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商业大亨》 第1章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已经亮了。 齐子恒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侧过头,虚眯起眼看窗外。 天是亮了,可是,天色灰蒙蒙的,几缕暗色的云低垂着,透过窗户看去,像一张讥讽的大嘴。 是啊,天亮,或者不亮,对于齐子恒这样的人来说,有什么分别? 窗外的街面上不时有西服革履的男人手里拎着公文包匆匆走过,可能是去上班或是拜访客户;或有女人们三三两两地交谈着走过,也许是结伴去菜市场或是超市;偶尔还有背着书包的小孩子一溜烟地跑过,不跑不行,因为,要迟到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只有齐子恒,没有。 或者说,就算想做什么,也做不了,他只能躺着,或者,坐着。 时间对于齐子恒来说,实在是太多了,多得……像一场没完没了的煎熬。 有一句俗话人人都听过,没有人会嫌命长。可是,这句话放在齐子恒身上却是个例外。齐子恒就嫌命长,他要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一段苦痛而无望的人生。 门口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齐子恒知道是妈妈来了,“嗯”了一声作为回复。 齐子恒的妈妈、朱慧林轻轻地走到齐子恒的床边,凝视着儿子年轻却满是晦涩黯然的脸,强忍住心里的苦涩,对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柔声说:“来,小恒,快起来,先洗脸刷牙,然后妈妈推你出去吃早饭,今天我煲的你最爱吃的鱼片粥。吃好了,我们去公园转转,散散心。” 搀扶间,朱慧林的目光扫到齐子恒的腿部,她马上调转了目光,不忍卒睹。 齐子恒虽然穿着笔直的运动裤,可是,运动裤下面,从大腿根处开始,就是空荡荡的一截。 齐子恒,高位截瘫了。 一瘫,就是十年。 从十六岁到而今的二十六岁。 在人生最好的年华里遽遇厄运,恰如一枝正开着含苞待放的花朵的花茎,被“咔嚓”一声从枝干上生生折断。 往事不堪回首。 如果这世上有后悔药可吃,如果人生也能像电脑一样一键还原,朱慧林愿意倾尽所有,哪怕舍出她自己的命也在所不惜,只要,能换回来儿子健康的身体。 世界上有后悔药吃吗? 没有。 人生可能一键还原吗? 不可能。 所以,苦痛的人生还要继续。 苦痛而且漫长,漫长得像一道永远看不到尽头的坡。 漫长得叫人疲惫,和,绝望。 齐子恒低声问:“他们呢?都不在家吗?”齐子恒所说的“他们”,是个怪异的存在,说穿了,就是齐子恒的小妈以及她生的两个儿子。 之所以说齐子恒一家是怪异的存在,是因为在如今的社会制度下,本来应该是一夫一妻的,可是,齐子恒的爸爸却同时和两个女人生活,还都各生了儿子,个中缘由,说来话长,其中,还牵涉到齐子恒如何会变成残疾人的悲惨遭遇。 如果,齐子恒是天生残疾,他还不会那么恨,那么怨,那么悔,毕竟老天不公平,做出残次品的时候也有,而且,没有知道过自由活动双腿的滋味,也就不会那么痛不欲生。可是,情况不是那样,齐子恒在十六岁前都是好好的、活蹦乱跳的、肆意挥洒着青春的美少年一枚。 如果……不是因为齐子恒那个无耻的爸爸,如果……不是因为齐子恒他爸在外面养的那个不要脸的贱女人和她那更不要脸的儿子,如果……不是因为齐子恒懦弱无能遇到大事只会苦恼跳河的妈妈…… 齐子恒的人生绝不会是现在这样! 绝不会是像现在这样,这样卑微而可怜地蜷缩在这个阴沉的小屋里,苟延残喘,靠着那些害了他的恶人们的勉强容忍和施舍为生…… 齐子恒的思绪飘回了十年前。 鲜衣怒马、青春无敌的十六岁。 齐子恒从小到大就是母亲的骄傲。 长相好,性格乖巧,成绩又好,从来不叫大人担心,按着正常的人生规划,齐子恒应该考上很好的大学,毕业后留学,未来的蓝图将徐徐向他展开。 而,就在此时,齐子恒家里爆出一件大事。 齐子恒的父亲齐凌云趁着朱慧林持家育儿、操劳辛苦之下无暇过问他的事情的空子,在外面偷腥不说,居然连私生子都生出来了,取名叫齐子怡,只比齐子恒小一岁,算是新时代的新气象,家里家外都红旗不倒。但是,朱慧林和齐子恒都被蒙在鼓里,丝毫不知道这一回事。 可是,俗话说得好,纸包不住火,那女人眼看着自己的儿子渐渐成人,亦是一表人才,自觉对齐凌云有功,便渐渐地不再安于做一个外室,一直嚷嚷着要齐凌云离婚,好将她正式迎进家门,也好给私生子齐子怡一个正式的身份。 齐凌云又不是傻的,总是哼哼哈哈地敷衍她。后来那女人不知道傍上了什么势力,同时还拿捏住了齐凌云的短处,牛逼轰轰地要求他必须和朱慧林摊牌,离婚,才好风风光光地将她和齐子怡迎入门。 齐凌云两相权衡之下,决意放弃原配。这边呢,朱慧林遽然听闻此噩耗自是不能接受,再者,没有女人能甘心做下堂妻,于是,爆发家庭大战,连篇累牍的争吵连累得正读着高二的齐子恒根本没办法集中精力学习和考试。 朱慧林因为伤心,所以经常在齐子恒的面前哭诉。齐子恒自然是偏向妈妈的,十分痛恨爸爸抛妻弃子的无耻行为,不再搭理齐凌云,表示和妈妈站在同一条战壕里,同仇敌忾。 离婚本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特别是在中国,奈何郎心似铁,齐凌云只求速离,协议不成便向法院起诉离婚。朱慧林伤心欲绝,却又希冀着挽回,带着齐子恒去堵他,想找他说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以求他回心转意。 朱慧林带着齐子恒找到了齐凌云和贱女人同居的地方。可是,朱慧林一贯贤淑端方,哪里比得上贱女人牙尖嘴利,又有齐凌云助阵,更是气焰嚣张,弄得朱慧林都糊涂了,到底谁是第三者啊? 骂战渐次升级,两女人激动之下动起手,更气人的是齐凌云居然帮着贱女人打老婆,嘴脸可恶,气得齐子恒气怒之下也加入了混战。 当时的齐子恒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单薄少年,怎么打得过正当壮年的齐凌云?见儿子被打,朱慧林又是心疼又是气恨,一口咬上了丈夫的胳膊,被齐凌云一个巴掌扇得半边脸都肿起来了。 以前虽然也经常吵架,但是,这样被丈夫掌掴却是第一次,朱慧林气得一时脑子都糊涂了,厉声叫喊着:“齐凌云!你不是人!你没良心!你这样待我们母子,你不得好死!我……我现在就去死,死后变作厉鬼,掏开你心窝子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长着‘心’那玩意儿,还是被狗给吃了!” 正好他们的住所附近就是贯穿本城的一条河,朱慧林冲了出去,拔足狂奔,脑子短路之下不假思索地爬上护栏,“噗通”一声跳进了下面的河水。紧随其后奔出来的齐子恒一见妈妈被爸爸和那贱女人逼迫得投河自尽,顿时目呲欲裂,回头挥拳揍了一记也跟出来看情况的齐凌云狠的,便也跟着跳入河中,想要去救助妈妈。 其实,朱慧林会游泳,刚才不过是一时气急才剑走偏锋,可是,这一对母子的运气就有这么坏,谁会知道齐子恒跳下河去的时候好巧不巧地正遇上桥梁施工,巨大的挖掘机的长臂刚好落下来……惨剧发生了。 朱慧林一时冲动,没报复到丈夫和那个贱女人,反而是毁了自己儿子的一生。 后来,齐凌云见发生如此惨烈的事件,同时也因为惧怕此事的社会影响,只得将离婚的想法打消,变成“一家两制,和平共处”的格局。说穿了,其实也是朱慧林为了不叫瘫痪的齐子恒流离失所而不得已让步,让那贱女人带着私生子齐子怡登堂入室,那贱女人后来还又生了齐子愉。 朱慧林和齐凌云的婚姻其实等于是名存实亡,带着残疾的儿子齐子恒在这个家里忍辱偷生而已。 此时,朱慧林回答说:“那个贱婆娘和小崽子在家,说是小崽子今天发烧,给老师请了假在家里休息。” 说着,朱慧林胸脯一挺,说:“怕他们做什么!这是我们的家,他们算什么东西!敢给你摔脸子看,我拿大扫把扫他们出去!” 齐子恒知道妈妈是色厉内荏,只不过虚宽他的心而已。她如今早没了志气,只求在这屋里有她自己和齐子恒的一席之地就谢天谢地了,哪里会和那个贱女人对阵呢? 落地的凤凰不如鸡,没腿没脚的凤凰连鸡毛掸子都不如。齐子恒在心里叹气,嘴上却说:“走吧,出去吃饭。” 果然,小崽子在家就容易出幺蛾子。 齐子恒吃饭的时候那个小贱皮子弟弟齐子愉跑了出来,手持一把水枪往齐子恒的身上,嘴里“哒哒”作响,哈哈笑着说:“好大一个活靶子!” 一道水柱射向齐子恒。 可不是吗?靶子都是死的的,齐子恒这个活人和死人也差不多,坐在轮椅上,不能马上躲开他的水枪的射击。 朱慧林连忙帮齐子恒挡住,水柱射在她雪白的衬衣上,留下一片暗绿色的痕迹,还臭烘烘的。 泥煤的居然是阴沟水! 小崽子也太缺德了点! 饶是朱慧林再怎么忍气吞声,这时候也按耐不住,开始大声斥骂起齐子愉来,结果又把那贱女人招出来了,叉着一把水蛇腰,扬着一张涂脂抹粉的脸,气势张扬而跋扈,开口闭口就是“你们怎么不去死啊?但凡有点脸的早就去死了!你们现在去死,XX河没盖盖子,尽管跳!” 齐子恒怒从心头起,他真是受够了! 趁着两女人吵得天昏地暗,小崽子看人吵架看得高兴的时候,齐子恒暗暗用手转动轮椅,欺身到小崽子身边,忽然出手,掐住小崽子的脖子,嘶声说:“要死,也要你们陪着下地狱!” 贱婆娘尖叫的高分贝吵得齐子恒的脑袋都嗡嗡作响,心里却快意之至:“就这样死了算了,一起下地狱吧,我他妈早就活腻了!据说人死了之后魂魄会飘起来,那么有腿没腿,是不是就没有区别了?” 齐子恒的手指渐渐地收紧,他能感受到手下的细脖子的无力挣扎,越来越弱…… 齐子恒略略犹豫了起来,就算对方十恶不赦,也是一条命,何况这还是个孩子? 齐子恒的手渐渐地松开,犹豫不决。 恰在此时,齐子恒忽然感觉到脑袋上一阵剧痛,抬眼想看清楚,却是一片血红。 大颗大颗的血顺着齐子恒的脑袋流下来,模糊了他的视线。 齐子恒再也无力抓住齐子愉,他能感觉到手下的小崽子已经被人抢走了。 再然后,是冷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早就该死了,居然死到临头还要害我弟弟,既如此,我不介意送你一程!” 是齐子怡。 这个贱人,伙同他的贱人妈妈抢走了齐子恒的最珍视的东西:家庭、财富、人生、甚至健康……居然还敢大言不惭地摆出一副受害人的模样。 朱慧林想奔过来,却被齐子怡带来的人制服,并被塞入口一块抹布,出声不得。 十年累积的悲怆和愤怒火山般喷薄而出,叫齐子恒想抓挠齐子怡的脸,想掐他的脖子,想…… 可是,正在急速流逝的生命使得齐子恒什么都做不到,就连对天怒吼,质问老天爷为何如此瞎眼都做不到,只能无力扯着嘴角,勉强吐出几个字:“你别嚣张,总有一天,我……” 齐子怡冷冷一笑,“你永远没机会了!” 的确,齐子恒的意识一点一点地消失,就好像一盏灯渐渐地熄灭了一般。 人死如灯灭,直至坠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第2章 房间内窗帘低垂,将外面的天光遮蔽了,好叫屋内人可以睡会儿懒觉。 齐子恒躺在床上,睡得并不安稳。 脑子里晃过的是一些恍惚的记忆,悲伤而充满无力感的回忆,最后的画面,是他像一片最终从树枝上被摇落的枯黄树叶般身体垮落,归于腐朽…… 齐子恒猛地睁开了眼睛。 我还活着啊……齐子恒摸摸自己的胸腔,“砰砰砰”,心跳匀速而有力。 唉,原来是一场噩梦。在梦里我死了,而现在梦醒了,又要继续惨淡的人生了吗?齐子恒自嘲地勾起嘴角,心想:宁可死了算了,纵然不甘心,也比活受罪的好。 可是,这一天醒来,似乎有些不一样。 是哪里不一样了呢,齐子恒正觉得隐隐然有种奇异的感觉,忽然门口响起了“咚咚咚”的凿门声,随后朱慧林不请自入,口气略焦躁地说:“子恒,妈妈喊你多少遍了!就算是假期可以睡懒觉,也不能睡这么久啊。快起来,妈妈和周阿姨有事要出门一趟,中午回来不了了,你自己做饭吃。” 说着,朱慧林将椅子上搭着的衣裤扔到齐子恒的床上,又说:“快点啊!我走了。”随后走出了房门。 齐子恒目瞪口呆地望着她的背影,心里怪异的感觉越来越大。 我是个残疾人啊,生活不能自理,连睡在床上翻个身都要人帮忙,更别说穿衣服了,可是,今天,妈妈怎么就不管不理的……而且,还叫我自己做饭!我都不能站起来,怎么做饭啊? 想着想着,齐子恒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妈妈的模样?!!!好像也有些不一样呢!妈妈……好像年轻了许多,而且,她身上穿着的大红色蝙蝠袖羊毛衫,是十年前流行的款式吧,好像…… 齐子恒猛地掀开被子,低头往自己的下半身看去。 我的天! 希望……这是真的! 一双笔直、修长的腿! 从大腿到小腿,再到脚踝和脚尖,线条流畅,矫健而优美。 齐子恒眨眨眼睛,有些难以置信:这是我的腿? 齐子恒试着活动了一下脚上的大拇指,很好,可以随心所欲地屈伸,他又试着将左边的腿叠加到右边的腿上,轻轻松松地就做到了,而且做起别的动作来也是活动自如。 对于瘫痪了十年的齐子恒来说,这意味着什么? 巨大的喜悦漫过齐子恒的心田,他一骨碌从床上翻起来,跳下床,激动而狂喜地在地板上光脚行走、跑动、跳跃。 我的腿回来了!可是,它们是怎么回来的?明明是截掉了的啊。齐子恒狂喜过后是疑惑,他走到衣柜前,略停顿了一下,然后猛地打开衣柜里附着的一面穿衣镜。 镜里的人,眉目飞扬,年轻而朝气的脸上还有一些细细的绒毛,眼神清亮,似乎是十六岁的青春年华在飞舞。 齐子恒颤抖着手指去摸镜中的自己,镜子人定定地望着齐子恒,露出一个难以相信又喜不自禁的表情。 真的是我! 齐子恒“噗通”一声跪下了,满心虔诚地感谢上苍的恩赐。 原来世上真的有后悔药! 原来人生真的可以一键还原! 我回到了十六岁那年,就是渣爸还没有向妈妈提起离婚的前夕! 一切命数,皆可改变! ※※※※※※※※※※※※※※(这是今天加补的,~(≧▽≦)/~啦啦啦) 齐子恒推开窗户,贪婪地呼吸了一口窗外新鲜的空气,觉得里面似乎带着丝丝的花香,美好得叫人情不自禁地想要叹息。 人在健康的时候往往不觉得,等健康离你远去的时候才知道健康是那么地可贵。 想到前世自己是因为怎样可笑而毫无价值的事情失去了双腿,齐子恒深呼吸了一口,默默地攥紧了拳头:那样的事情绝不能再发生,那么,似乎现在就应该做点什么,未雨绸缪,防微杜渐。 大约下午三点左右,朱慧林回家了,心里提着打包的卤鸭架子还有新鲜草莓,喜滋滋地进了门,又一叠声地问齐子恒中午吃的什么,吃饱没有。 齐子恒觉得和吃什么相比,久违了的四肢灵便的感觉太好了,所以,妈妈走了之后,他在自己家里四处逛了逛,又下楼去在家附近溜达溜达,和记忆中几乎忘记了的邻居拉拉家常,最后去超市买了点东西,胡乱填饱了肚子。 而这些稀松平常的小事,都是他在前世瘫痪的十年中不可望、更不可及的事情。 这会儿还真觉得有些饿了,齐子恒打开包装袋,吃了一个鸭架子,这小玩意儿卤得很入味,咸鲜微辣,很合他的口味,他便又拈起了一个吃。 朱慧林去厨房把草莓洗了,用一个很大的白瓷盘子端出来,放在齐子恒的手边,慈爱地说:“别光吃鸭架子,咸的吃多了口干。来,也吃吃这草莓,乡下人才挑进来卖的,新鲜得很,十块钱一斤呢。” 现在是2001年,十块钱可以买一斤多猪肉了,却拿来买草莓吃,足以说明齐子恒家里生活水准还不错,算是中上水平。 齐子恒的父母本来是在一家国营建筑配件工厂工作的,现在国有企业衰微,只发得出基本工资来,可以说是喝稀饭管饱吃干饭就够呛了,所以,但凡有些胆量和能力的都出去另寻出路,比如齐子恒的爸爸齐凌云原本是供销科的科长,他早就停薪留职下海去了。厂子里剩下的要么是不求上进的,要么就是朱慧林这种,多半的精力和时间都放在读书的儿子身上,懒得去外面折腾,工资虽少,胜在旱涝保收。好在齐凌云在外面干一个月能赚两三千块钱回来,日子还是很过得的。 朱慧林自己就吃了一个草莓,却不住地劝儿子吃,慈爱之心溢于言表。 齐子恒很享受这种和妈妈的温情时间,听她絮絮地说着一些家常话,又问起:“妈,周阿姨大清早找你出去干什么?” 朱慧林本来不想说,儿子青春期呢,这些事情说了不好,不过,耐不住儿子一个劲儿地问,又加之这个事儿本身就极具八卦特质,朱慧林忍不住就竹筒倒豆子般说了起来: “哎哟,你可不知道你何叔叔,就是周阿姨的老公,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居然在外面和女人混搅!还不止一个呢,都是在那什么龌蹉的洞洞舞厅里认识的。结果新认识的这一个最不要脸,勾引人家老公居然还敢给周阿姨打骚扰电话。所以,你周阿姨气得不行,叫我,还有你吴阿姨,刘阿姨几个去堵那个不要脸的臭女人,在街上扒了她的衣服,出了一口恶气!” 说着朱慧林纳闷地说:“你说你何叔叔图啥呢,那女的长得难看死了,还没有你周阿姨一半漂亮呢,满口脏活,素质那么低,实在挑不出什么好处来,唯有一个,年轻个几岁而已!” 齐子恒问后续的发展,朱慧林说:“你问你何叔叔啊,他还敢怎么样?老老实实回去给你周阿姨认错呗,说是要和外面那些乌七八糟的女的一刀两断,以后再也不敢了。” 朱慧林还在啧啧地说着别人家的闲事,各种吁叹的时候,齐子恒忽然打断她说:“妈,你光是为别人家操心,怎么不想想咱们家?爸爸这段时间也是经常不回家,他会不会也在外面有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朱慧林愣了愣,说:“没有吧?你爸爸应该不是那种人,哎哟,你不知道,那种地方混的女的真是恶心,脏死了……” 齐子恒冷笑着说:“那种地方的女的虽然恶心,倒是一点也不需要担心,有脑子的男的都不可能把那种女人往家里带,就是个玩玩而已。可是,如果爸爸其实玩得更大呢,甚至,都不是玩,是正经当小老婆看,甚至都弄出私生子来了,妈妈,你该怎么办?” 朱慧林瞪大眼睛盯着齐子恒:“你……怎么这么说你爸爸?难道,你听到什么不好的风言风语了?” 齐子恒抿唇沉默了一会儿,说:“妈妈,如果我说的都是真的,你打算怎么处理?” 第3章 朱慧林脸上的表情用“惨不忍睹”已经不能形容了,她直直地瞪着眼睛,声音变得嘶哑起来,语无伦次地说:“子恒,你……你爸爸……” 齐子恒知道这样很残忍,对一个十多年来一直鼓里,以相夫教子为自己的人生的最大价值的女人来说,打碎她的梦想,迫使她不得不面对冷酷现实简直就是一个杯具。 可是,齐子恒不得不这样做。 如果齐子恒没记错的话,现在是八月初,离渣爸向妈妈提出离婚的九月开学时分尚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如果在这一个月里提前做好各方面的准备,无论是心理上还是别的什么上都有备无患的话,他们母子俩就不会像前世那般被突如其来的噩耗冲乱了阵脚,干出那样昏头的事情来。 齐子恒坐到妈妈身边的椅子上,揽住她哆嗦着的肩膀,温柔而坚定地说:“听着,妈妈,我不是信口胡说,爸爸他早就在外面有女人了,连私生子都生出来了,只比我小一岁而已,他叫齐子怡……” 朱慧林崩溃了,失声痛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喃喃地骂:“那个杀千刀的,我对这个家掏心掏肺,那个王八蛋却……” 朱慧林足足哭了半个小时,齐子恒就在一旁陪着她,不时地抽张纸巾给她醒鼻子,或者拧一把毛巾过来擦脸,偶尔说一两句开导的话。 这会儿朱慧林正是各种怨愤的感情决堤的时候,自顾着自己发泄,丝毫没有注意到儿子的态度有些不寻常的冷静,而且完全没有什么激忿的表情,冷静得根本不像一个十六岁的少年。 齐子恒只是厌倦,经过了前世的十年瘫痪、废人一般的生活,他现在只想将渣爸和渣爸外面养着的那一家子极品挥出脑海,宁可一辈子不碰面才好。 所以,等朱慧林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齐子恒再给妈妈递了毛巾叫她擦眼睛,然后凝视着妈妈红通通的眼和憔悴的神情,柔声说:“妈妈,你有我呢,别难过,你儿子我会一直陪着你,支持你,给你养老,至于齐凌云,这家里有他没他有区别吗?离了他咱们照样过日子,该干嘛干嘛,还清静一些呢。” 朱慧林又激动了起来,说:“我为什么要离婚?那不等于是便宜了齐凌云和外面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吗?我辛苦操劳了半辈子,临到人老珠黄倒是要给外面的贱女人腾窝儿,门都没有!我没那么傻!”她又扯着齐子恒的衣角,埋怨地说:“你小孩子家就是不懂,哪有劝着爸爸妈妈离婚的?你现在小,不知道,男人就没有不偷腥的,偷了腥最后还是要回家的,就和你何叔叔一样,最后还不是给周阿姨跪搓衣板认错。你应该帮着妈妈把你爸爸劝回来!” 齐子恒心里叹息,果然今天的提前探路没做错,若是等着九月份渣爸那边提起离婚的话,妈妈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肯定还是舍不得这段鸡肋一般的婚姻,肯定还是和前世一般的做法,扭住渣爸闹,还有什么上门去扭打那女人,都是昏招。 齐子恒按住妈妈的肩膀,力图使她冷静下来,说:“妈妈,齐凌云这种男人有什么要头?他甚至都不是像何叔叔那样的见色起心式的出轨!妈妈,你听我说,他和那女人在外面跟真的夫妻一样同居十多年了,儿子都生了,他骗了你十多年!还有,他那个私生子只比我小一岁,也就是说,在你辛辛苦苦带奶娃的时候他却流连在别的女人的床上,还丧心病狂地又闹出一个孩子来!你想想,他把你摆在什么位置?他心里对你要是有一分责任感或是良心或是爱情这任何一种东西的话,他都不能叫私生子生出来打你的脸!” 朱慧林再次崩溃,失声痛苦。 齐子恒决意给妈妈下猛药,说:“妈妈,你能忍受和别人分享一个男人吗?你想想,他平时不太回家,偶尔回来身上还带着别的女人的气息,你不膈应吗?还有,他一个月才给你两三千块钱,却给那女人,还有私生子提供优渥的生活,你不愤怒吗?” 朱慧林抬头,泪眼迷蒙,却努力地睁大眼睛:“什么!他把钱给了那个女人!” 太可恶了,齐凌云一个月才给她两三千块钱的生活费,经常苦着脸在她面前装可怜,说和人搭伙做的生意如何艰难,他是如何为了妻儿在外面打拼和咬牙坚持的,原来这一切全是谎言! 齐子恒同情地看着妈妈,说:“妈妈,你还记得吗?有一次我说我想学小提琴,你和齐凌云商量,他却说,学这些乐器都费钱得很,还花时间,叫我们算了吧别折腾。可是,齐子怡,就是那个私生子,从四岁开始学钢琴,一直请的音乐学院的教授给他上小课,十多年下来花了多少钱了?还有,他去年因为获了一个什么奖项,还去外国交流学习呢,花了好几万的费用,齐凌云眼睛都不眨一下,而妈妈你呢,暑假想带我去庐山玩,管他要几千块钱的旅游费都只要到一半。” 朱慧林紧紧地攥住拳头,如果现在面前出现齐凌云那个人渣的话,她一定毫不犹豫地去撕他的脸,捶他的胸口,太没良心了! 齐子恒说:“齐凌云一直在骗你,他之所以一直没离婚,开始因为怕在单位上影响不好,早些年还是比较看重这个生活作风问题。现在他不在单位了,也就根本不在乎什么脸面了,你们早晚得离,与其现在哭哭啼啼或是抱怨难过,还不如早做打算。” 根据齐子恒的回忆,齐凌云开始是顾忌着名声的问题不敢离婚,因为早些年他还在厂子里当着供销科的科长,那时候的人古板,别说他一个小小的科长了,多少大官都是因为生活作风问题落马,以至于仕途画上句号的,所以齐凌云夹着尾巴做人,哪里敢主动跳出来惹事呢?后来他离开单位是可以没有顾忌了,却没有马上离婚,这其中的原因,据齐子恒估计,应该是出于男人的惰性。因为齐凌云和那女人也有十多年了,算老夫老妾,早就过了冲动期了,没有外力作用的话齐凌云肯定是愿意保持平衡,坐享齐人之福的。 至于这个外力,多半来自齐子怡,那小子好像在外面傍上了什么大角色,给那个贱女人撑腰,力主她上位夺宫。情况好像就是这样,因为齐子恒后来瘫痪了,外面的情形究竟是怎样他打探不到,只能偶尔从别人的只言片语中揣测一二。 朱慧林茫然地睁大眼睛,说:“可是,我离婚了又该怎么办?” 齐子恒心里略略好笑,说:“有什么怎么办的,少了他,照样太阳升起落下,照样吃饭睡觉!哦,我知道了,你是惦记他每月给的那两三千块钱没有了,是吧?我告诉你,他一个月在外面挣的两三万都不止!妈你就是小事精明,这大事反而糊涂,还真被他当傻子一样耍了这么多年呢!他是不是一直跟你说生意不好做,尽是亏欠填窟窿什么的?呵呵,他那么精刮一个人,能一直做亏本买卖?那他还不如回厂里来吃大锅饭,还省得风里来雨里去地累得慌!” 朱慧林的拳头攥得咯吱作响,嘶声说:“全是骗我的?我还真是蠢啊,死人还看不住棺材一样!” 齐子恒宽慰地拍了拍妈妈的肩膀,说:“狠狠心离了齐凌云吧,你斗不过他的,别说他了,他现在找的那个贱女人,生的小贱种,都是没啥道德底线的人渣,咱们没必要和人渣死磕到底,还不如,现在先把齐凌云的财产搞搞清楚,还有他出轨十多年、在外面养小老婆生儿子的证据都收集好了,到时候打离婚官司的时候叫他净身出户!到时候我们倒是看看,没了钱,那贱女人和那私生子还能觉得这齐家大老婆的位置很重要吗?” 第4章 齐子恒劝慰了妈妈许久,好容易才说服了她同意和渣男人离婚的事情,不过,却又告诉她说:“这个离婚的事情,咱们要装作事前完全没有思想准备,等他先提出来。他提出来的时候,你还要装作太突然了,不能接受,也不同意离婚,再等他去法院起诉,到时候咱们再扳出杀手锏,一棍子把他打晕。” 齐子恒查阅了一上午网络上的相关情况,得出个大致的判断,说是一般夫妻离婚,有出轨的一方算是过错方,财产分割会倾向于无过错方,一般三七开。但是,齐子恒认为,妈妈不仅无过错,而且,多年操持家务,教育孩子,任劳任怨,却一直被渣渣丈夫隐瞒财产,太无辜了。在这种情况下,请个好点的律师,博取法官的同情,争取到渣男人的隐瞒的绝大部分财产是有可能的,所以,事前悄无声息地做好准备工作是关键。 说干就干,因为正好是暑假期间齐子恒也有时间陪着妈妈给她壮胆出主意。齐子恒先是上网察看了一下本市着名的律师楼,觉得有一所名叫“鼎泰”的律师事务所口碑还不错,有几位重量级的大律师,便打了个电话咨询了一下。听着事务秘书小姐的介绍觉得还算靠谱,齐子恒便想着,就它吧,然后,又和事务秘书小姐敲定了咨询费用和见面时间。 次日,齐子恒和妈妈都起了个早,吃了饭收拾了一下,换上各自最体面的衣服,出门打车,直奔“鼎泰”事务所而去。 “鼎泰”律师事务所规模不小,占据了这一座办公大楼的整整一层楼的楼面,外面看过去窗明几净的,进进出出的人很多,大多数都是男的着衬衫打领带,女的着上下同色的套装,衣着整洁而体面,说话则都是低低地压着嗓子,偌大个空间却一点也不觉得喧哗,看着就叫人觉出这是个高端大气的地方。 前台小姐笑容满面地将朱慧林和齐子恒母子俩引到一个等候区的沙发上,端来两杯纯净水,解释说,给他们定的律师在外面办案子临时耽误了一会儿,现在正在赶来的路上,请稍候。 朱慧林本身对离婚分家产什么的就有些犹犹豫豫的,见律师老是不来,便越加患得患失了起来,悄声对儿子说:“这第一趟出来就不顺利,是不是老天爷冥冥中在暗示咱们这个事儿不可行呢?要不,还是,回去吧。” 齐子恒连忙说了一些安抚的话稳住她,因为心烦意乱,他觉得脑子里耳朵里都是一片嗡嗡声。 恰在此时,周围似乎静了下来,人人都往一个方向张望过去。 就连朱慧林都扭头,好奇地望着门口的方向,忽然低低地吸了口气,说:“那边走过来的那个男的长得可真俊俏!跟电影杂志上的明星一样!” 连老妈这样的半老徐娘都惊艳了的男人该是什么样?齐子恒闻讯也漫不经心地将目光投射过去。 只这一眼,就像是光线被吸进黑洞里一般,再拔不出来了。 的确,那边走过来的那男人长得真是太尼玛好看了! 五官完美得像是一笔一笔画出来的,浓黑的剑眉斜着飞入两鬓,挺直的鼻子到下颚的线条坚毅而不失柔和,配上一双黑亮幽深的眼眸,恍如深潭净水,引人沉溺。 他的个头很高,穿着一件板板正正的烟灰色短袖衬衫,露出的上臂肌肉结实而不贲张,有着男性流畅的线条美,下|身则是一条深灰色正装西裤,没有一丝褶皱,走动的时候飒飒带风,气势凌人。身后跟着的助理弓着腰一阵小跑,低声地汇报着什么。 难怪这么多人都停下手上的事情去看他,因为这个男人不光是长得帅,浑身还散发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强大气场。 前台小姐踩着十寸的高跟鞋,扭着杨柳般的细腰上前来,满脸谦卑而逢迎的笑,迎上去说:“周律师,那边有一位客户已经等您两个多小时了。” 齐子恒心想,原来这是一位律师大人啊,难怪气质就不同于寻常人。 周律师停下脚步,微微皱眉,没有答话,却扭头看了一眼助理。 助理走上前来,板着脸对前台小姐说:“预约了吗?” 前台小姐吓得一哆嗦,说:“还没有,不过,那个客户说他的老板来头大得很,这个案子一定要周律师接他老板才放心,还说,钱不是问题,随便多少都没问题。” 周律师拧起了眉毛,冷哼一声,对助理说:“换个前台!连怎么和客户打交道这样基本的东西都不知道!” 前台小姐顿时花容失色。 助理摇摇头,给了被解雇的前台小姐一个忠告:“唉,小姑娘,客户是很重要,但是,咱们律师所也不能是案子就接啊,在这一行,名声比钱更重要。” 忽然,有一个男人冲了过来,挡在周律师的去路,直眉瞪眼,气势汹汹地说:“周律师!你居然不接我们的案子?你知道我老板是谁吗?名头大得吓死你!得罪了我老板的话,信不信叫你这律师事务所关门!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么老板也要怪我不会办事了,我就没办法回去交差了,所以,和气生财,咱们还是坐下来好好谈一谈比较好!” 周律师冷笑着说:“呵呵,我还就喜欢玩点刺激的,叫你那很了不得的老板尽管放马过来!还有,你说的,是不是就是你老板的儿子诱|奸一个十岁小女孩的案子?哼,告诉你,我们做律师的,站在法庭上,多少代表着正义,是要凭良心办案子的。我的原则是,只给人做辩护,不给畜生做辩护!你懂?现在滚吧,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说完,周律师将男人拨开,大步流星地走了。 四周先是静了大约十秒钟,随后是一片吸气声: “周律师帅爆了!” “太酷了!太正气了!叫我这小心肝啊,扑通扑通直跳啊。” “听说周律师好像还没有女朋友哦,受不了了,我要去扑倒他!” “哇哦,色女啊!不过,我也有同感,哈哈哈!” 齐子恒和妈妈等的律师终于回来了,是个圆脸微胖的年轻人,戴着一副圆眼睛,整个像一个圆球。他刚刚从外面回来,一脸油乎乎的汗水,一边用纸巾擦汗,一边招呼朱慧林齐子恒坐下,叫朱慧林陈述情况,一边还不失时机地按下计时器,毫不含糊地开始计时收费。 朱慧林很心疼一小时一百二十块钱的律师咨询费,尽量长话短说地把情况介绍清楚,然后开始提出要求:“情况大概就是这样,我丈夫、他不光是出轨,还在外面养情妇养私生子,却只给我们一点点生活费,大部分的钱都贴给情妇了。” 律师开始说话了,“女士,如果事情真如你所说的那样,你丈夫算是犯了重婚罪,财产判决上肯定是倾向于你这一方的。” 