。二皇子上位,就是崔太后的孙辈了,又差了一层,崔太后怕是更喜欢有崔家血脉的孩子登上皇位,保她的荣华尊贵。 宋家怕也是有这方面的想法,但碍于皇帝的心思不好明说。可现在,宋家再好,威胁到了纪安,崔玄也要把宋玉除去。他可要再多费心思去找盟友或者直接再多冒些险发动宫变,也不愿意见了胜利果实是要用伤害纪安来换取的。 宋玉对纪安心思不正,又知晓太多秦明轩和他将要有的计划,为此,崔玄动了除去她的心思。不过,宋玉现在在宫里,被崔太后和皇帝双重保护着,崔玄一时动她还找不到好机会,要好好的筹谋一下。 宋玉这些日子很是烦躁,她以为她去了,没想到却回到了七年前,她还未嫁给秦明轩的时候。宋玉醒来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老天有眼,让她有了报仇的机会,秦明轩,纪安,二叔,这些害了她的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所以,她用苦肉计陷害了她的二叔,在她母亲把她二叔一家送到庄子上的时候,派了人去结果了那一房人。然后,再接到崔太后的信后,又鼓动自己的父母去京城。 宋玉依着前世的记忆,知道秦明轩的日子过的正不好,纪安也被逐出了家门。她到京城直接嫁给二皇子,帮着二皇子成为皇帝,然后再把秦明轩和纪安给她的屈辱和仇恨都还给他们。 宋玉觉得,没了宋家的支持,秦明轩就会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她打算的很好,知晓自己的身子要用血灵芝才能痊愈,就派出下人去泉州寻找。宋玉只知道血灵芝是纪安泉州的一个姓林的熟人送去给他的,那么血灵芝应该就在泉州。 可是却没想到扑了个空,派出的人回来是,那血灵芝被人先买走了。而买血灵芝的是个走南闯北的商人,他们一时半会也找不出来。宋玉深感失望,觉得还得要到京城,从秦明轩那儿拿到自己的保命药。她已经想好了,先和秦明轩虚以为蛇,等拿到血灵芝就直接倒戈相向。助二皇子登基为帝。 但从到京城,宋玉就发现好像这世和前世不一样了。纪安并没有被逐出家门,更没有和秦明轩有牵扯。而崔玄更是让她看不懂了,她确定,崔玄上辈子绝对没有拜王渊为师,更没有提出心学,倒是纪安曾经提了提。 而前世的崔玄虽然有才华和谋略,但却抵不上现在这样的战功赫赫,闻名天下。这一切的一切,都超出了宋玉的计划。定国公提前爆出了丑闻,而崔玄却分毫未伤,有了定国公的支持,又得了好名声好人缘的大皇子,不像前世那样处境艰难,竟然成了皇位最有力的竞争者。 甚至,她的母亲和外祖母看好的都是秦明轩。宋玉越想越觉得崔玄好像如她一样会先知先觉,然后,她就明白,崔玄怕是和她一样有前世的记忆了。 这让宋玉感动很惶恐,这个世界上有她一个先知就行了,她对崔玄动了杀心。但却杀不了他,定国公的势力并不比平阳侯府差,即使是崔太后也在崔玄手上讨不了好。宋玉杀不了崔玄,干脆想着釜底抽薪,直接助二皇子等位,再来对付他们。 让宋玉觉得满意的是,二皇子并不像前世那样对着纪晨一往情深。而纪晨更是成了德顺的驸马,二皇子的妹夫。她要是嫁给二皇子,以后就不用担心再出现第二个秦明轩和纪安了。 经过上一世,宋玉觉得情爱害人,只有权势才是最可靠的。、 再如何告诉自己忍耐,可偶遇秦明轩还是让宋玉心中难受,愤恨难当。她发现,自己对秦明轩还是有感情的,这让她不知所措。而这个时候,宋玉又想到了纪安,那个她一直恨到骨子里的人。 在得知纪安生活的很好,崔玄和他走的很近。宋玉就觉得鄙夷,纪安既然被崔玄当做了奇货可居,怕是想着等纪安和秦明轩好了之后,崔玄以后能得到扶持。但没想到这辈子,纪安和秦明轩却没了牵扯。 宋玉心里很矛盾,她知晓,郑家不是好相与之辈。要是真嫁给二皇子,以后,难保她不是第二个崔皇后。前世,秦明轩就是再厌恶她,可却没休了她,更没动手除了她,宫中没什么妃嫔,她即使死之前,也是享有皇帝女人的体面。 就连自己的哥哥和亲人,也是因为内斗去的。秦明轩虽然用心不纯,但确实没对宋家赶尽杀绝。宋玉心里明白,若是没有纪安,她的日子绝对不会和秦明轩过成那样。秦明轩最恨的就是他父皇那样对妻族赶尽杀绝,而自己帮他或许比帮二皇子更为的保险和安全。 毕竟,前世,登上皇位的就是秦明轩。宋玉看着心里没有任何人的秦明轩还是动心了,她前世恨遇到秦明轩太晚。而这辈子,她等到了这么个机会,心中又动摇了。 但对于纪安,这个前辈子的克星,这辈子的隐患,宋玉却是不打算留他了。不管她最后怎么选择,纪安是必须除的。因为,每次见到纪安,宋玉就会感到自己的屈辱和狼狈,她只有除了纪安才能挽回自己的尊严和体面。 纪安还不知道有人正在磨刀霍霍的要他的命呢,他很郁闷,怎么出来逛个街也能遇到一场狗血呢。 ☆、97·真心 纪安和顾詹带着林宝四处寻找好吃的地方,顾詹虽然看着不着调,但却把京城各个角落的小吃美食查探的一清二楚。这段日子崔玄忙的很,纪安无事,就加入了顾詹和林宝的寻访京城美食的行列。 这次,他们找的是一家做面食做的特别的好的酒楼,这酒楼在京郊的严华寺附近,做的素面和糕点是一绝。顾詹也是听同僚的家眷去寺庙路过这儿说这家的面食和糕点做的不错。 纪安和顾詹休沐,带着林宝就找来了。本来一切好好的,纪安他们一会要了这儿的招牌面招牌糕点,吃的很开心。他们的位置临近窗口,纪安吃完了正等着林宝研究这儿的汤圆做的好吃的诀窍。 只是漫不经心的往楼下扫了一眼,就扫到了熟人,他的庶妹。纪芊语正女扮男装带着一位小厮装扮的丫头和一位纪安不认识的年轻男子进入酒楼。纪安的眼睛当时就直了,纪芊语在他的眼里那就是小透明,本分低调胆小是她的代名词。这个女扮男装,和男子眉目传情,一脸甜蜜的女子绝对不是纪府里的纪芊语。 纪安虽然没什么纪家人的自觉,但兄妹一场,且现在纪芊语养在纪老太太名下,闹出不好的事情出来,怕是纪老太太要被人质疑教养了。纪安心中直冒火,忍住心里的冲动。 对着叫来小二,把纪芊语一行引到他隔壁的包厢里。顾詹瞧着纪安如此做法,忙问道:“阿安,遇到熟人了?这么谨慎,还把人叫到我们隔壁,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纪安黑着脸,对着顾詹摇摇头。也没瞒着,对着顾詹和林宝说道:“刚刚进来的是我家妹妹,她一个女子女扮男装,和一男子进了包厢。我这个做哥哥总要看顾一二,不能失了她女子的名声。” 顾詹看了一眼纪安,真没想到,纪府里还有胆子大成这样的姑娘。他心里痒痒的,脑子一转,对着纪安说道:“既然那男子能把人带到这儿来,说明这儿的地方他熟悉,我招小二来问问,那是何须人也?” 纪安点点头,他心里也很乱。小二来了很快,听顾詹打探刚刚进店的男子,小二打着哈哈,但明显是知道些什么。顾詹拿出一锭银子,才让小二开了口说道:“客官,您问小的,算是问对了人了。那刘公子可是本届的探花郎,他家境贫寒,早些日子就住在严华寺苦读。等中了探花,也没忘了寺庙的恩德,时常过来添些香油钱。” 纪安一听,这不是纪芊语的未婚夫吗?他心里稍稍好了些,刚刚还在想着要不要去棒打鸳鸯呢,现在人家这是未婚夫妇倒是不存在这个了。 纪安心思一转,对着小二问道:“小二哥,刚刚跟着刘公子一道来的小公子是哪家的,可谓是一表人才啊。如此人物,我在京多年也没听说过,难道是外地来的?” 小二看着纪安一眼,发现纪安的气度样貌不凡,只当是纪安对着那位女扮男装的姑娘上了心。对着纪安笑着说道:“公子,您说笑了。那位女公子姓林,可是刘探花的表妹。两人好像已经定亲,林小姐每月会来此寺庙,有时偶遇刘公子,总是要来我们店用膳的。” 小二的意思很明显,暗示纪安人家已经是一对了,你可别浪费感情了。大秦男女风气没有前朝严格。女子未婚之时,时常可借上香名义出来透透气。而未婚男女私下见见面,只要不逾越,总是能被人包容一二的。 加上表哥表妹的又有人作陪,倒是不会让人鄙夷,只道少年心性罢了。纪安想到这点,心稍稍放了下来。听着小二说起刘公子和纪芊语的时候口气没有什么轻视鄙夷,才慢慢的放下了一下担心。 小二走了,顾詹笑着说道:“我道是什么事情呢?这刘敬文不就是你那准未婚妹夫吗?看把你急的,这事情是好事啊。你妹妹和自己未来夫婿郎情妾意,以后定能琴瑟和鸣,举案齐眉了。我看你是担心多了!” 纪安却是笑了起来:“听着小二说我这妹妹分明是早就认识了刘敬文,但她们可是上个月才定亲的。看来,这门亲怕是我妹妹动的心思,我爹怕是也知晓了。不然,凭着她一个女子,也不能出来见刘敬文。” 顾詹一想果然是这样,林宝忽然笑着说道:“听着小二的意思,纪大哥的妹妹化名为林家女子,那刘公子知不知晓你妹妹就是纪府千金?是不是纪大哥的妹子故意考验刘公子,想看看刘公子是否对她真心?”明显看到才子佳人话本的林宝脑洞开始大开,让纪安和顾詹哭笑不得。 纪安想说这不可能,两人都定亲了,刘敬文若是不知晓林小姐就是纪芊语也太儿戏了。顾詹就先说道:“阿林说的有道理,我在卫所里也没什么事情。到时候打探打探,即使阿安的事情,那我就当仁不让了。” 纪安很想说你是嫌还不够乱,想再找找他的笑话看吧。不过,想着顾詹也没事,他也很想知道纪芊语和刘敬文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就默认了。 顾詹动作很快,像他这样的世家子又是混的武将堆里,人脉那是一把一把的。他既有耐心又有时间,没几天就把纪芊语的事情查的一清二楚。让纪安感叹道顾詹不在情报人员简直是浪费了他的这身天赋。 纪安发现事情的狗血程度十分的让他无语,纪芊语和刘敬文竟然真是一对表兄妹。 林姨娘是从外面买进纪府的,当年林姨娘还有一个姐姐,就是刘敬文的亲母。林姨娘进了纪府,被纪老太太看中做了纪博的姨娘,可她的卖身契却还在郑氏手里捏着。 林姨娘是个低调的,不愿意和以前卖了她的亲人牵扯,怕被当成摇钱树。于是,只告诉家里人她嫁给了纪府的一个管事,生了一个女儿。她家里人见她没出息,也就渐渐的不再和她联系。因为那家人不在京城,离的远,于是就渐渐的不和林姨娘来往了,林姨娘也当自己没娘家,一心一意的在纪府教养女儿。 和林姨娘其他娘家人不同的是,刘敬文的这位母亲算是比较心疼妹妹的。就算不在京城,她也时常托人带信给林姨娘。两姐妹时常的联系,感情还算不错。 刘林氏心疼妹妹嫁给了下人且只生了一女,怕以后这个侄女出嫁受欺负,就来信说要和林姨娘结娃娃亲。林姨娘自然是不敢擅做主张的,但也心动了。刘家虽然是个农户,但刘敬文十分的聪慧,年纪小小就已是秀才,以后金榜题名也不是问题。以后有她姐姐做婆母,也能担待一些纪芊语。再说,侯府千金的身份,嫁进刘家已是低嫁,以后,刘家还不得捧着自己的女儿。 毕竟,纪芊语即使是侯府千金,但郑氏算是吧纪家的名声给坏了。纪芊语又样子自己名下,外人说起来就是姨娘养的。是别想嫁进高门里去了,而纪芊语又没亲兄弟,以后靠着侯府庇佑可能也不大。郑氏不喜纪芊语这个庶女,自然是不会给她找什么好人家的。 纪博又不会管,林姨娘干脆就答应了自己姐姐,让刘敬文用心读书,等中了举人就来京城提亲。林姨娘想着,刘敬文成了举人,她在去求求老太太,总是有些希望的。 而刘敬文读书很厉害,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干脆直接到京城接着考。林姨娘接到信就慌了,这几年纪博就像吃错药似得关心起了纪芊语。林姨娘就是再傻也知晓纪博对着纪芊语的夫家是有准备的了,而自己姐姐那么就好像个定时炸弹,要是纪府知晓了,她倒霉没关系,怕是会连累纪芊语。 好在她一直没有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于是,她让自己的心腹婆子去找刘敬文说他们家现在遭了纪府的厌弃,这段日子出不了府上。而纪芊语却在上香的时候遇见了刘敬文,又瞧见了自己的母亲的心腹嬷嬷,虽然没穿帮,但也认下了刘敬文这个表哥。 刘敬文才华横溢,风度翩翩,纪芊语慢慢的也动了心,两人每月就在寺庙里私下见上一面,互诉衷肠。直到纪博回去要给她找夫婿,纪芊语才去求了纪博,说是喜欢读书人,想找个简单的读书人家嫁了。 刘敬文在本届的进士之中还是很鹤立鸡群去,纪博也查到了纪芊语和刘敬文的蛛丝马迹,这才给刘敬文的师傅递去话,想要和刘家结亲家。 上次纪安遇见纪芊语和刘敬文私会,纪芊语原本想表明身份,来个大团圆的结局的。可没想到,刘敬文先开口了,说他对不起纪芊语,不能娶纪芊语,以后两人不要再见面了。他要走仕途,要有个好岳家,所以,他选择了昌平侯联姻。 同时,刘敬文还拿出了一笔银子,说是弥补纪芊语的。让她找个好人家嫁了,不要再等他了。他既然选择了纪府这个岳家,自然要好好的待纪府的千金,绝对不会因为女色和纪府结仇的。 于是,纪芊语浑浑噩噩的回了纪府,大病了一场。没想到她苦笑谋求的有情郎直接抛弃了她,让她大受打击。她一病,婚期就往后延了,纪安还往府里送过几回药材。 顾詹和林宝两个人早就知晓纪芊语这件事情了,林宝十分的同情纪芊语,觉得刘敬文就是那平抛弃糟糠之妻的陈世美,该千刀万剐。那愤愤不平,恨不得化身正义代表去打抱不平的样子,让顾詹和纪安没少打趣。 要纪安说这就是纪芊语自己作的,想玩真爱无敌,可情郎没有自己想象的喜欢自己,被打击了。但纪安觉得,虽然这个刘敬文功利,但却渣的真实,至少没有想着左拥右抱,既要侯府千金,又要真爱表妹。 这确实是个聪明人,很明确自己娶妻的目的,能克制自己的感情,为自己谋取最大利益。说狠也够狠,让纪安觉得难怪能被纪博看中,怕本质上他们都是一类人。 纪芊语是嫁定了刘敬文了,三媒六聘都过了,除非她没了或是刘敬文短命。不然,纪芊语就是刘夫人了,纪安想,怕是纪芊语这一辈子都得活在不甘和怀疑之中了。这一对,没成婚却已经要成怨偶了,还不知道怪谁? 所以,人有的时候还真是不能玩什么试探游戏,因为结果往往超出自己的预料太多。除了得到更多的不甘心,对生活并没有多大的帮助。 而这边,宋玉派人暗自观察崔玄,发现崔玄虽然可能和她一样。但还是支持秦明轩,这让她更头疼了。一个和她有相似经历的人,知晓的并不比她少,且看时间他要比她早回来很多。 现在,秦明轩的势力已经早早的超出了她的预料。即使宋家和二皇子结盟,鹿死谁手还不一定。毕竟,有崔玄在,变数太大,她前世是女子,即使身份尊贵,可也拘于后院之中,朝堂上的事情,她不过略知皮毛。 除了后来有名的大臣和有功之臣,她并不太清楚朝廷上站着的那些是秦明轩的人哪些又是其他势力的人。宋家,已经没有了前世独一无二的优势。宋玉原先的打算怕是行不通了,再有三年也就是宫变的时候了,她真得能改天换日,把秦明轩拉下来,她能行吗? 崔太后的六十大寿如期举行,皇帝现在有求于崔太后和宋家,对着这个名义上的嫡母是大方的很。寿宴大手一挥,珍奇异宝无数的献上,皇亲贵族挨个的给崔太后祝寿,算是给足了崔太后的面子。 崔玄作为崔太后的侄子,自己作了副观音居士献给了太后,纪安随大溜的送了一套有些年头的孤本。两人的品级虽然不同,但崔玄安排位置的时候,就把纪安的位置安排自己了自己后面,靠的不算远。 而纪安也是第一次见到了传说中的宋家嫡女。 ☆、98·假意 皇室的位置远近都是有规矩可言的,女眷那儿,以端瑞长公主最为的尊贵,所以位置也最前。按理,端瑞长公主之下,就该是德顺公主了,虽然先帝也有其他公主,但地位都不高,封位也就是三品左右。 只有德顺即使当今皇帝唯一的女儿,又有一品公主品级在身。论尊贵比不上端瑞出身,但去横扫了其他的女眷。而端瑞长公主的位置之下就该是她的位置了,但偏偏坐的是宋玉。 宋玉虽然是崔太后的外孙女,也是朝廷诰命分封的明洛郡主,但她是臣,德顺是君,两人本就没有可比性。偏偏宋玉占了德顺公主的位置。即使,这是崔太后的宴席,可这也很不和常理了。 崔玄负责这次的礼部事宜,位置这种玩意他也是特意关照过的。没想到宋玉重活一世,还是和上一世一样不可一世。自然无比的就坐在了端瑞的下手,德顺过来的时候,看着自己的位置被排到了宋玉的身后,脸色相当难看。 崔太后也是霸道惯了,加上这段日子皇帝事事捧着她。她又在后宫称王称霸了多少年,对于自己唯一的女儿那是看的重的很。宋玉这个亲外孙女自然比德顺在她眼里分量重多了,所以,瞧见宋玉座位变动就默许了。 宋玉其实也是习惯了,她上辈子坐郡主时,大皇子没有如此势力,也没崔玄暗中压制宋家的发展,宋家更是权势滔天。她那时进京,德顺远嫁出京,根本就没和她见过面。宫廷宴席,自然是跟着端瑞坐的。 现在她心里都是想着怎么去看一看纪安,盘算着如何的除去这个令她心烦的人。对着座位这种小事,还真没什么想头。她嫁给秦明轩后,虽然秦明轩待她没有多体贴,但秦明轩身边只有她一个女子,是以,她在后宅的地位自然独一无二。 正因为如此,宋玉的骄傲才让她不能输给一个男子。纪安和她比,处处比不上,一个庶子,一个小官,一个男宠,却让自己的丈夫处处以纪安为先。心里眼里的都瞧不见旁人,宋玉本以为只要和秦明轩成婚,以后有了孩子,秦明轩就能对纪安那样对她。但没用,秦明轩只对纪安那样,对她,不过是相敬如宾,礼让三分。 旁人或许艳羡这样的贵妇生活,但宋玉受不了。她出生已是富贵至极,追求的是感情上的归属。一心一意要嫁的人娶了她 ,但心从来不在她身上。宋玉如何不恨,如何不恼,但她舍不得对自己的千辛万苦求的丈夫下手,只能朝着纪安这个破坏了她幸福的罪魁祸首泄愤。 宋玉最恨的就是纪安这个贱人竟然敢阴了她一把,把她追杀纪安的证据暴露到了秦明轩面前,又利用宋家的一下纰漏,挑拨离间宋家和皇帝的信任,让宋家损失惨重。秦明轩对她也没了一开始的包容,甚至警告她不许再去找纪安麻烦,不然,就要让她好看,还拿宋家威胁她。 自己的丈夫为了旁人用自己的娘家威胁自己,宋玉从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她那时日日夜夜的都希望纪安能被老天收了去,可老天爷好像和她过不去的似得。宋家的落败,秦明轩的崛起,让她彻底在后宫在没了底气。 唯一可以希望的就是她是秦明轩身边唯一的女人,但却要面对秦明轩时时刻刻记挂着纪安的困境。纪安,就是生来克她的。她在纪安手上受了太多的侮辱和不甘,所以,她回来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除了纪安,才能破了她心里的上辈子的不甘和阴影。 这一世,她派人去也曾打探过纪安,发现他和前世的轨迹不同了。状元之身,朝廷官员,崔玄师弟,势力和人脉发展的竟然不是她可以随便能拿捏的了。这让她更恨,上辈子有秦明轩护着,她奈何不了纪安,这辈子,她还是对纪安无能为力。 为此,进京后,宋玉被接进宫中,就缠着崔太后邀请了京中勋贵的夫人们进宫了。进宫之后,宋玉曾经暗示让人给白氏暗示,告知她若不想让纪晨身败名裂,就除去纪安。 宋玉还是知晓纪安身世的,更知道纪府白氏的狠辣和手段。上辈子纪安就是死在这个人的手里的,这辈子,宋玉打算如法炮制,利用白氏的秘密来威胁她下手除去纪安。毕竟,一个亲子一个情敌之子,宋玉以己度人,相信白氏还是乐意舍弃纪安保全纪晨的。 甚至,为了以防万一,宋玉和让人拐弯抹角的去和德顺隐晦的提了提纪晨身世的蹊跷。宋玉觉得,德顺怎么样也得帮着除了对她丈夫和儿子袭爵有害的人了。这样的双重保证也没让宋玉有什么心安的感觉,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她想一定是自己被上辈子的事情吓住了,她想要见一见纪安。 朝臣和后宫的贵妇的位置是不同的,因为是太后寿诞,为此,太后的位置是坐在皇帝下手的。而皇室中的公主王妃们也是有在太后下手有一席之地的,宋玉就自热而然的选了个能看清楚纪安的位置。 再说德顺瞧着自己的位置被抢了,心中的难堪就别提了。她虽然是庶女,但却是皇帝唯一的女儿,不管人或物,一少就自然珍贵。在京城女眷之中,德顺从来都是佼佼者,十分的有脸面。 而宋玉以一介郡主的身份就抢了她的位置,这是明摆的打她的脸。后宫中,有些东西可以不计较,但作为皇室子女的尊严和体面要是没了,以后就真没人能看重这个人了。 德顺自然十分清楚,宋玉虽然身份显赫,但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她不过是个外姓女,一个侯爷之女。再尊贵能尊贵过皇帝的女儿,宋玉如此做,让本就查出宋玉用纪晨身世威胁自己的德顺更为的气愤恼怒。 她怀着孩子,肚子已经六个多月了。淑妃这个德顺的亲母妃看着自己女儿的位置被抢了心里也十分的憋火。这宋家是皇帝给二皇子拉来的助力,又不是给她的三皇儿请来的帮手,淑妃自然是不用客气的。她们本就是敌对立场,于是开口道:“太后,您看明洛郡主多可人啊。难怪你疼她更疼什么似得,不过,咱们的德顺也是您的亲孙女,您可不能忘记了她啊。来,德顺,你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坐来前面,好好的孝顺孝顺太后。你可是她的亲孙女,圣上的亲闺女,太后她老人家最是疼爱圣上。” 说着嗔怪的看了一眼德顺,好像再怪德顺没有眼色,怎么还不回自己的座位。似乎忘记了明洛现在的位置就是德顺的,一个劲的让德顺过来。德顺立马扬起笑容来,挺着肚子到了太后跟前。 太后被淑妃这么一说,眼睛扫了扫她。可也知晓淑妃家世过硬,三皇子又似乎没了争夺皇位的可能,对她也就那样,恭敬也就是面子上的。刚刚那些话,明里暗里的再说德顺的是皇帝的闺女多尊贵,是崔太后名正言顺的亲孙女,敲打着宋玉这个侯爷之女,也暗示崔太后别偏心太过,这天下可是德顺的父亲做主的。 崔太后被淑妃这么一说,心中就不高兴了,看见德顺也有些堵心。德顺却是高高兴兴的对着崔太后实实在在的拜下了,崔太后再堵心也不能让个孕妇这么拜,特别是刚刚淑妃才说那么意有所指的话,宋玉还坐在德顺的位置上。 赶紧让身边的宫女扶起德顺,笑着说道:“德顺,你的消息本宫知道了。不过,你这身子重了,可就不必多礼了。” 德顺开口道:“多些太后恩德,今日是太后寿诞,德顺这个做孙女的该给太后好好的磕个头,不能仗着太后的宠爱就不把规矩放在眼里。不然,德顺今日借着肚子恃宠而骄,也就辜负了太后对德顺的一番心意,德顺怎么敢当?” 宋玉不傻,只是刚刚心没在眼前,端瑞长公主今日却是有意识的让宋玉坐在德顺前排。是想踩着德顺的肩膀,告诉京城众人,自己的女儿受宠之高,即使是公主在她面前也得礼让三分。让众人瞧一瞧,皇上和太后对他们宋家的宠爱。 端瑞长公主看着长袖善舞,左右逢源,但性子却是极高傲的。她自认为嫡女出生,若不是生为女子,依着她的嫡出身份,天下就得是她的了。可惜她身为女子身,但就嫡出这一处,就能压着圣上一筹。 皇室宗亲都要高看她一眼,为了自己的女儿,她也必须保持自己身份的贵高。宋家已经被皇帝扯进夺嫡之中,现在只有抬高她女儿的身价她们才能有更多的选择余地。同时,也是借着位置之争,告知众人,崔太后的态度。 端瑞长公主从小被众位兄弟让着,当今皇帝登基后,又因为自己的母亲得了诸多的好处。而之后,远嫁宋家,在西北那可谓是称王称霸,没人敢掠其锋芒,性子霸道了很多。 加上这次皇帝要娶她的女儿,对她来京更是处处礼让三分,让端瑞长公主有些飘飘然了。她真没想到一向不惹事,不出声,不找麻烦的淑妃会开口挤兑宋玉。更没想到德顺的胆子会大到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宋玉持宠而娇。 可德顺又没指名道姓,还挺着个大肚子,端瑞长公主知晓是万万不能动怒的。只能扬起笑脸,装作没听懂德顺的话,接口道:“这就是德顺吧,来,坐姑妈这儿来。姑妈这一去西北多少年,都没曾见过德顺这个可人儿。” 说着,她身边的嬷嬷就顺势扶着德顺到了端瑞长公主身边,端瑞长公主假意的笑着,让人端了绣墩过来给德顺做。装出一副亲密的样子,要德顺陪着她一道。 淑妃也不得不承认,端瑞这一手,算是保全了宋玉的面子。不然,真让宋玉让出位置出来,宋玉的名声先不说,面子和体面算是被打落的干干净净了。淑妃也不想得罪死了崔太后,瞧着德顺没被欺负,她也就不再做声了。 宋玉从头看到尾,坐在位置上就如坐针毡了。她好像能感到四面八方对她的嘲笑和轻视,说着她的持宠而娇和不自量力。 ☆、99·飞来 宋玉从没有哪一刻有如此的狼狈,即使是上辈子,因为追杀纪安被秦明轩震怒之下,以原配之身屈居贵妃之位也没有这么的难堪。因为那时,她即使名分上有所不同,但后宫之中,秦明轩只有她一个女人加上崔太后的撑腰,实际大义上的占理让她是与众不同的。 可现在,德顺的敲打讽刺,众人的窃窃私语,都在嘲讽着她的不懂规矩。因为现在的她,即使有是崔太后的亲外孙女,是嫡长公主唯一的女儿,也比不上皇帝亲女尊贵。也要屈居于一个皇家庶女之下,这一刻,宋玉下定了决心,要嫁给秦明轩。没了纪安,秦明轩不会再像上辈子那样对她,皇后之位,母仪天下,她将会成为这个世上最尊贵的女子。 同时,宋玉也恨上了德顺和纪安,认为德顺仗着自己的公主身份看不起她,当做众人的面下她的面子。宋玉即使不去打听,也知晓明天这些贵妇千金们也都要传遍了她的无知和无礼,她一进京就吸引了大皇子和二皇子的注意力,早就招惹了许多内宅千金和妇人们的记恨,而如此嘲笑她的机会,这群人一定不会放过的。 想到自己的被旁人在私底下讥笑,宋玉看着德顺的眼里就带了狠厉。当然,宋玉更恨的却是纪安,她想着要不是今日为了去看纪安,自然也不会坐错了位置,那就不会招惹了这么多是非。所以,现在的一切都是纪安造成的,宋玉看了一眼下方的纪安,眸子里闪过一丝精光。 纪安看着歌舞,突然间发现自己身上闪过一道视线,他抬眼朝旁边看去,发现那道视线是从宋玉那边的方向来的。纪安心中对着宋玉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而刚刚那道视线让纪安心里更不安了。 对于宋玉,他只是从崔玄嘴里知道是皇帝想给二皇子娶的儿媳妇。不过,依着崔太后和端瑞长公主的精明劲,不会就那么容易让宋玉嫁了二皇子,然后为二皇子夺取储君之位做牛做马,一不小心还有可能成为第二个崔皇后。 而崔玄再三告知他,宋玉好似对他有敌意,她不知道是从哪儿得知了自己的身世,想以此威胁白氏伤害自己。纪安虽然不清楚宋玉到底是怎么想的,但知道他绝对没有得罪过宋玉,不知道宋玉对他的敌意是怎么来的。 但纪安却明白,能让他师兄再三提醒自己注意宋玉的敌意,就这一点就说明宋玉是想置他于死地。不管宋玉对他因为什么原因而仇恨他,他都不可能坐以待毙,让她伤害自己。 崔太后的寿诞献礼给二皇子得了风头,他特意请了苏洲绣娘和天下有名的书法家,写了一百个寿字,用了两年时间,让绣娘们绣出了一副百寿图。最为惊奇的是,此图在阳光的映射下,地面会出现一个大寿字,看得众人渍渍称奇,惊叹不已。 崔太后也是欢喜非常,做女人做到她这个地位,尊贵荣华都有了,最希望的当然是自己长寿了。二皇子的这份礼算是送到她心坎上了,对着二皇子夸了又夸。 皇帝乘机向着崔太后说道:“母后,盛儿对您一片孝心,是个难得的好孩子。朕瞧着皇妹家的阿玉也是极好的孩子,您看,让他们亲上加亲可好?” 崔太后的笑容就淡了,再喜欢的礼物和自己的亲外孙女一比可就要失色多了。再加上这里面的牵扯可是关系到她亲生独女以后的前程和富贵,崔太后可不会就这么被糊弄住。 皇帝想趁着寿诞,在众人面前定下宋玉和二皇子的亲事,刚刚说出那样的话,也就是料准了崔太后和宋家怎么也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反驳皇帝的话。给二皇子拉个有力的岳家,来与大皇子分庭抗礼,甚至反超大皇子,坐上太子之位。 可惜,皇帝还在低估了崔太后这个能在宫里四十年屹立不倒的精明女人。崔太后心中比较看重的是大皇子,二皇子再好,有郑家在,宋家总是越不过郑家的。再者,她年岁大了,宋玉嫁给二皇子,以后郑后就是太后,有她再能压着郑后,帮着宋玉稳固地位。但一旦她不再,宋玉会不会是第一个先皇后,崔太后也说不准。 而郑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崔太后心里是清楚的,为了保证郑家的前途。难保不照着郑后的套路来,等以后再给二皇子弄个郑家女,那样即使宋玉生了孩子,谁也不敢保证就能坐得上皇位。 再说,宋玉身子骨弱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现在就定下来,用姻亲关系给二皇子铺路,等以后宋玉有个万一,那宋家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 崔太后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把宋家放在两难的位置上的。于是,崔太后笑着说道:“皇上看的上阿玉本是阿玉的福气,偏偏阿玉是个没福气的,身子骨弱的很,活不过双十年华,要救她命的也只有传闻中的血灵芝了。宋家老太太早就在佛主面前立下誓言,若想娶阿玉,需用血灵芝为聘。一片慈心,让人感动啊。哀家虽然是阿玉的外祖母,但阿玉毕竟姓宋,且宋老太太此话又合情合理,没得坏了人家的夙愿。皇帝的好意,哀家明白,但天家之地,子嗣传承何等厉害,若是不把阿玉的身子骨治好了,不是耽误了二皇孙的香火,这可是大罪,若真是如此,哀家又有和颜面去见先帝呢?” 崔太后早就探明了血灵芝在大皇子手里,这才说出此番话来。虽然现在她还未下定决心选着秦明轩,但却绝不能让皇帝给拿捏住。所以,才以宋玉身子不好为借口,以子嗣传承为依托,推了皇帝的话头。 至于这会不会毁了宋玉的名声,崔太后是一点也不担心的。宋玉是必然要嫁进皇室的,大皇子手里又有血灵芝,即使她们最后选择二皇子,那只要告知皇帝血灵芝在哪儿,皇帝自会给她们寻来,正好给宋玉正名,两不耽误。 皇帝也没曾想崔太后会直接用宋玉身子弱的借口来推了他的话,毕竟女子即使有病家里人都要藏着掖着不给旁人知晓,怕影响了嫁娶。但崔太后却毫不忌讳,甚至说出了宋玉不易生育的消息,这样不是断了宋玉的嫁人之路吗? 皇帝的脑子一转,明白崔太后是对着血灵芝胸有成竹,这才这么有胆色敢放出宋玉身子弱的消息。崔太后已经抬出了先帝,皇帝也不好再说什么,端瑞长公主打着圆场,气愤又热烈了起来。 宋玉也想明白了自己的决定,嫁给秦明轩。前世秦明轩那样的处境最后还能夺得皇位,而这辈子有崔玄的辅助,又有许多重臣名士的暗中看好,秦明轩这个真命天子怕是更容易得到皇位。 宋玉即使再自视甚高,也明白她嫁给二皇子对抗秦明轩最后的结果怕也是输的一败涂地。而宋玉心中也有些害怕,秦明轩上辈子坐上皇位不就是说明他是老天爷选择的天子,她是凡人,经过一世之后,更敬畏这些,怕和老天爷作对,遭到报应。 再说,她对着秦明轩还有一份不甘,一份求而不得。所以,秦明轩才是宋家和她最好的选择。宋玉相信,没了纪安在秦明轩心中的不可取代,她终归会是秦明轩最后的同穴的那个人。 太后寿诞之后,皇帝对着宋家和崔太后也冷淡了下来。众人议论着是宋玉的不懂规矩冒犯了德顺公主,蔑视了皇室威严,惹了皇帝的不喜。但崔太后和宋家都明白,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他们拒绝了皇帝为宋玉和二皇子联姻的提议。 不过,即使如此,宋玉听着打探来的消息,说着现在私下众人讥笑她没规矩没眼色没见识,是北边地方来的土包子的时候,还是把德顺和纪安恨的牙痒痒。 没过几天,京城内外突然传出一股消息,说是纪府的白姨娘当年用自己的孩子换了正室之子。这消息传得有鼻子有眼,说是纪府白姨娘心腹嬷嬷的男人喝酒说出来的。 这消息一出,简直是一时激起千层浪了,本朝嫡庶分明,这混淆嫡庶在众人眼里特别是那些奉行正统的大人正室们眼里简直是不可饶恕。不管白氏先前受了多少委屈,但她做为妾氏,生下的孩子就是庶子,这一点没得变,不能变。郑氏进纪府门前再怎么没了名声,但她是被定了名分的正妻,她的孩子也就是嫡子,更何况她的孩子还被以嫡子的身份请封了世子。 这就不是纪府简单的换子事件了,而是牵扯到了欺君之罪上去了。纪府是否有人知晓,他们是否欺君罔上,这些都是疑点。要是换子真的存在,那不管如何,也要各归各位,不能开了这样的头,嫡就是嫡,庶就是庶,不能因为阴谋诡计而坏了纲常伦理,嫡尊庶卑。 京城上下议论纷纷,纪安和纪晨一时间站在了风尖浪口。众人寻找着蛛丝马迹,发现郑家好像真的对着近年来对着纪晨不亲,而郑氏待纪晨也不好,不然也不会传出郑氏苛待德顺公主这个儿媳妇的传闻了。 纪安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楞了楞,他原本以为是郑家干的,想给纪博一点颜色看看,但看着事情越闹越大,好似要把郑家压拉扯进去,纪安就知道自己想错了。而崔玄这边也查出来,告知他这次的事情竟然是宋玉在幕后主使的。 崔玄明白宋玉如此做的含义,知晓宋玉十有八、九是要选择秦明轩了。她把纪安的身世爆出来,纪府上下一个欺君之罪跑不掉了。宋家再在后面推波助澜一下,纪博的兵部尚书怕也是坐不稳了。干掉纪博,砍了皇帝的左膀右臂,也断了二皇子的亲信,算是给大皇子一纸投名状。 而纪安被爆出是郑氏的儿子,以后等秦明轩上位,怕是也讨不了好。不说以后,就是现在,宋玉也就不担心秦明轩再对纪安动心思了。而纪晨一直是二皇子的亲信,这辈子虽然他娶了德顺,但宋玉也不清楚这里面的事情,先下手为强废了他,正好也报了德顺上次和她相争之仇。 并且,上辈子秦明轩十分的倚重白旭,白家对着纪安十分的不错。现在爆出了换子之事,就让纪安没了白家的支持,这件事看起来是为纪安讨公道,其实是要毁了纪岸,让纪安一丁点都威胁不到她。 崔玄心中这时才发现他小看了宋玉,重活一世,宋玉果然长进了。但崔玄却是更为的下定决心要除去这个要置纪安于死地的隐患,本来他还打算先让秦明轩娶了宋玉,来和宋家结成盟友,现在却是绝对不会让秦明轩娶她,来给纪安增添危机。 纪安从崔玄处得知这一结果虽然想不到宋玉那么多用意,但也知道宋玉的不怀好意,焦头烂额之际,纪安心中则是想到:若是找到机会,一定要宋玉好好还了欠 他的这笔债,也让她明白自己可不是好惹的。 纪安在御史台任职,自从传言出现,御史台的许多人瞧着他的眼神都带着怜悯和幸灾乐祸,让纪安很无语。有些御史更是准备摩拳擦掌的写折子好好的向皇帝建议严惩这样嫡庶不分的事情,以正天威。 纪安和崔玄早在泉州的时候就曾预想过自己身世暴露了该怎么做,所以,他心中是有数的,并不显得慌张无措,担惊害怕。纪晨娶了德顺之后,早就和德顺说明了自己的身世,德顺也早有了心里准备。 早在得罪了宋玉的时候,德顺就有了这样的预料。但她也早有打算,纪府之中的主子除了郑氏有些慌张担心之外,其他的都若无其事,该干嘛干嘛。为了怕郑氏拖后腿,纪博直接禁了郑氏的足,不让她出门了。 纪安也难得回了一趟纪府,和纪博、纪晨商量了一回,定下主意才各自去忙了。而在众人观察事情走向的时候,纪安这个御史上了自己的第一本折子,上告宋家诬陷忠良,妄图混淆视听,欺骗圣上。 大意是宋家传出纪府换子这样不实的谣言,想陷害纪府众人,欺瞒皇上,挑拨君臣关系,意图不轨。此折子一出,纪博也声泪俱下的表示,他的正妻和贵妾相处融洽,贵妾是个品德高尚之人,宽厚慈爱,最是良善不过,万万不会做换子这样的事情。虽然纪安对嫡母尊敬有加,守着礼法,但却是绝对的孝顺之人。而纪晨和郑氏更是母慈子孝,一片和睦。 听得纪安在旁边嘴直抽,特别佩服纪博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 当然,说宋家指使,也是因为纪博查到宋家有几个人在其他推波助澜了。这些也不能算什么证据,但纪博可是皇帝心腹,对着皇帝的了解胜过其他人很多。知晓皇帝对着宋家的不识趣很不高兴,很有意见,这送上手的把柄,不管真不真实,皇帝都不会介意的。皇帝会做的只会是借此打压宋家这一段时间被捧起来的嚣张气焰,让宋家明白,这天下还是皇帝的天下。 纪博先前就以后进宫面见了圣上,和皇帝解释了这件事是子虚乌有。且为了取信皇帝,他赌咒发誓纪安是白氏之子,并且可让皇帝派人去验纪安和白氏,郑氏和纪晨的亲,他没任何意见。 纪博如此坦坦荡荡,没有任何畏惧,还能发下毒誓,皇帝心里就信了大半。然后,纪安上折子来辨明这件事情,一副受不得委屈的模样,让皇帝心里就更信了。 加上纪安把谣言的主使指向宋家就更合了皇帝的意,皇帝表示十分的欣赏纪安这样的实事求是的青年,安慰了气愤难当的纪博,又责令大理寺去纠查那些无事生非之人,严惩不贷。虽然皇帝没指名宋家的不是,但奖赏了纪安本就是一种表态。 而这次的事情郑家也不希望闹出什么,私下里也处了力气,很快谣言就压下去了。因为京城又发生了一件大事,三皇子寻到了一小块血灵芝,向宋家求婚去了。而太后在寿诞上所说的宋家老太太要求提亲需用血灵芝为聘也传遍了京城。大伙都在议论,这宋家会不会遵守宋家老太太定下的规矩。 而崔玄听到这个消息,才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心道:有来有往,这样才好玩嘛?欺负了他的人还想全身而退,也要看他乐不乐意才是。 ☆、100·横祸 三皇子和卢家这几年来日子十分的不好过,先是被大皇子截了胡,借着卢玉绣的事情赢得了仁义大度孝顺的美名。大大的让秦明轩长了脸,朝野上下暗中对着秦明轩都要道一声好,即使皇帝再不喜欢,再不满意,碍于舆论名声,也得让秦明轩在朝中开始参政。 而三皇子和卢家却被皇帝记恨上了,二皇子和郑家对他们也没好脸,虽然皇帝希望用卢家牵制大皇子,但绝对不想被自己布下的局套了。三皇子和卢家的行为在皇帝看来既是不忠又是倒打一耙,堵心的很。 三皇子秦明玉很是老实了一段日子,想着等时日久了,皇帝总会忘记他的不是。而且大皇子虎视眈眈,二皇子也不甘示弱,等过些日子,皇帝总是要他出来牵制两方的。 可人算不如天算,三皇子想的没错,但这并不包括卢玉芬来了那么一出。私开铜矿,还是打着他的名声,让大皇子和二皇子抓了个正着。即使他自己知道冤枉,可却无能为力,只能让皇帝把他厌恶的紧,直接骂出了不孝,也就断了争夺皇位的可能。 三皇子恨死了大皇子和二皇子的落井下石,可更恨卢家对他的欺瞒和利用。他是不信一个女子能有这么大能耐敢打着他的幌子敢做下这等事,倒是卢家的当家太太是个见钱眼开,利欲熏心的,说不准就是卢家一家瞒着他干的。 不过,即使如此,三皇子也只能私下愤恨,不会去和卢家撕破脸,毕竟,卢家是他外家更是他最大的支持者。所以,他只能忍了,对着卢家稍稍责备就轻轻放下了。好在他的胞姐嫁给了纪晨,让纪博稍稍关照了他一些,日子还不算太难。 宋家进京皇室中人心知肚明,是皇帝为二皇子找来的外援。可惜,宋家并不愿意乖乖的就为二皇子当牛做马,他们好像更倾向于大皇子。这样的结果也是皇帝始料未及的,三皇子起先是难受之后却是嘲笑。 但他从来没想宋家会和他扯上关系,而事实就是那么凑巧,他的门人从深山之中找寻到了传说中的血灵芝,虽然只有那么小小的一块,但三皇子心中的野心却被这小小的血灵芝点燃了。 崔太后寿诞那日的话言犹在耳,即使大家都知道那是说给皇帝听的托词,但这话确实大庭广众之下说的。太后和宋家就必须认下,不然就是欺君之罪,所以,得血灵芝娶宋玉就成了一个等号。血灵芝那样稀有都被他得到了,这是不是说老天爷都在帮自己。 三皇子知晓宋家是皇帝为二皇子找来的后援,但没关系,他也是皇帝的儿子,娶了宋玉可不算辱没了她。崔太后寿诞之上刚刚以血灵芝的借口推拒了皇帝提议的二皇子,再拒绝他这个三皇子,那么就是明摆着瞧不上皇室子弟,即使贵为太后,也不能蔑视宗室,不顾皇家威严。到时候,理就会在他这边。 所以,即使知晓自己不是宋家女婿候选人,三皇子还是用血灵芝提亲了。闹得众人皆知,惊动了皇帝,三皇子没有通过宋家,只拿着聘礼到了朝堂之上,羞羞答答不好意思的表示他和宋玉的姻缘天赐,希望皇帝成全。 毕竟崔太后刚刚说了宋家老太太要求亲者用血灵芝提亲,三皇子就无意之中得到了这许多人看都没看过的血灵芝,这不是缘分又是什么。皇帝瞧着跪在地上求他赐婚的三儿子,又气又恼,这宋家可是他早就看好留给二儿子的。 宋家各个方面都是十分有利的,皇帝虽然气恼崔太后和宋家的不识抬举,可也不想就这么废了这张王牌。且又抬高了三皇子,把朝廷局势又弄乱了。他又不想让众人觉得他太过的厚此薄彼,也想恶心恶心宋家,让他们知晓万事不是他们说了算。于是就让三皇子去宋家说去,让宋家自己决定要不要他这个女婿。 崔太后听闻三皇子的举动后十分的气恼,觉得三皇子是故意和她作对,来打她的脸。宋家更是如此,三皇子从来都没有在他们的计划里。宋家众人心里明白,他们既然来京了,博的就是一个从龙之功,再保家族三代富贵。 三皇子在皇位争夺上既不占长又不占嫡,更没有强力外家和皇帝宠爱。这样的位置最为的尴尬,想要越过嫡长大皇子和简在帝心的二皇子,那好比白日做梦,不切实际。 所以,宋玉这个宋家嫡女,如此身份如此地位,绝对不会用在这么一个弃子身上。三皇子也料到了这样的情况,所以才会想到去皇宫请自己的父皇赐婚,博一搏而已。去了宋家说亲,宋家客客气气招待了三皇子。 然后,由端瑞长公主说了高僧对宋玉八字相克的忌讳,很凑巧的就是三皇子的八字和宋玉的十分的不配,两人不适合结成夫妻。三皇子心中早就有了底,并不失落,道了几句有缘无分,只后还双手把血灵芝奉上,以表示即使有缘无分,但也不忍佳人早逝,尽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三皇子也算将了宋家一军,在朝野上也赚回了些名声。宋玉有了血灵芝,皇帝又派了最好的太医去医治她,把她的身子骨治好了。至此,宋家没了借口,不得不替宋玉选择丈夫,彻底的站队。 纪安前些日子因为身世的事情忙得团团转,虽然有惊无险,但也十分的累人。纪晨和他现在是定了名分,以后即使有人再想借着这个出什么幺蛾子怕也是不能了。纪安心里还是挺满意的,纪府里为了平息谣言,郑氏的足是不能禁了,德顺即使不耐烦郑氏对纪晨的苛待,但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跟郑氏对着干。 因为身子以后快八个月了,德顺既要管着公主府又要顾着侯府,就有些吃不消了。以前还有白氏可以帮着她管,现在有了先前的换子疑云,为了避嫌,管家权德顺就不好再交给白氏了。 而纪老太太年纪实在是大了,她是管不起来了。最后,德顺再愿意,还是得把管家权交给郑氏这个名正言顺的侯府夫人。郑氏自从害了纪晨那次之后,在纪府里的势力就一步步缩减了。纪博辖制着她,不让她去找纪晨的麻烦,白氏精的很,又有诰命又有纪老太太护着,郑氏拿她没法子,只能干看着。天天在佛堂里数珠子,心却静不下来。 原先郑氏以为自己害了纪晨破相残疾,众人怪罪,她自己也吓到了。这才安安分分的在府来呆着,不敢再怎么招纪博的恨。但随着纪晨又 作品相关 (21) 健健康康,疤痕也没留下一块的出现在众人面前,郑氏就觉纪晨和白氏一样,都是会装的,用了苦肉计,让纪博恨上了自己,还帮着白氏翻了身,自己是上了他们母子的当。 有了这样的想法,郑氏看着纪晨怎么看怎么不舒服。特别是以前即使暴露了纪晨是白氏之子,纪晨对郑氏也是十分的尊敬的。每每郑氏对他视而不见,或是横眉冷对的时候,纪晨心里难受,但都不会下她的面子。即使郑氏对上白氏,纪晨也并不偏帮白氏,心里还是有些向着郑氏的。 可自从惊马之后,纪晨是对郑氏冷了心绝了情,见了郑氏也是客气疏离。郑氏若是发脾气撂脸子,纪晨也不受着了,直接转身就走,不再理睬郑氏。下人们都是人精,看着纪晨这个以后的侯爷并驸马对着郑氏没什么感情,也都活了心思。 郑氏身边从郑家带来的亲信早先被纪博罚的罚,卖的卖,并没有留下多少。而府里的家生子们大部分都是白氏和纪老太太的人,他们以前敬着郑氏,虽然看着郑氏身后的娘家硬气,最为主要的是郑氏是府上未来男主人的母亲,是以后府里的老封君,决定着他们的前途生死。 而现在纪晨的态度一明确,下人们虽然面上没什么,心里却是活泛了。等德顺进门,纪博把管家权直接交给这个儿媳妇了。德顺是公主,自己有公主府,纪府给她管家其实有些多此一举。且郑氏年纪轻轻,又没病又没傻,就这么把管家权卸了,众人就明白纪博对着郑氏的不信任和不满意。 郑氏从小到大真没受过多少委屈,即使和纪博闹了那么一出,最后还是如愿以偿的进了纪府。纪老太太再讨厌她,看在郑家和郑后的份上,该给她的体面照样要给她,白氏以前乖的像个兔子似得,就是碍眼的林姨娘母女见了她都得像老鼠见了猫一样,战战兢兢的看她脸色讨生活。 在纪晨身世没爆出之前,郑氏的日子那可谓是过的有滋有味,荣华富贵,里子面子都有了。但等换子一出,纪安早已和她离心,纪晨又是情敌之子,就是这样的日子,她在府里的地位并没受到什么打击。她整天的想着帮自己儿子夺回世子之位,日子过的也算有奔头。 直到纪晨对她彻底死心,忽视她,冷待她,郑氏才发现。纪安外放当官,郑家敷衍不管,这府里竟一时之间没了她的立足之地。而德顺的管家更是触动了郑氏的愤怒,她觉得自己以前担心的事情正在一步步的实现,纪晨就算个白眼狼。以前需要她的势力的时候,所以真相大白之后,装作孝顺,忍气吞声,后来和二皇子闹翻了。干脆就不装了,抓着她的一时错处,用苦肉计名正言顺的夺了她的权,让众人为他抱不平。 纪晨之后对她的冷淡疏离,让她越发的认定纪晨的心怀不轨。对着德顺这个公主,郑氏也干脆破罐子破摔,不给好脸。摆上了婆婆的谱,既然纪晨现在都对她如此了,那她不如趁着自己心意来。反正纪晨不管是名义上还是在外人眼中都是她的孩子,她这个做长辈的,难道还管不了自己的“儿子”。一个不孝,就能毁了纪晨,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德顺即使是公主还不得服侍自己。 可没想到德顺并不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她在知晓纪晨的身世,又得知郑氏竟然害得纪晨惊马。对着郑氏就没了孝顺的心思,她没为纪晨讨个公道早就憋着一口气了。而郑氏还不知道收敛,对着纪晨更加的苛待,还想拿着婆婆的款作践她。 德顺在宫里长大,后宫之中的斗争看得太多,女人对女人的手段,她即使生为公主,耳濡目染也知晓不少。郑氏的段数在她眼里看在眼里不算什么,加上白氏时不时帮衬,纪府之中,郑氏越发气愤和记恨。 对着德顺是恨到了心里,现在管家权到了她手里,郑氏得意的同时,心里也生了旁的心思。在她看来,纪晨就是因为娶了德顺,有了底气才越发的不把她放在眼里,纪博也是有和淑妃结了亲,对着郑家才疏远的。她在纪府如此被动,都是德顺这个扫把星带来的,而若是这个扫把星去了,她再为纪晨去郑家选个女子为妻,内院毕竟是女子的天下,纪晨和她不亲也没什么关系。 即使纪晨和她没有血缘关系,但不代表他的孩子不能和郑家有关系。以后,她和自己侄女联手,有着名分大义,娘家势力,白氏这辈子也别想越过她。郑氏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而她看着德顺的眼睛里也充满了很厉。 纪安心里对着白氏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白氏害了原身,他是个冒牌货。原本占了白氏的儿子的命数和一切,让纪安有些不知所措还有一种愧疚。所以,一开始的时候,即使白氏有许多的不合常理,纪安因为心虚因为弥补,都选择了视而不见,都在为白氏找借口,找理由。 可白氏之后对他的伤害,让他冷了心。之后的一切,让纪安越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白氏,对她既可怜又失望,只能安慰自己,一步一步的来。而这次的事情让纪安知道白氏在纪府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即使纪晨不知道真相,但为了避嫌,白氏在纪府不会再有以前那么有自由了。 这让纪安动了把她接出来住的心思,借着这次事情,和纪博提议直接把他分出来单过。顺便也接了白氏出来生活,这样做既能让那些心中有疑惑的人断了想头,也能让白氏过的自在些。 白氏才四十出头,在现在不过是个中年之人,她不应该就这么在内宅争夺中虚耗自己的后半生。虽然白氏起了坏心,一念之差害了原身,但纪安就是有种感觉,知晓原身要求他做的不是报仇,不是怨恨,而是好好的孝顺白氏。纪安永远记得他想过来的时候,心中残留的意念是在述说着对自己娘亲的不舍和惦念。仇恨,让人变得面部全非,让心变得不再澄澈。 纪安不想让白氏再如此下去,他想把白氏接出府,过自己的生活。即使不能再如以前那样对着白氏心无芥蒂,但至少他会让白氏老有所依,算是完成原身的心愿。 纪安回纪府头一件事情当然是去看纪老太太了。纪老太太年岁大了,这些日子没事就做做小衣裳,为未出世的小重孙准备准备。纪安去的时候,纪老太太正做着虎头鞋,因为眼睛花了,宋嬷嬷帮着穿针引线。 纪安的到来让纪老太太十分的开心,笑着问了好一会的话。等听到纪安想回府接白氏出去住,纪老太太脸上闪过犹豫。虽然她知晓早先外面有些风言风语,把纪安分出去,再把白氏给借出去住,避避嫌才是最好。 但纪老太太作为女人心中也是又担忧的,毕竟,纪安和白氏不是亲母子,白氏先前对他又不好。这亲母子处的不好都能生了间隙,而入纪安和白氏这样,能相处的好吗? 纪安的心性她是知晓的,但毕竟他和白氏相隔了一层,纪老太太心中倒是要掂量掂量的。再者,纪晨是白氏的亲子,让她们母子分离,纪老太太又怕白氏不愿意,心里倒是为难了。不过,纪老太太知道纪安是好意,也没一口拒绝,只是说要问问白氏的意思,再给纪安答复。 至于分家,纪老太太是赞同的。虽然父母在不分家,但这个情况并不适合于纪府。有郑氏在,纪安和纪晨现在还能有些兄弟情谊,可看着郑氏的并无收敛的行事作风,纪老太太怕郑氏又出了什么主意,郑氏会如何纪老太太并不怎么担心,可要是危害到了纪安和纪晨她就不得不未雨绸缪。 