齐子恒听他开口说话,顿时心都凉了一半:这个律师长得貌不惊人也就算了,居然还是个大舌头!说话乌鲁乌鲁的,这样也能给人辩护打官司?尼玛真想找个熨斗来把他的舌头烫平了,这说话,听着太叫人难受了,到了法庭上能打赢官司才怪了!还不如我自己给自己辩护呢。 齐子恒忍不住打断律师,说:“我妈妈属于无过错方,官司肯定能胜诉,这个我有把握,可是,我们现在只知道他,就是我爸爸,有很多的财产,但是,具体有多少,都分别是落在谁的名下的,就搞不清楚了,这些才是我们关心的要点,也是最需要律师给我们调查取证的。” 律师一脸为难,呜哩呜噜地说:“这个啊,恐怕有点难哦……女士,你再给我说说你丈夫……” 那我花律师费请你来做什么?光是说些废话干些没意义的事情吗?齐子恒失了耐心,出门去上洗手间,小解了之后没有马上回那个律师的办公室,想了想,找到前台咨询。 刚才的周律师真是威仪不小,同时也雷厉风行,现在前台上已经换了个女孩儿,高高瘦瘦的,看起来很精干的样子。 齐子恒和她说了一下刚才的情况,委婉地表示不满,并提出要换律师,花钱都不在乎,关键是要律师经验丰富口才好,能办好案子,给客户争取到最大利益。 正说着,齐子恒忽然发现,好巧不巧地又遇上先头那周律师出来,此时他被一个看起来很威严的老年男人堵着说话。 那老男人穿着的衣服一看就知道是很贵的,满是老年斑的手指上带着一枚硕大的黄钻戒指,那戒指的款式齐子恒在杂志上看到过,外国的一个顶级奢华珠宝品牌的限量版,据称要一百多万。老男人身后还跟着四五个带着黑色墨镜的男人,估计是保镖之流。 老男人看起来非富即贵,来头不小,却低声下气地对周律师说:“周律师,请你看在我一大把年纪才只有这么一个独儿的份上帮帮我吧。犬子确实不争气,不过他才十六岁,以后我一定好好督促他改正,还有律师费什么的都好商量。不,不商量,你说多少就多少,哪怕拿去我毕生的心血……” 周律师措辞客气,却依旧是态度明确的拒绝:“不好意思,安先生,贵公子的案子我不能接,这不是改正不改正的问题,也不是钱的问题,实在是因为有违我一向接案子的原则。对不起,我还有事,不能和你多说了。” 老男人翻脸大怒,说:“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都亲自上门来求你了,你还推三阻四地!你不想想看,我安定山能混到今天的地位,可不是什么面慈心软好说话的人!你不给我儿子辩护,我就不信我就找不着别的好律师了!等迈过这道坎,咱们走着瞧,什么时候叫你栽在我手里!要知道,我也是个很有原则的人,毕生最大的信条就是:有仇必报!” 周律师身体笔直地站着,挺拔如松,他冷冷地注视着老男人,忽然唇角一勾,笑了,薄薄的唇中冒出一串话:“这是威胁我?呵呵,我算是司法从业人员,随身带着录音机的,你不要太猖狂了!还有一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有人喜欢叫自己的儿子为犬子,那不就是狗儿子的意思吗?谦虚得也太过了吧。不过,现在我明白了,用在你们一家人身上还正是恰如其分呢,呵呵,你儿子是狗儿子,推理可得,你和你太太就是狗男女。一家子畜生,果然做不来人事,说不来人话!” 老男人气得几乎要心脏病发作,“你你你……”地捂住胸口说不出话来,他身后带着的保镖虽然人多,在这里也不敢乱来,只把老男人扶着,问:“老板,现在怎么办?” 老男人喘着粗气,好半天才丢下一句色厉内荏的话:“你给我等着!”便由保镖们扶着出去了。 周律师的助理走过来,担忧地说:“老大,他不会报复我们吧?” 周律师冷哼一声,说:“他儿子诱|奸未成年人,跟着就要上几天社会新闻的头版了,连带着老头儿的公司都要玩完!出了这样的事情,还不赶紧搞公关危机,倒是跑来律师楼来惹事,真是愚不可及。这样的蠢货,有什么可怕的?” 齐子恒忽然起了一个念头,对还在斟酌合适的律师人选的前台小姐说:“可不可以给我妈妈换个律师?我想要他……帮我们办案子!”说着,齐子恒用手指指向了周律师。 周律师也恰好转头,正对上齐子恒的目光。 第5章 周安弼闻声望去,见前台的王小姐身边站着个十来岁的少年,面庞清丽,眸含秋水,令周安弼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为之一凝。 如果说,女人的美可分为“燕瘦环肥”,男人的美应该也可以大致分为两类,一种是张扬的、帅气的、饱含侵略性的,比如周安弼就可以归于此类,若是遇上同类别的帅气男人,会本能地激起敌忾之心;另外一种应该就像该少年这样,难以用语言形容,秀美精致得像墙上挂着的韵味悠长的山水画一般,眼眸流转间扣人心弦,即便是练了多年定力、性子沉稳者如周安弼之列也会忍不住想吹一声口哨的类型,总之,非常地秀气和养眼。 咦,他刚才说的什么?他要我……?呵呵,小家伙有点意思!很有点胆色嘛!周安弼双肘交叉抱在胸前,好整以暇地回视着齐子恒,眼里含着一丝温和而调侃的笑意。 齐子恒赶紧把指着周安弼的手放下来,因为对着陌生人指指点点,还被人家发觉,实在是太没有礼貌了! 齐子恒涨红了脸,嘴巴蠕动了一下,本来想说点什么挽救的话,实在是难以启齿,便微微一躬身,以双方都懂的身体语言表示“对不起”。 周安弼放下手肘,微笑着摇了摇头,同样用身体语言回复“这没什么,我不介意。”他确实不介意,只是想逗逗少年而已,要知道,慕名而来请周大律师打官司的多了去了,他早就习惯了被人点名,何况是这么一位长相气质上都很附和他审美的少年? 周安弼潇洒地一转身,正打算回自己的办公室,忽然手机响了,便又停下来,斜斜地靠在角落的墙壁上接电话。 这边,齐子恒则继续和前台小姐交涉。 前台的王小姐是临时调来前台的,之前一直在事务所打杂,帮着打打字,寄寄文件什么的,故而对事务所的人事情况比较熟悉,听齐子恒张口就要事务所的金牌律师周安弼给打官司,心里虽然不以为然,面上却还是笑意盈盈地说:“哦,您想请周律师接这个案子?可是,我悄悄地透露给您知道,周律师不是什么案子都接的,一般来说,他只接经济和刑事方面的诉讼案。” 齐子恒想想也是,人家周律师是大律师嘛,自然是要接那种大案子,又能出名又有钱赚,离婚诉讼这样的都是鸡毛菜,难怪指定的律师是个大舌头,看着就知道肯定是因为业务水平不过关才专门搞离婚案混口稀饭吃的。齐子恒自嘲地一笑,说:“这样啊,原来是我太想当然了,还以为律师都是万金油,什么法都懂。是了,法律也分好多种,民法、刑事法、婚姻法、‘术业有专攻’,即便是大律师也不可能什么案子都接。” 王小姐微笑着说:“那倒也不是,我们这里也有什么案子都接的律师,不过,周律师不一样,他太忙了,精力有限。再说一句笑话,周律师要是接离婚诉讼的话,可就不得了了,本市的离婚率会因此上涨一个百分点,你信不信?” 齐子恒跟着笑了笑,说:“我信。”就凭着周律师的色相,全市的师奶都会为之疯狂,离婚率不上涨才怪呢。 这边,周安弼接完电话没有立即走,隐隐约约听到一点他们的说话,没太听清楚,似乎“离婚”两个字出现的频率有点高,不禁惊异地挑眉:谁要离婚?不会是这少年吧?不能够吧,这么点年纪,难道给人家当童养夫了?还是说,此人面嫩,实则年纪不小了? 周安弼也觉得自己今天有些奇怪,不过是个陌生人而已,就算他真是来办离婚官司的又怎么样?身为一个律师,什么千奇百怪的事情没见过没听过? 可是,周大律师不仅没管住耳朵,最后连腿都没管住,愣是就往那个少年所在的地方直直地走去! 前台的王小姐本来正和齐子恒说话,忽然听到一个低沉而悦耳的声音:“小王。” 王小姐抬头一看,居然是周律师过来了,还亲自和自己说话,这简直是惊吓好不好?她慌乱之下脸都有些僵了,哪里还敢再和齐子恒说话?幸亏反应速度算快,马上将台面上的文件叠成整整齐齐的一摞,然后展开一个微微露齿的标准微笑,双手交握下垂,十分谦卑地应答道:“周律师,您有什么吩咐吗?” 周安弼沉吟着说:“是这样,我的助理现在不在,刚才我接到凡客公司的电话,咨询相关法律问题,耗时十二分钟,麻烦你记录一下,然后寄个账单给他们。” 齐子恒听了咽了一口口水,就看见他接了个电话,这就要收钱了?大律师真厉害啊,走路说电话,分分钟都在挣钱! 周安弼一本正经地和王小姐说了几句业务上的话,忽然微微侧头看着齐子恒,温和地说:“这位客户是在咨询什么问题?刚才我好像恍惚听见你说想委托我帮你打官司?” 齐子恒不好意思地说:“本来是那么打算的,可是,王小姐告诉我了,您只接刑事和经济方面的诉讼,我的算是民事或者是婚姻法这边的吧,和您不搭界,再说经济价值也不太高,所以,就免谈了吧,很遗憾……” 周安弼粲然一笑,说:“哪里,你太客气了。诉讼案呢,当然律师不同,侧重不同,不过打官司的流程是一样的,说起来也算是互通的。但是,我确实不接离婚的案子,不是因为专业的问题,也不是因为什么经济价值的问题,实在是因为我本质上算是个急性子,听到两口子各扯各的道理,清官难断家务事,我就头大……对了,你是帮别人来咨询的?你的年纪,看起来不太像……” 齐子恒略略尴尬地说:“不是我要离婚,其实,我是来帮我妈妈咨询的。” 周安弼再次吃了一惊,居然有人会撺掇父母离婚! 齐子恒觉得周律师的表情很有趣,比如刚才,他只是挑高了左边的眉毛,表示:“唔,我有些好奇,不过,仅仅是好奇而已,你不说我也不会问。”而现在呢,他两边的眉毛都挑了起来,微微竖起,表情生动,无声地表示“我很惊奇,你当然可以选择不告诉我,不过,我相信你见到我这样的表情,一定会管不住你的嘴巴。” 齐子恒果然无法抗拒这样的周大律师,自己就一五一十地将情况和盘托出:“我爸爸出轨了。不对,比出轨严重得多,实际上,他出轨很多年,甚至还养了私生子,只比我小一岁,而且,他还隐瞒了家庭财产,所以,我和我妈妈很需要法律上的帮助。” 周安弼了然地点了点头,说:“原来是这样。你一个人来的,还是你妈妈也来了?” 齐子恒说:“我妈妈在那边的办公室里面咨询,不过那个律师我不太满意,想换一位,所以刚才正在咨询王小姐这个事情。” 周安弼马上问王小姐:”是哪一位律师接的这位客户的案子?” 王小姐说:“是陈律师。” 周安弼略略茫然的表情在回忆:“陈律师?哪一位陈律师?” 王小姐说:“就是张大律师带来的陈律师,据说是他小姨子的小叔子,说话有点说不太清楚的那个。” 周安弼想起来了,就是那个有点大舌头的家伙,好吧,大舌头也能当律师确实很励志,但是招致客户的不满也是实情,张大律师身为律所的合伙人,是不是太把这里当自家后院了,什么人都往里塞,还小姨子的小叔子,这么绕口的裙带关系! 原来“鼎盛”律师事务所是四位有名望的律师合伙开的一间大律师行。周安弼是其中之一,刚才提到的张大律师也是其中之一。大律师和大律师合伙开律师行,算是强强联合,因为律师的工作不仅包括给客户提供法律咨询和在法庭上唇枪舌战做辩护,还包括和公检法部门乃至企业拉关系和推广业务,所以,人脉和关系很重要,合伙干比一个人干更容易快速在这一行打下基础。不过,凡事有利必有弊,律师和律师之间不仅是合作的关系,很多时候也是竞争的关系,毕竟客户和业务是绝对的,你接走了,我就没有了,所以,即便是同所的律师,也是分了派系的。 周安弼摸着下巴想了想,对齐子恒说:“我虽然不接离婚案,不过,我们所里有一位律师却很擅长,不如我把他介绍给你?” 齐子恒当然乐意之极,连声答应并道谢。 周安弼对王小姐说:“给这一位客户安排秦律师吧。我会给秦律师打电话说这个事情。” 齐子恒再次向周安弼道谢,周安弼只是笑笑说:“不客气。客户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当然要让你们满意。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周安弼走后,齐子恒见王小姐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问:“怎么了?” 王小姐低声说:“我的天,我在所里也干了一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周律师这么热心呢!他平时都是很冷很酷的。还有,周律师给你介绍的秦律师,其实是周律师带的团队里的,换句话说,等于是周律师间接地接了你们的案子!” 齐子恒心里涌起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似乎心房都为之雀跃了起来。 居然有这么出色的一个人,却独独这样好意地对待我! 第6章 第二天,齐子恒和妈妈再次出现在“鼎泰”律师事务所,不过,这一次是秦律师的办公室。 办公室不大,大约八、九个平方的样子,书柜里、大案桌上都是摞得高高的各类卷宗和大部头书籍,秦律师就埋在那一堆文件卷宗里,见着人进来才站了起来,瓮声瓮气地说:“你们是周律师介绍来的?来来来,坐坐坐。哦,对了,昨天陈律师那边是不是收了你们三个小时的咨询费?我这一次就不收费了,麻烦再陈述一下大概的情况,还有你们的要求。” 昨天朱慧林还陈述得七零八落的,加上对方律师又大舌头答话慢,所以折腾了三个小时,花了三百多块钱,心疼得朱慧林直咂嘴,说就是说个话都收了几大百去了,这要真打起官司来了,钱还不得“哗哗”地花得跟流水一样? 可是,今天倒是不收费了,朱慧林偏偏是熟能生巧之下居然半个小时就把事情说清楚了。 秦律师中等个儿,小平头,身材略发福,戴着的一副金边眼睛增添了几分文气,他一直专注地听着朱慧林说话,时不时在一个黑皮面的本子上记上几笔,又偶尔会插入一两句问话,看起来很专业的样子,齐子恒觉得还不错。 听完了朱慧林的说明之后,秦律师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说话,忽然手机铃声响了,他看了一眼屏幕,笑了一声,说:“呵呵,是周律师。他还很关心你们这个案子。我先听听他有什么要交代的。” 秦律师接电话的时候就像一个小学生一般,不住地说:“是,我知道了。”“嗯,我尽量。”“好的,明白了。”叫齐子恒大跌眼镜,心想这秦律师看起来有三十多了吧,应该比周律师年纪大得多,怎么两人倒是颠倒了过来,秦律师倒是像个随时被师傅耳提面命的学徒工。 秦律师似乎看穿了齐子恒的疑惑,自嘲地笑了笑,说:“做我们这一行类似于搞科研的,资历是次要的,能力才是最重要的。有老教师、老医生、老师傅的说法,在那些行当里,‘老’可以是一种资历,容易叫人产生信任感,却没有老科学家、老律师的说法,在这些行当里,‘老’意味着吃老本,不思进取,没才气、混吃等死的的同义词。” 齐子恒赞道:“秦律师您的见解如此透悟,我相信,您迟早会成为一位大律师的。” 秦律师说:“但愿如你吉言。哦,对了,周律师提醒了我几个钻研的方向,给了我很大的启发。下面,我给你们说说这个案子要走的流程……” 某五星级宾馆的豪华套房内。 一对赤|裸的肉体正在火热的纠缠中。 下方的白皙身体还保有少年的单薄体态,在大力的冲击下晃晃悠悠,不住地发出哭泣般的声音:“啊啊……好深……够了没有……我不行了……求你了……” 男人依旧不管不顾地下死里撞击着他,喘着粗气调笑道:“这就不行了,小骚货?你拿我那么多钱,还求我办那么些麻烦事儿,我的钱是那么好拿的么?当然要干够本啰!来,翻个面,把屁股撅高点。” 这话说得只有欲,没有情,亏得自己这一年被他干了无数回,也没干出一点情意来!少年狐狸一般妖媚的眼里因为情|欲而氤氲的雾气渐渐散去,变得清冷起来,心里咬牙,却扭过头去,冲着男人扬起惑人的笑:“好啊,周总,你来呀,快、来、干、死、我……不过,” 少年的声音婉转地一顿,那下面也故意收缩,卡住男人的巨大,继续甜腻腻地笑着说:“要是干不死我,你可得把答应我的事情给办好。” 男人被夹得舒服得直喘粗气,越发大开大合,“啪啪啪”地快速重复着进入和抽出的动作,将少年的小菊花插得又红又肿,直干了几十下,才渐渐缓和了下来,又将身下的人跟烙饼似地翻了个面,一边缓缓地插,一边舔着少年的唇角说着话:“就是叫你那便宜爸爸离了婚好娶你妈过门的事儿吗?那还不是小菜一碟?就使个人弄点坏,比如,弄出个小事故来,把责任都栽在他脑袋上,就说都怪他供应的货质量不好,引发事故,我们这边不付款不说,还要追讨事故赔偿款,你那便宜爸爸只怕是卵蛋黄都要吓出来,别说叫他离婚,就是叫他把原配老婆剁了,恐怕他也只能从了。” 少年听了很高兴,为了讨好男人,他主动挺起臀部,迎合对方的撞击,同时夸张地大声口申口今着:“好哥哥,你真厉害,哪儿哪儿都厉害,爽死了……” 稍后,两人又调换了姿势,变成受上攻下。少年,也就是比齐子恒小一岁的同父异母兄弟齐子怡极其放荡地骑坐在男人身上起起落落,他的内|穴中含着男人的大家伙,“嗯嗯啊啊”地不停叫唤着,表情迷离而淫|荡,竭力取悦着男人。 激战了大约半小时后告一段落,齐子怡独自去洗手间清理了污液之后又回到床上,点了一支烟,自己吸了一口,然后巴结地放在男人的唇上,最后小猫咪一般偎进男人的怀里。 男人享受地抽着事后烟,忽然坏笑着挑眉,拍拍齐子怡的屁股,说:“你是私生子我又没嫌弃过你,干嘛一心只想着转正?你不会转正转上了瘾,最后想把我老婆也给掀下台去吧?那我可得警告你,想都别想!关上门我疼你宠你,打开门出去,咱俩谁也不认识谁,知道不?” 齐子怡身边躺着的男人是本城名门周家的长房嫡孙,周安澜,现在周氏企业的掌门人,地位显赫。因为某次机缘巧合认识了之后,两人烈火干柴般很快滚了床单。周安澜开始只是想尝尝鲜,美貌的女人他逢场作戏玩过不少,美貌的少年却是第一次。这一碰上了,才知道其中滋味妙不可言,而且齐子怡容貌出众,弹得一手好钢琴,又是雏菊第一次承欢,眼泪汪汪地在身下辗转求饶的小模样叫周安澜欲罢不能,竟然丢了外面所有的女人,只捧着齐子怡一个人,要什么给什么,说什么就是什么,只除了一点,要知情识趣,别打扰到周安澜的妻子和他那边正常的生活秩序。 齐子怡也很清楚周安澜貌似对自己百依百顺,但是,那一条底线是自己不能触碰的。也就是说,自己永远只能是个可悲的小三,被大款养在外面的宠物,现在,周安澜是把自己捧到天上,一年之中砸个几百万下来哄自己开心。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会把自己丢在脑后,人老珠黄,色衰爱弛嘛,很正常的。所以,要趁着此时多捞点好处,可是,齐子怡一个尚在读书的十五岁少年,除了钱之外又能捞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呢? 所以,齐子怡才想出这个招数,一来,确实有实质性的好处,把齐家那一对原配母子挤出去之后,自己就是齐凌云正式的儿子。要知道齐凌云这些年混得风生水起,资产有几百万了,而且前景看好,虽然和周氏企业相比只能算是小打小闹,不过,也是个事业基石啊,比一点一点都自己起头打基础的可要强多了。 说起齐凌云那个渣爸,齐子怡算是看穿了他,就是个无情无义的男人,不亏得妈妈这些年花尽心思笼络住他,只怕早就飞了。齐子怡对他没什么父子之情,就当作个给生活费给学费的供应商而已,而且,渣爸对齐子怡母子也好对那边原配的一对母子也好,都没多大感情,他最爱的还是他自己,把他自己的钱看得贼紧。但是,齐子怡的妈妈要精明点危机感强些,经常给齐凌云灌点小酒套点话出来,还和齐凌云手下的一个男的有点说不明白的暧昧,私下里打听清楚了齐凌云的家私到底是怎么分布的,时不时地对着齐凌云撒娇发嗲地,滚刀肉一般愣是从齐凌云那铁公鸡身上剐了点油水下来,房子弄到了两套,这一点倒是强过那一对被蒙在鼓里的原配母子。 所以,除了现实的利益之外,让自己妈妈转正上位还有名誉上的好处,齐子怡的妈妈是小三,现在的齐子怡则等于是男小三,小三生小三,一家子贱种,被人念叨起来多难听。 齐子怡琢磨着,这几年都要设法笼络住周安澜,然后到自己十八岁成年,才好借助周安澜的势力逼迫齐凌云将公司股份让出一半来,自己好堂堂正正地子承父业。以后嘛,就算周安澜不要自己了,也无所谓,毕竟实实在在的好处到了手。以后找男的也好找女的也好,都要做正头夫夫或是夫妇,再也不要做小三做人家的玩物了。 齐子怡拧身覆在周安澜身上,精巧好看的手指在他的胸膛上轻轻柔柔地画着,眼角眉梢俱是媚态,却微微撅起被吮得红肿娇艳的唇,哀怨地说:“转正能有什么好处?无非是名声好听点而已。唉,你周大公子一直顺风顺水,被人宠着捧着地长大,哪里知道我这些年过得心里有多苦!” 周安澜才不在意他说的什么苦不苦的,只是懒洋洋地用手指揉搓他红艳柔嫩的嘴唇,揉着揉着又起了兴致,哀叹一声说:“你就是个吸人精气的小妖精,不吸光了我不算了事!来,给哥哥吹起来,再让你爽一把。” 又暖又热的小嘴殷勤地照顾着男人刚刚疲软下去的欲|望,不一会儿就“吹”得又长又粗。 翻身上“马”,又是一阵疾风遽雨般的鞭挞。 第7章 齐子恒开学了。 班上还是那群人,可是经历了前世磨难的齐子恒看待他们的目光当然是不一样了。 后排有个女生叫梁思琳的,从第一天上课就喜欢纠缠齐子恒,今天又一脸娇憨地拿着本参考书凑到他跟前,涂着蔻丹的红指甲轻轻地点着书上的一道题,莺声燕语地说:“齐子恒,你快给我讲讲这道题目怎么做的?” 说着她还歪着头做可爱状,同时眨巴着一双刷了一层睫毛膏的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齐子恒。 齐子恒拧着眉头后退一步,说:“同学,你身上搽的什么,太香了,我鼻子过敏,不好意思,要和你保持距离才行。你还是问别人吧。” 梁思琳撅嘴跺脚,很不高兴地说:“齐子恒!上学期的时候我问你题目你还多耐心的,换着几种解题思路教我。怎么这学期就对我不理不睬的,还故意躲着我?我哪里得罪你了吗?” 齐子恒心想,你得罪我的地方大了去了。不过上辈子的恩怨现在没办法清算,只得冷哼一声,说:“知道我在躲着你,你还要贴上来?一个女孩子矜持点,不好吗?哦,对了,还有一点我很好奇,你动不动就撅嘴跺脚地,是真天真,还是装天真呢?呵呵,不管是真天真还是装天真,只要你能坚持到三十岁,我就服你。” 齐子恒厌弃地想:尼玛十来岁的少女做天真样还可以说是可爱,三十岁的女人还做天真样就是愚蠢和没药救了,到时候看你装得下去吗?丫的明明是心机很重的人,硬是要撅嘴卖萌装天真装可爱,别尽把男的都当傻子好不好? 梁思琳气急道:“你……” 齐子恒面无表情地拧身急走而去。 齐子恒前世里信奉与人为善,认为应该尽量友好而善良地对待每一个人,尤其是对女孩子,更应该绅士一点,友好一点,书里面不都说女孩子是水做的吗?可是,经过前世种种磨难,饱尝了世间冷暖的齐子恒现在则认为人更应该面向现实,尽量为自己争取利益,对人也是一样,有恩报恩,有怨报怨,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若是对我不好,我也眦睚必报。另外,看人要特别擦亮眼睛,不要光是听他|她说了什么,更要看他|她为自己做了什么。 比如这个梁思琳吧,前世里她似乎喜欢齐子恒,经常问个作业撒个娇什么的,笑声银铃一般可人,长得也很精灵可爱,当初若不是因为备战高考和后来的倒霉事,齐子恒也许真会和她来上一段青涩初恋。而现在呢,齐子恒见着她就脑门上青筋直跳,若不是看她是个女的,真想给她一拳叫丫的有多远滚多远,居然还好意思凑上前来献殷勤! 齐子恒清清楚楚地记得前世里自己瘫痪了之后连一些平素不太要好的同学都来医院看望过自己,反而是这个经常笑眼弯弯冲着自己甜笑各种讨好卖萌的梁思琳一次也没有来过,甚至在齐子恒出院时由妈妈推着轮椅来学校办理退学手续时,齐子恒还无意中听到她和另一个同学的交谈,言辞之间颇以曾经喜欢过齐子恒为羞耻,觉得身为一个瘫子的他居然曾经是她的意中人简直就是黑历史,大大地跌了她的脸面,令本来就因为意外致瘫而痛不欲生的齐子恒越发灰心丧气,恨不能马上去死,免得落人笑柄。 所以,现在的齐子恒怎么可能还给她好脸色看?自是避之惟恐不及,偏偏她今天还非要贴上来,真是自取其辱。 后来,齐子恒按着以往的记忆,刻意和那些在自己瘫痪后还来家里探望过自己,安慰过自己的同学交往,尽管这几个人也就是来了几次,送了点水果,或是带了几本书去,并且后来因为考取了外地的大学也渐渐地没了音讯,可是,即便是那一点点好处齐子恒也铭记在心,如果这辈子有能力的话,希望能报答那几个人的好意和滴水之恩。 于是,齐子恒迅速地把这几个人发展为自己的好友:朱刚、王崇宇和庄其绅。 还有一个人,前世里和自己没有纠葛,可是转世伊始就对自己表现出了极大的善意,齐子恒真希望和他结交,可是,人家是鼎鼎有名的大律师,高不可攀得像天边的月亮,也就只能想想而已。 因为这一学期就要进入高考的备战期,故而才开学没多久,学校就要求毕业班开一次家长动员会。开家长会期间,被迫放羊的学生们就在操场上上体育课,活动活动筋骨。 家长会大约一个小时后就结束了,家长们三三两两地走出教室,往楼下的校门而去。齐子恒混在学生的人流中,潮水般涌向各自的教室,正和下楼的家长交错而过。 忽然,齐子恒停下了脚步,目露讶异之色。 咦?!!!那不是周律师吗? 果然,穿着一身板板正正的衬衫西裤的周大律师夹杂在一大群头发和面容都呈现衰老之态的家长中,从楼梯上方下来,周围嘈杂的背景越发显得他眉目英挺,风度翩翩。 齐子恒的眼珠子都有些挪不开了,同时心里诧异:他也是来开家长会的?卧槽,不会吧? 周安弼也看见了齐子恒,笑着挑了挑眉,打招呼说:“原来你在这里读书啊?读高几了?” 齐子恒低声回答说:“高三。”一副局促不安、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的样子。 自从那一日见过之后,齐子恒对周律师印象特别好,觉得他知识广博风度翩然,关键是很和善和友好地对待和帮助自己,若有机会,真的很想和他做朋友,但是,人家是日理万机的大律师,哪有时间应付自己这样的一个学生呢,想着都觉得灰心丧气。 没想到今天在这里遇上,穿着一身肥大校服的齐子恒完全猝不及防,觉得自己哪儿哪儿都丑得很,宽宽大大的白色短袖衬衣扎在深蓝色的校裤内,脚上是一双宝石蓝色的板鞋,刚刚上体育课时跳了沙坑,鞋面上一层土,灰扑扑的,还一身热乎乎的汗味儿,对比着面前着装整洁而体面的大律师,简直寒碜到家了。 周安弼倒是一点也不嫌弃齐子恒,忽然拉住他的胳膊往人流外走。 裸|露的手肘忽然被男人温热而有力的手掌紧贴着,齐子恒先是一惊,随即觉得那一块皮肤似乎被火烫了一样,而且火苗就顺着那相触的一点皮肉处蹿蹿地往身上冒,烧到胸口,心跳如擂鼓,再烧到喉咙,口干舌也燥,最后烧到脑子里,一片空白白……齐子恒就那么晕晕乎乎地任由周安弼拉着,木偶一般地被他拉到一个相对人少而比较安静的角落里。 周安弼松开拉着的手,几根修长的手指张开,在齐子恒面前晃着,开玩笑地说:“喂!回魂了喂!咦,你怎么这样也会走神的?” 话虽然如此说,其实周律师心里怡然自得。无论是在街上还是法庭上,经常盯着他的脸走神的人多了去了,不过别人他是不在意的,甚至觉得烦,可是,今天能叫齐子恒这般走神,大律师的心里着实小得意了一把。 齐子恒醒过神来,一下子脸红到耳朵尖,火烧连云一般。 看得周安弼心里越发得意,口气却越发温柔,“你对着我走神没关系,对着老师走神就不是好学生了。” 呃……怎么感觉像被调戏了……齐子恒的脸越发红了,想说什么又不好意思说,毕竟和周律师不太熟悉,没到无话不说和随意开玩笑的程度,而且对方还比自己年纪大得多,又位高权重的,还是收敛着一点好。 可是,心里的疑问到底忍不住,齐子恒终于期期艾艾地问:“咦,你怎么也来开家长会?” 不会吧,你难道会有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儿子女儿?居然都荣登家长之列了? 周安弼垂下头看他,少年仰着头,眼睛就这么巴巴地注视着自己,澄净的瞳孔里倒映出自己的脸,水红柔嫩的嘴唇则微微地噏开,令周安弼的脑子瞬间闪出几个大字:“纯真的诱惑”。 要不是这里大庭广众,人来人往地,周安弼真不能确定自己会不会被诱惑着做出什么傻事来。 周安弼略略后退了一点,让自己和少年之间保持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清了清嗓子,把刚才的那点燥意压下,才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说:“因为我就是家长啊。” 齐子恒嘴巴越加张大,满心的怀疑和不相信令他脱口而出:“大律师,你在忽悠我呢?你看上去也就二十多,怎么会有高三的孩子?难道你十多岁就当爸爸了?” 周安弼呵呵一笑,继续开玩笑:“怪不得高三学生都戴眼镜呢,原来是眼神不好。你虽然没戴眼睛,眼神也没好到哪里去。我像二十多的吗?呵呵,也许是因为我善于保养。” 齐子恒摇头表示不信,说:“真的假的?不可能吧,你能有三十了?真看不出来,怎么也不像啊。再说,就算你三十多了,也不至于就有十五六岁的孩子啊,现在不都提倡晚婚晚育吗?” 周安弼耸肩说:“我少数民族的不行啊?” 齐子恒连忙逼问:“是吗?哪个族的?有早婚早育的风俗?” 周安弼大言不惭地说:“羌族,就是快枪手的意思。瞄准、射击,于是早早地就能收获成果了。” 齐子恒觉得他肯定是胡咧咧,不过听他诌得煞有其事地,不知怎么地心下就有些黯然,眼中不禁闪过一丝落寞。 而这一点稍纵即逝的遗憾落寞的表情被精明而有心的大律师准确地捕捉到了。 说起来,周安弼故意引导齐子恒误会,一个是看着齐子恒的想问又遮遮掩掩不好意思问的样子觉得很好玩,忍不住想逗逗他,二个嘛,是周安弼想起他自己第一次看到齐子恒的时候,因为听到“离婚”几个字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丧失判断力了,居然真以为齐子恒来离婚的,事后想想,一贯精明的他居然会如此判断力低下,想来是“关心则乱”的原因。周安弼不得不承认,他对这个少年有着很深刻的第一印象。就不知道齐子恒会不会也有类似的感觉?所以,周安弼开了这么个玩笑,其实更多的是为了试探。 现在,一试得手,周安弼不禁心里快慰,原来不光是我会关心则乱啊,这个看起来就很聪慧的少年亦是同样,这是不是就说明他心里也对我有那么一点想法? 周安弼见好就收,不再忽悠齐子恒,改为拍着他的肩膀言笑晏晏:“优等生,光是学习课堂知识还不够,空余时间还可以学点法律常识。要知道,我们搞法的呢,最讲究证据,真凭实据拿出来,就胜过一百句狡辩!呵呵,你关心我到底结婚生孩子没有,直接叫我把孩子拉过来给你看看,不就事实清楚,证据确凿了吗?” 齐子恒又是气又是尴尬,垂头嘀咕着说:“谁关心你结婚生孩子没有?真是……” 说话间,周安弼叫过来一个女生,说:“来,给你们介绍,这是我妹妹,周安琪。” 周安琪是隔壁班的班花,齐子恒以前就见过她,也听说过她的大名,不过从来没有搭上过话,更没想到她居然是周安弼的妹妹。 周安琪很大方地对齐子恒“嗨”了一声,微笑着说:“你好,我知道你,上次我们学校搞的机器人手工比赛,就是你拿了第一名嘛,对不对?” 齐子恒也笑着和她寒暄,说:“哪里哪里,你的名气才是如雷贯耳呢。” 周安琪从小学习舞蹈,读高一的时候因为全国更换第三套中小学生广播体操的,她因为动作十分规范优美,加之个人形象好,符合选拔要求,最后在几十名候选女生中脱颖而出,最终被选定为示范VCD中的女生领操者,和另外两个学生一起拍摄了广播操的指导动作分解VCD,并因此获得全国二级运动员的殊荣,同时VCD在全国范围内推广,算是个在全国人民跟前露过脸的小名人。 