分了家,分开了纪安和郑氏,这样,以后就是纪晨和郑氏不对付,对纪安的影响也不大。纪府还是要靠他们兄弟撑着,且以后纪安还要靠纪晨的孩子承欢膝下,照顾终老,纪老太太觉得趁着她还在,让纪安分出去住,也了了以后的纷争。 纪安争取了纪老太太的同意,信心大增,他前些日子和纪博暗示过想分家单过的想法。纪博没做什么回应,纪安也不晓得纪博能不能答应。所以,才要争取纪老太太的同意,纪老太太现在是府里辈分最高的了,她要是出面,连纪博也只能听着。 纪老太太刚刚让下人多做些菜留纪安用膳,就见德顺公主身边的丫头慌慌张张,面色焦急的跑了进来。一见门对着纪老太太喊道:“老祖宗,公主她刚刚摔了一跤,早产了。太医已经来了,还请老祖宗移步,为公主压压惊。” 纪老太太眼前差点一黑,半响才缓过神来,德顺怀孕八个月。俗话说七活八不活,这早产的孩子本就弱,又摔了一跤,纪老太太都不敢想了。纪安赶紧扶着她,安慰道:“祖母,您先别急,公主吉人天相,一定能化险为夷的。有太医在,定会无事的。” 纪老太太现在的心思都在德顺那儿了,赶紧的起身往德顺那儿走去。纪安也被纪老太太拉着手,带着去了德顺那儿。 到了屋子外面,丫头嬷嬷井然有序,虽然德顺的喊声一声赛过一声的的渗人。但这些下人们却并没有乱了套,纪老太太坐在外面等。手里的佛珠转的飞快,嘴里还念着:“阿弥托福,佛主保佑!” 有下人给纪老太太沏上茶,纪老太太已经定了心神。喊了旁边站着的丫鬟,问道:“公主身子骨一直不错,从怀孕后,用的吃的住的行的,无一不精。这出门那次不是丫鬟婆子一大堆。怎么会摔着了呢?” 那个丫鬟有些慌张,对着纪老太太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说道:“公主今日在园子里赏花,忽然遇到了芊语小姐养的猫。那猫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疯,竟朝着公主殿下扑过去,凶残的很。好在公主身边的嬷嬷挡了过去,护卫闻声把猫给打死了。公主受了惊,肚子就开始喊疼。身边的下人赶紧扶公主往屋子里走,没想到半道靠着公主最近的丫头脚下一滑,直直的撞在了公主身上,虽然有人垫着,但还是动了胎气,引得公主早产了。” 纪老太太越听越生气,等听完之后,脸彻底的黑了。对着下人问道:“那那个害了公主跌倒的丫头押起来没有?那路上可曾派人去查看了,是否有什么东西?” 那丫鬟回道:“回老祖宗的话,那丫头已经被人押了起来,护卫也查看了那儿,并未发现什么痕迹。那丫头口口声声喊着冤枉,说是有人跘了她一下,才害她跌倒的。但她朝着公主肚子撞去,行迹实在可疑,嬷嬷们早就绑着她,等着公主生完了再去审问。” 纪安听着这场对话,有种心惊肉跳的前兆。德顺早产,事情发生的太凑巧了,而全府上下,有动机害德顺的只有两个人。一是白氏,二是郑氏,不管是谁,都得牵累到他。作为白氏实际上的的亲子,若此事是她做的,纪安心里也得饱受煎熬。而若是郑氏所为,作为郑氏名义上的亲自,这一手仇恨值怕是拉定了。 再者,纪安怕自己的一时自私,害了纪晨和德顺。虽然他不认为郑氏的作恶需要他负责。但若是他没有私心,公开真正的事实,纪晨或许不用遭受这样的难处和困境。 听着德顺的痛呼声,纪安心更乱了。 ☆、101·有惊 德顺这胎生的很艰难,纪安陪着纪老太太在屋外从白天等到了月上柳梢,德顺的呼声却是一直没停过。纪晨也早就在衙门得到消息赶了回来,就连纪博也都在屋外等着。 郑氏来的时候,纪安打量了她一会,发现她虽然脸上有急色,但眼睛中却透着一股得意。纪安心里霎时就明白这次的事情白氏出没出手他不清楚,郑氏是一定参与了的。这么一想,纪安心中的不安更甚了,心中祈祷德顺平安无事。 太医在外等着,里面接生的四个稳婆也不时的传出消息,让太医拿主意。纪安虽然不太懂,但也从太医脸上看不出德顺这胎怕是不好了。纪晨坐着,但眼睛一直没离开了屋子的门上。每次稳婆出声询问的时候,纪晨的神色都紧张的很。 纪安心中没底,吩咐下人去崔玄那儿取血灵芝做的药丸。当日得了血灵芝之后,崔玄就让自己人配了其他珍贵的药材,制了十颗保命的药丸。虽然达不到起死回生的效果,但用于身子弱和中毒却是有奇效的。 崔玄给了秦明轩一颗,又给了林宝和顾詹一颗,剩下的都在崔玄的手里保管着。德顺这边这样紧急,纪安心中又有说不出的愧疚,自然就想到了崔玄手里的药。所以,赶紧让人去取一颗来,以防万一。 德顺的呼声越来越低,纪晨的脸色发白,纪老太太的手一直拉着纪安,微微有些抖。白氏今日上香,也赶了过来,她先到了纪老太太那儿陪着,瞧着纪安和纪老太太从下午一直陪到现在,一滴米和水也未进,有些心疼。 德顺和她关系不错,对于这个公主媳妇,白氏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毕竟,德顺对她很算亲近,她也犯不着得罪德顺,且白氏也不敢在纪府里做什么小动作了,郑氏已经众叛亲离,亲儿子生厌,亲儿媳不喜,虽然白氏还觉得不解恨,让郑氏活的好好的,荣华富贵享着。可她怕自己再做什么,以后纪安知晓了她的真实身份会觉得她心狠手辣,不肯悔改,断了他们母子再和好的可能。 对于白氏来说,郑氏现在这样被众人厌弃才刚刚开始,郑氏的性子在这儿,以后的日子也能预料过不到多好。而纪博,两个儿子没一个亲近他,虽然他现在没得到报应,但白氏信纪博总是会自食恶果的。所以,没什么比纪安这个儿子对她改观,和她相认来的重要了。 当然,白氏即使再想告知纪安真相,也有重重顾虑。所以,她不敢说也不能说,她特别希望纪安能自己发现,能看到她的改变,看到她的善意,相信她愿意为了自己的孩子变成他希望中的母亲,期翼的长辈。 白氏瞧着众人心神不宁,心疼纪安跟着受累。于是,温柔的对纪老太太开口道:“姑母,您年岁大了,我先扶你回去歇息。等公主生了,在禀报您来看看。公主早产,我们都忧心,但您身子骨本就不好,这儿乱糟糟的,不要惊了您。那就是我们的不孝了!” 纪博对着纪老太太还是有几分孝心的,看着纪老太太脸色不好,也开口道:“母亲,您回去先歇着吧。安儿,你带着你祖母先回集福堂,不要让她惊着累着。这儿有我们就成了,母亲在这,受累受惊,是做儿子的不孝了。” 纪老太太摇摇头,说道:“公主在里面还不知是什么情况,我这把老骨头就是回去了,心里也不得安稳。我要等我的小重孙,我在这儿守着,心里才能踏实。你们不用管我,我的身子我清楚。” 纪安本来还想劝的话也吞了回去,开口对下人道:“来人,去取件披风过来,再去厨房端下糕点和汤水。” 回头对着纪老太太说道:“祖母,您先用些膳,众人也跟着用些。不要累坏了身子才是,我看公主是个有福的,一定能平安无事的。” 纪安的话刚刚说完,太医就朝着纪博走来,对着纪博说道:“侯爷,公主此胎极为危险,大小只能保一。老臣先禀明公主,公主却坚持保小的。侯爷,公主乃是千金之躯,若是有个万一,圣上一怒,怕是你我都难逃干系。还往侯爷拿个主意。” 纪晨刚刚捧到手的茶盅掉在了地上,猛然的站了起来。直接对着太医说道:“太医,保公主。我要你无论如何,保住公主。孩子,孩子!告诉公主,孩子我们以后还会有的。让她一定要保重自己!”说这话的时候,纪晨痛苦至极,拳头攥的死死的,眼角细细看都能看出水渍。 纪博也说道:“麻烦太医了,公主安危第一。还请太医多多费心,务必让公主平安无事。”尽管纪博的心在滴血,但也知晓若是公主有个三长两短,那么纪府恐怕也得吃挂落,特别是这次早产,怎么看怎么蹊跷的前提下。 太医心中有数,点点头道:“侯爷,世子请放心,老臣一定竭尽全力保公主平安。” 纪安派去取药的人也回来了,他捏着手里的药瓶,心中挣扎。回去拿药,纪安不过是有备无患。这药在崔玄手里并没有什么人知晓,怀璧其罪,特别是现在这么敏感的时期,纪安并不想给崔玄找麻烦。 可要他眼睁睁的看着德顺的孩子没了,他又于心不忍。更何况,这次的事情也是他一念之差,掺杂私心导致的。他不杀伯仁人,伯仁却因他而死,这样的结果是他不能接受的。 最后,纪安还是叫住了太医,开口道:“太医且慢,还请太医帮我瞧瞧这颗药丸。” 说着上前几步,把药丸给太医递过去说道:“这颗药丸是我偶然所得,听闻之中掺有奇药,对体虚之人有奇效。不知能否给公主用,保住公主母子。” 太医听着纪安的话,拔开药瓶闻了闻,开口道:“恕老夫医术浅薄,不知这药丸之中的奇药是何?若是给公主用这药怕是不妥,不妥啊!” 德顺是公主,身份尊贵,太医把保住公主作为第一要务。至于纪安给的药,太医闻着药香就知道是好东西。但这也存在风险的,若是有个万一,没保住小的,还连累了公主,他这个太医也就到头了,怕是命都保不住。 太医心里是不愿冒这险的,所以,婉拒了纪安的提议。 纪晨在宫里长大,对于太医那种只求不过不求有功的态度很是了然。这事放在旁人身上,纪晨心中无所谓。但太医把这种态度放在他最在乎的人身上,那就不行了。 纪晨明白纪安的性子十分的沉稳,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是不会拿出拿药的。他心中实在是不舍这个孩子,对着太医问道:“太医,这药真的不能用吗?公主的脾气虽然好,但若是知晓孩子没了,怕是也会迁怒的。我虽然没什么出息,但若是能有机会救我的孩子却被有心人耽误了,被我查证后。我是不会放过他的,再怎么说,我也是侯府世子,当今驸马。太医,您说的对吗?”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太医脸色不好看了。心里过了过,拿在手里的药瓶也变得重逾千金,用也不是,不用也不是。太医明白,若是这药不用,事后被查出能保命,怕是他就得被报复了。纪晨虽然话说的直截了当,可也十分实在。不管是侯府世子还是驸马的身份,整他一个小太医也太容易了些。 太医对着纪安这个拿出药让他处境尴尬的纪安也生了股怨气。想想若是公主有什么闪失,纪安也得不了好。于是,太医开口道:“既然驸马如此说,这药又是纪御史献的,也没检查出不妥。那老夫也就冒险用一用,若是有个万一,还请驸马不要怪罪。” 纪晨点点头,表示知道。 太医把药用水融了,端给稳婆,让她给公主服下。德顺已经生了好几个时辰,身子骨渐渐变软,人也没了力气,心中也明白怕是不好了。太医问她是要孩子还是保自己的时候,德顺竭力要保孩子。 可她心里也清楚,她有公主身份,太医无论如何也会先保下她的。这么一想,德顺更恨自己这么没用,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孩子。正伤心欲绝,浑身泛凉,就听见稳婆告知她,纪安拿出了一颗保命奇药,给她助产。 德顺知晓纪安和崔玄一直在泉州多年,心道说不准在外面他们有奇遇,有了奇药也不一定。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的急切,喝下了药丸,等了一会。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愿意还是药效起了,她的身子开始变得有力气了。 德顺心里升起了希望,在稳婆的喊声下,不断的使力气生孩子。过了一盏茶的时辰,德顺才生下了孩子。随着孩子的一声猫儿叫哭声响起,德顺的眼泪流了下来。不管如何,她的孩子是活了,活下来了。 还未看一眼孩子,德顺就感到身子下面有东西流出,稳婆忽然大声喊道:“不好了,出血了。”德顺就晕了过去。 纪安和众人先听着屋子里的孩子哭声,虽然弱小,但能振奋人心的了。但还没等大伙兴奋,稳婆的声音又传出,太医急的要命,安排稳婆急救,新生孩子的喜悦就被冲减了大半。众人并不敢走,等着德顺脱离危险。 忙到半夜,德顺这儿终于脱离了危险。众人松了口气,嬷嬷早就抱着小孩子在另一个屋子里待着。纪晨和众人才有心思去屋子里看孩子,孩子长得皱皱的,红红的,又小又丑,纪安看了完全不可置信,纪晨和德顺觉得是样貌一流,他们的孩子怎么也不会长成这个样子吧。 可看着纪老太太一副这孩子长得这么漂亮,这个孩子怎么这么可爱的模样的时候,纪安就很明智的没说出什么失礼的话了。纪晨看着孩子眼睛里都能溢出温柔,小心翼翼的抱着孩子,动都不敢动。 嬷嬷也在旁边说着凑趣的话,眼看着气氛渐渐热闹。郑氏却忍不住心中的记恨,也恼怒上了纪安。认为要是没有纪安乱插一脚,现在也没这孩子什么事情了。现在好了,德顺没事,孩子也没事,看着白氏纪博拥着孩子,笑的一脸开怀,郑氏恨的牙痒痒。这府里总归成了白氏子孙所有,她还是输给了白氏。 抱了半天,纪老太太忽然开口道:“这孩子是男是女啊?” 嬷嬷这才想起了还未告知众人孩子的性别,赶紧说道:“恭喜老太太喜得千金,这是个姐儿,长得可俊了。以后,一定是位识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纪老太太一听不是重孙,心里高兴就减了些。不过,这是她第一个小重孙,她心里还是爱的。纪晨倒是无所谓,他当年和二皇子在一块的时候可就没想过能有孩子,现在有了一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纪晨已经很满足了。是男是女,对他来说差别不大,他一样要如珠如宝的把孩子放在手心疼着。 只有纪博一听不是男孩,心里就失落的很。他现在最看重的就是纪府的传承,选择德顺为儿媳妇,也是为了纪府的香火。孙女再好,也不能成门立户,对于相当于一脉单传的纪府来说,孙子才是现在最需要的。 不过,他是个有成色的,脸上并没什么,公主和纪晨都还年轻,日后总是会有儿子的。 而比较开心的就是郑氏了,德顺没生儿子,她的机会也不是没有机会实现的。公主怎么了,要是一直没儿子,总是不能看着夫家断后的。到时候,选给郑家庶女,生个男丁,这纪府也不是没有可能重新回到她手上。郑氏心里则是盘算着,怎么让公主生不出儿子了。 纪安作为大伯,早就为这个小侄女准备了许多礼物,只不过都放在了现在住的别院里。他派人去取,等着明天送过来。而今日都已经半夜了,纪安也随着众人一道休息去了。 而另一旁太医却在战战兢兢的和纪晨说话,虽然太医保住了德顺母女二人平安,但还是让德顺伤了身子。特别是生产后的大出血,太医刚刚把了脉,心里就一直发虚。他不敢对着公主的嬷嬷说,但也不敢瞒着,只能找纪晨这个驸马来说。 太医的小心思也好猜,纪晨一直是朝廷上有名的贵公子,涵养风度都是不错的。太医行走后宫多年,德顺虽然名声一直不错,但太医可不会就认为德顺是个好说话的。若是知晓自己以后子嗣艰难,他这个太医怕是要被德顺迁怒了。 纪晨在听完太医告知德顺因为这次生产伤了身体,以后子嗣上怕是有些艰难的时候。心里就楞了楞,他对着孩子无疑是喜欢的,也是期待的。现在有了一个女儿,纪晨心中已经很满足了。 但这不代表众人心中满意,纪晨明白,至少他爹就不能容忍德顺不能再为纪府传宗接代。纪晨对着他爹并不算了解,但他也打探到了不少事情,比如他爹和他哥都没了不能再有子嗣了。所以,他爹凭着断了纪府的爬上一流世家的希望,也要让他尚了主。 为的就算利用公主强大的后台来保住纪府下一代的安全降生和成长。纪晨却并没有纪博的这种想法,从他懂事开始,纪府的气氛就没和睦过。偏心眼的祖母和爹爹,暗自伤神的母亲,讨厌的姨娘,这一切,在知晓他爹的所作所为之后。就让纪晨发下誓言,这一辈子要找一个一生相伴之人,白头偕老。绝不走他爹的老路,不让自己所爱的人受到伤害。 德顺一开始并不在他人生的计划里,但偏偏在他人生最低谷的时候,德顺进入了他的世界。给了他最为期盼的家庭和最真挚的感情,虽然,纪晨的心中现在最爱的人不一定是德顺,但她却是成为了纪晨生命中最不可少的人,是纪晨选择相伴一生的那人。 现在太医说了德顺身子受损,纪晨的第一反应是要隐瞒。特别是要隐瞒住纪府的长辈,他有一个孩子就足够了,不想因为孩子而伤了德顺的心。所以,他对着太医开口道:“我希望这事除了你我,不再有第三个人知晓。以后,公主的身子就交给你调养了,若是旁人问起,你就说公主伤了身子,要调养三五年就好了。即使公主问起也是一样,若是有个万一,我会保你无事的。不然,后果你是知道的。” 太医立马保证,这事再也不会有第三个人知晓,一定瞒的严严实实的。 而纪晨则是盘算,等着孩子在大一些,带着德顺外放。等过上十几年回京,纪府的长辈们就是知晓也没法子了。而他也可以趁机在族里寻找资质好的子侄带在身边培养,以后过继到自己名下,继承侯府。 纪安美美的睡了一觉之后,别院里他准备的礼物也送过来了。纪老太太昨夜睡的晚,早上并没有起身。德顺已经醒了,抱着孩子不撒手。众人过来看看德顺和孩子,纪晨还给宝贝女儿取了小名叫做团团。希望她身子好,一辈子与亲人爱人团团圆圆。 纪安看着纪晨喜欢自己的闺女的儿控样,心中感到好笑。他还从没看过,他这一直都不温不火温文尔雅的弟弟这样一副孩子样。抱着孩子一直傻笑,团团吐了奶都要夸一夸聪明可爱。恨不得向众人表示,团团最好看,最可爱,最聪明,半点不知道低调二字怎么写。倒是德顺不好意思,好几次拉了拉纪晨的袖子。 纪安早先备下的礼物也很齐全,男孩女孩都有。备下了很多玩具布料和药材,德顺已经知晓昨夜纪安给她送药的事情。她心里十分的感激,虽然和郑氏不对付,但不可否认,纪晨和她都认为纪安风光月霁,厌恶不起他来。 甚至,依着德顺的脾气,抓住了这次的把柄是要去宫里告状的。但瞧着纪安送药的份上,德顺按住脾气,等着调查结果,等查到了真凭实据,再去讨个公道。虽然不迁怒纪安,但德顺也不会放过害她之人。 纪安心中知晓郑氏和这次的事情脱不了关系,但不愿意让纪晨和郑氏母子相残。他先前已经为了自己,牵连到了德顺,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他不想再瞒着纪晨了,虽然不能把事实完全公开,但却打定主意,要和纪晨各归各位了。 所以,他这次过来,是打算和纪晨说出一部分真相,让他知晓自己真实身份,不再为了自己顶黑锅,背负郑氏的怨毒和仇恨。这些,不该由纪晨和德顺来承担。 纪安想得很好,但还没说,就被宫里传来的圣旨给打断了。有圣旨来,就来要做月子的德顺也去正厅接旨了。纪府众人一头雾水的跪在地上接旨,不知晓皇帝这是抽的哪门子风,下了什么旨意。 等圣旨念完,纪晨和德顺都十分的高兴,皇帝终于做了一件再正确不过的事情。给纪晨和德顺的团团封了郡主,得了诰封,有了正经的爵位。这样的隆恩,在公主里可是头一份的。 郡主得封,得是亲王之女。就如端瑞长公主是嫡长公主,生下的宋玉也是周岁的时候才被皇帝册封的。这还是沾了崔太后的光,一般极得宠的公主之女才能得封郡主。 如德顺这般,她是打算给自己女儿争取个郡主,但也知晓自己非嫡非长,不大容易。好在她是皇帝唯一的女儿,也不是没有可能。想着以后带着孩子多进宫去尽尽孝,让皇帝喜欢,再慢慢图谋册封的郡主的事情,没想到孩子出生第二天就被册封了。 德顺和纪晨如何能不高兴,不过,德顺也清楚皇帝对她还不至于宠爱到这样的地步。所以,她重金买通了内侍,得到了自己女儿册封原来是二皇子进言,才让皇帝想起她的女儿。想着是孙子辈的第一个,虽然是个外孙女,但也十分难得。加上二皇子的面子,就册封了郡主,也算替二皇子加恩于纪府了。 得知这一真相,纪晨倒是很平静,只为女儿开心,半点不提二皇子。德顺提着的心也放下了,告知自己,女儿都有了,纪晨也慢慢的在乎起自己,二皇子终究不会成为她生活中的隐患了。 德顺看着抱着孩子笑得开心的纪晨,嘴角也慢慢的展开了笑容。 ☆、102·无险 德顺平安产下孩子是喜事,但府里却还是有人心急了,忙着扫尾。纪博已经接手了查找当日事情发生的经过和细节,那撞了德顺的丫头名叫小梅,是纪府里的家生子。老子是纪博身边的管事,娘是府里厨房的管事婆子,算是家生子中的娇小姐了。 这段日子德顺养胎精神头有些不足,郑氏管家之后,很是发作了德顺安排的一些下人。郑氏是婆母,德顺怀着孩子,以孩子为重,并不和她对着干,只是牢牢的让身边心腹管好自己的院子就行了。 小梅从小就被分到纪晨屋子里做丫头,是个二等使唤丫头。纪晨在宫里较多,小梅这些丫头并不怎么能和纪晨见面。等德顺进府,纪晨身边的大丫头们陪小厮的配小厮,外放的外放,小梅她们能留下也是因为她是个小透明一直没什么作为,德顺才把她放在身边在屋子外做个粗实丫鬟。等生了孩子之后,再好好的梳理一下身边的下人们,管理纪府。 而当日德顺先是被猫惊吓,身边的嬷嬷护着虽然没伤到德顺,但她身边得力的几个嬷嬷丫鬟却都被抓伤了。被带下去养伤,这才让小梅有了可乘之机,站在了德顺的前面,撞向了德顺。 虽然小梅口口声声的说自己是被人跘倒的,但旁人也不是傻子。她不过是个丫鬟,德顺身边的嬷嬷从宫里出来,手段是不用说的。没半天就撬开了她的嘴巴,得知是她娘让她这么做的,说是若德顺公主被猫弄伤了,就不用她做什么,若是德顺没事,就让她撞一撞德顺的肚子。事成之后,她娘说会让人把她弄出去,一家人到外地做个土财主。而早在事发当天,小梅的母亲带着自己的独子就不见了踪影。 事情到了这儿好像断了线索,人海茫茫,即使是德顺这个公主要在一时间找出两个人也不大容易。而这个时候,纪芊语从身边的管猫的丫鬟婆子查起,得到了意外的消息。 纪芊语自从知晓自己养的猫惊了德顺早产,早就吓得魂飞魄散。她是个庶女,即使现在纪博对她还不错,纪老太太对她也有了几分怜惜,但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要是德顺因为她的失误有个三长两短,她的命运还不知道会如何。 就是德顺顺利产下了孩子,纪芊语也担惊受怕的很。怕德顺迁怒于她,对爱情没了向往,她的脑子变的更清醒和理智。生病痊愈后,她更加的谨言慎行,时时刻刻的去陪伴着纪老太太,没事就给纪博做衣裳做鞋子。 为的也就是笼络住自己的娘家至亲,以后婚后靠着娘家庇佑,不至于受到夫家的冷落和辖制。没了感情的期待,纪芊语迅速转变为一名合格的内宅准贵妇,在打算通过自己的手段和血脉为自己增添最大的筹码。 但却没想到,德顺被惊吓的早产竟然是她养的猫。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纪芊语差点气的晕了过去。她心里清楚,她是被人利用了,但德顺被她的猫吓到也是真的。利用不利用,谁又能证明她的清白。 为此,纪芊语当机立断的把身边的几个大丫头和管事嬷嬷都抓了,去找了自己的姨娘,借了她的丫头和婆子,挨个的审问。纪芊语年纪虽然小,但却十分的果断和有手段。 借了护卫在她面前用刑,眼睛都不眨一下,告知被她抓的人。若是查不出来那就全部杖毙,家人都发卖到矿上做苦力。若是有人举报,她可以赦免这个人,还有重赏。 下人婆子整天的在一起,即使在隐蔽,还是会出现一些蛛丝马迹的。在平时,众人事不关己,不招惹是非自然是不会开口的。可现在却连累到了自身,一下子就有人说了那些人有异常行为,自己看见听见了什么。 最后,纪芊语发现,她的猫是她身边的奶妈给放出去的。之前还喂了吃食,虽然不知道那吃食动了什么手脚,但纪芊语不需要证据。她是主,奶妈是仆,只要她想,都不需要理由就能处置了奶妈。 奶妈原本还想仗着自己奶过纪芊语狡辩,纪芊语直接让人绑来了她的儿子丈夫,狠狠的在她面前打。打的她的儿子丈夫血融模糊,一看就是要命的打法。奶妈做的再多,为的还不是自己的孩子和家庭,一看儿子和丈夫没命了,再也忍不住了。 道出了是她是早先郑氏安置在纪芊语身边的探子,郑氏身边的婆子派人来指使她这么做的。若是不做,她的孩子和家人都得遭遇不测。又道纪芊语心善,饶了她们一家吧,她们不敢了。 纪芊语二话没说,让人记下奶妈的话,直接把她送到德顺公主处。她很怕事,在府里一直左右逢源就是希望能有个好前程,能过上好日子。但郑氏如此置她于死地,她也不用念旧情了。不把德顺的气撸顺了,倒霉的只会是她。在知晓自己未来夫婿眼里只有荣华富贵的前提下,纪芊语不可能得罪她将来最大的靠山的。 德顺心中早就有数,待得到了奶妈的证词,也没做什么直接送给了纪博。又往宫里淑妃那儿送了口信。而淑妃又不禁意间的透露了些给来她宫里的皇帝知晓。皇帝宠爱郑后,喜欢二皇子,但不代表郑家所有人都能给挑战他的权威。 一个侯府夫人,竟敢谋害自己的亲女,如此不把他放在眼里,这样的行为让皇帝无法忍受。所以,纪博早朝之后就被皇帝拎出去单独的说了一会话,出了宫之后,纪博感觉身后一声的冷汗,心里也下了决断。 这边,纪安拉着纪晨去了书房,打算说明他们两个复杂的身世。 虽然不能全部和盘托出,但纪安还是打算把事情的真相说出一把分。纪晨对着纪安的心理是很复杂的,被告知有要事相商,纪晨心里嘀咕想着纪安怕是心中和他想得一样,这次的事情和郑氏脱不了关系,来和他求情的吧。虽然他很感激纪安献药救了他的孩子,但一码归一码,这次的事情若真是郑氏做的,他是不会放过她的。 纪晨看着纪安一脸的欲言又止,越发的肯定自己的想法,却听到纪安的说道:“二弟,我近来回京查了多年前的事情,发现当年或许你我根本就没有换过。是那婆子忽悠了白姨娘,让她信以为真。我们,或许根本就从没弄错过。我在泉州派人找到了当年服侍祖母的那个赵嬷嬷的后人。她的后人告知我,当年是她和她母亲管着你我,换子根本不可能。应该是那嬷嬷收了白姨娘的银钱和好处,做出的假象,让白姨娘相信了你我对换过。她的后人以前也是府里的仆人,说的话还是比较可信的。我想我们是不是再去验一下亲?” 纪安的话一出,纪晨都傻了,他明白纪安肯定不会冒冒失失的把没影的事情告诉他。那么,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他和纪安从没有对换过,他的母亲是郑氏,他的身份从来都没变过。 纪晨这一刻心情复杂,不知该喜还是该悲。他当时为什么就信了他是白氏之子?是因为白氏对他的暗中的扶持帮助不遗余力?还是因为众人的信誓旦旦,所谓的证据确凿,也不过是个已死的婆子。 纪晨心中的恨意滋生,他命运从当日所谓的真相揭开就转了方向。恋人的背弃,母亲的疏离,世子之位的愧疚。可这一切恨谁?恨纪安?他也是受害者,被亲母所害的滋味,纪晨刚刚尝过,纪安却尝了十几年。白氏当日如何对纪安,纪晨是隐约有数的。所以,纪晨才会对着纪安没底气又掺杂着愧疚难言。 所以,纪晨才会深信不疑他的身世。毕竟,有谁会对着自己的孩子下狠手,又有谁会帮着情敌之子付出一切。郑氏对他一步步的疏离漠视乃至陷害下黑手,都让他对郑氏失望的同时更认定了自己的出身,也信了他是白氏的孩子。 怪白氏?她是有罪,若不是她动了歪心思,出了换子的主意,一切都不会发生。但她一切都是为了自己这个假亲子去伤害了纪安这个亲生孩子。白氏对他从没有做出伤害的事情,没对他下过狠手。这样的女子,他怪了又有何用? 最后是纪博和郑氏,一个亲爹,一个亲娘。纪晨现在不知如何面对,特别是郑氏极有可能是害了他妻子的罪魁祸首。再多的感情,纪晨早就在郑氏接二连三的漠视陷害下磨尽了。现在知晓郑氏是亲母,纪晨只会感到天意弄人。 纪安硬着头皮对着纪晨说道:“二弟,这件事我们还是趁早告知爹和太太他们。我过几日会提出分家,接白姨娘出去颐养天年,不再踏足纪府一步。如此一来,也不会让二弟难做,能了了府里的不少是非。” 纪晨回过神来,对着纪安摇摇头道:“大哥,我并无怪罪之意。天意弄人,你我都是局中人,谁又不可悲?太太和白姨娘之间,既有因自然就有果,又有谁能说的清楚。至于你我,都是被愚弄的人罢了。身不由己,事事不由我们做主,又何其无辜?” 纪安看着纪晨十分的伤神,似有心灰意冷之意,忙道:“二弟,许多事情你我并没有过错,只是立场不同罢了。太太和白姨娘已是上辈之事,她们已经为此失去了很多,我们又何须为此伤神劳心。你看,你刚刚喜得贵女,又有贤妻相伴,日子过的正美。即使有一二烦心事,可也不必灰心丧气,你我的日子还都长着。” 纪晨点点头,对着纪安说道:“大哥,分家之事,我不拦着。府里已是多事之秋,你去处未必没有更好的发展,但万不可提什么不再踏入纪府一步。你我死兄弟,即使多有误会,但血浓于水,更当互相扶持才是。至于其他,前尘已定,举目来日方是正事。” 纪晨和纪安在这儿叙叙兄弟情,德顺却已经把郑氏谋害她的消息送入了宫里。等纪晨晚间和德顺谈起纪安所说的时候,德顺心里一个咯噔,脸色变得极差。郑氏一下子变成了纪晨的生母,她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也不能动手害了郑氏。但事情已经过了明面,在她父皇那儿挂了号,怕是难以善了了。 纪晨对着德顺还是很了解的,瞧着德顺的脸色就知道有事情了。得知德顺做的事情后,他不会怪德顺,又不能不去管郑氏,连夜去了纪博处。依着他对皇帝的了解,是不会亲自动手的。 纪博瞧着纪晨来很是惊讶,不过也没表示什么。对于这个一直寄予厚望的孩子,他还是有几分感情的。纪晨也没绕弯子,直接说他查出自己纪安从没有被换过,郑氏就是他的生母。 纪博被吓了一跳,再三追问才得知是纪安查到的消息。知晓不是他做的事情被暴露了,纪博放下心来。对于现在这个唯一能为纪家传承香火的儿子,纪博是不会和他撕破脸皮的。特别是还没有孙子的前提下,纪博更是要把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掩藏的严严实实,半点不能露出了影响了他们本就不多的父子感情。 纪晨表示郑氏虽然可恶,但是自己的生母,请求不要伤及她的性命。纪博心中本来是准备让郑氏病逝,来向皇帝表忠心的。但现在情况有变,纪博也就顺水推舟,反正他处置郑氏也是给皇帝和公主看的。现在公主这个受害人怕是为了纪晨也不会再深究的,那就犯不着为着郑氏和郑家撕破脸了。 纪晨去了郑氏的留园,看着和从前不变的景色。他的心中感叹物是人非的同时,也感到时光流逝,他和郑氏从前也是和一般母子无二的母慈子孝,十五年啊。是块石头都要被捂热了心,更何况他是真心把郑氏当母亲待。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但郑氏做到了,一朝事变,她就能对着自己下狠手,一点昔日的母子之情都没有。纪晨对着纪博是漠视,可对着郑氏却是齿冷。 纪晨去见郑氏,郑氏并不意外。她以为纪晨来到这儿是来嘲笑她的,毕竟,纪博已经收了她的管家权,并告知她明日就搬去纪老太太院子里的小佛堂,日日去吃斋念佛,不许再踏出小佛堂一步。 她这辈子算是彻底的败了,什么也没有了。所以,她对纪晨的到来十分的口不择言,神情冷漠至极。纪晨瞧着郑氏,心中那一丝丝的母子情谊也消散了,对着郑氏说道:“太太,光凭一个婆子的作为,一个情敌的承认,你就认定我不是你的儿子。你有没有把我当过你的孩子,十五年啊,我以为你是把我当儿子的。但我错了,你只有自己!” 郑氏一听,大怒,想开口说什么,但转而想到纪晨话中音,声音就卡在了喉咙里,再也发不出来了。她坐在椅子上,眼睛睁的大大的,手指了指纪晨,好似不可置信。最终,手垂了下来,喃喃道:“不可能,怎么会?” 纪晨口气越发冷冷的道:“当年,我和大哥根本就没被换过。不过是一个婆子自作聪明,让白姨娘误会了。这个消息不知道你满不满意?失不失望?当然,你害了我惊马我能忍受。你生养了我,我理当还你大恩。但我绝不允许你再去害我的亲人和孩子。我已经和爹说过了,日后,你在佛堂吃斋念佛,我会尽一个儿子的责任的。” 郑氏已经傻了,看着纪晨,越看越觉得他长得像自己。她激动的站了起来,走到纪晨的面前,脸上满是激动之色。想要好好看一看纪晨,被纪晨避开了。郑氏这次开口道:“你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是白氏误我,白氏误我。儿啊,都是白氏和纪安搞的鬼,是他们故意让我误会,我才伤了你啊。我是无意的,不是有心的。你别怪我,你放心,纪安和白氏我是一个都不会放过的。儿啊,娘对不起你啊。” 纪晨听着郑氏的话却没有丝毫感动,只觉的心中发寒。纪安对着郑氏从没有半点不是,虽然亲近不足,但绝对没伤害过郑氏。反而时常护着她,从惊马的时候,纪晨就知晓,纪安是下了大力气来保郑氏的。 即使纪安知晓郑氏非他生母也没对郑氏做什么,只想带白氏远离纪府,不再沾惹府里是非。就是如此,也郑氏也一点没有心就能立马去害纪安。这样的行事,只让纪晨感到悲哀和冰冷,也越发的认定的要把郑氏拘起来,让她衣食无忧的安度晚年,却不可再让她害人了。 纪晨对着郑氏道:“大哥又何错,白氏又何曾害过我。我和你走到今日这步,难道是他们逼的?太太,即使当日我以为我是白氏之子,但我心里还是念着太太的养育之恩。这才处处让着忍着,可太太又何曾念一念你我十五年的母子之情。痛下杀手,毫不留情,如此作为,让我不敢信太太是否真把我当儿子看过。太太生我养我,大恩不敢忘。以后,府里最好的供养一定给你送去,但你还是在佛堂养一养性子,修一修德行吧。” 纪晨说完也不逗留,直接抬腿走人。而郑氏在纪晨的话完了之后就呆了。纪晨的话让郑氏既羞又气,只差指明说她心肠不好,德行有亏了。被亲子如此指责,让心高气傲的郑氏难能受得了。更让她受不了的是,明明这纪府是她的儿子主宰了,为何她还是要被压制着,下半辈子在佛堂度过。 想想自己下手害了纪晨惊马,刚刚又害了德顺难产,即使她是纪晨的亲母,纪晨能念她几分情谊,怕是德顺也恨她欲死。郑氏都不清楚,她争来争去,为何还是一场空,儿子没了,体面也没了。 纪安和纪晨说了心中憋着的话好受了一些,就去找纪博提分家的事情。纪博没有一口答应,说是再等等。而提起接白氏出去的话题,纪博没有反对,只说让白氏自己同意。 纪老太太这回又是最后一个知晓纪安和纪晨两个人的身份,她都被这饶的糊涂了。最后,纪老太太明白了纪安是白氏之子,心中既欣慰又心酸。把纪博和白氏,郑氏骂了一顿,抱着纪安哭了好长时间才哄的睡下去了。 纪安去和白氏提起接她出去住的提议,白氏却拒绝了。她看着纪安,有股说不出的慈爱和温柔,声音柔柔的道:“安哥儿,我从来都知道你孝顺。是我耽误了你,也是我一念之差害了我们母子相见不相识。你一直待我至孝,我却为了心中仇恨害了你。作为一个母亲,我感到愧疚和不安。我这一辈子没能坚守本心,所以害了自己最亲的人,这是我的报应,我只希望你能生活的好就心满意足了。” :“随你出府,是我以前的愿望。但姑母年岁大了,不知何时就会离我而去。我和她做了一辈子的婆媳,从心里来说,我把她当自己的母亲。府里众人虽然孝顺,但姑母已经习惯了我的陪伴,我不放心她。这辈子能和你相认,能让你原谅我,我已经很满足了。我和姑母作伴,心里更踏实些。等以后,我再随你出府,也是不迟的。”白氏是的情真意切,纪安这才发现自己考虑不周了。 纪老太太现在的年岁在旁人眼里已经是古来稀了,怕是一个不眨眼就会没了。白氏和纪老太太感情非同一般,愿意陪着她终老也是人之常情。他能接白氏走,可却接不走纪老太太,不然,朝廷该有人参纪博和纪晨不孝了。 纪安点点头道:“祖母年岁大了,还望姨娘照顾,是我考虑不周了。不过,若是姨娘哪天住的不开心 ,给我传个话,我自会接姨娘出去。姨娘自己珍重,我以后每月会回来看你和祖母的。” 白氏点头称是,心中却想着:姑母待安哥儿始终如一,安哥儿是个重情义的孩子,极其敬重姑母。她待安哥儿尽孝,安哥儿在外也能更安心些。 想到马上要进佛堂念佛的郑氏,白氏心中又感到一阵痛快。心中又十分的庆幸,她的及时悔改,果然害人终害己。她当日的收手,也让自己的孩子和纪晨之间免了你死我活,同时这府里,不管如何,也终是有她的一席之地的。 解决了纪府里的事情,纪安回到了自己现在住的别院。几日没回来,纪安却感觉好像有很长一段日子了。一回来,崔玄又不在,纪安很是失落。当晚上,崔玄在大皇子府没回来的时候,纪安更为的不安了。 崔玄也很无奈,他一直暗自派人盯着宋玉。总觉得宋玉上辈子和秦明轩那一出来的蹊跷,这段日子,宋家又被皇帝逼的紧,崔玄就更得盯着宋玉,怕她出幺蛾子。所以,在得知宋玉送信给秦明轩,要求单独一见的时候,崔玄也就留在大皇子府做参谋了。 ☆、103·出乎 秦明轩对宋玉是可有可无,宋家虽然很有势力,可他也清楚这宋家是他父皇给秦明盛找来的外援。他若是从中截了胡,他的父皇怕是第一个要跳脚了。毕竟,现在他的势力在朝廷中也算是第一大势力了,若是再加上宋家倒戈相向,他的父皇怕就要睡不着了。 秦明轩现在前途不错,名声更是响亮,完全能走正常路线得到皇位。对于逼宫夺位还真是有心无胆,不大乐意做。他又不傻,真逼宫了,就是要用命却博个未来,胜负不论,就是成功了。若是不到那一步,谁又愿意被青史记载自己弑君杀父的骂名呢。 所以,秦明轩固然眼馋宋家的势力,但却也并没有非得得到这个助力不可的心事。加上崔玄有意无意的分析,宋玉的表现提不上嘴,秦明轩对于这位姑娘还真没什么好印象,更谈不上非她不娶了。 他已经打算让秦明盛娶了宋玉,安一安他父皇和郑家的心。自然,他也不会坐以待毙,等着宋家和郑家结合来对抗他。他手里已经有了宋家不法的证据,虽然不至于让宋家抄家灭族,但也足够让他们元气大伤了。再说,若是宋玉一嫁过去就死于非命,说不准郑家和宋家立马亲家做不成变仇敌。秦明轩可没有那些仁慈和善心,对于和自己作对的人,他笑的宽和仁爱,但下手却是毫不含糊的。 可忽然间宋玉派人送了一封信给他,信里的内容竟然是隐隐透出十几年前的往事。这让秦明轩心里有了疑惑,拿着信和崔玄商量,看看这宋玉到底想玩什么花样。 上辈子,崔玄与秦明轩的关系并没有现在亲近。秦明轩身边有纪安,崔玄的身份地位又没有这一世显赫。智商虽然够高,但情商也就一般,加上对着纪安和秦明轩一起有心结,秦明轩虽然重用他,但也不是事事都与他商量。 但凭着上辈子的蛛丝马迹,崔玄知晓宋玉手里有张底牌。就是这张底牌让秦明轩义无反顾的背弃了纪安选择娶宋玉和宋家联姻。甚至铤而走险,联合心腹逼宫夺位。这些年,崔玄也细细的寻思过,心中也是有几分猜想的。 而宋玉这才隐隐约约的说是十几年前的往事,崔玄心中就越发肯定自己心中的猜想了。他定了定心神,对于皇室秘事并无知晓的意愿。就算再相得的君臣,一旦知晓的太多,也不一定是好事。 不过,崔玄对宋玉却是有了非除不可的决心了。秦明轩多年来其实一直有件心思,他的母后是个温柔慈爱的女子,虽然不得宠与他的父皇,可对他却是疼爱有加,宠爱非常。有她母后在的时候,他的日子即使没有父皇的宠爱和在乎也过的十分的开心。 在他的记忆中,他母后虽然柔软但身子骨却是不错的。带着他一道,即使没有帝宠,可因为贤良大度,慈爱宽和,被宗室和朝臣力挺,也能稳坐皇后之位。郑后再嚣张再挑衅,她母后也都无动于衷,不与她计较,反而是郑后被传出嚣张跋扈的名声,被朝臣参了一本。 所以,在他十岁之前,虽然没有被立为太子,但他母后总是告知他要等要忍,只要她坐稳这皇后之位,太子之位总归还会是他的。为此,母后为他细心聘请名师教导,帮他树立仁爱宽和的名声,果然,大臣们开始时不时的向皇帝建议立储。立嫡立长,他都是唯一,眼看着太子之位也不远了,他的母后身子却渐渐的虚弱了下去。 而那时,却是他母后渐渐又得了他父皇青眼的时候。只半年不到,他有的母后就病逝了,这样的巧合,年幼的秦明轩或许想不到那么深,但经过这些年的的深思熟虑,他却不得不怀疑,他母后的死不是天意而是。 郑后在他母后去世不到三个月就坐上了皇后宝座,秦明盛一跃成为嫡子,他也渐渐的被传出愚钝木讷的名声。那些议储的大臣们也不再提起太子的话题,而他在宫里的处境也一步步的艰难起来,宫人们在郑后的属意下都开始有意无意的忽视他,诋毁他,让他在宫里越发的显得平凡无用了。 秦明轩少年时曾心高气傲的想要找自己的父皇为自己做主,惩治那些胆大包天的奴才们。但却被自己的外公老定国公劝住了,告知他,他的父皇心早就偏了,若是没有皇帝的默许,那个敢私下里诋毁嫡长皇子,又极力的捧起二皇子来压制他。 老定国公告诉他,只有他越不显示自己有危险性有攻击性,他才能活的越安全。若是连活都活不下去了,那还谈什么以后,还谈什么前程。秦明轩听进去了,在宫里不争不抢,不辨不言,只做个平庸的大皇子,加上崔家的暗中保护和崔太后时不时的帮衬,倒是平平安安的长大了。 可他的心里却始终怀疑当年他的母后是死于郑后之手,可却没有证据。他也曾多次查找太医院中太医为他母后治病的医案却没任何发现,也曾找了不少当年伺候他母后的宫人,也没发现什么证据。 这让他很不甘心,又无可奈何。这次宋玉送信给他,让他直觉是有关他母后的事情,算是饶在了他的痒痒处。 当然,他还不至于理智全无,和一个未婚贵女私会,若是个圈套,那么他这之前所营造的好名声就要毁个干净了。可不去,他又怕真错过了自己追查多年的真相。毕竟,宋玉是崔太后的亲外孙女,这宫里,若是他父皇或许有不知晓的事情,但却瞒不过崔太后。 他不是不想从崔太后身上找答案,但崔太后的手段和心智都非一般人。一举一动都十分的有深意,秦明轩也不敢肯定她说的话那些是真那些又是假,不要平白做了她手里的刀刃,还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秦明轩的顾虑,即使不说,崔玄也能猜到七七八八。这种事情他还真不好说,崔玄并不主动开口。秦明轩最后还是向他问道:“舅舅,你看这宋玉此次来这么一手,是否是个圈套?” 崔玄一听就明白秦明轩还是想要赴约的,他心里也正愁着没有契机提出宫变机会。毕竟这种事情,做主上的可以想可以提,却万万不能由臣子带头,更不能提议。一个不慎,以后就会被这提议坑死。没有一个君主喜欢有反心的臣子,秦明轩也不会例外的。 于是,崔玄说道:“王爷,我冷眼看着宋家并不是太想和二皇子结亲。毕竟,有姐姐在前,皇后是有的做,但做谁的皇后才是至关重要的。不然,以后宋家也怕竹篮打水一场空一场空。我看,明日还是可以去看看的。我们先派侍卫去暗自查探一下,殿下只要小心些,应该不会有事。宋玉是女子,若是传出不好的消息出来,她自是首当其冲,得不了好。” 秦明轩心里也打算去了,给崔玄这么一说更有底气了。于是就吩咐下人去明日约见的地方先埋伏着,探查清楚了回报。再和崔玄商量了近来朝廷各处的势力分割和局势变动,两人说到很晚才停下。 瞧着夜色已深,秦明轩留了崔玄在府里休息。看着崔玄吩咐下人回去给纪安报信,还打趣道:“舅母看着文质彬彬的,没想到却把舅舅管的这么紧。真是令外甥我大开眼界的,舅舅,你何时成了妻管严了?” 崔玄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秦明轩,心道:你就是想成为妻管严也没这机会呢,还笑我?面上却是一副带着不好意思的神情道:“阿安总是要等着我回去睡才能安心,我要是不回去,我怕他到时睡不安稳。” 远在别院睡的昏天暗地的纪安真不知道他的好师兄正给他的形象不因余力的抹黑呢。要是知晓他师兄把他说的那么柔软,他一定好好用暴力来好好表示:崔玄是哪个,不回来就别回了的彪悍! 不过秦明轩不清楚,看着他舅舅带着幸福口吻说这话,听的他的牙根都是酸了。也越发的觉得英雄难过美人关,即使纪安是个男子,他家舅舅也照样不能免俗啊。 两人闲话了一会,各自就去歇歇了。崔玄走在走廊里,心中则是在想到:阿安啊,阿安,为了不让秦明轩再动了歪心思,我的形象可算是没了。再一想,他做的再多纪安也明白不了其中的真意,崔玄更觉得心酸了。 秦明轩第二天上完早朝就去和宋玉约定的地方,法华寺山脚下的一个别院之中。院子里的人瞧着秦明轩,可能早就被人吩咐过了,就让他和侍从进去了。别院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别有一番风味。 下人们带着秦明轩道了一处角门就示意秦明轩一个人进去,院子里传来阵阵琴声,如怨如慕,丝丝缠绵,声声柔情,都表示屋子里的弹琴之人思绪澎湃,阅历不凡。 已经到了这儿,秦明轩也不怕他们搞什么花样了。于是,吩咐了侍从,在外等着,若有不对,以摔杯为号。然后,从容不迫的进了门里。 一进门,秦明轩就瞧见了一片盛开的桃花的凉亭之中坐着身着男子服饰的宋玉。桃花烂漫中,宋玉面如玉色,身形挺拔,身着男装又让她多了些英挺之气,瞧着就有别于其他京城贵女的千篇一律似的刻板。 秦明轩并没有说话,静静的听着宋玉弹着琴,从琴声中,秦明轩却听出了一股不甘心和怨气,这让秦明轩起了好奇心。据他所知,宋玉在宋家可谓是千宠万宠也不为过。以她的年岁应该也不至于经过内宅妇人生活,可为何琴声中却满是怨妇之气? 秦明轩从小在宫里长大,听的看的最多的就是那些失宠妃嫔们的哀怨之色。即使温柔如他 作品相关 (22) 母后,在他小时候也时常暗自垂泪,面有哀伤。所以,他对这种气氛和感情十分的敏感,对着宋玉也起了警惕之心。 宋玉知晓秦明轩是个乐理高手,前世和纪安就是因为一把琴结识的。既然选择了秦明轩作为未来的丈夫,特别是这个丈夫还要成为天下之主的时候,她自然要笼络住秦明轩。一个无宠的帝王女人,她上辈子已经受够了,这辈子再也不会重蹈覆辙了。 没有纪安,宋玉还是很有把握,凭着两辈子对秦明轩的了解夺走秦明轩的心的。在她的印象里,纪安要说长相绝对比不过自己,身上的要说有优点,不过是性子直爽一些有带了些书生才气,这才让秦明轩沉迷不已。 所以,宋玉今日才着了一件水清色的男装,模仿了纪安的一些色神和动作。打算按照前世的路数拉拢住秦明轩的心,为了营造她的才女气氛,她还特地弹了琴,她的琴艺自是不错的。 但经历了前世的求而不得,她心中满腹怨气,弹琴本就是自身情感的抒发,她不知不觉也就掺杂进去。于是,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就被秦明轩给记住了,然后起了警惕之心,而她想要的结果也偏差很大。 宋玉弹完琴,起身对着秦明轩道:“大皇子果然好胆色,小女子佩服。今日约大皇子前来是小女子私心作祟,还望大皇子不要见怪。” 秦明轩但笑不语,看着宋玉神情淡定。走了几步进了凉亭,自己坐在石墩上,看着桌上有茶,不急不缓的倒了一杯茶。端起递给宋玉道:“宋小姐,请喝茶。”一杯茶,反客为主,从容的让宋玉心中恼怒。 ☆、104·预料 宋玉按捺住心里翻滚出的怨气和恨意,她特别想问一问秦明轩,为何,为何她的一片真心,他总是看不到。纪安有什么好,值得他那样子念念不忘,穷追不舍,即使纪安对他的真心不屑一顾,不再回头,秦明轩还是看不到自己。为什么? 可她不能,前世之事玄之又玄,现在这样就很好,她不敢在秦明轩耳边提起纪安,她怕秦明轩和纪安还会起了孽缘。而更重要的是,秦明轩已经不是前世的秦明轩,即使她不顾一切的问出来,也不得到答案了。 稳了稳心神,宋玉也不准备和秦明轩比耐心了。先开口道:“大皇子,小女子约你而来是有一事相告。这事是小女子无意之中得知,因倾慕大皇子人品,这才打算据实以告,还请大皇子不要怪罪小女子的自作主张。” 秦明轩听完后,开口道:“宋小姐说笑了,本王能来,不是已经说明了态度了吗” 宋玉恼怒秦明轩对她的滴水不漏,不过,还是没忘记正事。于是,开口道:“小女子在宫里听闻一件关于先皇后的旧闻,先皇后慈爱贤惠,乃是皇室妇人楷模,小女子早年就很钦佩,这次进宫就多注意了先皇后的消息。没曾想却发现了个大秘密,小女子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作为先皇后唯一的孩子,大皇子有权利知晓这件事情。” 果然,和他母后有关,秦明轩的呼叫重了重,很快又调整了心态,稳住了自己的情绪。他很早就知道,不可以让人拿捏住自己的短处,越是想要的,越是想知晓的,若是没有一击即中的能力,就必须不能露出短处来。 宋玉瞧着秦明轩并没有出声,但却并不担心。前世,秦明轩和纪安那样情深意重,一副不离不弃的模样,还不是在听闻这个消息后,决定和宋家联手,而她也如愿以偿的嫁给了秦明轩。 这辈子没了纪安这个碍眼的,秦明轩更不用考虑了。毕竟,有什么把杀母之仇更让人仇恨的呢?所以,宋玉慢慢的开口道:“大皇子也知晓太后是我外祖母,服侍我的嬷嬷和公公都是宫里的老人了。我从她们口中,无意之间得知,当年,先皇后去之前曾多次吐出黑血,似有中毒之像。” 宋玉话一出,秦明轩猛然抬头看向她,眼睛里能冒出火来。尽管心里有准备,但真的被证实自己的母亲是被人害死的,秦明轩还是难以忍受,心潮涌动。 宋玉并没有被秦明轩的表情吓到,而是接着说道:“我一时好奇,就接着查了下去。就发现,当年先皇后最爱的一盆红珊瑚,比翼双飞,在先皇后去世之后不翼而飞。而据我所知,有一种晶石形似珊瑚,可却带有毒素,平时单用无事,但若是遇上一种香料却可致人中毒,体虚而亡。” :“而正巧,已经冷落先皇后多年的皇帝又渐宠与先皇后,而他身上当时香包就是这种香料。而据知情宫人所言,当日先皇后似有发现中毒症状,想把红珊瑚搬到内库,再请太医慢慢的调养身体。可当时皇上却道红珊瑚最配先皇后,若是先皇后不喜,那就赐给大皇子用。于是,先皇后含笑拦下了皇上的赏赐,说是喜欢红珊瑚,要日日把玩才能安心。先皇后自知命不久已,非死不可,就留下遗书送到崔家,只道病体缠弱,希望娘家多多看顾大皇子。之后,先皇后把红珊瑚和香包并亲笔血书留给了心腹之人,道明原委。说若是有一日大皇子遭遇不测,就把这一切公布于众,若是大皇子平平安安,就让这一切不见天日。”宋玉说话很有技巧,把先皇后对大皇子的付出和所受的委屈说的明明白白,跌宕起伏。 秦明轩不是愚笨之人,听着宋玉的话,他的心一点点的变冷。难怪他去找自己母后的旧日心腹都是早早的离世了。而病案上也查不出一点痕迹,他的好父皇要他母后的命,太医谁又敢写什么? 难怪当日,他见母亲看着红珊瑚日日垂泪,他以为这是父皇送来给母后的心爱之物,母后睹物思人才伤心难受。却没想到那红珊瑚是要了他母后命的利器,是啊,若不是,为何,他要砸红珊瑚的时候,母后紧紧的拉住他。当时母亲的情绪很激动,却不是伤心,他那时不懂,现在想来却是懂了,他母后在害怕,在担忧。 所以,他的母后一直不让自己进她的母子,不准他戴任何有香气的荷包,也不准他的住所有任何的熏香。他这些年一直认为她母后若是被害,绝对不会是香料的问题,因为对于香料,他母后比谁的细心和紧张。 秦明轩一直以来对着自己的父皇虽然没多少感情,却也还有几分孝顺。他总想着,他父皇就是再偏宠着秦明盛,也在宫里让他平安长大了,虎毒不食子,或许对他还是有几分父子情谊的。