周安琪说了几句话就被人叫走,又只剩下两人了。见周安弼笑微微地抱肘望着自己,齐子恒微微不悦地瞪了周安弼一眼,说:“好哇,你耍我!什么三十多了,什么有孩子了,还有什么少数民族,全是骗人的!” 周安弼举手做投降状,嘴里却狡猾地说:“我有骗你吗?我只肯定地说过我是家长,别的话都是你推断的,我又没有说过。可是,我确实可以称得上是周安琪的家长,俗话说得好,长兄如父。” 齐子恒仔细回思,还真是的,周安弼一直没有用陈述句,全部都是反问句,真真假假地来误导着我做出错误的判断,真是狡猾得很! 齐子恒恨恨地说:“算了!算我输了!跟大律师打嘴仗,我怎么可能赢得了呢?算了,不说了,是我吃饱了撑的!” 周安弼连忙说:“没有,没有,是我吃饱了撑的。我怕你学习太紧张了,所以,开个玩笑给你松弛松弛神经。”每次和人打嘴仗赢了,周大律师都是冲着被斗败了的对象“得意儿地笑啊得意儿地笑”,这一次却一点也得意不起来,也笑不出来,生怕齐子恒会因此而不高兴或是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不过,对于试探的结果,周大律师表示很满意。 于是,很满意的周大律师又恢复了一贯的精英范儿,向齐子恒彬彬有礼地告别。 第8章 这一天下午,正值高三的齐子恒正在教室里刻苦学习,家里只有朱慧林在。 朱慧林一边给宝贝儿子织着一件毛线背心,一边听着收音机:“一年一度的中、高考临近,莘莘学子进入紧张的冲刺阶段,家长应该注重注意营养,多给孩子补充蛋白质、维生素,多喝牛奶,多吃水果等,另外,坚果、植物油、鱼类等都含有不饱和脂肪酸,在用脑过度的情况下,可以适当偏重这些食物的摄取,以便增强体质,提高记忆效率。同时还要注意劳逸结合,适当的休息,适当的放松有利于缓解孩子的紧张情绪……” 朱慧林心想,对,打完这一排就去菜市场买一条大的鲑鱼来,弄点那个什么蒸鱼的豆颸蒸上,蒸得嫩嫩的,好吃又清淡有营养,等儿子放学回家正好吃,晚上呢,就煮点水果甜羹当夜宵。对了,还有坚果,嗯,再顺路买点开心果和纸壳核桃回来,剥一小碟子放儿子的手边,做题累了的时候可以拈着吃又不浪费时间…… 恰在此时,门口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朱慧林抬头望去,居然是齐凌云回来了。 要是在往常,朱慧林早起身给丈夫接公文包递拖鞋刷身上的灰尘什么的了,毕竟男人在外面打拼辛苦,回家是应该享受一下妻子的温情啊,可是,现在随着秦律师那边反馈回来的情报越来越多,朱慧林不得不伤心地面对现实:自己遇人不淑,恰遇上良心被狗吃了的男人,在外面大把地赚钱,却分分钟都在欺瞒自己,现在叫她哪有心情去给他嘘寒问暖? 齐凌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见妻子毫无上前来服务的意思,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回来了?”就继续在里屋低头打毛线,旁若无人一般。齐凌云不禁怒从心起,将手里的公文包重重地摔在一旁的沙发上,一脸阴沉,连鞋子都不换就进了内屋,指着朱慧林说:“我在外面累死累活都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这个家!结果倒好,回到家却连句暖心的话都没有?你什么态度啊你?” 朱慧林将手里的毛线活儿都放置在一个小篮子里,这才抬起眼来正视着他说话:“累死累活?为了这个家?还一累就是十多年?若真是那样,我就是跪在地上迎接你也不过分啊。可是你自己摸摸良心,真好意思说的!你那脸皮难道是固特异轮胎做的吗?” 齐凌云听了这话心里一惊,脸色也随之一变,不过他马上稳住了自己,色厉内荏地大声叫嚷道:“胡说!简直反了天了!男人在外面辛辛苦苦,回来还要受气!这日子还有什么过头,不如离婚算了!” 朱慧林越发冷笑了起来,说:“齐凌云,你早就盘算着要离婚了吧?你要是老老实实地说,我还可以成全你!若是你这样昧着良心倒打一耙,那就门都没有!不离!” 齐凌云骂道:“你个泼妇!老子今天还非离不可!” 朱慧林痛骂道:“少把屎帽子乱扣!我文明说话,怎么是泼妇了?你才是无理取闹!哼,光说你辛苦,我就不辛苦了?家里儿子要考大学,我又忙工作又忙家里,衣食住行,孩子肚里吃的、身上穿的、家里的卫生、孩子上学前我拿着打气筒给他的自行车打气和检查,孩子心情不好我要开导他,孩子的成绩下滑要家长帮忙找原因,这所有的一切,不都是我在经心打理的吗?你做过什么了?我才是拼死拼活为了孩子为了家!哪一点对不起你了?你也好意思?还有,儿子眼看着就要高考,你要有点人心,也不能在这时候提出离婚,叫他还怎么有心思考大学?” 齐凌云其实哪里想离婚,不过是被逼无奈之举。他如今是人家碗里的菜,由不得他自己想不想的。 但是,齐凌云又不能招认出在外面养女人养私生子的事情来,钱嘛,总是要攥在自己手里才好,老婆儿子虽然亲没有自己亲,再怎样也不甘心把自己好容易才攒下来的家财归了即将成为前妻的女人,万一她改嫁了不就等于是便宜了外人吗? 至于儿子齐子恒,齐凌云自己觉得还是有那么一点疼爱之心的。他打算着,离婚以后呢,还是会每个月给两千块的赡养费,按着当前的物价水平,是尽够他们母子俩过活的。到齐子恒上大学的时候,考虑到如今大学要收学费,就再酌情给个五万块钱吧,也就尽了当爸爸的责任了。他当初可从父母手里继承过什么?还不都是自己一点一点打拼出来的! 齐凌云被朱慧林堵了几句,毕竟理亏,找不到话来辩解回嘴,便不甘心地在家里转悠,黑着心肠想找点事儿出来挑刺大闹。 可是,齐凌云转了几圈,却找不出什么大毛病来。到处都是干干净净,收拾得整整齐齐的,说老婆不理家务不会持家的借口似乎有点站不住脚;再看看孩子的教育,齐子恒成绩很不错,齐凌云能翻到的作业本啊卷子都是什么A啊九十几分啊,要挑拣她不会教育孩子也说不过去;那还有什么?生活作风问题?他经常不在家,不知道朱慧林在此期间有没有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但是他翻找了一番,沮丧地发现最起码在家里看不出什么蛛丝马迹,也没找到什么可疑的东西。 最后,齐凌云只能怪朱慧林态度不好,见了老公回家还不理不睬的,死人一般,这是妻子对在外面辛苦打拼的丈夫的态度吗?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齐凌云存心找茬,朱慧林又不是个没气的死人,任由他白说成黑地指责、怒骂还摔东西,终于针尖对麦芒地吵了起来。 朱慧林因为早有心理准备,数落起齐凌云的错处来是一桩接着一桩,堵得齐凌云脸都绿了,最后蛮横地大吼一声:“这算什么家!老子在外面累死累活,回家也不得消停,还跟老子吵!这日子过不下去了,离婚!离婚!必须离婚!” 朱慧林怒从心头起,恨不得和他打开天窗说亮话,撕开脸皮大骂他没良心在外面养女人、养私生子的丑事,可是,想着儿子的叮嘱和秦律师那边的取证还未完全,只得咽下这口气,委屈地回敬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不念着我的好处,好歹也想着一点子恒,我给你生儿持家,一手一脚把儿子带大,悉心培育,你居然为一点小事要闹着和我离婚,你自己摸着胸口的良心说话!” 说得齐凌云也略略生起一丝愧意,不过,形势比人强,外面有超级大腕给齐子怡母子撑腰,强逼着休妻另娶,不然,他的公司就完蛋了。人都有趋利避祸的本能,即便是老婆孩子又怎样?宁死道友不死贫道!要是以后生意做大了,手面宽了,再私下里接济接济他们母子也不算什么,关键是要把现在的难关渡过去! 齐凌云软硬兼施地要求离婚,最后扳出狠话:这个婚,一定要离,不协议,就打官司吧。反正,他这些年长期在外面,也算是事实上的夫妻分居了,又加之夫妻感情破裂,法院一般会支持的。说完,便摔门而去。 齐子恒回家的时候,见妈妈一双眼睛通红,半天也不出声,好容易说出一句话来都是语带哽咽,他意识到异常,忙一个箭步走到妈妈身边,问:“妈妈,你怎么了?” 朱慧林用抹布使劲地擦着一小块桌面,力气之大,简直像要把上面的漆面都擦下来。半天,她才吸着鼻子回答说:“你爸爸,下午回来了一趟。” 回来了?怎么人又不在了呢?再看看垃圾桶里的瓷器碎渣,齐子恒脑子一转,顿时明白了,渣爸今儿肯定是来说离婚的事情的,说不定还和妈妈大吵了一架,看这摔碎的茶杯果盘就知道! 齐子恒连忙搂住妈妈的肩膀,温声安慰说:“他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吗?妈妈,你别理他。那个狠心短命没良心的,早晚会有报应的,你何必难过?早离了早好!” 即便是个没良心的渣老公,毕竟也蹉跎了二十年的青春岁月在他身上,朱慧林焉得不难过的?索性就靠在儿子的肩膀上,呜呜咽咽哭了个痛快,把这些天心里积攒下来的伤心郁闷的情绪发泄了出来。 哭了大约半个小时才渐渐地停住了,朱慧林的嗓子虽然因为长时间的抽泣而沙哑,态度却坚定和明晰了起来,说:“没事儿,我不难过。离就离,他以为他很了不起啊,无非就是有两个钱!钱要是离婚离得没了,还有什么好处!眼看着奔五十的糟老头子了,我还懒得伺候呢!一个人过着还省心,自由自在的!” 齐子恒拍着妈妈的背,说:“就是。不过,妈妈你不会一个人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朱慧林宽慰地笑了,又说:“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说,正好秦律师上午给我打了电话,说是已经查明了他名下的所有不动产,大约有房子六套,其中有两套是写的那贱女人的名字,这些都是要设法讨回来的,还有,他现在和别人合办了几间公司,分别在里面占有了一些股权,哼,老东西还很会搂钱嘛,我都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能折腾,说是有五六家合办的公司呢。尽管都是小公司,不过,苍蝇腿儿攒一块,也是不少的肉啊。秦律师说,这个才是大头,比房产还要值钱,不过,要相对繁琐一些,正在查,可能要花点时间和功夫。哎,你说说,咱们幸好请了律师啊,不然的话,全被蒙在鼓里!狡兔三窟,老东西起码有七八窟!真他妈的王八蛋!” 齐子恒推了推妈妈,说:“你骂他王八蛋,我不就是小王八蛋了吗?快别这么说。咱不骂人,只把钱要过来就行,懒得跟他废话!” 齐子恒吃了晚饭后,回到自己的房间温习功课。他想着刚才妈妈说的话,不禁又走神了:说是秦律师在费心办这个案子,不知道其中周律师是不是也起了作用。 一想起周律师的名头,齐子恒的思绪就情不自禁地飞到了那个阳光灿烂的下午。 他那样亲密地拉着我的胳膊……他站得离我那么近,身上一股好闻的味道……他垂下眼睛看着我的目光那么专注……唇角勾起的弧度真是帅呆了……还有,还有,他说过的话………似玩笑又似暧昧的话…… 齐子恒将书扣在桌上,头趴了下去,全无看书温课的情绪,脑子里只有他,只有他…… 大约十分钟后,朱慧林端着水果甜羹进来,见齐子恒恹恹地头趴在桌子上,还以为他不舒服,忙放下托盘,慌张地用手去触他的额头,说:“子恒,你哪里不舒服?怎么没精神的样子?” 齐子恒连忙坐好,说:“刚刚有点犯困,所以趴了一会儿,现在好了,我要开始学习了。” 朱慧林慈爱地摸摸儿子的头,说:“要是不舒服,就和妈妈说,别自己硬挺,就怕小毛病闹成大毛病,反而耽误学习。” 在朱慧林慈爱的目光中,齐子恒吃完了一碗水果甜羹,终于把妈妈打发出去了。 齐子恒这才懊恼地捶着自己的脑袋唾弃自己:为了个男人心里怦怦直跳,茶不思饭不想是为那般?我又不是同性恋,自作多情干什么? 不过,大律师神龙见首不见尾,自那一天后就像鱼儿沉入水中一般,再不肯浮出水面,叫齐子恒又忍不住自嘲,就算我是同性恋也是白相思,人家大律师肯定是阅人无数,哪里还记得我这么个无趣的小男生啊?现在也不知道在哪个灯红酒绿的地方挑逗别的美女或是帅哥去了,反正他长得好又会说话,甚至不用说话,一个眼神就把人撩拨得魂不守舍了。唉,还是洗洗睡,明天早早起,起来读英语背古诗,下周有区里的水平调研考试呢。 第9章 其实,齐子恒那妄自菲薄的揣测是大错特错了,周安弼岂止是记得他,简直就是念念不忘,可是,大律师实在是太忙了,完全挤不出谈恋爱的时间来。 本来就有一堆案子要打,这里又经一位熟人介绍,周安弼和一家大公司搭上了关系,做了那家公司的法律顾问,紧跟着那家公司就计划着要去主板市场上市圈钱,他身为法律顾问自然是赚钱赚得盆满钵满,同时也是诸事缠身,忙得昏头转向,几乎到了恨不能晚上睡觉都睁眼,只争朝夕的地步。 这一天晚上又有饭局,请客的是就是这一家大企业的老总,来的人都是几位法官还有相关单位的人,桌上的美味珍馐就别提了,生猛海鲜之类的几乎就没什么人吃,桌上的人都忙着拉关系敬酒什么的。 八零年产的茅台酒在这里一万多一瓶,开了五瓶,每个人喝个几两下去,原本端着的架子就放了下来,带着点微醺的醉意开始称兄道弟,酒桌上如此这般应酬应酬,私下里交易就随之达成,所谓的具有天|朝特色的酒桌文化,呵呵。 男人们的闲话说到最后都是要落到女人身上的,色|情笑话一个接一个赛着说,说得后来男人们的眼神都变了,里面的淫|邪意味一望而知。请客的大老板很识趣,马上说饭后诸位都去楼下的娱乐城,会有余兴节目。大家心知肚明,这是有小姐可以女票了,还不用自己花钱,都高兴了起来,将杯里的酒干了之后就呼朋引伴地坐电梯往楼下走。 周安弼落在最后一个,他礼貌而疏离地微笑着,对办招待的老总说:“不好意思,刘总,我这还有点事,先走一步,今天谢谢款待了。” 刘总拉住他的胳膊,热情地说:“周律师别走啊,大家伙儿都在呢,等会儿问起来,还说我这面子不够大,留不住人呢,呵呵。” 周安弼退后一步,不露声色地避开他的手,客气而坚决地说:“不了。我真有事。” 刘总面露遗憾之色。 要是以前,周安弼还不能这么不合群,毕竟这一群人都是对他的事业有帮助的人,记得刚刚当上律师那会儿出来应酬,周安弼又不想打出家里的招牌,想要凭着自己的本事闯闯,在类似的场合往往如今天这般被硬塞小姐,美其名曰“独乐乐不若与众乐乐”。那时候刚出道不好玩另类,也不想叫别人知道他与众不同的性向,周安弼只好忍了,把小姐领回屋去,叫她给擦皮鞋,然后打发走。 而现在今非昔比,周安弼已是本城名嘴,不需要再委屈自己了,不合群就不合群,老子嫌脏不行啊,谁又敢怎么样? 刘总又说了些客套话,见留不住周安弼,便笑着说:“我知道了,周律师年轻有为,身边美女如云,一定是看不上这里的风尘女子,嫌脏是不是?不像我们半老头子,只要是个美人儿就可以。那算了,我就不留你了。哎,对了,说起来,周律师还没有结婚吧?有没有固定的女朋友?要是没有的话,我倒可以介绍一个。今天算了,改天吧,我给你打电话。”周安弼打着哈哈撤退出来。 周安弼脱身出来,快步走到付三楼的停车场,上了自己的车之后,从车右侧的储藏盒里拿出抽取式湿纸巾插手,足足擦了几张纸巾才作罢,随后发动了汽车,满脸厌弃之色地驶离了这个看似纸醉金迷,实则藏污纳垢的地方。 开着开着,周安弼不知道怎么地就开到了齐子恒的学校附近,将车停在校门口外面的一棵大树下,锁了车,往学校里张望。 教室全是黑的,唯有操场上亮着一盏射灯,映出跑道和球场,白天人满为患的地方现在空空荡荡的。 咦,原来这所学校不上晚自习啊?那就没机会遇见他了。周安弼锤了锤自己的头,哑然失笑:真是昏了头了,妹妹安琪不就在这一所学校上学吗?妈妈当时还说学校不上晚自习好,免得她一个女孩子跑来跑去地累,就算有司机接送也麻烦。 怎么想到他就总是犯低级错误,屡屡“关心则乱”了呢? 想到他,周安弼的眼中浮现一抹柔软之色,反正回去也没事,就不着急走,转而调整了座椅,仰身躺在椅上,静静地回忆那一日在学校遇到他的情景: 那一天,他好像才在操场上运动过,一身淋漓的汗水,发鬓处尽是濡湿,青春的气息就从那一层汗湿中蒸腾而出,既像美人出浴,又像芙蓉出水,令人目眩神迷,叫正值血气方刚年纪的周安弼挪不开眼睛,心头一阵悸动。 周安弼在少年期曾经有比较严重的洁癖,一般人可能认为洁癖嘛就是爱干净,好习惯啊,没什么的。实际上,轻微的洁癖问题不大,严重的洁癖则是强迫症之一,属于精神障碍的一种,甚至要配合药物治疗。那时候,周安弼和人或是别的什么接触的话就会感觉脏,一遍遍地洗手直至把手洗脱皮,无法自控,因此他比较抵触和人接触,以至于造成社交障碍。 后来,妈妈带他去看心理医生,医生采用一种叫做“满灌疗法”的治疗方法,才给他把这个洁癖的症状控制在合理的范围内。 这个疗法说起来也很简单,其实就是“以毒攻毒”,病人越是怕什么就越是叫他做什么,周安弼不是怕手脏不时地要洗手吗?医生就让他全身放松,轻闭双眼,然后让助手在他的手上涂泥土、墨水等脏东西。涂完了之后,助手就提示周安弼他的手弄脏了,周安弼则要尽量忍耐,直到不能忍耐时睁开眼睛看到底有多脏为止。这种方法反复进行,巧妙之处是助手有时在周安弼的手上涂的是清水,同样告诉他很脏,这样周安弼一睁开眼时会发现手并不脏,这对他的思想是一个冲击,说明“脏”往往更多来自于自己的意念,与实际情况并不相符,从而从心理根源上予以纠正。 就这样,周安弼的洁癖渐渐地被控制住了,对以后的学习、生活和工作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然后,周安弼顺利地完成了学业,参加了工作。 当律师后,每天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周安弼不再会像少年时那般因为身体接触以至于厌恶到不能自己的地步。不过,洁癖是控制住了,并不意味着根治。周安弼还是尽量避免和别人的身体接触,能不握手就不握手,和人打交道的时候往往保持一定的距离。同时,生活习惯上的洁癖也影响到心理上,所以,周安弼还有一定程度的心理洁癖和道德洁癖。 因为心理洁癖,周安弼至今都是在室男一枚,要是叫别人知道准会大跌眼镜:毕竟周安弼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要钱有钱要家世有家世要名气有名气,这样的钻石王老五必须是游戏花丛的花花公子啊!居然还是处男,只能说“世界真奇妙”。要知道,这年头,连那种矮冬瓜肚子鼓得像青蛙的男人都左拥右抱呢! 道德洁癖则表现在周安弼很坚持原则地不接那些他认定的不道德的案子,比如初遇齐子恒的那一天力拒求上门来的某大老板。事后同律师行的都代周安弼惋惜,说是那个案子随便弄弄也能捞上百万的钱财,结果错失了机会又得罪了人。 不过,周安弼是全不在意的,因为,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显贵身世决定了他这一辈子都不需要为钱操劳和奔走。 说到终身大事,周安弼有着自己的思考。周安弼出身名门望族的周家,是二房的唯一嫡孙,加之容貌出众、才华横溢,众人都在猜测要是怎样的名门淑媛才能入他的眼,殊不知周安弼早在十五六岁就确定了异乎常人的性向,并且由于道德洁癖的作用,周安弼决心绝不会和女人结婚,以免累及无辜的人一辈子痛苦。 一旦有了心仪的对象,就出柜,不管家里人怎么反对。周安弼在心里下了决心。 打算是这么打算的,可是,在律师这一行浸淫久了,见多了人性的丑恶,周安弼有时候觉得人和人的心灵碰撞实在是可遇而不可得,若是异性恋可能还好一点,同性恋这个圈子真的是污浊一片,像他这样的洁癖患者能不能找到心目中的净土呢? 似乎,很难,很难。 直到遇到齐子恒,周安弼相信,这就是,命运的邂逅。 周安弼遇见过很多人、很多种类型的人,聪明的、漂亮的、乖巧的、高傲的……可是,干净得恍如不染一丝尘埃的,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 他的眼睛很好看很干净,在一般的文学作品中也许会被形容为“剪水双瞳”,可是,对有洁癖的周安弼来说,水未必干净,特别是没有净化过的水,含有很多杂质,很脏。 周安弼觉得,他澄净而透彻的眼,在明亮的阳光下熠熠生辉,更像是三棱镜,折射出纯净的光线,构筑出心灵的七色彩虹。 只那一眼,就击中了周安弼的心。 这一天晚上,周安弼只是在学校附近呆了一会儿就开车走了,后来几天也没有找过齐子恒。 其实他要找齐子恒很简单,案件的调查取证什么的周安弼都是安排的一家自己极其信得过的侦探事务所,和侦探所那边说一声,叫他们顺便调查个家庭住址,然后齐子恒的作息时间也很好弄明白,高三学生嘛一般就是两点一线啰,周安弼完全可以装作偶然遇上什么的,而且以大律师的巧言如簧也一定能看上去像一次偶遇,不叫对方起疑心。可是,周安弼想了想,一来是不愿意蒙蔽对方,二来是觉得齐子恒正读高三呢,正是人生最关键的时候,这时候去搅乱一池春水是不是太自私了点? 于是,大律师决定再等等。两个人相爱相携的时间很长,不急在一时。 第10章 这边,齐凌云又过来了一趟,要求和朱慧林协议离婚,再一次被拒绝,于是,他只得走法律程序,向法院提起离婚诉讼申请,并提交了起诉书和一部分关于感情破裂、财产分割并子女抚养的证据。 法院方面审查后予以立案,并在五日后将起诉书副本送达被告朱慧林处,要求她必须于十五日内做出书面答辩。 朱慧林自是又伤心了一番,夫妻之间走到法庭相见这一步,实在是叫这个一颗心都扑在家庭和孩子上面的女人情何以堪。不过,事已至此,伤心也是多余的,朱慧林擦干了眼泪之后就去了律师事务所,将拿到的起诉书副本给秦律师看,秦律师一字一句地读得十分仔细,读完了之后又沉吟了片刻,才说:“这个答辩书我们来做,你不用管了,回家休息,等待开庭。”朱慧林又问了一些情况,见也没什么特别的,就留下那个起诉书副本走了。 因为周安弼特别提示过他非常关心这个案子的进展,所以,秦律师不敢自作主张,忙打电话去请求指示。 而这一天是周末,周安弼正在周家大宅。 铁齿铜牙的周大律师正被妈妈、即周二太太赵婉钰长篇大论地批判着:“好好的家族企业叫你经营,你倒好,全丢给我了,自己做甩手掌柜,你做甩手掌柜不要紧,关键是怎么向老爷子展示你的经商才能啊?现在更好了,还搬出去住,丢下我和安琪两个……” 赵婉珏穿着一套简洁优雅的名牌套裙,耳朵上的绿宝石耳环到脖子上的绿宝石项链是成套的设计,越发凸显了她白皙的肤质和高贵的名媛气质。 周安弼八风不动地坐在一张欧式大靠背椅上,动作优雅地端起手边的咖啡微抿了一口,才不慌不忙地说:“怎么是我丢给你的呢?你要是不愿意管,我可以请人打理的,只要肯出高薪,总请得到优秀的经理人。还不是你自己说的放心不下外人,又说在家里呆着没事正好混时间。要说搬出去住的话,我一年前就搬了,你怎么还念叨呢?祥林嫂一样!哎,妈妈,你是不是更年期到了啊?要不要我去帮忙挂个老中医号调理一下?” 此时,妹妹周安琪不知从哪里探出头来,笑着说:“那是必须的!哥哥,你是一周才回来一次,还不过夜,受折磨的时间有限。可不知道我有多悲惨,这耳朵啊,简直是饱受荼毒!” 周二太太佯作发怒,用手里的坤包敲了两兄妹一人一下,说他们一个鼻孔出气,光知道欺负娘亲大人。 周安琪调皮地吐吐舌头,又缩了回去,说:“不得了!母上大人发威了,后果很严重。我先撤,哥哥,你顶住!”便学着周星星经典的“哈哈哈”的笑声地回她自己的房间温课去了。 周二太太看得直摇头,说:“这丫头!就没一点世家名媛的样子!那天我在王先生王太太的金婚纪念日晚宴上见着钟家那一对姊妹花,人家那容貌那气质,啧啧啧……” 周安弼很维护妹妹,忙截断她的话,说:“安琪还在读高中呢,你叫她一个学生跟人家拼什么容貌气质?学生当然以学业为重!”再说了,钟家姐妹他不是没见过,美则美矣,全无灵魂,相比而言,周安弼当然是喜欢自家健康爽朗的妹子。 周二太太很不赞同地说:“什么啊,女孩子再怎么读书,最后还是要落到嫁人这一头上,气质这个东西从小就要培养,哦,对了,我都在给她留意年龄相若的青年才俊了,你要是看到有合适的,也可以留心着。” 周安弼不以为然地说:“现在就留意?安琪现在十七岁,到结婚的年龄至少要叫男方等七八年,到时候要是男方啤酒肚长出来了或是秃顶了,你们嫌弃了不要了,不是折腾人家男方吗?” 周二太太撇嘴说:“你就不能找个不秃顶不长啤酒肚的啊?哼,你做什么事情都追求完美,怎么挑选未来妹夫的事情上就不追求完美了?” 周安弼淡定地将手里的报纸翻了一面,说:“我又没长火眼金睛,也没有神棍的先知能力,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性。” 周二太太说:“少跟我抬杠。你当我这么热心地给你妹妹相女婿是为什么?还不是为了你?你看大房那边父子三个齐上阵,我们二房就只得你一人,我不得给你找个帮手啊?所以,安琪得挑个好人家,将来好做你的助力。” 周安弼拧起眉毛,说:“那大可不必。我对周氏企业没兴趣,妈妈,你老是这样说,很打击人的,好像我现在的工作是毫无价值的一样。” 周二太太说:“我知道你干律师这一行干得很好,连老爷子那一日在电视上看到你的访谈,都夸你呢。可是,再怎么好也好不过咱们周氏的家大业大啊。你想想看,这里现成的家业,你不伸手要,那不就全落大房的口袋里去了?这是老爷子还硬朗,主持着大局,要是老爷子万一有个好歹,到时候整个周氏全归他们了,我在这大宅里为了你们两兄妹熬油似地熬了大半辈子,守寡十多年,都白熬了!现在老爷子分给你的酒店和药店算什么,连周氏的一个零头都及不上!” 这里必须要介绍一下周安弼的家世。 原来,周安弼身为周家二房的唯一嫡孙,成年之后就和大房的两位堂哥一样可以接管部分周氏的产业来练手。他的两位堂哥已经进入周氏本部,而周安弼呢,因为种种原因没能进入周氏本部,拿到的是一座酒店和二十家连锁药店,算是周氏的外围。可是,周安弼本身业务繁忙,根本无法打理,本来是想请人打理的,妈妈赵婉珏不放心,最后接过去代为经管。 周家的特色是所有家族产业,只传儿孙,不传儿媳孙媳或是以及女儿或是孙女,所以,周家的产业,周安弼有份,他的妈妈和妹妹都没份,但是可以拿花红,一样地养尊处优,锦衣玉食。可是,周二太太依旧是十分不平,又唠叨起了一些闲话,语气里满是抱怨不平之气,什么你大伯母又买了什么名牌珠宝之类的东西在她面前炫耀啦,还有堂妹周安滢也经常在周安琪面前炫耀摆阔什么的,她们娘儿两个在周家大宅里住着多受气什么的云云。 周安弼略烦恼地揉着眉心,说:“要是住得实在糟心就搬出来住算了,我在滨江路买了一套两百平米的房子,都是装修好了的,你和妹妹两个人住过去正合适。” 周二太太不悦地说:“我在大宅住得好好地,为什么要搬出去?这里高门大院,有管家有司机有园丁有仆佣,就算受点气还是上流名媛的生活。再说,我凭什么搬出去叫他们把大宅全霸占了呀,我可是正经的周家二儿媳,我不走谁也别想赶我走。唉,再者,就是为了你和安琪我也得在这里坚守。倒是你啊,好好地搬出去住做什么?叫我和安琪落了单,在大宅里越发底气不壮了。” 周安弼说:“要怎么和你说你才能不念叨这个事儿了呢?我工作忙,有时候还有应酬,回来晚了,骚扰到老人家休息,不好。”这里提到的“老人家”指的是周安弼的爷爷,就是周家老爷子,今年七十多了,身子骨还很硬朗,不光是在大宅里说一不二,又因为周氏企业都是老爷子当年一手一脚打下来的江山,公司里死忠不少,故而尽管是周家长子周凡森坐镇,长孙周安澜掌舵,核心的权利依旧是掌握在隐退的周老爷子的手里。 要说起周安弼的母亲为何这般哀婉并在大宅地位低下,是因为周安弼十二岁那年,父母带着他一起去国外旅游,在某个城镇观光的时候,忽然有电车脱了轨道,引发严重事故,死伤十多人。当时周安弼的父亲就是为了护住妻子和年幼的儿子才不幸遇难身亡的。 当时周老爷子遽失爱子,痛不欲生,又回思爱子是为了救儿媳妇和孙子而死,故而迁怒于他们。要说虐待是谈不上的,就是故意忽视和轻藐。老爷子暗地里骂周二太太是“白虎”、“扫把星”,连带着对孙子周安弼都不待见,平时不冷不热的,和对长房那边的两个孙子的热乎劲儿比起来真是一个地上一个天上。 周二太太自是不甘心,从小就把周安弼和妹妹周安琪管得很严,努力向老爷子证明自己,而周安弼从小就孝顺母亲也很听话肯上进,学习成绩出类拔萃。不过多年的家宅缠斗让周安弼十分厌倦,故而大学选专业的时候他不顾妈妈的哭闹硬是选报了法律专业,而不是妈妈所希望的企业管理。 周安弼本科毕业后就进了律师行,这几年一步一个脚印走下来,虽然也是因为沾了周家子嗣的光,在外面别人都肯给面子,可是终究还是靠自己努力的成分更多。现在总算是创出了一番天地,不说功成名就,最起码周安弼可以在老爷子,乃至周家所有人的面前骄傲地说,上对得起祖宗和亡故的父亲,下对得起他自己寒窗十年的苦读和毕业后奋力打拼的那几年光阴。 所以,周老爷子现在也想过来了,颇有意叫周安弼亦进入周氏企业的权利核心,去年将一个酒店和二十个连锁药店交给周安弼,既是勉励,亦有考察的意思在里面。周安弼也很知道其中的意味,只不过,那时候老爷子对他不冷不热的,祖孙情平平,现在再怎么示好也不能激起他对老爷子的感情。接受是接受了,毕竟周安弼也是凡人,不可能把到手的钱财往外推,只是淡淡地,也不亲自打理,最后交给周二太太管理去了。周二太太倒是高兴得很,正好现在儿女都大了,有点事做着还免得无聊,再说,周安弼也不管事,酒店和药店一年的盈利他都不要,只说叫妈妈和妹妹用着宽松点。 但是,人心总是不足的,什么酒店也好药店也好都只能算是周氏企业的九牛一毛而已,周二太太还是不满意,这不,又唠叨上了,“那天老爷子看到电视上你给人家做辩护,老爷子都看呆了,还赞你出息了呢。我当时就趁着机会奉承着老爷子,又说,你虽然不是学企业管理的出身,可是现在自己打理着律师行,也算是有点管理经验,再说了,你自己就懂法律,以后企业发展,管理者懂点法,能趋利避害,保证企业的大方向不偏离,也是好的。这一点酒店和药店的池子实在太小,不够你发挥的,才没有亲自去做。当时老爷子虽然没答话,我看他那心思有些活动。所以,我说你呀,什么时候还是搬回来住的好,时不时在老爷子面前露个脸,说几句马屁话讨讨他的喜欢,才叫他重新权衡一下周氏的格局,别叫什么好的都落到大房那边去了。” 周安弼无奈地说:“妈,我要怎么说你才肯听?我是真的不喜欢管理什么公司。我对我现在的状态很满意,真的,人各有志,别勉强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好吗?” 周二太太气得说:“你别以为你现在当上大律师就多了不起是吧?也就是个名称好听,要说实惠,还得回周氏来!你呀,这就相当于是,原本属于你的好东西、要紧东西给人抢了去,妈看着都快要急死了,你却不着急,倒是成天乐颠颠地给外面的人打官司打抱不平的!你怎么不花点心思给我和你妹妹,还有你自己打抱不平啊?现在周氏都是你伯父堂兄三个人把持着,一个董事长,两个总经理,哼,老爷子真是偏心得很。可是,要等老爷子过了世,就不是什么偏心的问题了,周家这一大份家私就全落到你伯父堂哥他们一家子的口袋里了,到时候我们就等着被人家扫地出门吧,恐怕连根鸡毛都捞不着!” 周安弼笃定地说:“那绝对不会。我自己就是做律师的,继承法我很清楚,该我们二房得的,我一定会争取,绝不会吃亏。妈妈你放心好了,就是一根针或是一根线,都绝不许他们少给我们。” 周二太太这叫一个气啊,瞪着眼睛指着周安弼,说:“哎,我跟你说正经的,你听没听过一个说法?