毕竟,宫里从来不会缺夭折掉的孩子。他作为嫡长子,郑后心中的眼中钉肉中刺,即使凭着崔家和崔太后的暗中帮衬,也活不到今时今日。 可他从来没想到,他的命早在十几年前,他母后就帮他抵命了。秦明轩无法想象,他的母后是怎么样在面对自己的丈夫对她说,你和你的孩子只能活一个时候的心情,更无法想象,若是没有他母后以命相博留下的那一手,他还能活到现在吗? 原来,他在他所谓的父皇的眼中是个应该早死的人。可笑他还在顾着名声顾着孝道,这个名为皇帝的人他配吗?杀害原配,谋害嫡子,还能面对他若无其事,秦明轩心中恨到了极点,却冷静下来。 对着宋玉道:“宋小姐,你的故事很动听。但却不现实,我父皇是何等的英明慈爱,怎么会去害了我的母后,再说,那红珊瑚你又怎么证明是你所说的晶石呢?退一万步来说,即使你说的是真。若是血书被我父皇找到了,说明知晓的人都该被灭了,你又从何知晓?若是没被找到,那连天下之主都找不着的人,那你更无从知晓?所以,这件事我不知道你从哪儿道听途说而来,可却万万挑拨不到本王和父皇的父子之情的。本王希望你慎言,不要妄图破坏天家的父子之情,那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说完,也不管想要辩解的宋玉,抬脚就走了。他十分的需要冷静,需要梳理一下刚刚接收到的消息。实在是没精力来和宋玉瓣扯,更何况,秦明轩很明白,宋玉能知晓这个消息绝对是从崔太后那儿得知的。 那么,当年他父皇对他母后所做的一切,崔太后都是知晓并默许的以换取自己的权势和尊贵。甚至,这件事崔太后是乐意它发生的。毕竟,皇帝和郑后都有把柄在崔太后手里,她的太后之位才不是虚的,也更有底气不是。所以,他的母后之死,就会成为崔太后最有底气的一张牌。 为此,他的母后当年才会求助无门,四面楚歌,宫里丈夫,情敌,姑妈都盼着她死,好得偿所愿。而他母后一介弱女子,又能怎么办,只能如她们意的去死。不然,最后遭殃的就会变成他们母子两个。他的母后选择了以自己的死来保全自己,他能想到当年他的母后是怀着怎样的不甘委屈难受和担忧而去的。 可害了他母后的人呢?他的父皇还拥着他的心爱之人享受着这世上尊贵的一切,崔太后也享受着荣华富贵,尊荣无限。他的母后呢,早就一杯黄土化在尘泥了。凭什么?他不服,他恨!他就算下地狱也要让害了他母亲的人得到报应,天不报,他来,地不收,他做。 想到自己的心腹门客和暗中让崔玄发展的势力,这本是他准备到的最后的退路,可现在却是他唯一的道路。毕竟,他的父皇怎么可能会让自己这个被他害了的母亲的孩子登山那个位置呢?所以,不管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母仇,他只剩下一条路了。秦明轩闭了闭眼,他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不成功便成仁,是时候让那些人尝尝锥心之痛是什么滋味了。 而宋玉这边却傻了眼了,怎么也没想到秦明轩听完后会把她斥责一顿啊。前世明明不是这样的,她看上了秦明轩,自然要从他在乎的人下手。而她的外祖母也比较看中秦明轩,为了让宋家和秦明轩联姻成功。崔太后告知了她先皇后之死的原因,更是做局让秦明轩无意间发现了先皇后留下血书。 而秦明轩果然没让她外祖母失望,最终选择了娶她和宋家联姻。这一世,她无法拿到先皇后的血书,因为那东西在她外祖母手里。她外祖母不提,她也不会主动开口,不然这等私密之事,她一个闺阁女子如何可知,她都不好解释。 可眼看着皇帝越逼越紧,宋玉没法子,只能使出杀手锏,激起秦明轩仇恨,那么和宋家联姻就手到擒来了。可她真没想到秦明轩会不信她,还警告她不要企图挑拨他和皇帝的父子关系。 宋玉一下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杀手锏不灵了,宋玉也没辙了。想着前世秦明轩拿到了先皇后的血书才相信的,她要是能弄到血书,那或许还有扭转局面的可能。如此一想,宋玉也不耽搁了,赶紧往宫里赶,想法子从崔太后手里拿到那份血书。 崔玄和纪安这段日子难得的聚在了一起,纪安这次见了崔玄特别的殷勤。又是端茶又是拿点心,神情那个献媚的,动作那个讨好的,让崔玄陡然升起一股危机感。实在是自从他们两个在一起,这些事情好像他做的比较多,而能一向作威作福不自知的纪安主动来献殷勤,那就必然是闯祸的节奏了。 崔玄摆好了架势,想着不享受也得扫尾,享受了也是一样,那就得给纪安留给教训。于是很是大爷的接受了纪安的讨好,并时不时的提一提意见,比如茶泡过了,糕点过甜了,当然,崔玄也是准备以此来判断纪安闯祸指数。瞧着纪安一直好脾气的应着,轮到崔玄急了,这到底是个什么节奏啊,太吓他了。 崔玄忍不住了,对着纪安直接问道:“阿安啊,咱们两个就不用来虚的了吧。你是不是有事情要和我说啊?” 纪安立马星星眼的看着崔玄,口气夸张的说道:“师兄,你太聪明了。我是准备和你说件事情,不过,你得保证不生气。” 崔玄心中着急,面上却越发的温柔了,说道:“不会,我保证不生气。你说吧!” 纪安玩玩手指,低着头,声音嗡嗡的开口道:“其实也没什么,我把跟你要的那颗药给德顺用了。然后,我一时良心大发现,把和我和纪晨的身世曝光了。当然,我可是编了故事的,没把白家和你给出卖了的。就是如此一来,郑家怕是也知晓了。我怕,你的计划要彻底的改改了。”越说声音越小了。 纪安也是个糊涂虫,这几年和崔玄一道最大的不足就是把他的性子养得更加的有些妇人之仁了。而昨天一冲动,他就巴拉巴拉的给纪晨说了他们的真实身份。虽然他不后悔,但却十分担心给崔玄惹了麻烦,所以,今天这才这么的有诚意的给崔玄表达歉意。 崔玄一听,心却松了下来。他早就知道依着纪安的心性,若是郑氏不对纪晨和德顺做什么还好,他还能瞒一瞒。一旦德顺和纪晨因为郑氏遭殃,纪安一定不会袖手旁观,曝光他们的身份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好在郑家一直也没对纪安好过,现在更坏也坏不到哪儿去了。想到今日宋玉约见了秦明轩,不管结果如何,宋玉和崔太后再想和秦明轩结盟怕是不成了。没有一个人喜欢被愚弄,秦明轩更甚。 不管他的嫡姐是谁害的,而知情不报或是推波助澜,在秦明轩眼里怕就是一桩罪了。更何况,若这真是一场谋害案,若是崔太后知情,那她就绝对不干净。崔玄自己能想到,他不认为秦明轩会想不到。而这一世,秦明轩的势力早就不用宋家来雪中送炭了,那和宋家还有联姻的必要吗? 而没了退路的秦明轩,必然只会剩下他们之前就准备的那条路来走了。 ☆、105·圣旨 崔玄看着纪安有些愧疚的小眼神,忙开口道:“阿安,我早就料到你心肠软,若是纪晨和德顺被郑氏祸害一定不忍心的。所以,这并不怎么妨碍到我们。且京城马上就要乱起来了,郑家也没那么多精力盯在你我的身上了。” :“乱起来?京城难道要发生什么大事吗?我在都察院也没听闻什么消息啊?”纪安听到崔玄这样说疑惑的问道。 虽然很信任崔玄的判断能力,可作为一个三品御史,或许没有什么其他的本事,但消息却是最灵通的。不然,都察院也没法去监察百官动向了。崔太后寿诞刚过不久,三皇子闹那么一出,宋家也变的低调,一切真没有要乱的征兆。 崔玄想着秦明轩被宋玉约去,又想到自己心中的猜测,他看了一眼纪安。他和纪安一直没什么隐瞒,这样的大事更不想瞒着。毕竟,有的时候,心意相通也是要靠信任和沟通的。 他起身走到纪安的耳边,对着纪安耳语道:“阿安,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去内院的书房去说。” 崔玄这别院之中虽然心腹都是自己的人,但也有几个旁人的钉子。依着他的精明自然是有数的,但这些人是皇帝派出去的,他也只能当做不知道。但他行事十分的谨慎,书房重地都是心腹把手,且置有内室,防止隔墙有耳。 纪安也是知道这府里有老鼠的,对着崔玄点点头,和他熟门熟路的去了书房。心里则是盘算着若是京城真的要乱了起来,他是不是要把纪老太太和白氏找个借口送出京去。不过,转念一想,德顺是公主,纪博又是兵部尚书,纪安手里又有兵马,即使乱了起来,纪府也是安全的。若是把人送出京,兵荒马乱的,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呢。 两人到了书房内室之中,纪安用眼睛催着崔玄快说他知道的消息。 崔玄也没吊纪安的胃口,开口道:“宋家进京,他们家嫡女是个有野心的。好像查到了我嫡姐的过世与那两位有关系。而若是大皇子知晓,不管是为了母仇,还是自身安危,他都得有所准备。阿安你也知道,皇帝是不会把皇位传给大皇子的,若是想得那个位置,只有铤而走险了。所以,我猜,宋玉若是真有所动作让那两位知晓了,怕大皇子就得九死一生了。那就不得不冒险一把,先下手为强了。” 纪安把崔玄的话消化了一下,心中一急,忙问道:“师兄,那你怎么想的。有多大把握,荣华富贵是好,可若是用师兄以命相博,我是不愿意要的。自古以来,做这事的人就是把脑袋别在了裤腰带上,师兄能运筹帷幄,胸有大才,可这事一个不慎就是丢命的事情,再怎么小心谨慎也是应该的。” 崔玄心中明白纪安的担忧,他是男子自然有自己的抱负和野心。但经历了上一世,他把功名利禄已经看淡了很多。他现在心有所念,不再像从前那么无谓,若是可以,他也不想去以命相搏。虽然说富贵险中求,但以他的才学的胆识,一生富贵无忧,前程锦绣是稳稳的。 但他姓崔,又是定国公,更和郑家有百年恩怨。他若是不助秦明轩上位,以后就算保全性命也得苟延残喘的过一辈子。骄傲如他,即使身死也不愿意那样卑微可怜的活着。 而且,他心中何尝没有恨。崔太后,这个高高在上的女人。上辈子让他父亲郁郁而终,害他险些丢了爵位;这辈子又处处打压他,以控制崔家。而皇帝更是早就想下手除了他,早年他打仗之时,陷害之事频频。最后,即使他赢了战事,皇帝却害怕崔家的势力过大,示意太医暗害他爹。若是他不自己立起来,怕是终究会成为崔太后和皇帝手上的傀儡,庸庸碌碌,命不保夕的过日子,随时都得担心头上的那把刀掉下来。 上辈子那样不利的情形下,崔玄也不会受崔太后辖制。更何况是今生,他早就明白若是真正的活的自在,只有自己站在高处,才有说话的资格。秦明轩,上辈子他们相处的就不错,虽然秦明轩感情上处理的不好,但在政事上可算是位明君了。且上辈子,秦明轩做了皇帝之后,虽然也防备他,但却没有做鸟尽弓藏之事。对他也十分的重用,加上蛮不错的舅甥之情,崔玄自然是要助他上位的。 他处在这个位置,做些什么还能保全自己,若是不作为,那就是死路一条。崔玄以一个读书人的心思,总是希望能辅佐明君,一展抱负,造福百姓的。所以,秦明轩在他看来是个值得辅佐的对象。 崔玄看着纪安说道:“阿安,我是定国公,是崔家人。即使什么也不做,只要不是大皇子最后坐上那个位置,那么我的下场只有一个。任何一个新君绝对不会允许我这个皇家嫡长子的舅舅活着,更何况,我还有些名望和声势。再说,近几年我才看明白,现在皇位上的这位,对崔家十分的记恨。当年,我连中三元,皇帝怕崔家势力大增,准备在官场上养废了我。让我去翰林院呆上十年二十年,做个好愚弄的书呆子。”上辈子既是如此,皇帝把他掉到了翰林,让了坐了多年的冷板凳。若不是后来的他辅助秦明轩上位,怕还要困在翰林院做个名义上好听的学士,实则半分实权也无的书呆子。 :“我不甘心,加上府里爵位之争,我势单力薄,就去前线拼前程。好在上天待我不薄,让我侥幸立了一些战功。郑家害我,我是心知肚明的,但我后来才知,我叛国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却是皇帝暗中示意的。那时,卢家退婚气得我爹吐血,而太医却有意用错了一味药,我爹才命丧黄泉的。我从那时起,我就起意辅佐起大皇子的 。”这也是他为何一直准备着帮秦明轩谋反的最大原因。 他会知晓他爹的药被换还得多亏了崔太后,为了让他在被府里势力和崔太后夹击的混乱中不被皇帝拉拢过去而专门透露给他的。崔玄从那时起,就心存恨意,加上上辈子秦明轩的逼宫例子成功在前,他半点没心里负担的准备着造反。 皇帝与其说是为郑后和二皇子造势全力支持其登上储君之位,不如说是厌恶有嫡长身份又有崔家血脉的嫡子。皇帝自己是庶子,而且是巴结了嫡母,做了假嫡子。娶了崔家女,这才登上了皇位的。 所以,他心里是自卑又自负的,不愿意旁人提起他的庶出身份,更不愿意看见先皇后那个他屈于庶子卑微之势而娶的崔家女子。因为那样,他会在先皇后身上看到自己曾经的不堪和卑微。 为此,秦明轩这个身份一出生就尊贵的嫡长子就成了他的心中刺。更为要命的是,这个孩子还流淌着和崔太后一样的血脉。皇帝心中清楚,当年他几个兄弟势均力敌,他是借了崔太后的势才能夺得这个位置的。他心中也不可能不担心,若是立了秦明轩为太子,那他这个皇帝对崔太后是否还有价值。 再者,他一直想要追封自己的亲生母亲,为得也是把自己的嫡子身份变的更为的有含金量些,也让自己能在皇位上做的更加理直气壮些。一个假嫡子,面对一个身份贵重的真嫡子,这个嫡子还是他厌恶之人生下的,他能喜欢吗? 郑后的出现很有些运气,皇帝需要一个能够制衡先皇后的人出来,也警告崔太后。加上皇帝对郑后也确实有些感情,这也的天时地利人和,才把郑家捧的如日中天。而皇帝对二皇子怕也是移情作用,毕竟,一个出身比他好的儿子,和一个需要他庇佑的儿子,依着皇帝的那些不可言说的扭曲心思,让二皇子上位不管是感情上还是利益上都更和自己的意。 崔玄一个转神之间就想了很多,而纪安却是第一次听崔玄说其这其中的隐秘。他有些心疼崔玄,纪安是现代人,讲究的可不是这个世界的君臣纲常,对造反其实是没多大的心理波动的。只是担心崔玄的安危罢了,可皇帝害了崔玄的父亲,有这样的仇恨在,纪安倒是不好再说其他。想想,若是自己的父亲被一个有权势的人害了,自己再怎么也不会放过这个凶手的,以己度人,纪安也能理解崔玄的想法。 既然谋反已经达成一致,纪安就开动他的小脑袋瓜子,准备为崔玄出出主意,多挣几分把握。想了半天,纪安觉得现在这个世道,皇帝可谓是至高无上的,他即使做错了也没做错,所以,要从他身上找毛病很难。即使皇帝害死了先皇后,也灭了老定国公,他们还真不好把这个拿出来光明正大的讲。 秦明轩是子,子不言父之过,这个道理虽然纪安很不屑,但却不得不说当下众人却是十分的认同。所以,秦明轩想要来硬的,还得扯块遮羞布。 想到某位成功谋反的皇帝头头,纪安灵光一闪,对着崔玄开口道:“师兄,自古以来,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了,可还想好以什么口号起事呢?” 崔玄想说自然是推给二皇子了,前世就是如此。等秦明轩控制了皇宫,皇帝身死之后就把罪名推给二皇子。说是他谋反,而秦明轩自然是救驾了。 看着崔玄笑而不语,纪安想想他师兄比他脑子够用,既然不说,那就是有法子了,他还是不要乱出主意了。 而这边宋玉回到宫里越想越觉得委屈,明明她说的句句属实,为何秦明轩就是不信她呢。现在宫里皇帝逼着紧,宋家想但方面的和秦明轩结亲根本不可能,她实在是不想嫁给二皇子。 明知道二皇子以后会是阶下囚,宋玉怎么也不甘心去给他做妻子。她上一世为秦明轩付出了那么多,这一世为何还是得不到他呢。宋玉越想脸色越沉,本想去崔太后那边找找那份血书。 可转念一想,崔太后精明过人,虽然是自己的外祖母,可宋玉心里一直十分的含糊她。很怕崔太后的那双眼睛看透她,所以,她在宫里,若是没有必要绝对不往崔太后面前钻。 而她又在回自己宫的路上偶遇了二皇子,虽然二皇子也算温文尔雅,气度不凡,却不是宋玉的心仪之人。一直不断的偶遇,让宋玉心中憋着一股气,实在的看见他就没好气。 以前再怎么样,宋玉对着二皇子还会给几分面子,礼数周到。可今天本就受了委屈的她,心中火气烧的正旺。瞧见这个阴魂不散的二皇子,宋玉口气很冲的说道:“二皇子看起来很闲吗?朝廷上要做的大事那么多,二皇子倒是清闲,也不知素餐尸位这个词是谁想的,我倒是觉得妙极。” 秦明盛心气一直很傲,他即使以前对纪晨也没受到这样的嘲弄。本来他对这个对他挑挑拣拣看不上自己的宋玉就没什么好感,即使有宋家和崔太后这块牌子也让他对着宋玉没多少好感。 要不是他母后硬是逼着他过来,让他和宋玉培养培养感情,让宋家看到他们的诚意,他是绝对没兴趣来看宋玉一眼的。现在被宋玉这样阴阳怪气的说话,语气也不好起来,说道:“宋小姐说笑了,本王的政事再繁忙也不没有宋小姐这么忙。自古听闻待价而沽,今日见着宋小姐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 宋玉一听这话,脸被憋的通红,心的火气要把她的理智烧没了。她厉声尖叫道:“你不要以为你是皇子就了不起,我宋玉就是不稀罕你。我喜欢的是大皇子,你算哪个葱,连大皇子的一根手指头也比不了。想娶我,下辈子吧。” 秦明盛脾气也上来了,冷笑道:“原来宋家看不上本王,如宋小姐这般牙尖嘴利,妇德不修之人,本王还真是高攀不起。既然宋小姐看上皇兄,那本王就等着宋小姐和皇兄喜结连理了。” 说完,冷冷的看了宋玉一眼,一甩袖就走了。 而这个时候,宋玉也冷静下来,瞧着周围宫人们看着她的眼神有些躲闪,心中懊恼刚刚的失言,也不再多说什么,赶紧回自己的宫殿。 而不出半日,宋玉心仪大皇子瞧不上二皇子的流言就传遍了整个皇宫。崔太后知晓后气的办断了手里的一朵牡丹花,脸色沉了沉,让人把自己的女儿叫进宫来商量对策。 而郑后是最早从宫人处听闻这个消息的,她对着宋家本来还算满意。可万万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郡主,竟敢对着自己的皇儿信口雌黄。秦明轩这几年在朝廷上很是有几分建树,有许多老臣私下把他和二皇子做比较,虽然口里不说,但心里怕是也觉得秦明轩要比二皇子优秀。 郑后早就听闻这样的传言,这让她又气又恨,但无凭无据,她又对这些朝臣无可奈何。没想到宋玉这个女子竟然也敢看不上她的宝贝儿子,简直是无法无天。更让郑后无法忍受的是,宋玉透出的意思,宋家这是要和秦明轩结亲,支持秦明轩了。 秦明轩这几年的势力一日日的增大,已经让郑后心惊胆战了,宋家竟然也想参这份热闹,郑后就要坐立不安了。更让郑后觉得难看的是,朝廷上下哪个不知道这宋家是皇帝宣进京来给她们母子做外援的,没曾想外援没招来,却给敌人添了助力,这简直是狠狠的在她脸上抽了一巴掌,还能听见响声。 于是,一贯强势的郑后也“病”了。 皇帝接到郑后生病了,心里很是惊讶。虽然后宫有那些扶风弱柳的病西施,时不时的都要病一病,来争皇帝他的宠爱。皇帝有心情了就会去宠一宠,没心情了,就是理也不理。 可郑后不一样,多年的枕边人,皇帝喜欢的就算郑后的敢爱敢恨,泼辣爽利的那份有别于被妇德约束刻板的大家闺秀的鲜活劲。这样的病了的时刻真的是很少,物以稀为贵,皇帝对着郑后这个一心一意爱着自己的女子还是有几分真心的。于是,很快就去中宫瞧郑后去了。 而在去的路上,皇帝也从宫人口里得知了宋玉闹才那么一出。皇帝的第一反应就是愤怒,是权威被挑战的恼怒。对于崔太后这一派,他其实是打心眼里不喜加防备的。 即使他现在贵为一国之君,可还是要供着崔太后这个不是他生母的女儿为母。而他的生母却是不能先帝陵墓合葬的妃嫔。而他的出身在有些人眼里还是庶出。皇帝讨厌这样的鄙夷,朝廷四品以上的官员几乎都是嫡系出身,即使他贵为皇帝,可在这群大臣面前,还是带些一股郁气。 总有一种名不正言不顺的感觉,所以,他不喜欢那个生来就比他高贵,就能获得群臣拥立的长子。特别是,那个长子还和崔太后有那样的牵连,崔太后当年能把庶子的他推上皇位,那一位嫡长子呢?若是让长子成为太子,他的皇位还能坐的稳吗? 所以,他更喜欢次子,不说次子的母亲是他心爱之人,就是次子和他相似的身份就能让他更为的倾心。他的母妃要不是崔太后暗中阻拦早就被追封皇后了。他在次子身上实现了自己没能实现的理想,而且,次子的血脉和他是一个母族出生,怎么看都和他关系更近也更亲。 若是次子得立储君,郑家和崔玄相互牵制,崔太后也就翻不起风浪了。而他就要那些私底下总以嫡出而自视甚高的大臣们看看,他即使是庶出可也是天下最尊贵之人。嫡长子又怎么样,只要他不喜欢,照样得给庶出继嫡的弟弟行礼下跪。而若是他得了他喜欢,即使是庶子他照样能让次子变嫡子,成为天下以后最尊贵的人。 以前皇帝自认为做的很好,可先是崔玄在士林中大出风头,又屡立战功,秦明轩的势力逐渐增长。而后,三皇子又不安分,出来到处蹦跶,没蹦跶出什么花样,却帮着秦明轩把威望立了起来,一切就有些超出了他一开始的预料。 皇帝为了堵住大臣们日益增多的立储君的折子,这才招来了宋家。想把崔太后和宋家一道绑在二皇子这边,让崔太后一派和秦明轩斗个你死我活,他再坐收渔翁之利。 为此,皇帝提议老话重提,想要追封自己的生母。即使崔太后手里有他的把柄又能如何,崔太后现在的尊荣都来自于他。他只要不动崔太后现有的荣华富贵,崔太后是不敢和她对着干的,所以,他就要用追封他生母这个随时会让崔太后失去一切的幌子来逼迫崔太后达成他的意思。 宋家进京了,可却不愿意上二皇子这条船。皇帝却不急,宋家再显赫也是他的臣子,难道还能抗旨不成。但现在,宋玉说出这样的话,让皇帝发现,宋家还这没把他这个皇帝看在眼里。 皇帝老早就对端瑞这个自持嫡出身份而总是高人一等的妹妹看不惯了,他一介皇子,却要讨好这个妹妹来获得崔太后的支持,得到先帝的看重,这样的憋屈的感觉,随着他登上皇位,端瑞远驻西北而渐渐忘却。 可现在,宋家对他的意思阳奉阴违,让皇帝又回忆起了当年那段憋屈难看的岁月。对着宋家,皇帝眼里闪过一丝狠历。想到崔太后的手段,皇帝又压下去这股杀意。 郑后年过四十,但保养得当,看上去不过三十岁左右。她的性子一直十分的跋扈,让她整个人不同于宫里其他女子的婉约和柔弱,鲜艳的如同盛开到极致的牡丹花,夺目绚丽,华贵逼人。 在宫里,这样的女子自然是鹤立鸡群,能让皇帝看惯了千篇一律的美人儿眼前一亮。而且郑后又和皇帝青梅竹马,有着中表情谊,又比旁人多了几份不同。而能让皇帝几十年宠爱不变,郑后对于皇帝的心思了解的不可谓不透彻。若她只是一朵满身有刺的红玫瑰,皇帝再喜爱也有只是远观而已。而她却是手段心机都不弱,解语花做的也是十分的善解人意。 所以,皇帝一进门就瞧见了一直很是要强的郑后白了脸,虚弱的坐在榻上,眼睛都哭肿了。即使郑后什么都不说,还强颜欢笑的对着皇帝行礼问安,皇帝也明白郑后是真的受委屈了。 等坐定后,皇帝安慰了郑后几句,就听郑后笑语盈盈的对着皇帝说道:“圣上,臣妾瞧着吏部侍郎家的闺女是个德行品貌都出众的孩子。咱们的盛儿年岁又大了,也该是娶妻子的时候了。您就下旨把这个好孩子配给咱们盛儿吧,民间说,先成家后立业,总是要给盛儿娶了妻算让他成了大人了,臣妾也能跟着少操些心。” 半句未提宋家和宋玉,可皇帝听着这话却是更生气了。宋玉那句不配,简直是打巴掌打在了他脸上。他最宠爱的儿子竟然配不上一个小小的侯府之女,这是看不上他这个皇帝,还是蔑视皇室。现在自己心爱的女子委曲求全,不提二皇儿受到的委屈,还给他准备好了台阶,这样的行事,让皇帝越发想起他做皇子时的窝囊和不平。 以前是形势所迫,他不得不退一步,与那些看不上他的人虚以为蛇。可现在他已经是天下之主了,难道还要让旁人?让旁人把他这个皇帝当摆设?也是时候让宋家和崔太后知道知道他的厉害了,也让众人明白什么是他的话就是天了。 皇帝对着郑后笑着说道:“皇后说的有理,不过,咱们的盛儿娶妻这样的大事,朕早就有数,你不必担心。必然让皇后今年喝上婆婆茶,来年抱上个大孙子。你好好歇歇,朕晚上再来看你。” 皇帝离开了中宫,回来勤政殿,直接下了两份旨。第一份就是把宋玉赐个二皇子为正妃,三月之内完婚。第二份就是把吏部尚书的嫡女赐给二皇子做侧妃,一个月之内送入二皇子府。 这两道旨意一下,不说朝廷上下掀起的风浪,崔太后是真气着了。她和端瑞长公主才准备让宋玉备上礼物去给二皇子赔罪,缓和关系,没等她们商量好了,皇帝就来了这么一手。 赐婚宋家还是有这个准备的,皇帝什么心思,她们猜不到十分总能猜到七八分的。为此,才不愿意做皇帝手里的刀,为二皇子上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因而一再的拖延,即使她们真如皇帝的意了,也不能白给皇帝干啊。 可现在,皇帝不仅把宋玉赐婚给了二皇子,还把吏部尚书的嫡女赐给二皇子做侧妃。吏部尚书邓家可不是一般的人家,虽然没有宋家显赫,但邓家走的是清流路线,是朝中清流一派的佼佼者,加上邓家桃李满天下,故交扁朝野,并不比宋家差多少。 把这样门第的女子赐给二皇子做侧妃,不是准备让宋玉做第二个先皇后,为他人做嫁衣吗? 崔太后被皇帝如此的下脸面,伤在她唯一的女儿身上,彻底的怒了。 ☆、106·风雨 崔太后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虽然遗憾端瑞不是男儿身,为她的荣华富贵带来了不少的阻碍。但母女天性,崔太后对于端瑞的疼爱是毋庸置疑的,事事都想帮着端瑞安排好。 现在事关端瑞长公主家族以后的命运之事,崔太后自然慎之又慎。皇帝先前开了几次口都让崔太后不咸不淡的给挡了回去,并不打算真如皇帝意。秦明轩有着崔家血脉,性子又比二皇子要柔和些。加上郑家和不省事的郑后,崔太后是不打乐意和二皇子结成联盟的。 即使再不喜崔玄,但不可否认,崔太后能在宫里地位这么稳,崔家的作用显而易见。崔太后这点眼光还是有的,想来想去还是觉得秦明轩更适合她结盟。虽然也不是不可以扶持二皇子,但至少皇帝要开出一个合适的价码,让宋家和她心甘情愿出力才是。 可皇帝就这么下旨了,用他的权利来逼迫崔太后和宋家,这让一辈子在宫廷斗争中游刃有余的崔太后立马愤怒了。皇帝完全不按套数来,一点面子也没给她,这对崔太后来说可是个糟糕的现象。 崔太后能在宫里以非皇帝生母的身份超然宫里多年,最大的凭借就是皇帝要遵守的孝道和她嫡母的身份。两重威势,让崔太后在宫里一直是享受着后宫老大的权势和地位,即使看着跋扈嚣张的郑后也得在崔太后面前退射一席之地。 这么顺风顺水的一辈子,临了了连自己的外孙女都保不住。宫里全都是人精,踩低捧高,跟红使白,若是她这个太后没了权势和皇帝的孝顺,光有个虚名,谁又能高看她一眼。 若是单独给宋玉赐婚二皇子,崔太后和宋家的面上都好看。可现在皇帝就是明晃晃的再敲打她和宋家,摆出一副,他是皇帝他老大,就是欺负你委屈你,你能怎么办的姿态,崔太后能咽下这口气就怪了。 端瑞长公主也气红了眼,对着崔太后恨声道:“母后和我都挑错了眼,选来选去选了个白眼狼。当初这位闹着要追封生母为后的时候,女儿就瞧出这个是个忘恩负义的货色,真以为穿上自己是真龙天子了。若是没有母后,他能有今天,现在却给母后和我如此的难堪,真是欺人太甚,我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便宜了这么个无耻的小人。” 崔太后吐出一口气,冷笑道:“阿瑞,你先别急。有些人是要教的,狠狠的把他打怕了,让他知道疼了,他就知道该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以为母后老了,这个贱种就敢为所欲为了,真当哀家是能任由他拿捏的?” 端瑞看了她母后一眼,心知她母后也有了主意,也就并不再多说什么。想到宋玉一直不喜二皇子,赶紧安慰宋玉,告知她不要太过担心,自己的母后会给她摆平的。 宋玉知道旨意的时候确实要气疯了,皇帝就这么把她赐婚给了二皇子,还给二皇子提前赐了个侧妃,这不是告诉众人对她的不满意。这婚赐的赐的如此羞辱她,让她怎么能心平气和的接下这圣旨。 端瑞长公主来的时候,宋玉正死死的盯着那份圣旨,眼神吓人的紧。宋玉看见自己母亲来了,扑到她怀里,委屈的哭诉道:“母亲,这太欺负人了,太欺负人了。女儿没脸见人了,被如此羞辱,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端瑞长公主对着自己的亲女那是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里怕摔了,被宋玉一哭,心都跟着疼了。她拿起帕子给宋玉细细的擦着眼泪,开口劝慰道:“别怕,玉儿,这宫里还有你外祖母在,是不会放任我们母女被这样欺负的。二皇子再厉害,皇帝再偏宠,难道还能不孝顺吗?” 宋玉听明白了自己母亲的话,可心里还是难受气愤的很。不过,她也知晓这事只能靠崔太后去转圜,她是无能为力的。宋玉现在心中恨死了皇帝和二皇子,心中也越发的确定了要站在秦明轩这边。 秦明轩前世对她再不好,也没有如此对她过。二皇子还没登上皇位呢,就能给她这么大的没脸,那等二皇子坐上那个位置,她还有活路吗?就凭二皇子那几句话,就知道二皇子心中是没有她甚至是看不起她的,宋玉可不想做第二个先皇后。 宋玉对自己母亲斩钉截铁的说道:“母亲,若是皇上真是一点体面都不留给我,与其以后被欺负死,我宁愿一头撞死,也省的受气了。母亲,女儿的命就在您和外祖母身上了,女儿是宁死也不要嫁给二皇子那样的人的。” 端瑞长公主心疼的说道:“阿玉,你被吓娘啊,娘保证不会把你嫁给那二皇子的。你好好的,外面有我和你外祖母呢,定不会给你受委屈的。” 宋玉心中还是不安,可也没有法子,想到秦明轩不信她的话,连忙吩咐心腹去找崔太后那儿藏着的血书。因为前世的记忆,宋玉还是知道那东西在那儿的。她想着崔太后一般不去碰这东西,嫌晦气。 她就是派人去拿了,也不会被人发现的。等她给秦明轩过目之后,再把东西放回原处,也就是神不知鬼不觉了。宋玉心中明白,她被赐婚给了二皇子,就是取消了赐婚,她也嫁不了秦明轩了。 毕竟,不说皇室,就是一般的人家也不允许兄弟两个和同一个女子先订婚。可宋玉心里还是有指望的,若是秦明轩当了皇帝呢?就如当今圣上一样,秦明轩倾心自己,难道还娶不来自己吗? 想到这儿,宋玉越发的打定主意一定要把这赐婚的旨意给撤销了。她是怎么也不要顶着二皇子的未婚妻过日子的,更何况皇帝还给她定了婚期。想到她外祖母唯利是图的性子,只要皇帝给崔太后脸面,又把这次赐婚再办漂亮些,崔太后也不一定会帮她推了赐婚。 宋玉是绝对不想这样的,坐在榻上的宋玉看着圣旨,心中打算若是崔太后真帮不了她,那么,她也不介意让众人看看她的委屈和不平。女人也有女人争取的方式,重活一世的宋玉是怎么也不会任皇帝摆布她的人生的。 崔太后动作十分的快,第二天就找了宗室里好几位德高望重的王爷进宫,再把皇帝请来。自然作为礼部尚书,崔玄也被招进了宫里,美其名曰共同商讨。 崔玄和崔太后很不对付,但大面场上还是要做的。在外人看来,崔太后出于定国公府,崔玄是现任定国公,两人的关系应该十分的亲密。即使,崔太后没在明面上给崔玄说过好话,但他们的联系并不因此而中断了的。 皇帝从下了旨意之后就在等着崔太后的后招,他敢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早年他在崔太后的扶持下登上皇位,成了崔太后的儿子。碍于孝道,他不能做什么,而且,先帝对崔太后独宠几十年,未尝没有给崔太后留下了什么保命的底牌。 皇帝一开始登基,皇位还未坐稳,也不可能去招惹崔太后的不快。为此,皇帝也就只能在先皇后这个崔家女身上出出气。而等皇帝羽翼丰满的时候,准备把这个碍眼多时的老婆子给打老实了,以后老老实实的看着他的眼神过日子。 没想到郑家没争气,出了纰漏,崔家又太给力,先皇后插了一手。皇帝只好改变策略,让崔太后再享几年的福。而等秦明轩慢慢的长大,朝廷中又渐渐起了立储的声音,皇帝心中担心不已,又没法堵住众人之口,就打算换个老婆,多弄个嫡子出来,和秦明轩分庭抗礼。 所以,他明知道郑后送了有毒的红珊瑚给了先皇后却故意配合郑后,佩戴与之相克的香料。先皇后如他所愿的没了,他开心了,把自己的心爱的女人送上了皇后的宝座,宠爱的二儿子又成了嫡子。果然,那些大臣们也没有再不识趣的提出理秦明轩为太子了。 皇帝那个时候是打算收拾崔太后的,没想到却被先皇后摆了一道,临死写了血书留下。皇帝做贼心虚,自然是担心的,他私下大肆的去审问搜查先皇后的那些心腹,却不知那血书和证据在哪儿。 而崔太后又似是而非的暗示了他一些话,让皇帝不敢轻举妄动。特别是崔家一直都十分有势力的时候,再说,皇帝一直很爱惜名声,可不想因为这件事留下污点。对着秦明轩除了漠视也让他平平安安长大了,自然崔太后也是动不得了。 一直到今天,皇帝对崔太后的不满早就埋在心里了。他已经把当年知晓先皇后死因的人都处理干净了,即使崔太后拿出血书和所谓的证据,皇帝也有把握把这变成无用之物,再也起不了作用。 听闻崔太后把宗室中有名望的王爷请来,皇帝心里很是不屑。他是天下之主,这些宗室王爷再有名望难道会和他这个皇帝对着干。崔太后果然老了,以为还是先帝在世,那些人会帮着她这么个孤老太婆来对付他吗? 皇帝慢悠悠的去了崔太后宫里,崔太后和众人已经恭候多时了。其实,宗室之中也不是人人都想来的,他们都是人精。这对天下最尊贵的母子斗法,他们这群人看着在显赫在他们中间也只有做炮灰的份。这夹在崔太后的皇帝中间,不是自找苦吃吗。 不过,崔太后在宗室一直很有威望,他们不来又不行,这才硬着头皮来的。但心中却打定主意,呆会一定要装死到底,不要上赶着被这对母子做筏子。 崔太后看着皇帝来了,没等皇帝行完礼就笑着说道:“皇上来了,这些日子辛苦了吧。哀家知晓皇帝勤政爱民,可也要注意龙体,多多保重才是。哀家已经吩咐了御膳房,多给皇帝送些汤水,皇上可不要忘记喝啊。” 皇帝早就习惯了崔太后的慈母招数,应对自如的说道:“还是母后心疼朕,不养儿不知父母恩,朕现在当了父亲也才知道做父母的辛劳。母后也要多多休养才是,西郊的别宫已经修好了,母后若是愿意,朕陪母后去休养一段时日可好。” 崔太后笑的更慈爱了,罢罢手,开口道:“皇上的孝顺,哀家是知晓的。不过,哀家大了,身子骨也就不喜欢动了,那别宫再好,哀家怕是也不想去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绝对是一场母慈子孝的戏码。打了半天的机锋,崔太后才开口说到赐婚的事情:“皇上,哀家听闻你把阿玉赐婚给明盛。明盛是个好孩子,哀家是知晓的,可这桩亲事却是有些不妥的。” 皇帝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看了一眼崔太后,不在意道:“母后,朕知晓您疼爱阿玉,但自古女大当嫁,男大当婚,他们一个未娶一个未嫁,凑做一对,加上加亲,再般配不过了。” 崔太后却不急不缓的说道:“皇上说的自然是有道理的,阿玉能得皇上赐婚这可是天大的福气。哀家也早就知晓皇上的心思,但却没松口答应,实则是因为阿玉是和旁人有过姻缘的。当年阿玉是有过姻缘的,不过是因为阿玉身子骨弱,男方家中也有些事情,两家人才没对外提的。这门婚事是老平阳侯提的,你父皇答应了的,怕是不好擅自变动。” 皇帝听了脸色一变,他是天下之主不错,可就是他这个皇帝也得听他老子的。即使这个老子已经过世了,但也不能擅自更改他老子在世时候定下的盟约。一个不好,皇帝也要遭受非议的。 皇帝心思转了几个弯,面上稍稍露出惊讶的神色,对着崔太后说道:“朕为何没听过此事?父皇当年可曾下了明旨,定的又是哪一家?” 崔太后装作听不出皇帝的质疑,笑着答道:“当年北威侯的夫人和你妹妹玩的极好,两人曾戏言以后生了儿女做儿女亲家。而老北威侯和老平阳侯也是通好之家,先帝最好成人之美,就给两人一人一块鸳鸯佩,说以后让你妹妹的孩子和北威侯的嫡子女做夫妻。而你妹妹头一头生了个哥儿,北威侯夫人却是多年未曾开怀。等阿玉出生到了七岁,北威侯夫人才生下了一个嫡子。阿玉身子骨弱,又比北威侯嫡子大六岁,好在北威侯家重信义,还是答应娶了阿玉为妻。是你妹妹却怕阿玉一个不慎就去了,没敢声张。而近日得三皇子上门赠了血灵芝,阿玉身子已经大好了,你妹妹已经和北威侯家私下定了文书,打算等北威侯嫡子在大上几岁在行嫁娶之事。没想到,你这个做舅舅的看好阿玉,就这么急吼吼的要娶阿玉做儿媳妇,让这事行了个茬子。” 端瑞长公主和北威侯夫人却是是私交甚好的手帕交,而两家姻亲也是确有其事。宋玉身子骨弱,一个不慎说不定就要命丧黄泉。未出嫁的女儿是不准葬在祖坟的,端瑞长公主怎么能让自己的女儿成为孤魂野鬼呢。 于是,早就写信给北威侯夫人,说了长辈的口头婚事。那时。北威侯夫人并未生子,就只有庶子顾詹在眼前晃悠。被威风夫人为了巴结端瑞长公主,和北威侯商量,北威侯想着顾詹是庶子,以后就是被请封世子也不容易。若是用一个妻子的名额去交好端瑞长公主,那真是再划算不过的买卖了。 若是宋玉没撑住去了,顾家给宋玉一块坟地,那对平阳侯和端瑞长公主都是恩德。若是宋玉身子好了,那就给顾詹找了个强有力的岳家,被威风府也能借力使使。所以,连忙答应了端瑞长公主的提议。 可惜,之后被威风夫人自己生了个嫡子,防顾詹甚于防贼,也就有意无意的把这门亲事给瞒住和忽视了。而皇帝那个时候也隐隐约约的对宋家有了结亲的表示,端瑞长公主自然也就看不上一个北威侯的世子了。两家就都很有默契的瞒住外人,并不准备实施了。 等宋家进京,众人都明白皇帝的意思的时候,北威侯一家自然是守口如瓶,半点都不敢往外露了。这个时候,崔太后拿来回绝皇帝再好不过了。北威侯嫡子才是个七八岁大小孩子,等他长到大,最少还要六七年。那宋玉自然是挂着个名,却不要嫁过去,这么时间,谁又知道那北威侯嫡子就能平平安安的长大。 若是一个有个意外不在了,那宋玉再嫁也很正常。崔太后扫了一眼皇帝,六七年的时间,说不准下任皇帝都上位了。有些事情自然就好办了,她只需要把北威侯嫡子和宋玉的婚事定的牢牢的,就能让皇帝颜面尽失。 皇帝瞧着崔太后说道言之凿凿,心中明白北威侯一定是崔太后的人了。并且,北威侯和宋家的联姻也一定是“真”的了。崔太后又把先帝抬出来,他是皇帝,可也不能干夺臣下妻子的事情。不过,皇帝圣旨已下,是不会自打嘴巴,再去收回圣旨的。 于是皇帝说道:“母后,朕旨意已下,哪有收回的道理。天下皆知,宋玉已是二皇儿的未婚妻,哪能再和顾家传出闲话。顾家那边,朕会去处理,不会让母后和皇妹为难的。” 崔太后眼里闪过一丝幽光,嘴里却是笑着说道:“皇上如此说,哀家就放心了。” 皇帝再客气了几句,众人就散了。 而顾家,北威侯夫人拿着宋玉的庚帖却是乐的开怀。本来这几年碍眼的庶子顾詹在朝廷上已经官至五品,瞧着前程大有可为,让被威风夫人李氏心生警惕。尽管她设计灭掉了钱姨娘,可也一点不能减少顾詹对她儿子的威胁性。 而现在,宋玉这个金枝玉叶尽然要和她家结亲,嫁给她儿子,怎么能让她不欣喜若狂。宋家可是个实权家族,连皇帝都要拉拢,更别提端瑞长公主这个崔太后的亲女在皇室宗亲面前又是何等的有脸面。 所以,端瑞长公主派人来找她说要和她家结亲家的时候,即使她知晓皇帝已经下旨把宋玉赐婚给了二皇子,她也毫不犹豫的和端瑞长公主做了这笔买卖。得罪二皇子和皇帝是没好处,可有崔太后在,她家儿子娶了崔太后的亲外孙女,自然能得崔太后相护,而她现在帮端瑞长公主一把,以后也能更得宋家助力。 北威侯夫人从小和端瑞长公主交好,也见识过崔太后的尊贵强大。在她眼里,即使是皇帝也不是崔太后的对手。不然,这么多年下来了,皇帝不知起了多少心思想分崔太后的尊荣,也还不是无济于事。 在得罪皇帝,巴结崔太后的选择上,北威侯夫人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后者。和端瑞长公主交换了庚帖,她就一直乐到现在。等北威侯回来,瞧见自己的夫人喜上眉梢,好奇的问了一问。 听完立马吓出了一身冷汗,朝廷上皇子之争日益激烈,他却是个中立派。左右逢源,从来不得罪任何皇子,等着哪个新君上位,他就效忠哪个,虽然前程有限,可却图个安稳。 但没想到自己的夫人却捅了马蜂窝,被人当枪使了。皇帝已经赐婚宋家和二皇子结亲,圣旨已下,就不可能更改了。他是知晓其中内情的,皇帝是打算给宋家和崔太后一点颜色看看了。 北威侯明白崔太后的风光和权势来至于皇帝,皇帝现在要真和崔太后对着干,依着崔太后的手段,怕是吃不了亏。但她能把旁人坑死,她最擅长的就是借刀杀人,借力打力。 北威侯没想到自己的夫人会如此短视,接下这要命的庚帖。一想到自己一家要成为皇帝和崔太后斗法的炮灰,北威侯生吃了李氏的心都有了。 他连忙换了官服,递牌子进宫准备面圣。半路之上,他的马车被惊,他被摔下来,一只腿摔断了,昏迷不醒了。而等他醒来,就听闻自己夫人李氏撕心裂肺的哭声,心里一凉,知晓自己的嫡子怕是凶多吉少了。 而京城之中,没过一日,就传出了二皇子横夺人、妻,还下了毒手杀了对方。这个消息一传出,立马闹的沸沸扬扬。 ☆、107·欲来 御史闻风而动,纪安在都察院时不时的就能听到某个御史口里说着人心不古。当然也有御史再说二皇子德行一直不错,不能犯这种堂而皇之,授人话柄的错误,这是有人栽赃的。所以,这段时间,都察院是相当的热闹。 纪安已经不是初出茅庐的小愤青了,是非道理也不在看表面。有崔玄在,对宫里和皇室之中的消息谈不上了如指掌,但该知晓的也都知晓了。因此,他很明白,这些人其实真正的为苦主叫屈的基本上很少,大部分是崔太后和皇帝各自阵营的人。 纪安很是吃惊于崔太后一介女流的朝政影响力,能让都察院一半的御史都按对她有利的方向走,这样的女人也难怪能纵横后宫四十载,成为后宫名副其实的第一人。也难怪皇帝要把崔太后给拉拢过去,这能耐真不是一般人。 这样的机会,崔玄也没闲着,崔太后毕竟是后宫之人,朝政的影响力有是有,但毕竟比不上皇帝这个天下之主。崔玄现在可是等着崔太后和皇帝鹬蚌相争,他和秦明轩做的渔翁才能得利。自然要帮崔太后造势,可不能让火没烧起来就熄灭了。 而北威侯顾家的嫡子成了崔太后和皇帝相争的第一个牺牲品,猝死在了府里。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在自己府和众人保护之下没了。也让纪安这些局外人看到了崔太后和的狠辣,借刀杀人,栽赃陷害,玩的娴熟无比。 能在朝廷上混出名堂来的,脑袋瓜子都够用,虽然他们站队抱团,但这个时候,除了利益相关者,其他人都一致的眼观鼻鼻关心,把嘴巴闭的牢牢的,半点不敢沾惹上这桩是非。神仙打架,凡人遭遇,谁也不想平白无故的被牵连。 而旁人可以无视和躲开,但北威侯这个当事人却不能不出来表态。自己的嫡子死了,北威侯心中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是崔太后给搞的鬼,用他家来给宋家做筏子,敲打皇帝和二皇子对她的不敬。再加上他一直可算得上是皇帝的心腹,这么做又打击了皇帝的面子和势力,一举数得。 但又怕真是皇帝做的,毕竟,他心知肚明,皇帝最看不得旁人违逆他,对他不敬。李氏不知死活的和宋家结亲,打了皇帝的脸面,皇帝一怒之下,也不是不会直接出手的。这么多年下来,皇帝是个什么样的人的,北威侯还是自然了解到七八分的。 这么一犹豫,北威侯也不知该如何了。若是崔太后做的,北威侯自然是要状告到底,这样既报了仇,又向皇帝投了诚,不求在皇帝面前立功,但求能抵了李氏先前做的那些蠢事。 若是皇帝,北威侯自然就不该再有所动作了,毕竟,侯府再厉害,他再悲伤愤恨,可这天下都是皇帝的,胳膊哪能拧得过大腿,也就只能忍气吞声了。嫡子再好,已经没了,北威侯上上下下还有几百号人呢,他不能为了一自之私就害了全族上下。若是那样,以后就是死了,也没法去见列祖列宗了。 所以,北威侯在等,看皇帝的意思。而北威侯等得,李氏却等不得了,她唯一的儿子已经没了,而顾府里另一个男丁顾詹又和她有杀母仇,她已经不敢想象以后北威侯不在的日子了。且杀子之仇不共戴天,李氏心里是恨毒了二皇子和皇帝,她孩子去了之后。宋家已经来人送了许多礼物,又给她说了很多好处,再三安抚她不要去找二皇子的麻烦。 二皇子天潢贵胄,即使是宋家有崔太后的亲女端瑞长公主也不敢掠其锋芒。宋家就劝李氏息事宁人,保全自己为要。李氏已经四十好几,自觉人生也没几年好活的了,自己以后的依靠已经没了,与其苟延残喘,余生看着有仇的庶子的眼神过日子,不如拼了自己的一条命为儿子讨会个公道。 李氏有了决断,也没告诉北威侯,知晓她这个丈夫家族为重,不一定赞成她的想法。可她儿子都没了,顾家如何,和她真没什么关系了。她为何还要为了顾家委屈她儿子? 于是,李氏穿起了侯爷夫人的诰命服饰,派人递了牌子进宫。天下人都知道皇帝偏爱二皇子,李氏再傻也不会去找皇帝为她做主。她要找崔太后来给她做主,这宫里,要是还有谁能压住皇帝的,除了崔太后也就不做第二人选了。 所以,她要进宫去找崔太后,让崔太后给她做主。当然,她有了这想法,少不了身边的嬷嬷不遗余力的给她灌输崔太后的厉害,又提了崔太后不喜二皇子等总总,让本来没多少信心的李氏疯魔了般的要去报仇。 李氏刚刚掀开马车车帘,就发现里面坐了个妇人,她吓了一惊。刚刚想喊人就被那妇人捂住了嘴巴,李氏心里慌张的要命,只听见那妇人在她耳边亲语了几句,她慢慢放弃挣扎,安静下来。 宫里,自从传出了二皇子的那些流言之后,郑后就恨的要命。不过,她心里清楚这是崔太后要挟皇帝的手段罢了,虽然膈应人,但并没有伤到二皇子的根本。毕竟,流言这种事情做不得真,说两句也就罢了。 崔太后这是在警告她们,不要妄图和她对着干,不然,这流 作品相关 (23) 言就能变成真的。即使再不甘,这个时候,郑后也知晓不能真的和崔太后撕破脸。崔太后在宫里那么多年,掌握了多少辛秘。而这次流言一出,又有多少大臣上折子,这样的势力,若是不能彻底的消灭,那她就一定要想方设法的把这股势力为她所用。 所以,郑后思来想去的还是决定先和崔太后讲和。毕竟,宋玉现在已经和她的儿子定了亲,崔太后也大概明白这旨意是收不回来了,她生气怕是第一没和她商量,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动摇了,第二大概就是皇帝又给她儿子赐了侧妃,崔太后觉得打脸,这才动怒的。 有了主意,郑后收拾了一番,带着贵重的礼物就去了崔太后的宫里。 端瑞长公主和宋玉正陪着崔太后说话解闷,宋玉从知晓那些二皇子的流言之后,心情就一直不错。她是绝对不愿意嫁给二皇子的,自然是巴望着二皇子越倒霉越好。 崔太后心情也不错,皇帝近来的动作让她感到忧心,毕竟她老了,在宫里这么多年下来,势力也大不如前了。皇帝却正值壮年,这一下下手,崔太后有把握,可也存了试探的意思。结果还是令她满意的,她在朝廷上的影响力还是一如当年。 崔太后算着时间,盘算着郑后差不多要来讲和了。她即使再不想承认,现在她的尊贵荣耀还是来自于皇帝,敲打敲打皇帝的话,让他乖乖的孝顺自个,崔太后也就收手了。皇帝这两个字可不是说着玩的,即使她有手段有底牌,但她现在已经是女人中最尊贵的了,干嘛还要冒险去拼不知道有几分胜算的前程。即使拼了力气换一个皇帝,还不一定有这个对她有利了。 再说现在这个皇帝虽然小心眼多,但她对皇帝有恩,又是嫡母,这么多年下来,她握着皇帝的把柄也不少。皇帝心里再怎么想,在她面前也得装孝子,孝顺她。 抬眼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女儿,崔太后心里叹了口气,她这辈子什么都好,就是没个儿子。不然,也不用费那么多心思筹谋了。还有女儿嫁给的那个宋家,再怎么样,她也得拉一把。扫了一眼宋玉,崔太后心道:也只能让宋玉嫁给二皇子了,她尽力辅助二皇子登基,帮衬着宋玉坐上皇后之位也算对得住宋玉了。 这个时候的崔太后已经下了决心,既然不想和皇帝撕破脸,决裂的代价太大,那不如就如了皇帝的意。不过,在那之前,她也要好好的拿捏住尺度,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郑后一行人过来的时候,端瑞长公主还未离宫。郑后一入内先给崔太后请了安,就那要给她请安的端瑞长公主扶了起来。笑着说道:“皇妹这不是和本宫见外了吗?皇妹是皇上最疼爱的妹妹,若是被皇上知晓本宫本事大的在皇妹面前还摆规矩的话。你皇兄还不得怪罪于本宫,皇上可是一直最疼爱皇妹的。” 崔太后对她的来意心知肚明,并不怎么抗拒,只是笑着并不说什么。端瑞长公主听着郑后的示好,扯出笑来,说道:“皇后娘娘如此说来,真是要让我这个做妹妹的无地自容了。皇兄虽然疼爱于我,那我就更不能失了规矩礼法。这规矩礼法是老祖宗定下的,怎么都是要守才是。” 郑后听了笑着对崔太后说道:“母后,您瞧,皇妹还是这么个实诚性子。难怪皇上对常对本宫说,皇妹最是守礼不过,乃是皇室妇人公主的典范呢。有皇妹这样优秀的母亲,难怪生出了阿玉这样招惹疼爱的女儿出来。一想到这么个如花似玉,品貌兼具的好孩子配给为了本宫的阿盛,做了本宫的儿媳妇,本宫真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说着就掩嘴笑了起来,端瑞长公主并不接话,郑后心里大骂端瑞摆臭架子,脸上却是不变的。宋玉听着郑后的话,心中十分的不屑,她眼睛转了转,转而红了眼睛,神情委屈的看了郑后一眼。 怯怯的对着郑后道:“皇后娘娘,臣女无才无德,怕是要让皇后娘娘失望了。” 郑后眼眸一闪,心中一冷,不过,面上还是慈爱道:“傻孩子,你这是说什么话。好孩子,你受委屈了,本宫知晓。阿盛什么都好,就是脾气不好,受不得委屈,脸皮又薄。他心里是有你的,不过被你的话一激,心里在乎,口里就没了遮拦。你放心,你是本宫认准的儿媳妇,任谁也越不过你去。” 崔太后却开口道:“近来,哀家可是听闻了一些不好的消息。皇后,哀家当日曾和皇帝说过,阿玉原本是定了亲了。皇上不清楚,下了旨意,这圣旨不好收回,可也不能这么待人家啊。皇室是天下人的典范,最该守礼。哀家知晓你们为人父母的心意,但这事,哎!” 郑后心里要骂娘了,面上却哀伤道:“母后,这是那儿来的风言风语,竟传到了您耳朵根上。本宫和皇上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只可怜了阿盛,什么都不知道,就被别有用心之人陷害。这显然是要毁了阿盛的名声啊,好在皇上圣明,相信阿盛的清白,道明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定要给背后之人一点颜色看看。” 崔太后笑容淡了些,瞧了一眼郑后,心中想到,看来她们还没认清楚自己的手段,以为只是警告警告就没下文了?而这个女人不好真以为打一棒子给一颗糖,吓唬她?看来她是慈祥太久了,这些人真忘记了她的手段了。 郑后好像没发现崔太后笑容淡了,自然无比的坐到了崔太后的下首。因为她是皇后,地位仅次于崔太后,端瑞和宋玉也早就换了位置,把上首给郑后让了出来。 在这个关口,宫人传来消息,说是北威侯夫人到了。郑后眼睛闪了一下,崔太后让人把人请了进来。 原先众人以为李氏必定一进门就哭哭啼啼的让崔太后为她做主,没想到却见李氏神情严肃,却并未做啼哭样。规规矩矩的给崔太后几人行了礼,半点没有失礼的地方。即使是对着郑后,这个流言之中害了她孩子凶手的母亲也是礼数周到。 崔太后心中纳闷,以她对李氏的了解不应该是这样的情形啊。崔太后也是个做戏高手,心中再纳闷也能不动声色。端瑞长公主先开口道:“琳姐姐,本宫先时准备去你府里安慰安慰你的的。但这段日子本宫实在是没得空,锐儿是个好孩子,可惜了!” 李氏听了端瑞长公主的话心里一揪,她的孩子多么可爱,会甜甜的喊她娘亲,会把调皮的作弄下人,浑身上下就无一处不聪明精致。她盼了多少年才有了这么个孩子,为了这个孩子,她这条命都不算什么。可这些人呢?她们这么下的去手,儿啊,是娘蠢,识人不清,与虎谋皮,这才害了你。 李氏顺着端瑞长公主的话哭了起来,抬起脸来,露出红红的眼睛。对着崔太后道:“太后娘娘,您要给我做主啊!臣妇的孩子死的冤啊,臣妇求您为他做主啊!”说着,顺势就跪在了崔太后的面前。 崔太后皱眉道:“李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说着瞥了一眼郑后。 李氏跪在地上,爬着向前,边爬边哭着,慢慢的爬到了崔太后的跟前,好似准备抱着崔太后的腿哀求般一样。众人瞧着并不觉得李氏多可怜,只觉得李氏是个扶不起的阿斗,经不起事。 而陡然间,众人却都呆了,只见寒光一闪,李氏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根金簪子,直直的向着崔太后刺去。崔太后瞧着金簪子要刺向自己,顺势就把离着她最近的郑后推了出去挡向那根金簪子。 郑后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李氏的金簪已经刺进了她的胸口。她还来不及呼痛,只感觉李氏拿着金簪子又往里刺了几分。郑后感到钻心的疼,大喊:“救命啊!来人啊!” 已经有宫人赶上去抓李氏,李氏拔出金簪子,朝着众人刺去,一屋子人看着疯魔的李氏一时间还未能把她夺下李氏的金簪子。李氏起身抓住的端瑞做人质,对着众人大喊:“你们谁敢来,来我就要了这贱人的命!” 崔太后又惊有急,忙开口道:“李氏,你别冲动!只要你放了阿瑞,你要什么,哀家都能给你。哀家知道你刚刚是无心之失,只要放了阿瑞,哀家保你无事。” 李氏却是疯狂的大笑道:“你这么这对母女,心肠都黑透了,我好好的孩儿碍着你们什么事。你们竟然能下的去手,我只恨刚刚没能除你这老妖婆,既没能帮着我儿报了仇,又……”还未说完,李氏就已经倒下了。 原来宫里的侍卫第一时间已经反映过了,崔太后吸引着李氏的注意力,侍卫一箭要了李氏的命。李氏的血撒了出来,端瑞这个一直养在深闺之中的贵妇人哪能经得住这样的阵仗,吓的直抖。 而这个时候,宫人已经把太医请来给郑后医治了。郑后被金簪插到心脉上,眼看着气息微弱,太医们只能先用老参吊住她的命,尽量给她延续生命。皇帝和二皇子已经接到信,郑后身边的嬷嬷和宫人早就吓傻了,这个时候一个个担心自己的脑袋都不敢动了。 崔太后眼睛闪了闪,抱住受了惊吓的端瑞安慰。心里则是在想着,刚刚情况危急,她扔了郑后给她挡着,虽然没什么比她的命重要。可现在安全下来,她就不得不考虑郑后死了之后的该怎么办了。皇帝可是一直在找她麻烦的,这次的事情怕是不能善了了。 皇帝和二皇子接到消息匆匆赶来,郑后还只剩下一口气了。两人已经在来的路上把事情都问清楚了,二皇子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郑后,充满恨意的看了一眼崔太后和端瑞长公主。 皇帝拉着郑后的手说道:“丽儿,你被怕,朕一定会让太医治好你的。” 郑后却是虚弱的说道:“皇上,臣妾知晓,臣妾,要去了。臣妾这一辈子能得皇上宠爱已是上苍赐给臣妾的恩德,臣妾知足了。盛儿,来。”说着,拉起二皇子的手,对着皇帝说道:“皇上,臣妾就这么一个孩子,偏疼了他几分。以后臣妾不在了,还望皇上多多护着他些。臣妾在地下也就瞑目了!” 皇帝听了很是动容,对着郑后动情的说道:“丽儿,你放心,朕和你的孩子值得这个世上最好的一切。丽儿,你会没事的!” 郑后虚弱的摇摇头,拉了拉二皇子的手,脸色越发的惨白,皇帝起身急忙去问太医。而二皇子却是靠近郑后,听着郑后在他耳边耳语道:“儿啊,替为娘报仇,灭了崔太后和宋家,记得,记得!不然,母后死不瞑目。” 刚刚说完这话,郑后就像用完了所有力气,直直的倒了下去。二皇子悲痛至极,手颤巍巍的摸上了郑后的鼻子,发现已经没了气息。二皇子失声痛哭起来,旁边的宫人喊道:“皇后归天了!” 除了崔太后和皇帝,所有人都跪下了,不一会儿就已经哭声一片。伺候郑后的人哭的尤为伤心悲痛,因为她们知晓,她们都得给郑后陪葬了。 崔太后一脸悲痛,捂着胸口对皇帝说道:“皇上,皇后为救哀家而亡,如此忠义孝顺,实为天下罕有,应为天下女子的典范。如此好的儿媳妇,就这么被贼人所害,皇上一定要重重惩罚,以慰皇后的在天之灵。” 皇帝自然是知晓怎么回事的,瞧着崔太后这副为皇后哀痛和不平的样子,心里烦躁的很。这个老姑婆今日敢用皇后挡剑,以后难保不会有了危险就把他给卖了。现在他的皇后死了,就想说几句漂亮话了事,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二皇子听着崔太后说是他母后主动为她挡金簪的时候,眼睛里都能冒出火来。他心里大恨,可也知道崔太后占着名分大义,想要她给他母后抵命怕是不能了。不过,动不了崔太后,他还动不了宋家吗? 皇帝也不想听崔太后再说什么,带着二皇子去布置郑后的身后事去了。 崔太后看着皇帝不耐烦的身影,心中微冷,眼睛也冒出了冷光。她想了想,招来心腹,对着心腹耳语了几句,派了出去,坐以待毙从来都不是她的作风。 另一边,被威风在得知李氏进宫之后就知道要遭了。心里骂了李氏多少遍,可还是拖着一只废腿要去宫里的路上把人拦下来。事情已经这样了,李氏还往宫里那群祸头上撞,这是没脑子还嫌府里不够乱吗? 不管心里怎么骂,他还是要起身去追。一路上没人,刚刚到了宫门口就被人拖到了偏僻的地方,头一句话就是:“北威侯爷,您夫人用金簪刺死了郑皇后,与其去宫里自取灭亡,不如想想办法,怎么保全全族吧。” 说完,不理会北威侯的目瞪口呆,塞给北威侯一张纸,径直离去了。 北威侯醒了过来,瞧着已经没人了,低头一看,手里有张纸条。细细看了一遍,北威侯眼神晦暗不明,半响,听见宫里传出了哀乐,心中一片冷清,再也没有半点犹豫的收起了那张纸,起身离开。 郑家这边刚刚接到皇宫里传来的消息,一家人赶紧准备进宫哭灵,就被门房下人通传道北威侯到访。郑家人已经得知是北威侯夫人害了郑后,想着这北威侯还不知死活的送上门来。 郑国公叫齐了家丁,跟着他去会了北威侯,准备让他有来无回。北威侯即使做好了准备,也被郑国公的阵仗吓了一跳。郑家一副要吃了他的样子,让他的心还是抖了抖,一想到全族上下那么多人的命,他才稳了心神。 在郑国公扑上来之际,大声喊道:“国公爷,下官冤枉啊。内子是受了人指使才犯下这滔天大罪的,下官不敢为自己辩解,请求宽恕,但也不愿意国公爷和众人被蒙在鼓里,让真凶逍遥法外。” 郑国公听到了北威侯的话没有动了,郑后已经死了,郑家失去了一大助力。现在这个时候追究凶手古人重要,但最为重要的还是怎么样弥补损失。北威侯脑子可不傻,他现在不去宫里陈情来哀求皇帝的从轻发落,而是到郑家来说了这么一段话。怕是有底牌能保证他们郑家帮着他说好话保住性命。 郑国公心思转了转,开口道:“那本官就听听,北威侯有何高见了。” 北威侯跟着郑国公进了郑家,心里想道:终于迈出了第一步,顾家今后能不能活命翻盘,就要看他的了。 纪安在得知郑后去了之后,第一反应是不信,不过,他心里也明白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开玩笑的。再感叹老天有眼终于收了这个祸害之后,得知李氏,也就是顾詹的嫡母刺死了郑后的时候,纪安要大骂老天爷了。 李氏害了顾詹的生母,这最后临死了也要拉顾詹陪葬啊。刺杀皇后,顾府一门上下怕是难逃一死。纪安连忙找出一些银票,骑了一匹快马朝着顾詹的住处赶去。好在今日顾詹轮休,在家待着,那儿也没有去。 纪安进了门赶紧找到顾詹,把事情给他一说,又把银票给了他。开口道:“阿顾,现在你先去外面躲躲。这段日子京城怕是有大变,顾府我能帮自然会帮。你先保全自己,隐姓埋名躲一段时日。等过几年这事情淡了,找个大赦的机会,也未必没有机会再东山再起。现在最为重要的就算保全性命,其他的一切都靠后。” 顾詹没想到他已经搬到府外还是被李氏给坑了,他明白李氏犯的罪有多重。心中感动于纪安这个时候的雪中送炭,知晓现在时间紧,也没时间说其他的。想到林宝还未回来,自己这一去又是生死不明,没得让林宝跟着他亡命天涯。 于是,顾詹对着纪安说道:“阿安,大恩不言谢。我走了,告诉阿宝,等我三年。若是我没回来,就忘了我这个人,好好的找个人过日子去。阿安,帮我照顾阿宝。” 说完回屋收拾了一下东西,乔装打扮了一番,骑上马飞奔而去。 纪安看着远去的顾詹,想到顾詹刚刚说的话,心里越发的担忧了。 ☆、108·追封 林宝回来的时候就瞧见了纪安坐在屋子中喝茶,而顾詹却没了踪影。这些日子林宝和顾詹住在一个屋檐下,林宝是个没开窍的,但顾詹却不是。顾詹发现自己看着林宝这个被人托着照顾的小阿第越来越顺眼的时候,就知道要糟了。 他出生于世家,许多事情即使自己不去主动了解,可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而纪安和崔玄这一对又在他眼前眉来眼去,他真是眼瞎才能看不出怎么回事。那么,自己越来越在乎林宝,越来越喜欢和林宝待在一起,更为重要的是,即使林宝只把纪安和崔玄当做大哥那样敬佩喜欢,顾詹也能吃上半天的飞醋。 这样的情形之下,顾詹想要骗自己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也是痴人说梦。他这人少年热血,但亲母亡故之后,也就只有几个人能进到他心里了。在边关那么久,他的心早就硬了冷了,林宝出现后,顾詹明白,他的心在慢慢的发软发热。 心动不如行动,既然动了心动了情,自然要把这个宝贝追到手。所以,顾詹对着林宝可谓下足了功夫去追。林宝其实对顾詹也不排斥,他自幼生活在楼关和林金的关爱之下,性子有的时候细腻的很,有的时候却又粗的看不到底。不过,对顾詹这个对他照顾有加的大哥还是很有好感的。 顾詹一再的表现自己的好感,林宝起先是不好意思,再者也就是迷茫了。他又没动过心,真不知道对着顾詹是个什么感觉。两人就这么迷迷糊糊的一道处着,也没剖开了说。 近日京城附近从不知名的地方运来了一种香料,林宝是个厨子,对这种东西好奇的紧,这才一大早就去看看能买上一些回来研究一下。想着顾詹难得轮休,就没舍得去叫醒他,想让他多休息一下。 等他兴冲冲的买了香料打算大展身手之时,只看见了纪安。纪安看着眼睛亮亮,脸上还有一些汗水的林宝,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顾詹的话言犹在耳,纪安真没想到林宝和顾詹会成为一对。这要是在平时,纪安说不准还要好好教训一下瞒着自己就把林宝刁走的顾詹,明明是要求他照顾林宝的,没想到引狼入室了。可现在,顾詹前途未卜,生死不知,纪安又如何忍心把这实情告知林宝,徒惹林宝伤怀难受。 林宝对人的情绪相当的敏感,虽然高兴纪安能来看他,但也发现纪安情绪十分的低落,甚至眼神隐隐有的躲避自己。林宝心中有些不安,坐在纪安身边,有些讨好的对着纪安说道:“纪大哥,你怎么来了?詹大哥出去了吗?” 纪安看着林宝,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过,再不想说,也不好瞒着,毕竟,这么大的事情,很快京城上下都得知晓了。于是,纪安把李氏刺杀郑后的事情说了一遍,又说了顾詹的危险和留下的话。 林宝听完呆呆的,纪安不放心,又怕呆会会有士兵来拿人,直接带着林宝回了他住的地方。纪安心里总觉得,京城的乱子才刚刚开始罢了,还不知道后面会有哪路神仙出来呢。 却说郑家一行人进宫,郑国公被皇帝招来过去。皇帝坐在金銮殿上,神情有些疲惫。郑后和他也算青梅竹马,跟着他的时间最长,虽然他身边不缺女子,可风情品貌性子最合他意的还是郑后。 这么一个女子去了,皇帝心中留下的就都是她的好了。伤感是在所难免的了,不过,人死不能复生,他心中还是比较担忧郑后死后,郑家在朝廷中的势力是否会大幅度的缩水,而大皇子和三皇子的势力会不会大增,破坏他极力控制的权利制衡。 郑国公老泪纵横的面见了皇帝,两只眼睛挂着未退下的泪水,一见到皇帝的面,就扑倒在地,呜呜的哭了起来。半响,才止住了哭诉,开口道:“陛下,小女无福,再也不能伺候陛下了。” 皇帝对着这个老丈人简舅舅还是很有感情的,起身下来,拉起郑国公的手,扶起他说道:“舅舅,表妹虽然去了,可还有盛儿在。表妹对朕的情谊,朕心里是知晓的。她现在去了,盛儿,朕是会好好护着他的。以后,朕也不会再立后了。” 这是向郑国公保证,二皇子的地位并不因为郑后的去世就下降了,也保证了郑家外戚的地位在皇帝在位时不会过期,至少不会再出现一个后族,来和郑家分庭抗礼。这保证一出,郑国公心里才稍稍好受了一些。 郑国公面上激动的要向皇帝叩谢,皇帝瞧着心里满意了很多。两人说了说了几句闲话,郑国公这才开口道:“陛下,老臣这次带了个人进宫,希望陛下能见上一面。不然,小女就要枉死了,陛下也要被人蒙骗,放过那些心怀叵测,意图不轨之人。” 皇帝一听,面上一沉,开口道:“这话何意?这人又是何人?” 郑国公回道:“此人正是北威侯顾英!” 皇帝听了差点大怒,随后生气道:“舅舅,皇后可就是被北威侯夫人刺杀的,朕还没下旨让北威侯府陪葬,他怎么还敢来见朕。如此胆大包天,难道是觉得朕治不了他了吗?” 郑国公忙谢罪道:“陛下息怒,北威侯早就和其夫人不和,李氏的事情他并不知情。”瞧出皇帝不言语,郑国公也知晓,治家不严本就是北威侯的罪过,依着郑国公的意思,北威侯死一千次也难消心头之恨。 但报仇固然重要,怎么样减少郑家的损失才是目前最为重要的。于是,郑国公只好接着解释道:“北威侯先前找到老臣府上,声泪俱下的忏悔道歉之外,还告知微臣。李氏原本要刺杀的就是小女,并不是太后。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刺杀,是有人指使李氏谋害小女的啊。” 听到这儿,皇帝终于明白郑国公极力为北威侯脱罪的原因了。立马问道:“此话当真?但朕怎么听闻,此次刺杀是冲着太后而来,皇后不过是被殃及了罢了。太后是朕的嫡母,百善孝为先,即使皇后死的冤,朕也只能委屈她了。” 郑国公却伏在了地上说道:“陛下,此事幕后主使正是崔太后啊。她使了苦肉计,本就是想害了小女和二殿下的。北威侯告知老臣,崔太后不满陛下赐婚宋玉与二殿下,与李氏密谋婚约。之后,杀害了北威侯嫡子,嫁祸二殿下,妄图用流言蜚语来陷害二殿下。信得陛下英明,没上了这起奸人的当。可她们贼心不死,鼓动李氏,以报仇为名,加害皇后和二殿下啊。” 皇帝听到郑国公的话脸色这次是真的黑了,半响,他才开口问道:“郑国公,你说这话,可有什么凭证?” 郑国公道:“北威侯已在殿外,他先前发现不妥,已经拘了府里的下人,等着陛下传召。还请陛下定夺!” 皇帝开口道:“传!” 北威侯在殿外已经等候多时,他的后背已经湿透了,虽然不清楚给他传递消息的人是何种目的,可他已经决定按照那人所说的去做。北威侯府已经没有生路了,若是不再搏一搏,只有一死。 下定决心,北威侯心中大定,生死置之度外之后,又有什么可怕的。这件事不管是谁主使的,崔太后却绝对不会是无辜之人。既然崔太后先把他们当炮灰,不顾他的死活,那么也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见了皇帝,北威侯跪下行礼,皇帝并没有说话。北威侯静静的等着,不敢动上分毫。好似一盏茶的功夫,皇帝才慢慢开口道:“顾英,你可知罪?” 北威侯把头磕在地上,一脸羞愧的说道:“微臣知罪,微臣知晓贱内所行之事大逆不道。微臣治家不严,以下犯上,罪不可赦。但微臣死不足惜,却不能眼见陛下被奸人蒙蔽而放过了真凶。更不能眼看着大秦江山,被有心人意图不轨。” 此话一出,皇帝眼睛终于看向了北威侯,说道:“抬起头来回话,顾英,你口口声声说有奸人,那何人是奸?又作了何等意图不轨之事?你细细说来,若是你所言非虚,朕就网开一面,饶你顾府上下一条命;若是有半句不实,就夷你三族。” 顾詹赶紧表忠心道:“陛下圣恩,微臣受之有愧,哪敢行欺君之罪。微臣所言句句属实,若是有半句虚言,定坠畜生道,永世不得超生。” 听到顾詹发此毒誓,皇帝心里的怀疑稍稍减了些。郑国公也在旁帮腔道:“陛下,北威侯此来身居全族人的性命,如何敢行欺君之事?” 北威侯瞧着皇帝似有所动,开口说道:“陛下,李氏和端瑞长公主私交一直不错。早年,端瑞长公主是有意与我府结儿女亲家,不过,之后宋家却没了声息。我府上庶子位卑,嫡子幼小,自然不敢耽误明洛郡主的终身大事。哪知,几日前,在陛下下了赐婚旨意给明洛郡主之后,端瑞长公主却找到李氏,以利诱之,以情惑之,哄的李氏答应了明洛郡主的婚事。李氏一个妇道人家,见识短薄,贪念崔太后的权势。瞒着微臣和端瑞长公主换了庚帖,微臣知晓后,不敢欺君罔上,准备面圣道明原委,不想却被宋家知晓,怕事情败露,派人截杀微臣,断了微臣的一条腿。等微臣醒来,嫡子已经过世。而又有流言传出是二皇子所为,当时微臣心中只觉蹊跷,可却无凭无据。只能按在心里,暗中查探。” :“没曾想,宋家买通了李氏身边的婆子,不断的鼓动李氏报仇。李氏心胸狭窄,性子暴躁,被身边的婆子一鼓动,就动了心思。微臣刚刚查到宋家在府里安排了人,就听闻李氏已经入宫,微臣不敢耽搁,立马抓了那些探子审问。之后,却得知,那些婆子竟然撺掇李氏去拼命。微臣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妙,立马进宫准备告知陛下,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北威侯说的痛心疾首,一脸后悔。 皇帝听了北威侯的话开口道:“即使如此,爱卿又怎么证明是宋家指使了李氏行刺杀之事?” 皇帝明显是听进了北威侯的话,更为重要的是,这个时候,有这样的把柄,一举把崔太后降服甚至灭掉也不是不可能的。皇帝对崔太后积怨已深,郑后的死,更是直直的刺在了皇帝心中。让他极度没有安全感,对着崔太后防备更深。 北威侯却是苦笑的摇摇头道:“微臣也没有证据,但微臣知晓崔太后和宋家一直不喜陛下为二皇子殿下的赐婚。且崔太后和宋家能有胆子嫁祸二皇子,那行刺之事也未尝不可。不然,在太后宫中,宫女如云,护卫众多,那么多人都没事,为何就是皇后救驾身亡?微臣刚刚询问过国公爷,得知李氏曾挟持了端瑞长公主。李氏一介女子何德何能能劫持到了公主,而公主又能在李氏手里不伤分毫。这分明就是一场预谋,端瑞长公主肯定是和李氏有什么约定,李氏怕是以为二皇子和皇后是杀子凶手,被人一鼓动,和太后里应外合,使了一场苦肉计。既除了皇后,又脱了嫌疑。毕竟,众人以为李氏要刺杀的是太后,又哪里会想到这本就是太后的一场阴谋?微臣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太后指使李氏刺杀的皇后,可却能证明是太后杀了微臣嫡子陷害二皇子,以此来恕微臣的罪孽。” 北威侯先时说的信誓旦旦,皇帝心中半信半疑,到后面北威侯说手里没证据,却分析出崔太后的杀人动机和原因,却让皇帝信了大半。崔太后是何等的厉害,既然要除去皇后,那么就凭一个北威侯怕是还拿不到崔太后的证据。 不过,皇帝细细思量北威侯的话,越说越觉得有道理。崔太后对于他给宋玉赐婚的抗拒是整个皇宫都能看得出来的,而且,不惜杀害朝廷重臣之子来陷害自己的次子。再者,这些年,皇帝有意捧着郑后打压崔太后,崔太后早就恨郑后入骨,若是除了郑后,二皇儿要守孝三年,和宋玉的婚事就充满了变数。而后宫之中,也就没有能与崔太后相抗衡之人,也砍了皇帝的左膀右臂。二皇子要守孝,朝廷上的势力也要大幅度的变动,皇帝为了平衡朝政,自然要权利打压其他的成年皇子。而等皇帝把其他成年皇子打压下去,自己也定是势力大减了。 到时候,崔太后再扶持起其他小皇子,以后再立个和她一条心的皇后,那皇宫之中,又有谁可以和她抗衡。皇帝越想越觉得心惊,如此手段还真像崔太后的所为,一举数得。皇帝心里清楚,他和崔太后不过是面子情,这几年他对着崔太后很是打压,甚至时刻想着除了崔太后,不再被这老货辖制。那崔太后呢?她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的想法?不过,自己是皇帝,护卫众多,所以,这才从皇后那儿下手。 毕竟,郑家是他一直扶持的势力,郑后没了,郑家的势力就会大不如前。而后宫之中,还真没有能与之抗衡的妃子宫嫔了。且就如北威侯分析的那般,行刺是打着行刺崔太后的名义去的,谁又会怀疑到是崔太后使的苦肉计呢? 想到毫发无损的端瑞和宋玉,再想到太医曾说过,郑后的伤口是插了两次形成的。若是李氏真杀错了人,那瞧见错了人,第一反应不该是拔出金簪,向着崔太后刺去吗?怎么还会再刺深一些,怕是正如北威侯所言这分明是有预谋的。 原先以为崔太后为保命把郑后推出去挡着,这下皇帝却认为崔太后这是有意为之。郑后以为太后救驾名义而亡,即使是皇帝也不好说什么。 想到崔太后敢对郑后下手毫无顾忌,那以后是不是也敢对着他下手。再一想,当年崔太后能亲眼看着先皇后去死也能不动声色,更何况他这个没任何关系的庶子了。 这一刻,为郑后报仇的心皇帝倒是很淡漠,但除去崔太后的心却是越发的坚定了。这样的危险品放在身边,不知道那一天就会被算计了没命。皇帝决定,即使是付出代价,也要除去这个悬在喉咙上的利剑。 于是,皇帝看着北威侯也不是那么碍眼了。 郑后去世,三品以上诰命夫人纷纷要进宫哭灵。崔太后也知道此前用郑后推着去挡刀子实在是不光彩,为了保住颜面,只有大肆渲染皇后的仁义孝顺,舍己为人,把自己的丑行给掩盖过去。 二皇子恨崔太后恨的牙痒痒,但却无能为力。只能一天到晚冷着个脸,不过,他这样,倒是在大臣那儿得了个孝顺的美名。而郑国公也抽时间把北威侯的话给二皇子说了。二皇子听后,对着崔太后和宋家那是恨不得饮其血吃其肉才好。 崔太后每次见了二皇子的眼神都有些顶不住,之后干脆称自己受了惊吓,要休养,避开了二皇子和郑家人。而这个时候,原本大伙以为要被抄家灭族的北威侯顾英却大殿之上,上折子状告崔太后杀害北威侯嫡子嫁祸二皇子,挑唆其妻为子报仇,以致犯下大错。 此折子一出,朝廷上就炸开了锅。有些大臣认为,顾英这个时候上折子攀咬崔太后,是无中生有,想以此减轻罪责。当然,这一部分是和崔太后交好或本就是崔太后的亲信。一部分认为顾英敢这个时候上折子状告太后,那一定是有备而来。且无风不起浪,空穴不来风,身正不怕影儿斜,有些事情查一查自然就清楚了。这一部分的人,不用说都是皇帝和郑家的亲信。不过,据纪安所知,里面还混杂了一下崔玄联系的大臣。 而其他剩下的大臣都三缄其口,不发表任何意见。朝廷上大臣们争的面红耳赤,不让半分。皇帝干脆把这事派了宗室皇亲,郑家和都察院三方监督,而由大理石会审。 北威侯早就被那些婆子和下人拘了起来,还请了太医为自己嫡子验尸。这些婆子有些是宫里的嬷嬷放出来被请回来做教养嬷嬷的,有的却是被钱收买的。而那些下人要么是被收买要么是探子要么就是被人威胁。这么一大串人,让主审的官员对北威侯府对下人的管理不可置否。 北威侯脸上也无光,他现在虽然还挂着爵位,但众人都明白,他这次能保住命已是大幸,爵位和家产怕是保不住了。北威侯这个时候脑子清楚的很,早就被家里的所有财产都送到了郑家,希望他们能帮着美言几句,也表明自己从没有不臣之心。虽然北威侯清楚做这些大部分都是无用功,但不做却是绝对要死的节奏。 对于府上的奴才这么胆大包天,胆敢勾结外人陷害主子,北威侯更是怒火中烧。这其实也很简单,北威侯府虽然是世家,但老夫人是个不管是,府里家生子盘根错节,关系复杂。 早年北威侯风流成性,丫头通房几乎都是家生子。府里的奴才自然个个眼高于顶,对于没生儿子的李氏又能有多少恭敬。府里的姨娘奴才的斗争从来都没消停过,不然,也不能只有一个顾詹能站得住。等李氏生了儿子,对着这群姨娘奴才那是一百个不放心,找到机会就发卖。也许是吃了家生子奴才的亏,李氏在自己儿子身边放的大部分都是从外面买回来由她的心腹调、教的下人。当然,为了教养她儿子的规矩礼仪。她又特意的请了从宫里出来的四个嬷嬷进府,平时十分的信任敬重她们。 这样一来,她的儿子身边几乎都被这些嬷嬷把持着,而这些嬷嬷恰恰是崔太后的人。嬷嬷们嘴巴很硬,一开始并没有问出什么。但大理寺也不是吃素的,几天下来,嬷嬷也就全招了,崔太后安插眼线的事情全线曝光。 这下京城大户人家一个个都防着自己的家里花大价钱从宫里请来的教养嬷嬷了,他们真没想到,这下嬷嬷出来宫还是她们主子们手里的一根线。平时没事就不联系,一旦主子下达命令,却是立即行动。 这些嬷嬷的证词一出,崔太后的嫌疑就大了。虽然卑不动尊,但崔太后无顾谋害重臣嫡子,这样的事情在大臣中是极其反感的。毕竟,谁也不知道崔太后是不是会向他们下手。 皇帝瞧着大臣们的神色,对着北威侯稍稍的顺眼了些。而这个时候,崔太后什么也没申辩,只是带人去了皇家祠堂,对着先帝的画像哭诉。她一国太后,圣上之母,竟然被一介朝臣,几个卑贱之人折辱,毁其名声,坠了先帝威名。崔太后表示,皇帝既然容不下她这嫡母,她就去皇陵为先帝守孝就是。 逼着崔太后去皇陵,这件事不管真相如何,那也是皇帝理亏。 崔太后再如何,她是太后,是皇帝的母后,北威侯不过臣子,那些嬷嬷更是下人。即使这些人再有理由,可却不能以下犯上。他们这样做其实本身就是一种罪,这也是那些反对派的底气。而就是太后害死了北威侯的嫡子又如何,太后本就是这世上最为尊贵的唯二之人,行事偏颇,除了没了名声,并不能把她怎么样。而皇帝放任这些人打崔太后的脸面,也是打了先帝的脸面,行为本身就不妥。 最后,这件事的结果就是北威侯被摘了爵位,一家人贬为庶民。纪安提着的心才放心来,不管如何,顾家上下保住了性命,他才能对得起顾詹所托。 而这件事的不了了之,却让另一件事情起了头。郑家的一名御史亲信上折子,从祖宗礼法,到母凭子贵,洋洋洒洒的提出应该为皇帝生母,已过世的郑贵妃提一提名分,追封为皇后。 这一封折子,明眼人一看就是郑家人要分掉崔太后的尊荣。崔太后还在,再追封皇后,那置她于何地?皇帝生母是皇后了,那他就是真嫡子了,那崔太后那双重礼法也就无济于事了。 崔太后如何肯,但皇帝和郑家确实下了决心,一副誓要追封到底的架势,一时间,前朝后宫硝烟味渐浓。 ☆、109·苦肉 尽管北威侯的事情不了了之,但这并不代表朝中的大臣们心里没想法。刺杀了崔太后累的郑后枉死,顾家就只罚做庶民,那也是祖上冒青烟保佑了。这其中,要说没有皇帝的示意那是不可能的。 那皇帝为何愿意对顾家网开一面,那正是因为皇帝认为北威侯不是罪魁凶手,在他眼里崔太后和宋家才是凶手。他放过顾家就是要给众人表态,对北威侯状告崔太后这件事情的态度。 虽然崔太后看似无恙,但朝臣对着她的做法不满的大有人在。所以,皇帝这次提出给自己生母提一提分位,正一正名分,许多昔日不赞同甚至是反对的大臣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沉默了。 崔太后把手伸得太长了,即使她是太后,可也不能就这么平白无故的谋害重臣之子。大臣们心中对着崔太后就很忌惮了,一些古板的大臣,心中则是怕崔太后牝鸡司晨,有干政的嫌疑。 所以,皇帝提出追封郑贵妃为皇后的时候,这些人都是默许的。用一个已死的皇后分一分崔太后的权利和尊贵,敲打一下这个管的太多,界越了的老太后,他们还是愿意的。再说,郑家刚刚失了个皇后,即使现在把皇帝生母个提了分位,于前朝后宫影响并不是太大。以前,有些大臣担心追封了郑贵妃的分位,以后会被郑后拿着鸡毛当令箭。且郑家一门双皇后,那样的显赫也是一把分大臣不愿意看到的。 现在郑后过世,倒是不存在这些问题了。再说,郑后到底怎么死的,这些老臣们心中大多有数。皇帝要补偿郑家,也是无口厚非的,郑贵妃确实是皇帝亲母,母凭子贵,这在皇室再正常不过了。 崔太后用郑后挡了剑,皇帝怎么也得安抚安抚郑家。追封一个皇后,对中宫已空的皇宫来说也是一种制衡。所以,尽管崔太后一派很是叫嚣,说国法不可乱,嫡庶不可废,先帝遗命更不可违的时候,其他大臣却是三缄其口的。 崔太后气的直觉病了,传太医去诊治,一个怒极攻心,思虑过重就传了出来。皇帝做足了孝子样,日日跑去崔太后的宫里装孝子,不仅他去,他还带着二皇子去。 二皇子一身孝衣,眼睛里都带着霜,崔太后每每见了他,都觉得自己的病要加重了。可皇帝硬是要说让二皇子对崔太后一片孝心,让二皇子代死去的皇后尽孝,陪伴崔太后左右。 二皇子也就真陪在了崔太后身边,喂药要亲手试过,太医要亲自盯着,连晚上睡觉都在宫殿外等着崔太后睡下才离去。这样的做法,看得众人称赞不已,却把崔太后瞧得心惊胆战。 几天过后,原本只是小病的崔太后真要被急出大病了。瞧着这个阵势,崔太后惜命的很,自然不日就痊愈了。她原本想借着生病拿捏皇帝主意也打不响了,只能时不时的招了那些宗室皇亲的王妃正妻们进宫,不时的唠叨唠叨,话话家常。 宗室们虽然和崔太后交好,但也不敢明面上跟着皇帝对抗。所以,这些王妃正妻对着崔太后尊敬是一如既往,可回去之后却是半点不敢提其他的话头。崔太后眼瞧着只有几家的宗室给她说话,心里发了狠,让御史拿了郑家的一些把柄状告郑家不法。 而皇帝也收到消息,却无动于衷,只是当天早朝的时候,把叫嚣反对追封郑贵妃的几个官员直接廷杖。刑不上大夫,皇帝这样做,激怒了不少大臣,纷纷上书谏言,皇帝留置不发。 只是时不时的都要打一打那些明显是崔太后亲信的官员,一次两次下来,众人也明白皇帝是铁心的要和崔太后干到底了。大臣们不想当了炮灰,纷纷闭口不言。 皇帝眼看着自己胜券在握,心中的得意自不用说。不过,没等他高兴太久,宫里就发生了一件大事,宋玉这个崔太后的外孙女,在宫里竟然被人谋刺了,虽然没伤及性命,但也重伤在床了。 皇帝赶紧去处理,在这个时段发生这种事情容不得皇帝不多想。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二皇子没忍住出手了,毕竟,这些天二皇子对宋家和崔太后到底如何,他心知肚明。皇帝已经把宋家和崔太后当做杀郑后的罪魁祸首,当然就很能明白二皇子对杀母仇人的没好脸了。 二皇子这样子对宋家和崔太后,并没有让皇帝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觉得他有情有义,是个孝顺的。对于私底下,二皇子打压宋家和崔太后的亲信,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算了。他对宋家和崔太后本就是面子情,上次没能趁机把崔太后镇住,皇帝心中还憋着气呢,二皇子这样做正中他下怀。 宋玉和二皇子不和,皇帝是清楚的。因此,宋玉一出事,皇帝就猜测是不是二皇子干的。一路上去的时候,派的人也打听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自从郑后去世,崔太后被皇帝和二皇子联手打压,在宫里的势力大不如前。宋玉和二皇子虽然有婚约,但二皇子要守母孝,这一守就是三年,老是让宋玉住在宫里也不是个事情。 崔太后就下旨让宋玉回京城的端瑞长公主府,这些日子下人们都在帮宋玉收拾,打算收拾好了,选个日子就搬到长公主府去。而这一收拾,下人就显得有些乱,宋玉身边的丫头也不知怎么的就被调开了。 然后,宋玉身边就三等宫女趁着给宋玉送点心的档口,用金簪刺向宋玉。宋玉避开了要害,可还是被伤了胳膊和肩部。之后,被身边的护卫拦下了刺客。那宫女喊了一句:“皇后,奴婢为您报仇了!”然后就自尽了。 现在宫里传得沸沸扬扬,说是二皇子指使这宫女刺死宋玉的。毕竟,郑后被金簪刺死,这刺客也用金簪行刺,还有她最后喊的那一句,让众人不得不多想。 而皇帝听完了之后,却是冷静下来起了疑心。二皇子是他的孩子,他还是了解几分的。宋玉是要嫁给他的妻子,二皇子恨宋家不假,可等宋玉嫁过去,依着二皇子的手段,有的是法子泄愤和报仇。现在去刺杀宋玉,那不是多此一举。再说,要是对着崔太后报仇,刺杀宋玉效果怕是也没多少,何不干脆一举刺杀了端瑞,让崔太后也尝尝丧女之痛。 且金簪和那行刺宫女的话说得太明显了,真是二皇子干的,他又不傻,怎么会做如此留人话柄的事情。一开就知道是有人要嫁祸于二皇子了,皇帝盘算陷害二皇子的人选。 大皇子和三皇子,这个两个儿子背后下黑手也不是不可能。皇帝自个是从皇子熬上来的,年轻时阴谋诡计也没少用。自然会想到他的其他两个成年儿子身上,盘算着他们做这事的可能性和获利性。 结果这两人嫌疑不大,之后,又想到了崔太后和宋家的苦肉计。毕竟,有郑后的前车之鉴,皇帝对苦肉计还是很敏感的。毕竟,宋玉若是被人查出是二皇子派人来刺杀,那么崔太后完全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扭转局势。 而且,也可以趁势把宋玉和二皇子的婚事给退了。崔太后是个什么样的人,皇帝自认为还是有数的,无利不起早,除了对端瑞有几分真心之外,那心肠怕是硬的堪比石头。 宋玉即使是她是亲外孙女若是能利用起来,怕也是会毫不手软的。再说,正如先前郑后那样,人人都有为李氏是冲着崔太后来的,所以,郑后即使死了,也没人会怀疑到崔太后身上,谁让她是最大的受害者。其实,她一根汗毛也没伤着,反而害把和她作对的郑后弄死了。 皇帝这么一想,心中越发的觉得这次的事情是崔太后做的局。他当机立断的向着心腹吩咐,不管事实如何,都要把这次的事情转嫁到崔太后身上去,最后的结果查出来一定是崔太后是真凶。 宋玉觉得自己来了京城之后就开始走霉运,先是秦明轩比起前世来更难以捉摸,再者明明前世根本就没有李氏刺杀这回事,现在郑后死了就死了,可累得崔太后的势力在宫中大不如前,她前世在嫁给秦明轩之前,可都是住在宫里的。 而这世却要被赶出宫不算,更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个大胆逆贼,胆敢行刺于她。摸着自己的被金簪刺过的肩膀,宋玉疼的呲了牙,心中更是怒火滔天。再一想那宫女自尽之前喊的话,宋玉心中恨极。 端瑞长公主也接到了信,很快跟着崔太后赶了过来。一进屋,瞧着面色苍白的宋玉,心中一紧,坐上前去,心疼的开口道:“阿玉,我可怜的孩子,你没事吧。吓死娘了,你这是在挖娘的肉啊。” 说着用帕子捂住眼睛呜呜的哭了起来,崔太后听着有些心烦,可对自己的女儿又没法说什么。看了一眼宋玉,慈爱的说道:“阿玉,让你跟着哀家受苦了。这些人不敢动哀家,倒是打起了你的主意。不过,哀家是不会让你白受苦的,你放心吧。这件事,哀家一定要追查到底。” 崔太后这话刚刚说完,宫人就通报皇帝驾到了。除了崔太后,众人都要起身行礼,包括受了伤的宋玉。众人皆以为宋玉被行刺,皇帝怎么着也得顾及面子,慰问一番,这行礼是一定免了的。 可皇帝大步向前,似乎没瞧见他这次来探望的人随着众人向他一道行礼。肩膀上因为行礼又稍稍溢出一些血迹,让端瑞长公主敢怒不敢言,眼里却是要冒火了。而崔太后则是微微的皱起了眉头,不过,瞬间恢复了。 皇帝略微的向崔太后行了个礼,这次让众人免礼。他也没直接和崔太后一行人说话,直接问太医道:“爱卿,明洛郡主的伤势如何?” 太医不敢隐瞒,战战兢兢的把诊治结果告知了皇帝。在得知只是皮外伤,看着严重,实际却没伤及要害更没伤及性命的时候,皇帝心里就越发的肯定这是崔太后使出来的苦肉计。 他这么一想,对着屋子里等众人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端瑞长公主却是先忍不住了,哭着对皇帝行礼,开口道:“皇兄,您可一定要为阿玉做主啊。她一个女子,深处简出的,又哪能得罪了人。这凶手是冲着母后和我来的,只是让阿玉遭了秧。皇兄可千万不能放过这等胆大包天的乱臣贼子。” 皇帝看了一眼端瑞,心想:果然来了,这是要问罪的前兆,接下来该是把这事情引到二皇儿身上了。 皇帝看也没看端瑞一眼,只对着崔太后道:“母后,朕听闻有有花蜘蛛产子的时候,是要吃掉自己的丈夫才能活下去。断尾求生,有时确实是一步好棋。宫中接二连三的有刺客行刺,朕是绝对不会姑息了。朕倒要看看,这皇宫何时成了那些贼子的后花园了。” :“来人,把伺候明洛郡主的宫人全部杖毙,一个连自己主子都护不了的下人要之何用?”皇帝眼睛也不眨的就决定了宋玉身边一大串伺候着的人的性命。 护卫应声而动,进来拖了宫人就下去。崔太后的眉头终于是紧了起来,开口道:“皇上何须如此动怒,这些下人虽然有错,但也不至于都处死了。皇上仁慈,还是饶了她们一命吧!” 那些绝望的宫人们听了崔太后的话都感激的望着崔太后,皇帝瞧着崔太后在他眼前收买人心,心中更来气了。对着崔太后道:“母后就是太仁慈了,才纵的这些奴才越发的不知道天高地厚。当日一屋子奴才,可也只有皇后为太后挡刀,这群奴才的命倒是比皇后和母后的命金贵了。今日也是如此,这一殿的下人,怎么就让一个女子行刺成功了?不用重刑,怕宫里人心浮动,都要不知自己的本分了。” 这话说的可谓是一点面子也不留了,崔太后心道不好,怕是皇帝看出来这次的事情蹊跷了。崔太后也想不明白,皇帝什么时候脑子精明成这样了,难道以前他一直在扮猪吃老虎。 而端瑞长公主站在一旁听着皇帝和崔太后的对话,心却是提起来。她听的分明,宋玉的遇刺依着皇帝的意思怕是和她母后脱不了关系。想着她母亲手段高,心肠更硬,她离开了这么多年,都快忘了她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110·遗诏 宋玉坐在榻上听着皇帝和崔太后的话,眼睛睁的大大的,不敢相信,她这个外祖母竟然用她来使苦肉计。即使知道她的外祖母不是什么善心人,但崔太后对端瑞长公主这派一直都是慈爱的。从来没在她们身上使过什么阴私手段,以致于宋玉现在难以置信。 前世,宋玉在宫里作威作福,以原配居于贵妃之位而不受刁难,崔太后的保驾护航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之后,崔太后病故,宋玉在宫里的地位一落千丈,加上秦明轩的冷落,这才让她早早的就去了。 因此,这是宋玉头一次直面崔太后的狠辣。感受着肩部传来的阵痛,宋玉心里发寒,陡然间发现她一直以为的依靠在关键时刻利用起她来一点不手软。原以为把她和二皇子凑成对已经崔太后冷漠的一面了,可真到了这个时候,宋玉才发现崔太后其实更狠。 皇帝放下这些话后,也没再看宋玉,在他看来,宋玉和崔太后是一伙的。对这个儿媳妇,皇帝现在是一点喜爱之情也没了。宋家能指使人去陷害二皇子,谋杀郑后,皇帝就有了除去宋家的心思。而现在,宋玉被崔太后指使来了一出苦肉计,让皇帝觉着宋玉在崔太后和宋家那儿地位也不过如此。现在这样的情况下,二皇子娶宋玉的设想的目的怕是成泡影了,没了利用价值,皇帝哪还有心思关心她啊。 皇帝来警告了崔太后,宫里果然没把宋玉被刺的事情和二皇子联系起来。而皇帝这边越发加紧了追封自己生母为后的事情,以此来压制崔太后。而这个时候,崔太后却在一日朝议之时,请了宗室,抬着先帝的牌位进了大殿。 太监传报先帝牌位到的时候,皇帝率领百官都要守礼相迎,等众人落定,当着众位朝臣的面,崔太后请出史官,问道:“史官何在?” 当朝的史官出列答道:“臣在!” 崔太后又问道:“先帝二十五年,由宗室百官见证,今上秦祁正以庶二子之身过继哀家名下,成为哀家之子可是事实?” 史官答道:“确有其事!” 崔太后听到回道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向着众位大臣看去,眼睛直直的盯向闹出最凶的那几个要册封郑贵妃的官员,大声呵斥道:“今上既是哀家之子,哀家还健在,不知众位要为哪位请封。哀家身为先帝皇后,今上之母,请封先帝妃嫔,却无人来请示。何时,皇家后宫之事,变成各位的家事了。今上当日被先帝过继给哀家为嫡子,已是哀家之子,又何谈为其他妃子正名,众位大人这样做,是置先帝威名于不顾,又置哀家尊严于尘埃,更置今上圣明于不孝。本朝太、祖早已言明,非嫡子不可为帝王,非正妻不可为太后。今上以嫡子之身登基,各位却还在叫嚣着追封皇后,那是要言明今上地位不正,得位不明吗?是把哀家这个先帝的正妻皇后看做是死人吗?” 此话一出,朝廷上的大臣立马跪地诚惶诚恐的喊道:“臣不敢!” 崔太后继而又义正言辞的对着皇帝说道:“皇上,你太仁慈了。嫡庶之事关乎皇位正统传承,哪能由着一些大逆不道之徒,借着这事无事生非,质疑先帝,更质疑皇上大统得之不正。哀家虽然不是皇上的生母,但先帝在时早已经说过,你是过继给哀家的。是由先帝和百官宗亲见证下成为名正言顺的嫡亲皇子的。你不可妄自菲薄,被那些奸佞小人蒙蔽。那些叫嚣着要封郑氏为后的人,是嘲笑皇室规矩还是在嘲笑先帝旨意?这样心怀不轨之徒,皇上就不该顾着名声就一再礼让,而是要用雷霆手段,让这些人明白什么是天威不可犯。” 皇帝脸都快气绿了,崔太后这样说,就差指着鼻子说,你皇位是我这个嫡母给你争得嫡子之位得来的。现在你要为你生母正名,我这个太后名不正言不顺,你也一样。郑氏是不是太后不打紧,要是我不是太后,你就是庶子啦。你想想先祖的规矩,看看这皇位是否还坐的稳。 百官面前,皇帝还不敢给崔太后脸色看,看着崔太后站在先帝的牌位旁边,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皇帝只觉得自己的脸被打的噼里啪啦,颜面算是扫地了。即使再生气,皇帝怕崔太后再说什么难听的话丢了自己的脸。 赶紧说道:“母后说的是,母后息怒,朕明白母后的意思了。让母后动如此大怒,朕实在是愧疚万分。母后不如先回宫去,朕一定会给母后一个交代的。” 崔太后却没有动,只看着那几个叫嚣的最厉害追封之事的官员。半响,才开口道:“皇上,哀家知道你是仁君,不喜打杀之事。但这些大臣胆敢非议先帝,不敬皇室,留之何用。母子连心,哀家怎么能瞧着皇帝为了几个乱臣贼子而背负了不孝的名声。今日,哀家就要以太后的名义来维护皇室声誉和先帝圣明。” 说完,对着殿外护卫大喊:“护卫军统领何在?” 殿外跑进一名身穿官服的中年人应声答道:“微臣在!” 崔太后指了指那几个官员道:“这几人诬陷皇室,非议先帝,派人拿下,在宫外杖毙。” 崔太后一出,那几个人连忙对着皇帝喊道:“皇上,微臣冤枉啊!” 这几个都是皇帝死忠,皇帝怎么能眼看着崔太后动手除了他们。立马准备开口,拦下崔太后的指令。护卫军统领是个皇帝死忠,虽然有崔太后的命令,却动也没动,明显等着皇帝指令。 崔太后瞧着皇帝有话要说,知晓是为了这几个人来求情的。她今天来这儿就一定要好好的杀鸡儆猴,让朝中大臣以后再也不敢提追封郑氏那个贱人一句。这几个大臣既然是皇帝的人,她就更要灭了他们来杀一杀皇帝的威风。也让众位大臣明白,皇帝的意愿固然重要,可若是真惹急了她,即使有皇帝撑腰,她也不惧。 所以,崔太后抢在皇帝开口之前又说道:“哀家知晓皇上是个心善的,但先帝之名不可污,哀家身为一国太后,若是不能保住先帝圣明,那不如一死以卫先帝清明。皇上,古有舍生取义,哀家自然比不了先贤,但为了皇室声誉和先帝清名,也是生死不惧的。” 崔太后这话一出,明显是告知众位,要是这几个大臣不死,那她就在这大殿之上来一出以死卫节的戏码。那几个大臣一听,脸上面如死灰,没了生机。崔太后是一国太后,更是皇帝的母亲,若是她真死在这个大殿之上,皇帝背负恶名,他们更是要遗臭万年,家族覆灭也不过是一瞬。 皇帝脸色露出挣扎之色,那几位大臣也只没了生机,其中有位大臣干脆站起身来,对着崔太后冷声道:“太后好威风,在这大殿之上,竟然仗着孝道,逼迫陛下打死重臣,真是令人大开眼界。郑氏乃陛下生母,太、祖之言乃是母以子贵,陛下乃陛下生母,依着皇室规矩为何不能追封为后,本朝开国以来,还未有无子而为后的后妃,太后依着先帝独宠,坏了皇家规矩,今日还来威逼陛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对着崔太后说完,又对着皇帝说道:“陛下,太、祖立下规矩后宫不得干政,太后胆敢惊动先帝牌位,大殿威逼陛下打杀大臣,牝鸡司晨,其心可昭。微臣只恨行事不慎,陷陛下与两难之地。陛下,为人臣子的哪能让陛下两难,微臣给陛下尽忠了。”说完,一头撞死在了大殿的柱子上。 这位来了这么一出,皇帝的眼睛都红了,众位大臣看着昔日同僚血溅金銮殿也都面色大变。崔太后心中暗道不好,抱着先帝牌位装作被气到了晕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皇帝派人把崔太后送回宫里,而撞死在殿上的那位大臣家中破例赐了一等候爵位。第二日,再也无人敢提为郑贵妃追封之事。大殿之事,虽然出现波折,但到底是按崔太后的想法来了。皇帝发现,自己的那些心腹都不敢再出头议事,中规中矩,不敢行差踏错一步。 这时,皇帝才发现,崔太后大闹金銮殿,让他生母追封不成是小,让他失了威信是大。一个连为自己尽心尽力做事的心腹都保不住的皇帝,哪还有大臣敢托付身价。幸而有那位尽忠的大臣,不然,若是真把那几位大臣杖毙,皇帝惊觉,他在百官心中怕是就要屈于崔太后之后了。 为此,皇帝又给那位大臣赐了许多赏赐,也给其他被崔太后点明的大臣一些补偿,积极弥补自己在朝廷百官中威信下降的局面。等转过手来,对着崔太后却是恨到了骨子里。 而这边,看了一场大戏的纪安对着那位撞死的大臣很是佩服,和崔玄长吁短叹了一番,那敬佩的模样惹得崔玄心中直冒酸。半响,才憋出一句道:“阿安,你还是太单纯了。” 纪安不高兴了,难得看到一个现实中为主上自尽尽忠的大重臣,虽然这个忠臣还是有私心和水分的,但在纪安看来,能以命相搏的人,实在还是需要勇气的。被崔太后咄咄紧逼的可不止他一个,但也只有他做出了对自己和家族最有利的选择和做法。 纪安认为对于这样能扭转局面的能人加狠人,他当然是要佩服的。可被崔玄一句单纯评价,纪安就不乐意了,对着崔玄道:“师兄,你也太看不起人了。我当然知道在当时的情况下,林大人要不站出来以命相搏,他还是会被崔太后杖毙。他这样做并非出自本意,而是迫不得已的选择 作品相关 (24) 罢了。可被崔太后相逼的有好几个,也只有林大人有胆色和勇气站出来,最后一死来打破了皇帝面临的僵局。虽然死了,可却获得了皇帝好感和百官的同情,这样一来,一样是死,他却死的有价值多了。听闻,他的长子获封了侯爵,次子也被皇帝赐婚了一位郡主,这样的体面,与罪臣之子的待遇可谓天差地别了。而且,因为他而得以保全的其他大臣,以后难道还会不看顾他的亲人和家族,不管心里怎么想,这些人要敢不做出感恩戴德的样子出来,众人的眼光就会让他们受不了的。” 瞧着纪安神气活现的向着自己显摆,崔玄心里痒痒的。他开口道:“师兄错了,阿安如此聪明怎么会看不出林大人所为的深意。其实,林大人之一手,我也十分的敬佩,化被动为主动,更为难得的是,他能为自己的亲人和家族牺牲自己。其他的大人难得就没他聪明,不过是宝贵自己的命胜过其他人罢了。” 纪安佩服的就是这一点,为家人和亲人着想的到自我牺牲的大臣确实是令人唏嘘的。不过,想到李氏这样一个行为就坑了夫家娘家女子,纪安也不得不为顾詹点个蜡。 崔玄瞧着纪安的神色,大致猜到纪安的想法,开口说道:“阿安,你别担心。顾家现在已经无生命之忧了,其实,若事情真到了那种地步,顾詹我还是能保住他一命的,你大可不必这样担忧。我的人传来消息,林宝回泉州之后,顾詹就找了回去,现在两个人在一起很是悠闲。或许,没了家族的阻碍和牵绊,顾詹和林宝的将来会更好一些。” 纪安想到把林宝前些日子的魂不守舍,知道是对着顾詹动了心思。现在听闻两个人在一起了,为好友高兴的同时又想到竟然忘记给自己报信,立马脑子里闪过一句话,新人入洞房,媒人扔过墙。摇头晃脑的说道:“哎,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啊!”引得崔玄笑的开怀。 大闹金銮殿不过半月时间,端瑞长公主马车就遇到事故,端瑞长公主受到重伤,等太医去给端瑞长公主治病之后,原本只是元气大伤还有一口气的端瑞长公主却不治身亡,诊治她的太医跟着也吞药自尽了。 消息传到崔太后耳中,崔太后当场昏迷,醒来之后,急急忙忙的出宫去长公主府,去见见自己女儿的遗体。 而皇帝知晓这个消息的时候更是吃惊不小,他只是派人在端瑞马车上动了手脚,但也不至于让端瑞送了命。