这人呢,就像是一个金字塔,是要分等级的。顶上那一层,该属于是当大官的,第二层,就是咱们周家这样的老板,企业家。你现在做的律师,虽然也不错,但要算在第三层,就是个专业技术人员吧。你说说,你好好的第二层不呆着,倒往下面去?人家都说人往高处走呢?你这不是犯傻吗?” 周安弼将手里的报纸又翻了一面,从容地说:“首先,你这个分层的方法不科学。因为,企业主也要分大企业主,中型企业主,和小企业主,你全划作一起,是一概而论了。还有,咱们周家现在算是大企业主,不过,说不定什么时候不行了变成中型企业主甚至小企业主也有可能。最后一点,我是律师,算是专业技术人员,可是,我同时还是是律所的合伙人之一,手下管着十多个人,按着营业收入来算也应该算是中型企业主,如果那么说的话,我还是在第二层,而且有了专业技术的加持,我比第二层还高呢,应该算是一层半。所以,我也是‘人往高处走’,你的说法不成立。” 周二太太觉得自己和当大律师的儿子辩论简直是在找罪受,不过还是不甘心,气哼哼地磨牙,倚老卖老地说:“你现在翅膀硬了,专门欺负妈妈是不是,信不信我叫你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周安弼将手里的报纸一扣,抬起头来,唇角微微一勾,说:“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妈妈,你这是在用不恰当的语言唤起对方的不良联想,属于语言上的非礼。当然,你儿子我是不会和你计较的啦。” 周二太太气得骂:“我说的是肚子好吧?你想到哪里去了?明明就是故意歪曲!你个兔崽子,伶牙利嘴地,连妈妈都不让让!” 周安弼连忙举手投降,说:“行行行,我让你,现在你说什么,我都不还嘴了。” 正说着,周安弼的手机响了。 周安弼趁势起身,转到那一边接电话去了,隐隐约约传来语声:“秦律师,你好。嗯,我听着呢……这样啊……那上次调查到的男方隐匿的那什么厂房的事情查清楚了吗?……嗯,我想想,干脆这样,你把那本起诉书副本给我,答辩我来写……” 周安弼抬手看表,说:“要不然,干脆我出来一趟,你把相关的资料卷宗都拿到柳树路的‘春天咖啡馆’来。” 打完电话,周安弼就和妈妈说要走了,周二太太怫然不悦,说:“怎么也得等到晚饭后才能走啊,老爷子去一个什么老朋友那里了,估摸着要五点才回来。你回都回来了,至少得问候问候老人家啊。” 周安弼敷衍地说:“好吧,我先出去办事,忙完了要是赶得上吃晚饭,我就回来,不然的话,就等下次吧。” 第11章 周安弼赶到咖啡馆,和秦律师会面后两人一人要了一杯咖啡,商讨了一下案情。秦律师办事还比较靠谱,周安弼草草地翻阅着秦律师双手奉上的资料,里面有对于当事人朱慧林作为无过错方可以从几个方面争取多分财产的证据收集,还有原告方齐凌云的出轨、重婚以及隐匿财产的证据收集的简要汇总报告书,还有原告齐凌云发过来的离婚起诉书的副本。 将杯里的咖啡喝完,周安弼将那一份离婚起诉书的副本并汇总报告书的复印件放入自己的公文包里,很理所当然地说:“行,先这样吧。这个当事人的儿子是我妹妹的同学,我们平时还有些交道。等会儿我们可能会见面,这个事情我跟他说吧。” 秦律师在心里腹诽:周律师啊周律师,答辩书你写,给当事人解释案情也是你去,话说你把我的活儿都抢去做了,还要我干什么?索性这个官司你拿去打算了,干嘛非要叫我杠在里面当传声筒啊?也不知道周大律师是不是闲得发慌了,一个小小的离婚案,值得这么热心的?就算是你家的亲戚也不至于吧? 不过秦律师面上可是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敢说,依旧是满脸赔着笑:“那最好不过了。我就怕电话里说不清楚呢,有周律师您亲自带话,那一定是给当事人解释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周安弼颔首一笑,笑容中带着赞许,又问:“秦律师,当事人的家庭地址,不对,是准确的通信地址,有没有登记过?实在没有通信地址的话,电话号码有吗?”次奥说漏嘴了,怎么能是家庭地址呢?假公济私的话必须是通信地址啊,尽管是换汤不换药。周安弼心下略略懊恼,脸色却一丝不变。 秦律师的嘴巴微微张成一个讶异的“O”形,同为律师的他也是个心思缜密的人,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其中的怪异之处:周律师你不是说你和当事人家里有交道的吗?还一副很熟的口气,别说地址了,怎么连人家的电话都没有啊? 周安弼一看秦律师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不过却毫不在意:怎么着?身为下属敢质疑老板的事情?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听着呗! 秦律师当然不敢。他比周安弼大着好几岁,尽管周安弼很客气地叫他“秦律师”,可是,实际上,周安弼等于是他的老板,不过是不那么喊而已。律师这一行就是这样,不是论资排辈的,谁玩得转,吃得开,谁就能接得到大案子,能做大律师,能驱使手下的一众还没有出头的普通律师为之效劳。若不是周安弼年纪小着五六岁,实在是不好意思,秦律师这会儿就该恭恭敬敬地称呼他为“老师”了。 秦律师还算反应及时,马上把脸上诧异的表情收起来,在自己的公文包里一阵翻找,总算找了个纸片出来,惊喜地说:“这里有,这里有,幸好我当初留了心,想着寄送文件方便,既要了伊妹儿地址,还要了通信地址,就是想着以防万一。周律师您请过目。” 周安弼接过来一看:嗯,很好,得来全不费工夫!这通信地址很详尽嘛,不光是标明了哪条街的哪个小区,就连门牌号都有了,应该就是现在的住址吧? 周安弼告辞了秦律师出来,开着车直奔齐子恒家的方向而去,路上琢磨着要怎么编造出个偶然相遇的藉口来。 一阵风吹过,周安弼微微眯眼。 忽然发现对面不远处有个蹬着自行车的人的侧脸略略眼熟。 呵呵,运气真好,不用制造偶遇了,这就是偶遇! 要不怎么说“有缘千里来相会”呢! 可惜这是个很大的交叉路口,周围都有护栏,周安弼没办法调头,只好心急火燎地开过红绿灯路口,随即方向盘一个急甩,往齐子恒的方向开过去。 齐子恒这是在家里做作业的时候忽然发现有一个数学练习册拉在学校里了,因为这作业周一要评讲的必须完成,只好骑着自行车出来,去学校取练习册,没想到在半道上遇上周安弼了。 就好像在医生的眼里,一般非杂难疑症病人的病情都不算个什么一样,朱慧林的案子在秦律师周律师眼里也就是个极小的案子,不能激发他们的任何感触,但是,对当事的朱慧林来说却是大事情,故而这几天她在家里心事重重的,连累得齐子恒也一样地心情不好。 齐子恒一边骑车一边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因为想得太投入了,浑然不觉身后传来的汽车喇叭声。 周安弼在后面按了几次喇叭齐子恒都没有回头,弄得他没辙没辙地,只好跟着慢慢开。 因为是周末,齐子恒没穿校服,而是一身格子衬衫加牛仔裤的休闲打扮,看起来清清爽爽的,很招人喜欢,当然,尤其招周安弼的喜欢。然后,他骑着的是一辆可以变速的山地自行车,几乎全身都趴在车上的那种,细细长长的腿正奋力地蹬着脚踏板,紧贴在身上的修身型牛仔裤的线条美好得叫后面的周安弼眼睛都有些发直。 最叫人受不了的是,齐子恒明明在努力地骑车,但是,从周安弼的角度看过去,齐子恒挺翘浑圆的小屁股则是在他的视线前方很招摇地扭啊扭啊扭…… 比钢管舞还要火辣。 因为是喜欢的人。 还有更要命的是,不知道是牛仔裤的设计太修身了,还有因为很用力蹬车的缘故,齐子恒臀部的形状完全被紧紧包裹着的布料勾勒了出来,两瓣的中间是一道泾渭分明的沟渠…… 周安弼觉得全身的血都在往两个方向流,一个是上面的鼻子,一个是下面的男性骄傲。 受不了了,不能再跟在后面看了,再看下去就要出洋相了……周安弼踩下油门,汽车一下子就如同发现猎物的豹子一般迅猛飙出。 第12章 齐子恒正骑到转弯处,忽然一辆黑色轿车从后面越过他,“嘎——”地一声恰在前面来了个急刹,停了下来,吓了他一跳,一句“卧槽!”几乎要脱口而出。 再一看车窗里探出来的那个脑袋,齐子恒马上就把到嘴边上的“有钱了不起啊,在马路上横行霸道!”这句话咽回了肚子。一直念念不忘的人忽然就这么活生生地出现在面前,叫一时脑子短路的齐子恒不知道该如何对应是好,先单脚点地停在自行车上。 车内的人喊了一声“齐子恒!”,齐子恒才猛然反应过来,连忙下车,对着那张英俊而炫目的脸腼腆地笑:“周律师,你好!今天这么巧,刚好遇上你。” 周安弼下了车,迈动长腿向齐子恒走来,无奈地摇头,很自来熟地说:“什么刚好遇上啊?我都跟着你开了好远一截儿路了。开始的时候猛按喇叭你不理我,我就跟着你一直走,心想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后面有车跟着你呢?结果,你还偏偏就没发现。再跟下去,我要跟到你家了!包不包晚饭啊?”见齐子恒有些不自在的样子,周安弼随口开了一句玩笑。 周安弼的气场太强大,齐子恒本来是有些怕他的,可是,此时时值黄昏,太阳渐渐地落下,蜜黄色的余晖洒满大地,几片树叶在暖暖的晚风吹拂下打着旋儿飘落,映衬得面前的男人越发眉目英挺,气质卓绝,话语也温柔和煦,叫齐子恒不由自主地有了胆量,也斗胆调侃起他说:“包,当然包!不过,你大律师说话讲电话都是按分钟计费的,共进晚餐的话收费不收?要是你故意吃得很慢,那我得算算我的钱够不够。” 说着,齐子恒将裤兜里的零钱掏出来,数了数,摊开在手心里给周安弼看,说:“只有十七块二毛,肯赏脸不?” 周安弼哈哈一笑,说:“那肯定不够,我是很贵的哟。不过,可以记账,我叫助理寄账单给你。” 齐子恒苦着脸说:“啊?!不会吧?要多少钱啊?” 周安弼抚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齐子恒,说:“现在不告诉你,因为怕吓着你。可能会是天文数字,早说了,我很贵的。不过,对你,可以有特别的优惠,而且允许你分期付款,二十年,三十年,或者,更长一些也没关系。”还可以是一辈子,我一点也不介意,呵呵。 齐子恒捂住胸口做悲愤状说:“啊啊啊,和大律师共进一次晚餐,居然要我背几十年的债务!怪不得有个说法,律师的前生都是抢匪,你周大律师尤其是个中翘楚。” 周安弼从小就牙尖嘴利,从来不吃口头上的亏,本来想回一句嘴:“可是我是个很有原则的抢匪。别的抢匪抢钱,我却是抢心,而且,只抢你一个人的。” 可惜这会儿关系没到那份上,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再者,看着齐子恒亮晶晶的眼睛,一贯不吃苦的大律师只好甘拜下风,眼里漾满了温和的笑意,轻快地笑着说:“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去,正好在路上给你说说你父母的案子的情况。” 齐子恒心想,你给我说什么案子的情况?我妈妈才是当事人,不是该对我妈妈说吗?我妈在家呢。再有,就是找我妈说,也该是叫去律师所说啊,这样子你们可怎么计收咨询费呢? 咦,难道说……齐子恒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心也随之“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他微微红了脸,想说什么,又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强作镇定地说:“那当然好,不过我的自行车怎么办?” 周安弼见他这羞涩可爱的模样,真的很想摸摸他红红的耳朵尖,好容易才暗暗掐住手忍住了,继续装正人君子,说:“放后备箱,我的车后备箱大。” 饶是好车的后备箱足够宽大,放这么大一辆山地自行车也够呛,最后还是没能合上后盖,齐子恒有些不安地说:“这个……被交警看见会不会罚款啊?” 周安弼已经在发动汽车了,说:“没事没事,你去哪里?远不远?” “不远,大概就两站路吧。”想着人家大律师天天开车上班,肯定没坐过公交车,齐子恒马上换了一个说法,“可能两公里路的样子,就是我学校,昨天忘记带练习册回家了,上面有作业。” 周安弼呵呵一笑,说:“学生忘记带作业,性质等同于我们律师出庭忘记带委托书一样,后果很严重。” 齐子恒上车后有些局促不安,因为周安弼的车实在是太干净了,用“一尘不染”来形容是一点也不过分,他想着自己灰扑扑的自行车弄脏了人家的后备箱不说,还害得后盖都盖不上,这一路开去,得装不少灰尘进去吧,就更有些坐立不安,屁股蹭啊蹭的,忽然从屁股下的座位上拽出来个东西,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面料像是防尘罩一样的衣服,不禁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周安弼的助理知道老板有洁癖,而且最讨厌女人身上的长头发,所以,平时尽量不去招惹他。不过,因为工作关系两人要经常出去办点事情,比如去谈案子的时候助理需要在旁边提示或者做记录什么的,所以,难免有同车的时候。助理顾及到老板的洁癖,自己准备了一个防尘服,一坐他的车,就自觉地套上,搞得跟宇航员一样从头武装到脚,免得掉头发头皮屑之类的招得老板不高兴。这一回是忘记了,把防尘服给落车上了。 周安弼侧头一看,心想,坏了,助理怎么把这个东西落车上了?这要实话实说吧,他肯定会认为我是个很挑剔很难搞的人,会不会吓得他不敢和我交往了?不能说,不能说。 周安弼于是很淡定地撒谎:“是COSPLAY用的道具。” 齐子恒吃了一惊,说:“啊?!周大律师你这么新潮,还玩COSPLAY呢?我都没玩过。” 周安弼开始信口胡说:“你以为律师都是老古董吗?其实,人呢,天生就希冀着自己可以体验多样化的人生,但是,因为现实不可能,所以,偶尔幻想一下。这个COSPLAY,就是将幻想变得更逼真的一种手段。” 齐子恒“哦”了一声,又拎起那一件防尘服,歪着头打量了一番,疑惑地说:“我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像是COSPLAY的衣服呢。我看有的杂志上介绍,这个COSPLAY源自日本,一般都会选择着名的漫画人物,衣饰是很有特点的,日语中,叫做‘色气满满’。怎么你这个衣服看起来又肥大又臃肿,还从头连到脚,像裹尸布一样?” 周安弼的心又荡漾了开来:想看色气满满的啊?是不是早了一点,嗯,小东西? 第13章 开车很快,不过几分钟就到了齐子恒的学校,周安弼停了车之后,就看他下车后一溜儿小跑到门卫室,和门口的保安说了两句什么,随后校门开了一条小缝,他很灵活地一偏身进去,像一匹小鹿一般奔了进去,不一会儿就不见了身影。 真是青春无限啊,周安弼心内惬意,随手开了收音机,柔柔的歌声飘荡了出来:“……时常会想两个人在一起应该是什么样子呢有时小小的吵一架小小的撒个娇也许也值得用整个夏天来回味……” 周安弼的唇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勾了起来:有时候就是看着他的背影,也觉得心里很满足,确实值得回味。 大约五分钟后,齐子恒跑了回来,一张脸红扑扑的,还有细小的汗珠,一开车门坐进来就连声说:“对不起,让你久等了,我找了好久才找到。”说着,扬了扬手里的练习册。 周安弼笑着摇摇头,说:“没事,别那么客气。”体贴地抽出纸巾递给他,说:“擦擦脸上的汗,你跑什么啊,又没什么着急的事情。” “我不是怕耽误你大律师的时间吗?按分钟计时收费的感觉好坑人啊。”齐子恒现在对他没那么拘束了,眼睛一弯,开起了玩笑。 周安弼抱臂佯作思考,说:“要不然,我给你再优惠点,改成按天计费?今天就租用给你一个晚上吧?我们现在出去吃饭?我知道有一家馆子的潮汕菜很不错,要不要试试?” 齐子恒苦着脸说:“啊?潮汕菜?是生猛海鲜为主的?额滴神啊,这十七块二毛够不够啊?” 周安弼拍了一下他的头,说:“估计吃人家剥下来的壳可能能行。走吧,别逗乐了,我请你吃饭。要不要给你妈妈打个电话说一声?” 齐子恒想了想,说:“妈妈倒是不会反对我偶尔在外面吃饭,她还是鼓励我交朋友的。不过,你说的那家馆子远不远?” 确实还有点远。周安弼说的那一家馆子在市郊的一个着名风景区里的湖上面,菜的味道好都在其次,关键环境宜人,在这种秋高气爽的天气里和心爱的人一边享受美食一边观赏窗外的波光粼粼、月照湖心、金桂送香,既有情调又有寓意,很浪漫的感觉。 可是,最终还是放弃了,因为齐子恒说:“下周有区上的调研考试呢,这段时间学习很紧张,走远了不行。要不然,还是我请你吧,十七块二毛,吃大碗面足够了。” 于是,一身光鲜的周大律师别别扭扭地跟着齐子恒走进了一家门脸看上去黑漆漆的像是被火烧火燎了一遍似的小面馆,看着那油得能刮下来二两猪油的桌面,大律师简直什么胃口都没了。 齐子恒见他那小心翼翼坐下来的样子,便“噗哧”一声笑,说:“在这里就别讲究了,大律师应该偶尔也下察一下民情。哎,别看这地方脏,面做得特别地道。手擀面很筋道,浇的牛肉盖浇也很好吃,保证你吃了这一次还想来第二次。” 他这么一说,周安弼更不敢吃了,手擀面哎,擀面的师傅手洗干净没有?有一次听人说有些小馆子里切菜、擀面或是做杂活的人都不修边幅得很,甚至叼着烟干活,落下烟灰都不算啥,甚至吃出烟头来的! 面端上来了,果然是香气扑鼻,色香味俱佳。雪白的面条上浇着一圈儿酱色的小块牛肉,还有红通通的小辣椒和绿油油的香菜碎末,齐子恒中午没吃饱,这会儿真饿了,端过碗来就大口大口地大快朵颐。 吃了一半,齐子恒抬眼看对面的大律师,见他的俊脸上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还有,可能是为了不接触到那油腻的桌面,他的两只手臂几乎悬空,抬得很高,不像在吃面,倒像在拿腔作势地指挥乐队。筷子上虽然挑着一根面条,但是看他的嘴边干干净净地,应该是一口都没吃。 齐子恒探询地问:“你怎么不吃?” 周安弼不想告诉他自己有洁癖,虽然是个小毛病,但是很折腾身边的人,往日在家住的时候连他妈妈都受不了,有时候会嫌弃地念叨:“将来你讨了老婆,看你老婆怎么受得了你,这么吹毛求疵的!” 他将来会适应我的吧?要不然,我现在改改,适应适应他?周安弼心里盘算着,随口敷衍齐子恒说:“我怕烫,等面条凉。”又过了二三分钟,见齐子恒又抬眼瞧着自己,周安弼一狠心,将面条塞进嘴里,视死如归般地吃了。 嚼吧嚼吧,确实是挺香的,周安弼强忍住不去想别的,吃掉了大半碗面条,随后就拉着齐子恒逃也似地离开了面店。 齐子恒家附近有一条流贯全城的河流,这种天气不冷不热,倒正是饭后散步消食的好去处。周安弼将车停好,就和齐子恒一边沿着河道慢慢地散步,一边将离婚案的大致情况说给齐子恒听,最后告诉他:“你爸爸还有一个新的项目要上马,所以,他买下了沙河村八里铺附近的三千平米的土地,并在那里盖起了厂房,预计十一月份会开工。这一大片厂房是用他的一个什么姨妈的名字买的,所以,现在要揪出来实际是他全资购买的证据出来,已经有些眉目了。还有,据我的内部消息,这一块土地正处在XX高速路的必经之处,所以,也许一年,或者,两年之后,就会拆迁,到时候凭着这一大块地,你爸爸可以拿到一大笔赔偿款。我在想,怎么都要设法把这一块地给你们争取过来。” 齐子恒眼睛一亮,对的,俗话说,“要致富,先修路”,高速路的修建热潮会很快飙升起来,齐凌云还真是踩着狗屎了,居然在高速路的必经之地买了一大块地,可能前世里他就是靠这一笔赔偿款发横财的吧? 周安弼当了几年的律师,见多识广,齐子恒呢,上辈子瘫了之后,就只能靠看书来打发时间,见识自是高出一般的高中学生许多来,故而两人越聊越尽兴,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加之彼此对对方都有的好奇之心,于是,不知不觉沿着河道走了很远,脚都走乏了。 聊东聊西就聊到了感情问题上,周安弼笑微微地说:“子恒,你这样的男生,在学校肯定有很多女生喜欢吧?” 齐子恒不好意思地挠头,说:“没有啊,大家都忙着学习呢。关于这个事啊,我们老师说得很好玩。他说,同学们,现在千万不要谈恋爱耍朋友,要分秒必争地学习,‘书中自有颜如玉’,考上了大学,那就是恋爱耍朋友的天堂啊。而且,多考五分,你们就能去外地读大学,在全国范围内找女朋友或是男朋友。但是,少考五分,你们就读不了本科,只能读专科,找和你们水平差不多的鼻涕泡做朋友。要是再少考五分,嗐,连专科都上不了,只能去车间里找踩缝纫机或是抡大锤的朋友了。” 周安弼听了哈哈笑,说:“你们老师说得太精辟了!”小家伙,只要你乖乖地听老师的话,考完了大学之后你的个人问题马上就会得到最好的解决,一点不用担心。 正好说到这话头上了,齐子恒便趁机提问:“那你呢?大律师身边美女如云,肯定是早就名草有主了?” 周安弼耸耸肩,说:“没有,真没有。” 齐子恒摇头表示不相信,他的模样很调皮,一双好看的眼睛一闪一闪地,比此时夜空中闪耀的星辰还要璀璨,叫周安弼情动之下,忍不住抓住了他的手。 齐子恒吃了一惊,却没有挣扎或是摆脱,只是用亮闪闪的眼睛注视着对方,带着点不解和探询,又似等待和催促。 周安弼只要手臂再一用力,就能拥抱到喜欢的人。 而且,在这样美好的月色下,即便是有拥抱或者亲吻什么的亲昵动作,也是自然而然、情之所至的吧? 尽管周安弼无比想那么做,可是,他还是努力地忍住了这个念头,转而捏了捏齐子恒的手,随即松开,若无其事般地说:“我摸摸你的手冷不冷,这里风大,别吹凉了。高三学生都是国宝级的保护对象,感冒了的话很影响学习。” 周安弼将齐子恒送回了家,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宇之中,大律师自我安慰:小家伙马上要考大学了,别影响他,好在他还很爱学习,又肯乖乖儿地听老师的话不早恋,不过是半年多的时间,再等等吧。 一个星期后,朱慧林和齐凌云的离婚案开庭了。 周安弼在事前和秦律师又核实了一遍要点,直至认定几乎万无一失才放心。 周安弼这一日也有别的案子要办,故而和秦律师保持短信联系。 九点开庭的时候,秦律师发来短信:“对方律师是盛大律所的盛律师。” 周安弼的心猛地一沉。 一个小小的离婚案,居然请的盛律师?盛律师是早年出道的律师,在业界享有盛名,可是,他已经转向靠着名气接案子搞公关,很多年都没有亲自上阵出庭辩护了,齐凌云哪来那么大的面子和财力,请得他出山? 本来十拿九稳的案子,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第14章 十一月二日,齐凌云和朱慧林的离婚诉讼案开庭审理。 先是坐在正中央的审判长说了一通话,大致就是核对当事人,宣布案由以及宣布一溜儿参与人员的名单,并用威严的声音告知当事人有关的诉讼权利和义务之类的巴拉巴拉。 紧跟着就是原告口头陈述,说明诉讼离婚的理由。 齐凌云一脸悲怆表情,话语也断断续续地,似乎很无奈又很难过:“……感情破裂了,她对我妈不好,我妈就是被她气死的,我们的感情那时候就开始破裂了。我只是后来看在孩子的份上一直忍着,想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现在越来越过分了,我工作忙,经常在外面,或者出差什么的,回家别说热饭热菜了,连个好脸色都没有,这日子怎么过得下去?反正现在孩子也大了,懂事了,索性离了,各过各的。” 朱慧林听得他说这些颠倒黑白的话,简直恨不能站起身来挠他的脸,也太不要个逼脸了!在法庭上不好互相对骂,好容易才忍住了。 随后是被告口头陈述。 朱慧林当即对原告的离婚诉讼请求提出了异议:“……感情破裂是他单方面的,主要是因为他在外面有了女人,还生了私生子,另外有了家,当然就看我不顺眼了。还有,他说的什么婆媳相处不好,以至于他对婚姻失望,完全是一派胡言。我对公婆谈不上有多好,但是,全是凭着良心对待他们。他母亲过世是因为身体原因,怎么血口喷人栽在我头上?” 随后,双方律师开始就之前呈给审判长的证据开始辩护。 原告律师是个头发斑白的老头儿,不过倒是西服革履,腰背挺得笔直地,看着就很有威仪,他辩护起来一套一套地,说谎话不打背儿:“……因为我当事人和妻子感情破裂,精神空虚,所以会有偶尔身体或者情感出轨的现象,但是,最后他还是回归了家庭,没有对家庭带来实质性的恶劣影响。现在提出离婚的诉讼请求,主要还是因为分居多年,感情完全破裂。没有被告指出的所谓的小三,也没有什么私生子。” 被告律师秦律师则明显有些气弱,也陈述了一段关于原告不管家庭,在外面出轨有外遇,属于是对家庭犯有过错之类的话,又站出来,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照片,指着照片上齐凌云与一个女人的合影,指证这就是原告在外面包养的小三,还有一张十多岁男学生的照片,指证这即是私生子齐某某,为保护未成年人,暂时不公开姓名。 听众席上的齐凌云看着秦律师不太自信不太自然的表情,有些心里打鼓,暗自嘀咕着:“不会出什么幺蛾子吧?” 果然,原告律师花言巧语地辩解说:“照片上的女人不是小三,是我当事人的母亲曾收养的义女,算是妹妹,因为没有收入来源,生活困顿,我当事人经常在生活和经济上对她们进行照顾。” 秦律师提请对原告齐凌云和照片上的男学生齐某某进行司法上的DNA亲子鉴定,以确定原告是否有切实的出轨行为。 原告律师提出反对,说是不应该将不相干的未成年人卷入此案,造成不必要的精神和名誉损害,说着,原告律师忽然拿出一大叠照片来,说:“我当事人确实有婚外性行为,背离了家庭,但是,被告也有婚外性行为,同样背离了家庭。” 这边,朱慧林惊疑地往那些照片望去,顿时“轰”地一声脑子都炸开了一般,全身的血都往脸上涌出。 不用她回答,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些照片是真的,不是剪裁的。 秦律师也侧头望向朱慧林,见她的眼神定定地望着那些照片,面露羞惭之色,一下子脑子都大了一圈:这些照片多半都是实情!还以为她是个规规矩矩的良家妇女呢,没想到…… 秦律师对上业界元老的盛律师本来就有些自信不足,再挨这一闷棍,顿时在心里积满了对隐瞒事实的当事人的不满:“这种事情为何不提前告诉?现在突然被原告律师指证,弄得措手不及!” 坐在听众席上的齐子恒也震惊地看着妈妈,不知道这案子怎么会诡异地变成这样。 秦律师当即指出原告律师提出的证据是尚不明晰的新证据,是否真实还有待界定,请求隔日再审,审判长予以支持,于是宣布隔日开庭再审此案。 出了审判庭,秦律师将朱慧林和齐子恒带到一个小休息室里,焦急又不满地说:“那些照片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事前不告诉我?” 朱慧林掩面泪流,断断续续地说:“是有一次同学会,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天脑袋昏昏沉沉的,就跟一个老同学……事后很懊恼,肠子都悔青了,那个同学保证说绝不会和别人说,以后也绝不会再来找我,我想着反正没别人知道就算了,都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好说出口……” 秦律师一拳头砸在墙上,说:“十有八|九是被人下药了!对方太卑鄙了!他看他自己出轨的过错洗脱不了,就索性把你也拉下水!这种事情你怎么能瞒着我呢?搞得现在太被动了!” 齐子恒脑子混乱得很,对妈妈的感觉也很复杂,要说怨她吧,她是被人下了药的,要说不怨她吧,实在是……怎么能在这节骨眼上出这种事呢?还自以为没人知道,就瞒着人家律师。现在当庭被捅了出来,脸面丢光了不说,这官司也难打了!至于那个人渣爸爸,齐子恒早就对他不抱指望了,只是没想到他会渣到这种地步! 恰在此时,一双光洁的皮鞋出现在齐子恒的面前,齐子恒往上一看,是一张男人英俊果决的脸,居然是周安弼。 多日不见,这会儿遽然见到他,齐子恒简直就像是白区被欺压的老百姓见到解放军,“救星来了”的感觉,同时又感到羞愧,妈妈出了这种事情,做儿女的脸上也挂不住啊。 周安弼表情严肃,却安抚地拍了拍齐子恒的肩膀,低声说:“没事,别担心。”说着,又转向六神无主的朱慧林,温声说:“朱女士,现在你知道那个男人有多无耻多不择手段了吧?哭不能解决问题,现在你好好地回忆一下细节,等会儿和我说。” 秦律师迎上前来,一脸焦虑地说:“周律师,现在这个事儿难办了,客户居然把这样重要的事情瞒着,我……” 周安弼转过身,正对着秦律师,冷冰冰地打断了他的话,说:“你想推脱责任吗?你身为办案的律师,在客户咨询的时候就有义务启发她回忆起所有可能对案件走向造成恶劣影响的事件,不错过一个细节,你扪心自问你做到了吗?现在来怪客户,你也好意思?要知道,人的本能就是不愿意去回忆难堪或者不名誉的场面,因为他们往往会自作主张地回避,并将那些重要的细节划入不相干的种类中去。所以,我们律师在办案的过程中一定要心细如发,在咨询、询问并商议的时候就要揪出这些可能的盲点,明确地给客户以提示,为他们做判断,而不是放任他们自己做判断。” 齐子恒听懂了这段文绉绉的话,大概就是客户不懂法律,不会判断哪些话该对律师说,哪些话不该说,很多时候为了面子就故意略过一些对案情很重要的细节不告诉律师,自以为没关系,妈妈就正好属于这种情况,毕竟没有人喜欢把丑闻往外捅,多半还是有“那天的事没人知道”的侥幸心理。秦律师在办案中就应该提前预知到这种情况,但是,他没有警示或是提醒妈妈,只能说明他做了很多工作,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最终细节决定成败,功亏一篑。 秦律师面色灰黄,被堵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最后不安地搓着手,说:“是是是,周律师您教导得是。要不然,这一次的律师费,我就不收了,权作给客户赔礼吧……” 周安弼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说:“这仅仅是一点律师费的问题吗?我们律师的职责是什么?是给客户解决问题!问题没解决,你就临阵退缩了吗?” 秦律师慌忙解释说:“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怕……” 周安弼冷冷地说:“你都没斗志没信心了,叫客户怎么有信心?行了,别说了,这个案子我接手了!你等会儿去和我的助理交接一下卷宗。” 秦律师简直是挫败到了极点,不住地给周安弼躬身道歉,周安弼厌烦地说:“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客户!行了,别再说了,出去吧,我要以辩护律师的身份询问朱女士几个问题。” 秦律师灰溜溜地走了。 朱慧林和齐子恒都在后面注目着这一幕,朱慧林悄声对儿子说:“周律师好凶啊,不过,倒是很靠得住的感觉。” 齐子恒没回答,心里却是深有同感。