皇帝还是知晓崔太后在意端瑞的,因为气不过崔太后和他作对,这才想着教训端瑞一顿,来警告崔太后。 可他真没想到端瑞会送了命,派人去抓那太医的家人,发现这太医是个孤家寡人,先前有一孙女,嫁人后不到一年就去了。皇帝一气之后,拿了这个太医的族人和孙女婿的家人来审问,半点有用的消息有没查出来。 但如此做派在崔太后和其他人眼里却是做贼心虚,皇帝原先想着给端瑞一个教训的时候并没有隐姓埋名的打算,而是留下了一些马脚。他是自持端瑞和崔太后知晓了是他干的也没办法。可现在端瑞死了,先前留下的证据就直指皇帝了。 皇帝真是觉得冤,偏偏太医这儿查不出什么,没法子找出幕后之人。皇帝心中清楚,端瑞一死,崔太后和他算是彻底的撕破脸皮了。所以,他打算一不做二不休,派人围起了崔太后的宫殿,打算把这位太后软禁起来,让她慢慢的病逝。只要不顾忌脸面,在绝对的权势下,弄死个太后也不是不可能的。 而对宋家,皇帝直接让宋家父子以守孝的名义交还了兵权,让他们好好的在京城为公主守孝。把纪博这个心腹派去西边之地接受那边的兵权,为了以防万一,让纪博带了五千兵马和一纸调兵遣将的诏书上路。只半天时间,就让宋家这个不可一世大家族隐隐显出没落之气。 而皇帝唯一算漏的却是崔太后去了宋家却没直接回宫,中间去了一趟大皇子府。崔太后见秦明轩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想坐上那个位置吗?哀家可助你一臂之力。” 秦明轩一直十分的忌惮崔太后,从宋家进京,得知他母后当年死亡的真相开始,秦明轩就开始了布局。虽然事情也偶有波折,但却达到了让皇帝和崔太后反目成仇的目的。 他一直在想着崔太后的有恃无恐,总觉得崔太后手里还有底牌,而这个底牌或是是他登上皇位的契机。不过,现在皇帝在百官中的威信大大降低,而宫里因为郑后的去世和皇帝对崔太后的打压而变得人心浮动,势力庞杂。 最为重要的是,朝廷上有一部分朝廷都暗中支持他,而且皇帝身边的心腹,有一半都不在京了。如纪博,如北威侯。现在又出来端瑞长公主一事,虽然端瑞长公主秦明轩并不喜欢,但他不否认端瑞长公主在当今皇室之中身份最高,乃是嫡出,又在宗室皇亲面前一向得脸。 她一死,所有证据又都指向皇帝,宗室皇亲怕也得心寒提防一二了。那么,他要起事,即使得不到这些人的支持,可阻力也会小很多。崔太后来找他,秦明轩就知道时机到了。 不过,秦明轩也不会让崔太后牵着鼻子走的。所以,他听到崔太后这样问,连忙诚惶诚恐的对着崔太后说道:“太后,您说笑了。本王怎么会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呢!” 崔太后却是笑了,对着秦明轩一个锦盒。秦明轩脸色不变,心中则是想着这怕就是他母亲的血书了。可没想到崔太后却是说道:“这是先帝遗诏,言明,若是当今皇帝不孝失德,哀家即可废了皇帝。再另立我大秦皇室其他德行高尚,身份高贵的皇家子嗣为帝。当今皇上杀害至亲嫡妹,谋害重臣良将,心存弑母之心。如此不忠不孝之人,有何颜面能为一国之主,哀家持先帝遗诏,自当为我大秦皇室另寻明主,匡扶江山社稷。” 秦明轩在崔太后拿出遗诏那一刻,都能听见自己心脏砰砰砰砰的跳动的声音。若是可以,哪位帝王不愿意留给好名声。篡位弑父,秦明轩不在乎,可却不能不顾一个名正言顺。得位不正,留给子孙的将是无穷后患,如先帝一般。 而崔太后的遗诏,却让秦明轩陡然发现前方的路还有一种更有力更便捷的方式。秦明轩低头不语了,崔太后却有些急,她明白,端瑞一死,接下来就是她了。皇帝既然敢动端瑞,那么也就是要撕破脸了。皇帝的权威至高无上,即使她是太后,若是皇帝真不顾孝道和舆论,那么她的招数也就无用武之地了。 所以,她才到秦明轩这一趟,来搏一搏生死。反正都是死路,不如废了这个皇帝,另立了秦明轩,这样,她成了太皇太后,毕竟,秦明轩和她流着一样,流着一半的崔家血脉。她和秦明轩之间没有太多的间间隙。这遗诏已是她最后的底牌,自然要用在刀刃上。 以她这么多年的观察下来,秦明轩是个能忍之人,不过,心胸却还是有的。致力于树立良好名声,若是和他利益无碍,他也乐得成人之美,得了名声和好处。但该狠的时候也绝对不手软,也可算恩怨分明。 其实,崔太后现在也是走投无路了。有势力的皇子就那么几个,三皇子是卢家人,且势力也最为弱小。这两年在大皇子和二皇子的打压之下,已经没什么势力了。而因为郑后之死,崔太后和二皇子算是结下死仇,捧二皇子上位,怕是崔太后要比现在还要被动。 那么就只剩下了嫡长出身,又和她没什么仇怨的秦明轩为最好的选择了。她这封遗诏只是一封遮羞布,前提是秦明轩能控制了朝廷和宫里,也就是是逼宫成功。不然,它就是一纸废书。而逼宫是要冒很大风险的,崔太后也知晓依着秦明轩大嫡出身份和现有势力,要冒这么大的险怕是很难抉择。 为此,崔太后只好咬牙承诺道把自己的势力心腹交给秦明轩调配。秦明轩瞧着崔太后着急却更不急了,虽然他比谁都想要把皇位那上面的人赶下来,可却知晓上赶着和被人求着的待遇那就是千差万别了。 而最后,崔太后为了让秦明轩如她所愿,果然还是讲了先皇后之死。当然,她说的很有技巧,把自己在其中的干系摘的干干净净,若不秦明轩从宋玉那儿得知了真相,怕是真会被崔太后给蒙过去。 秦明轩装作大吃一惊,接着勃然大怒,一副誓要为自己母后报仇的模样。哄的崔太后觉得秦明轩信了她的话准备逼宫。当然,为了不打草惊蛇引起皇帝的警惕,崔太后还是回宫了。走之前,为表诚意,崔太后把遗诏留了下来,秦明轩看着她的这一举动,嘴角闪过讽刺。 等崔太后走后,崔玄从暗室出来,看着秦明轩把玩着那封遗诏,心中感叹崔太后的老奸巨猾。前世,崔太后可没拿出这封东西,让他们直接逼宫,然后把罪名栽在在二皇子身上。 不过,今生有了这封遗诏,他们也就更名正言顺了。 ☆、111·易主 秦明轩知道了遗诏的事情对于接下来的事情也就更有底气了,他隐忍多时,早就准备着让这天下换主了。皇帝对他怎么样,以前他还可以自欺欺人,心存期望,走正常程序,拼一拼。但在知晓了他母后的死因,他就明白,在他们父子之间只能活一个人。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秦明轩不得不谨慎。崔玄是最明白秦明轩心思的人,两个人已经密谋多时了,现在瞧着皇帝朝着众叛亲离的方向行事,心中也对即要谋划之事更为的有把握了。因为皇帝对二皇子的偏爱,秦明轩很早就在暗中发展势力,这么多年下来,他的势力其实远比明面上的要多。 现在京城有三处防军,卫京护卫所有五千精兵,九城兵马司有三千精兵,剩下的就算京城的护卫军有六千精兵。而离京城最近的京郊军营驻军三万,也是勤王之师。原先由北威侯胜任统领,而现在北威侯被贬,换了郑家的一个主将。 不过,这位主将在军营中并不怎么得人心。而秦明轩早已经联系了北威侯,让他劝服了军营之中的下属,一旦起事就以通敌之罪杀了主将,换上秦明轩的人做主将。到时候,秦明轩掌控了皇宫,这些人就在京城外为他压阵就行了。 在京城内,秦明轩已经拉拢了不少武将统领,还未收服的也就是皇宫的护卫军。不过,崔太后言明,她在护卫军中有一些眼线,只要秦明轩第一时间治住护卫军的统领,她的人就能控制住皇宫。 剩下的两处兵马中,九城兵马司已经被秦明轩完全掌握了,而另一处的统领一直胆小谨慎,依着秦明轩的分析,要这位在情况不明的状态下进宫护驾,怕是也不容易。 崔太后一回宫,皇帝就以保护太后的名义把崔太后的宫围了水泄不通。看着自己宫里的宫人要求出宫都被打回请求的时候,崔太后心中庆幸去找了秦明轩。不然,过些日子就该给她送终了。 皇帝如此的迫不及待,崔太后也没了耐心,从宫里给秦明轩传出消息,并散播皇帝谋害原配妻子,加害嫡出亲妹,陷害重臣良将,一件件事情经由崔太后派人传播的有声有色。 等皇帝知晓的时候,勃然大怒,要求彻查。当然,皇帝也很心虚,他明白这是崔太后的搞的鬼,可他更知道这些也确有其事。现在被崔太后这么散布,皇帝心中不是不发虚的。 他这皇帝其实在百官心里的评价并不高,明君算不上,也只能勉勉强强的算个守成之君。历代大秦皇室都是传嫡大统,可从先帝那一代却是转了弯,由庶出的先帝夺得了皇位,做了所谓的记名嫡子,成了皇帝。 而先帝本身才华手段在历任的皇帝之中也算一流,即使在崔太后这块有些欠缺,但不可否认他是个有能耐的皇帝。在他上位期间,政通人和,社稷安稳,对外打的蛮族不敢越国界一步,十分的有帝王才干。 当然,或是是虎父犬子,先帝本身极为的出色,可儿子却都是一般般。加上先帝女色上又有些难得糊涂,独宠崔太后,所以,才让和崔太后交好的当今皇帝截了胡,得了便宜。 依着先帝留下的底子,当今皇帝却没什么大长进,从先皇后病逝,秦明轩被冷落之时,朝臣虽然不敢名言,但对皇帝的宠庶灭庶是颇为微词的。先帝本就得位不正,还知道用块遮羞布,到了当今皇帝这块,又是庶出,这对一直以嫡系为荣的大秦朝来说,皇室这样做,其实是很伤威信的。 好不容易有了嫡长出生的秦明轩,皇帝还要捧着次子和长子死磕,那大臣们嘴里不少,心中怕是都觉得皇帝果然是庶子出身,没有嫡系的出身高贵,见识渊博。从大秦开国以来,都是嫡系继承大统,就算出了那么一两个另类,可也得按照祖宗规矩来吧。不然,皇帝这是不怕别人知道你是庶出,所以记恨嫡出吗? 其实,这也就是人之通病。物伤其类,朝中大臣都是嫡系出身,但他们效忠的却是庶出,这样的反差让一些傲慢的大臣们即使平时不表现出什么。可一旦皇帝做出什么有碍颜面的事情,他们在心底就会加倍鄙夷。而当今皇帝偏偏十分在意那些虚名,明明很容易做到的事情,他却想要事事周全,要名也要利,反而顾此失彼。 这么多年下来,皇帝也发现了这点。所以,在端瑞死后,皇帝是下定决心好好的收拾了崔太后,威固皇权,也震慑一下群臣。 午夜,睡梦中的京城之上挂着一轮弯月,守卫皇宫的的护卫军统领在宫里巡视,检查宫里各处通道。不过,国泰明安了这么多年,皇宫守卫的警戒也十分有限,所以,在被自己副手用匕首捅进自己心脏的统领才会那么的不可置信。刚刚想喊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嘴巴被封住了,直直的就那么倒了下去。 而那副将和带领着统领的令牌去了皇宫的南门,迎接了等在那儿的秦明轩一行人。崔太后的心腹之人大部分也都受到通知,那些宫人平时看着胆小如鼠,好像只要是有些脸面的主子就可以喊打喊杀,可这个时候,这些宫人却只要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甚至打晕那些想要呼叫救驾的人,也就帮了秦明轩大忙了。 秦明轩一行人路遇反抗之人,手起刀落,毫不手软。早就探好皇帝在哪儿,秦明轩没有耽搁带着众人直奔皇帝住所。皇帝亲卫发现不对,极力反抗,惊动了皇帝。但秦明轩人多势众,不多时,还是进入殿内,把正准备从窗子逃跑的皇帝抓住了。 皇帝一开始听着外面的刀剑之声,惊了一下,身边的嫔妃吓的瑟瑟发抖,差点尖叫出声。皇帝没有理会,喊了宫人问明什么情况。听着外面的人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皇帝这才惊觉不好。想起身先逃,却还是晚了一步。 当看见到是秦明轩的时候,皇帝大骂一声:“逆子,你想弑父谋位吗?这天下是朕的,你以为进宫软禁了朕就能坐上皇位。只要朕有个万一,你信不信,西北纪卿的二十兵马就要即可勤王。朕的那些兄弟叔伯也不会善罢甘休,到时,你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 皇帝说是这样说,可心里却是没底的。秦明轩敢逼宫了,自然是准备了后手,现在把他杀了,坐上皇位在和其他皇室成员斗。只要捂住了他谋权篡位的事实,找个替罪羊,依着秦明轩嫡长身份,坐稳皇位也不过是早晚。 秦明轩听着皇帝的话嗤笑一声道:“父皇,您还真是天真啊。这宫里上上下下都是儿臣的人,即使勤王大军再快,也快不过儿臣手中的剑。父皇,当年您对着母后下手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今日这么一天。哎,瞧儿臣这记性,父皇当年可是仁慈的紧,让母后在儿臣和她的性命之中选一人。您这么仁慈,让儿臣这么报答您好呢?” 皇帝睁大眼睛,眼里的慌张一闪而过,他一直拼命的打压秦明轩怕的也不过是有一日秦明轩知晓真相来报复他。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当了这么多年帝王,皇帝很快也恢复了镇静。 对着秦明轩冷哼道:“朕要知你是如此的狼子野心,早就该在你一生下来就亲手掐死你。逆子,朕是皇帝更是你的父皇,你敢动朕,朕看你怎么坐稳这天下,又怎么堵得住天下悠悠之口。今日你这样对朕,来日你也会被你的儿子这样对待。”说完一副不准备再开口说话的不合作姿态。 秦明轩低笑出声,声音很是轻柔,却无端的令听的人汗毛直起:“父皇,您又错了。儿臣为何要杀您,这么不孝的事情儿臣可是万万不会做的。儿臣觉得,如父皇这般仁慈,就该在宫里颐养天年,等着儿臣好好‘孝敬’才是。” 接着对着手下说道:“好好的守着父皇,可万万不能让咱们英明神武的皇上突然暴毙了。” 接着,又带人围着了二皇子的王府,把二皇子抓了起来。郑家一门也被秦明轩下了大牢,郑国公在这期间又不幸重病发作,死于途中了。秦明轩带着人去了皇室宗亲的那些德高望重的人家,一户户的请出了几位王爷和老臣。 而崔太后也换上了太后礼服,坐等在宫里,拿这遗诏,感叹着秦明轩的势力深藏不露的同时,也满意自己的眼光,现在不仅性命得保,且尊贵权势也唾手可得,崔太后得意的看着四周,老天爷还是眷顾她的,不管皇位是的是谁,她都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任谁也越不过她去。 二皇子胆子也大,但却没想到秦明轩会行逼宫之事。甚至,抓了他之后,却不是直接处死,还把他带进宫中,和皇帝关在一块。这样的行事让二皇子越发的捉摸不透了。难道秦明轩不怕皇帝给他留下遗诏吗?还是秦明轩就等着皇帝写下遗诏,好偷梁换柱? 有了这样的担忧,皇帝和二皇子父子两即使在一块,也没敢写诏书。皇帝在得知秦明轩没打算杀他之后,就放下了一半的心。他是名正言顺的皇帝,即使一时之间被困在了秦明轩手里,但却无损于他帝王的正统。 只要给他时间,即使秦明轩坐上皇帝的宝座,他也能再把他拉下来。皇帝现在后悔往日尽顾着所谓的名声了,要是早早的除去了碍眼的长子,哪还有今日之祸,他下定决心,等脱了困,一定要灭了这次参与谋反的人九族。 等到了天明,一夜未睡的皇帝和二皇子眼睛里都有了血丝。这个时候,有人给看着他们的士兵说几句话,这些人就赶着皇帝和二皇子往正殿走去。一辈子没受过这样委屈的皇帝和二皇子,对着这群以下犯上的士兵眼睛里都带着火气,恨不得立马让人拿下这些士兵去杖毙。 等到了正殿,一进门,皇帝一瞧,好啊,都是熟人。那个不是辈分最高的七皇叔,那个不是已经辞了官的三朝元老,这些人都是德高望重之辈。再看余下的几位,都是手握兵权或是名望极大之人。这些人汇集在一起,皇帝陡然间觉得秦明轩的胆子真大。 皇帝可不信秦明轩把这些人都收服了,对着秦明轩这一举动摸不着头脑,心中暗道,难道是想细数他的罪状,然后废了他?要真是这样,皇帝就要笑了,他可是秦明轩的父亲,父父子子,秦明轩再有理,能废了他?他可是由先帝指定的继承人,皇家最为正统之人。即使是崔太后也无法操纵他的废立之事,秦明轩不会这么异想天开吧? 崔太后看着皇帝进来,立马大喝一声:“逆子,跪下!” 皇帝还未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的腿疼了一下,然后就跪在了地上。他愤怒的朝着身边的士兵看去,却发现自己受制于人,对于这些人无能为力。 皇帝想到此处,对着崔太后冷哼道:“崔氏,朕乃一国之君,不知道是谁给各位的胆子,胆敢谋朝篡位?你们这群乱臣贼子就不怕朕的百万雄狮进京勤王,到时候各位都得身首异处吗?要知道,大秦皇室可非只有朕一支血脉。” 崔太后听着皇帝的话,心里点点头,想到要是早先皇帝有这么精明的脑子也不至于和她走到兵戎相见的局面。不过现在吗,脑子越好用,皇帝怕是死的越快了。 崔太后站了起来,捧着遗诏开口道:“先帝遗诏在此,皇帝还是休得胡言乱语的好。” :“遗诏?”皇帝震惊的看着崔太后手里那一团明黄。心里乱成一片,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种东西在崔太后手里。 崔太后把遗诏的内容先读了一遍,皇帝越听越震惊和慌乱,而其他作为见证的皇室宗亲却是感叹道先帝那样的人物竟然为了崔太后留下了这么一份遗诏,简直是把皇室子弟,大秦江山当做博美人一笑的玩具了。 不过,先帝一去,众人心里再怎么感叹,这份遗诏在崔太后手里拿出来又经过了验证就是有用的。特别是在秦明轩已经控制了京城的前提下,明摆着只差一个借口登基的情况下。 崔太后读完了遗诏之后,又细数了皇帝的各种罪证,最后,众人商定废除了皇帝的皇位,让他避居皇宫别院颐养天年。而选了秦明轩这个崔太后名义上的嫡长孙为皇帝,三日后登基。 皇帝被这变故打击的目瞪口呆,不信怎么就一日这天就变了。众人已知这位已经废了,没用了,也不再和他废话。由崔太后的名义,取了遗诏,颁布天下。秦明轩登基之事也是板上钉钉。 废了皇帝之后,大臣们被这变故弄的心惊胆战,而对着秦明轩这个新主当然是多多巴结。由朝中重臣,再三请求秦明轩登基为帝,秦明轩依照惯例,推了几次,才定下了三日后登基。 其实,登基大典这种事情,要真想弄的隆重些最少有一个月。可谁让秦明轩这个位置来的不是从正常渠道的父死子继呢。所以,他当然是要快刀斩乱麻,早日定了分位,正了名分大义。 而郑家也在秦明轩的示意下被墙倒众人推,先后数落出无数的罪状,秦明轩下旨诛杀了郑氏满门。显赫一时的郑家就这么消失在了众人的眼中,而一些原本对秦明轩得位还有些异议的大臣,瞧着郑家的下场,一个个都闭紧了嘴巴。 二皇子被软禁在了自己的府里,派重兵层层把守,务必不让二皇子府飞出一只苍蝇。在众人以为收拾了郑家,二皇子就要步后尘的时候,秦明轩却没有动。只是软禁起来,并无其他动作。 崔玄作为秦明轩起事的第一功臣,又是秦明轩的舅家,一时间在朝中地位大增,隐隐有朝中第一人的趋势。不过,崔玄深知帝王的多疑,和纪安商议之后,打算再外放一段时间。等到他四十岁之后,就以身体不适为由,辞官隐退,和纪安先游玩一段时日,然后再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退。 三日后,秦明轩登基为帝,成了大秦王朝的新主人。他第一件事情就是追封自己的母亲为圣德太后,又以郑后谋害先皇后为名废除了郑后的皇后之位,把她的灵位迁出了皇家祠堂。 而另一方面,崔太后也直接升级为太皇太后。不过,也就是给她升了职衔,其他的也和原来一样。不一样的就是原本崔太后以为她立下大功,秦明轩再怎么样也得加恩于宋家。端瑞去了,她也就剩下宋家的外孙和外孙女这点骨血了。 秦明轩那么聪明的人,肯定不会不懂她的意思的。可秦明轩却是态度暧昧,口里说着端瑞长公主去了,宋家要守孝,等守孝之后再做奖赏。而行动上却毫不手软的去收宋家的军权,先时纪博被派出去接受西北兵权,秦明轩对纪博的感官不好。更为重要的是,纪博是他父皇的死忠。现在这个时候,他必须得防一手。 所以,秦明轩派了自己的心腹,带着圣旨和亲兵去西边监军,务必要牵制纪博。而对着宋家则是模糊处理,口头上表扬,金银财宝也赏赐了不少。可却从不给实权的东西,崔太后一看就明白了。得了,秦明轩这是忌惮宋家呢。 秦明轩做了皇帝,崔玄忙的团团转。对于一直对他支持良多的崔玄,秦明轩是感激的。加上崔玄和纪安在一道也在他那儿过明处,对于一个没有后代的国公爷,秦明轩更是乐意见到了。 为了感激崔玄对他的支持,秦明轩把纪安调到了礼部,接替了崔玄的尚书之位。纪安以二十二岁的年纪,成了最年轻的礼部尚书,正二品职位。让那些白发徐徐的老臣们看着羡慕嫉妒恨的牙痒痒,心中道一句:不过一小儿,投机取巧罢了。那语气酸的,让纪安一下朝绝对躲这些大臣躲的远远的。 心里却觉得深深觉得秦明轩不会办事,给他拉了一手的仇恨值,心理阴暗想到,难道崔玄功高震主,秦明轩给他玩捧杀。不然,要他一个二十出头小年轻做六部之一的尚书,这真不是脑子抽了吗? 崔玄瞧着纪安对着秦明轩好感度为负值,那心情的快意真是不可言喻。依着崔玄的聪明劲自然是知晓纪安若是贸然身居高位当然要引起那些酸腐们的闲言碎语。可崔玄认为他和纪安的关系要瞒下去也不太现实,不如提高纪安的地位和权势,以后就是传出他们在一起了。 两个人权势相差不大,众人也才不会敢把脏水都泼在了纪安身上。再说,崔玄对着纪安那是满满的信任,深深相信这些事情纪安一定能搞定。为此,秦明轩给他提赏赐的时候,崔玄就点了点纪安。想着秦明轩那时意味深长的对他的笑,崔玄就觉得世事无常。 秦明轩作为皇帝,而他父皇秦祁正却被送到了皇宫别院看管起来。秦明轩没有要他父皇的命,但却在他父皇的住所贴满了自己母后的画像。专门命人找来了大批的红珊瑚,摆满了他父皇的住所。 秦祁正一开始看到这些红珊瑚就砸,而他砸了之后,自由宫人补上。一次次的,秦祁正发现怎么砸也摆脱不了这些要命的红珊瑚。于是,他就在自己的住所找有香味的东西,一旦发现就拿起烧了。 而伺候他的宫人却被秦明轩下令带着各色的香料,秦祁正烧也烧不尽。一次次的也灰了心,有时候半夜醒来,瞧着挂着满室的画像,会吓出一身的冷汗。一开始,他还要时时诅咒秦明轩,可周围人对他不打不骂,每日送上的是山珍海味,绫罗绸缎,秦祁正的诅咒却是让人觉得他心胸狭窄罢了。 渐渐的秦祁正就没时间诅咒了,他发现自己的鼻子好像闻不出任何的香味了。之后,他又惊觉身体慢慢在变的虚弱,这让他越发的认定秦明轩以他当年害死了原配皇后的手段来报复了他。 这么一想,秦祁正的病也就越发的重了。秦明轩听闻消息,嘴角笑了笑。不过,他还是做足了孝子样,派了太医去给秦祁正诊治,太医却没查出大病,只道秦祁正受了惊,心思过重,要静养,开了药给他留下。 秦祁正哪肯相信太医所言,他当日是怎么对老定国公的那可是历历在目啊。他自己做皇帝要求太医如何行事,心知肚明。到了现在,他是死也不肯用太医留下的药的。特别是这个太医还说他没事,这明摆的是被秦明轩派来做样子的。说不准这留下的药不是救命药,而是催命药。 所以,秦祁正怎么也不肯用药。不到半年,他就变得瘦骨嶙峋,因为疑神疑鬼而神情憔悴疯癫。他日日感到身子虚弱难受,看着满目原配妻子的画像,开始日日睡不着觉,天天嚷嚷着崔氏来索命了。 秦明轩登基一年之后,这位废帝就过世了。死后太医验证,他却是没中任何毒素。这让那些有心人失望了,而间接为秦明轩正了名。 在接到秦祁正死亡的那一刻时候,秦明轩楞了半响,心中却再无半点波澜。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秦明轩登基为帝,大赦天下,顾家因为有功于秦明轩,虽然没能恢复爵位。但顾詹却也官复原职了,不过,走了崔玄的路子,直接留在了泉州做了四品的武将,打算和林宝在那儿不挪窝了。纪安在得知这一消息后,也很为好友高兴。 而这个时候,纪府传来消息,纪老太太病危,纪安顾不得其他,赶紧回府去看纪老太太。 一路上,纪安心急如焚,很是后悔自己没有对纪老太太尽到孝道。 等到了纪府,白氏早就派人在门口等着,纪安直接去了集福堂。纪老太太昏睡在塌上,白氏在旁边守着,看着纪安来了,轻轻了打了手势,让纪安出来说话。 ☆、112·庄生 纪安被白氏叫到外面,白氏知道他心里着急,也没和他废话,简单的说了纪老太太的病情:“姑妈年纪大了,前些日子得了风寒,身子骨就一直弱了些。昨天夜里,下人发现姑妈身上有些热,起不来了,我们这才发现姑母不好了。太医已经来过了,说就在这几天了。世子也给皇帝送了奏折,希望侯爷能从西北回来见老太太一面。” 这些年纪安每次回府都发现纪老太太越发的老迈了,虽然不愿意承认,他其实心里还是有数的。纪老太太岁数到了,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不伤心和难受。纪安想了想,对着白氏说道:“姨娘,这些日子你辛苦了。我这就回去请假,这些天好好的陪陪祖母。这些年,我忙着在外奔波,祖母心里即使挂记我,也不忍阻了我前程,放手让我在外拼搏。现在细细想来,我竟没为祖母做些什么,真是不孝啊!” 白氏安慰道:“安哥儿,姑妈她虽然喜欢子孙陪伴,可更喜欢子孙们有出息。你年纪轻轻,已经是朝中重臣。姑妈每每和我说起,都是喜笑颜开,满足的很。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每月都来陪着姑妈,姑妈常常在我面前夸你孝顺。你万万不可自责,不然,姑妈心里知晓了,要难受了。” 纪安并没再说什么,只是写了折子给崔玄送去。纪老太太病重,他是怎么也要陪着纪老太太走完最后一场路的。在亲人的排位里,纪老太太可以算是他心里的最为重要的一位亲人了。现在这位爱护他的老人要走了,纪安心中只想再多为她做些什么。 纪老太太醒来的时候瞧见纪安很是开心,笑着说道:“安哥儿,祖母就知道你是个出息的。你老子半辈子才混到了一部之长,祖母的大乖孙年纪轻轻的就这么能干。真是青出于蓝,咱们纪府也算后继有人了,祖母这把老骨头以后到地下见了你祖父和舅爷爷,也能道一句尽心了。” 听着纪老太太的话有些伤感,纪安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白氏开口劝慰道:“姑妈,我爹他是个明理的人,也最疼姑妈了。以前的事情就不要提了,要我爹真要怪的话,也是我这个不孝女累的他早逝。姑妈不可事事揽在身上,郁结于心,那我爹就算地下有知,知晓您为了他的事情伤了身体,他那么心软慈爱的人,怕是也得心疼姑妈的。” 纪老太太听着白氏的话却是摇摇头,眼睛湿润的看着白氏和纪安。半响,声音有些颤抖的开口道:“莲姐儿,这些年你可怨姑妈当年没给你做主?姑妈心里一直愧疚,你爹待博哥儿如何,待我这个妹子如何,我心里是有数的。当年,纪府显赫之时,亲朋好友何其之多;但一遭落难,姻亲故交都没了缩起了头来。我一个妇道人家,带着博哥儿,上门求助,受了多少冷落。好一点的亲戚给些银钱就打发了我们走,而那些势利眼还对我和博哥儿多加羞辱。也只有我的亲哥哥能不计较得失的接我回娘家,我心里明白,出嫁女,特别是我这样夫家获罪的,带着孩子娘家长居得给哥哥添了多少麻烦。但哥哥却说,我是他的妹子,有他一口吃的,就不会饿到我,让我不要担心。” 可能是想到当年投奔白家的场景,纪老太太脸上露出怀念的神情,嘴角慢慢的带出一些感动和笑意。 :“当年,博哥儿前途未卜,你一个官家千金,要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并不难。你在泉州素有贤明,有不少人家上门求你。但哥哥瞧我整日的为博哥儿的婚事发愁,心中不忍,问过你的意见后,就把你低嫁给了博哥儿。我那时高兴的想着。这辈子博哥儿要对你不好,我非打的他认不得祖宗。”说到这儿,纪老太太的语调高了些。 白氏也回想到了当年,纪博是她表哥,虽然是个白身,寄居在白府。可白氏还是渐渐的喜欢上了那个沉默寡言,却孝顺懂事的少年。纪博和她哥哥一直形影不离,少年情怀总是诗。和一个优秀的男子青梅竹马的长大,白氏的好感来的很自热而然。所以,在她爹向她征求意见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无价宝易得,有情郎难求,纪博即使没有锦绣前程那有什么关系。白氏自己有嫁妆,家里的哥哥更是个读书的料子,她嫁过去,夫妻两个其利断金,就不信日子能过不好。所以,她信心满满的嫁进了纪府。 白氏料到了开头,却没料到后来,纪博平步青云,步子走的太大,是她这个四品嫡女也高攀不上的了。白氏这么多年夜深人静之事最常念的那句诗就是:“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神请恍惚了一下,白氏很快收敛了心神。扯出笑来,对着纪老太太说道:“姑妈何苦再提这些事情,是我没福气罢了。姑妈对我如何,这府里是有目共睹的,我心里感激姑妈还来不及,怎么会怨您呢。姑妈,您别多想这些了,赶紧养好身体才是,安哥儿和晨哥儿都在等着孝敬您呢。” 纪老太太苦涩的看着百氏,开口道:“莲姐儿,以前你都是叫我母亲的。自从,自从博儿糊涂之后,你就开始叫我姑妈了。我知晓你是冷心了,是姑妈和纪府对不起你。当年,你五年无所出,我这个做婆母的心里不是没有小心思的。我知晓你心气高,定不愿意和人分享丈夫,我和博儿又受了太多白府的恩惠,要我如何对你开的了口。所以,当年博儿先前闹的那么一出,我才睁一眼闭一眼。我终究是自私的,为了自己的儿子而放弃了你。”看着白氏想看看劝慰,纪老太太摇摇头,对着白氏罢罢手。 :“没事,我也快走了,这一辈子在心憋着憋着,总不能真让我带进棺材里去。莲姐儿,我后来才知晓你已经准备了良家子给博儿做二房。我那个时候就明白自己错了,再后来,你怀着嫡长子成了妾,我当时就想,我一开始就不该偏心的,所以老天要罚我了。哥哥卧在床上的时候,我去看他,他那么好的人,却不愿意见我。我就知晓,他是不愿意认我了。我没敢和旁人说,心里却想着护着你和你的孩子,总有一天,哥哥能原谅我。但,哥哥却先走了。我那时后悔的肠子都青了,若是一开始我就出面,就没有以后的那些事情了。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做的孽。我一直对安哥儿好,他懂事孝顺是一方面,我更明白他本来是该最最名正言顺的。却被我们这对自私的母子弄到了这样尴尬的境界,我要是不对他好,我怕我睡觉都睡不安稳。这些年,我心里一直憋着,谁都没说。你换子的时候,我想着这就是报应,我们纪府欠了你的。可却没想到,这罪却让我两个孙子受了。” 纪老太太说的老泪纵横,纪安也插不上嘴,赶紧绞了帕子给纪老太太擦擦。 白氏却被纪老太太的话说的楞了楞。怨纪老太太吗?白氏说不上来,这些年下来,纪老太太对她如何,她心里明白。可再明白又能如何,冷了的心又怎么能热的起来。和纪博结缡五载,她自问上顺婆母,没有任何不周到的地方。即使心里再不甘心,她也从没有想过以恩相邀,让纪博没了子嗣。 可就是她真心实意当母亲待的婆母,在她遭受委屈时,却还是向着纪博。当年,偌大的纪府,看着全是她的至亲,可却无一人拉她一把。那个时候,只要纪老太太是态度鲜明的站在她这一边的,即使是纪博变了心,对她来说也不是没有翻盘的可能。至少,她的心当时不会那么冷,她还有想在纪府待着的不舍。 白氏明白,纪老太太心不坏,就是护儿子。更是被郑氏的肚子给迷花了眼,对于一个想抱孙子抱了五年的老太太她想要换给儿媳妇,白氏能明白她的想法。可却不能原谅,不能原谅一个被她当母亲的人在她最需要的时候,背弃了她。当年,她会那么决绝的离开纪府,有对纪博变心的寒心,也有对纪老太太冷漠的失望。 所以,当她变成了妾之时,她只喊纪老太太为姑妈,时刻提醒着自己,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婆母永远不可能为了儿媳妇为难自己的儿子,若是真信了,那就是自己傻,怨不着旁人了。 而现在,纪老太太时日无多,不管真心假意,这么多年,白氏对着纪老太太朝夕相处,若说没感情那是假的。特别是在知晓换子乌龙之后,白氏很感激纪老太太对纪安的维护和庇佑。所以,她留在了纪府代纪安尽孝。 但不怨吗?似乎心里也一直有疙瘩,今日纪老太太开诚布公的说了出来,倒是让白氏不知如何开口了。她的心乱乱的,平时的能言善道这个时候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纪老太太看着白氏,心中一叹。这么多年,她努力的压制郑氏,不让白氏受委屈。可让一个正妻为妾,这本就是天大的委屈,更何况又有个安哥儿和晨哥儿在对比着。所以,纪老太太这才积极的培养纪安,让纪安自己立起来。 这样,纪老太太才能觉得自己造的孽少了些。欠下的因果要还,所以,她明白白氏对她有心结,可也无能为力。在白氏愿意留在府里照顾她,纪老太太心里是感动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没多少日子活了,有些事情,她不希望白氏老是憋在心里。人总是会做错事情,她不希望自己的错事牵连到了白氏放不开。 纪老太太对着纪安看了看,开口道:“安哥儿,现在你出息了,祖母也安心了。祖母这一辈子对不起三个人,一个是你舅爷爷,一个是你母亲,另一个就是你了。你舅爷爷,祖母只能来世再还了;而你母亲祖母就交给你了,代祖母好好的照顾她。你不要怨她,都是祖母和你爹对不起她,她这一辈子也过的很苦,她对你的心是再也没有不好的,就是太想给你好的了,这才魔障了。你是个好孩子,万万不可和她生了间隙。你们是亲母子,哪有隔夜仇啊。你现在有本事了,以后,你母亲跟着你也能好好享享清福。她这一辈子没过几天好日子,都是我这个老婆子给牵累的,你给祖母好好陪陪她。” 纪安看着满眼期待的纪老太太,点点头道:“祖母,您放心,孙儿以后一定会好好奉养白姨娘的。不管如何,她生养了我,这样的大恩,我是不会忘的。我不会让她晚年受苦的,祖母,您就放心吧。” 纪老太太能得到纪安这样的保证,已经很开心了。说了半天的话,她也累了,就睡下了。留下纪安和白氏,一时间倒有些相对无言的感觉。 纪晨和德顺晚上也来了,纪晨这些日子忙得很,想请假也没请下来。德顺的小郡主这两天又受了寒,她要照顾老人又要照顾小孩,明显的憔悴了很多。 纪老太太在白氏的搀扶下出来和两个孙子吃饭,等吃完了饭,她把两个孙子和德顺叫到了跟前,坐定之后,才开口道:“晨哥儿,今日让你们兄弟二人过来,是祖母有事想和你们商量。公主,你是老身的孙媳妇,也在旁听听。” 纪晨忙说道:“祖母,您有事就说,孙儿一定帮您办的妥妥的。” 纪老太太笑着说道:“好好,祖母身子自己知道,也就在这几天了。你也知晓,祖母和纪府欠你大哥的不少。祖母要走了,这府里以后是你当家了。我知晓你是好孩子,但你大哥是个生性散漫的,受不了家里的约束。我想着,现在我就帮你们把家给分了,等我去后,你大哥就接了白姨娘出去住。不过,分家不分心,你们是兄弟,以后即使不住在一起,也不能生分了。” 纪晨点点头,对着纪老太太说道:“祖母说什么就是什么,孙儿并无意见。”分家,纪安早就和他提过,他心中有数。纪安老早就不住在府里了,祖母说分家,最主要的还是想让白氏名正言顺的跟着纪安出府去。 纪老太太这时担心以后她走了,郑氏成了老封君,白氏的日子难熬了。纪晨心中感叹纪老太太对白氏的一片苦心,可却也得说一句纪老太太实在是不了解外面的情况。 自从秦明轩登基后,跟着他的人算是鸡犬升天了。白家也成了新贵,而郑家却灰飞烟灭。幸得他尚了公主,不然,依着他郑家外孙的身份,也怕是要被牵连。即使现在这样,他也十分的不得新帝器重,明显要坐冷板凳的节奏。再对比风光无限,新官上任的纪安。若不是纪安实在是对侯府没野心,怕就算他娶了公主,这爵位也坐不稳吧。 所以,纪晨很想说纪老太太多虑了。可一想到在佛堂越发显得诡异不定的郑氏,纪晨还是同意了。白氏留在府里轻不得重不得,再者,他自己的娘还是不定打的什么主意,还是如了纪老太太的意,不要在节外生枝了。 于是,第二天,纪晨就请了族老的人和白家的人过来。白家来的是白旭,虽然白家不能算白氏的娘家,可却是纪老太太的娘家,所以,他来也算无口厚非。 纪府的大部分产业纪安都没要,纪晨要求平分,其实按照嫡庶的传统。纪安这个庶子得个家产的百分之二十都是占了便宜了,纪晨如此做明显是在照顾他了。不过,纪安并无意于纪府的财产,他其实并不缺钱。和崔玄在一起之后,除了他参股在崔玄的生意里的那一份银钱,崔玄的那份也交了大部分给纪安保管。纪安实在是个低调的大富豪啊,因为就更没想法拿纪府的这些产业了。 见纪安确实不要,纪晨最后分了三成产业给纪安,不过说明就当是个白姨娘养老用的。怎么也不能不要了,不然,京城该传出纪府苛待兄弟了。纪安也就是收下了,纪老太太看着他们兄弟两分个财产和谦让的很,心里十分的满意。 乘机提出,她的嫁妆就不给孙子儿子了,她要把这嫁妆留给自己的侄子,也是就白旭。纪晨和纪安都能明白纪老太太的做法,白旭却是说什么也不肯要的,若是纪老太太无儿无女,她嫁妆归还娘家还合乎情理。现在这样,和抢夺旁人的财产有何区别。 纪老太太也不强求,只是给了白旭两儿两女,一人留了个紫檀木盒子做心意,硬逼着白旭收下了。剩下的东西,纪老太太除了给德顺和她的小郡主一些细软,都一股脑的给了白氏。 做完了这些,纪老太太心情十分的不错,再纪安的陪伴下悠闲的过日子。半个月后,于睡梦中逝去。纪博披星斩月,也没能赶回来见老太太最后一面。而纪府三个男丁,全部都要守孝三年。 皇帝接到纪博丁忧的折子时,心情极好赏了纪老太太一顿褒奖,让这个纪老太太也算死后哀荣了一把。纪安在府里接到皇帝给纪老太太追封诰命和褒奖时,心中明白,纪老太太的死,正好拖住了纪博。逞了皇帝的心意,皇帝自然就大方了。 崔玄也来纪府吊唁,看着纪安瘦了很多,很是心疼。他的神情被白氏看到,心中一个咯噔,再想着纪安一直和他混在一块,两个人倒现在也没娶妻纳妾,这本就是蹊跷之处。看着崔玄的温柔的神情,白氏的心却越发的沉了。 而这边,刚刚登基三个月的秦明轩就必须要面临一个大问题,选秀。作为一个鳏夫,还是一个没有嫡子的皇帝。准确的是说,就是个庶子也没有,这就让众位大臣着急了。皇家子嗣乃是关系着天下的大事,再想想自己家族的妙龄女子,一个个摩拳擦掌的要求皇帝选皇后了。 这可急坏了宋玉了,她现在守着母孝,可参与不了。可若是选出了皇后,依着秦明轩重视正妻嫡子的心思,她也就没有出路了。为此,她特意的进宫来看望崔太后。 崔太后是什么人,能看不出宋玉的那些小心思。可她也没法子,不说宋玉要守孝三年,皇帝不可能等着她的。就算宋玉和二皇子的婚约还没撤呢,秦明轩又没打杀二皇子,只是软禁了他,等三年一过,二皇子要是没死的话,宋玉照样得嫁。 不过,这些话崔太后是不会和宋玉说的。端瑞一走,她就剩下宋玉兄妹这点骨血了,自然就多了几分纵容和疼爱。其实,按崔太后的想法,她也是希望宋玉能成为一国之母的,这样宋家也就有了保障。 在崔太后看来,男子的花心薄情都是一样的,那选夫婿就一定要选这天下最尊贵之人。因此,她年轻的时候不甘给一个侯爷做继室,这才花尽心思让先帝对她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之后,从贵妃到皇后再到现在的太皇太后,她可谓享尽了人间极致的富贵荣华。 宋玉是她女儿留下的骨肉,她自然是想要宋玉好的。而且,崔太后发现秦明轩比之前的那位皇帝可难搞多了。看着对她很是恭敬,可她手里的那些心腹势力,不是被调换了,就是被秦明轩给消化了,怕是不久之后,她就要成为深宫中默默无闻的太皇太后了。 但要是宋玉成了皇后,有她扶持,对崔太后来说也利大于弊的。为此,崔太后并没有一口回绝了宋玉,只是让她自己想办法让秦明轩动了心。就如先帝那般,那样的话,就算有婚约也不算什么事情。 宋玉对自己算是很有信心,她的信心来至于前世对秦明轩的了解。所以,宋玉就打算在宫里偶遇秦明轩了。她努力回想纪安前世的装扮姿态,尽力去模仿。 于是,秦明轩在宫里就遇见了一身男装在御花园中钓鱼的宋玉。宋玉钓鱼却没用鱼饵,直直的一条线垂在湖面。瞧着秦明轩来了,故意开始钓鱼,然后,装作呼呼大睡。 她身上穿的是纪安前世最常穿的眼色和款式,头发也梳成了纪安的发型,连身上的饰品也一模一样。她用镜子看过自己的背影,确信有七八分像纪安的样子。她记忆里的纪安十分奇怪的人,不过,不管怎么奇怪,她还是按照她记忆中的样子来仿着他。 秦明轩已经得知是宋玉在弄鬼,可不知道为什么,在瞧着宋玉之后,特别是那些神态和动作,他心里就觉得十分的熟悉和亲昵。不明白自己的好感从何而来,秦明轩并未走过去,而知直接回了自己的寝宫。 宋玉派人给秦明轩送了礼物过来,宫人们给秦明轩通报了一声。秦明轩原本不打算理会的,可转而一想在御花园中见才场景,秦明轩又改了主意,想瞧瞧宋玉有送的是什么。 宋玉送来的盒子只有两个巴掌这么大,宫人先检查过没有问题,才把东西呈给了秦明轩。托盘上有两只陶瓷烧制的胖娃娃,一只是寿星的模样,不过,那个寿星却又不是常见的那种世外高人的样子,倒是有些呆呆的;另一只却是一个土地公的模样。这两个瓷娃娃,其实很他平时见的那些完全不同,更和寿星土地公相差太大,可秦明轩一眼就认出了,并且就知道只这么叫。 摸着这两个瓷娃娃,秦明轩越看越喜欢。这样的情绪是秦明轩很少有的,他赶紧收敛了心神,对着宋玉却是越发的警惕了。甚至觉得宋玉是不是动了什么巫蛊之术,不然,一向情绪波动平静的他,怎么会接二连三的对着宋玉而产生亲近的感觉? 秦明轩让人把那两个瓷娃娃收好,心里越发的奇怪了。 宋玉却是十分的意满志得,她前世就瞧见秦明轩很喜欢那两个样子的瓷娃娃。当年,不知道什么原因,这对瓷娃娃破了,秦明轩很是伤心,她当时已经嫁给了秦明轩,知晓后曾经买通了管保这对瓷娃娃的下人,画下了样子,准备做好了讨秦明轩欢心的。 可惜,后来,秦明轩又去纠缠纪安,她一气之下就把这东西给砸了。现在宋玉却想着用这东西来取巧,她从崔太后那儿得知,先皇后十分的喜爱这些瓷娃娃,甚至还会自己烧瓷做。宋玉这才认定,上一世这对瓷娃娃一定是和先皇后有什么关系才会让秦明轩如此上心。 果然,从秦明轩宫人那儿传来的消息,秦明轩貌似很喜欢那对瓷娃娃。宋玉觉得自己正在慢慢的转变秦明轩对自己的看法,果然,崔太后说的是对的,要让男人喜欢上你,你首先要做的却是成为这个男人喜欢的模样。 半夜,睡在龙床上的秦明轩想着白天的事情,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梦里,他看见了另一个自己。 ☆、113·梦蝶 早朝之后,一向忙于政事的秦明轩却难得的扶着脑袋靠在龙椅上冥思。也不知道他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被宋玉给影响的,昨天晚上,他在梦里竟然梦见了自己和一个男子关系亲密。虽然见不到那人的面容,但秦明轩就是感觉他对此人甚是上心。 那种亲密和愉悦是他从没有遇见过的,他梦中只有两个场景,那面容模糊的男子在湖中钓鱼,呼呼大睡,他无声的跑过去,发现那鱼竿上竟然没上食。他笑着摇摇头,宠溺的看着睡得昏天暗地的男子。 半响,那男子悠悠醒来,牵着他带些玩笑的开口道:“古有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我来看看,今个我钓到什么?” 秦明轩假意的对着那男子嘲笑道:“你都忘了上鱼食了,还想着钓鱼?我看是鱼钓你差不多,来,累不累?我已经在府里准备了最新鲜的鱼虾,咱们先吃些,回头和这些湖里的鱼慢慢较劲吧。” 那男子好像有些不甘心,又不知想到什么,低低的笑着开口道:“谁说我钓不到鱼,你看,我不是钓了你这条大鱼?来,爷赏你一个鱼食!”说着从荷包里拿出一块梅子递给了秦明轩。 秦明轩嗅着他手指吃进了嘴里,眼睛扫了他一个来回,让那男子很是恼怒。随后就不理他,一个人闷着声往前走。徒留秦明轩跟在后面,一路伏低做小的哄着逗着。不知说了什么,才把男子又逗笑了起来。 而场景一转,秦名字在自己的秦王府中,有个男子给他一个瓷娃娃,笑着说道:“这个寿星从画样到捏胚烘烤都是我自己做的,我想好了,以后每年你生辰就给你送一个,让你每年都能收到神仙的祝福。” 秦明轩拿着那个瓷娃娃的寿星从心底溢出满满的感动,给了那男子一个拥抱。紧紧的抱着,好像要把这个人陷进自己的肉里自己的心里一样。 后半夜,秦明轩一直就没睡了。他总觉得这是真实的,是自己经历过的,绝对不是他自己臆想的。虽然这和宋玉的行事很有联系,可秦明轩就知道梦中的人绝对不是宋玉。反而迷迷糊糊的,他总觉着这个面容模糊的男子,在现实里他一定是见过的。 秦明轩觉得自己魔障了,子不语怪力乱神,作为皇室出生的天潢贵胄,看多了那些江湖术士的把戏,对这些玄之又玄的玩意是敬而远之的。君权神授,他是天子,天下集气运最多的人,怎么能被那些江湖把戏唬住呢。 可秦明轩这一次却觉得那些梦里的事情他确实是经历过的,他是个聪明人。心里思索着宋玉这些日子所行之事实在是处处透着蹊跷,秦明轩不得不多考虑几分。他这一整天都心思重重,对于朝政也兴致缺缺,身边的宫人看着他这样子,一个个都提着一百二十个心眼伺候着。 而这个时候,宋玉却又缠了上来,让人给秦明轩送了亲手做的糕点。她戴着孝,并不会直接面圣,但也许是昨天送的礼物秦明轩收下了。为此,她这次也派人送来了。 因为有昨天的例子,宫人们也不敢瞒着,帮着给通传了一声。秦明轩现在正满脑子的疑惑怀疑,宋玉送来的东西他想想还是让人给拿过来了。一盘白糖糕,很普通的样子,秦明轩皱了皱眉头,他实在是不喜甜食。 不过,喜怒不形于色是他从小就明白的。因此,宫里面除了他身边贴身伺候的宫人,几乎没人知晓他真正的口味。宋玉送一盘甜食过来,秦明轩真不知道自己想得关于宋玉的各种猜想正确吗? 他想想,还是试了一口,味道甜腻的很,秦明轩吐了出来,半响,让人把这糕点撤了。然后,他想着,或许这两次宋玉也就是歪打正着,是他自己多虑了吧。 而这天晚上,秦明轩的梦里没出现那个面容不清的男子,却发现梦里的自己在吃着一盘白糖糕,他脸上似乎很是怀恋又很是伤感,一盘子白糖糕被他吃完了,半响,看着最后一块白糖糕,梦里的他喃喃自语道:“一安,你也在吃吗?今天的味道太淡了,我回让厨子再练练手的,等你回来,一定能吃你最喜欢的白糖糕。我知道错了,别生气了,快回来吧!” 之后,场景又一转,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在京城最大的酒楼之中坐着,面前摆着几盘糕点。少年像一只仓鼠似得吃的正是开心,一点也没注意身边的事情。而秦明轩就发现梦中的自己好奇的瞧着那胃口极好的少年,很是觉得有趣,最后,他起身端了一盘白糖糕做到少年的身边开口道:“小兄弟,在下瞧你极是喜爱吃甜食,我不喜甜,这有一盘百味斋师傅做的白糖糕,也就借花献佛,给小兄弟添个餐吧。” 那少年好似有些不好意思,忙开口道:“不用不用,我已经用好了。在下纪一安,不知兄台作何称呼?” 秦明轩一下子就醒过来,眼睛亮的如星辰般闪烁,嘴里重复了一遍梦里的话:“纪一安?纪一安,纪,纪安!”秦明轩醍醐灌顶,陡然间发觉他梦里一直梦到那个面容模糊的男子怎么看怎么像纪安。 秦明轩再也睡不着了,他坐了起来,宫人忙上前服侍,被秦明轩挥手退下了。秦明轩不敢置信自己怎么会梦到纪安,那个自己舅舅的心上之人。虽然,他以前一直觉得纪安面善,有好感,但却绝对不至于到了动心的地步。 怎么平白无故的做了这样的梦,真实的让他无法忽视。梦里的自己那样的神情和行事,分明是和纪安有了情谊,且还是十分的深情意重的情形,自己那样的神情和姿态,分明是动情动心了,梦里他处处透着欢悦和幸福。 这种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了他的梦了,且每次都和宋玉有些关联,秦明轩排除了先前的想法,确定了不是自己在做梦,或者说不是自己一个人这种梦,宋玉或许也梦到了什么,所以,才模仿着梦里的纪安来讨好他。 秦明轩很不喜欢这样被动的感觉,崔玄是他的重臣,又是他舅舅。纪安既然是崔玄的心上人,他做为君主和外甥,不管哪种身份都不该动了不该动的心思。而梦境的再三出现又让秦明轩放不下心中的疑惑和好奇,他决定要和宋玉好好谈一谈了。 在接到圣旨被宣面圣的时候,宋玉很是趾高气扬,她这些日子费尽心思去讨好秦明轩果然有效果的。不说瓷娃娃,就是白糖糕,也是她嫁给秦明轩之后,发现他每日必食用的一种甜点。 果然很有效,秦明轩这就宣自己过去了,宋玉虽然身上有孝,但还是好好的打扮了一下。她想着,或许秦明轩喜欢的是英姿飒爽的女子,为此她也往这上面装扮。 宋玉被宫人带进了勤政殿,她忍住喜色参拜了秦明轩。看着坐在龙椅上君临天下的秦明轩,宋玉眼里闪过痴迷,然后又冒出了志在必得的精光。 秦明轩看也没看宋玉只道了一句:“免礼!” 然后,挥挥手,让宫人全部下去,殿堂之上,只剩下了宋玉和秦明轩。宋玉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变重了,可半响也没听见秦明轩开口,她抬起头来,望着秦明轩,只见他冷冷的看着自己,眼睛里尽是鄙夷和轻视。 宋玉心里一颤,闪过一丝不妙。她抵住心里的恐慌,开口道::“陛下,不知招臣女来有何吩咐!”低下头来,不敢再看向秦明轩一眼。 秦明轩冷哼一声,没有接话。大殿之中越发的静了,宋玉的手心里都快出汗了。这个时候,秦明轩才慢悠悠的开口道:“你把自己扮作纪安倒是自得其乐的很,不过,假的就是假的,永远成不了真,你也比不上纪安半分。” 宋玉听着秦明轩前半部分的话身子直抖,脸色苍白再无血色。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秦明轩知道了,他知道了。这个秦明轩和她一样,从前世回来了!他回来了! 然后,听着秦明轩后半段的话,宋玉却陡然间怒火中烧,前世她堂堂郡主,秦明轩的原配妻子却比不过一个庶子。这口气,她从来没咽下去,即使是纪安先亡,可秦明轩还是没把她看着眼里一天。她恨纪安恨到骨子里了,可对秦明轩也是怨气冲天的。 现在这个她痴心了两世的男人竟然这么 作品相关 (25) 直言不讳的说她比不上纪安。宋玉听了直接要疯了,她抬起头来,心中想到反正已经露陷了,是生是死,她也没得选择了。那她不如趁机让自己如了心意,也让秦明轩难受难受。 于是,她开口道:“秦明轩,你真的爱纪安吗?上辈子,你还不是照样抛弃了他娶了我,用他的救命药换了宋家的支持。你当了皇帝又能怎么样,你看我不顺眼又能如何,纪安照样漠视你,不要你,他宁愿早死也不愿意呆在你身边。你整天把自己当做情圣,可惜纪安从来都是最铁石心肠的那一个。你们上辈子没缘分,这辈子更没是别想在一起了。纪安他这辈子就没把你当回事,你和他注定生生世世做不了一对。因为那是老天爷罚你辜负了我的一番真心,所以,你注定一辈子求而不得。” 秦明轩冷着脸,并不说话。可心里却翻江倒海了,他只是摸着宋玉的脾气故意诈一诈,可想到却诈出来这么多信息。让他一贯精明的大脑也反应不过来了,按照宋玉的话,她是记得上辈子的事情。纪安曾经和他真是一对,他负了纪安娶了宋玉? 宋玉瞧着秦明轩冷着脸,神情漠然,她的心越发的痛了。她为了这个人付出了那么多,错付了一片痴心。但秦明轩却无动于衷,心里眼里永远只有纪安纪安,这让她怎么能不怨怎么能不恨。而现在秦明轩也有了前世记忆,他又成了皇帝,那么以后,他又能和纪安在一起了。没有背弃的隔阂,没有移情的错位,他们又将会是多么碍眼的一对。 想到这儿,宋玉眼睛发红,心中一阵阵的凄凉。凭什么她得不到的东西要给旁人,凭什么?宋玉疯魔的看着秦明轩,心里明白,有了前世记忆的秦明轩肯定是容不下她了。反正都是死,她得不到别人也别想得到,宋玉心里一发狠,想着若是和秦明轩做一对亡命鸳鸯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于是,宋玉拔下了头上的金簪就向秦明轩刺去。秦明轩正脑子高度混乱,可还是感觉到了危险。堪堪的避开了宋玉致命的一击,紧抓住宋玉的手,大声喊道:“来人,抓刺客。” 话音刚落,护卫和宫人就破门而入,宋玉的力气哪里比得上是男子的秦明轩。能一击即中也是因为先前搅乱了秦明轩的心神,这个时候,护卫一哄而上,宋玉就被制服了。 秦明轩的肩部冒出了血迹,护卫和宫人赶紧跪下请罪。好在有了先前李氏刺杀的例子在,众人还算有条不紊,没有惊慌失措。宋玉呆呆的被押着跪在下面,不知道刚刚怎么魔怔了,会想到和秦明轩同归于尽。 想到自己刚刚的举动会连累到自己的父兄,宋玉终于怕了。她嘴里塞了东西,呜呜的向着秦明轩激动的表达着什么。秦明轩却没什么力气和她扯了,让人把她带下去。心里则一直乱乱的,想着宋玉刚刚的那一番话。 不过,他是皇帝,转眼间就想到怎么利用宋玉刺杀他这件事情来做文章。好好的收拾宋家和崔太后,他强忍着痛,吩咐心腹去围住宋家,又派人名为保护崔太后实则软禁崔太后去了。 等太医赶来给秦明轩止住了血,秦明轩已经心中盘算着怎么能借着这次的事情直接让崔太后翻不了身。不过,喝了太医开的药,秦明轩迷迷糊糊的还是睡着了。 这一觉,秦明轩睡了三天,众位大臣们一个个都巴在宫里,打探消息。卢家最是高兴,因为若是秦明轩有个三长两短,崔太后肯定是要受牵连的,秦明轩到现在还未有子嗣,而三皇子作为秦明轩的弟弟,这大宝之位十之八、九要换他坐了。 所以,他和卢家最为积极的要为秦明轩报仇,这几天已经有好几次喊着要斩了宋家好为秦明轩报仇。心里则是巴望着秦明轩赶紧嗝屁,给他挪位置才好。 而如崔玄等秦明轩的心腹则是真心多了,时时刻刻盯着各处动心,又监视着太医用药医治,不敢放松半点警惕。 秦明轩醒来的时候,眼睛眯了眯,好像有一些迷茫和无措,转瞬就收了起来,转而身上一开始的霸气倒是收敛了许多。一下子看上去就温和了很多,只是眼睛里闪着的精光显示着这个人的不凡。 崔玄等大臣在外等着,听闻秦明轩醒来都松了一口气。不过,秦明轩却没有召见任何大臣,只是让他们先回去。然后,下旨夺了三皇子的爵位,把他和二皇子一样,软禁在了自己府里。众人这就知晓,皇帝是恼了三皇子在他生病期间上蹿下跳的行事了。 而秦明轩却坐在榻上,闭着眼睛,心中翻滚不已。他想起了一切,记起了前世作为大皇子却在宫里成了小透明,崔玄没了今世的地位,自身难保。为此,他只能和崔太后虚与委蛇,得一些她的庇护。 更记起了二皇子一支独大,他明明是嫡长却得龟缩在角落里。还不明不白的背上了克妻的恶名,断了娶妻增强实力的途径。好在崔玄和另外几个心腹一直给他出谋划策,他才能慢慢的发展了一些势力,让皇帝在他十七岁的时候封了王出宫来。 然后,他就遇到了纪安,本该是嫡子的他却只能做庶长子,这样的遭遇让他同命相连。他隐瞒了身份,以之交好友的身份和纪安慢慢成为朋友,接着,他的身份曝光,纪安被他牵连,有家不能回,只好和他住一道去。 而那段日子是秦明轩觉得最为幸福的时光,他从欣赏纪安的才华品行到动心纪安这个人,之后,下了力气却追。纪安是个不会欠着别人好的人,于是一步步的落入了自己织成的情网里。 两人两情相悦,即使秦明轩知晓他和纪安的事情曝光后,对他有多不利,可他也不在乎。那时,天真如他,还指望着爱人江山两不相负。虽然整日的在朝堂上勾心斗角,但有纪安相陪倒是也有滋有味。 直到,他知晓了自己的母亲的死因。明白了靠着正常手段他是永远无法坐上那个位置,且郑后一派也是不会放过他的。母仇,性命,让秦明轩只能背水一搏,他选择了宋家做盟友。用血灵芝做了聘礼,他原本是打算一分为二,给纪安藏起一份来。但却是在宋玉的搅合下,不得不全部拿出来。他那个时候已经得到了另一株血灵芝的消息,他想,纪安还能登上几年,一切都还来的及。 他明白纪安的骄傲和性子,也是真的爱重于他,于是,他放他自由。他认为自己早就做好了王者的无悲无喜,可还是高估了自己。在和宋家结成同盟的时候,他就已经后悔了。 但他只能一条道走下去,不然,他就连命都没了。夺位比这世惊险,可他最后还是成功了。登上了那个他梦寐以求的皇位,做了天下之主。他那个时候就想,既然天下都是他的了,那么他心中之人为何不能属于他。 于是,调遣了纪安回京,做了他身边的亲近朝臣。可每次见到纪安他都表现得得体有礼,好像真的把他当做要效忠的帝王,就再无其他了。他不甘心更不愿意就这么和自己所爱之人形同陌路,所以,他封了纪安继承纪府。可纪安依旧对他有着万里之遥,不温不火,清淡如水。 之后的事情,秦明轩现在想来也觉得荒唐。白氏,纪安一直尊敬有加的母亲却不是他的亲母亲,而一直被纪安视为第一大仇人的郑家却是他的外家。亲人相残,母子背弃,让纪安一下子就受不住了。所以,尽管服用了血灵芝,已经伤及底子的纪安还是没能熬得过去。 秦明轩那个时候才明白,他错过了什么。 而现在秦明轩回忆着几次和纪安相见的情形,无声的笑了。不过,又一想到崔玄,秦明轩的脸就黑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前世崔玄和纪安并没有多好的交情,即使纪安给崔玄求过情,在秦明轩的记忆里两人的交情也真是有点君子之交淡如水了。 可今生这个明显有了前世记忆的崔玄却和纪安走在了一起,这让秦明轩心里恨不得立马下旨把崔玄把崔玄给灭了。明明知晓纪安是他的心上人,却还是要横刀夺爱,秦明轩对着崔玄的怒意那是要达到了顶点。 可秦明轩现在还动不了崔玄,他不是前世那个已经掌权几十栽的帝王,他才刚刚登上皇位。这个时候就灭了一心一意辅佐自己的忠臣,大臣们寒心不说。纪安也一直会记着崔玄的,只要崔玄没背叛纪安。依着纪安的死心眼,怕是不会再对旁人动心了。 他是要和纪安重修旧好的,可不能为了一个崔玄就什么也不管不顾。有了梦里的记忆,他现在脾气和性子都更加的沉稳。在他看来,如他前世那般对着纪安的心也在中被权势性命和仇恨迷失了,那么,让崔玄放开纪安,只用时间够一定是能办到的。 即使在想见纪安,秦明轩也不敢去见,他怕情绪激动的让纪安发现什么,更怕自己的失而复得冲动的做下让纪安不满的事情。所以,他现在最为重要的事情就是稳定朝政,做一个大权在握的的帝王。 那样,他就有足够的权势和时间来布置,这一生,他一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了。 而另一边,秦明轩醒来把宋玉行刺案直接给崔玄去审。宋玉和宋家已经下了大牢,崔太后也被软禁在了宫里,而在宋玉的嘴里,崔玄得知了一个让他觉得大不妙的消息,秦明轩竟然记起了前世。 这一刻,他觉得纪安和他的情路怕是要坎坷了。毕竟,他比谁都明白前世的秦明轩对纪安执念到底有多重。当然,秦明轩一开始是诈宋玉的,他那个时候还没记起来,所以,才会把宋玉给崔玄审。等秦明轩发现这个漏洞时,宋玉也就无声无息的没了。之后,宋家父子也被流放到了东边去了,这也是崔太后用手中剩下的大部分势力和秦明轩交换的结果。 ☆、114·横刀 宋家在秦明轩眼里的印象十分的不好,上辈子他先被崔太后摆了一道,未能发现他母后的死其实是崔太后默许甚至逼迫的。联姻宋家,因为有自己父皇的前例,秦明轩对自己说一定不能做那过河拆桥之事。 所以,尽管心里想的是纪安,但对宋玉,他该给的天面都给了。可惜,宋家在他谋取大位之时却并无多大功劳。倒是宋玉觉得自己有恩有秦明轩,对他可谓十分的霸道。处处以恩人自居。 秦明轩起先也不想和一女子计较,但宋玉不该把主意打到纪安身上。宋家也不该太不识抬举,还未对他有寸功就想挤掉他身边跟着多年的心腹。为此,他在登基之后,并没有给宋玉皇后之位。在他心里,最为亏欠的是纪安且他还痴心妄想的希望纪安能和他重修旧好。 空着中宫之位,既是对宋玉的警告和惩罚,也是对纪安表明自己的态度。而前世,纪安对着崔太后要比今生更为的看重些。毕竟,那时的他曾经多次托庇于崔太后的手下。他一直让自己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不走自己的父皇的老路。所以,崔太后在宫里的权势一如既往,加上宋玉是宫里唯一有名分的妃子,宋家也算是显赫一时。 可再天衣无缝的谎言终究还是会被拆穿的,秦名字当了皇帝之后,手里的人脉的势力就与以前不可同日而语。他最终还是查到了自己母后去世的真相。而崔太后一而再,再而三用被她见死不救的先皇后谋利,让秦明轩愤怒到了极点。 所以,崔太后不知不觉就病逝了。对于宋家和宋玉,秦明轩也没了耐心。只是贬了宋家的官位收了他家的兵权,把他们赶回老家。结果,宋家父子竟然就被因为宋家内讧而亡。这让秦明轩更加觉得宋家不堪,一个连自己家都镇不住的大臣,在帝王眼里也就是无能的表现了。 前世宋玉一直骄横和天真,为此,在查出崔太后做局让他误会,给宋家和自己谋利益的时候,秦明轩觉得宋玉是不知情的。想到自己的母后,秦明轩并没有怎么对付宋玉,照样给她富贵日子过。他身为天下之主,是不会连一个对他有过助力的女人也容不下的人。 而纪安亡故,宋玉的诅咒和谩骂,让秦明轩几欲失狂,他悔婚自责,可何尝心里没有迁怒宋玉的地方。宋玉不知死活的上赶着作死,让秦明轩无法忍受,他没有要了宋玉的命,只是收了这个女人在宫里生存的荣华。 果然,不出半年,宋玉就郁郁而终了。这一世,秦明轩得知宋玉怕是早就知晓是他母后之事,只是用天真骄横的面目瞒住了他。对于欺骗他的人,秦明轩更是连心里的那丝犹豫都没了。除去宋家和崔太后不过是早晚的问题,既然崔太后上赶着找死,他也不能拦着不是。 崔玄得知了宋家没被诛连,心中猜到是崔太后和秦明轩怕是做了什么交易。对于记起前世记忆的秦明轩,崔玄本能的防卫。他和秦明轩今生前世除去君臣关系,还算是比较亲近的了。可之中夹杂了纪安,崔玄也就知道他们两的关系怕是回不到过去了。 不管如何,早朝过后,崔玄还是被秦明轩宣到了勤政殿。崔玄进屋就瞧见屋里只站着一个秦明轩的心腹宫人,剩下的都下去了。而秦明轩坐在四方塌上,一个人在执着棋子。 在崔玄眼里秦明轩确实有了变化,全身上下去了君临天下的霸气和锋利,整个人变得十分的无害温和。但气势却是让他也有些低挡不住,崔玄这个心中确定,秦明轩确实和他一样,记起了前世。 崔玄给秦明轩行了大礼,跪在地上,秦明轩坐在塌上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免了崔玄的礼。而是纹风不动,拿着棋子,好像在为棋盘上的局势而烦恼,崔玄半点也入不了他的眼。 半响,崔玄觉得屋子里的气氛越来越沉重,他明白这是秦明轩在给他下马威。想到纪安,崔玄觉得受一受秦明轩的怨气也是应该。毕竟,纪安这辈子和他在一起了。对于秦明轩来说,不管自己和纪安之间如何,但他却是不该了的,现在也确实要拿他泄泄愤了。 秦明轩在晾了崔玄一会之后,挥挥手让宫人下去了。屋子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他摸了摸肩膀上的伤,冷声道:“崔玄,你可知罪?” 崔玄装傻道:“陛下,臣有罪,没能为陛下分忧解劳,实在是臣的失职。” 秦明轩的眼神越发的冷了,对着崔玄抬抬手道:“朕没想到崔卿的胆子这么大,连朕的人你也敢染指,你太令朕失望了。朕自问待你不薄,即使你身世暴露,朕也没有薄待你。朕对纪安如何,你是朕的心腹,一路跟过来,心中怕是再清楚不过。你不过是有了些依仗,就学会了夺人心头之好了,还真是个有情有义的玄公子啊。” 秦明轩嘲讽的话并没有让崔玄面上有什么变动,情爱一事不过是缘分二字。在前世,纪安和秦明轩有了情的动了心,他作为一个局外人是怎么也不会去做横刀夺爱之事。但今生是他先遇到纪安,是他先和纪安两情相悦,难道就为了秦明轩和纪安曾经有过一段,他就要压抑着自己的心,放弃自己的所爱,就为了有一天秦明轩会喜欢上纪安? 让他拱手相让自己心爱之人,崔玄自问是做不到的,所以,他很平静的说道:“陛下,臣并无夺人之举。前程往事具已烟消云散,纪安也不是您认识的纪安。他心里眼里有的是臣而不是陛下,臣心里也有他。一世有一世的缘分和缘法,不能因为前世的的恩怨而就停滞今生的人生,陛下盛怒,是因为陛下认为纪安和陛下是两情相悦,臣是个窃夺者。可现今的纪安对陛下并无他意,那臣又何谈横刀夺爱?” :“好,好个崔玄,果然舌灿莲花,到了此时你还在巧舌如簧的狡辩。朕只问你,纪安,你还是不还?”秦明轩没想到崔玄来了这么一番颠倒是非的话,在他心里脑里,纪安不管是前世今生都是一个纪安,那么这个人就是自己的纪安。崔玄明知道自己的心中所想和纪安的纠葛,却硬是断了他们再续前缘的机会。现在还在试图抵抗,让自己把纪安拱手相让。这样的崔玄和这样的话,让秦明轩怒气冲天,直接问出心底最想问的问题。 崔玄这个时候抬起来头来,对着秦明轩不卑不亢的说道:“恕臣无能为力,办不到了。纪安是臣心爱之人,臣做不来卖他求荣。他,臣是万万不会放手的。还请陛下成全!” :“你!欺人太甚,崔玄,难道你以为朕治不了你?”秦明轩眼神冰冰的看着崔玄。 崔玄摇摇头苦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陛下又谁是治罪不了的。可即便是臣被治罪了,却也无法把心爱之人交出去。那样,臣就是立马死了也永不瞑目。纪安一心一意的待臣,臣绝对不会辜负他。陛下,恕臣斗胆,纪安并不适合您。臣从一开始起就没想过让你们在一起,因为,爱上您的纪安太辛苦了,臣这个受他恩惠之人并不乐见如此。更何况,成就大业者本就是寡人路,帝王是不能长情的。纪安的脾气秉性您是知晓的,荣华富贵在他眼中比不过一心白首之人。而这个白首之人臣能给,陛下却给不了。陛下,您能让这万里江山没了自己血脉的继承者吗?即便退一步说,陛下爱美人胜过江山,可纪安却会成为千万人唾骂的佞臣,遗臭万年。” 崔玄的话几乎是句句砸在了点子上,纪安的性子如何,上辈子秦明轩已经领教过了。不为瓦全宁为玉碎,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他身于皇室,子嗣传承是太过重要。一个没有自己血脉的皇位继承人,先不说他死后,就说生前。亲父子尚且会为了权势反目,更何况是没有血缘的陌生人,这样的继承人对于他的皇权是大大的威胁。 但秦明轩坚信他能找到两全其美的法子,真不行,那他还是选择纪安。两世的执念,让秦明轩深深觉得自己要走火入魔了。只有纪安能安抚他心里的躁动和不安,他不会就被崔玄的几句话吓倒了。 执掌天下几十栽,他绝对不会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放弃了想了念了一辈子的人。 秦明轩坚定地看着崔玄道:“崔玄,朕可以告诉你。朕能为纪安做到一心一意,即使没有子嗣,朕也不后悔。且佞臣与否也不是问题,朕自问只要有朕一天,就没人敢妄论纪安。权势有的时候是最好的保护伞,这你该明白。朕自问这世间再也没有比朕对纪安更真心的了,你不过是乘虚而入,捡了巧宗罢了。朕不会让你一直霸占着纪安的,你既然不肯放手,那就别怪朕无情。纪安,必定是会回到朕身边的。” 崔玄没有说话,但笔直的脊梁还坚定的眼神,无不在显示着无声的宣誓。 而纪安在纪府之中守孝,并没有搬回去。纪博回府之后,知晓纪老太太已经分了家业,他也就没说什么。纪安打算等纪老太太过了七七,他再接白氏出府。纪老太太丧事办的盛大,郑氏这个正经儿媳妇却没出现。 纪博是不准备让郑氏再出现于众人面前了,这回府里丧事直接称郑氏病重,出席不了。众人就明白郑氏现在也就剩下个侯府夫人的名声了,实权是没了。郑家没了,二皇子倒了,郑氏能在纪府衣食无忧,性命得保。在许多人眼里就是有福气的了,还是沾了一个好儿子好儿媳的光。 一个女人若是没了娘家,就如无根的浮萍,在高门大户的夫家想要生存下去那是十分的困难。如郑家这样被以叛国和谋反罪名全家抄斩的人家所出之女,除了本身颇具贤明,所生孩子又极其能干的,其余那些名声不显,子嗣一般的,大部分都不讨夫家嫌的去了庵堂。只求保住一个正室的名分,给自己孩子一个嫡出保障。 如郑氏这样不出席丧事被传重病其实在纪府里吃斋念佛的在众人眼里太正常了。毕竟,郑氏可是郑家嫡枝,那些旁支之女尚且如此,更何况她。纪府在众人眼里还算做的不错了,毕竟,世子之位没有变动,那么过上十年八年的,熬到世子即位,郑氏照样是老太君的命。这也是那些自愿去庵堂为自己婆家祈福诵经的郑家女最为聪明的地方,只要她们还是正室,孩子是嫡出,熬到丈夫不在了,她们的荣华富贵一样会回来的。当然,也有些心肠狠的,不顾名声的。直接就让一些郑家女病逝或是休弃了。 郑氏也是知晓这样的情况的,但她心里却更不服气。她为了纪博受了那么多委屈,名声没了,孩子也疏远了。可最后,在她家族有难的时候,纪博却选择袖手旁观,她一封封的家书,一次次的哀求也换不来纪博的相助。 郑家,就那么没了。郑氏被困于内宅,在得知郑后没了的时候,郑氏虽然伤心,但并没有慌张,但等到郑家没有的时候,她整个人都绝望了。而纪老太太最后离世,最为侯府的侯夫人,却没有资格出现在众人面前。这让郑氏更为的崩溃。 她是真的病了,烧的昏昏沉沉的,时而清醒,时而昏睡。德顺心里恨不得她死,却碍于纪晨的面子还是指派了几个下人和大夫去照顾郑氏。可大夫都道郑氏怕是不行了,纪晨心里再觉得郑氏心狠手辣,可还是来看了看郑氏。 德顺也派人去请了纪博过来,纪博闲赋在家,心里正是郁闷之时。差事没了,先前他是保皇党,可保的皇帝现在成了废帝,先前他的优势就变成了他的劣势,他们这群废帝的心腹就成了最尴尬的人了。雪上加霜的是,和他相依为命的母亲又去了,眼瞧着马上伴着他多年的表妹也yao出府安度晚年。环顾四下,纪博发现,纪府之大,可他成了孤家寡人。纪晨和纪安待他的冷淡他心知肚明,妻子又不是他心属的。他一生追求权势,追求家族荣耀,为何却成了无人可依的状况。 郑氏重病,纪博被德顺请了到了郑氏的那屋去。德顺这个公主儿媳妇在纪博眼里很是很满意的,一心对着纪晨,为纪府操持。所以,他很是要给一些面子给德顺的。 郑氏刚刚喝了药,难得的醒没有昏睡。瞧见纪博进来,先是惊喜万分,从她被关进佛堂,已经很久没见过纪博了。然后,一想到纪博对郑家的袖手旁观,郑氏就又恨了起来。 她把手里的杯子往纪博的面前一扔,激动的喊道:“你来干什么?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我郑家帮你那么多,一朝落难,你半点情面都不讲,就不怕遭报应吗?” 纪博皱了皱眉头,以前,郑氏也口无遮拦过,他一般都不会去计较的。可现在他事事不顺,因为郑家又和自己的亲舅家几乎断了亲,没了好名声。几乎在朝廷上做着孤臣,郑氏竟然还敢叫嚣着自己欠了郑家的。 纪博冷冷的看着郑氏开口道:“郑家帮我?我不过而立之年就已袭爵为侯,身为新帝近臣,地位前程如花似锦,满京城又有几个如我那是风光。可你们郑家呢?先前和我定亲却又悔婚,看我富贵了要巴上来。你一个嫡女,在外抛头露面,又是写诗又是传信给我。好一个情深意重,我差点真以为郑家出了个朵莲花,天真无暇。可最后,却让我得了个背信弃义,抛弃糟糠之名。更是断了中立的机会,直接把前程压在了一个还为出生不知男女的皇家子嗣身上。” 郑氏听着纪博嘲讽的语气,淡淡的不屑,心中气急。骂道:“好你个纪博,若不是你勾引我,我怎么会失节未婚先孕,未出门就没了名声。郑家更是被世家豪门嘲笑,我一心一意待你,为你生下儿子,操持家务,在你嘴里就落到一句话吗?一个巴掌拍不响,你若是真对白氏真心,怎么会和我有了鱼水之欢?不过是想左拥右抱罢了,可怜我一片真心,却是喂了狗。” :“真心,你以为我真不知道当年你的丫鬟在酒里放了药,我一时不查才中了招。我那时就一直想不明白,为何郑家这样一个高门大户,怎么会让自己家女子出门这样随意。直到到那时我才明白,我原来一直是郑家的猎物,是二皇子的铺路石。郑家逼我休妻,联合郑后,施压于我。我以军功九死一生夺来的荣耀和权势,是绝对不会让他们得意的。他们想得倒好,想用一个嫡女换我昌平侯府的百年基业。若是我拒了你,自然是负心汉薄情郎,郑家以受害者的姿态用皇上来打压我,毁了我辛苦得来的一切,他们正好少了个敌人。要是我接受了,一个郑家女婿,正好给他们用来保驾护航,冲锋陷阵。真是好处竟然郑家占了,而我却怎么选都要失去一些。”纪博的语气淡淡的,可话却让郑氏听着心里越来越不安。 :“你说,我怎么能让郑家如意呢。他们要利用我,我为何不能利用他们。所以,我娶了你。你应该庆幸,你生在了郑家,所以,即使知道你再不堪,我也是娶了你。”纪博淡淡的看了一眼郑氏,眼里的漠视和蔑视让郑氏几欲窒息。 她第一次发现,她一直以为的两情相悦其实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郑氏这个时候终于明白,难道当年她的名声会坏的那样快,白氏闹的那样欢,纪博最后也没对付白氏。原来,白氏和她挣怕也是纪博的意思。他从来没正眼看过自己,不过是为了权势为了局面,不得已娶了自己。 所以,在府里,纪老太太为难她;纪博都是充耳不闻,装作不知道。下人们各为其主,纪博也没为她做过主,只要和白氏对上,纪博总是在为白氏说话,让她退让退让再退让。 原来,在纪博眼里自己一直都是在装,怕是心狠手辣,心机深沉才是纪博眼中的自己。郑氏这一刻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从小生于郑家,看着自己的姐姐因为权势去给皇子做小,看着周围的姐妹们被家里联姻,她恨这样的日子。她决定一定要找一个真心爱自己的,所以,纪博的出现就好像为她量身定做般似得。 她不在乎纪博有妻子,反正依着她的身份只要不是公主,纪博都是她的。她也不在乎纪博和郑家关系不好,只要她嫁过去,纪博自然会对着郑家留三分情面。她更不在乎旁人的闲言碎语,得了好丈夫,幸福一生,一时被三姑六婆说说有不能怎么样她。一直以来,支持她让她觉得自己与众不同的就是她与纪博的两情相悦。 可现在真相被撕破了一层纸,她觉得自己一生就是成了个笑话。现在众叛亲离,就好像嘲笑她的自作多情。郑氏看着纪博,眼里里滴出泪水,再也说不出话来。 纪博不愿意再和郑氏待在一块,大步出了门。 刚刚一出门,就发现等在门外的纪晨和德顺,他心里有些尴尬,面上却没什么表情。纪晨并没有给纪博行礼,德顺也站着没动。纪博直接于纪晨擦身而过,纪晨的声音忽然响起:“你既然不喜郑家女,为何又要去招惹。可曾想过自己府里已经有了正妻,还是有恩的舅家之女?又想要前途,又想要子嗣,又想要美人,最后,还想要名声。可惜,老天爷也不喜欢贪心之人,您说对吗?” 纪晨的声音轻飘飘的,可话里的嘲讽和苦涩却是的打在旁人的心上。德顺眼睛里闪过担忧,望着纪博的身影有了不善。 纪博心中恼怒,年少轻狂,被世家千金爱慕成痴,哪个男人不心动。又是辱他欺他的郑家之女,他如何能不趾高气扬,扬眉吐气。但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也有成为别人猎物的一天。阴沟里翻船,到头来他失去的东西太多了,现在还被自己的儿子这么质问。纪博想说什么,看着旁边的德顺,最后只是冷哼一声,甩袖而走。 郑氏听着屋外的话,心中空荡荡的。是啊,原来她心里的爱郎早就是个花心薄情的男人,只顾自己心意。一个连有恩舅家的表妹都能辜负,何况是政敌之女。她一开始就错了,错了! 而纪安这边却被白氏找了过去,以喝茶的名义,拐弯抹角的打探崔玄的事情。然后,再三暗示纪安,男子之间可以有情,但这不妨碍纪安成家立业,娶个妻子。劝慰纪安不用的担心自己子嗣艰难没人害了家人的姑娘,白氏会给他找另一个不易生养的女子。 同时告诫他,越是位高权重的男子,心中在乎的东西越多。情爱只是他们生活的调味品,即使再浓厚的感情,也经不住世俗的磋磨。而女子以夫为天,娶了妻子,只要好好待她,一个子嗣艰难却情深意重的丈夫,和一个子嗣繁多却没有一个是自己亲生的丈夫,一部分人还是会选择前者的。让纪安娶给妻子,过继个孩子,以后也算老有所依,不至于晚景荒凉。 纪安先前还很耐心的听着,听着听着终于发现白氏这是发现了他和崔玄之间的情愫了。纪安能明白白氏的担忧,可却无法赞同白氏的想法。他已经心有所属了,怎么能再去坑害旁人家姑娘。 所以,一直摇头,表示自己不想成婚。最后,被白氏逼急了,才开口道:“姨娘,万事讲究个缘法。人这一辈子有太多的不得已,活的已经够累了。为何还要把抓在手里的幸福因为还未发生的事情就放弃掉,儿子既然已经认定了他,就一定要走一走这条道的。不会因为困难就放弃,那既是对不住他的心,也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姨娘,你别担心了,我会过的好的。你以后就跟着我享享清福吧。” 得了,纪安这么一说,白氏也没法再说什么了。她这一辈子情路坎坷,没选对人。就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和她一样,受情伤。但有些事情却是是旁人替自己做不了主的,不撞南墙不回头,毕竟,只有知道痛了,才能切身体会吧。 两人不再说先前的话题,转而说起了其他。纪安心里松了口气,马上要和白氏在一起住了,他和崔玄的关系也瞒不住多长时间了。先前他还想着怎么开口,现在倒是不用不好意思了。 第二天,纪安一早起来,白氏看着的眼睛里充满了闪避,下人们一个个也是我很忙没时间说话的模样。纪安再迟钝也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白氏觉得不告诉他为好。 可纪安绝对不想做蒙在鼓里的人,所以,他找到了纪晨。 纪晨觉得自己躺着也中枪,虽然纪安和崔玄在外很隐蔽了,但作为以前的同道中人。纪安和崔玄的真实关系在纪晨眼里真不是秘密,所以,纪安找到他问消息的时候,纪晨觉得自己要哭了。 最后,纪安还是知晓了,崔玄被赐婚了。 纪安知晓后,气的牙疼,刚刚才在白氏面前信誓旦旦的说他们是真爱来着,现在来这样么一出,纪安都觉得自己脸疼。不过,纪安是绝对不相信崔玄会愿意成婚,他对崔玄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而且,他心里一直还有个怀疑,他深深觉得现在的皇帝秦明轩对他家这位太非同一般了。在他心里不是没有怀疑过秦明轩对崔玄有什么心思,虽然他们是舅甥,但崔玄和他嫡姐不是不同母吗? 且在纪安眼里,崔玄才华横溢,俊美无双,风度翩翩,就没有不好的地方。这样的男性长辈,对于秦明轩这样爹不爱娘早逝的孩子来说,心理依赖肯定很重的。为此,纪安很有理由相信,秦明轩这是向他宣战,准备和他抢人了。 为此,纪安摩拳擦掌,坚定的表示:皇帝算什么,胜利是一定属于他的。 第115章 (1) 纪安虽然很有信心,但也不准备做无准备之战。他细细的问了秦明轩给崔玄的赐婚,一个郡王宗室的嫡女,在京城的名媛界名声还是相当的不错的。再一打听,得了,这位皇家郡君可是十分的仰慕崔玄,人前人后一副崔玄的脑残粉模样。 纪安感受到了来自秦明轩深深的恶意,想挑拨离间他和崔玄的感情,用给痴情的郡君来引起他对崔玄的不信任和愤怒,也太小看他了吧。纪安相信崔玄自己就能搞定这个劳什子的郡君,绝对不会劳烦他直面的。 当天下午,崔玄就来了纪府,白氏看他的眼神都带着一种防备和警惕。搞得崔玄有苦说不出,心中越加的对着这次爱人保卫战耗心耗力,务必杜绝任何撬走纪安的可能。当然了,对于秦明轩,他是要毫不手软了。 纪安倒是没有弄质问那一套,和崔玄回了自己的以前的院子。两个人进屋谁都没有先说话,静静的坐着,崔玄看着纪安这儿有上好的茶叶,还抽出心神来给纪安泡上了一壶上好的茶水。 纪安瞧着崔玄纹风不动的样子有些来气,又不是他招来的桃花,竟然还敢不积极主动的坦白从宽,太不给他面子了。所以,崔玄端茶过来的时候,纪安斜着眼睛哼了一声,脸上就差写着我很生气很生气很生气。 崔玄这个时候倒是很有眼色,端着茶很是讨好的对着纪安说道:“阿安,这次真不是我的错,人算不如天算,让你受委屈了。来,喝杯茶消消气,那婚定是办不成的。” 听着崔玄这样说,纪安其实就不生气了,再想装作生气,一想秦明轩怕是就想要他和崔玄因为这事闹个天翻地覆呢。他怎么能如了秦明轩的意呢,于是,他开口道:“好吧,我也知道这事不赖你。不过,事情总要解决的吧,陛下他刚刚登基不久,给你下旨赐婚,你是他的重臣。虽然我们最不想要的就是这种赏赐,但在外人眼里这是你的无上荣耀,你若是抗旨不遵,旁人就会说你功高盖主,有不臣之心了。” 崔玄听着纪安有条不紊的分析,心中点头,笑着说道:“无事,若是陛下赐婚旁人,我推了这门婚事还要费些精神,可这位却只要病逝就好。” 纪安吓了一跳,崔玄虽然手段在他面前一直的温和的,少有的狠辣也是避开他的。现在乍然说起御赐的未婚妻就说要让她病逝。纪安的小心肝还真有些不适应,毕竟,他不是本地土着,能那么轻巧的接受一个无辜的人被他们下手除去。 纪安的神情太明显了,崔玄虽然觉得纪安心软有些软,但也很喜欢这样的软心肠。毕竟,他身边太多的铁石心肠之人,对于心爱之人偶尔的妇人之仁他还是能接受并且保护的。 于是,崔玄解释道:“这位昭华郡君可不是什么良善人,她母亲原是是淳郡王的婢女,因为和淳郡王有些儿时的情谊十分的获宠于淳郡王,把她和她弟弟记名于淳王妃的名下,这才请封了郡君。不过,淳王妃原先有一女,并不愿意把她记于名下,是她下黑手害了这位嫡姐妹,嫁祸给了另一位庶姐,那时她还不到十岁。心狠手辣,乃是京城闺中千金的翘楚了。” 纪安听完深深同情的看了一眼崔玄,他就说秦明轩绝对不会赐给崔玄一位真正的大家闺秀的。不然,让崔玄真上了心,即使赶跑了他这个情敌,也得担心会被黄雀在后了。因此,听完了崔玄的话之后,纪安从心里更加认定秦明轩这是想用一个表面品貌一流的女子先来离间他们,等自己被气走了。再去揭穿这女子的真面目,到时候,崔玄肯定是情伤一片,秦明轩好乘虚而入。 哼哼,想要撬他的墙角,纪安表示不可能。他可不是是小心眼会乱怀疑自己爱人的人,再说了,崔玄也不是情商智商双低的傻瓜,能被这样的女子给打动了。瞧瞧,这不半天就把人查了个底朝天。 虽然自认为很大度不会乱吃醋,但纪安瞧着崔玄如此了解了这位昭华郡君还是开口道:“师兄,你好像对这位郡君很熟啊?没想到师兄还有这么关心未婚妻的时候啊?”语气很漫不经心,态度很不在乎。 但崔玄心中却警铃大响,不过,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笑着说道:“知自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既然抗旨没用,那就得另走捷径了。我这些年手里有些人,京城的消息还是有些的。本来打算到时候助陛下一臂之力,没想到崔太后献出了先帝的遗诏,这些就没用到。” 崔玄即使没明说,纪安也明白过来了。秦明轩原先是打算弑父夺位的,那宗室皇亲这儿怕就有不老实的。崔玄捏着这些人的把柄在,这些人要是想作怪,也得掂量掂量。不过,有遗诏在手,遮羞布一遮,用不着这些阴私手段了。 崔玄继续说道:“淳王妃有一嫡子,不过满月就没了,现在膝下都是淳郡王爱妾的一儿一女。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儿女是别的侍妾下的手,却不知道其实正是昭华郡君的生母做的。而淳郡王显然也是知情的,不过,不舍得让自己的爱妾受罚,还帮着扫了尾。因为昭华郡君的生母在郡王府内一直以淳王妃马首是瞻,又素有善名,淳王妃待她和她的子女比较不错,收了她的儿女做嫡子嫡女。不过,先前淳王妃有一亲女,是不愿意把昭华记在名下分了她亲女的荣耀。昭华心机深重,整日巴结这位嫡出妹妹,下了黑手,而淳郡王儿女众多,昭华可是害了不少的姊妹才坐稳了嫡女之位的。阿安,你不必为这等人伤怀,她做的恶事不用我们动手也得死上一死了。“ 好吧,又一场家斗戏码,纪安觉得自己真是弱透了,还有心情去同情情敌。这明显是朵食人花好不好,他该为自己的阿门吧。要是被昭华知道要他这么一个情敌存在,想想,纪安都要为自己点一屋子的蜡了。 纪安收拾了心情,很无良的对着崔玄问道:“那师兄准备怎么办?” :“自然是好心的告知淳王妃,她儿女死亡的真相。剩下的,就不用我们操心了。”崔玄玩味的说道。心里却想着:淳王妃也不是吃素的,要不是对淳郡王有些真心,十分的信任淳郡王,被淳郡王蒙蔽,她不会发现不了这些事情的。前世,他名下的一个弟子是淳郡王的庶子。 那世,淳王妃最后还是发现了真相,她不动声色,不出一个淳郡王府的世子就病逝了,而嫁入显赫夫家已经儿女双全的昭华也在一年之后因为儿女先后过世而病逝了。说是病逝,其实是因为谋害夫家子嗣被抓然后给淳郡王府面子给出的官方说法。 秦明轩做皇帝的哪里知道淳郡王的旧事,只不过他也知晓昭华是个表里不一的,借着昭华的心机对付自己罢了。可惜,偏偏前世崔玄的那个弟子最后顶了淳郡王的爵位,且这个弟子对崔玄还算有几分师徒情谊。 所以,这辈子,崔玄想着尽尽自己做师傅的责任,在淳王府里安插了几个人,护着这个孩子一二。却没想到得了这么个内、幕,倒是得了个先手,留到现在能来个反败为胜了。 纪安明白崔玄自有主张也不再过问,憋着心中的好奇,他还是把最想问的问了出来:“师兄,那个,那个,你可知陛下为何会想给你赐婚?他不是知道你心有所属了吗?而且,登基之前,你也是和他要过保证的。这么过河拆桥,真的没关系吗?”纪安本想说他祖宗知道他这么做吗,但一想皇家都是薄情寡义的,这是家族传统,他也就没说了。 崔玄一愣,不知道该如何和纪安说了。告诉实情,说你们前世是一对,这一世被我抢了先手。秦明轩又记起了前世,这准备和我来争夺你了。不说纪安并没有前世的记忆,就是他也不愿意让纪安知晓上辈子的情人。 但不告诉实情,一时间崔玄又怕自己的编出的谎话不够高明。毕竟纪安可是敏锐的很,一不小心崔玄就怕砸了自己的脚。要是平时也当做两人去情趣,让纪安罚罚也就可算过了。可现在有秦明轩在旁虎视眈眈,崔玄就前怕狼后怕虎,有些拿不到主意了。 纪安看着崔玄这么为难,直接期期艾艾的说道:“其实,你别担心我会不高兴。陛下是你外甥,你又一直很照顾他,所以,他才会有了错觉的。他是一国之主,现在还没个子嗣,以后必定三宫六院,也就会慢慢理清楚自己的情感的。他现在不过是刚刚登基,大权在握,意气风发,所以,这才急不可耐的向着你表达爱慕。再者,他瞧着我是他的臣子,又觉得我好骗好哄,这才想弄出赐婚来离间我们的。师兄,你放心,我可不是那小心眼的人。更不会相信师兄是见异思迁的变心之人,那些小把戏是不会得逞的。” 纪安自认为自己上眼药上的正大光明,就查对着崔玄明讲你家外甥对你有非分之想,对咱们关系挑拨离间,我都知晓了虽然你家外甥不安好心,但我对你有信心对自己有信心,咱们一定能破了你外甥的诡计的。 当然,纪安免不了的明示崔玄,人家是帝王,真心绝对不值钱,崔玄可不能心软了。 崔玄听着纪安的话,眨眨眼,很想表示自己刚刚有没有听错?秦明轩爱慕他?这是什么玩笑,秦明轩盯着的可是自己心爱的师弟啊!错了,错了! 不过,脑子转的极快的崔玄立马想到,要是纪安对秦明轩陷入情敌的怪圈,还能对秦明轩放低心房吗?再者,让纪安想到秦明轩对自己有想法总比让纪安明白秦明轩是对他有心思的好。在情敌面前,崔玄从来是黑起来不手软的。 所以,崔玄很快装作一副秘密被揭穿的震惊模样,之后又有些难为情。低着头,半响才说道:“不管如何,我都一定不会放弃你的。我们一定能白头偕老,相携一生的。”没否认也没承认纪安的说法,只是给了纪安承诺。 而在纪安眼里却是自己的猜想被崔玄证实了,秦明轩对着崔玄果然不安好心,想要和他争夺情人。即使心里有数,纪安也被气着了,心里想着皇帝了不起啊,先来后到都不知道吗?他和崔玄是原配是真情,秦明轩竟然想小三插足,真是把他当病猫啊。哼哼,他就不信,他在崔玄心里分量够,又不上秦明轩的当,最后鹿死谁手就走着瞧。 崔玄被纪安刚刚送出门坐上轿子还没走远就被白姨娘的下人给拦住了。依着崔玄的聪明马上就想明白白氏是准备找他摊牌了,想着白氏虽然是女子,但手段和胆识都有。他觉得自己和纪安商量没把纪安已经大好,不存在子嗣问题了的消息告诉第三个人真是太明智了。 要是纪安全好了,依着白氏的偏执,怕是一定要死磕到纪安娶妻生子。现在却是成了他们在一起最好的挡箭牌,虽然有些不光彩,但崔玄不在乎。比起和白氏鱼死网破,让纪安左右为难,使些小手段又何妨。 再说,前世的白氏是害死纪安的罪魁祸首,让白氏知晓纪安全好了就心安理得了。崔玄自问做不到就那么轻轻的揭过白氏对纪安的所作所为,所以,才忽悠着纪安不能告知任何人他服用过血灵芝之事。原先是想防着纪博,倒下先用在了白氏这边。 崔玄又进了纪府,不过,却没人给纪安报信。白氏是个做事很有分寸的女子,她不可能私会崔玄。所以,她是光明正大的请了崔玄过府,以酬谢儿子师兄的名义和崔玄见面。 一见面,白氏给崔玄见礼,崔玄没有受。两人坐定,身边的下人端上茶水。白氏开口道:“安哥儿这些年多亏了崔大人照顾,妾身这儿先行谢过了。听闻崔大人要成婚了,妾身也没什么拿的出手的玩意,小小心意,还请崔大人不要推辞。”说着,下人就捧上了一个盒子,里面呈现出一柄玉如意。 崔玄笑着说道:“多谢白夫人,不过,姻缘这种事情有的时候还是有讲究缘分。这礼物还是等崔谋成亲正日子夫人再送吧!我与心爱之人先多谢白夫人的恭贺之喜。” 礼物先被忙着送,他亲能不能成还是一回事,但他心有所属是一定要表明立场的。虽然每每想到白氏前世害了纪安崔玄都膈应的很,但想着纪安毕竟是她所出,该给的面子还要给的,崔玄只是岔了过去,并没说什么。 白氏试探的结果虽然不太满意,但也没太失望。继续说道:“安哥儿是个实诚的孩子,旁人待他一份好,他都要还人十分好。这样的性子,在妾身这个做母亲的看来却是心疼的很。崔大人是师兄,还望崔大人多多看顾他一二,不要让你在外受了伤吃了亏才是。” 崔玄脸上颇为真挚的说道:“阿安的性子再好不过,他愿意信我这个师兄,那我必不相负。白夫人放心,我这个做师兄的,绝对不会有让阿安失望的那一天。” 话已经说到这种地步,不管白氏心里怎么想的,也只能笑笑,让人送了崔玄走。 几天过后,京城有了重大爆炸新闻,一直妻妾和睦,是众人羡慕享尽齐人之福的淳郡王,这次府里的正妻被他的爱妾推入了河里,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要谋害淳王妃。 这还不算劲爆,淳郡王被爱妾迷昏了头,竟然不顾奄奄一息的妻子,一意护着自己的爱妾,叫嚣着淳王妃的不贤。淳王妃娘家忍受不了淳王爷的宠妾灭妻,一折状纸状告到了大理寺,告淳郡王宠妾灭妻,宠妾庶女谋害嫡子嫡女。这么一告,整个京城都兴奋了。 淳王妃更是拖着自己的已经虚弱至极的身子去了皇宫和太皇太后哭诉,宗室皇亲的正室们不管心里怎么想,是绝对要站在淳王妃这一边的。不然,哪天她们家的男人有样学样,让小妾干掉自己的孩子,扶持个庶子上位,那才有她们哭的呢。 若是淳郡王光光是宠妾灭妻还好说一些,可一旦涉及到庶子侍妾谋害正室嫡嗣,那就是万万不可忍受了。其中,崔玄未婚妻被查出参与谋害自己的嫡出妹妹,引得众人感叹知人知面不知心,素有贤明的昭华郡君竟然是个如何心狠手辣之人。原以为崔玄好歹装装样子,即使不保一保淳郡王府,也顶多是不做声。毕竟,姻亲姻亲,就是落难的时候能搭把手的亲戚,就算淳王府再不堪,崔玄大面上要过的去。 可崔玄就是崔玄,很是高风亮节的大义灭亲了。直接上书礼不可废,嫡尊庶卑不可乱。言明淳郡王宠妾灭妻,妾氏胆大包天,敢谋害正妻和嫡子,绝对不能饶恕。还上书皇帝,言明皇帝不要因为他的关系就网开一面,如昭华这样的女子,他作为未婚夫更是要以身作则,大义灭亲。让众人明白,礼法之下无重臣,灭昭华以正朝纲。 其实,崔玄一开始以为依着淳王妃的心思最有可能的还是用内宅手段解决了昭华,毕竟,家丑不外扬。淳王妃以后的荣华富贵还在郡王府,弄臭了郡王府并没多大好处。而到时候他就有了克妻的名声,秦明轩也不会随意赐婚了。 先前也正如崔玄那般预料,但怎料淳郡王不配合,激得淳王妃什么都顾不得了,把家丑撕开了说,要让淳郡王身败名裂。崔玄一看,这正是自己表现的时候啊。让众人明白,自己的铁面无私,大义灭亲。崔玄知晓,像权贵之家最不喜欢结亲的就是那些大义灭亲之人。 把女儿嫁个这样的人,一旦家族有什么,敌人还未做什么,自己女婿先给自己捅刀子,这样的负面受敌,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傻子才去做。那么,崔玄只要被确认是这一行的人,好吧,那就得恭喜他,这辈子都别想娶高门之女了。 果然,众人见崔玄对淳郡王一家毫不留情,本来一些准备接着昭华之后捡漏的家族都灭了心思。不过,在清流之中,崔玄的名声倒是更好了。这样的大义灭亲,无私之人,还是很得读书人喜欢的。 皇帝也气着了,这赐婚不是给崔玄添堵,而是给他添堵的。昭华郡君在他印象中装的还是蛮成功的,他看中这女子有几分手段,拉拢住崔玄是不奢望的。可也能给崔玄添添麻烦,让崔玄离纪安远些,秦明轩自己也好多些时间来和纪安培养感情。 可没想到淳郡王是个蠢的,昭华更是无脑的。这下好了,崔玄现在这么一弄,大臣们都有意见,认为秦明轩没给崔玄挑个好夫人,同时也不愿意贡献自己的女儿出来。这下,失了面子的秦明轩是不会再给崔玄赐婚的了,不然,要再出什么事情,秦明轩的的皇帝威仪也要受到非议的。至少,一个识人不明是要被套上的。 最后,淳郡王被贬成庶人,去给先帝守皇陵去,无诏不得回京。昭华和其母赐了毒酒,而秦明轩允许淳王妃这个受害者择府内庶子为嗣子,爵位降三级袭爵,供养淳王妃。 一场大戏就此落寞,而崔玄还未得意自己略胜一筹之时,秦明轩就在纪老太太七七之后,夺情起复了纪晨和纪安两个人。 纪晨受到旨意之时,绝对的意外。秦明轩对他不待见可是从他做二皇子伴读的时候就众所周知的,即使他娶了德顺公主,但德顺是三皇子的亲妹,三皇子是秦明轩以前的皇位竞争者,怎么看,纪晨都不觉得秦明轩给他有发这封圣旨的必要。而给纪安圣旨,纪晨把这关系算到崔玄身上,毕竟崔玄是秦明轩身边的第一红人,讨份圣旨真不难。可崔玄和他没关系,更没必要给他讨了。 更为重要的是,纪晨和纪安这两个做小辈的有了,可纪府的一家之主纪博却还在丁忧,崔玄要讨也是给纪博讨来的正常吧。纪晨真是想不明白秦明轩要干什么了,但圣命不可违,纪晨收了圣旨后,还是去报道了。 而纪晨新的任职地点竟然是看管二皇子秦明盛,看着二皇子府的大门,纪晨神情恍惚,陡然间不知所措。 而纪安受到圣旨发现自己现在被秦明轩掉进宫里做大学士,虽然官位还是还以前一样,听着也清贵。但纪安就是觉得秦明轩不怀好意,先前赐婚崔玄想离间他们的计划没能继续,纪安想着秦明轩是准备从他这边下手了。 打压,拉拢,收服,也不知道秦明轩会用什么招数。纪安心里想着秦明轩的卑鄙,想拘着他在宫里,拉开和崔玄的距离,可却忘了秦明轩这个皇帝也不能整天的召见崔玄吧。他们也就半斤八两了,可在崔玄心里的地位,他明显重很多的,怎么看怎么都是他稳赢。所以,纪安是一点不急,决定和秦明轩慢慢耗。 而崔玄在得知这一消息之后,立马赶到了纪府。 纪安看着担忧的崔玄,心里还是很得意崔玄对他的在乎的。没等崔玄开口就把自己所想告诉了崔玄。 崔玄一听,心中一乐,一点也没有误导纪安往歪处想的自责。继续睁眼说瞎话道:“阿安如此聪慧,倒是先前我白担心了。不过,陛下毕竟是帝王,他的心机手段高明,最喜欢怀柔。阿安如此心软,师兄就怕你到时候于心不忍。” 纪安一听立马保证道:“师兄,你放心。我不会把你让给他的,即使他对我再好,可他觊觎我的心爱之人,那可不是能心软的。我可不是那么没有原则的烂好人,平时也就罢了,到了关键时刻,我还是心中有数的。” 瞧着纪安已经对这秦明轩升起了浓浓的戒备之心,崔玄松了口气。纪安的心很软,秦明轩怕是准备走怀柔路线,慢慢的软化纪安的心。崔玄是不会让秦明轩有这个可能的,他必须要让纪安不信秦明轩的真心,不被动摇。 不是对纪安没信心,而是秦明轩太狡诈,还有上辈子对纪安的了解。崔玄不得不提前让纪安对秦明轩起了戒心,一旦纪安对一个人起了心房,那就是很难在攻破的了。 有宫人到纪府,当天就带着纪安说是入宫谢恩。瞧着没被宣着一通前往的纪晨,纪安心里哼哼,越发觉得秦明轩不怀好意。 秦明轩今日把自己拾掇了很多遍,在宫人们数不胜数的夸赞中面前认为今日的这身装扮能过得去,会给纪安留下给英俊的印象。他可知道,纪安对美男一直态度良好,也多几分忍让。比如上辈子的崔玄,凭着样貌,纪安不就为崔玄求过情。为此,秦明轩深恨当年一时心软,让崔玄记了纪安的好,这辈子就来和他抢。 纪安一见秦明轩就发现秦明轩着着盛装,身上的配饰无一不精致,整个人就像开屏的孔雀似得,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晓他的英俊潇洒。 可在纪安看来,这就是秦明轩给他的下马威了。要让纪安发现秦明轩个方面都胜过自己,而后自卑,最后把崔玄让给更优秀的秦明轩。这样不战而屈人之兵,果然是皇帝,脑子就是够用。 不过,纪安觉得秦明轩的算盘要打不响了,他可不认为有什么可自卑的。想他一大好青年,凭啥自卑啊。再说,两个人喜欢对方,又不是用这些来衡量的,只要崔玄认为他比秦明轩好就行了,其他的,纪安不强求。 秦明轩对着纪安的情绪把握还是很有几分敏锐的,他在纪安的眼睛里可没发现惊艳和欣赏,只有浓浓的戒备和烦躁。秦明轩立即明白,崔玄怕是个纪安说了什么,让纪安误会了。 这么一想,秦明轩更觉得崔玄卑鄙了,专会使小人手段。秦明轩皱着眉头,想了想,决定快刀斩乱麻,先表明自己的心意,不再让崔玄有机会使手段了。 所以,秦明轩挥手让众人下去,对着纪安开口道:“一安,朕爱慕于你,希望你能明白朕的心意。” 纪一安是纪安在现代的名字,来这儿多年许多年未听有人喊他,乍一喊他,他先是一愣,再者就是恐惧。一安这个名字他这辈子没用过,秦明轩是从哪儿得来的。还没等他把心里的恐惧释放出来,就听见秦明轩对自己说喜欢。 纪安立马不纠结秦明轩从哪儿得知自己的名字,赶紧回神想到。原来秦明轩打算先勾搭自己,等自己上钩了,再让崔玄看看自己的见异思迁。分开了他和崔玄,他再好动手拿下崔玄。 纪安觉得自己幸好已经了解了秦明轩的真实想法,不然,还真被他骗了。虽然他一定会拒绝,但觉得没有在了解事情真相后这么有底气。 纪安觉得秦明轩这样给他下套了,他也不能没所表示,让秦明轩认为他好骗。于是,开口道:“陛下,臣已经有心上人了。陛下的盛情恕臣不能接受,陛下的心思臣已知晓,但恕臣不能让出心爱之人。还请陛下恕罪,不要强臣所难!” 被拒绝秦明轩已经做好准备了,可纪安的话还是让秦明轩大吃一惊。他惊讶的看着纪安,半响才憋出一句:“你说朕喜欢的是崔玄?” 纪安点点头,然后一副你别解释了,我都知道了,你就认了吧。 秦明轩真想吐血了,心里暗骂道:崔玄,你这个贱人! ☆、116·怅然 秦明轩憋出了猪肝色也没让纪安回心转意,只是更觉得皇帝不愧是皇帝,这做戏绝对的演技完美。要不是他先前心中就知晓了内情,肯定会被秦明轩哄骗过去,从而发现不了秦明轩的真正目的。 秦明轩心里真是怒到了极致,他一直都是阴人的没想到自己却成了被人阴的。崔玄这一贱招一出,就把纪安和他隔远了。依着纪安的性子,认准了的事情一般是不会轻易的放弃的。 现在纪安把他当做情敌,他对纪安的好肯定会被纪安当做别有用心,这么一来,他就是到死也别想重新得回纪安的。秦明轩这下苦恼了,他也不想越描越黑,赏赐了很多宝贝给纪安,就放纪安回去了。 纪安心中则是想到秦明轩被他拆穿恼羞成怒了,不过,为了安抚他,就破财免灾的给他好处。看着宫人们捧给他的各色珍宝,纪安笑眯眯的接受了。崔玄他是不会让的,可这些宝贝他也拿着,反正随秦明轩怎么出招,他就是不接,看秦明轩怎么办。 乐滋滋的捧着珍宝回了纪府,纪安留下自己喜欢的,又挑了些送到白氏和德顺那儿去。都是一家人,纪安得了好东西就想着分掉。结果,白氏得知这是御赐之物,赶紧到纪安这儿来,让他把东西收好,最好供起来,留作传家宝才是。 纪安撇撇嘴,他可不想用情敌的赏赐做传家宝,不过,这话是不能和白氏说的。不然,依着白氏的聪明,怕是从中看出端倪,虽然纪安自认为和秦明轩之间的情敌关系没什么大不了。但他明白土生土长的白氏绝对不会这么认为的,怕是要给他拖后腿了。 所以,打着哈哈把白氏忽悠走了。秦明轩宣他进宫还是打着名正言顺的幌子的。打算让纪安帮着史官们编辑整理一下先帝的史书资料,因此,这些日子他都得进宫去。 崔玄一听闻秦明轩招了纪安过去,就心急火燎的赶到了纪府。