他注视着背对着自己的男人,肩宽腿长,气质冷冽,却独独对自己温柔,不禁一阵心神恍惚。 第15章 不一会儿,周安弼的助理来了,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孩子,中短发修剪得很利落,一身浅灰色职业套装,形容干练。她将公文包里的卷宗一一拿出来交给周安弼,恭谨地说:“周律师,所有资料都在这里了,您请过目。” 周安弼“嗯”了一声接了过来,却没有立即翻开看,对助理说:“案情有些急,干脆就在这里我们询问当事人几个问题。你现在去端几张椅子,再倒几杯热水过来。” 助理连忙答应着出去,搬了几把椅子进来,又转身去倒水。 周安弼招呼齐子恒陪着妈妈在一张大桌子的对面坐好,一会儿助理倒了几杯热开水进来,放在桌上。周安弼体贴地将纸杯推得离朱慧林和齐子恒更近,温声说:“喝点热水,缓和一下心情。” 助理飞快地瞄了朱慧林母子一眼,表情略略惊诧,随即恢复了平静无波。 周安弼自己却一口也不喝,就在桌子的对面落座,低着头翻看卷宗,表情严峻。助理垂着手站着,一副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的样子。 齐子恒心中惴惴,周安弼像变了个人一样,完全不是那一晚如沐春风般的温柔和煦,对秦律师和助理都是非常地严肃而锐利。 周安弼将卷宗放下,然后将双肘撑在桌子上,双拳|交握在下巴上,俊眉微蹙,默然沉思不语。助理好似知道老板这是在酝酿开场白了,便马上拖来一把椅子,隔开点距离,在他旁边落座,然后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皮面的本子和一支签字笔,拔开了笔帽。 齐子恒心想:这是周大律师要开工审理案情了吗?怎么有点小期待呢?他不禁屏住了呼吸。 结果却是助理小姐先开口了,小心翼翼地说:“周律师,在询问当事人的时候是不是要请不相关的人回避一下?因为可能会涉及到当事人的隐私?” 齐子恒心里一跳,她说的是我吗?是要我回避吗?倒也不是不可以,可是,妈妈这样子确实叫人担心,再说,案情我也很关心的呀。最最重要的是,能这样面对面,零距离地观摩周大律师办案子,怎么舍得离开呢?齐子恒晶亮的眼眸不禁闪过一抹黯色。 周安弼抬眸看了他一眼,非常镇定而坦荡地说:“不用。这一位是当事人的独生儿子,与当事人的利益休戚相关。再说,到时候说不定还要请他出庭做证人呢,不必回避。” 齐子恒松了一大口气,偷偷地抬眼看他,却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目光中似乎有笑意一闪而过,随即调转了目光,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开始了问询。 周安弼面色温和,话语却是不容置疑的强势:“朱女士,现在是我接手你的案子,所以,你已经是我的当事人了。这里我先强调一点,当事人对律师,应该持有完全信任的态度,就好像病人对主治医生一样 ,但凡是与病情有关的,无论是多么隐秘、隐私的事情,都应该要告诉医生,才能令医生做出正确的诊断。同样地,我是律师,解决的是你法律上的问题,但凡与案情有关的情况,你都应该诚实地告诉我,由我来判断和处理。最后,我能向你保证的是,我们律师都有为客户保密的行规,官司打完了之后,所有不涉及案情的东西,都不会向不相关的人透露。所以,你不需要有任何担心或者疑虑,所有的情况,都告诉我,什么是有用的,什么是无用的,什么是法庭上可以会遇上的,什么是要预先准备的,都交给我,我会甄别和慎重对待。” 朱慧林点头表示了解,而且,通过刚才在审判庭上那一幕突发的情况,她也知道自己是、大错特错,瞒着秦律师而不及时告知同学会时发生的烦心事,以至于发生那样的变故。说起来,秦律师还挺无辜挺倒霉的。 周安弼赞许地颔首,说:“很好。那么,对于今天在审判庭上原告律师提交的新证据,我们有必要确认一下。首先,请你诚实地告诉我,那些照片是真实的场景吗?你只需要回答‘是’还是‘不是’。” 朱慧林本来还想辩解一下,在这种情况下只能垂头回答说:“是。” 周安弼排除了照片是伪造的可能,又接着问:“那些照片是在你本人有清醒的意识的情况下拍摄的吗?你本人知不知道被人拍下了不雅的照片?” 朱慧林摇头,说:“当时我的脑子一片昏沉,连人都看不清楚,就是一直晃啊晃的,感觉似乎有人扶着我走,再后来的,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周安弼的眼睛微微一眯,说:“当时你有没有饮酒?” 朱慧林说:“没有。我对酒精过敏,从来不喝酒,在饭桌上就喝了一杯果汁。” 周安弼又问:“你有没有什么病史,比如突发眩晕以致意识模糊?” 朱慧林说:“没有。” 周安弼修长的手指敲击了一下桌面,说:“以上都没有的话,也就是说,只有一种可能,你被人偷偷下了迷药,在丧失意识的情况下被拍摄了那些不雅照?” 朱慧林说:“应该是。可能是果汁有问题,喝完了没一会儿我就不行了,后来的事情我完全没有记忆。” 周安弼以前在盘诘当事人的时候都是开门见山,此时顾忌到齐子恒,只好尽量委婉,问:“照片上只显示出你的面部,却没有同影的男子的面部,但是,你能从体貌特征推断出照片上的人是谁吗?” 朱慧林垂头说:“能。看体形应该是我的高中同学,名叫任天平,以前是锅炉厂的职工,据说现在下岗了。” 周安弼沉吟了一下,目光微微掠过一旁的齐子恒,似有安抚的意味,又问:“那么,你和这个任天平之间,有无超出一般同学,或者朋友的感情?或者说,以前有没有过类似的感情?” 朱慧林说:“没有,从来没有过。我们只是曾经的高中同学,可能从同学到现在,我和他说过的话加起来就几十句吧。所以,发生这样的事情,我简直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哪有脸和别人说……”说着,朱慧林又捂上了脸,眼泪从指缝里冒出来。 齐子恒连忙扯了扯妈妈的胳膊,说:“妈,别哭了。这又不是你的过错。刚才周律师和秦律师都判断你是被人下药了,是受害者,怎么用别人的恶行来责怪自己呢?” 周安弼静静地等着朱慧林的情绪稳定下来,接下来的提问声调越发柔和:“随后发生的事情你是不是一点记忆也没有了?能不能回忆起来一星半点?包括后来有没有发生实质性的亲密交流行为,也一点不记得了?” 要是别人,周安弼就直接说“性|交行为”了,而不是这么委婉却拗口的“实质性的亲密交流行为”。因为,对于律师来说,概念必须明晰,不存在什么好不好意思的,就像肛肠科或者乳腺科的医生一样,对着病人可以面不改色地说“肛|门”“乳|房”之类的名词。实在是因为齐子恒在这里,心里可能会不好受,同时也顾忌到朱慧林是自己未来的岳母,不得不慎之又慎。 朱慧林实在是羞愧得很,当着未成年的儿子的面,这……幸好这律师说话还比较委婉和体贴,连忙回答说:“确实一点也记不得了,这不会影响到你办案吧?” 周安弼说:“呵,你不要担心,证词么,你不能提供的话,还可以找别的证人来证实。其实,之所以问这些,是想弄清楚齐凌云指使他人实施犯罪到了哪一步而已。如果没有床上行为的话,只是拍摄了不雅照,那么将会构成诽谤和恶意败坏他人名誉罪,若是有床上行为的话,指使的人和被指使的实施人一样犯有强|奸罪。就和买凶杀人是一个概念,买凶的人尽管没有亲手实施杀害的行为,但是同样构成杀人罪。所以,事实一旦清楚,我要对齐凌云提起反诉。所以,” 周安弼望了齐子恒一眼,看见他脸红红的,很羞赧的样子,心里越发怜惜,刚才应该叫他回避的,这一个“强|奸”字眼,实在是绕不过去了,不过,想着他一个人在外面惴惴不安又不忍心。 周安弼硬起心肠,继续询问:“你如果能回忆得起来的话,希望告知那一日回去之后有无身体的异常感,或者,如果,有保有体|液的衣物的话,就更能证明他的罪行。” 朱慧林垂头,羞愧得几乎无以克当,半日,才用蚊子般的低声回答说:“没有吧,应该没有。我是真不记得了,脑子里一片混乱,我……” 周安弼做了个“停止”的手势,说:“OK。你不要再想了,我会另外设法调查。现在请你回忆一下,这个同学会是怎么回事?是每年定时开一次吗?还是临时发起的?” 朱慧林稳了稳心神,说:“一般是一年一次,就是老同学聚聚,喝喝茶,聊聊各自的情况,然后打打牌,晚上一起聚餐,唱个KTV什么的。这一次是因为有个外地的老同学回老家,临时发起的,哦,对了,好像有大款买单,不知道是谁,所以,这一次没有凑同学会的份子钱。” 周安弼眼睛一闪,似有所悟,接着又问了一些同学会和任天平的相关情况,然后侧头去看助理的笔录。 助理极有默契地将本子推过来,周安弼用笔在她的记录上画了几个圆圈,说:“给侦探所打电话,重点是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要他们立刻、马上查清楚!” 助理连声说:“是,我等会儿就去打电话。” 周安弼站了起来,表示询问结束,一脸平和地说:“好了,朱女士,你现在可以回家了。没多大事情,尽管放宽心。该做的我们都会尽力。” 第16章 案件再次开庭。 这一次的场面和上次差不多,可是,当齐子恒看到身着一身肃穆黑色西服的周安弼时,就心神安定了下来。 周安弼气定神闲地站着,目光掠过全场,似乎在掂量着对手的斤两,浓黑的眉目微微飏起,看起来又傲又拽,只是在目光经过齐子恒的时候,齐子恒能明显感觉到他似乎盯着自己微笑了一下,还眨了眨眼,好像在说:“别担心,看我的!” 齐子恒的心一下子就像是被放进了沸水锅里一般,热气腾腾地跃动着。 原告的盛律师见到被告律师换成周安弼时则是明显一愣,心里暗叹糟糕。 没想到一场小小的离婚官司,原告方和被告方都是请的本城知名的大律师。说起来,这个案子,本来事实清楚,胜算并不大,盛律师哪里愿意接这一场几乎是必败的官司给自己抹黑的?实在是因为不愿意驳原告背后那一位大人物的面子,又说是还有后手,才勉强接下的。 可是,看现在这情形,被告方紧紧咬住不说,居然请得周安弼出庭辩护!周安弼虽然出道时间不久,算是后生小辈,可是,他铁齿铜牙,在办案上又确实有两把刷子,似乎天生是吃律师一碗饭的人才。 第一次和周安弼对阵,即便是打赢了几千桩案子、败诉率几乎可以忽略为零的盛律师也变得没有把握了起来。 盛律师不禁苦笑,看来要达到原告方的期望值是很悬的了。不过,盛律师不亏是老江湖,很快就打点起精神来迎战。 走了一通惯常的程序之后,双方律师围绕上次提交的新证据,也就是被告朱慧林是否有出轨和背叛家庭的行为展开辩论。 周安弼雷厉风行,不过几天的功夫就走访了一大批人,择出并传唤了一系列证人出庭,诸如朱慧林的朋友、邻居,乃至儿子齐子恒,来力证朱慧林一贯生活检点、为人正派,除了此次的不雅照事件,之前从未有过类似的行为。 盛律师哂笑着说:“一贯品行良好并不能说明就一定不会出轨,人是感性的,尤其是女人,感觉到位了就出轨的事儿还少了吗?再说,法律讲究真凭实据,出轨的照片就摆在那里呢,事实胜于雄辩。” 周安弼眼睛都不瞄他,目不斜视地对审判长说:“我反对原告律师在事实尚不明晰的情况下用武断的语言诋毁我当事人的品行。” 审判长说:“反对有效。请原告律师注意言辞。” 盛律师悻悻然地闭嘴。 周安弼又传唤了一名证人出庭,此人即是和朱慧林同影的男子任天平,是周大律师很费了一番周折,用不明觉厉的各种法律语言威逼恐吓才迫使他出庭的。 一见此证人出庭,原告齐凌云的脸色“刷”地一下变白,眼神一闪,明显是慌乱。 周安弼睨了原告一眼,唇角一撇,似乎极为不屑。随后,周大律师声音郎朗地开始当庭质问:“证人任天平,请问,照片上的男子是你本人吗?可是照片上没有显示面部,怎么能证明就是你呢?” 任天平垂目看了一眼照片,说:“是我。我年轻时和人打架,左边胸口这里到肚脐眼有一道伤疤,和照片上一样。”说着,任天平拉高衣服展示给大家看,果然有一道和照片上如出一辙的刀疤,算是证实了身份。 周安弼又盘问任天平道:“据我所知,你们这个同学会一般一年才会搞一次,因为涉及到经费问题,而这一次则是你牵头来搞的,并放出豪言费用全包。是这样的吗?” 任天平很没有底气地说:“我是混得很差,手里没什么钱,不过,再怎么衰,偶尔也有想在人前露脸的时候。所以,花点钱请一次客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吧。” 周安弼翻了翻手上的文件,说:“这一次花费不小啊,四星级酒店用餐,还有KTV,此外,还包了五间房间用于棋牌和休息,保守估算也要两万多块吧,似乎超过了你的财政状况。” 说着,周安弼脸上露出一丝讥笑,道:“而据你们班级的同学所言,你一贯是出手小气,偶尔买一次单,也仅限于公厕门口的两毛钱交费,怎么这一次居然主动跳出来做东道?是不是有人授意你接着开同学会的名义来引被告朱女士跳入你们设的局里?” 秦律师站起来,中气十足地说:“我反对!反对辩方律师纠缠与本案无关的细节。” 审判长说:“反对有效。请辩方律师尽快进入主题。” 周安弼接着问下一个问题:“你和被告有过超乎友谊的行为吗?为什么会叫人拍摄下这样的不雅照?” 任天平避重就轻地说:“我对她有些好感,不过,后来各自结了婚,也就淡了,至于她对我有没有好感,我不太清楚,应该有点吧。这次同学会上见面,大家多喝了几杯,都有些醉醺醺的,开始是开玩笑,后来不知道怎么就玩过了火。至于照片是哪一个吃饱了撑着的家伙拍的,我也喝得迷糊了,实在是不清楚。” 周安弼冷笑着说:“被告朱女士有酒精过敏,从不饮酒。她只喝了一杯果汁而已,有现场证人可以证明。但是,很奇怪的是,这果汁似乎不是一般的果汁,被告喝下之后大约十分钟就出现和醉酒无异的表现,摇摇晃晃,神智不清。” 任天平避开他锐利的眼神,摇头说:“那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自己确实喝迷糊了,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几乎不知道。” 周安弼紧紧地盯着他,说:“酒可真是好物啊,喝了几杯酒下去,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事后可以全部推说喝醉了不记得了,而且妙就妙在除了本人,没人知道是真的醉了还假的醉了,只有你自己心里最明白。算了,那些暂且不论,你总该知道你名下的一个尾号为“XXXX”的储蓄卡上上忽然多出来的十万元款目的来历吧。” 任天平面色一变,随后支支吾吾地说:“是我一个亲戚给我的,他托我去给他办事。” 周安弼唇角浅浅地勾着,嘲讽地说:“据我的调查,你在前年开始打麻将,渐次发展到赌博,不仅将家底全部败光,还因此而离婚,和你前妻几乎是反目为仇。还有,去年老母病逝,你以给老母下葬的名义四处向亲戚借钱,弄得天怒人怨,现在几乎是人人见了你就要绕行。我不得不生出疑问,你的这个亲戚怎么会这么孤陋寡闻,居然放心大胆地把十万块、这么大一笔钱交给你一个赌鬼?” 任天平语塞,又强词夺理道:“那你管得着吗。我亲戚钱多了烧得慌不行吗?看我可怜施舍几个钱给我花不行吗?” 周安弼冷笑着说:“我已经委托银行查出了这一笔款项的经由,它来自市郊沙河铺某合作社,客户是……咦,怎么这家公司的法人代表正好就是原告呢?怎么,原告和你有亲属关系?” 任天平和齐凌云都面露尴尬,张口想辩解,却无从辩起。 周安弼不给他们留反驳的时间,马上又声音朗朗地接着说:“接下来,你对被告做了什么?除了被拍摄不雅照之外,据被告事后回忆说,她回家后察觉身体异常,似乎被人……我必须正告你,迷|奸也是强|奸,一旦落实罪名,你将被处以五年以上、十年以下……” 那边的盛律师正想要站起来大声说“我反对”,这边任天平被连续逼问之下心理崩溃,连连摇头急切地说:“我没有,我没有。我只是脱了她的衣服,叫人拍了几张照片而已,根本没动过她。我对女人早就没兴趣了,不是因为被人逼上门催债,也不能干出这等事来……” 周安弼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说:“原来一切都是为了钱啊。” 审判长也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同时将同情的眼神投向被告。 盛律师终于在周安弼几乎不停歇的话语缝隙中插|了进来,站起来大声说:“我反对!反对辩方律师采用套供的方法套取证人的证词。” 审判长说:“反对无效。这是与本案案情有重大关系的细节,辩方律师可以询问证人。” 不过,已经没有继续盘问的必要了,因为目前事实已经非常明朗,任天平是被原告齐凌云买通后设下圈套引得被告朱慧林入套后拍下不雅照片的,手段可谓卑劣。 不雅照这一回合算是大获全胜,接下来是确认原告方和人非法同居并育下十五周岁非婚子的证据是否属实,如果是事实,原告就犯下了重婚罪,而被告作为被损害的一方,有权利要求惩治原告并多分婚内财产。 周安弼刚刚赢了一局,这会儿趁胜追击,简直是气势如虹,他传唤了一系列证人出庭,多半是齐凌云和小三母子居住的房屋附近的邻居,大家都众口一词地说:“他们就是两口子吧?看起来感情还蛮好的,在一起十多年了,偶尔会吵吵架,一会儿就好了,还一起牵着孩子出来散步,有说有笑的。” 最后出庭的是齐凌云的一位白发苍苍的姨妈,齐凌云很势利眼,以前来往得少,后来这个姨妈的一个儿子发迹了,他就开始主动套热乎。然后,老人家过八十大寿的时候,齐凌云带着小三母子过去拜寿,所以,老太太只认识小三母子,反而不认识朱慧林母子。 老太太指着小三母子的照片说:“我这外甥命苦啊,找了个不懂事的女人,后来离婚了,又结了这个,还不错,长得好,嘴巴甜,娃娃也很乖,我看他们一家人很幸福。” 事实已经非常清楚了。原告一直在外面和人非法同居,还生了孩子,出双入对与夫妇无异,却在外捏造谎言说是早和妻子离婚,把小三和私生子堂而皇之地带到亲戚面前,犯下了重婚罪。 齐凌云握住椅子背的手指节发白,心里大叹“呜呼哀哉”:这个律师真是神通广大啊,居然挖出来这么多乌七八糟的人来指证他,这下可惨了,连亲子鉴定都不需要做,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重婚罪了!这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把自己捅上法庭,自己挖坑自己跳。 本来过得好好地,两不相干,偏偏是家里那死女人贪心不足非要他起诉离婚,还搬出大人物撑腰,又信誓旦旦地说一个小小的离婚官司而已,肯定能离,然后,明面上的财产都归女方,反正也没几个钱,他才狠下心离婚的。没想到“阴沟里翻船”,不光是这重婚罪,要是加上刚才的不雅照,怕是还要被追究诽谤罪,两罪并罚,尼玛婚是离了,却不得安生,要去吃几年牢饭了! 现在齐凌云只有祈祷这个讨厌的律师千万不要把他的老底翻出来,那些地皮、房子、存款,可都是他大半辈子的心血。不过,人称“狡兔三窟”,齐凌云早防着被人撬去资产,玩了许多花招,并不都在他的名下。 第17章 齐凌云这边还在揣着一颗扑扑乱跳的心揣摩着自己费劲心思隐匿下来的财产,尤其是以老父的名义购置的那一大片土地会不会被这个讨厌的律师翻找出来,那边周安弼已经开始声音朗朗地清算他这些年的经营所得了。 周安弼:“原告自1992年下海至今,独立经营XX公司,主营建筑用耗材类,1992年营业收入为2XXXX元,1993年营业收入为5XXXX元,1994年营业收入为2XXXXX元,呈现飞速上升的态势……到今年,也就是2001年的营业收入为5XXXXXX元,而这一行的利润率较高,一般业界标准是百分之四十的净利润,也就是说,据保守估计,原告主营的XX公司,自1992年开办至今,累计净利润在四百万至六百万之间。再看看原告的其他投资。原告自从1996年以来在AA公司参股百分之一十五,AA公司从1998年开始向股东分红,累计分红五次,总数额达一千八百万,按着原告百分之一十五的股份,则可得……” 齐凌云听得几乎要口吐白沫了,这个什么周律师其实是克格勃出身的吧?尼玛好像除了齐凌云裤兜里揣着的几百块钱没被他数落到的之外,其余的都给他翻了个底儿掉了!完了完了!这架势发展下去,一定是凶多吉少! 估算完了齐凌云可能有的资产,周安弼又接着说:“可是,原告在外面日进斗金,却一直瞒着家里的妻儿,说什么做生意艰难,拆东墙补西墙什么的瞒天过海,隐匿家庭财产,每月仅仅给被告一千到两千不等的生活开支,自己则在外面大肆购买不动产。其中,给非婚同居女子钱某某购买房产两套,分别位于BB和CC小区,总价值一百二十一万元,这一项大额的款项支出从原告名下的尾号为“XXXX”的存折的现金流出可以得出以上两套房产乃是原告出资购买的结论。此外,原告还以老父的名字购置FF路和EE小区的房产三套,总价值一百七十二万,而据调查,原告之父齐某今年七十五岁,退休金收入为每月五百二十元,根本无力购买如此高价的房产,原告这是钻了馈赠遗产由一方独占的法律条文的空子将本来为夫妻双方共有的婚内财产转移出去。此外,原告在2000年在市郊的沙河铺购入三千平米土地兴建厂房,目前还未投入使用,这一处厂房用地耗资一百五十万,亦是如法炮制,用他父亲齐某的名字购买……” 齐凌云一听汗如雨下,坏了,尼玛这是要把我逼成穷光蛋的节奏啊,老子辛辛苦苦,蚂蚁搬家一样好容易才攒下的家底儿看来要全部落到朱慧林那个死女人的手里去了! 齐凌云着急之下,居然大声叫嚷了起来:“哎哎哎,那个律师!你别把我的老底都翻完了呀。得了,得了,我不离婚了,我撤诉还不行吗?” 周安弼停了下来,藐视地瞥他一眼,然后冷笑着看往审判庭的方向。 审判长板着脸,声音很硬地说:“原告,你若是继续在法庭上公然叫嚷吵闹,扰乱审判秩序的话,将被处以司法拘留十五日的处罚。” 齐凌云的声音软了下去,低低地嘟哝地一句:“我现在不想离婚了呀!哪有夫妻不想离婚,法庭和律师非要逼着两口子离婚的道理?” 说着齐凌云心一横,反正重婚罪啥的都要坐牢的,还怕什么十五日拘留啊,死猪不怕开水烫,便又壮起胆子,大声叫嚷起来:“我不离婚了!我撤诉!我回家哄老婆去,我给老婆下跪认错还不行吗?你们别挡着呀,宁拆十座庙,还不拆一家人哩!” 就怕遇上这样没脸没皮的!不想离婚你丫的还递状子找律师打什么官司?这是看着官司要输了才服软的吧?审判长盯了齐凌云一眼,脸色黑得跟锅底似地,正要说他“咆哮公堂”,那边的朱慧林实在忍不住了,说:“你要点脸!你做下那些不要脸的事,也好意思说人家法官和律师的坏话!还有,你自己往自己头上套绿帽子也就算了,还把脏水往我身上泼,但凡是有点气性的都不会再跟你过下去。这一回,你不离,我还要离呢!” 审判长赞许地看了朱慧林一眼,没说什么。 周安弼转过身,斯条慢理地说:“原告,刚才的话听清楚了?我的当事人已经决意要对你提起反诉,现在不是你想不想离婚的问题,而是,这个婚已经是非离不可的了。现在请你安静点坐好,忠告你一句,扰乱审判秩序,不光要拘留,还要罚款。呵,说起来,我真有些为你担心,这一场离婚官司判决下来,你还有没有钱交罚款?所以,真心劝你一句,现在消停点。” 齐凌云这会儿哪里还听得进去这些话,他见朱慧林怒目以示的表情,估计是很难回转,又一瞥眼看见坐在听众席上的齐子恒,又冲着儿子大叫了起来:“儿子!子恒!你快劝劝你妈!爸爸错了!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回去给你妈跪搓衣板,你们原谅我好不好?你想想看,咱们一家三口多好啊,老婆是原配的,儿子是亲生的,我真是老糊涂了才想着去离什么婚!就这样,和和美美地过日子多好!” 在前世里齐子恒就见识了这个所谓的父亲冷酷无情的一面,却没想到他爱钱如命、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齐子恒不禁冷哼一声说:“一家子再好,也没有钱好。你是为了钱才不肯离婚的吧?” 盛律师见自己的当事人在法庭上吵闹不休,完全是个莽夫的模样,而审判长一脸铁青,旁边陪审的司法官员也面露不满之色,连带着他也讪讪地起来。盛律师心里暗自叫糟:这一场官司,估计是前所未见的惨败!真倒霉,早知道这样,当初硬气点,坚决不接这个官司就好了,现在看着要一世英名坠地啊!算了,懒得争什么了,争也争不到,反而是徒然叫人笑话! 此后的审判结果,没有意外地,是被告方这一边一边倒式的大获全胜:齐凌云与人非法同居并诞下非婚生子一人,犯下了重婚罪;并为了离婚而不择手段,恶意捏造被告出轨的证据,败坏被告名誉,犯下了诽谤罪;并且,齐凌云隐匿和转移家庭财产,数额巨大,情节恶劣,亦是严重违法行为。综合上述,除了追究原告的罪行和违反行为之外,还要将其隐匿的财产全部追回,同时,原告作为婚姻中的重大过错一方,根据婚姻法的规定,将少分财产。 最后,在周大律师的努力之下,原告齐凌云并其父亲名下的所有房产、土地和公司股份等全部变更为被告方所有,原告能得到的只有给小三购置的那两套房产,估算为其全部资产的百分之十。 齐凌云被当庭拘捕,被追索的重婚罪及诽谤罪等将被另案审理。 看着朱慧林和齐子恒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去,齐凌云悔恨交加,又不甘心,大叫着说:“喂!你们别走啊,朱慧林,你个死女人,我一直以为你老实,没想到你简直是一条毒蛇啊!老子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家底,就叫你全部独吞了!还有,子恒,你算什么儿子,有你这么对爸爸的吗?你这是要逼死老爸啊!” 齐子恒怒从心起,本想回他两句,却被周安弼搂住肩膀,带着大步往法庭外的方向走。 周安弼一边走一边侧头对齐子恒耳语道:“镇定!咱们已经赢了,懒得再去争这一点口舌。在法庭上因为不满审判结果而当庭打起来的事是常有的,看你老爸那德行,说不定会狗急跳墙地打你。现在,咱们赶紧去接收财产,别理他在这里败犬似地‘汪汪汪’吠叫!” 第18章 这会儿刚刚散庭,正是人多拥挤的时候,又正好有一群相反方向的人群拥来,摩肩接踵,像是商店在搞大甩卖似地,周安弼下意识地将齐子恒揽得更紧。一个全力呵护的态势。 因为人多,不是被这个挤,就是被那个挤,齐子恒也很自然地靠近周安弼的臂弯里,乖乖地跟着走。 周安弼微微侧头看身边的少年,什么叫眉目如画?就是用来形容眼前这个人的吧?他的眉眼、鼻梁到唇线都像是被工笔画描画出来的一样,多一分少一分都失之神韵。唯有一点遗憾,就是眼睑处略有些淡淡的青色,可能是学习有些辛苦。 周安弼不禁有些心疼,想着是不是带他去吃点好的,然后送他们回家。 结果才走出人群的漩涡,周安弼忽然觉得臂弯下一空,正觉不爽,再一仔细看,原来是朱慧林把齐子恒拉到她那一边去了。 就在刚才,周安弼几乎已经完全忘记了齐子恒还有个妈妈,而他妈妈才是案件的当事人。 实际上,刚才的周安弼几乎忘记了所有一切,世间万物,乃至周围的人,似乎都退化为自己和他之间的背景板,唯有臂弯里的他而已。 是的,周安弼只想和意中的他呆一会儿,说说悄悄话,又或者,揉一揉他的刘海,再吻一吻他的唇角。 对面的人的举动很快叫周安弼回过神来。 朱慧林拉着齐子恒,硬是要儿子和她自己一起鞠躬,不住口地说:“谢谢您啦,周律师,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您……” 瞬间回到现实的周大律师略略尴尬了一下,马上恢复了正常,尽管在心里各种不满和腹诽:为什么喜欢的男孩子却有一对真心不讨人喜欢的父母呢?那个人渣父亲就不说了,他母亲的性格也不怎么叫人敬重得起来。不过,现在却不得不应付,没办法,谁叫齐子恒还在读书呢?又是登不上大雅之堂的同性恋爱,只能迂回作战,尽管他现在只想对齐子恒说:“你只管安心读书考大学,其他的什么都不要管,交给我吧,平时给我打打电话诉诉衷肠就好。” 周安弼牵起嘴角,露出一点敷衍的笑意,对朱慧林说:“朱女士,这个案子还没完呢,现在道谢为时过早。那些财产虽然法院是判给你了,可是,你看今天原告那凶狠的样子,只怕是很难顺利拿到。” 朱慧林一想也是,连忙讨教。 周安弼正要说话,偏偏这里是中院里面,来来往往的人大多认识他,不住地有人朝他打招呼:“哟,周律师,听说你又打赢官司了?恭喜啊。” “什么时候一起去喝一杯啊?” 周安弼不得不一一敷衍地点头或微笑,稍后才和朱慧林说:“现在去事务所说案子的话时间太晚了一点,可是,我明天要出差,要三四天甚至一周才能回来。要不然,我们一起吃晚饭,正好顺便给你们说说后续的事情。” 朱慧林忙说:“是啊是啊,说起来我是该请周律师您吃个饭,实在是太感谢了。” 周安弼心想,我可是从来不应委托人的饭局的,今天算是破例,还是自己主动要求的,只能说,谈个恋爱真辛苦啊。唉,要是这女人有点眼色,或是到饭馆的时候临时有事被人叫走了就好了。 心里暗暗磨着牙,周安弼却笑得一脸春风,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正好也到吃饭的点儿。” 周安弼一边说,一边扭头对跟在后面亦步亦趋的助理说:“今天咱们早点下班,你不用回事务所了,明天我出差,朱女士的案子,由你负责联系。” 助理面色不改,心里高兴死了,老板出差就等于放假,太爽了!好久不知道啥叫朝九晚五了,尼玛这段时间跟着他东颠西跑,快累得要散架了。幸好他没说要跟着他一起出差,那简直就是人间杯具。助理忙答应一声“好的,周律师。”又冲着朱慧林一笑,说:“朱女士,以后请多多指教。”随后就自己走了。 这会儿人散开了些,不过还是有些拥挤,周安弼正大光明地复又揽住齐子恒的肩膀,体贴地说:“走,这里人多,我们先出去。” 当着妈妈的面,齐子恒有些不好意思,却舍不得挣开他的手掌。他掌心的温度很高,隔着一层厚实的厚棉衬衫都能感到一片火热从接触的那一小片地方升腾而起,直熨入心底,还有在耳畔的他的低语,强势却温柔,像吹面不寒的杨柳风一般拂过,却叫齐子恒几乎不能思考,只能晕晕乎乎地跟着他的脚步走。 这边,朱慧林也跟在他们后面亦步亦趋,心想:这周律师真的很敬业,官司才打完都不说先歇口气,还拉着当事人继续说案情呢! 至于周安弼搂住齐子恒的肩膀,她倒是没在意,都是男的嘛,有什么好瞎想的。 快到门口的时候,周安弼眼睛尖,瞥见盛律师的身影一闪,避到了一根大柱子后面,看这架势,是打算装没看见避开他们呢。 盛律师心里的想法,周安弼也很能理解,盛律师作为一个成名已久的大律师,败在比自己小两轮的同行手下,说是耻辱也不过分的,也难怪他会躲开。 要是平时,周安弼也就算了,他一贯是心高气傲,也有傲的资本,向来不屑于去和谁搞好关系,可是,今天周安弼确实想从盛律师的嘴里了解一下齐凌云那边的情况。 于是,周安弼脚步一顿,随即松开揽住齐子恒的手臂,同时一扫先头在法庭上的咄咄逼人,笑着主动打招呼:“盛律师,今天真是……得罪了,不好意思。” 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何况这一位周公子也不是随便可以得罪的。盛律师只得迫不得已地转身,也挤出一点笑容来,连连摆着手,做出一副很豁达的样子,说:“没事,没事。俗话说,在商言商,咱们是律师嘛就得各自为各自的当事人争取利益,在法庭上针锋相对,在私下里……呵呵,难怪有人说,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这些前浪只好死在沙滩上了。” 