发现纪安眉宇间尽是小得意,就知晓秦明轩怕没得了好。他心中一松,也就有心思问纪安宫里的情况。 纪安瞧出了崔玄的担忧,心中很是感动,笑着说道:“师兄,你不必担心。陛下本来打着示好我,假意的装作喜欢我,从而接近我。然后,知自知彼,不过,被我一语道破。他虽然很恼怒,但还算有风度,并没有迁怒于我。还为此给了我不少封口费,我觉得陛下虽然做事不厚道,但大面上还是要顾全的。如此一来,只要我和师兄两个自己不上他的当,搞分裂和内耗,他基本上是没戏了。” 崔玄一听纪安的话,再一想秦明轩知晓纪安一直认为秦明轩喜欢的是自己,立马明白了秦明轩咬牙切齿的感受。秦明轩不开心,崔玄觉得他就满足了,谁让秦明轩和他抢纪安,该。 崔玄明白,秦明轩身为帝王怕是不是没有想过除去他一了百了。不过是成本太该且怕会弄巧成拙。他和秦明轩上辈子和这辈子都可谓算君臣相得,彼此十分的了解对方。秦明轩刚刚坐稳帝位,他劳苦功高,还是秦明轩为难之时少有的亲友。秦明轩也不愿真和他鱼死网破,有秦明轩父皇的先例在,秦明轩心底最恨的就是他父皇那般的人,十分抵触学他父皇那样的做派。 而秦明轩为了纪安要除去崔玄的话,崔玄和秦明轩都明白,那即使崔玄不在了,秦明轩也和纪安走不到一起。因为,在纪安这儿,活人是争不过死人的。要是秦明轩想着永远的走不进纪安的心里,怕是才会出这样的蠢招。 秦明轩清楚,要想纪安不在意崔玄,只有让崔玄先出错,先变心。就如前世的秦明轩那般就行,可惜,崔玄这一辈子还真没什么可以让秦明轩牵制的。家族、母族、亲人,崔玄其实都不在乎了。 两方都是聪明人,再没有万全之策的时候,只要崔玄不作出刺激到秦明轩神经的行为,都能相安无事。崔玄现在已经在着手布置后面的事情,不管秦明轩最后做出什么招,崔玄都不打算坐以待毙。 接下来,纪安打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按兵不动,准备等着秦明轩放招。而秦明轩除了在朝堂上每天对着崔玄放冷气,甩刀眼,其他的都很正常。正常到纪安觉得不对劲,因为秦明轩对他太好了,好到不正常的地步。 比如,每天在宫里,史官和学士真不止他一个,那么多人,可每次他感觉饿了渴了,都会有宫人送上吃的喝的。而且,那些吃的必是他喜欢的。而每次在宫来,秦明轩都会派人宣纪安过去。 有时,是让纪安陪着下棋,有的时候是煮茶给纪安喝,而更多的时候,秦明轩什么都不要纪安做。只要纪安坐在那儿自己玩自己的,秦明轩默默看着就行了。 纪安深觉若不是他知晓秦明轩钟情于崔玄,可能,大概会觉得秦明轩是真的喜欢他的。而现在,纪安都有些同情秦明轩的这份感情了,毕竟,逼着自己讨好情敌,这样的胸襟这样的憋屈,反正纪安感觉自己是做不到的。 就比如现在,纪安是从现代过来半路出家的古代人,琴棋书画这样古代世家子必须的技能对他来说只能是个半吊子。特别是棋,他下的可算是很不堪入目了。最让人无语的还是纪安被崔玄惯出来的棋品,动不动就要悔棋重来,那样子看着就让人想扁他。 但好脾气的秦明轩却能很温柔的看着纪安,一次次的陪着纪安悔棋,甚至为了让纪安开心,故意输给他。纪安不傻,瞧着秦明轩这样讨好,心里越发的谨慎。有得必有失,想占皇帝的便宜,那也不是好占的。 纪安觉得如果不是秦明轩非要和他抢情人,其实,他们也不是不可以成为朋友的。就凭着秦明轩的气度和涵养,他要是真心去讨一个人的喜欢,基本上只要和他没有大仇的,都不会讨厌的。当然,纪安觉得夺人妻子如杀人父母,他和秦明轩算得上有大仇了,不在此行列。 秦明轩每日瞧着防着他如防贼的纪安,心情十分的郁闷。能日日和纪安相见,这是他前世求而不得的。而今生虽然纪安不认识他甚至隐隐敌视他,秦明轩都不在意。他想没什么能别生离死别更让他无奈的了,纪安即使不记得他们的过去,那就不要记得就好。因为,过去的记忆中,他的表现堪称失败。他不想承认,但必须承认,他在得知纪安没有前世记忆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窃喜的,因为,这代表着他们还有从头来过的机会。他这一辈子一定要做最好的爱人,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给纪安,不再背弃,不再无可奈何,更不会无能为力。 可一日日的下来,纪安对他不冷不热,距离十足的时候,秦明轩还是失望了,急躁了。他不想让纪安的眼里心里只有旁人,他希望纪安的眼睛里看得是他,心里想的也是他。 但他不敢轻举妄动,就如崔玄了解他。他也十分的了解崔玄,即使他以帝王的权势灭了崔玄,可依着崔玄的能耐,以命相博的一击,也会让秦明轩害怕。他是多么幸运,才能和纪安再有一次机会,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崔玄被秦明轩指派的团团转,旁人都道崔玄受秦明轩看重,是秦明轩身边的第一红人。只有崔玄自己暗暗叫苦,他和秦明轩现在可谓是眼不见为净。秦明轩恨不得他能滚的远远的,不来干扰秦明轩和纪安谈情说爱。 当然,崔玄是绝对不会如了秦明轩的意的。不管每日有多忙,崔玄都要去纪府看看纪安,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意。这让秦明轩暗地里不知恨了多少次,每每都想着封了崔玄哪张能花言巧语的嘴才好。 本来纪安想要在纪老太太七七过后,就把白氏接出府去,可纪博并没开口答应。说是守孝大家就要一起守着,纪老太太在地下看着一家团圆才能安心。纪安是晚辈,心中再怎么想,这种事情也是不会反驳的。 正好有秦明轩的糟心事在,纪安也不想再刺激秦明轩了。虽然崔玄他是不会让的,可和秦明轩相处了多日的纪安觉得自己深深的感受到了秦明轩对崔玄的感情。他现在还在秦明轩手下讨日子,还是不准备多碍秦明轩的眼了。 纪博这段时间的身子十分的不好,不知道是不是仕途不顺,还是亲人逝世对他的影响。一向健壮的他,身子忽然间就出现了各种毛病。太医来来回回的到府了不少次,可都查不出什么大毛病,只说先养着。 郑氏这段日子很是安分守己,谁也不见,只在小佛念佛。瞧着郑氏如此识趣,德顺倒是松了口气,即使纪晨再三隐瞒,德顺也有自己的渠道,从太医那儿得知了自己身体的真实情况。 无子,即使她贵为公主也不能不为夫家着想。特别是纪府的门第并不低,纪晨相当于一脉单传的时候。让婆家绝户,让丈夫家业晚年无人继承,这样的情景,德顺是不愿意的。 可她更不愿意让纪晨被别的女人分一半走,所以,她沉默着,装作自己并不知情。纪晨每次安慰都安慰她,也把身边那些有企图的侍女都打发了,待着他们的女儿如珠如宝,没有半点怨言。这样的做法,让德顺更为的痛苦。纪晨对她越好,她越无法让纪晨的人生不圆满。 三年守孝,对旁人的妇人来说不仅晦气还很郁闷。可对德顺来说心里却松了一口气,她可以理直气壮的不再自责,也可以不再觉得愧对纪晨,能安心的享受这几年纪晨对她的好,能一个人霸占他这几年,这就够了。 而对郑氏,德顺不可能没有怨恨和怨言的。郑氏先是伤害纪晨,又害了她失去再做母亲的机会,若不是郑氏是纪晨的生母,德顺有千万种手段让郑氏后悔莫及。可现在,碍于纪晨,她不能对郑氏做什么。不然,就是在纪晨心里种下了刺,一个不慎,就会毁了她来之不易的婚姻和幸福。她绝对不会为了已经失去的再去赔上自己的人生。 不过,要是让德顺给郑氏伏低做小,德顺的心气也是不允许她这么做的。甚至纪晨隐隐给德顺说过,以后他们只要供养郑氏到老就好。其他的,纪晨表示德顺是公主,是君,不能让府里失去了君臣礼数。也就是说,郑氏那儿,德顺不用插手,万事由纪晨办。 而德顺也就愈发的念着纪晨的好,这些日子她发现纪晨有些心事。作为妻子,在外帮不上忙,在家里她就要让纪晨无后顾之忧了。所以,她实在是不想和郑氏闹出什么。郑氏先退一步,德顺还是很满意的。 纪博生病,按理要两个儿子伺疾的。可现在纪安和纪晨身上都有着差事,纪安是愿意回纪府不去皇宫的。毕竟,比起去皇宫每日面对秦明轩这个情敌的纠葛,他宁愿回去面对纪博那张苦瓜脸。 可惜,计划虽好,可秦明轩一点也不配合。派了两个太医过来,却半点没答应要给纪安放假。纪安没得的拉假,纪晨也就一样了。于是,纪芊语这个已经出嫁的女儿就带着孩子回府伺候生病的老父了。 ☆、117·若失 纪芊语嫁进刘家连头带尾三年了,当年,她一心一意想找个有情郎,结果选来选去挑了个眼里只有权势的夫君。心中怎么想的,旁人不知,但她却是也不再做哪些才子佳人的美梦了。 林姨娘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心中存了疑心,装作气愤的送了信给她姐姐,这个时候她发现她姐姐竟然不回信了,一下子就没了声息,好似从不认识林姨娘似得。而她不死心,又派人去自己以前娘家那儿打听,这才知道,她娘家之所以搬走,是因为这个姐姐跟人私奔了,娘家人面上受不住,卖了祖产回老家去了。 这么一来,林姨娘心中陡然一惊,婚生子和私生子那差别可是云泥之别。如果刘敬文的亲娘是私奔的,那不说他的嫡子身份不保,连一般的庶子也赶不上。这前程也就毁了大半了,纪芊语和他定婚,还是林姨娘牵线搭桥的。 这要是害了自己的女儿,那她不得哭死。于是,林姨娘派了心腹专门去刘敬文老家打探,若真是那样,林姨娘就趁着纪芊语没嫁过去,凭着一身剐,也得毁了这门亲。 结果,打探来的消息让林姨娘不知该喜还是该悲了。她的姐姐林大丫当年在家偶遇跑商的刘金宝,两人眉来眼去也就勾搭上了。林家是个重男轻女的,早年把林姨娘卖了做丫头,留着林大丫也是因为要带下面的弟弟。等她长大了,也准备卖女儿似得的要聘礼给儿子留着。 这样一来,刘金宝哪还愿意。他自己还有妻有儿,对着林大丫也不过是想要买个妾平时伺候,花那么大价钱,他脑子又没进水,当然不会拿了。林家这个时候找了个四五十岁的老头准备把林大丫给送去做填房,这个老头小有身价,可却是有名心狠手辣。 一片是英俊能干的小伙子,一边是心狠手辣的老头子,林大丫一狠心,跟着刘金宝就跑了。林家收了聘礼又出不女儿,被那定亲的人家闹了起来,闹的林家家宅不宁的,干脆卖了祖产,回老家去了。 而刘金宝也就是刘敬文的爹,但林大丫却不是刘敬文的亲娘。刘金宝起先和林大丫也不过是风流一场,但林大丫不辞辛苦的跟着他在外跑商了几年,还为此流了一胎,人心都是肉长的,渐渐的刘金宝对着林大丫也有了些情谊。 几年之后,刘敬文的亲娘去世,刘金宝就娶了林大丫进门。林大丫伤了身子,起先一直没怀孕。可刘敬文对着林大丫早就心怀敌意,知晓就是这个坏女人害得他娘郁郁而终的。 所以,不管林大丫如何的示好,刘敬文就是油盐不进。刘金宝也许是心里对原配有愧疚,也许是因为刘敬文是他唯一的儿子,所以,瞧着刘敬文对着林大丫不敬,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 林大丫也不是省油的灯,这个时候就想起了要找帮手。娘家她是不敢联系,她想起自己被卖如侯府的妹妹,就给送了几次信,发现林姨娘没和娘家联系,并不知道自己的事情,就动了主意。 刘家只是小户人家,但还算衣食无忧,林大丫担忧以后无人养老,就想起了给刘敬文娶给跟自己亲的媳妇。正好,林姨娘这边谎称自己嫁了个管事,生了个女儿,林大丫就给动上心思了。 她积极的和林姨娘联系,一面表现自己的姐妹情深,一面也暗示林姨娘做人媳妇不容易,要有个好婆婆才最为重要。果然,林姨娘担心起了自己的女儿。林大丫就乘机说了接儿女亲家,表示她这个做姨母的做婆母绝对会对侄女视如己出的。当然,半点没提刘敬文不是她生的。 而前几年,林大丫老蚌怀珠,竟然开怀生了个儿子。对着刘敬文也就不是以拉拢为主了,可刘敬文那个时候已经是秀才了,林大丫再打压也打压不到哪儿去。眼看着刘敬文越来越风光,林大丫越担心她和亲生儿子以后落不着好。 于是,就越发的愿意和林姨娘做亲家了。毕竟,在她知晓的情况里,林姨娘一家都是奴籍。纪芊语就是在大户人家当过丫头,被放了良籍,也是要低人一等的。以后,纪芊语没娘家支持,身份上又低人一等,嫁进刘家还不是任她拿捏。 更为重要的是,也是断了刘敬文找个有权有势的岳家,她更被动。当然,她是不管这个当过丫头的侄女是不是能被中了秀才的继子看上,毕竟,她娶侄女过门可不是看着侄女和刘敬文恩恩爱爱的,两人越处不好,她才越能当家作主。 刘敬文也明白林大丫的心思,他原先是极其不愿意的。可自己的爹看在小儿子的面上,又被林大丫整天的哭诉,先答应了。为人子的,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做不得主。 所以,他一气之下,只身一人来京赶考。等到了京才发现京城的物价有多高,他带的银子很快就所剩无几了,后来才寄宿在寺庙里的。然后,偶遇纪芊语,被纪芊语的气质所倾倒,很快也就郎情妾意了。 不过,等刘敬文考上了探花,接到了昌平侯府的橄榄枝的时候,刘敬文再三考虑,还是选择了家世雄厚的世家千金,而放弃了纪芊语。 林姨娘知晓了这事气的要吐血,纪芊语却是更加觉得这刘家都是攀龙附凤的势利眼,越发的看不上了。可这婚又推不掉,只好安慰自己,只要自己是侯府千金,那刘敬文就要供着她。这么一想,纪芊语也没觉得什么不好了。 当然,在嫁妆上,纪芊语使了心机。她只要了一个很小的宅子,但却要了几个商铺和庄子,古董字画也要了一些。现银却是只有一千两在明面上,且那铺子庄子古董字画,样样在嫁妆单子上言明以后只能由纪芊语所出的嫡子嫡女继承,不然,就发还娘家。 等纪芊语嫁过去的时候,端着侯府千金的款,锁了自己的心,在刘府过的如鱼得水。刘敬文一看纪芊语是他心仪的表妹自然千好万好,但也从纪芊语的态度上看出,纪芊语却是对他生了隔阂,心中也十分的郁闷。但本就自己理亏,又要借纪府的势,自然是对着纪芊语殷勤备至的。倒是引得纪芊语越发的觉得刘敬文眼里也只剩下权势了。 在刘家,纪芊语第一件事情就是生儿子,所以,她心中的长子已经一岁半了,肚子里还揣了个半年的,这次她回来伺疾带着儿子是怀着目的回来的。 原来,她成婚的第二年,林大丫和刘金宝就从乡下赶了上来。听说儿子娶了豪门贵女,要跟着儿子来享受荣华富贵的。而这个时候,纪芊语就特别庆幸自己陪嫁的宅子小,林大丫和刘金宝来了也住不开。 林大丫倒想让刘敬文他们搬出去,刚刚提了一下,纪芊语就派人送了信回娘家。德顺派了嬷嬷过去,让林大丫跪着听完了大秦正妻权益,女方嫁妆所得归女方支配,夫家无权安排,告知林大丫要想侵占儿媳妇的财产,就别怪纪府手下不留情。 林大丫被打了脸,这才发现,她远以为新媳妇面软又和她沾亲带故好拿捏,碰壁了才知道是硬茬子。于是,只好老老实实的搬出纪芊语的宅子,刘敬文拿钱在京郊处买了宅子安置了两老。 但林大丫并未消停,再知晓纪芊语有那么多嫁妆之后,她觉得作为姨母是可以帮纪芊语保管保管的。撺掇着刘金宝和刘敬文说要帮着管纪芊语的嫁妆,被刘敬文对着他爹说,若是不想他做现在的官,那他爹就去说。 刘金宝不敢说了,骂了林大丫一顿。好不容易消停了一顿日子,新帝上位,林大丫听闻外界说昌平侯府失势了,心觉机会来了。不过,她这回学乖了,只说和刘金宝年纪大了,想要享享天伦之乐,要把纪芊语的大儿子要过养着。 偏偏纪芊语怀着二胎精力有限,被林大丫逮住了软肋,说的合情合理,让纪芊语很是棘手。收到要来给老父伺疾,纪芊语感叹天无绝人之路,把儿子打包带着回了纪府。 她这次的主要目标是纪安,要求也就是希望纪安这个舅舅能收下自己的儿子为徒,以教养的名义把孩子留在纪府。在纪芊语眼里,要是把孩子留给林大丫,那她的孩子就毁了。 纪芊语在纪老太太身边待过几年,虽然没怎么和纪安这大哥接触过,可听着下人和纪老太太的语气和话头。这个大哥十分的优秀和心善,孩子跟着他,纪芊语一点不担心。 并且,她也有私心,她隐隐知晓纪安这辈子怕是不会有孩子了。要是她的孩子能入了纪安的眼,以后给纪安当孩子。有这么一座靠山,孩子以后的前程肯定错不了。在她心里,刘敬文这个六品芝麻小官的亲爹,是怎么也拼不过纪安这个三品大哥的。 所以,纪芊语在路上就教自己的孩子叫舅舅。 纪安看着眼前这个叫瓜瓜的小孩扑腾扑腾的摇晃着圆嘟嘟的小身子向着他走来的时候,眼睛都直了。一岁半的瓜瓜特别会长,不像他爹,倒是和纪安这个舅舅有四五分像。 瓜瓜摇摇晃晃的走过来,小腿顿顿的,抓着手往小嘴里送,奶声奶气的对着纪安喊道:“舅舅!”拿两只大眼睛呆呆的看着他。 这还是纪安第一次见这个外甥,前几次洗三周岁,都是白氏代替他送礼的。他和纪芊语不熟,对刘家前前后后的事情多少知道一些,正好这个小家伙大日子的那几天总是有事情跘着纪安,所以,也就没见过他这个唯一的大外甥。 被萌化了心的纪安赶紧扶着瓜瓜,防着他跌倒。笑着对跟在后面的纪芊语说道:“这孩子真聪明,妹妹你是个有福的,就等着以后他孝顺吧。” 纪芊语看着瓜瓜,眼角也含着笑,转而欲言又止。纪安心中一冷,感叹道,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啊。不过,纪芊语好歹是他妹妹,要是不过分,纪安想着就是看在这么可爱的外甥份上,能帮就帮一把吧。 纪芊语看着纪安不说话,苦笑了一声。想着自己用心机用过了,她这个大哥天天都是和聪明人打交道。自己这点小聪明还是不要在他面前显了吧,省的招了大哥的厌。 于是,纪芊语直接对着纪安道:“大哥,我想让瓜瓜拜你为师,以后就跟着你了。”看着纪安的脸色没什么表情。 纪芊语赶紧解释道:“我那婆婆瞧着我现在怀了二胎,打着想念孙子的幌子要把瓜瓜抱过去。我一个做儿媳妇的,即使再不愿意也没法子。所以,这才想到了大哥。依着大哥的才华名声,说你收了孩子在身边教养,量我那势利眼的婆家也不能说出什么来。” 听着纪芊语这么一解释,纪安也觉得纪芊语在刘家生活的也不容易。他也确实挺喜欢瓜瓜的,不过,要是有可能孩子还是要和父母在一起才好。于是,纪安开口道:“你就舍得孩子吗?其实,大林氏你们碍于孝道虽然难办,也不是没有办法的。” 这是承诺给纪芊语解决林大丫的问题了,纪芊语眼睛一红,心中想着家里人总是家里人,在她困难的时候都是帮着她的。不过,在她心里,刘家就没有一个能让她看得上的。 她希望自己的儿子如自己的大哥和二哥这般,成为一个优雅尊贵的世家子,可不想以后如自己现在这个丈夫一般,被人私底下看不起出身和教养。 最后,纪芊语开口道:“大哥,我希望我的孩子能和你和二哥一样优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刘家人眼睛都盯着了我的嫁妆上,孩子的爹也是个利欲熏心的。大哥,若是可以,我还是希望能让瓜瓜跟着你。他是个好孩子,值得更好的。我这个为娘的也就这点本事,还请大哥成全我吧。”说着,给纪安福下了身。 纪安即使觉得孩子还父母一块生活最好,可纪芊语这个做娘都这样说了,纪安也不能违心的说他不喜欢瓜瓜。想了想,纪安开口道:“我的学问也是半路出家的,表面看着光鲜,其实也不能细究。且,我是庶子出生,孩子跟着我为师,以后说不准要被人讲究一二。” 纪芊语听着纪安的话,以为他要推辞,眼眸一暗,不过也没说什么。毕竟,纪安若是收下瓜瓜是纪安的情分,若是不收,她也没有资格怪他。不过,心底到底还是失望的。 纪安接着说道:“不过,我可以让我师兄收他为徒。我师兄他名噪天下,身份学识出生名望,样样一流。瓜瓜认他为师,要是学到我师兄一两分,也够他受益终生了。”毫不谦虚的夸奖着自己爱人的纪安得意向纪芊语推荐。 纪芊语呆了呆,她原本想着让纪安这个大哥带着自己的孩子就是天大的好事了。没想到纪安会告诉她让崔玄收了她的孩子为徒。崔玄啊,那是什么人物,威名赫赫的定国公,且这位传奇人物还没有子嗣。若是成了崔玄的徒弟,那以后她的孩子定是前程似锦的。 纪芊语回过神来,忙激动的对着纪安感谢道:“大哥,我待瓜瓜多谢您的大恩了,以后,瓜瓜就是大哥的孩子了。他以后要是敢不孝顺您,我这个做娘的第一个不饶了他。” 纪安笑笑道:“芊语,你不用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给我生了这么可爱的外甥呢,你让他来陪着我,还不知道要给我添多少乐趣和欢乐了。以后,别再说这样见外的话了。” 纪芊语点点头,笑着嗯道。 秦明轩看着纪安严重的黑眼圈,有些心疼。让宫人给送上汤水,又换了安神香,打算让纪安在殿上休息一下。可对着秦明轩高度戒备的纪安能睡得着就怪了,明明困得要死,精神却极度的亢奋。 没法子,秦明轩也发现了纪安对他的抗拒。舍不得纪安受累,只好把纪安提早放出宫休息去了。然后,招来全天候监视并保护纪安的护卫,问了纪安昨日的行程。 在得知昨日纪安因为带着纪芊语的儿子而陪着玩到半夜才睡时,秦明轩楞了楞。挥手让护卫下去,秦明轩这才想起,他记起了前世,却忘记了纪芊语这个女人了。 秦明轩对纪芊语是没什么感情的,纪芊语能进宫完全是沾了纪安的光。作为纪安唯一的妹妹,秦明轩疯狂的想要一个和纪安有血脉关系的孩子,纪芊语自然是首要人选。所以,纪芊语成了他的妃嫔,又因为生了儿子,成了他的皇后,只为了给孩子一个嫡出身份。之后,纪芊语适应不了宫里的生活,不到四十就过世了。所以,极其前世那么久,秦明轩真没想起过她来。 秦明轩这个时候想到的最多的却是他和纪芊语的那个孩子,被他当做纪安转世,用作全部感情寄托的孩子—秦亦安。小名一一的秦亦安长得有七八分像纪安,又像了秦明轩二三分。 每每瞧见这个孩子,秦明轩都觉得自己的心能暖起来。一一和纪安一样,是个能带给人温暖和安心的人。秦明轩把秦亦安带在身边如珠如宝的养着,好像这样,就能离着纪安近些。 秦亦安是个十分聪明的孩子,教他什么他都能举一反三。秦明轩誓要把他培养成大秦最优秀的帝王继承者,他手把手的教秦亦安帝王权术,欣喜的发现秦亦安的聪慧和优秀。 秦亦安越来越达到秦明轩所期望的要求和期待,当秦亦安成为一个合格的储君的时候,秦明轩忽然发现,他又把他的纪安弄丢了。在秦亦安身上,除了相貌,他看到的是自己的影子。 这让秦明轩很恐慌,于是,时不时的就有了迁怒秦亦安,怪秦亦安在没自己注意下就变成了现在的模样。可每每看着秦亦安倔强的和纪安一模一样的神色之时,秦明轩又舍不得再去责骂。 秦明轩想,他把秦亦安教成了他和纪安的结合体。秦亦安对着他这个父皇是真孝顺,明明秦明轩已经病入膏肓了,秦亦安只要什么也不做,就能等着做皇帝了。可秦明轩还是召集了天下名医为他这个父皇诊治,又用大量的宝药给他吊命。 这样拖了半年,他的脾气越来越差,可秦亦安待他这个父皇却从来地孝顺至极的。最后,他闭眼前感触到的最后的知觉是那个从来不流泪的儿子滴在他脸上的一滴泪水。 而这一世,纪芊语嫁给了旁人,那他的儿子秦亦安会不会已经出生了。那么可爱孝顺懂事的孩子,秦明轩一想到这个孩子不再喊自己为父皇,心就有些疼了。再回想和秦亦安总总的父子场景,秦明轩急切才生出了要去见一见纪芊语孩子的心。 若真是他的孩子秦亦安,即使不再是秦明轩的亲骨肉,秦明轩也决定要把这个孩子接到身边,看着他慢慢成长,给他最好的一切,重续上世的父子之情。 于是,秦明轩换上常服,带着护卫,就从宫里到纪府去了。 纪安昨日被自己的刚刚接手的小外甥折腾了半夜,深刻体会出一个道理,带孩子这不是人干的。虽然有奶妈,但心疼外甥的纪安坚持要让孩子和他谁一个屋,就怕下人怠慢了瓜瓜。 可瓜瓜却不理解自己舅舅的一片苦心,夜里人来疯,一点睡意也没有。纪安都快给瓜瓜跪了,这孩子忒知道卖萌,只要用他那大大的眼睛大大看着你,然后软软糯糯的说出自己的请求,纪安的心就软了,然后,就妥协了。有一就有二,别看瓜瓜年纪小,可他还是分得清谁对他好坏的。于是,对着纪安他就更无所忌惮了。 这不,纪安刚刚从宫里回来,瓜瓜就丢下奶娘,高高兴兴的迈着小短腿,往纪安这儿跑来了。纪安站在门外面纠结了,他是现在就溜走去休息,还是再陪这宝贝熊孩子玩一会?还真是难选啊! 瓜瓜终于要到纪安那儿了,可却被门槛给拦住了,他开口对着纪安道:“抱!” 纪安眼前一亮,抬眼看向天空,装作没听见。心里决定了,要是瓜瓜能爬过门槛,今天就舍命陪君子了,要是不能,嘿嘿,他就先溜走睡一会了。 瓜瓜好像也发现纪安没听见了,急性子的他也不再喊了,干脆用爬的。不过他太小了,小腿根本抬不过去,爬也爬不过去。可瓜瓜却是和门槛杠上了,小脑门就盯着门槛上,一定要爬上的模样。 这个时候,瓜瓜发现自己被腾空了,讨厌的门槛也被他垮过了。他咧嘴一笑,抬头一看,不是他舅舅,是个不认识的人。所以,认生的他,立马对着旁边傻了眼的纪安奶声奶气的喊道:“舅舅,抱!” 纪安转过身时候才反应过来,赶紧要给这位脑抽的想玩家访的秦明轩行礼。不过,礼还未行,就被秦明轩免了。他抱着瓜瓜,眼里既有失望又有解脱,不过,看着瓜瓜一直在向着纪安扑腾,秦明轩就把孩子给了纪安。 纪安把孩子放下来,刚刚想喊人把瓜瓜抱下去,秦明轩就开口道:“一安,这是你外甥,长得和你还挺像。看着小眼睛这么灵动,以后一定是个有出息的。” 纪安顺着秦明轩的话说道:“陛,秦公子过奖了。”想到秦明轩穿着常服,是不想让众人知晓他的身份,虽然纪安觉得这是掩耳盗铃,可谁让秦明轩是老大,他也只有服从配合的份。 秦明轩摸摸瓜瓜的头,从手上褪下一枚扳指,放在瓜瓜手上,瓜瓜的两只小手拿着才能拿稳了。看着扳指,瓜瓜以为是什么好吃的,立马机灵的往嘴里送,然后,又被一双大手抓住了。 纪安把扳指拿下了,这东西可是秦明轩给的,要是别人给的,纪安早就喷得他满脸血了。然后,吼着说道:“孩子不知事,你也不知事吗?给他这么硬的东西,蹦了他的小牙,你负责吗?” 但在秦明轩这位帝王面前,纪安只能在心里嘀咕嘀咕,面上还要代瓜瓜谢谢秦明轩的赏赐,心里的郁闷就别提了。纪安阴暗的想到,难道是因为秦明轩现在没办法欺负他,所以就只能欺负他外甥这个无齿小儿? 而秦明轩却不知道现在该怎么说自己的心情,他的儿子秦亦安不是眼前的小不点,那是不是,这一世,秦亦安也就不会再给他做儿子了呢? 这么一想,秦明轩的心里充满了酸涩和悲伤,感觉心中的一角坍塌了,什么东西消失不见了。第一次,秦明轩对于记起上辈子记忆有了一丝惆怅! ☆、118·天意 崔玄怕是唯一能理解秦明轩惆怅的人了,可偏偏崔玄是秦明轩的情敌,即使再想倾述,秦明轩也不会脑抽了找崔玄说的。在鉴定过瓜瓜没有自己儿子秦亦安帅气,可爱,懂事,孝顺之后,秦明轩既骄傲又带点孤寂的回了宫。 留下纪安对着秦明轩这一举动摸不着北,不过,纪安也没闲着,很快就安排了瓜瓜给崔玄行了拜师礼。瓜瓜顶着崔玄爱徒的名义也就顺理成章的跟在了纪安身边。纪芊语对着瓜瓜拜师一事极其的满意,对着纪安再三感谢,弄得纪安都不太想见自己这个太客气的妹妹了。 而消息传回刘家,刘敬文特意备下重礼来谢过纪安。而林大丫那么再也没传出要抱走孩子养在身边的消息,倒是听闻刘金宝再得知自己的大孙子成了定国公的爱徒之后,狠狠的抽了一顿林大丫,警告林大丫不准再掀起是非,不然,就要休了她。 纪芊语听了之后很是开怀,对着自己这个姨母,纪芊语是恨之入骨,认为她错位的姻缘都是这个姨母私心作祟所致。而这姨母还不知错,对她各种陷害算计,若是可以,纪芊语第一个就要除了她。 而纪博的身子眼看着一天天的消瘦下去,府上也为纪博请了不少太医,可惜都没什么能查出纪博是得了什么病。纪博是个十分聪明的人,他这个时候觉得自己被人害的概率可比自己得了疾病的概率要大的多。 于是,纪博拖着病体,直接把身边服侍的人都抓了。然后,让心腹挨个审问,又说了只要其中有人能举报其他人,就能免了自己的罪,还能得一笔银子。若是问不出来,纪博直言要让这些人通通卖到矿上做苦力。 这些下人中也有软骨头的,三言两语就问出了蛛丝马迹。纪博顺着这些痕迹顺藤摸瓜,一直找到了第一位为他诊病的太医。这位吴太医和纪博有些交情,前些年,纪博和纪安接连中招,让纪博不敢再用以前的太医。这才换了吴太医这位在太医看着是中立的太医诊治。 纪博这次生病的起因是肝上原因,可吴太医却诊治出是脾上的问题。又给纪博开出了药,让纪博的由小病成了大病。而后来的太医又给吴太医误导,也没诊治出真正的原因。本来,这些太医开的药,纪博吃了就算不能好,但也不会恶化。但偏偏给他熬药的小厮总是少给他放一味药,没了这味药的调和,对着纪博的病那是大大的有害。所以,这才让纪博身体越发的虚了。 那小厮见自己事情做的事情失败了,就自杀了。眼看着好像事情在这断了线索,可纪博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是府里内鬼干的。排除来排除去,还是郑氏最有嫌疑。 于是,纪博拖着已经十分虚弱的身体去了佛堂见郑氏。 郑氏跪在地上,眼睛闭着,手上瞧着木鱼,远远看去,十分的虔诚。纪博进来之后,身体的汗留得很多,他让下人扶着坐了下来。下人 第115章 (2) 站在后面,纪博看着郑氏并不说话。 屋子里静悄悄的,半响,郑氏先忍不住这种安静。开口道:“侯爷真是稀客啊,今个怎么想起我这个妻子了?还是对我做了太多恶事,老天爷看不过去,报应了你啊。若真是这样,也不枉我整日的给他供香火了。” 纪博并没有被郑氏的话给激怒,脸色不变的看着郑氏。而在郑氏的眼里却有了一丝恐惧,不知道纪博这样是知道了什么?而纪博也没让她多等,慢慢开口道:“你就这么想我死,让太医给我开出药,又换了我的药。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们郑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能和定国公齐名,又是开国元勋,这么百年下来。即使一朝倾覆,可还是有些旁人不知道的力量。我原以为是二皇子掌握了,没想到夫人才是深藏不露。可惜啊,可惜!这样的力量夫人不用来保住郑氏血脉根基,却用来和我赌气,失了大好机会。不知托付给你这股力量的父兄知晓你如此辜负他们的心意,会不会死不瞑目呢。” 郑氏身体瑟瑟发抖,心里止不住的恐慌,过了一盏茶的时辰,郑氏才冷静下来。她抬起头来,对着纪博哀求道:“博郎,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一时糊涂,是被你气急了。看在我对你痴心二十多年的份上,你原谅我吧。我知道错了,郑家已经灭了,我手下的人马是郑家最后的筹码了。你放过我这一次,我求你了。求你了!” 郑氏怎么也不明白,纪博怎么会知晓郑家最后的人马是在她手里的。她的爹爹派人在临死之前把家族中的嫡孙和最后的人马交到了她的手上。希望她能帮着护下郑家嫡系最后的一点血脉,为他们郑家报仇雪恨,东山再起。 郑氏先前做的很好,没让任何人怀疑。毕竟,郑氏一直表现的都是无脑之人,众人都思索着郑国公就是要交托人也得选个靠谱点的。郑氏自己家里的事情多摆不平,怎么能帮着郑家护住最后的血脉呢。 而郑国公就是利用众人的这种心理,找了众人认为嫌疑最小最没可能的郑氏完成郑家最后的延续。毕竟,纪晨娶了公主,纪博又是老狐狸,而纪安更是隐隐的秦王党。这样一来,纪府在新帝上位之后被清算的可能性极小。 而罪不及出嫁女,郑氏又是纪晨的亲娘,只要有纪晨一天,总能护着郑氏一天。郑国公选郑氏为托孤人也是经过反复思量的,更是逼郑氏发现重誓,一定要护着郑家最后的血脉。 可纪博先前对着郑氏的一番嫌弃,让郑氏脑子一热,心中恨极,就用了郑国公留给她最隐秘的人手去害纪博,想要纪博去死以报复纪博这些年对她的利用和不屑。 想法是好的,做到也差点成功了,可现在功亏一篑,纪博知道了。不仅知道了郑氏要害他,更查到了郑家的后手,这个时候郑氏才知道怕了。她才冷静下来,想到了她爹给她托付的事情。 所以,她才哀求纪博,放她一马,放郑家最后一线生机。 纪博却是半点没有动容,他的命都快被郑氏害没了,怎么会对郑氏的几滴眼泪给哭心软了。纪博看着哭的凄惨的郑氏反而有种快感,郑氏在他面前从来都是趾高气扬的。纪博这人自尊心极强,对着郑氏那样的做派早就心生反感。 现在看着一向得理不饶人的郑氏也有向他哀求的一天,他心里的满足感真是翻倍了。可惜,纪博就是纪博,即使郑氏哭的再可怜,纪博还是说道:“迟了,这个时候,陛下差不多已经把郑家余孽一网打尽了。我已经向陛下请了折子,言明是夫人你深明大义,不耻郑家所行所为,这才告知为夫,上达天听的。稍后,怕是陛下还会赏赐于你,你就不用他太感谢为夫这么为夫人着想。” 郑氏听着纪博的话都呆了,回过神来,就朝着纪博扑了过来,大声喊道:“纪博,你这个冷血无情的王八蛋,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这么做!我不会放过你的,我死也不会放过你的。” 纪博身边的下人单手治住了发狂的郑氏,把她扔在了地上。 纪博眼神一寒,对着郑氏说道:“我已经被你差点害了丧命,你认为你还有第二次的机会吗?” 郑氏想到自己若是对要自己命的人也不会手软的,这么一想,郑氏就瘫了下来。 第二天,郑氏就病了,纪晨去看望她的时候,她多数是昏睡的,就是不昏睡也没法清楚的表达自己的意愿。秦明轩已经找到了郑家最后的势力,心情一好,还赏了这次最大的功臣郑氏。 虽然,秦明轩知晓这是纪博故意整治郑氏的。可秦明轩十分的乐意配合纪博,就凭着郑氏上辈子给他和纪安添多少麻烦,又传出了多少纪安的流言这两项。秦明轩都愿意恶心恶心郑氏,而纪博原以为秦明轩会对他稍稍满意些,可秦明轩对他并无什么不同,还是如以前一样。两个儿子夺情起复了,只剩下他这个老在在家被嫌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纪博讨了秦明轩的厌了。 纪博觉得秦明轩不肯重用自己,还是因为以前他和郑家走的近,秦明轩记恨上了。所以,这就更坚定了他要让郑氏死一死的决心。只有郑氏不在了,等时间长了,秦明轩才能慢慢的淡忘,自己和郑家之间曾有的亲近。还没等纪博准备给郑氏下猛药送郑氏一程的时候,忽然出了意外,他的腰动不了了。 原来,纪博先前伤了身子一直没好。他急着报仇整治郑氏,思虑又重。即使有太医给调养,可也亏了底子。而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在坐轿子出门的时候,轿子突然断裂,纪博从轿子里摔了下来。 要依着正常人的的身子骨,摔一跤也没什么。可偏偏纪博的身子又虚的厉害。这一跌,就把身子给跌得垮了。太医来诊治,发现他的腰部和脊梁被跌伤了,以后怕是要残了。 这对纪博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他骄傲了一辈子,没想不到五十的年纪却成了残废。这让纪博的雄心壮志如何能受得住,可受不住也得受。纪博自认为心志坚定,可过了半月月后,纪博还是无法忍受自己成了残废,躺在床上动不了。 于是,在一天清晨,众人发现,纪博吞了毒药自杀了。而已经奄奄一息的郑氏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竟然神奇的清醒过来。又哭又笑,最后说道:“他还是死在我前面,我值了!”说完也咽下了最后的气息。 而这个时候,一直在纪博身边被认为对纪博最忠实最沉默的一位长随也不见了踪影。纪晨派了不少人去找,最后只找到了一具尸体。这个时候,纪晨才发现这位长随是郑家的探子,郑氏对他要救命之恩。而纪博的轿子之所以会断裂,就是他搞得鬼。 母亲害死父亲,父亲害死母亲,纪晨一下子失去双亲,却不知道该怨谁。纪安得知了事情的始末,心中复杂。郑氏和纪博当年的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牺牲了多少人,又沾了多少人的泪。可现在,两个曾经海誓山盟的恋人却成了最恨不得对方死的人,若是郑氏知晓自己最后落得这么一个结局,那当年她还会选择纪博吗?纪安不知道答案,却明白有些事情看着突然其实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纪府一年不到接二连三的失去长辈,纪安和纪晨是怎么也不好夺情的了。秦明轩再舍不得也只能放了纪安回府守孝去了,不过,拘不了纪安在身边。秦明轩就折腾起了崔玄,时常的把崔玄留在宫里谈论政事。 而白氏自从纪博和郑氏去了之后,性子就变得淡淡的,好像一下子没了寄托似得。恨了一辈子的两个人,忽然间就这么轻易的去了,让白氏心中说不上什么滋味。她忽然记起了小时候在父亲怀里的日子,那个时候,父亲总是抱着她认字作画,哄着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 可那样的父亲,却因为她的自私和任性送了性命。以前,她把恨意都放在郑氏和纪博身上,可这两个人一下子去了,让她的仇好像就报了。可白氏明白,她心里的愧疚并没有消失,而是这些年随着时光增长。 所以,在纪博七七之后,白氏拒绝了纪安接她出府颐养天年的设想,而是选择去了一座尼姑庵,梯度修行,为亲人祈福,替自己恕罪。纪安规劝了白氏很久,白氏也没改变自己的想法。 最后,纪安仔仔细细的调查了那座尼姑庵的安全情况和环境指数,再给庵里添了快能再建一个尼姑庵的香油钱才收手。然后,纪安每月也会去见见白氏,虽然不是每次都能见到,但只要白氏愿意,纪安也不求强。 ☆、119·弄人 深夜,纪安睡在自己的屋子里,守夜的下人在耳房守着。这个时候,纪安忽然听见窗子那边传来少许的声音。虽然纪安是无神论者,可大晚上的,纪府又接二连三的有亲人离世。纪安心里还是有些不安的,他起身,刚刚想喊外面守夜的人,就发现从窗子里跳进来的人是崔玄。 崔玄穿着夜行衣,看着纪安睁大的眼睛,忙低下的对着纪安嘘声。纪安捂住自己的嘴巴,很机灵的点点头。崔玄看着纪安这个样子,满眼的笑意,这段日子被秦明轩困在宫里的郁闷之情立马烟消云散了去。 纪安连忙起身,走到崔玄面前。他和崔玄已经快两个月都没见面了。按照纪安的想法,这就是秦明轩趁着他守孝期间好抓紧时间勾搭崔玄来着。纪安即使觉得他师兄意志坚定,他们感情深厚,可老是见不着崔玄,纪安的心中也未尝没骂秦明轩卑鄙。 崔玄对着纪安使了个眼色,纪安瞧着崔玄望了一眼门外。心中陡然间明白了,秦明轩这是在他身边按了探子啊。纪安气呼呼的,很想把秦明轩的八辈祖宗都问候一遍,再三在心里安慰自己,他是文明人,是有涵养的人,犯不着和小人计较,气着自己。 纪安拉着崔玄在床上坐下,贴着他的耳朵问道:“师兄,你这段日子在宫里没遇到麻烦吧。秦明轩也真是的,横刀夺爱,这么的不仗义。枉费师兄还这么费心费力的帮着他,他却自私自利的只顾自己的感觉,半点没顾忌师兄你的感受。” 崔玄点点头,虽然知晓纪安和他想的不是一个意思,但崔玄觉得纪安已经表明态度不喜欢秦明轩了。秦明轩还上赶着往前凑,真是太可恶了。再说,上辈子秦明轩放弃纪安的时候就和纪安没有关系了,这辈子后悔了,就要追回去,那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啊。 崔玄对着纪安低声说道:“阿安,过几天,朝廷之上会由几位宗室皇亲和朝中重臣联名上奏,要求陛下他立后的。崔太后这些天时常选京城那些贵女们进宫也是为着这件事情做准备,而据我所知,崔太后已经选定了你舅舅家的嫡女为后,还选了黄家的嫡女为贵妃。” 纪安听了,眼睛睁得老大,看着崔玄。想了半响,对着崔玄问道:“外戚历来为上位者忌惮,白家舅舅现在是朝中新贵,难道也被宫里的富贵迷了眼。而黄家不是白家的姻亲吗?崔太后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怎么会愿意提携这两家人的女儿?” 白旭给纪安的感觉还是不错的,但人都是会变的,听崔玄说白家要送女儿进宫去,纪安心中一愣。忽然感到不舒服,可能是觉得白旭在他心目中不是会用自己女儿去博富贵的人吧。 崔玄叹了口气,说道:“你舅舅怕是不知情的,是你的舅母自作主张巴结崔太后的。你舅母出自黄家,心里怕是极重富贵。黄家有意把女儿送进宫,可也知晓凭着黄家现在的地位怕是中宫之位无望。于是,就鼓动你舅母黄氏把嫡女送进宫拼一拼,毕竟,你舅舅是陛下心腹,现在又身居高位,皇后之位也不是不可能的。而崔太后手里无什么可用之人,陛下这些日子已经快把她架空了。白家和黄家愿意靠拢她为她所用,她自然是乐意成人之美的。可惜,白家女是个性子懦弱的,怕崔太后也是看中了这一点,以后真要由白家女为后,崔太后才能继续做宫中霸主。” 黄家也正是想着白家嫡女性子软好拿捏,和黄家的女儿一道入宫,还不是黄家的女儿说什么就是什么。秦明轩还年轻着呢。即使为妃,以后的日子中,也不一定就一辈子为妃了。所以,才鼓动白旭之妻送女儿入宫。毕竟,现在有能力和资历争夺皇后之位的几家,黄家也只和白家有些联系了。白家嫡女为后,对黄家是最好的选择。 纪安听着摇摇头道:“不是说当年黄家惹事,误了白家。怎么,这位黄氏还在白家吗?” 崔玄闻言说道:“当年,你舅舅要休了黄氏,可毕竟黄氏生了嫡子,肚子里又有一个,就被拦住了。而黄氏当年使了苦肉记,挺着大肚子伺候着卧床不起的白家老太爷,结果因为劳累过度而小产了。这么一来,你舅舅就更不好休她了。等她为白就老太爷守孝三年,你舅舅待她虽然淡淡的,可初一十五还是会到她房里坐坐给她一些体面。黄氏却不安分使了手段,才生出了你这表妹。等你表妹一出生,你舅舅深觉对不起你母亲,他觉得自己不能为你母亲做主,而牵累你母亲和白老爷的黄氏却还是在算计他,不知悔改。于是,你舅舅就让黄氏在白府吃斋连佛,不准出了白府。而等你舅舅的长子成亲之后,有了嫡孙,由这位长子为母求情,才把黄氏放了出来。” 纪安点点头,道:“那黄氏想把白家嫡女送入宫,白家舅舅那样的精明之人,不会一点都不知晓吧?”不然,若消息真那样闭塞,白旭也绝对坐不到那样的高位了。 崔玄点点头,说道:“你舅舅只知道黄家想送女儿入宫,也有些知晓黄氏的心思。但他觉着只要他不点头,黄氏蹦跶不出什么风波出来。不过,他不知道黄氏走了崔太后的路子,不然,他是陛下心腹,最了解陛下对崔太后的心思。若真相想送女儿入宫,走谁的路子都好过走崔太后的路子。我已经给你舅舅透了底,这位黄氏怕这次不是被病逝就是要进家庙了。” 纪安:“哦!”了一声,想了想,还是把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这位舅母娘家当年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被拿住了把柄?” 崔玄看了一眼纪安,知晓纪安憋到现在才问已经很不容易了。也不绕弯子,开口道:“黄家是也算个书香门第,黄老太爷的原配死于继妹之手,而这位继妹就是黄氏的生母,黄老太爷后来的填房。而黄氏的哥哥是这位和黄老太爷私通所生,虽然改了年纪,也花了大力气遮掩,可还是被查了出来。黄老太爷当时是御史,若是被传出这样的事情,黄家遭殃罪有应得。可你舅舅却是黄老太爷的学生,又是他的女婿,亲岳母岳父做了这样的事情,黄氏所出的嫡子和肚子里的孩子不但要受人非议,就是你哥哥当时也怕会被废帝以此为借口断了前程,京城怕是也就再也没有书香门第的白家只有犯官白家了。” 纪安一听,有些同情他家这位便宜舅舅了。年轻时候,眼神也不好使,看看都选了什么人做师傅和岳丈啊。黄家家风如此,也难怪要送女儿进宫博富贵了。贤妻夫祸少,老话果然是没错的。 :“那黄家之后怎么做的?难道这事到了那样的地步,也就不了了之了?”纪安问着崔玄,心中却是再为那位黄家老爷的原配不值了。 :“那位继妹填房知晓事情败露自己自尽了,而那位私生子黄家二爷也被剥夺了家产继承权。事后,你母亲往黄家那些族老们家里送了这个消息,那些族老们以此为把柄要了不少黄家的好处,因为黄家没了嫡子,而庶子又只得继承家产的二三分罢了。黄家族老们就逼着黄老太爷过继了族里的孩子做嫡子,继承黄家家业,这次要送进宫的黄家女就是那位黄家二爷的嫡女。”崔玄有些玩味的告知了纪安自己打探来的事情。 白氏可不是菩萨,能被人这么牵累而无动于衷,白家是她娘家她护着,可黄家这样的罪魁祸首,白氏可是不会放过。黄家老太爷道貌岸然,黄家一家子都没好人,结果,却还想活的美美的,真是异想天开。所以,她利用黄家族里各自有私心为筹码,逼着黄家二爷没了继承权,黄家老太爷被族老们要挟着。挣了大半辈子的家产结果大部分还落不到自己的子嗣身上,真真切切的是为他人做嫁衣。所以,黄老太爷和黄家二爷不甘心,这才想送黄家女儿进宫去博个前程。要是有个做宠妃的女儿,黄家二爷的嫡子身份还是能继续管用的,黄家老太爷也能不用被自己的吸血鬼族人要挟着,黄家也能更进一层。 纪安知晓白氏做这些事情并不奇怪,毕竟,他很早就知道白氏虽为女子但手段却却不弱,他以前也没少吃白氏的暗亏。黄家那群人也是活该,纪安很为白氏的所作所为交好,真觉得是替天行道了。 崔玄点了点纪安的头,笑着说道:“好了,我们别说别人的事情了。我想过了,陛下现在这样,我们两个被隔开了,见个面也得偷偷摸摸的也不是长久之计。阿安,我想好了,我们退隐山林吧。陛下也不是一定要赶尽杀绝,可我们日日在京城,在陛下眼皮底下,他那样的性子怕是不会善摆甘休。而以前我怕你在纪府多有牵挂一直就没替,而现在白氏也出嫁了,有你舅舅护着,还有我留下的属下看着,问题不大。而纪晨有德顺,陛下也不会为为难。至于崔佳那边,我也并无什么要护着之人。至于心中抱负,我也施展够了,今生也算没什么遗憾了。阿安,我前半生都在为旁人而活,后半生,我想伴着你,把这大千世界好好走一走,看看大好河山,也不辜负了来世家一回。” 纪安听着崔玄这样说,立马兴奋了。他前世就是个升斗小民,过的就是普普通通的日子。到了这边,纪府,朝廷,都逼着他长大,心狠。纪安都快不认识自己了,可没法子,要想在这个时代生活下去,他就得按照这个时代的规则走。 而现在,崔玄说要和他隐退,两个人去游遍大江南北,之后两人找个小镇简简单单的过日子。这不就是他前世最想要的生活吗? 所以,纪安连忙点头道:“师兄,你说的是真的吗?咱们要是不在京城了,那先去那儿,还有陛下那儿会同意吗?”说着,声音又低了下去。 崔玄笑着说道:“他不同意,可腿却在我们身上啊。我这边准备准备,打算过了这个冬天就走。不然,冬天河里结冰,光走陆路,怕是很容易被陛下发现。而且,我们就算隐退了,可手里若是没什么力量和筹码,怕也过的不安稳,我可不想你跟着过那种谁都能踩一脚的日子。” 纪安听着很暖心,拉了拉崔玄的手,两个相视而笑。 崔玄是半夜走的,他告知纪安秦明轩确实是派了人来看着他。现在他们既然想好了对策,崔玄的意思就先随着秦明轩,省的打草惊蛇。 纪安也明白,崔玄既然敢这样说,就说明崔玄能保证秦明轩派的人来不会伤害他。虽然整天被人监视,纪安觉得他一点隐私也没有了,可一想几个月后,他和崔玄就海况任鸟飞了,秦明轩一个人在京城呆着,他和崔玄双宿双飞了,他就觉得解气。哼,秦明轩监视他,他就拐走崔玄,让秦明轩见不得自己的心上人。 这么一想,纪安的精神状态及其不错,没事就逗逗瓜瓜。反正他守孝,只能待在家里,崔玄那儿有又忙,纪安只好代替崔玄先管着瓜瓜了。毕竟,纪芊语和孩子交到他和崔玄的手上,他们就有一份责任了。 可一想到,他和崔玄一走,那瓜瓜不就是没师傅了吗?他会不会回到刘家被欺负啊,而且顶着崔玄徒弟的名声,秦明轩会不会迁怒啊。这么一想,纪安也就犹豫了。他想了想,决定先问问崔玄,若是崔玄愿意,他希望能带上瓜瓜。 不过,之后,他还是要问问孩子的妈的。毕竟,瓜瓜是她掉下来的肉,若是纪芊语舍不得,他尽量给瓜瓜安排好,给瓜瓜一个好的前程。真不行,他就求到他师傅那儿,让他接手这个徒孙。 而在纪安想着怎么和纪芊语暗示,带着瓜瓜出去一段日子的时候,刘府那边却来人了,来的还是纪芊语的贴身丫鬟。丫鬟面带急色的被带到纪安面前,一见到纪安就跪下来道:“大少爷,求你救救我家小姐吧。她被刘家夫人害得难产了,求大少爷请个太医跟女婢去瞧一瞧小姐吧。小姐说,无论如何,都望大少爷能去一趟。” 纪安一惊,连忙使了人去请太医,又带着瓜瓜往刘府赶。纪府接二连三的有丧事,纪芊语作为出嫁女,要哭灵要守孝,又挺着肚子。纪安上次瞧见她的时候,纪芊语整个人十分的消瘦,只有肚子鼓鼓的。纪安曾经担心纪芊语的健康,特意送了不送补品,和请了太医给纪芊语瞧瞧。而这段日子,按理纪芊语该是在床上休息才是,怎么又出了事情? 纪安自觉不好,纪芊语的身子这段时间亏的厉害,又真被人为的害的小产,怕是性命堪忧啊。所以,他才带着瓜瓜过去,要真到了那一步,也好让纪芊语瞧一眼瓜瓜。 路上,纪安从丫鬟处了解到,纪芊语在刘府过的还行。而这些日子,纪府接连出事,纪芊语身子又不好,林大丫瞧着纪博没了,晓得纪芊语是庶女。认为亲爹没了,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那会真心对她。不过,纪安和纪晨都给纪芊语送了不少东西,瓜瓜又在崔玄处为徒,林大丫也不敢过分的闹腾。 正好,林大丫身边刚刚认了一个干女儿,是她到在京城住处的邻居。这干女儿家是户富商,瞧着刘家是官家,就上赶着巴结林大丫。林大丫被哄的团团转,而这位干女儿瞧见过刘敬文,觉得刘敬文长得好,又是当官的,就动了心。她知晓刘敬文的原配是官家小姐,可在林大丫口里听到的就算这位千金小姐是个庶女,又没个亲兄弟帮扶,现在更是死了爹,只剩下个姨娘生母。 就没把纪芊语看在眼里,这不,就鼓动林大丫把她聘给刘敬文做二房。林大丫被打动了心思,觉得自己的干女儿很听自己的话,要是她给了刘敬文做二房,以后那刘敬文那儿不就尽在她的掌握了。说不准还能把刘敬文给笼络过来,不过,她先前没讨到好,也学乖了。不再自己直接出手,而是在刘金宝处嘀咕,整日的说纪芊语极其的不孝顺,以后她们老了可指望不上她孝顺。又说现在当官的那个不是三妻四妾,就纪芊语霸道不贤,当然在她看来,纪芊语给的通房丫头都是摆设,没用。 刘金宝要说对纪芊语有什么看法也不尽然,就是有些大男子主义,认为男人不能被女人拿捏住。且他儿子是官身了,出嫁从夫,纪芊语即使是侯府千金,可嫁进来了就要一心一意为刘府着想。可纪芊语却守着手里的嫁妆,看着他们两老吃苦受累,这样的媳妇是该敲打敲打,让她知晓公婆是要孝顺恭敬的。刘金宝也是个糊涂的,觉得纪府的老爷死了,这兄弟又隔了一层,他们给自己儿子找个妾,说到那儿去也说得通,纪府也管不着。 所以,刘金宝和林大丫就把这位干女儿下了聘,要给刘敬文做二房。刘敬文起先是不愿意的,可纪芊语嫁进来这么多日子,对着他看不上,他心里明白。这次,是他爹给他开口的,他最后想想也同意了。想着给纪芊语一些压力,她就明白何为丈夫是天了。他想得好,二房即使娶了,也妨碍不到纪芊语的位置,纪府现在都在丁忧,也没心思管他这些琐事。他要压一压纪芊语的傲气,让她知道,他刘敬文也是有脾气的。 林大丫得了信,就欢喜了,她吃了很多纪芊语的亏。男人纳妾对妻子不管是心还是面子那打击都是很大的。所以,今日一早,她就带着她的干女儿过来,要给纪芊语一个下马威。 而纪芊语再知晓林大丫和刘金宝娶二房时只是冷哼,再知晓刘敬文同意的时候,却是冷笑。当场就放言了,刘敬文作为女婿,可是要守三个月的孝期的。他们竟然干娶二房,真是觉得刘敬文的官做的太稳了。 林大丫看着纪芊语的轻视样,再想着在这位干女儿面前竟然半点面子都不给。心里气狠了,当场就想上去打纪芊语,不过被纪芊语的下人拦着。在混乱中,那位干女儿却是狠狠的一崴脚,就栽在了纪芊语的身上,纪芊语这才要早产了。 很快,纪安来到了刘府,府里的有纪府陪嫁来的下人在等他来。纪安还未到纪芊语的屋子,路过正堂就听闻有妇人在哭泣,还骂骂咧咧的,纪安听了两句,知晓是林大丫。 他冷了脸,没想到他妹妹都被林大丫害成这样了,这林大丫还在咒骂。纪安对着随行的下人道:“你家老爷呢?”纪芊语都要早产了,刘敬文却不见踪影,当真觉得纪府没人了吗? 刘敬文在正厅正应付着林大丫呢。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他只是像压一压纪芊语的傲气,而且,他身上有孝,早就和他爹说了,就是娶二房也不是这个时候。可林大丫却带人进府招摇,那个他爹要给他聘的二房更不是安分人,竟然把纪芊语害得早产了。 刘敬文心力憔悴,直到下人通报纪安来了。 刘敬文赶紧去接,纪安看着刘敬文的第一句话就是:“那害了芊语的人在哪儿?” 刘敬文一愣,随后尴尬起来,那女子早就趁乱走了,只留下林大丫在屋子里鬼哭狼嚎。他担心纪芊语,又要应付林大丫,倒是忘记这一茬了。 纪安的脸更冷了,也不和刘敬文啰嗦,直接对着跟着他的小厮道:“去拿我的帖子,去衙门,请提督务必要把凶手抓到。行凶潜逃,还真当我纪府是阿猫阿狗都能欺负的。让提督务必要秉公办理,连孕妇都不放过,真是好家教。” 刘敬文就觉得自己的脸疼了,他憋着气,可又不敢对着纪安发。纪安是什么人,他在朝廷上是知晓的。年纪轻轻,但却身居高位,更何况他的师兄还是现在朝廷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这样的人,是他惹不起的,再说刘家本就理亏,他更没法说理了。 纪安也没耽搁,赶紧去了纪芊语的屋子。纪芊语在屋子里哭着喊着,生的艰难,出来的稳婆脸色也不好看。太医已经在纪安前面来了,瞧着纪安到了,也没和纪安说客气话,直接摇头,说是不好了。 纪芊语可能是知晓自己不好了,她让心腹出来传话。那婆子哭着给纪安说道:“大少爷,小姐说她要不好了。刘家都是狼心狗肺之人,她自己没了就没了,可小少爷却不能留在刘家这样的狼窝里。还请大少爷过继了小少爷,小姐说,她下辈子做牛做马再报答您。” 说完,径直给纪安磕了头。纪安眼睛一湿,让下人把瓜瓜抱进去给纪芊语看最后一眼。然后,对着屋里喊道:“妹妹,你放心吧。我一定好好把瓜瓜养大,以后,他就是我的儿子了。” 纪芊语在屋子里看着哭着的儿子,心里纠成一团。原以为的良人却最是薄情寡义,她自己害了自己。摸了摸儿子的头,她想着老天待她也不算薄了。给了她这么个可爱的儿子,且她大哥没孩子,她不用担心她的儿子以后寄人篱下,受后娘气了。 然后,纪芊语用自己最大的力气喊道:“哥,拜托了!”说完也就没了气息。 一尸两命,最坏的结果,刘敬文都傻了。纪安不再看刘敬文一眼,留下心腹下人帮着办理纪芊语的后事,他抱着瓜瓜,大步往前走。刘家,他不会再踏足半步了,不过,他想,以后怕是也不会有刘家了。 刘敬文反应过了,连忙拦住纪安,他知晓纪芊语一死,他最大的依仗就没了。纪府是不会管他死活,甚至怕是要整治他的。那他就不能放手自己的嫡子了,只要嫡子在刘府,以后,纪府不看僧面看佛面,才能对他手下留情一二。再说,他家嫡子可是崔玄的徒弟,他这些日子凭着这层关系可是沾了不少的光,不然,也没底气敢敲打纪芊语。 所以,刘敬文追上纪安,作揖道:“大哥,刘家对不住芊语,可瓜瓜却是我的嫡子。他母亲没了,怎么也得在府里守灵吧。” 纪安冷笑看着刘敬文:“他都是我的儿子了,你没听懂还是没听到。以后,我不希望在听到瓜瓜和刘府再有半点关系,你该庆幸,你生了瓜瓜,他替你保了命。既然,你如此的孝顺,那就一直做个孝顺儿子吧。” 说完,下人就拦住了想追上来的刘敬文,纪安抱着瓜瓜走了。 看了一眼刘府,纪安心中一冷,替瓜瓜擦了擦眼泪,温柔的告诉他:“瓜瓜,害你娘的,辜负你娘的,舅舅一个都不会放过。” 心中却想到:既想沾了纪府的光,却要糟践纪府的小姐,那就看看这刘府到底有没有本事接着他的报复了。 而那儿直接撞人的女子一家被逮入了大牢,家人在倾家荡产之后,终于平安出来。而那位女子却被自己的父亲和兄嫂打骂不休,受尽苦楚,被卖给一位能做她爷爷的人做了通房。 纪安回去之后,林姨娘已经知晓了纪芊语过世,而且还是她的好姐姐做的孽。她呆呆的,眼睛里尽是疯狂。纪安派人看着林姨娘,然后,又派人去把林大丫的娘家找来。 让林姨娘去和自己娘家交涉,林家现在过的并不大好,林姨娘的爹一瞧自己的女儿做了侯爷的姨娘,立马精神了。再一听,好啊,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大女儿竟然害死了小女儿生的侯府千金,这还得了,这不是断了他们的财路吗。 林姨娘带了不少的银钱过去,直接让自己的爹整死林大丫,这些银钱就都是他的。还给他看来两个铺子,两百亩良田。林老爹眼睛都直了,在看看跟在来的纪府的下人,心中清楚,这是纪府的当家人默许的。于是,林老爹直接拍胸脯保证,一定会给自己的外孙女报仇雪恨的。 林老爹也很有行动力,直接让人写了状子递给衙门,状告刘金宝拐带良家女子,无媒苟合。直接言明,林大丫不守妇道,损了林家族人的颜面坏了林家的家规,要求杖毙了这个不孝的女儿。 林大丫和刘金宝被衙役拿下,看到林老爹那杀人的眼睛都要昏了头了。这个时候,林大丫的脑子终于清明了,知晓是纪府找来的人,可林老爹确实是她父亲,她又是私奔的,林老爹就是打死她也没人管的。 刘金宝自从儿媳妇死了就一直提心吊胆,心中早就不知骂过林大丫多少遍了。他是男人,眼界是有一点的,侯府千金,死在刘府,孙子也被带走了。这大户人家最恨旁人打脸,刘家打了纪府的脸面,纪府能放过才怪。 可被官老爷判杖责流放之时,刘金宝还是忍不住心头发黑。他年纪这么大了,打完了还要被流放荒芜之地,还有命吗? 而林大丫杖责之后,就剩半天命了。林老爹把人带走,随后就把她卖了死契,给了林姨娘。 而刘敬文也被扯了官职,秦明轩下旨永不录用。刘家,一时之间就败落了。 纪安抱着瓜瓜,看着天上,心道:纪芊语,你安心吧,瓜瓜我一定会养大。 ☆、120·兼得 秦明轩在知道纪芊语死后,半天没有说话,可能因为知晓上辈子的宝贝儿子这辈子真的不在了,让秦明轩很是失望和伤感吧。当然,帝王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迁怒,所以,刘敬文这个芝麻小官很神奇的被秦明轩记住了,并且下了永不录用的旨意。 崔玄跟着秦明轩忙前忙后,虽然两人面上做的很好,可私底下却是暗潮汹涌。秦明轩的眼神动作态度,都在向崔玄表示着要抢回纪安的决心。而崔玄以不变应万变,不管秦明轩出什么招都不接着就是不上当。 没几天,朝堂之上,众位大臣和皇室宗亲就开始联名上书秦明轩立后了。奏折如雪花般飘向秦明轩,让秦明轩头疼不已。他太明白纪安的性子了,别说他现在还没让纪安回心转意,就是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若是他想左拥右抱,那好吧,纪安一定踹了他。 所以,这个时候,秦明轩只能硬挺着,不搭理这些大臣了。不然,打也不能打,骂也不能骂,秦明轩总不能封了他们的嘴吧。 好在,很快事情就出现了转机,废帝也就是秦明轩的父皇,身子越发的不好了。废帝就算是废帝,可他还是秦明轩这古代帝王的父亲。因此,秦明轩坐上皇位并未对废帝做什么,还每日送上山珍海味,绫罗绸缎,就是禁止了废帝的自由。 大臣觉得秦明轩这样做也是很不错的了,毕竟,一般的帝王哪能容忍废帝活着。天家无父子,但秦明轩大面上做的绝对让人挑不出错来。现在废帝病重,秦明轩作为儿子在谈婚论嫁就会让人显得凉薄了。所以,大臣们也就识趣的不再提了。 而大臣们不提,不代表崔太后不急。她现在是尝到苦头了,秦明轩比起他老子那才叫真狠。不比他老子优柔寡断,能被崔太后拿捏住。可事已至此,秦明轩已经坐上了皇位,崔太后也明白她想要再翻一次天,怕是做不得了。 所以,她只能和秦明轩打好关系,保住自己的富贵。可秦明轩却吧她的势力接手的七七八八了,而且,对她的态度又模棱两可。崔太后心里担心秦明轩是察觉到了自己母后的去世的真相,可又觉得要是真被发现了,秦明轩已经是帝王了,也不会这么无动于衷的。 这样提心吊胆过日子,让崔太后觉得选个可以帮她的皇后。男人,如她侍奉的先帝那样的英才也还不是在女色上心软下来。崔太后明白秦明轩因为自己母后的事情,对着自己的正妻定是会敬重几分。所以,崔太后才这么的重视秦明轩的选后之事。 她看中了白家女,一看就知道是个心软温顺的女子。这样的女人进了宫才是对她最有利的,而黄家上蹿下跳的来求崔太后,让崔太后觉得多个人多个帮手也没拒绝。 所以,她就把这两家的女儿都宣进宫里陪着她住着。白旭再得知崔太后下这道旨意的时候就知道不好了,崔玄又暗中给他递消息,所以,一回白家,他就让自己的嫡女装病。自己去打发来接自己女儿的宫人,先把女儿留在家再做打算。 可惜,还没等白旭的夫人黄氏临门一脚,亲自把白家嫡女带出来送到宫人手上。闹了白旭好个没脸,还是把白家嫡女带走了。白家嫡女最终还是被送进了宫,白旭回头就把黄氏给关了起来,言明白家没有这样的夫人。 而起身就去宫里,向秦明轩表明自己没有做外戚的打算,让秦明轩为自己的嫡女选位乘龙快婿,给白家一个体面。对于知情识趣,忠心耿耿的臣子,没有那个主上是不喜欢的。秦明轩痛痛快快的答应了白旭的请求,让他放心,一定会给白旭挑个好女婿的。 崔太后却是打定主意要让秦明轩收了自己手上的两个女子,为此,她动用了手里最为隐秘的人手,给秦明轩下了点东西。又安排黄家女过去,打算先来个生米煮成熟饭。 因为废帝眼看着时日无多,要是不趁早,那等秦明轩一守孝,也什么都晚了。所有,崔太后才做了这种下下之策。而且,崔太后手里的东西是前朝秘药,这种东西是无色无味的,她不认为秦明轩能认出来。 而选择黄家女也是崔太后的试探,若是秦明轩对黄家女有了意思,那她正好顺水推舟。若是迁怒了,那也无妨,反正她手里还有白家嫡女在手,再想法子就是。 不过,崔太后把黄家女推出去当炮灰,黄家女也不傻。等明白了崔太后的安排,嘴里答应的好好的,奉承的崔太后高兴。回头就设计了白家嫡女替了自己,她打算一石二鸟,白氏若是招了秦明轩的厌,那以后就是成了皇后也是个摆设。若是得了入了秦明轩的眼,而这次的事情就是她手里的把柄,男人被算计,哪个不动怒,特别是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 所以,还没等秦明轩给白家嫡女挑好了夫婿,他一个不慎就把这白家嫡女变成了自己的女人。秦明轩在床上醒来的时候,脸色沉的如黑铁,一上来就打死了身边大半的宫人。 而白家嫡女白琼也吓傻了,不明白明明是黄家表妹让她来这儿等她。怎么就失了贞洁,她从小被父亲请了最严厉的嬷嬷教导,要她有风骨,要自爱,可她却让家族蒙羞了。那一刻,白琼也不知道那儿来的力气,起身就撞向了墙壁,好在被宫人绊了一下,倒是留了一命。 秦明轩看着寻死觅活的白琼,瞧出了她是真的不知情,倒是不好迁怒了。毕竟,白旭是他的心腹重臣,在皇宫里,在秦明轩自己的地盘,被让算计了白家嫡女和他自己,这是打他的脸,是他的失责,怎么能让再把怒气撒子一个弱女子身上。 所以,秦明轩宣了太医为白琼医治。自己回了勤政殿,派心腹把事情查了一清二楚。 秦明轩在得知事情真相的时候,心中闪过一丝懊恼,他就不该想着玩猫捉老鼠,让崔太后也尝尝整日头上悬着一把刀,随时都要砸下来的恐惧,也不该想着慢慢的磨死她,而放任她手里留了一些人手。他的自大,让他忘记现在的皇宫可不是前世他执掌几十年的皇宫,他,还没完全震慑住那些肖小。现在,秦明轩唯一能做的就是封口,他觉得不能想象,纪安知晓后,他们还有再续前缘的机会吗。 所以,秦明轩宣了崔玄进宫。 秦明轩见到崔玄就没好气,要说这次的事情即使是崔太后主导的,秦明轩就不信依着崔玄的耳目就一点不知情。不过是装聋作哑,故意为之,就是为了把纪安从自己身边永远的抢走罢了。 这么一想,秦明轩的脸色就更不好看了,心中则考虑要不要以眼还眼,在厉害的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他不怕自己报不了这个仇。秦明轩觉得既然崔玄用了损招,那就算自伤八百,他也要伤敌一千。 崔玄一看秦明轩的脸色心中就笑了,没想到崔太后真把事情做成了。他是知晓崔太后的小动作的,可作为情敌,没有背后插上一刀,崔玄认为自己已经够仁慈大度的了,至于通风报信,他又不傻,干嘛吃力不讨好。 所以,崔玄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即使知晓秦明轩迁怒于他,他也一样面不改色。 半响,秦明轩看着崔玄,冷哼的开口道:“崔卿,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朕认为你和朕之间即使有恩怨也是君子之争,可未曾想到你却做了如此的小人行径。难道你以为,若不是朕敬你是朕的舅舅,是有功之臣,所以才守着君子之礼争着纪安。若是真阴谋诡计,纪安怕是早就是朕的人了。而现在你先毁约,就别怪朕不讲情面了。” 崔玄并未被秦明轩的话吓住,面对秦明轩开口道:“陛下,这次的事情,臣并无参与。您受了算计迁怒于臣难道就是君子了?要说这次的事情,让陛下吃亏的还是陛下自己。” 秦明轩怒道:“大胆!” 崔玄继续说道:“陛下,您太自负了。崔氏掌管皇宫大半生,手里的人脉权势并不会因为一时的失势而就无还手之力。您却放松了警惕,以为她就在您的手掌心,翻不出风浪。您轻视她,可却忘记了,她一步步的走来,荣耀半生,总不是那么简单的。所以,这次您输得不怨臣。” 秦明轩自然是明白的,前世他一击即中,把崔太后弄死了。可这辈子,因为前世帝王生涯,让他变得有些刚愎自用,颇为自负。可却忘记,这个时候,他还是一个年轻的帝王,还是一个没做出功绩的帝王。 而这个时候,面对如崔太后这般的敌人,在没有完全掌握形式之时,留着她的牙齿,被反咬一口也成必然,他确实是疏忽大了。 秦明轩和崔玄都不说话,屋子里显得寂静极了。 最后,还是崔玄开口道道:“陛下,昨日种种已成云烟,陛下又何必拘于往事,困于残局呢。不知陛下是真心喜欢纪安,还是不甘心呢?他已不是您记忆中的故人,您又何苦让他因为毫无所知的前情而备受困扰?” 秦明轩最不喜欢的就是崔玄谈论纪安,所以,他打断崔玄接下来要说的话,开口道:“你该知道,若不是你,现在此时,朕和纪安绝对是最幸福的一对,而不是如现在,他防朕如贼。明明,你知晓的,朕心悦于他,可你还是把他抢走了。舅舅,你心中就没有愧疚吗?我待纪安的心,没有人比舅舅更清楚了!” 愧疚吗?崔玄从没想过有一天秦明轩也会想起前世。最为重要的是,崔玄瞧见过前世秦明轩的真心,可也见过纪安的悲伤,既然秦明轩的喜欢和真心,没能给纪安带来幸福,崔玄不希望自己的外甥和好友再重蹈覆辙。所以,他断开了秦明轩和纪安。 但感情的事情就是那么奇妙,崔玄自己喜欢上了纪安,而纪安也恰好喜欢他,两人顺其自然的在一起了。他只能说一切都是天意,因为,自始至终,崔玄都没有想过秦明轩和纪安再续前缘。 所以,他是不愧疚的。上辈子的缘分已尽,秦明轩辜负了纪安,自己也困了自己一生。崔玄觉得这样的感情就是孽缘了,害人害己,那不如不要。即使,这辈子,事情拐了个弯,崔玄也没觉得有什么。 可现在听着秦明轩喊自己舅舅,悲伤的问他是否愧疚,崔玄的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人都是自私的,崔玄也不例外,秦明轩再喜欢纪安,这一辈,崔玄和纪安先遇到,先相爱,是上天的缘分。即使心中有所波动,崔玄也不会放弃自己的姻缘和所爱。所以,他只能沉默。 秦明轩挥挥手,让崔玄退下,闭起眼睛开始想怎么抹平这件事情。 昏昏沉沉中,他好像看见了自己前世的儿子秦亦安,只见白白嫩嫩的秦亦安望着自己,若两三岁时候的小模样。秦明轩心中一喜,上前抱起他,给他擦擦口水,宠溺的说道:“一一,你是不是又偷吃糖了,父皇不是说了,再吃糖了。” 秦亦安奶声奶气的对着秦明轩说道:“父皇,儿臣好想父皇,我要再给父皇做儿子。父皇,您要记得来接我哦!” :“陛下,陛下!”秦明轩被自己身边的宫人喊醒了,才发现自己做了个梦。他原先是不信这些的,可亲生经历,让他难免多了一份心思。刚刚梦里的事情又太过真实,秦明轩脑子一转。 忽然想到,若是秦亦安要再和他续父子之情,那就该是在白家嫡女的肚子里了。秦明轩愣住了,他是想要这件事情无声无息的瞒下去,刚刚对着崔玄示弱也是这个原因,可现在秦明轩却是为难了。 秦亦安,自己最孝顺的孩子,自己难道真的忍心不要他? 秦明轩烦躁了,刚刚的宫人跪在地上,开口问道:“陛下,刚刚太医院来人禀告,白家小姐已经无碍了。那,是留不留?” 秦明轩知晓每次帝王宠幸妃子后,要不要这个妃子生孩子是帝王的权利。现在宫人再问他的意思,要是之前,秦明轩肯定是毫不犹豫的。可现在,他却沉默了,留还是不留,秦明轩忽然觉得上天总是这么恶意,总是要告知他,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121·无缘 殿中的宫人背上的汗水直流,心中怕的厉害,不知怎么的,他的直觉告知他,主位上的帝王现在十分的不高兴。宫人原以为秦明轩被算计,依着这位年轻气盛的的帝王的脾气,这白家小姐就是成了妃嫔,也没什么前程了。说不准,现在这位帝王想着怎么悄无声息的弄死她呢。 可瞧着秦明轩长时间的不说话,让宫人又转变了想法,难道,这位帝王对白家小姐心思不一般,宫人心里想着以后对白琼要多一份谨慎和小心了。 而秦明轩坐在主位上,心中翻腾不已,心爱之人和孝顺儿子,这个选择让秦明轩纠结的很。半响,秦明轩才开口道:“先等等,留下吧。” 宫人心中的猜想得到了证实,就蹑手蹑脚的退下去。 秦明轩站在殿上大半天,心中实在是烦躁。他想想,还是派宫人宣了纪安面圣。虽然,按理纪安守孝是得丁忧的,可再丁忧也挡不住皇帝的召唤啊。所以,纪安还得老老实实的去宫里见这个他不太想见的情敌。 虽然崔玄和他才是真爱来着,可毕竟在秦明轩这个暗恋者面前秀恩爱,还是让纪安很担心。最为重要的是,秦明轩可不是弱鸡,他可是老虎,一生气,说不定就把他和崔玄棒打鸳鸯,杀人泄愤了。 纪安跟着宫人去的不是宫里,而是秦明轩以前的秦王府。秦明轩进了一步,这旧的秦王府自然就水涨船高,而秦明轩时不时的回府来怀个旧什么的,让秦王府在京城的地位与众不同的很,可算得上是第二个皇宫了。 纪安不知道秦明轩想干什么,但他进入自己情敌以前的地盘,怎么想怎么觉得别扭。一进入秦王府,跟着他的下人就走开了,告知他一个人进到后面的园子里去。 纪安曾经听闻秦明轩在自己的府邸开了一个院子,经常待在里面,京城中对于这个院子传的沸沸扬扬,说秦王府的院子多么的神奇多么的巧夺天工,才让眼光极高的秦王喜爱非常。 可惜,秦王不好客,府里又没有女主人,那些眼馋秦王府院子的人就没办法一探究竟了。所以,就愈加添了神秘感,纪安当年也曾好奇秦王院子是个什么样。曾经问过崔玄,可崔玄只是说是个普通的院子,没什么特别,是旁人以讹传讹罢了。 纪安一个人走进梦院,原以为秦明轩能看得上的院子一定是精致的,可没想到入眼的却是一片菜园和稻田。纪安看着心中都要喷了,感觉完全破坏了秦明轩在他心目中的帝王的吊炸天。 纪安心中嘀咕,难道秦明轩其实心中最终藏着做农夫的心愿,要学旁人说什么身不由己,那纪安就得说一句矫情了。 秦明轩看见纪安来,眼前一亮。上前两步,看着纪安眼睛扫过菜园和稻田,笑着开口道:“我让下人在这种了菜和粮食,没事的时候也会动动手。想体验一下农人的劳苦。百姓劳累一年,却只为了一口粮食,若是再有人祸天灾,就没了活路。我种着这些,每次看到,我就告诉自己,身在皇室,这天下的百姓就是我的责任。我希望在我的治下,我的百姓能安居乐业,安享太平。” 纪安有些诧异,但心中也觉得很合常理。毕竟,能让崔玄倾囊相助的人,怎么也得有着做明君的潜力。秦明轩虽然才刚刚登基,但勤政倒是这百年历任帝王的佼佼者了。 且他能容得下功臣,安抚得了宗室,但该雷霆手段的时候也绝不手软。在这样的人手下做臣子,确实是一种福气。这也是虽然秦明轩老是心怀不轨,还想着和纪安抢爱人,但纪安没想过要干掉他的理由之一。其他嘛,则是如下理由:第一,秦明轩本身十分的强,干掉他太困难。第二,难得有个有明君潜力的苗子,纪安觉得要是为一己之私让秦明轩挂掉了,那怕是要遭唾骂了。 秦明轩看着纪安对他客客气气,说着恭敬的话,心中越发的难受了。当年,就是在秦王府,他们度过了最愉快的一段日子。相濡以沫,互相扶持,度过了一个个的难关。 但一切都变了,纪安现在不认识他,不知道他,更不记得他们曾经的一切。那些好的,不好的,都是秦明轩一个人在承担。以前,秦明轩窃喜纪安不记得前世的悲伤和背弃,可现在,秦明轩发现连让纪安恨着自己记着自己都做不到了。 看着纪安眼里对他的漠视,秦明轩觉得自己心中难受的很,他想到白琼,最后,心中的不甘心,使得他还是对着纪安问道:“一安,若是一对恋人,因为种种原因分开了,其中的一个已经记不得了另一个恋人了。可另一个人却还是不能忘怀,那你觉得该怎么办?” 纪安听着这种事实而非的问话,心中一拧,眉头皱了皱。最后,才慢慢开口道:“陛下,物是人非,既然其中一个人已经忘记了另一个人,那就说明这两个人没了缘分。若是这个人负了另一个人,那另一个人可以想为自己讨个公道,也不是不可以。若不是,那不如就相忘于江湖吧。毕竟,强扭的瓜不甜,什么事都要讲个心甘情愿为好。” 秦明轩心中一叹,想到:还是如此吗?自己不就早知道纪安的性子了吗? 纪安低着头,不去看秦明轩,心里却还是没底的。 秦明轩看着纪安,心中的不甘,还是对着纪安说道:“一安,我只喜欢过你。不管你信不信,我喜欢的人只有你。我们,真的没有在一起的可能了吗?即使是帝王,但也有真心,也有真情。我也可以一人一世一双人,一安,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纪安看着秦明轩的眼睛,心中有些懵懂,更多的却是难受。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可脑子里想到崔玄,纪安又平复了心情。开口道:“我信你有真心,但这和我无关。我心里已经有了人,情爱一事,讲的是缘分,求的是相遇。合适的时间遇到合适的人,才能获得幸福。我和崔玄先遇到,那就是缘分。所以,不管你心中到底怎么想,你已经在起点输了。人一世很长,或许,你现在被迷住了眼睛,可时日久了,如你这般的人物,是不会缺少姻缘的。陛下,退一步,或许会别有洞天,柳暗花明呢?” 秦明轩的眼中水光闪出,眼前的人终究是错过了,明明,这个人陪着他走过最难走的那段路,明明,这个人和他度过了他人生最美好的日子,明明,这个人他是如的喜欢如此的在乎,可现在,他却留不住这个他放在心尖思念了两生的人。 院子中有风吹过,沙沙的,纪安眼睛扫过秦明轩。心中一愣,男儿有泪不轻弹,如秦明轩这般悲伤,纪安忽然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了。他心中一堵,不知道该怎么办。可转而想到崔玄,有的事情,遇见了,就不要贪心。想要事事完美,那务必最后伤的一定是那个最亲近自己的人。因为,一旦为了别人去为难和辜负了对自己最好的人,那才是真正的辜负。 纪安的心很小,不需要很多的爱,只要一个相爱的人相伴足矣。秦明轩,不管如他先前所想还是真的对他有意,都迟了一步。所以,他们注定只能有缘无分。 纪安是吊着心来的,却是堵着心走的。 而秦明轩走出了自己的旧府邸,却没往皇宫中走去。心中所爱的拒绝,让秦明轩的郁气难消,他想到了自己的难兄难弟秦明盛。纪晨,那个前世能为秦明盛死的男子,今生却娶妻生女,比起纪安忘记了自己,也不知道他和秦明盛谁的情路更惨。 秦明轩原以为会见到一个意志消沉的秦明盛,毕竟,依着秦明轩以往那眼高于顶的样子,骤然的从天堂跌落尘泥也不过如此,可秦明盛却是一副温文如玉的书生气质,在府里煮茶下棋,倒是看上去自得其乐。 没看到想象中的模样,秦明轩也没什么失落的。秦明盛一直都是他的竞争对手,小的时候,秦明轩是羡慕能得到父皇赞美和宠爱的二弟的。可每次瞧见自己母后被郑贵妃欺负的时候,他又告知自己,自己和秦明盛是势不两立的。就是为了母后,他也一定要比秦明盛优秀。 秦明轩觉得他们真的不愧是兄弟,前世的时候,他登上了皇位,可却牺牲了自己的爱情。而秦明盛即使成了阶下囚,还有和他不离不弃相伴左右的纪晨。这样的局面,就好像在嘲笑秦明轩的失败。 所以,秦明轩并未治纪晨的罪,反而把看守秦明盛的任务交给了纪晨。众人皆明白,若是纪晨看住了秦明盛,加官进爵不是难事。而若是纪晨有意放走了秦明盛,那他就是以自己的命换了秦明盛的命。 最后,纪晨还是放走了秦明盛。但被秦明轩早早的等着,抓了回来。那个时候,秦明轩觉得自己心里平衡了,因为秦明盛在自己和爱人的性命之间,选择的还是自己,他所谓的真心也不过如此。 因为这点心里上的快感,秦明轩很大度放过了纪晨。但纪晨却并没有因此憎恨秦明盛,甚至还在为他求情。秦明轩记得自己当时问纪晨,为何秦明盛都不顾你的生死,你还如此的执迷不悟。纪晨笑着回答他说:“阿盛是想带我一起逃的,是我骗了他,让他先走,说再和他汇合的。是我舍不得自己的母亲才骗了他,失约了。” 这样的深情的戏码刺激了当时失恋的秦明轩,所以,秦明轩命人端了一杯毒酒过去。告知纪晨和秦明盛,他们之间只有一个可以活,他只要一条命,剩下的那个人他是不会再下手的。 最后,等来的是纪晨吞下了那杯酒。秦明轩去看过秦明盛,即使被软禁也衣食无忧的秦明盛在纪晨死后就老了不止十岁似得,眼里的后悔和思念,让失去了纪安的秦明轩能找找平衡。 所以,这一世,秦明轩延续了上世的传统,又来秦明盛这儿来找优越感了。 但出乎预料的是,秦明盛竟然生活的不错。 还请秦明轩品了他泡出的茶,喝了茶之后,秦明轩实在是憋气了。于是,他也不和秦明盛演什么兄友弟恭了。直接开口道:“你该知道,纪晨看守你的那段日子,是郑家暗处人马最后能救出你的机会了。朕没想到,你却放弃了。” 秦明盛并没怎么吃惊,当纪晨来当看守他的人的时候,秦明盛就明白,秦明轩的主意了。秦明轩想要折磨他,想用纪晨的命来给自己打击。既然秦明轩做了这样的打算,那他能逃出去的可能几乎没有。而这点可能却要用纪晨的性命来换,秦明盛觉得好像有些不忍心。 所以,他对着秦明轩开口道:“也没什么,大哥既然把阿晨派来,难道真的能让我逃走吗?不过,是多了阿晨一条冤魂罢了。我已经对不住他很多了,总想着等我江山在手的时候,可以给他弥补。可却忘了,在这之前,他心里的伤已经落下,再也去不掉了。我和他相爱一场,保他一命,也算是尽了自己最后的一点情分了。” 秦明轩楞了楞,然后冷笑道:“你何时如此宽容大度了,对着一个已经娶妻生女的旧情人还这么的舍身相护。难道,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你心中所爱之人,和旁人恩恩爱爱的过完下半辈子。你却一个人在这孤独终老,朕真不知道,你何时如此的情种了。” 秦明盛苦笑起来:“若是他心里有我,我必是拼了命也要争一争的。可他心里却没了我,那不如放手,能让他过几天安稳日子,何尝不是我爱他的一种方式。既然没有能力让他心甘情愿的跟随,那么放手成全也是一种风度。我不想自己在他面前,连最后的体面和尊严也失去。” 秦明轩听了秦明盛的话半响没有开口,沉默了。 等回到宫里,秦明轩招来了宫人,让太医去给白琼守着,随时看护,不得出任何差错。 看着偌大的皇宫,秦明轩迷惑了,他到底该拿纪安怎么办? ☆、122·结局 纪安回去的时候就见了已经等在他屋子里的崔玄,看着一向聪明绝顶,成竹在胸的崔玄对着自己欲言又止,纪安明白,在感情中的人不管智商多高,情商多绝,都离不开关心则乱,当局者迷这八个大字。 他如此,崔玄亦如此。这一刻,纪安刚刚升起的对秦明轩的感伤慢慢散去,他和秦明轩,崔玄和秦明轩,不管真相如何,都太迟了。姻缘之事,可不就是可遇不可求,遇早了,黯然半生;遇迟了,遗憾终生。 从少年时,崔玄就在纪安的身边画下了浓墨重彩,让纪安慢慢的脱离了困境,更让纪安慢慢的展现他的能力和光彩。崔玄,在纪安的心中绝对不是恋人这么简单,他对纪安亦师亦友,亦兄亦父,在纪安最懵懂的时期牵着纪安走了自己的人生和精彩。 为此,纪安不等崔玄说话,大大咧咧的开口道:“师兄,陛下太可恶了。为了和我抢你竟然使出美男计,幸好本大爷不为所动,还义正言辞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我觉得,这次陛下应该不会再想和我谈心了。” 崔玄听了纪安的话,心中微微楞了楞。他想到那天秦明轩问他的话,心中陡然间有些不自在。看着纪安的心情还行,崔玄试着问道:“阿安,难道你就没想过,陛下真的是喜欢你的?” 纪安看了一眼崔玄,手支着下巴,开口道:“你这么一说,其实也不是没有可能的。难道小爷我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那师兄,你是不是得再对我好些,我现在可是有备胎在后等着的人才啊,你要是对我不好,我可就立马不要你了。” 崔玄脸色有些难看 第115章 (3) ,深恨自己刚刚的多嘴,就听见纪安噗嗤一笑道:“师兄,你不会真信了吧。陛下和我认识又不是一两年了,但我们之前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听过一见钟情的和日久生情的,可我是哪样也沾不到边啊。所以,师兄,你真的不用瞎担心了。再说,你师弟也不是那见异思迁的人,就是贵为帝王,在我的心中也不如你重要的。”虽然纪安深觉自己的脸皮够厚,可说完这话还是有些脸红。 崔玄听着终于放下了一直提着的心,即使对纪安有信心,可秦明轩的手段却让崔玄不得不防。就如先前,即使知晓秦明轩对他使怀柔示弱之策,可崔玄还是愧疚了和心虚了。 崔玄也才有了刚刚的试探之语,一时的歪招虽然能出其不意。可真欺骗纪安,崔玄也明白不是长久之策。纪安的性子容不得沙子,更容不得旁人的欺骗。崔玄明白,所以,才试探着纪安,可又担心事情有变,才变的有些犹豫。 不过,现在听了纪安的话,崔玄倒是下定主意不再为这个事情多做忧思了。而是开口道:“阿安,我这边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打算就在下月出发,隐退朝堂,和你一起畅游天下。你看如何?” 纪安当然是举双手赞成的,他早就等着和崔玄一道偷偷溜了。不过,他们走是走,希望秦明轩不要一气之下把他们给通缉了。要是那样,他倒无所谓,可崔玄的名声怕就要糟了。 纪安把自己的担心告知崔玄,崔玄摇摇头,让纪安不要担心,说自己已经准备好了。对于退隐之事,不说做了完全的安排,但至少有七八分把握。 其实,崔玄心中也没多少底,但他明白想要全身而退,毫无损失是不可能的。至少,以后,崔玄这个名字在京城在读书人口中怕是就听不到了。而秦明轩要是真动怒的话,以后纪安不大会追杀,但崔玄却是跑不掉的。 但崔玄有自信能护着自己也能护着纪安,有得必有失,有了爱人相伴,崔玄也不在乎虚名了。当然,这话他是不想告诉纪安的。因为,当他们走了之后,很快定国公就会“病逝”,这样,世上就再无崔玄之人了。而定国公无子嗣,秦明轩不管是过继同族小子继承还是收回爵位,主动权都在秦明轩手里,也算给了秦明轩一点赔礼。 两人约定了下个月月初在京郊相聚,因为他们两个要带着瓜瓜一道走,纪安就让崔玄先把孩子带走。省的到时候他一个大男人带着孩子甩开秦明轩派来跟班的人不方便,好在崔玄是瓜瓜名义上的师傅,带瓜瓜去住些天也并不会怎么引起注意。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纪安既兴奋又紧张。他把不能带着的宝贝和田产都一股脑的给了纪晨和德顺生的小郡主,纪晨和德顺推拒了好几次也没推掉,只好选了几样珍贵的礼物表示了他们的感谢。 而秦明轩从监视纪安的人身边得知这些消息之后,起先没在意,他知晓纪安是个手敞的。可再知晓纪安连不动产都给了之后,眼睛就眯了起来。当天,秦明轩一天都在琢磨纪安的心思,手指不断的敲击桌面,发红了也不在意。最后,他忽然想到什么,陡然一惊,起身站起,对着宫人喊道:“来人!速宣定国公觐见。” 崔玄这个月已经连着两天称病不出了,秦明轩以往认为崔玄这是在向他抗议,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因为崔玄这段日子时不时的就要病上一病,让秦明轩堵堵心,表示表示不满。 可现在纪安不禁意的动作却挑动了秦明轩的神经,让他有了不好的预感,赶紧派人去把崔玄宣来。可惜,当天派去的宫人回话道定国宫不在府内,府里的下人已经去找了,怕是要到傍晚才能进宫。 秦明轩忽然就明白了,崔玄这是要带走纪安走了。走的远远的,让秦明轩再也找不到他们两个。秦明轩愤怒了,他手里有刚刚组建起来,只忠于他的飞虎营和暗探侍卫。这是秦明轩有了前世记忆就开始出手组建的,其雏形还是前世的纪安帮着设想和规划的。现在却最先用在了追查纪安和崔玄的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缘分了。 而在两队人马的全力追寻下,还是查到了崔玄和纪安出走的蛛丝马迹。秦明轩心头一阵的火,很想把这两个私自逃跑的人亲自抓回来。刚刚准备出发,就有太医给他报喜,白琼有了身孕。 秦明轩火气冲天的脑子这才清醒起来,想到即使把纪安追回来又怎么样。纪安的心里有的还是崔玄,既然纪安能舍弃京城的荣华富贵跟着崔玄走,那就表明了一切。 更何况,秦明轩已经下定决心要留下白琼肚子里的孩子了。而秦亦安那个孩子,秦明轩是不会让他在出身上吃亏的。所以,白琼一定要坐上后位,保证秦亦安的嫡子地位。 秦明轩想到自己既然留下了秦亦安,那么,不就是接受了崔玄和纪安一起的事实了。自己以后会有一个可爱的儿子,而为此,自己和纪安只能有缘无分。不管前世今生,纪安绝对不会和一个有妇之夫有牵扯,何况,纪安心里的那个人是崔玄不是他。 想到秦明盛的话,秦明轩低下了头,捏紧了拳头,之后,好像过了一个世际那么长,秦明轩最终还是松开了手。抬起红了的眼睛,看着远处飞过的大雁,喃喃道:“既然没有让心爱之人心甘情愿的相随,那么,就不要去打扰他的幸福了。谁让朕是那个先松开手的人,有些错可以犯,可有些错却是没有办法弥补的。为何,上苍总是这样喜欢作弄朕呢?” 下定决心,秦明轩就不是拖泥带水之人。提笔写了圣旨给宫人去给纪安和崔玄宣旨,然后,通知礼部,三个月后举行白琼为后的立后殿礼。没有了情爱的牵绊,秦明轩开始朝着自己和朝廷最有利的发展布局规划,隐隐可见明主风范。 而崔玄和纪安坐在小船上哄着晕船吐的天昏地暗的瓜瓜,他们从京郊开始就走了水路。但没想到,一直没坐过船的瓜瓜却是会晕船的。任凭纪安准备了多少小零食,讲了多些小故事,还是阻止不了瓜瓜的昏天暗地。 瓜瓜已经过继给纪安做儿子了,大名就叫纪昊,纪安是真把瓜瓜当儿子疼。对瓜瓜是要太阳不给月亮,要月亮不给星星的宠着。把瓜瓜养的肥肥胖胖的,可招人喜欢了。可就这么晕船晕了几天,让瓜瓜就消瘦了不少,让纪安心疼的很。尽管减慢了速度,还是不能减轻瓜瓜的难受程度,让纪安都有打算该走陆路的准备了。 而刚刚走出京城没几天,纪安还在想着要路线要去什么地方的时候,就被一群人拦了下来。跟着崔玄出来的武功都十分的不错,即使被围住,崔玄也并不见惊慌,派人去问了问,才知道是秦明轩给他们送来了旨意。 崔玄和纪安虽然很诧异,还是很理智的听完了秦明轩给的圣旨。大意就是封了崔玄为西北大将军,去驻守西北边城,而封了纪安为齐君侯,随着崔玄做监军。 纪安和崔玄被秦明轩的这道旨意给弄迷糊了,秦明轩这是打算把他们放走,还给规定了地方。好在两人也算见惯了风浪,很是恭敬的接下了旨意。而传旨的宫人又告知崔玄,秦明轩的意思是崔玄先去西北干几年,为国效力,也就算稍稍的弥补了一下秦明轩的损失,之后,还是要带着纪安这个新上任的侯爷回京城的。 当然,宫人也带了一封秦明轩的亲笔书信给了纪安。等宫人走了之后,崔玄和纪安相互看看,忽然又笑了,既然秦明轩大度,他们也不能揪着过往不放。且秦明轩已经给了他们台阶,没追究他们私自远走之事,若是再不给面子,惹怒了秦明轩,那么他们两方只有两败俱伤了。 所以,崔玄和纪安还是才改了行程,去西北任职。而路上,纪安开了秦明轩给他的信,崔玄也没忍住心中的好奇。等两人看完,崔玄的阴沉的可以滴下墨汁来了。 纪安看着崔玄的脸色,笑着劝慰道:“陛下这是离间计,我是不会上当的。再说,还是师兄真的会负我,让我伤心的回去找陛下做主啊?难道师兄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我没信心啊?”最后一句话,声音上挑,对着崔玄挑眉看去。 崔玄立马忠心表白道:“阿安,我怎么会辜负你呢。陛下也真是,竟然还贼心不死。”嘴巴里低声嘀咕着:“娶妻生子了还想惦记阿安,真是贪心不足。” 纪安听着崔玄酸酸的不平的话,心中既感动又好笑。没想到秦明轩写信竟然是说,以后有事可以找秦明轩帮忙,没事可以找秦明轩聊天。当然,也透露了,想要和纪安成为好朋友的意思,表示,若是纪安有一天想要回心转意,弃暗投明,踹掉崔玄了,秦明轩的心一直都在等着纪安,永不过时。 这封信写的是情真意切,才华横溢,看得人从字里行间就能瞧出其中的真诚和感伤。崔玄自己是个卖弄文字的读书人,遇到了情敌给自己爱人写情诗还写的这么的缠绵这么的理直气壮,这让崔玄气的牙痒痒,心中决定以后一定要多给秦明轩下下跘子。让秦明轩没时间来纠缠他家阿安,再也不能再写什么破信给纪安,挑拨他和纪安之间的感情。 三月之后,秦明轩娶了白家女白琼为后。 崔玄和纪安也在西北安顿下来,开始他们新的生活。 ☆、123·番外 瓜瓜一日记 大家好,我的大名叫纪昊,小名瓜瓜,一二三四五六七,今年七岁了。我有一个师傅和一个爹爹,还有一个从未见过面的好朋友一一,当然,小堂姐团团也是不能忘记的。 我最讨厌的就是早上起床的时候,暖暖的被窝,胖胖的枕头,睡的昏天暗地的我总是被爹爹叫醒。因为师傅说我要成为一个玉树兰芝般的人,一定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所以,我每天起床后,要先跟着师傅习武,背书。师傅平时最好讲话了,可一旦我练功偷懒,背书荒神,师傅的戒尺还是会敲打我的小手心的。 我最喜欢的就算中午的时候了,好吃的食物,美美的睡一觉,爹爹会给我讲故事,还会陪我玩。夏天我们院子里抓知了,斗蛐蛐;有的时候,爹爹还会带着我去城郊的庄子里亲自去摘种着的西瓜。 听下人说,我们这儿的西瓜最是好吃。我也觉得,好甜好甜的。所以,每次看着比我肚子还大的西瓜,我总是很忧伤。因为,我吃不完,有好吃的西瓜在眼前,可却没有吃西瓜的肚子,还有什么比这更忧伤的吗。 后来,我发现还真有,因为比起我能吃到西瓜的幸运,我的好朋友秦亦安,小名一一的太子就只能干看着。听他来信说,他父皇特别的抠,每次只能让他尝一口西瓜,还没尝出一点味,就不准他吃了。为此,对比我爹让我吃一茬西瓜的行为,果然,还是我爹比较大方。 顿时我愧疚了,我不该平时老嚷嚷的爹爹小气的。师傅说勇于认错的孩子是好孩子,于是,我向爹爹坦白,以后再也不说他小气了。而且,我还特别自豪的告诉他,一一的父皇才是最扣的爹爹。 我爹和师傅一定被我的聪明伶俐给震惊了,我得意的极了,想到一一吃不到好吃的西瓜,我就和爹爹商量,让爹爹给一一的父皇说一说,太小气的爹爹是不讨喜的。 我爹笑着对我说一一年纪小,脾胃弱,不能吃太凉的东西。我听完顿时觉得一一好可怜啊,然后,我下次给一一写信的时候,就告诉他,下次我回去的时候教他功夫,他就能像我一样壮壮的了。 一一经常给我写信说京城好吃的好玩的,我好想去京城看看啊。可每次我对爹爹提议我们去京城玩的时候,师傅的脸色都不大好。爹爹偷偷告诉我,京城里有老虎,师傅怕我和爹爹被京城里的老虎叼走了。 我被吓到了,原来京城这么可怕,那一一和小堂姐不就天天要面对大老虎。他们真是太勇敢了,为了表示我的敬意,我特意让师傅给一一和小堂姐给特制了一身小铠甲。然后,写信赞美了他们的勇气,表示自己还没学好武艺,等他能帮他们打老虎了,再去京城和他们玩。 一一收到了我送去的礼物特别的高兴,不过,他告诉我,虽然他很勇敢很聪明很可爱,但是,京城里真的没老虎。不然,早就被他给找出来了。而且,他还问了他无所不知无时不能的父皇,他父皇再三向他保证,京城之中绝对不会有老虎的,让我放心的过来。 我准备再次去征求爹爹的意见,却先被师傅找来,他和我再三商讨,最后,师傅答应,要是我不再提去京城的事情,就每天再偷偷给我多吃一颗莲子糖。想到甜甜的莲子糖,再想想一一说的京城,我当机立断的还是决定选择能吃到嘴里的糖。吃着莲子糖,我给一一回信,告知他,我舍不得我的莲子糖,所以就不去京城了。不过,我邀请一一来我家玩。 我和一一写信已经要有两年了,虽然都是我说,师傅或是爹爹帮我写,可我也会画小图告知一一我们两个的小秘密。如,我前些天把师傅喜欢的茶壶给打了,然后偷偷的挖坑给埋了。师傅一直找不着茶壶,以为是爹爹藏起来了,因为上次爹爹把师傅的兰花养死了,就是偷偷的藏起来的。师傅真的很笨,到现在还没找到。 一一特别的佩服我,悄悄的和我说,他每次做坏事总是被他父皇抓。然后,被抓住了打屁屁,一一觉得特别的没面子。我给一一出主意,要是他父皇再打他的屁屁,等下次他父皇有事情做错了,一一也打他父皇屁股。 可一一伤心的表示,他父皇就不会犯错啊。我忽然觉得,一一的父皇好厉害啊,比我师傅还要厉害。 当然,基于我师傅和一一父皇不知何原因不和的事实,聪明的我是不会在师傅面前说这话的。不过,我和爹爹偷偷的咬过耳朵,爹爹却说我师傅比一一父皇厉害,我忽然信了顾叔叔的话,在我爹眼里,我师傅就是最好的那个。就是俗语里称作的,情人眼里出西施。 对了,顾叔叔和林叔叔也是我家的常客。他们来自江南,每次回来的时候都会给我带好多礼物。有精致的小木雕、小面人、小风筝等等,好多我都不认识。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林叔叔做的饭,那味道,简直不能太好吃了。等这林叔叔走的时候,我是哭的最惨的一个,舍不得林叔叔,更舍不得林叔叔做的菜。 一一的父皇对我爹十分的好,经常给我爹送吃的喝的用的玩的,天南地北就没有他不送的。不过,每次师傅的脸色都不大好看就是真的了。不过,我很开心就是了,也只有这个时候,我才认同一一说他爹无所不能是真的。 我的房间在爹爹和师傅的旁边,每天我都要在爹爹屋子里赖到很晚,我爹给我讲故事,师傅陪我下棋,等我累了,他们才会抱着我回去睡觉。在两年前,我的小床一直是在爹爹屋子里的。 可府里和我一样大的小厮都勇敢的一个人睡了,我觉得我也很勇敢,所以,两年前我强烈要求自己睡。为此,我觉得自己能干极了,特意给一一写信表达了一下自己的得意之情。 而一一告诉我,他从出生就一个人一间屋子了,我陡然觉得自己好弱啊! 秦亦安的一天 大家好,我叫秦亦安,小名一一。今年五岁了,我有父皇有母后有纪舅舅和瓜瓜哥哥。对了,我还被人叫做太子,和瓜瓜哥哥比起来,我就多了一个名字,为此,我引以为豪。 我母后是个特别温柔的人,就是老喜欢拉着我问同一个问题,让我很苦恼的,比如每天见了面总是要问我饿不饿,我觉得我现在成了胖子都是我母后给我吃的太多了。我这个观点得到了我父皇的认同,不过,我父皇说我还是最可爱最聪明最孝顺的孩子。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我把父皇的话告诉了瓜瓜哥哥,可瓜瓜哥认为他也是最聪明最可爱最孝顺的孩子。为此,我们进行了一个月的争论,最后,我们觉得,我们两个都是最聪明最可爱最孝顺的孩子。 我父皇是个特别特别好的父皇,当然,要是他能让我多吃些甜点就更好了。想想自己还隐隐做痛的小牙,我忽然感到了这世界的恶意。想着自己细声细语的母后,面带眼泪的对着我父皇,然后,我父皇十分不好意思的表示,以后一定会看着我吃甜食的。于是,我苦难日子就来了,我现在特别怀念以前我想吃多少甜点就有多少的日子,父皇,我真的错了,能不能每天再多给我两块白糖糕啊。 摸摸被我藏在枕头里的莲子糖,我才满意。好在听了瓜瓜哥哥的建议,把莲子糖藏了一包。不过,想到一天只有一颗莲子糖吃的瓜瓜哥哥,我又觉得满足了。父皇和我说瓜瓜哥哥的爹爹是个顶顶好的人,母后也说我这个舅舅是个十分优秀的。但他们都没发现,其实,瓜瓜哥哥的爹是个抠门的人,因为,他也不准瓜瓜哥吃甜食。 我们两个偷偷的用小图比对过,然后,得出,我父皇和瓜瓜爹都是老抠的人,都不许我们吃甜食,而且每次我们偷吃了,他们的都能发现。哎,难兄难弟如我们两个可怜蛋,真是再也找不出了。 当然,作为父皇骄傲的儿子,我还是积极努力的做一个好太子的。所以,除了父皇平时带着我在身边教导,父皇还给我请了不少的老师。瓜瓜的爹就是其中一位,虽然我没见过,但我父皇说,瓜瓜一家早晚要回来。他先把瓜瓜爹给预定给我做老师,不然,就要被人抢先了。 同时,我还知道了,我父皇最最讨厌的就是瓜瓜哥哥的师傅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我就知道我父皇讨厌。因为,每次给瓜瓜哥哥家送礼物去的时候,我父皇都故意忘记给瓜瓜师傅带。 我其实也觉得瓜瓜师傅太讨厌了,因为他阻止了瓜瓜哥哥回京看我的事情。为了一颗莲子糖,瓜瓜哥哥竟然就把我这个好朋友给抛弃了。为此,我决定每天再多吃两颗,比瓜瓜哥哥多一个,羡慕死他。 我没有兄弟也没有姐妹,不过,我一点都不寂寞。对了,我的表姐团团也经常进宫看我。她告诉我,千万不能有弟弟妹妹,因为父母都是喜新厌旧的,他们有了弟弟妹妹就不喜欢我们了。 团团得意的告诉我,她家就没有弟弟妹妹。她爹答应了她只要她一个孩子,她娘也说了,只有一个她就够了。为此,团团特意给她的好姐妹炫耀了一把。不过,她在我面前是炫耀不起来的。 因为,我父皇也说了,他就要我一个儿子就够了,不会再给我弟弟妹妹了。我其实还是蛮喜欢当哥哥的,可团团告诉我,她有一个好姐妹,家里有哥哥,有庶妹,而家里的娘更喜欢她哥,而她爹更喜欢她的庶妹,所以,绝对不能要弟弟妹妹来和他们争宠。 我把团团的话告诉了瓜瓜哥哥,他表示,他爹和师傅也只有他一个孩子。不过,后来,团团再和我来玩的时候,就告诉我,现在她娘都不让她和那些小女孩玩了。因为她娘说,女孩子可以不聪明可以不漂亮,但绝对不能生了一颗怨天尤人的心。 这话好深奥哦,我和团团都表示听不懂。不过,我们知晓姑姑一定是为了团团好的。就如我就知道,虽然父皇严格控制了我的甜食,但他也是为我好的。就如瓜瓜哥哥说的一句特别文艺的话,父母为子女计则深远。 当然,我父皇还是很好哄的,比如,我给父皇画副画,送个好吃的,父皇都会特别的开心。就是每次,接到瓜瓜的信,父皇总是有些伤感,我觉得瓜瓜家一定是欠了我家银子,所以,我父皇才要想法设法的把他们拐进京还账。 这话我曾经和瓜瓜哥哥悄悄说过,瓜瓜哥哥说他问过纪舅舅了,绝对没在京城欠银钱。于是,我这个猜想就破灭了,但我不希望自己的父皇心中难受,所以,只能加倍的卖萌讨父皇开心,虽然我觉得那样子好笨啊,可为了我心爱的父皇,我决定笨就笨吧,团团说笨小孩讨喜嘛。 父皇每天很忙,身边的人告诉我,我父皇是个特别英明的帝王,教我的老师对我说,我要和我父皇一样,将来成为一个好皇帝。这个时候,我就特别的骄傲;可每到晚上,瞧着父皇批着高高的奏折,我又觉得,我父皇还是不厉害点好,那样他就能轻松一些了。 我好想快些长大啊,那样,我就可以为我父皇分忧了!不过,看着我的小胳膊小腿,我决定以后再也不挑食了,也不怕长胖了,一定要长的快快的。 睡到半夜,我想到了瓜瓜哥哥信上说,他五岁的时候就是跟着爹爹睡的。我起身,抱着小枕头去了我父皇的寝室。父皇还在批折子,看着我迷糊着过去,抱起我说道:“怎么不去睡觉啊,不然长不高怎么办。” 我回道:“我想和父皇睡,父皇不睡觉觉也会长不高的。” 父皇就笑了,眼睛里带着点欣慰又带着点感动,对着我说道:“好,父皇带着一一一道睡。” 我高兴了,为自己的智商点赞,也决定以后也要和父皇睡,这样就能让父皇早点休息了。 迷迷糊糊中,我想到明天一定要和瓜瓜哥哥说说,我才是最聪明最可爱最孝顺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