周安弼笑容和煦,说:“哪里哪里。盛律师是业界元老,果然是心底宏大,有前辈风范。” 打输了官司的盛律师本来心里很不爽很不高兴的,但是,周安弼不同于一般的青年律师,他是律师的同时还是周公子,知道内情的盛律师可不敢得罪他。又见他此时态度谦逊友好,盛律师马上就很识趣地就驴下坡,双方你来我往地说了两句粉饰太平的奉承话。盛律师再一想,胜败乃兵家常事,偶尔打输了一两个官司也是常有的事情,本有的几分猜忌敌对之心顿时松懈了许多。 周安弼貌似无意地问:“盛律师,接下来你还要给那个委托人,就是那个齐凌云继续辩护吗?为他的重婚罪和诽谤罪?” 盛律师苦笑着说:“应该不会吧。我只接了他的离婚诉讼,民事讼诉的话,他并没有委托我。” 周安弼一听放了心:齐凌云果然是个法盲,他以为打官司就只能是赢啊,居然连后手都没有留,更没有想过他的重婚和诽谤的犯罪事实一旦败露就面临牢狱之灾,竟然都没有叫盛律师继续帮他辩护!呵呵,那这事儿更好办了呀。 看齐凌云先头在法庭上疯狗一般的模样,这财产分割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十有八|九要申请法院方强制执行,齐凌云这会儿被拘留的话比较好弄一些。免得万一发生肢体冲突,别的都无所谓,周安弼就是有些担心齐子恒会吃亏,他可是一点也不想自己的意中人受到一星半点的伤害。 周安弼套出了满意的答复,便笑着和盛律师道别,复又拉着齐子恒走,就没听到盛律师在后面的嘀咕:“叫打官司的是你们周家的,跳出来唱反调的也是你们周家的,简直要被你们玩死了好不好!” 周安弼开着车带着朱慧林母子到喜来登大酒店的顶楼餐厅吃法国菜。朱慧林还是第一次来这么高档的餐厅,又觉得这里不光是环境好,走着坐着的人都是衣香鬓影的,不禁惶恐得走路都有些深一脚浅一脚地。齐子恒连忙扶了一把妈妈,小声说:“要不是那个臭老爸把钱都花到别的地方去了,妈妈你本来是可以一星期来吃一次这样的大餐的!”说得朱慧林心里苦涩,转念一想,深深地觉得摆脱了那个没良心的男人真好,很值得为此大吃一顿来庆贺。 周安弼很绅士地给朱慧林和齐子恒拉开了椅子,等他两人都落座了,自己才坐下。 一会儿就有穿着西服马甲的侍者拿着菜单过来,周安弼见朱慧林那怯生生的样子,估计着他们应该是很少来这种地方的,可能也不会点餐,便帮他们也点了,又笑着说:“这里我是常客了,知道哪一样菜肴最好吃,所以直接推荐给你们,希望你们不要觉得我很冒昧。” 这一顿饭吃得很舒服,烛光、美食、夜景,还有面前赏心悦目的人。 当然,如果某个面带苦相的女人退化为背景板的话就更棒了。 周安弼和朱慧林母子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聊着案情,给她出着点子:“……看今天这情形齐凌云绝对不会乖乖地把财产交出来,十有八|九要靠法院强制执行。就是强制执行,也怕他伙同别的什么人阻扰执行,比如,他那个白发苍苍的爹,说起来也是你们的亲人,到时候他爹要是被他教唆得往房子或是厂房跟前一躺,要死要活地不许拿走,法院那边也很难办的,你们该怎么办呢。” 朱慧林面露忧色,说:“是啊,听着都头大,那该怎么办呢?” 周安弼说:“所以,我今天出门的时候才专门问了盛律师的啊。你们没听见他说吗?齐凌云之前没有委托他继续办接下来的案子,而且,就是现在委托,盛律师肯定不会再接他的案子,人家是聪明人,怎么会选择在一个地方跌倒两次?所以,我的意思是,此事宜早不宜迟,趁着齐凌云现在被拘捕了,暂时回手无力,我们要赶快申请法院强制执行,然后,你们这段时间要特别注意安全,谨防着齐凌云挑唆人来吵闹你们或是打击报复。” 齐子恒几乎没有开口说话,就是静静地听着他和妈妈交谈,不时地在眼帘下偷偷地瞄一眼他拿着刀叉的修长优雅的手,或是侧耳倾听他低沉温醇的声音,心底满是淡淡的喜悦和欣赏。 正说着话,忽然有一位身着亮紫色抹胸小礼服,身材惹火的妙龄女郎袅袅娜娜地走过来,扶住周安弼的肩膀,娇滴滴地叫了一声:“安弼哥哥。” 齐子恒抬眸,愕然注视着对周安弼举止亲昵的女郎,心底的淡淡喜悦不翼而飞,代之以些许的失落和仇视。 第19章 女郎化着恰到好处的精致妆容,唇红齿白,面容娇俏,条顺盘亮……更叫齐子恒看得不舒服的是,她微微弯腰,大波浪卷发垂落了几缕在周安弼的肩上,一双镶了水晶指甲的素手则亲昵地按着他的肩膀。 从齐子恒的角度看过去,她那露肩小礼服正露出一些浑圆的轮廓……看得齐子恒眼睛都酸痛酸痛的,忍不住想起身走人,因为场合不适宜,又不好发作,只好忍着。 而这边呢,周安弼注意到齐子恒正直勾勾地盯着堂妹周安滢看,再仔细一看周安滢这半露香肩造型,还以为齐子恒是被她用所谓的完美胸罩垫出来的胸部耀花了眼,看走了神,顿时妒火中烧。 周安弼恨不能伸手去蒙住齐子恒的眼睛,又或者使劲摇醒他,告诉他实话: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看着碧“波”荡漾的,其实是“真实的谎言”!哼,老实说,她那点胸肌,和我差不多,平坦得跟撒哈拉沙漠似地! 要是这会儿朱慧林不在场,周安弼肯定会将齐子恒拉过来做点什么,好昭示一下所有权;要是两人已经两情相悦,而不是现在这样还止步于未挑明的暧昧时期,周安弼也会考虑是不是要做点什么,最起码要泄个愤。 可是,现实就是一贯伶牙俐齿的大律师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吃哑巴亏,眼睁睁地看着堂妹卖弄风骚,勾引自己的意中人。 于是,周安弼一脸嫌弃地使劲拍开周安滢的手,说:“离远点!别落头发,或者头皮屑,或者任何不明物体在我的西服上,不然你就死定了。” “还有,”周安弼又说:“你那什么哥哥的称呼,敢不敢更脑残一点?还是说,你天天晚上看棒子国的泡菜剧,越看脑容量越小了?” 齐子恒睁大了眼,咦,他这语气,不像是男女朋友,倒像是…… 周安滢早就对堂哥的毒舌习以为常,此时也不过是不满地一撅嘴,却很自来熟拉开他旁边的椅子坐下来。 周安滢在外面一贯是被男人捧着的,可是,偏偏她和她二哥周安洵一个德性,打小就爱往堂兄弟周安弼的跟前凑,尽管两兄妹每次都被周安弼的毒舌损得脸色发绿,却自虐般地乐此不疲。两兄妹要是偶尔打嘴仗赢了,或是得到一点周安弼的肯定,就高兴得像过年一样,自以为打败了铁齿铜牙的大律师,也能从侧面说明本少|本大小姐天下无敌了。 可是,尽管周安滢的抗打击能力一流,但是,这一上来就被堂哥歪损智商不够总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所以,她坐下来之后便收起之前娇滴滴的情态,开始自卫反击:“哎,我亲爱的堂哥,怎么你在外面住了这么些日子,还是一如既往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呢?几根长头发就把你烦恼成这样了?啧啧啧,爱干净不是毛病,太爱干净就是毛病了!哎哟,我真为我未来的堂嫂担心啊。” 齐子恒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堂妹啊,看我想到哪里去了?我这是怎么了?其实仔细看,她长得和周安弼还是有点像的,特别是眼睛,都有略略往上飞飏的弧度,看起来有些傲了吧唧的感觉。咦,她刚才说的什么,周安弼“太爱干净”?确实有点哦,难道他有洁癖? 周安弼最讨厌被人揭短,何况是在意中人面前?这下子越发来了气,横了她一眼,说:“咸吃萝卜淡操心,你还是担心一下你那朴素的智商和贫瘠的大脑吧,别以为你穿得花枝招展地就能掩饰掉这一点。” 周安滢忍不住生气,说:“我怎么就大脑贫瘠了?哎,哥,你今天发什么飙,我又没惹你。我这不看见你在这里,过来打个招呼吗?要不然,你又要说我不注意礼节了!” 周安弼冷哼着说:“你是没礼貌啊。你睁着眼看见我和人谈事情呢,却这么大咧咧地插|进来,这难道是有礼貌的表现?连问声好都不会吗?还有,我说你大脑贫瘠没说错啊,以前你还知道看我脸色行事,这一次居然这么瞎眼,一点也没觉察出我不高兴吗?” 周安滢是早看见堂哥对面坐着的一对母子,开始还有些好奇,要知道她那挑剔的堂哥很讨厌应酬,除非不得已的场合,不然,是宁可在家里吃饼干喝牛奶也懒得和人一起吃饭的,不知道今天令他屈尊纡贵的是何方神圣。 但是,一见这两人,一个是一脸苦相的半老徐娘,一个是模样好看却土了吧唧的高中生,周安滢马上就没了探究的兴致,也懒得去猜,只打算着和堂哥聊几句话就撤退的,结果,居然被堂哥劈天盖地一顿卷,简直是欲哭无泪,倒霉到了极致。她哪里想得到这是因为她的出现才导致亲爱的堂哥和这少年互吃干醋才惹出来的公案呢? 这时被周安弼一挤兑,周安滢只好朝着齐子恒母子露出一个敷衍的笑,说:“你们好,我是这位周大律师的堂妹,周安滢。” 朱慧林和齐子恒也冲着她礼节性地微笑和问好,朱慧林还说了两句赞美的话。 周安弼摇着杯子里的葡萄酒,侧头对齐子恒笑道:“你也可以叫她‘扎寨’。” 齐子恒不太明白,追问道:“什么?” 周安滢气得眼睛都红了,扭头瞪着周安弼,气呼呼地说:“哥!你再这样我翻脸了啊!” 这是小时候周安弼经常取笑周安滢的话,因为周安滢的名字正好与成语“安营扎寨”谐音,所以,周安弼就故意使坏,替换为“扎寨”,还说她装什么淑女,听这名字就叫人想起“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诗句,跟个相扑运动员要奔赴赛场似地雄赳赳气昂昂,气得小时候的周安滢听一次,哭一次。 周安弼见她真急眼了,而且今天也弯损得她差不多了,便一笑收住,没有给齐子恒解释“扎寨”的由来,反而是狡猾地将原因归结为:“谁叫你老是欺负我家的元气美少女呢,我是安琪的亲哥哥,当然要主持公道!” 周安弼很护着自己的母亲和妹妹,经常戏称她们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其中,周安琪被他溺爱地称呼为“我家的元气美少女”。 周安滢大呼冤枉,说:“我哪里欺负安琪了?这是谁在背后告我黑状呢?” 周安弼说:“哎,行了行了,你有事说事,没事就跪安吧。没见我正忙着吗?吃饭都在办案子呢!” 周安滢记吃不记打,又开始对着周安弼撒娇:“哥,我同学也想请你办案子呢。哎,就是上次和你说的我同学的弟弟的那个案子,你就接了呗,我都跟人家说了会帮忙的,不然我多没面子。” 周安弼的记忆力很好,马上就想起来她说的是哪一桩案子。 原来是个刑事案件,两人酒后斗殴,虽说是各有损伤,可是,其中一方,也就是案件的受害人,在男人最要命的地方,就是睾|丸,因为另一方没轻重的殴打而严重受伤,极有可能会影响到以后的生育和性功能,等于是被太|监了,真有点惨绝人寰。而受害人还是尚未结婚的年轻小伙子,故而事情大条了,受害人及家属都气得不行,坚决不同意和解,一定要将犯了伤害罪的一方弄去坐牢。 被控方没办法,只好满城去找好律师想给儿子脱罪,毕竟人一进那地方一辈子就算完了,本来没多坏的人去那种地方磨练了出来的时候往往五毒俱全,成为彻头彻底的坏蛋。被控方的姐姐因为某次机缘凑巧,正好旁观了一场周安弼打的官司,对他印象很深刻,便几次三番托了周安滢向周安弼请求帮忙打这个官司,周安弼就是不肯接。 周安滢嘴巴都磨干了,周安弼都不为所动,说:“这种案子有什么打头,事实很清楚了,就是人身伤害,无非就是量刑轻重的问题,我是不会接的,你死心吧。” 其实周安弼没说老实话,真要想打赢这案子,并不是没办法,一个办法是令现场的目击证人做假证来证明被控方是在被攻击时的正当防卫,还有一个办法是买通医院出具假的精神状况证明,证明被控方有严重的被害幻想症状,以至于受到一点攻击就精神异常,造成悲剧。 只不过,对于道德洁癖的周安弼来说,为了打赢官司而完全违背自己的原则和良心,瞒天过海、操纵法庭的事情他是绝不愿意去做的。 周安滢没办法,只好说:“那我怎么跟我同学交代呢?我都代你答应了。” 周安弼瞟她一眼,说:“这和我有关系吗?是你答应的,又不是我答应的。亏你还是我的堂妹呢,有点法律意识好不好?不要乱许诺啊,谁达成契约的,谁负责任。” 周安滢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说:“哥,你这人真是死心眼。我悄悄地告诉你,我那同学可不是一般人哟,她我们学校的校花,超级大美女,家世也好,嘿嘿,我给你介绍认识好不好,到时候,你要是实在不乐意给她弟弟打这个官司,你自己去拒绝她。” 周安弼不上当,斯条慢理地说:“我不认识她,也不想认识她,却突然跑去拒绝她,这似乎不太着调吧?还有,你觉得,这会是我的一贯风格吗?” 他说话的表情、语气和腔调都很类似电影里的那个谁,表面礼貌,实则倨傲,对,就是《乱世佳人》中白瑞德!看得齐子恒有些移不开眼睛。 然后,周安弼就把周安滢轰走了,又接着和朱慧林聊了一会儿案子的事情,最后非常绅士地送她和齐子恒回家,一路都没什么多余的话,偶尔和朱慧林礼貌而矜持地交谈几句。 一会儿就到了目的地,周安弼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朱慧林家住的是单位的集资建房,谈不上什么小区环境,也没有保安什么的,估计能起到一点安全防卫作用的就是单元楼下的电子锁防盗铁门。 周安弼和他们挥手告别,坐在车内看着那一对母子俩都上楼去了,然后,他锐利的眼睛一抬,观察到两三分钟后本来黑着的一户人家的灯亮了。 周安弼数了数,是五楼靠左的人家。 周安弼起身下车,按下“501”的对讲门铃。 齐子恒的声音从门铃中传出来,谨慎而戒备的:“喂,你找谁?” 周安弼说:“是我,周安弼,刚才有文件忘了给你妈妈了,你下来取一下。” 楼道里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不一会儿,齐子恒跑了下来,气喘吁吁地问:“周律师,有什么文件要给我妈妈的?” 周安弼早就观察好了地形,此时忽然揽过齐子恒的腰,往旁边的阴影处一闪。 齐子恒吃了一惊,一片幽暗中还没有回过神来,感到自己似乎被他压在一棵什么树的树干上,腰上是他火热的手掌,随后,一个又热又软的东西落了下来,正贴合在齐子恒的唇上。 第20章 这边呢,大律师本来是打算好了,等意中人高考完了再向他求爱,免得因为自己的自私而影响到对方的前程。一切都很高尚,很完美,很有条不紊,却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像是全乱了套一样,还有,莫名其妙跑出来的堂妹,他呢,是异常地心浮气躁,感觉说话做事都像是跳舞时猜不准节拍一样,而齐子恒呢,也是怪怪的…… 再然后,周安弼坐在车上看着他们离开,心里涌上说不出的焦躁之感。想到自己这一趟出差,原打算的是一周之内回来,但这是一场商业侵权案件,最琐碎婆妈的,说不准就拖延了下来,一时半会都回不来。中间要是想他了,也不知道方不方便找他,周安弼手里只有一个他家里的电话号码,要找到他还要惊动他妈妈,到时候万一那女人追问起来,还不好应付……各种不确定因素凑到一起,令周安弼在焦灼之下,并没有认真思忖,就玩出了一个花招,哄他下楼来。 哄他下来,周安弼的原意也不过是想和他单独说说话,交换一下联络方式什么的。可是,从听到楼道里传来的急促的脚步声开始,周安弼的脑子就像是煮开了的沸水一般,完全不能正常思考。等到再见了他的人,周安弼竟然想都没想,就如同一个饥饿的人扑到面包上一样,本能地就抱紧了他,然后,吻了上去。 其实,这也是大律师的第一次。 完全是被激发出来的、雄性本能。 想要圈下并标注此乃自己独自享有的领地的本能。 反正电影里“一吻定情”的时候都是这么干的。 周安弼以前住在周氏大宅的时候,楼上有个专门的电影放映厅,他妈妈就喜欢看西方电影,经常带着兄妹两个一起看电影。其中,最爱的就是几个老片子,什么《茜茜公主》、《罗马假日》、还有《乱世佳人》什么的,翻过去倒过来地看,每次看得周安弼的妈妈和妹妹眼泪花儿直流的。周安弼没那么多愁善感,印象深刻的是男女主角确定关系的时候往往是柔情蜜意的深切亲吻,一吻上就足有两分钟的特写镜头,在周家独享的大屏幕上如饥似渴一般,实在是很震撼。 那时候周安弼年纪小,又因为洁癖,每次出现这种镜头,就忍不住皱眉毛:脏不脏啊?看他们在大屏幕上咂得“滋滋”有声,亲得那么忘我,简直就像是琼瑶奶奶说的:吻得天长地久,吻得昏天黑地! 再仔细观察,周安弼发现电影里的热恋男女接吻时好像都是很激烈的,应该不会就是在嘴唇上“吧唧”一口就了事,因为他们接吻的时候双方的面颊都会陷下去一大块。 周安弼开始还不明白,后来才琢磨出来:原来男女接吻的时候是要把舌头突入到对方嘴巴里去的,还要使劲地吸对方的口水呢,妈呀,真是恐怖的体验。 后来周安弼读了大学,毕业后搬了出去,就很少看那些老片子了。不过,最近流行一个什么“亲嘴”含片的电视广告,走到哪里都能从街头的LED屏幕上看到一个女孩一脸羞涩和幸福的表情垂头,旁白则很梦幻地说:“想知道亲嘴的滋味吗?”每次都把洁癖患者周安弼雷得风中凌乱:含片嘛,自然是清新宜人为佳,却起个名字叫什么“亲嘴”,后者那脏兮兮、黏糊糊的感觉,不等于是把广告的诉求和产品大相背离吗! 而这一次,亲上齐子恒的唇,周安弼才体会到原来亲嘴是这个滋味的,原来是这样美好而宜人的感觉,难怪那个广告打的“亲嘴”的名儿! 齐子恒的唇带着点口香糖的薄荷香气,软软的,柔柔的,带着适宜的温度,恰似一朵迎风带露的花朵,引人沉醉,叫人忍不住想要深入地去汲取更多的芳香和甜蜜。 唔,他的嘴很软很甜!很棒的接吻初体验! 于是,大律师先是贴在齐子恒的唇上热切地厮磨,随后无师自通地想要撬开齐子恒的牙关,想要探入他的口腔,汲取他口中甜美的津液。 就像是曾经看过的外国电影片里的热恋男女一样。 这边,被突如其来地吻惊到的齐子恒的眼睛一下子睁大! 却没有挣扎和推拒。 因为他也喜欢他。 齐子恒没想到大律师的唇是这样的:柔柔软软的,热乎乎的,说老实话,贴在一起的感觉还不赖,叫齐子恒忽然想起一句广告语:“牛奶香滑,丝般感受”,还挺舒服的。 可是,当周安弼试图撬开他的牙齿,把舌头也放进来的时候,齐子恒就不干了:这可是小爷我两辈子的初吻!连句明白话都没有就被他夺走了实在是心有不甘。 于是,大律师的舌头想进去的时候,遭到了电影里没有的阻碍。 齐子恒紧紧地咬着牙关,大律师的舌头只能在他的齿关上扫来扫去,感觉不像是在接吻,而是在刷牙。 大律师“嘻唰唰”了大约两三分钟,终于败下阵来,沮丧又委屈地问:“你不愿意我吻你?可是,我以为你也是喜欢我的!” 齐子恒一激动,话语不经大脑,冲口而出:“我怎么知道你喜欢我!你又不说!” 周安弼哑然失笑道:“这不很明显吗?我要是不喜欢你,我干嘛吻你?” 我可是有洁癖的人,要不是自己喜欢的人,我会非常嫌弃的,所以,吻你当然是因为喜欢你。周安弼觉得这简直是理所当然。 但是,齐子恒完全不认可他的逻辑,反驳说:“就凭着一点喜欢就可以随便吻一个人吗?而且,你有没有问过我喜不喜欢你?” 周安弼呆怔了一秒:“你会不喜欢我吗?” 周大律师虽然没有练过恋爱,却是异常地自信地认为,之前没出过手是因为没有值得出手的人,可是,只要出手,就肯定能手到擒来。周安弼对自己的魅力,那是自信一百分,从来没有考虑过求爱会被拒绝的可能性。 齐子恒觉得大律师这会儿的表现,和他平时的表现,反差不是一般地大。 齐子恒眼里的大律师是金光闪闪、炙手可热的,所以,在情爱市场上必定是买方市场,属于是被哄抢的对象,所以,必定是、风流倜傥、经验丰富、游刃有余的,属于是“高手中的高高手”的那种! 没想到,在法庭上伶牙俐齿、一点亏也不吃的大律师不光是吻技青涩,还被自己问得张口结舌、理屈词穷的! 这……实在是,太意外了! 齐子恒一直以为大律师是游戏花丛的,别说“二手男”了,简直就是“不知道几手男”,所以,尽管暗暗地喜欢他,却有些遗憾,毕竟齐子恒自己别说这辈子了,就连上辈子都没谈过恋爱,自然是觉得有些吃亏的。不过,喜欢上了,也就顾不得矫情了。 可是,看刚才这情形,恋爱情商低得令人发指的周大律师,说不定和我一样,也是一手男?齐子恒的心里不禁振奋了起来。 周安弼又追问了一句:“你真的不喜欢我?”第一次求爱就被拒,大律师简直觉得难以置信,不光是顾不得这样问会不会丢面子的问题,简直就是理智全无,还执拗地追问不休。 齐子恒倒是觉得这样的大律师比在法庭上咄咄逼人的大律师更加真实和可爱,不过这样的机会可以说是千载难逢,错过了再不会有第二次,不为难为难他,逼问出他的真心来怎么行? 齐子恒说:“你看过《简爱》没有?” 周安弼说:“看过。怎么了?” 齐子恒问:“那么,恋爱的真谛是什么?是平等。你是高高在上的大律师,而我呢,现在,只是个未出校门、孤陋寡闻的学生。但是,我的灵魂跟你的一样,我的心也跟你的一样,我们是完全平等的!所以,你喜欢我的话,应该要先确认我的想法。” 周安弼略略困惑地眨了眨眼,说:“好吧,那我现在确认你的想法,你喜欢我吗?” 齐子恒说:“在回答你之前,我先要知道你对我是怎样一种喜欢?能持续多久?因为,” 齐子恒顿了顿,脸上有些发烧,却还是硬着头皮、厚着脸皮地说完,“因为,我是一个很认真的人,一旦喜欢了,认准了,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周安弼终于明白了,谈恋爱不是在法庭上对付另外一方,讲究先下手为强,讲究口若悬河,摆事实讲证据,把对方辩倒压服就了事了。谈恋爱,首先,要有诚意,还有,姿态要放低。这一上来就逮着人家亲上去,连句告白的话都没有,实在是有些唐突。 周安弼垂下眼眸,凝视着比他矮半个头的齐子恒,看到齐子恒也回视着自己,眸如秋水,清澈而澄净,瞳孔中全是自己,正如第一次见到的他一样。 周安弼缓缓地、口齿清晰地说:“在这一点上,我和你一样。一旦喜欢了,认准了,就是一辈子的事情。这是我第一次做这样的决定。其实,你对于我而言,意味着许多的第一次。第一次打离婚官司,是因为你;第一次主动邀请人吃饭,是因为想和你在一起,哪怕有你妈妈在一旁;第一次接吻,因为实在是情难自禁……” 齐子恒终于忍不住惊喜,插嘴说:“你真的是初吻?我没听错吧?” 周安弼以吻封缄,在他的唇齿间宣言:“所以,你对我是独一无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存在!” 周安弼不肯明确承认是初吻,是因为他觉得,二十大几的男人还是在室男,还是第一次朝人下嘴,是不是太逊了点,要是叫他的大堂哥和二堂哥知道,准要笑掉大牙!要知道,那两个家伙都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要不是一直采取有效的避孕措施,只怕儿女都满天下了,没准会出现马克吐温的小说《百万英镑》里的奇观,各种肤色的小孩冲过来抱大腿喊“爸爸!” 这一次,心满意足的齐子恒放任了他的入侵。 两人就如同电影中的热恋男女一般唇含着唇,舌缠着舌,激烈而热切地交换着彼此口中的津液,直吻得气喘吁吁,肺里的空气被挤压得都快要拉响警报了才分开。 周安弼摸摸他的头发,恋恋不舍地说:“我明天要出差了。” “我知道。”齐子恒仰着头看他,眼中亦有不舍的神情,叫周安弼忍不住再次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 周安弼又说:“可能要一个星期,或者,更长的时间才能回来。” “嗯。” “我有些担心你,怕齐凌云找你们的麻烦。还有,要是我想你了,想给你打电话,怎么办?” “那你打我家里的电话啊。” “被你妈妈发现了怎么办?不想叫她知道。” “那怎么办?我没有手机。要不然,我们聊QQ吧,号码给你,一会儿回去你加我吧。” 周安弼从来没有用过QQ,总觉得那是小孩子的玩意儿,他有个MSN号码,和QQ的功能差不多,他会偶尔上线一次联系一下高中或是大学的同学。 周安弼用手机记下了齐子恒的QQ号码。 齐子恒望了望楼上,说:“我得上去了,不然,我妈见我拿个文件,拿这么久,还以为我被人劫了呢。” 周安弼低笑着说:“确实被人劫了,被劫色了。” 齐子恒用手打了他一下。 周安弼回汽车那边拿了两样东西过来,递给齐子恒,说:“这个文件,你拿回去敷衍你妈,总不能白跑一趟,回去手上没东西叫你妈瞎琢磨。嗯,还有这个钥匙,是我在静居路买的一套房子的钥匙,房子是装修好了的,直接就能住人。不为别的,我只是担心齐凌云会找你和你妈妈的麻烦。用不上最好,要是万一出现什么情况,你就带着你妈妈往那边避一避。其他的,你们什么都不要管,随时有事,都打电话告诉我,我安排人来摆平。”齐子恒都一一点头答应着,说:“那我上去了,你加我QQ”。 齐子恒正要走,却再次被周安弼拉住,唇上一热,又是一吻,在唇齿相依中他霸道而温柔地说:“宝贝儿,乖乖地等我回来。” 第21章 齐子怡和他妈妈薛珍虽然没有出庭,却是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案子的进行状态,所以,判决一下来,齐子怡就第一时间知道了结果,黑着脸挂断了电话,对薛珍说:“妈,官司输了。老头子真是衰透了,不光是财产全落到那个死女人手里,还要被判刑,估计三五年是跑不了的。” 薛珍惊叫起来:“啊?什么!怎么会这样!你不是说有那位周大公子给咱们撑腰,这个案子不过是小菜一碟的吗?” 齐子怡不吭声。他的金主周大公子就等于是他狐假虎威的护身符,现在护身符失灵,他也没面子不是? 薛珍很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当年她年轻鲜亮的时候尚且没能将齐凌云的原配老婆拉下马,现在人老珠黄就更不能指望了。这一次要不是齐子怡傍上了周家大公子,有了硬靠山,又有勒逼齐凌云的把柄,她原是不会去逼着齐凌云离婚的。十多年的非法同居,一直相安无事,对方是个老实的女人,再说,齐凌云精刮得谁都不放心,睡觉都要拽紧了钱袋子,原配不原配的,好像也没捞到什么好处,住的那房子还是单位的集资建房,还不如她这二奶呢,平时小酒灌灌,枕头风吹吹,最起码还捞着了两套房子。所以,叫齐凌云和原配老婆离婚这个事情,若不是齐子怡的坚持,本来根本就提不上议事日程的。 现在,事情闹成这样了,薛珍啧啧肉疼之余,又开始嗔着齐子怡多事,本来好好地过着小日子,二奶又什么样?只要生活过得“滋滋”地冒油就好啊。现在可好了,为了争一个正室的虚名儿,把手头实实在在的钱袋子给人拽跑了,真是“得了芝麻,丢了西瓜”。 齐子怡被老妈埋怨了几句便不耐烦了起来,拖着声音说:“妈,我还不是为了你好?你就甘心一辈子做人家丢在外面的、见不得人的女人啊?现在事情搞坏了,我也不乐意,这不还在想办法吗?你还要唧唧歪歪的,真是烦死人了!” 薛珍说:“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可想?法院都判了。还有你那死鬼老爸,咱们总不能把他就那么丢在监牢里吧。” 齐子怡嗤之以鼻道:“人家正经老婆都那么狠心地把他送进去,你操的哪门子心?洗洗睡吧,我出去一趟。” 薛珍惊声说:“哎,你去哪儿呢?怎么晚了,明天还要上学呢,你……” 齐子怡横她一眼,说:“你说我去哪儿呢?这还用问吗?” 薛珍被他一句话堵住,一会儿,又期期艾艾地问:“那你晚上不回家了?” 齐子怡嗤笑一声,说:“我肯定不回来了。呵,这种时候了,难道你以为我只是去给他盖被子呢?” 薛珍讪讪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儿子这早晚出去,肯定是不会回来了。想起前几次他也是这么出去陪那什么周大公子,回来的时候一脸发青,脖子那里给搓磨得泛着红紫的淫|靡模样,薛珍早就心知肚明儿子在外面干的什么勾当,只是没好意思问。一次两次说是被门夹了毒蚊子叮了还能蒙混过去。次次都是这样,薛珍难道是傻的? 可是,这层窗户纸捅破了,有什么意思?再说了,上梁不正下梁歪,自己都是二奶,她有什么立场埋怨儿子?虽然心里膈应儿子比自己还牛逼,才高二呢,就给人当男二奶,却只好自我安慰说儿子大了有主意,她未必劝不住,再者,周大公子财大气粗,出手豪迈,每次儿子出去陪他过夜,都要拿回来什么劳力士的金表之类的昂贵礼物,又恰逢齐凌云的公司和周氏企业有业务来往,靠着儿子出卖色相,还是很拉了些生意,那段时候齐凌云给家用都给得很爽快,就是儿子的能耐。再一想,更觉得无所谓了,儿子又不是女儿,不用担心□□被戳破了,也不用担心以后嫁不出去,又没有少块肉。被搞了就搞了呗,反正这世界“笑贫不笑娼”,能捞到钱就好。 齐子怡倒是很放得开,旁若无人地开始换衣服换鞋子,对着镜子左顾右盼了一会儿,又拿着鞋刷刷鞋面,,直至锃亮照人,这才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对薛珍说:“妈,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没志气的。你以前不是说过,对女人来说,年轻就是资本,年轻就是财富吗?现在你给他睡了二十年,等于是把资本和财富都折他手里了,他却不能照价给你补偿,这事儿公平吗?不行!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死老头现在一身的皮都叫他那前妻给剐下来了,咱也别心软,看看还有什么剩下的肥油,能捞一点是一点,总比一点也不能回本的好。至于那死老头,以后咱们不认识他了。有钱就是大爷,没钱就滚丫的!” 薛珍听得点头,说:“好!儿子,你这话说得我心里透亮。不过,事情到了现在这地步,还能有什么招数从齐凌云那边挖钱过来?法院都判了,钱已经到那个死女人的荷包里去了!” 齐子怡站直了身体,最后在玄关的穿衣镜处打量了一下自己,掠了掠头发,说:“那可不一定。等着瞧吧。” 在皇朝大酒店有周大公子长期包的房间。齐子怡等了大约一个小时,周安澜来了,一来就没好脸色,冷冷地说:“你面儿挺大,不请自来不说,还敢对我召之即来?你是不是搞错了,到底是我包了你,还是你包了我?” 齐子怡跟水蛇一般扭着腰走到他身边,抬手给他松领带,贴在他胸口媚眼如丝般地撒娇吹气儿地撩拨,开始周安澜还一脸不耐烦地说:“别闹,老子累着呢。”后来就变成了“小妖精,你他妈的……送上门找操呢,爷就满足你!” 一场床事之后,周安澜一脸餍足地拍拍趴在他胸口上的齐子怡的屁股,说:“起开!抽完这支烟,我还得回家去。我老婆这段时间神经兮兮的,别招惹得她犯疑心病。” 齐子怡偏不,真当我是送上门来找操的呢!嫖完了就提裤子走人,没那么容易的事情! “老公!”齐子怡娇滴滴地喊了一声,同时腿一伸,夹住男人已经半抬起来的腰部,自己坐了上去,紧贴着厮磨,一会儿听得男人发出一声闷吼:“卧槽!你可真是吸人精气的妖精……” 又来了一发之后,就是齐子怡赶他走,他也走不了了,连着干了两场,干的时候是酣畅淋漓,干完了才觉出累来,懒懒地靠在软绵绵的枕头上,歇歇刚才像马达一般摇晃得劳损过度的腰部。 齐子怡这才开始提起话题,说:“老公。你这次给找的什么律师啊?看这官司打得!本来说好的百分之七八十的赢面,倒是叫他打得一败涂地!” 哪壶不开提哪壶!周安澜的脸色黑了下来,冷哼一声,说:“这事儿别再提了。也不能全怪律师不行,主要是……”主要是有人在兴风作浪!若不然,他一贯不接离婚案的,怎么偏偏这次就帮那被告帮得不遗余力,倒是和自己这边唱起了对台戏?不是兴风作浪是什么?周大少恨恨地想。 不过,这句话不能告诉齐子怡,一来是在小情儿面前掉面子,二来,家族里的事情不好叫一个外人知道,在床上怎么玩都可以,就是不能往家族里搀和,这点原则即便是在情热的时候周安澜也很坚持。 周安澜点起一支烟,眯着眼吐出一串烟圈,说:“算了吧,这事儿算了。这里面折了多少钱?我补给你,别再纠缠这事了。法院都判了,没搞头了,不然你还想阻扰法院执法呢?别把你自己也给弄进去了。” 齐子怡撅着嘴说:“你给我钱我当然高兴,可是,我老爹那边可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得为我妈讨回个公道,你想想,我妈也是含辛茹苦地折了二十年青春在里面,也照样是给死老头生儿子持家的,” 听得周安澜发笑,说:“什么含辛茹苦二十年啊?难道你爸打桩的时候你妈一点快|感也没有,别逗了!” 齐子怡脸皮很厚,继续自圆自说,“就算是吧。给他干了二十年,比那原配老婆次数多得多,现在就这样抹布一般甩一旁,我妈亏不亏啊?还有还有我小时候上不着户口,当了那么久的黑户,还不都得赖死老头?可不能就这么放过他。” 周安澜漫不经心地说:“那你想怎么着?” 齐子怡又开始撒娇,手指头在他的胸膛上划来划去,做出各种媚态来,同时款款地说:“你大公子不是人大面大,认识的人多,到处都说得上话吗?有没有办法勾兑看守所的人,设法叫我进去见死老头一面?我估计着除了法院要执行的那些之外,老头不能一点埋伏不打,肯定还有钱财藏在什么别人不知道的地方。然后呢,他现在被关在里面,肯定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想要人拿钱通路子保释他出来。我这一去,他还不得是跟看见救星了一样?没准儿就把打埋伏的钱财告诉我了。” 周安澜想,若只是这样,倒是可以满足,又交代说:“去看守所讨你那便宜老爹的钱是可以,但是这个事儿只能量力而行,套得出来就套,套不出来就不要强求了。” 齐子怡高兴地说:“我肯定能套出来!拿到老头子的钱,我以后就好自立了!” 周安澜坏笑着说:“我能‘立’就行了,你要‘自立’做什么!打飞机给我观摩吗?” 第22章 这个晚上的冲击太大,最后齐子恒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楼的,一颗心像荡在云端一般荡荡悠悠,脚步轻盈得不像走路,倒像在飘一样,嘴角还一直挂着笑。惹得朱慧林奇怪地看了他好几眼,问:“怎么了?是不是觉得妈妈今天做的夜宵特别好吃?怎么一直抿着嘴笑?” 齐子恒急忙端正脸色,说:“没有。其实是我刚才在新换的衣服口袋里摸到五十块钱,于是觉得‘捡到了’”。 朱慧林眼神慈爱地看着儿子,说:“五十块钱就把你乐成这样?好像妈妈克扣了你的零用钱似的。等咱们这一回拿到钱了,妈妈给你多发零用钱。” 齐子恒脱口而出,“太好了!”拿到钱赶紧买个手机,就可以时刻和他保持联系了。 齐子恒溜进自己的房间,掀开了电脑上的罩布。 齐子恒家有一台清华同方的电脑,是朱慧林为了方便儿子上万维网查资料而买下的。虽然是个国产品牌,算不上有多好,但是,在2001年电脑以杂拼为主的时候就显得很高大上的了。 因为高三课程紧张,齐子恒学习上比较自觉,就是周末会打开电脑浏览一下网页了解一下国际国外大事,或是收收邮件什么的,平时都不太打开。 齐子恒在心里默默计算他回去的时间,大约半小时后开了电脑,登录了QQ。 结果,等了两个多小时也没等到周安弼来加QQ的信息,弄得齐子恒心里没着没落的,带着巨大的怨念上床睡觉去了。 这边,周安弼看着齐子恒上楼之后,本来是想赶回家去加那什么QQ的,但是,他刚刚回到车上,还没来得及发动汽车呢,手机就响了,一看屏幕,是妈妈打来的。 周安弼一个人在外面住,最担心的就是妈妈和妹妹会不会出什么状况,他一边心里散乱地揣测着,怎么这么晚了,还给我打电话,难道有什么事情?这会儿该是在大宅里吧,那就不能出什么事啊,那边护卫安全得连只苍蝇都飞进去都要指纹鉴定的……一边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妈妈赵婉珏带着怒气的声音:“安弼!你快回来!看你妹妹干的好事!” 周安弼心里一松,听起来好像没什么事嘛,没被绑架也没被劫色什么的,便安抚地问:“又怎么了?安琪不听话的话,看我回来教训她!不过,我明天要出差,现在要回去收拾行李,今天就过来不了了。” 赵婉珏不依不饶地说:“不行!你现在就过来!真是的,女大不中留,越大越不像样!” 周安弼心里“咯噔”一下,妹妹不会是给人搞大了肚子吧?看妈妈气得这阵仗! 周安弼忙问:“到底是什么事情?” 赵婉珏说:“你回来看看不就知道了?气死我了,哪有女孩子这么不知羞耻了的?” 周安弼心想:完了,事情听起来很严重的样子,不会真是安琪被人搞大了肚子吧?正要高考的节骨眼上出这种事情,真心是有点悲催……” 周安弼只好对着电话说:“好好好,你们等着,我马上回来。” 结果,周安弼一路轰着油门赶回来,迎接他的是却是一本满是画满了各种人物的漫画书和赵婉钰怒气冲冲的声音:“叫你哥看看!这是女孩子应该看的吗?马上都要高考了,你还躲着看这种东西,真不叫人省心!你怎么就不知道体谅大人的心?” 就为了看一本小黄书?老妈也太小题大做了吧?周安弼困惑地捡起那本漫画书,翻开来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 翻开一页,是两具赤|裸的肉体纠缠的图画,再翻开一页,还是两具赤|裸的肉体纠缠的图画,只是姿势换了个,由正面的变成了后入式。 这还不是关键,关键是画面上的都是两男的,平坦的胸部可以力证这一点! 周安琪有点羞愧地低着头,准备接着挨哥哥的骂。 周安弼又翻了一页,这一次则换了个场景重新开始,还没脱衣服呢,两男的一个强势地扒,一个一脸欲迎还拒……再翻一页,双方都已经扒光了,强势的那男的在给另一个撸管儿,旁边还夹杂着一堆奇形怪状的文字“啊啊啊……住手……怎么好奇怪的感觉……啊啊啊……别停………出来了……”。 这这这……新世界的大门向周安弼打开了!正不知道该怎么弄呢,就有这么直观的入门教育书籍,嗯,一定要把它占为己有!周安弼打定了主意。 赵婉珏有些无语,怎么儿子见了这么无耻淫|荡的东西,不是像被烙铁烫了一般看一眼就赶紧丢地上,反而是一脸“涨见识了”的探索的表情翻了一页又一页? 周安弼终于放下了小黄书,咳嗽一声,一脸严肃地说:“安琪,你怎么……这快要高考了,还看这种东西……看把妈妈气得,快向妈妈说对不起……”其实是合稀泥,周安弼可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妹妹不过就是观摩观摩嘛,又没有实战,老妈还真是大惊小怪,大老远地叫他回来就为了这个小破事。 周安琪扁扁嘴,说:“对不起,妈。我不看了,我好好学习。”又委屈似地嘀咕着:“要考试了压力大,我看点这种轻松的,就是为了减减压,干嘛搞得鸡飞狗跳的。” 赵婉珏气得简直要翻白眼,低吼着训斥道:“你一个女孩子看这种东西居然好好意思说是减压!要叫人家知道了,看你还怎么嫁得出去!”又使劲地推了周安弼一把,说:“你怎么不说说她?看点什么不好,看两男的乱搞,亏她还是个女孩子呢,看这种不要脸的东西,还一脸的无所谓,怎么变得这么不检点!” 周安弼帮着老妈镇压老妹,凶巴巴地说:“就是!你要看就看一男的和一女的乱搞的,不对,是两女的乱搞的,这个也不对,应该是看格林童话,小红帽和大灰狼多经典啊,还不够你减压吗?”说得赵婉珏一脸崩溃的表情,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周安琪弱弱地辩解说:“那多弱智啊,还暴力呢,小红帽把人家大灰狼的肚子都剪开了,还塞石头进去,那么血腥暴力的,我看着就烦,还是这种好,吃饭睡觉上炕,多安定团结啊。” 周安弼摸着下巴,说:“这样说,也不是没有道理。” 赵婉珏这一回又冲着儿子吼上了:“叫你来教训她呢,你倒是给她壮胆帮腔来了!” 周安弼合稀泥,说:“好好好,我这就严厉教训她。安琪,你可真不像话,一个女孩子看这种东西!哎,你怎么会喜欢看这种东西的,难道你口味这么重,以后要和那武则天、太平公主似地,同时把两男的充入后宫?” 周安琪说:“土老冒了吧?这是现在最流行的,耽美!知道不?两帅哥在一起多美型多养眼啊。” 赵婉珏气得要捂胸口,说:“你说你看这些干嘛呢?你一女的,看两男的搞,把女的撇一边,这不是耍流氓吗?这种下流的读物……” 周安琪眨眨眼,说:“那你的意思是叫我看两男的搞一个女的,那就不耍流氓了?那就高大上了?那不是轮|奸吗?” 周安弼咳嗽一声,说:“行了行了,大晚上你们把我叫过来,难道是为了讨论如何量刑定罪的问题?这种高深的问题,一时半会也说不清啊。好了好了,妈,我一定严肃教育她,这种东西,要看也不能现在看,起码得等着考试完了再看。好了,这本书我给你暂时保管,等你考试完了再还给你。” 周安琪撇嘴说:“考试完了,我就不看了!忙着玩还忙不过来呢,还看什么书啊?” 周安弼危险地眯起眼睛,说:“你现在连哥哥的管教都不服了!” 周安琪马上狗腿地说:“服,我最服哥哥的管教了!说得都在点子上,我心服口服!行了,我明天大清早要上课,哥哥也要出差是不是?现在可以回屋睡觉去了吗?” 赵婉珏嘀咕着说:“我怎么觉得一点教育效果都没有呢?不对,是有反效果,这死丫头还更加猖狂了!” 周安弼搞定了老妈,又轰走了不省心的老妹,抬手看表,都十点了,就说要走,赵婉珏说:“就在这里睡呗,你的房间一直给你留着的,每天都打扫了的,干净着呢。” 周安弼还是要走,说是明天早上十点的飞机,回去还要收拾衣物,赵婉珏就不再留他了,拧住不听话的女儿的胳膊往楼上赶。 周安弼才走出大宅的大门,忽见车灯一晃,原来是二堂哥周安洵回来了,笑着打招呼说:“哟,大律师,怎么才回来就走呢?” 周安洵把车钥匙往仆人手边一扔,下了车,揽住周安弼的肩膀,说:“咱哥儿俩好久没见面了,聊聊呗。” 周安弼嫌弃地推开他,说:“一身酒气!还有香水味!这又是从哪里集邮回来呢?” 周安洵哈哈笑着,说:“你说对了!我刚刚集齐了金陵十二钗的正本,下面开始向副本进发,哈哈!” 周安洵身为周氏长房的二公子,家世不凡加长相俊美,天生一双桃花眼会勾人,在情场上是无坚不摧,花心得不得了,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勤,惹得家里人都在私下里垢议,他谈恋爱不是谈恋爱,是在集邮票,一套接着一套,先是大家小姐,算是十二钗正本,现在是小家碧玉,算是副本吧。 周安弼嘴角抽了抽,说:“你丫的肾是开了挂的?我劝你悠着点,根据科学研究,人的一生的性生活总量是平衡的,你现在玩嗨了,后来就会早衰,到时候你丫就哭吧,把肾宝当饭吃也立不起来!” 周安洵说:“你丫的嘴巴就是这么毒!见面就咒我!我这算什么,起码我还是未婚人士,玩玩很正常,等以后结了婚,我就老老实实在家里呆着给老婆倒洗脚水。现在嘛,人不风流枉少年。总比某些人好,都结了婚,还玩得夜不归宿的,在外面播撒种子,却叫老婆怀不上孩子看什么不孕不育喝中药地干折腾!” 这个“某人”,说的就是周安弼的大堂哥,周安澜。周安澜结婚五六年了,开始说是要过二人世界,暂时不要孩子,现在呢,则是想要也要不上,堂嫂到处打听哪里有治疗不孕不育的好大夫急着想揣上一个就是不能如愿。 周安澜是最大的,比周安洵大三岁,比周安滢大五岁,在弟弟妹妹面前总是端着,叫他们和他亲近不起来,倒是和年纪差不多的周安弼玩到了一起,尤其是周安洵,因为公司的事情又对大哥看不过眼,反而是对周安弼无话不说。 周安弼对大堂哥周安澜无感,没什么过节也谈不上什么感情,只是隐隐地觉得周安澜似乎有点敌意,但是,也不明显,最起码每次见面,他还是笑嘻嘻的一点也没表露出来。不过呢,有没有敌意,周安弼都不在乎,反正自己不在周氏混,和他井水不犯河水,保持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 周安洵又拉着周安弼说了一会儿话,才放他走了。 等周安弼回家已经十一点多了,想着齐子恒十有八|九都睡下了,周安弼也就懒得再去打开电脑加什么QQ了。 第23章 一晚上没等到周安弼的召唤的齐子恒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就有点儿蔫蔫的,妈妈不禁奇怪地问:“昨晚上看你还抿嘴笑神气活现的,怎么今天就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怎么了?”齐子恒掩饰地说:“可能昨晚上没盖好被子有点着凉。”妈妈略担心,摸了摸他的额头,说:”还好没发烧,不过还是要注意点。在这节骨眼上了千万不能生病。” 齐子恒骑车到了学校,一进校门,就是一道红艳艳的横幅:“高考誓师动员大会——我心飞翔,路在脚下。” 到了教室,黑板的上方有一个巨大的日历,旁边附以一排大字“人生能有几回搏,距离最后冲刺还有XX天!” 高考如同空气,渗透在齐子恒生活的每一个角落,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努力!努力!全力以赴!齐子恒深呼吸了一口,翻开了课本,现在只能暂时摈弃绮思,投入到紧张的学习中去。 总算是心无旁骛地上完了上午的四节大课,中午有两个小时的午饭午休时间,吃过午饭后,齐子恒因为心里有心事,就没有和几个玩得好的同学一起厮混,他一个人拿了一本政治书去楼顶的天台,打算去梳理一下其中的脉络。 因为心里装着事情,那些知识点似乎是浮在面上似地,总之没进到齐子恒的心里去。正当他觉得烦躁不堪的时候,那边传来一阵脚步声和女子说电话的声音。 齐子恒抬头一看,竟然是周安弼的妹妹,周安琪! 周安琪也看到了齐子恒,先是疑惑地皱了皱眉头,似乎在回忆到底在哪里见过这小子,后来显然是回忆起来了,冲着齐子恒一笑,继续讲电话:“……哥……听说那边的麻辣小龙虾可好吃了,你给我带点回来。什么?你要一个星期才能回来?那我的书怎么办?昨天我才看到一半就给妈妈发现了,倒霉死了……你还我好不好?你怎么能不还我呢?你得让我看完啊,你不是从小就教育我做事情要善始善终的吗?” 周安弼在电话那边没好气地说:“你要是学习上有这个心劲,早就到年级前一百了!看看你现在的成绩,要考一所好点的院校还要努把力!” 周安琪不屈不挠地继续争取,“哎,努力归努力,放松归放松。那是我的放松秘籍,你得还我……”各种胡搅蛮缠。 周安弼在那边被客户催促,急着要挂电话,说:“现在我想还也还不了你,回来再说。就这样吧,我回来给你带麻辣小龙虾,好好好,多带点,带个十斤八斤的,撑死你算了。” 齐子恒听她打电话的声气就猜得到周安弼应该是很宠他妹妹的,心里略略有些吃味。明明知道是亲情而已,但是,就是觉得有些失落:昨天他说得比唱得还好听,什么独一无二,什么很多很多的第一次,结果转头就忘记了,害得自己等了两个多小时都没等到他来加QQ,果然大律师唬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周安琪志得意满地挂了电话,笑眯眯地走到齐子恒身边,说:“你好。你叫什么来着?我本来还记得的,这会儿又忘记了。” 齐子恒告诉了她名字,她就很自来熟地在齐子恒身边坐下,侧头说:“我刚才给我哥打电话呢,诶,说起来,你也认识我哥哈,你们怎么认识的?” 齐子恒轻描淡写地说了自己的妈妈委托周律师案子的缘由,但是,就算是有一层缘故吧,周安琪那挑剔的哥哥什么时候会主动去结交朋友呢!何况,齐子恒年纪还小,两人在工作和生活上都没什么交集。只是,周安琪神经比较粗壮,加上也没仔细去想:居然没觉察出此中不寻常的况味来。 因为是同年级,上的课程考的测试都一样,加上又有一个共同认识的人周安弼,周安琪又是天生的话唠,很快就和齐子恒聊开了,一个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当然,大部分话题都是围绕她那好哥哥展开: “哎哟,我哥啊,在外面人家都说他那人很难搞,挑剔得要死,不过对我倒是很好,我觉得我哥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比我妈都好。基本上不训我,我妈训我的时候还帮我说话,你不知道,昨天我看那什么书……嘿嘿嘿……现在不能告诉你。还有,他什么都给我买,你看这手机,本来是我哥的,我看见了说好,他就给我了,自己另外买了一个。” 说着,周安琪将手里的手机炫耀给齐子恒看,是个诺基亚的最新机型,屏幕较大,还带了个一般手机没有的小型电脑键盘,据说是有OFFICE输入,可以临时当电脑使用,市价九千多。当然,经历过一世的齐子恒知道这不过是个噱头,哄那些爱在空中飞来飞去的商务人员的钱呢,这么小个键盘,一指头能戳两,怎么可能代替电脑呢?这个机型是迟早要淘汰的,包括诺基亚也是要被淘汰的。不过,现在看着,真骚包啊,一个手机就快小一万了,周安弼还一次就买了两个。 周安琪挺喜欢这个模样好看又斯文的男生,见他安安静静地听自己说话,心里越发高兴,嘴里的话越发跟车轱辘似地倒个不停: “只要是我想要的他什么都给我,小时候,有一次我姑妈买回来一盒水果糖,每一个都是不一样的图案,哥哥拿了一个小松鼠吃,我拿的小白兔,可是,我又想要小松鼠了,就要和他换,他开始不肯,我一哭,他就急忙把还嘴里的糖塞我嘴里了。换了别人也许觉得没什么,亲兄妹嘛,一起分享一枚糖果也很正常,还有的一个碗里抢饭吃呢。可是,我哥不一样,他有洁癖,他不太能忍受这个,他不吃别人吃过的东西,也不乐意把自己吃过的东西给别人。以前过年吃年夜饭要一大群人坐一张桌子吃饭,他每次都是先用勺子舀了自己要吃的菜在盘子里,就再不伸筷子了。开始,爷爷还说他没规矩自私自利光顾着自己,后来也就不说了,他那洁癖的毛病这一辈子都改不了了。所以,后来说起我这个事儿,妈妈都说,你哥真是护着你,什么都给你,连嘴里正吃着的都给你。幸好你和他性别不同,不然的话,要说你们同时喜欢上一个人,只怕你哥都会让着你。” 齐子恒听了心里越发不自在了起来:遇上妹控怎么办?虽然只是兄妹情深,但是,听在耳朵里还是怪不舒服的,最起码,他到现在为止没有加我QQ却和他妹妹通了一个很长的电话,感觉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他妹妹的位置比我高得多。 周安琪忽然叹了口气,说:“其实,我心里知道为什么我哥这么宠我,他是可怜我。四岁那年,我爸就死了。” 齐子恒有些吃惊。 周安琪将那一次意外事故说了,又说:“出事的时候是他和妈妈在,我因为年纪小没去成,而爸爸是为了保护他和妈妈才死的,所以,他自觉欠了我的,可能对我有一份补偿的父爱在里面吧。哎,我跟你说,我哥这人别看他面子上很挑剔很难搞,其实心可软,还特别有正义感……” 这点齐子恒很相信,他确实是那样的人。同时,芥蒂全消的齐子恒对心直口快的周安琪也有了好感,两人越说越熟稔,说到周安弼小的时候的糗事,两人哈哈大笑。 晚上,齐子恒吃了晚饭回房间,想了想,还是把电脑开了,登录了QQ,然后不管它,自己看自己的书,做自己的题,时不时往电脑那边瞟一眼而已。 大约八点半的样子,电脑里传来了“嘀嘀嘀”的声音。 齐子恒一看,果然是一个新的验证信息,附加栏里三个字“周安弼”。 齐子恒撇撇嘴角,不理他。哼,从昨天到今天已经快二十个小时了,你丫现在才想起我来?不好意思,我也要晾晾你! 一会儿,又响起了“嘀嘀嘀”的声音。 齐子恒还是不理他。 后来,就没声音了。 齐子恒实在忍不住了,就加了他好友,一看这家伙,还真是新注册的,估计以前没玩过QQ,网名也不知道取个花哨好玩的,就是他自己的名字“安弼”,去了姓而已。 齐子恒等他主动发信息过来呢,半天没反应,不禁再次磨牙,这家伙! 大约十分钟之后,“嘀嘀嘀”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安弼:“在吗?” 放手那是我的钱:“来了”。 安弼:“你这网名……你爸估计这会儿在牢里哭呢……” 放手那是我的钱:“我有钱我光荣,他没钱他活该。” 安弼:“……” 放手那是我的钱:“我今天遇上你妹妹了,正巧你在给她打电话。” 周安弼漫不经心地敲了一个“嗯”字,见对方没回应,忽然想到,这小家伙似乎有点敏感,会不会介意我给妹妹打电话却不和他联系?可是我得和他联系得上啊,没有移动通讯的世界很恼火好不好? 周安弼赶忙加了一排字:“昨天本来想加你QQ的,我后来又回了我妈那边一趟,回去的时候都快十二点了,想着你也睡了,就没打扰你。今天我才从外面办事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开电脑,连澡都没来得及洗。幸好这宾馆里还有带网线的房间,不然,咱俩还真联系不上。我送你一个手机好不好?以后咱们好方便联系。” 齐子恒心里撇嘴,这家伙果然有洁癖。一般人在外面忙活了回来,第一件事都是扑倒在床上歇息,他则是要洗澡,好像为了加我QQ而忍住暂时不洗澡是一件很伟大很舍己为人的事情似地!好吧,洁癖患者咱不跟他计较! 放手那是我的钱:“不要你送,我自己会买。不过,妈妈现在还不许我用,怕影响学习。” 安弼:“不买才影响学习呢。这QQ太不好用了,要是手机,想找你了拨个电话过去就是,这电脑总不能随身携带吧。” 又说了几句话,齐子恒说:“我今天有点不舒服,要早点睡觉,你也早些休息。”准备下线关电脑了。 安弼:“你看起来是体质不太好的样子,平时应该多运动。” 放手那是我的钱:“我不喜欢运动,上学上得累死了,回家只想躺床上。” 安弼:“你可以做点床上运动啊。” 放手那是我的钱:“……” 安弼:“想歪了吧,我说的是可以在床上进行的运动,比如仰卧起坐,或者,瑜伽,可以锻炼身体柔韧度的……” 放手那是我的钱:“我为什么要去锻炼身体柔韧度?你怎么不去呢?” 周安弼本来只是随手敲了几行字,没想到这话题居然会越说越歪,忍不住起了调戏他的意图:“我也做啊,你做我怎么能不做?不过,我做的是另外一种,和你那个相辅相成的。” 齐子恒磨牙,敲了两个字:“哪种?” 安弼:“就是,那种类似于汽车的压缩机的运动。活塞运动。哈哈哈,不开玩笑了,今天没什么特别的事吧?他们那边没动作吗?” 齐子恒说:“我爷爷找上门来,把我妈骂了一顿,还摔了几样东西,我妈生了一会儿气,不过也没别的。” 安弼:“嗯,现在还要等齐凌云上诉,他肯定会上诉的,不过胜诉的可能性为零。等终审判决下来,我们就能申请法院强制执行了,现在的关键是保护好财产,不能叫他偷着转移或是变卖了,不过,我觉得他应该没那么大胆子。他的财产我都统计清楚还做了明细表的,转移或是变卖的话,就是阻扰法院执法,要罪加一等。他应该没那么糊涂吧。” 周安弼显然低估了齐凌云对财产的疯狂和执着程度。 第24章 入V一更 这边,齐凌云被逮到拘留所之后就像没头苍蝇一般,脑子里“嗡嗡嗡”地就一个念头:“老子几十年的积蓄啊!老子辛辛苦苦攒下的家底儿啊!全叫朱慧林那死女人给算计了!” 至于儿子齐子恒,完全就是个小白眼狼,在法庭上那样求他,他都不屑一顾。 齐凌云磨着牙,这叫一个恨啊,脑子里全是恶念,想着要是从拘留所出去,就要把他们母子俩怎么怎么地报复,叫他们跪着哭着认错求饶再把刮走的钱双手奉上才好。 可是,如今陷在这鬼地方,就是在脑子里想着把他们大卸八块也不顶事啊,还是要设法出去为要紧。 但是,要想出去,就得找关系找律师找人勾兑,一切都要靠钱来开路。 钱呢?钱都被法院判决归了朱慧林所有了,目前只是暂时还在他名头下搁着! 想着这一场意料不到的祸事,居然阴沟里翻船,因为一场离婚案而身陷囹圄,齐凌云就恨不能去撞墙。 不行!不能这样坐在这里坐以待毙,还是要想点办法。 齐凌云脑子里光芒一闪:对了,那律师是厉害,可是,狡兔三窟,他齐凌云铁公鸡钱串子的美称岂是浪得虚名?他还在境外的银行存了二十万美金的事儿总算没被那律师翻出来。这虽然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的棺材本儿,不过,现在就是最危急的时候,必须要拿出来顶着,才好请好的律师来做辩护。就算要判刑吧,也有个轻判重判的标准吧?这个标准谁说了算?当然是“钱”大爷! 齐凌云在心里琢磨着该叫谁去帮忙把这笔钱弄出来,然后帮忙请律师谈价钱什么的。左思右想,就是想不出个好的人选来。 朋友什么的,齐凌云有的要么是一起喝酒洗脚嫖|娼的狗肉朋友,要么就是生意场上尔虞我诈的伙伴。叫他们帮忙,只怕是搬起石头砸脚,肯定要被雁过拔毛般叫那帮人弄走许多。 然后,信得过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自家老爹,可是他那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模样,去银行取钱还要人帮忙填单子,再叫他去和经纪联系把境外银行的美金弄回来再兑换成人民币,怕是在市场上又要被人家哄骗了去,齐凌云哪里能放心?再一个,就是自己的另一个儿子,齐子怡。 齐凌云是典型的大家长作风,对儿子只限于回家的时候拍拍脑袋问一声:“学习怎么样?跟得上不?考好了老子给你发奖金,考不好来老子这里领一顿‘竹笋炒肉’!”基本上等于是放养,就是丢给各自的妈管,成才不成才就看他们各自的运气。所以,齐凌云对两个儿子的性格都不太了解。现在,齐子恒那小子已经证明了是个坑爹货,齐子怡呢?那小子的德性如何,不会落井下石也顺带着坑老爹一把吧?他可是再也承受不起了。 不过仔细回思一下,齐凌云又觉得齐子怡那小兔崽子好像还蛮乖巧,再说现在事情急任务紧,不靠儿子靠谁呢?女人?那就更靠不住了。 于是,齐凌云设法递消息出去,陪着笑脸给人家拘留所这边的看守说:“大哥,您看我这倒霉催的哟,为了离个婚居然给进来了,真是……怪只怪花钱少了,请的律师不好啊。哎,大哥,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我这进来得急了,家里人都没安顿好,特别是我儿子,肯定担心死了。能不能容我打个电话,叫他过来见一面,我好安慰安慰孩子,顺便交代他一些事情。”说着,齐凌云把自己裤兜里有的人民币大钞摸了五张出来,暗暗地往人家看守的手里塞。 看守躲开他塞钱的手,低声喝骂道:“你干什么!你当这是什么地方,来不来就行贿执法人员!这是罪加一等你知道不?还有,你搞清楚了,这里是看守所,不是监狱,是不允许探视的,除了辩护律师,别的什么人,你都不能见!” 齐凌云不禁在心里泪流成河,我这就是缺律师啊,砸锅卖铁地不就是为了请了好律师来帮忙辩护,才好从这鬼地方出去吗? 齐凌云正计无可施的时候,却见那齐子怡就像是心有灵犀一般,自己就来了,也不知道他是通的什么门路,偏偏前两天都难说话得很的两个看守这会儿就跟没事人一般让齐子怡在审讯室里隔着一层栅栏和自己说话。 齐凌云百思不得其解,忙问:“他们怎么放你进来的?” 齐子怡眼里的鄙夷一闪而过,却依旧装出一副乖巧的模样,说:“是托了一名律师带我进来的,那律师在外面,我装作是他的助理,说是进来录口供的。” 齐凌云不禁拜服,“这都可以的?” 齐子怡心里对这个落魄老爸嫌弃得要死,拧了拧眉毛,忍不住带着点教训的口吻说:“爸爸,别说那些没用的了。反正,这世界就是这样,有钱能使鬼推磨。你刚才没能推动,是因为你花的钱不够。所以,你现在得设法把你的钱牢牢地保住,不然,你以后就可怜了。” 要是以前,齐凌云早就一个耳刮子扇过去了:“老子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呢,轮得着你来教训老子?” 可是,这一跤栽得太狠了,叫齐凌云都说不出什么硬话来,叹气说:“是啊,所以,现在要赶紧找个好律师,向法院提起上诉,设法把身上的罪名减轻点,争取判得轻点,到时候再搞个假证明,弄个保外就医的名义,也就出来了。” 齐子怡说:“爸爸,不是吧?你怎么就只关心坐不坐牢的问题,却怎么不想着你辛辛苦苦攒下的钱都归了那女人,那女人再带着儿子另外嫁人,那你辛辛苦苦一辈子都是白给人当苦力了?” 齐凌云一瞪眼,说:“那有什么办法?法院已经判了,咱可以设法叫律师再申辩申辩,可是,估计就是这么个结果了。好在我还留了一手,在外国的银行里弄了个账户,存了二十万美金,现在先弄出来应个急。你今天来了正好,就帮我弄这个事情。” 齐子怡听说有二十万美金,眼睛马上一亮,脸色也鲜活了起来,喊“爸爸”的声音都甜得跟广告里的农夫山泉似地。 齐凌云警告他说:“这可是你老子我压箱子底的老本了,你可不能动坏心眼,不然,老子出来后饶不了你!” 我怕你个吊!齐子怡心里不屑,却很油滑地说:“爸爸你还不放心我吗?我们父子连心,我弄你的钱不就等于弄我自己的钱吗?哪里有那个必要?” 齐凌云点头说:“你是个有良心的小子,比齐子恒那个小王八蛋好多了。等爸爸这一回出来,重振旗鼓,东山再起的时候一准儿跑不了你的好处。现在,你过来,我告诉你怎么拿到那一笔钱。” 齐子怡用心记住了,又瞅着齐凌云的脸色,很斟酌地说:“爸爸,我觉得吧,这个法院虽然判决了,可是,法院未必就很清楚你的财产的状况,在法庭上说的只是现有的财产,但是,却没有清算现有的债务啊。爸爸,我可以帮你设法弄几张假的欠条出来,这个债务应该也算是夫妻共同的吧?总不能有了钱,她全拿走,欠了钱,就全是你的帐?法院总不能那么不讲道理吧。” 齐凌云眼睛一亮,说:“好小子!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儿子你真聪明。” 齐子怡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说:“我觉得这个事情可以先下手为强。法院现在不是还没执行吗?咱们就赶在他们执行之前把那些大头的、值钱的财产设法处理了,弄出点钱来自己藏好。要是法院追究起来,就把欠账的欠条给他们看,就说人家听说这边的公司老总被抓了心里着急都上门逼债来了,咱生意人说生意讲信用,没办法只好卖房子卖地地还钱,总不能做老赖吧?看法院那边有什么可说的。” 齐凌云有些犹豫,说:“可是,万一被证明了那些债务是假的,我这要算是恶意转移隐匿财产,阻扰法院执法,肯定要加罪的,弄不好再加上三年,那就惨了。” 齐子怡说:“我觉得问题不大。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法院追查起来,咱们卖都卖了,他们能怎么样?就算追加你的罪吧,反正你都进去了,三年五年都坐了,也不在乎再多坐一两年,还是保住大部分钱要紧些。将来出来了想要东山再起可是需要资金的。再说了,那个女人那么狠毒,不光是剥光了你的钱,还送你进牢房,简直就是剥你的皮抽你的筋,将就你的骨头熬你的汤,咱们能叫她就这么随随便便地得逞吗?又输官司又输钱啊。我觉得,还不如咱们偷偷地把钱捞回来,叫她白兴头一场,最后捞几根剩骨头去吧。等爸爸你出来东山再起的时候,再好好收拾她们。” 齐凌云想了又想,想着自己辛辛苦苦攒下的家业归了前妻实在是不甘心,却又怕听了齐子怡的话遭了他的算计、背地里变卖已经划归朱慧林的财产,要是叫法院逮住要加重判罚而犹豫不决。 最后,齐凌云想到与其一把年纪从牢里出来没钱,还不如在牢里多坐两年出来腰包却是鼓实的,就一撮牙花子,决意:“他大爷的混账女人见鬼去吧!老子拼了!” 说着,齐凌云就叫齐子怡附耳过来,告诉他目前还捏在手上的大宗财产:“好了,现在爸爸说,你记。我在XX路XX小区有一套一百四十平米和一套六十六平米的房子,总价一百二十万,你给我卖了。你找到你爷爷家里,在他家的书房的书柜后面有一个保险柜,密码是XXXXXX,里面有房产证和钥匙,还有一个最要紧的,我在沙河铺买了三千平米的地,正在修建厂房,本来是打算做加工厂的,现在我人都进来了,还搞毛啊,也给我卖了算了,这一个比较值钱,估计能卖四百到五百万,买好了你给我把大部分钱都存好,一小部分留在手里应付律师费啊什么的。” 齐子怡乖巧地连连点头,齐凌云说什么就答应什么。他出了看守所的大门,却鄙夷地嘴巴一撇,心想:“给你把钱存好!想得个美呐!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这么天真,你的原配老婆能毫不容情地送你进监狱,你居然还指望我这私生子跟个雷锋似地帮你保管钱呢?!!!” 齐子怡风风火火赶往齐凌云的老爹家,把那几样东西都拿到了手,回家给薛珍看。 薛珍惊叹说:“老东西还真有两下子,偷偷摸摸藏了这么多钱。不过,这个房子和土地可不敢动哟,那是法院判给那死女人的财产,要是私下里卖了,老东西只怕是要被加重判罚吧?” 齐子怡冷笑着说:“那就正好了,最好他死在牢里,再也不用担这一份心。” 薛珍这才知道齐子怡心这么狠,把齐凌云哄得团团转,不光是把棺材本儿交出来给他,还被他哄得铤而走险,居然想要抢先在法院执法之前把大宗地产转卖了,这可是一不小心就要翻船的勾当。她心情复杂地看了齐子怡一眼,弱弱地说:“他可是你亲爸,你小子别太没良心了。” 齐子怡摸着自己脖子上一块精致的黄玉玉佩,欣赏着温润的玉石在灯光下散出的光芒,悠然自得地说:“良心这东西,老东西有吗?他都没有,我当然也没有遗传到,所以,在他面前,我无须讲什么良心。还有你,妈,你不过是个二奶,也是你这些年保养得好,他才没有把你一脚踹开,你倒还和他讲起老夫老妻的感情来了?别逗了!你一个卖白菜的操什么卖白粉的心啊!人家正经老婆都狠下心把他往监牢里送呢,咱不跟着趁火打劫,顺带着踏上两脚怎么行呢?谁讲良心,谁就输了。” 薛珍辩不过儿子,只好算了,又担忧地说:“老东西也不是善茬,我是怕他出狱后会找你麻烦。” 齐子怡说:“找个屁的麻烦!他那两项罪判下来,都要坐四五年,再加上这转移财产、阻扰执法的罪名,又得加上两年,就是七八年。呵,等他七八年后从牢里放出来,我早就混得有钱有势了,到时候出入有保镖,他靠不靠得上来都是一回事,还想找我麻烦?再说了,我现在读高中没办法,等以后捞够了钱,没准儿一撇身就去美国加拿大逍遥去了,他上哪儿找我去?” 薛珍想想也是,不过和老东西睡了十多年,到底还是有些恻隐之心,又问:“那咱就不管那老东西了?说起来也是造孽哟,一把年纪了养两儿子,两个都把他当狗不理!” 齐子怡扭头说:“那有什么办法?谁叫他不注意抓基础建设呢?儿子就是地基,捞的钱就相当于是一层层的房子。地基给抽了,上面盖再多的房子也是‘哗啦’一下全垮了。就跟他现在的情形一样。” 齐子怡第二天就又伪装生病不去学校,开始挖掘这些财富。房产好卖,关键是那三千平米的厂房占地,不是太好找买家,又不敢去找周安澜帮忙,因为周安澜说了只能拿齐凌云没被法院撬出来的钱,法院已经做了记录明细的则不行,那是肯定要惹麻烦的。而齐子怡胆大心黑,想着坑老爹一把,出了事反正是老爹背罪名,所以,自己背着周安澜在外面寻关系,私下找买家。 第25章 入V第二更 齐子恒这边呢,周安弼不在的这些天,他白天上课,中午和周安琪一起说说笑笑,聊聊周安弼的事情,放学后回家就挂上QQ等他,只是那家伙忙得很,上线的时候往往都很晚了,也聊不上个几句就说累了想睡觉,弄得齐子恒心里直打鼓,不知道他是真累了还是嫌自己一个学生没趣不想聊了,搞得心里七上八下地没把握,仿佛那一天他的亲吻和告白都是自己梦里梦见的一般不真实。 这一天,齐子恒又和周安琪在一起聊天,周安琪说了一些她家的情况,齐子恒这才知道周家原来是高门世家,有钱得简直令人发指,而周安弼是周家二房的独子,是理所当然的继承人,只是他暂时兴趣没在家族企业上,按着周安琪的说法,她哥哥早晚要丢了律师的工作,去管理周氏企业。 齐子恒的心里越发不得劲儿了起来:周安弼这条件简直就是好得没边儿了,大律师,人长得帅又年轻有为,还家世不凡,这要是别人就只要搁上一条,也是钻石王老五啊,一下子全搁他一人身上,这虎视眈眈的人会前仆后继地扑上来吧。将来防止被别人撬墙脚的任务会重得超乎想像吧。 想到以后要长年累月地防贼和防贼惦记,齐子恒想着就觉得很崩溃,有点想知难而退了。 周安琪又开始褒扬她哥哥的好处,说:“我哥呢,还特别地通情达理。我妈妈就老想着叫我将来找一个也一样地家大业大的高门子弟,我才不想呢。我哥私下跟我说,叫我别和我妈顶撞,但是,也不用理她那一茬,以后读大学了,喜欢上了就领到我哥跟前看看,他给我把关。我哥说了,只要我喜欢,还有男孩子人品好,就不讲究门高门低的。我哥还给找法律依据做支撑呢。他那天说的:根据婚姻法的规定来判断,你找的男的越是有家世,你就越是捞不着好处。因为除了婚前财产之外,还有馈赠财产一说,就是父母啦亲友啦之类的人给的财产或是遗产,这些都是只指定一方的,不是你嫁进了高门就能和丈夫平分的。所以啊,与其嫁入高门谨小慎微地过日子,还不如找个家境一般但是自己喜欢的过肆意人生呢。你说,我哥哥开明不开明?” 齐子恒笑着附和她:“开明。” 周安琪嘻笑着说:“我那天给我哥也说了,哥哥太好了,也得叫个一样好的人做嫂子。等我哥找嫂子的时候,我也要给他把把关,必须是我喜欢的人,有非常令人舒服的气质才行。” 齐子恒的脸色顿时有点僵,为了掩饰这一点,他转移话题说:“总听见你说你哥哥是毒舌帝,到底有多毒舌,说来听听。”齐子恒能猜得出来大律师的嘴必定是一张不饶人的利嘴,可是,对着自己他倒是从来没有展示过毒舌的一面。有点好奇。 周安琪想了想,说:“好吧,给你举个例子。比如,我妈老是教育我要做淑女,不然以后会嫁不出去如何如何,吃饭的时候就敲我说要小口小口地不要发出声音,平时不要说粗话什么的巴拉巴拉,烦死个人。其实我也不是说粗话啦,偶尔说个‘卧槽’,‘□□大爷’之类的不是骂人,是为了表现一种气势好不好?所以,她越说我还越不想听她的,但是,我哥一句话就秒杀我,以后乖乖地注意仪态。” 齐子恒好奇地问:“你哥说的啥?” 周安琪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他当时在看报纸啦,听我说话还继续看报纸,慢悠悠地说:‘第一,我大爷就是你伯父,你现在下去对伯父说这句话试试,看他不抽你!第二,操不操的,你有那器官吗?不要用你没有的东西去威胁别人!’” 齐子恒听得闷笑。 周安琪说:“他后面的一句话更气人呢。他说,看你坐在那里安安静静地像林黛玉,忽地一下站起来的气势像李逵,一张嘴说话,人们都要惊呼,拳王泰森来了!” 齐子恒“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周安琪微微撅嘴,有些后悔自己一时说高兴了连这么糗的事都爆料出来了,糟糕!子恒他会不会以为我是个女汉子?其实,我现在在开始改的啦! 恰在此时,周安琪的手机响了,她接起来说了两句,忽然扭头向着齐子恒,一脸困惑地说:“是我哥,他要找你接电话。咦,他怎么知道我和你在一起?” 呃……其实,这是齐子恒在QQ上告诉他的。周安弼某次问齐子恒在学校过得怎么样?齐子恒就把自己每天中午在天台上和周安琪一起聊天复习功课的事情说了,周安弼并不是太在意,心想,齐子恒早晚要跟着自己和家人见面的,现在叫她们姑嫂联络联络感情也不错,好在齐子恒是弯的,他就算不是弯的,也不能看上安琪那粗神经和大嘴巴,倒是很放心。当时周安弼还开了个玩笑,说:“幸好我先下手为强,不然这会儿我该作为安琪的家长找你严肃谈话了,呵呵,我妈不许我妹在高考前谈朋友。” 幸好此时接电话比较要紧,疑心得想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周安琪总算给齐子恒支吾过去了。电话里,周安弼说:“你快出来。我在你学校门口,案子出了点问题,我是把别的事都丢下赶回来的。” 齐子恒一听案子有问题,顿时心揪了起来,可是,听到说周安弼专门跑回来处理这个事儿,心想有他在还怕什么?再说又能见到他了,齐子恒的心开始还犹犹豫豫、患得患失地,这下子却像鼓胀的风帆一般。他和周安琪说了一声,就飞快地奔出了校门,找到周安弼的车,一坐进去,汽车就一脚油门轰下,如离弦之箭般飞驶而去,叫后来跟出来看的周安琪只看到个影子。 自那一天之后有七八天没见面了。齐子恒忍不住偷偷地在汽车的倒视镜里看他,大律师正专心开着车,午后耀眼的阳光给他英挺的侧脸打上一层亮光,英俊而迷人,只是眼睑下微见一层淡青色,略显憔悴。 周安弼察觉到齐子恒的目光,摸了摸脸,说:“这段时间快累死了,我就想着两下两下弄完了好早点回来,赶了几天的进度。幸好啊,不然,就是出了这一档子事情,我都未必走得开,那边的标的大得多,是个大案子。 齐子恒心里一热,说:“真是麻烦你很多。” 周安弼侧头对他一笑,说:“也不算。那些要算你的嫁妆吧,也就等于是我的,我自己的事情,敢不尽心吗?” 又调戏我!齐子恒伸手敲他,被他捉住手说:“别闹。” 齐子恒甩手,说:“谁闹了?你一边说别闹了一边又抓住我的手,口是心非,不愧是大律师。” 周安弼轻笑着说:“你对我越来越了解了。这是好事。或者说,好事将近。” 句句话都在调戏我!齐子恒瞪他一眼,说:“到底要带我去哪里?要是很远的地方就算了,我两点钟要上课。” 周安弼点点头,说:“知道。不去远了,就找个安静点的馆子,我还没有吃饭呢,你陪着我,正好咱们顺便说说话。” 周安弼将车停在一个安静的巷子里,和齐子恒一前一后下了车,找了一间中餐馆,要了个小包间,点了几个菜,跟老板说了要加急。 等菜的时候,周安弼就用茶水烫洗碗筷,给齐子恒也烫了一套,齐子恒本来想说不吃的,转念想起周安琪说他洁癖,吃东西要分食的事情,便决意吃一点,观察观察他的反应。 一会儿菜就上上来了,白灼菜心、鳕鱼滑蛋、三色蔬菜卷、猴头菇炖鸡汤。 齐子恒说:“都是很清淡的菜啊。” 周安弼用汤勺给齐子恒舀了一碗鸡汤,说:“你应该吃过饭了吧,来,陪着我喝点汤就是了。” 齐子恒喝了一口汤,赞道:“很鲜!” 周安弼也先喝了一点汤,笑着说:“这还不算。要那种小火慢炖的汤更鲜美。这里的多半是用高压锅压的,起锅的时候又倒了些浓汤宝鸡精之类的东西,不过也还好。我早饭都没吃,喝点汤养胃。” 他是一早起来赶的飞机,早饭和午饭都没吃呢!齐子恒挺感动的,见他碗里的汤喝完了,主动给他又盛了一碗。 两人边吃饭菜边聊天。 周安弼将他手下的人监控到齐凌云的不动产有试图变卖的迹象,怀疑齐凌云正在通过外应转移财产的事告诉了齐子恒,齐子恒皱起一对俊秀的眉毛,说:“这个我不懂,能阻止他们吗?” 周安弼蹙眉说:“我就是不放心下面的人办事,怕他们软手软脚地,不能在第一时间里制止住事态向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才跑回来的。” 齐子恒展齿一笑,说:“确实的,有你在,我就像吃了定心丸似地。” 周安弼听了笑,说:“我可以把这句话理解为赞美吗?呵呵,很荣幸。” 齐子恒终于将心里的疑惑说了出来:“周律师,有一句话,这个世界上永远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可是,你对我的爱似乎来得有些无缘无故,是因为我太幸运了吗?” 周安弼将手里的汤勺放下,凝视着齐子恒,良久才说:“刚才那句话,你知道是谁说的吗?又是在哪种情况下说的吗?” 齐子恒思索了一下,说:“好像是我们的伟大领袖毛|主|席。” 周安弼笑了笑,说:“对,是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工作会议上的讲话。前面还有几句话,大概是,文艺的出发点是爱,是人类之爱。爱可以是出发点,但是,必须要有一个基本出发点,就是客观实践。所以,文艺工作者爱无产阶级,就是基于这个客观实践,因为文艺工作者和无产阶级同呼吸共命运,他们只能,也只会爱无产阶级,而不是日本帝国主义。跟着就引出了这句话: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这句话流传到现在,似乎失了它的本义。”其实是很多人断章取义,歪曲了它本来的意思。 齐子恒默然了一会儿,说:“你真博学。连这种书都看。” 周安弼说:“所以,新时期的我们,爱不需要那么沉重,也不需要有那么多考量。我对你,其实是一见钟情,就像一首歌里唱得一样,喜欢你,没道理。虽然是无缘无故的,却是我的真心。” 齐子恒不仅莞尔。 周安弼拉着他手,深情款款地说:“你呢,你又是为什么喜欢我?” 齐子恒想躲避这个问题,说:“是因为你追求我。” 周安弼抓住他的手,用大拇指不轻不重地捻着他柔嫩的掌心,说:“你没说实话,虽然,我对自己足够有信心,凡是我看上的,都在我的能力之内,但是,能够这么顺利地追到你,其实从侧面说明了一点,其实,你也对我一见钟情,是不是?” 齐子恒想抽回自己的手,说:“你很狂妄啊。”齐子恒在遇见周安弼之前从来没有考虑过感情问题,也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对一个男人产生类似于一见钟情的感觉,事后想想,也许是因为前世瘫痪了十多年,怨天怨命的同时也深恨自己不能扼住命运的咽喉、不能做生命的强者,以至于转世之后对将强悍的一面淋漓尽致地展现在自己面前的周安弼产生了浓重的膜拜心理,渐次于爱慕吧。 周安弼将他揽过来,贴在耳边说着亲密的话:“男追女,隔层纸,女追男,隔座山,男追男,隔了重重大山。你要是不对我一见钟情,怎么会每次我叫你做什么的时候,都乖乖地听话?还有那一天,也乖乖地肯让我吻你?” 齐子恒有些害羞,那一天到底是晚上,这可是大白天,还是在学校不远的地方,万一叫人看见了……齐子恒连忙推开他,站起来说:“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学校去了。” 周安弼也起身,把脱下来的西服又穿上,然后拿椅子上的公文包。 齐子恒觉得他专门跑来和自己说案子的事情,可是,最后怎么就变成谈情说爱了?真是的。不禁问道:“这个案子,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周安弼站直了身体,垂眸凝视着自己的小情人,轻笑一声,说:“有,当然有。你要做的嘛,就是给我打气,叫我信心满满打败那一帮背后捣鬼的小人。” 齐子恒仰头对他一笑,叫周安弼忍不住拖他过来,在唇边轻轻一吻,然后转身从包里拿了个小盒子出来,放在他手里,说:“这个给你,每天给我打个电话,鼓舞士气。” 齐子恒打开盒子一看,原来是个手机,也是诺基亚的,滑盖式的,很漂亮。 齐子恒微微皱眉,推辞说:“我说了我自己会买的。” 周安弼说:“我叫助理帮我买的,专门交代她不要买太贵的机型,就是怕万一叫你妈妈看到了你不好解释。所以,这根本就不能算是礼物,只是个工具,不然我找不到你会很着急。像今天这样,病急乱投医一样,差点就冲到你们学校一间教室一间教室地找人了,幸好想起你那一天在QQ上告诉我,中午经常和安琪在一起,我才给安琪打的电话,很幸运地找到了你。” 齐子恒还有些犹豫。 周安弼硬是将盒子放在他手里,说:“亲爱的,尽管我恨不能天天都能见到你,但是,我不能影响你,你还有两个多月就要高考了。所以,这两个月我们就尽量电话和短信联系吧,除非我想你想得受不了的时候。然后,案子有进展,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你有什么事情,也能第一时间告诉我,比如说,”周安弼深邃幽黑的眼睛里忽然漾满了笑意,轻轻地说:“比如说,你想我的时候,就可以第一时间告诉我。” 齐子恒攥紧了装着手机的盒子,珍重地装进了书包。 挥一挥手,两个月后再见。 第26章 侦探所 这一天,周安弼正在办公室内办公,忽然接到堂嫂刘婉莹的电话,说正好走到他律师楼下面,她还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呢,想上来坐一会儿,观摩观摩。 说起来,周安弼的性格傲是傲,但是,和家里人的关系处得还行,这堂嫂性格也还好,一点都不端架子,还老是嚷嚷着要给周安弼介绍女朋友。周安弼虽然对相亲的事情敬谢不敏,不过对于人家的好意还是心领的,所以,叔嫂之间处得比较融洽。 堂嫂要上来坐一会儿,周安弼没有推脱的理由,便答应了,又打内线电话交代助理小姐出去迎接一下,他心里却对堂嫂的到来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预感。 果然,刘婉莹上来说了没几句话,就哭了起来,口口声声要离婚,说大堂哥周安澜如今对她越来越冷淡了,还老不着家,回家也是一张扑克脸,现在这日子是越来越没意思了,不如离婚算了过不下去了之类的巴拉巴拉。 周安弼开始还安慰了她几句,后来索性不开口,就等她哭。刘婉莹自觉没趣,哭了一会儿再哭不出眼泪来了,气哼哼地说:“你别总是向着你大哥说话!他这个德行,老爷子还叫我们备孕,搞得我天天喝中药,喝得一身都是药味儿,自己都快要变成黄连了!” 周安弼斯条慢理地说:“大嫂,这不是你的来意。如果你是想找个人诉苦,你应该去找你的闺蜜,如果你是真想离婚,也绝不可能找我做辩护,因为你心里很清楚,我和大哥是割不断的兄弟关系,而你一旦和大哥离了婚,对我来说,就是个外人,我怎么可能帮着一个外人撬我们周家的财产出去?所以,你来找我,绝不是来做什么离婚咨询的。那是为什么?你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刘婉莹“哼”了一声,说:“安弼,你真是……任何时候都这么犀利。我是个女人哎,还是你嫂子,你就不能有点风度,不戳破我吗?” 周安弼抬手看表,说:“你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说明你还想继续当我的堂嫂,绝不是你自己说的什么想离婚。那好吧,我再给你十分钟,你要我帮你做什么,赶紧说。我马上要出去。” 刘婉莹只好和盘托出。原来,她怀疑周安澜在外面有人,因为他在备孕上一点也不积极,非常疲软,叫她不得不疑心他是不是在外面被人榨干了。想到这一点,就嫉恨不已,想要把小妖精逮出来狠狠地收拾。可是,她留意了他许久,没有发现他有在外面和女人厮混的痕迹,什么口红印长头发或者香水味之类的异常统统没发现。不过,女人的直觉多敏锐啊,尽管没拿住证据,可是她知道一定有。联想到周安弼之前打的那个离婚案,把人家原告的底细调查得一清二楚的事情,刘婉莹便想请周安弼帮个忙,把那个周安澜不知道藏在哪一座“金屋”里的“阿娇”揪出来。 周安弼听得苦笑不已,说:“大嫂,你去外面另外找个侦探所啊,干嘛找我?要是大哥知道是我帮你查出来的,他肯定不高兴的,你这不等于是挑拨我们兄弟感情吗?”要说和周安澜的兄弟感情,如果有打分的话,十分里面顶多就三分而已,可是,这剩下的三分就相形宝贵了,周安弼才不想为了他们的夫妻争执把不相干的自己给填进去了。 所以,尽管周安弼心里同情刘婉莹,但是,理智告诉他这个忙不能帮,正巧手机响了,周安弼借口有事匆匆离开,气得刘婉莹在后面嘀咕着:“周家就你大哥是结了婚的,我们的婚姻等于是周家的楷模,是给你们几个小的做模范带头作用的,现在我们过得不好,就是没给你们带好头,以后啊,你们几个的婚姻没准也要掉沟里去的,到时候别说我咒你们啊。” 这边,周安弼躲开刘婉莹,往金山侦探事务所而去。 金山事务所是周安弼的大学同学魏金山开办的,魏金山虽然能力不差,但是,刚刚开始的时候摸不着门道,业务开展得很困难,幸亏周安弼一直把业务给他做,后来渐渐地有了起色,只是魏金山为人低调,在业界不算很有名。当然,周安弼也很满意与金山的合作,因为法律上的调查取证的要求是很严谨的,外面有些哗众取宠的侦探所总是弄些根本不合用的证据出来,不像魏金山表面沉默寡言,但是,性格沉稳,办事十分牢靠,基本是按着周安弼交代的要点来取证,不会去弄那些花里胡哨不靠谱的证据来浪费时间和精力,叫周安弼办案时如虎添翼。 到了侦探所,才坐下,魏金山就将调查出来的情况说明书递给周安弼,于是,幕后帮齐凌云倒卖房产地产转移财产的人被翻了出来。 这张32开的打印纸上将其姓名、身份和简单的情况说明一一排列清楚,后面附着一张此人的近距离照片。 周安弼用修长的手指拿着情况说明书看了一会儿,微微蹙眉,再次确认要点:“齐子怡,现年十六岁,目前还是学生,就读于XX高中,成绩中上。”他心里想,这个人想必就是离婚案里涉及的那个什么私生子了?比子恒还要小一岁。 周安弼问:“他什么时候开始动作的?卖掉没有?”之前的离婚案就一直是魏金山在取证,故而这桩案子的来龙去脉他全知道,周安弼一提起话头他就知道什么意思。 魏金山说:“有两套位于XX路XX小区的不动产两套,大约价值一百二十多万,他已经和买家谈好了细节,正在过户手续中。还有沙河铺的那三千平米的厂房用地,他在找买家,这个总价太高,要碰机缘,所以,还没来得及出手。” 周安弼微微拧眉,说:“卖这些房产地产,必须要有土地证房产证之类的,没有凭证谁会买他的?所以,这些证只可能是齐凌云给他的。我倒是低估了齐凌云,还以为他畏罪,必定不敢出这些险招。” 魏金山哼笑了一声,说:“不过齐凌云这次又栽了。他这个私生子不是省油的灯。按说,齐凌云让他在私下捣鼓这些,肯定是想要弄出钱来打官司请律师好少判刑,可是,这小子拿到钱之后全是往自己的腰包里塞,根本没有去给他老爸接洽律师,没准儿就想着榨出这一笔钱来就将齐凌云丢牢里不管了。” 周安弼也冷笑了一声,说:“恶人终须恶人磨,齐凌云干多了坏事总算遭报应了。” 魏金山靠在办公桌边,点了一支烟,徐徐吐出烟圈,说:“别小看这个小孩,他还真能捞钱,叫我大跌眼镜。我查到他这半年里开了好几个账户,账上的钱合计有几百万之多。” 这么多钱?他在背后干的什么勾当?周安弼有些吃惊,又拈起那张照片,对着阳光仔细地看了一下齐子怡的长相。虽然和齐子恒长得并不是很相像,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个小孩长得也十分秀气而精致,而且,眉目之间流露出一丝媚气,完全不是这个年龄的孩子应有的风情。 周安弼嫌弃地把这张相片又夹回了纸张里,放置在一边,然后看着魏金山说:“你的意思是这个小孩在外面被人包养了?难怪他胆子这么大,敢在背后捣腾齐凌云被封存的财产?能耐也确实不小。金主这么舍得花钱,想来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吧?” 魏金山用慢吞吞的腔调说:“又给你猜中了!的确是。不过,我觉得也许是与你的案子无关的证据,就没拿出来。” 周安弼又打开那张纸,再次确认了一下齐子怡的相貌,确实有股子妖气。他凝神想了想,忽然唇角一勾,露出一分了然的笑意,开口说:“我猜到了。这个人是个零号,给他撑腰的金主不是富婆,而是个男人。还有,你遮遮掩掩地不给我看最新的证据,是不是因为他的金主,其实是我们周家的人?我再猜一猜,这个金主应该不会是我的二堂哥,他集邮还来不及,现在暂时玩不到男人身上去。那就一定是我大堂哥。所以,你这是顾忌到我的想法,暂时没拿出来?” 魏金山赞叹地看了他一眼,说:“要是你不做律师,转行做侦探,估计我就会失业了。你这什么第六感,也太敏锐了吧?” 周安弼扬眉一笑,说:“也不全是第六感。其实,我在来你这里之前先见过了我的堂嫂,她跟我说,她怀疑我大堂哥在外面包养了情人,但是,她在家里侦查了半个多月,查手机看短信,又查什么衬衫领子找口红印长头发香水味之类的,还私下盘问过他的行踪交际什么的,都一无所获。但是,因为她正处在备孕的时期,所以,她有强烈的女性直觉我大堂哥一定是外面有人了。我当时就在想,我堂嫂似乎对同性之爱不太了解,只想着外面的人是女人,却没想到还有可能是男人。到了你这里,看你虽然表面木讷,眼睛里却跳动着明显很兴奋、很八卦的光芒,所以越发欲言又止,却等于是在对我说‘快问我,快问我!我这里有了不得的大消息!’” 这一番话弄得一贯面瘫的魏金山都忍不住笑了,说:“你可真是猴精猴精的。不过呢 ,太精明的人眼里揉不进沙子,找对象难找,何况你还是个同,何况你还有洁癖!完了,你这辈子注定与孤独同伍!” 魏金山和周安弼大学同学四年,开始时因为性格差异两人并不熟稔,但是,性向一致的人往往感觉敏锐,容易在人群中嗅到同类的气息,所以后来他们渐渐地熟悉了起来,不过,因为彼此不是对方的那杯茶,关系止步于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周安弼骄傲地说:“你说错了!告诉你吧,我已经成功地把我自己推销出去了,已经有人接手我了,哈哈。倒是你啊,一张面瘫脸,不会和人相处,还是个同,完了,你这辈子输定与孤独同伍!” 魏金山略路吃了一惊,说:“哦?你小子可以啊,不声不响地就把人生大事给解决了?谁家的小伙子这么倒霉,落入了你的魔爪?” 周安弼:“去你大爷的!” 魏金山又吸了两口烟,长眉一舒,说道:“我也猜到了。这倒霉的小伙子肯定与这一桩离婚案有关吧?是不是就是齐凌云的正室的儿子,叫什么来着?一时间忘了。呵呵呵,难怪你会接这个案子,又难怪一桩案子打这么久!要是别人,早就结案了吧。” 周安弼并不否认,说:“你的第六感也不错。好吧,等我和我的宝贝儿关系公开之后,我不介意你偶尔来我家里打打牙祭,感受一下家庭温暖!” 魏金山哼了一声,说:“哎哎哎,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得意不可再往。别得意过头了哈。要知道,谁笑到最后,谁才笑得最好。再者,你这臭脾气怪毛病的都有人接手,我肯定也快了。” 周安弼笑了笑,不再顶杠,诚挚地说:“是啊,金山,你也该把工作放放,找个合适的人感受一下‘人生的春天’!好了,不说废话了,快把你说的那什么证据给我看。” 魏金山给了他一叠照片,尽管没有合影,但是,有几张是周安弼的大堂哥周安澜与齐子怡隔着几步的距离上电梯或者在同一家宾馆出现的照片,而且,照片中的齐子怡带着压得很低的帽子和大墨镜,与他平时身着校服的乖乖高中生的形象相去甚远,显然是刻意遮掩和避开人的耳目。 周安弼沉吟着说:“有点迹象。不过,也不能证明他们是小三和金主的关系啊。最好能再亲密点的,比如牵手,接吻之类的” 魏金山说:“看他们捂得这么严实,估计不会有在公共场合做出亲密举动的可能性,你堂哥很谨慎呐,毕竟处在那个位置上。不过呢,实在想弄也不是不可能。搞清楚他们一般在那里偷欢的,设法进去安装摄像头或者窃听器,不过,你知道,这样的证据即便是拿到也是违法的,不能用在法庭上。再说,有那个必要吗? 周安弼摇摇头,说:“没必要,而且,也过分了。就算有那种相片,也不能拿出来,我不想和我堂哥撕破脸,更不想引发他的家庭动荡。”堂嫂只当外面的小三是女人,尽管也闹腾,倒是不至于离婚,但是,如果她知道堂哥迷恋的居然是一个男的,对于她的女性自尊心而言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打击,闹出来的话恐怕真要离婚了。 魏金山耸耸肩,说:“所以,我开始就说了,这是与本案无关的证据。不过,可以有旁证证明他们的关系。” 周安弼蹙了蹙眉,说:“呵,你还是在暗示我,我明白的。” 魏金山低头笑,说:“你真不想回周氏执掌大权吗?这是一个扳倒你堂哥的好机会。” 周安弼知道他的意思。周安澜在妻子备孕期间搞外遇,还是男小三,夜夜笙歌,以至于回家根本无法应付妻子,若是事情捅出来,不光是堂嫂刘婉莹会大吵大闹以至于惹得她娘家出面,还会叫老爷子知道,老爷子大为光火之下,只怕周安澜快三十岁的人都会因此挨一顿好打。然后,会被扯出经济问题。这男小三齐子怡不是善茬,看他连他自己亲爹的钱都不放过,肯定在物质上是欲壑难填的,所以,他账目上多出来的几百万肯定是周安澜给的。而周安澜虽然是总经理,执掌着周氏企业的运作,但是,周氏并不是他的,每月的盈利要上缴到董事会,再向持有股份的董事们分红,而周氏企业现在占有股份最多的人是老爷子,有百分之六十的股份,余下的百分之二十五是周家长子,也就是周安澜的父亲周汝文所有,剩下的百分之十五则是三个孙子一人百分之五。周安澜每月能拿到的是百分之五的股东分红,大约一百二三十万的样子,还有他的总经理薪资,每月五六十万,林林总总加起来两百万的样子。但是,周家的传统就是男人挣的钱大部分交给女人保管,所以,周安澜每月两百万左右收入基本是要落到堂嫂刘婉莹的手里大部分的,他又爱讲排场摆阔气,开销也不小。那他养小三的钱又从哪里来?多半就是挖公司墙角了。往这一根线挖掘下去,周安澜的经济账是无法自圆其说的。几个糟心事凑一块儿,老爷子一怒之下,说不定会叫他马上下课,那么,周安弼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魏金山说:“你担心什么呢?你就算没学过企业管理,可是,你现在接的案子大多是经济案件,这其中的道理你都门儿清,理论还能指导不了实践?你肯定比你堂哥更能适合那个位置。” 周安弼摇摇头,说:“金山,不是那样的。我觉得吧,人的一生中,两个重大抉择会决定一个人的幸福指数。一个是择业,一个是配偶。我真的是对管理家族企业不感兴趣,不像我堂哥,每次听下属汇报销售目标还有达成情况都会听得两眼发光,一挖到什么有利可图的项目就浑身来劲,我不会,相反地,每次我接到一个有挑战的案件,冥思苦想之后找到了击败对方的破绽或者缺口的话,我就会很有成就感。所以,人的才华和兴趣是不一样的,我暂时、也许永远,都不会放弃我的律师生涯。” 魏金山叹了口气,说:“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那你的意思是,放你堂哥一马,咱们只对付这个什么齐子怡?那就太EASY了,小虾米不值一提,轻轻松松就把他收拾了。” 周安弼说:“嗯,暂时不动我堂哥,不过,得把证据拿到,比如,经济问题,还有他和齐子怡之间的事。以后大家相安无事就算了,要是有事,哼,他的把柄可捏在我手里!” 魏金山点点头,说:“也行。留在手里当底牌,有备无患。那这个齐子怡怎么办?要不要等那两套房产正式过户的时候以协同犯罪的罪名拘捕他?” 周安弼忽然一笑,说:“先不忙收网,我有了个好主意。” 魏金山问:“怎么了?看你那肚里咕嘟冒坏水的样子,我有些为那个私生子担心了。” 周安弼说:“别打岔。我跟你说,齐凌云那老小子是个视财如命的主,为了钱什么都干得出来,他打输了官司在法庭上咆哮的样子,我看了心里很不舒服,他就算判刑坐牢,几年后也就出来了,到时候对齐子恒打击报复怎么办?我接乱七八糟的案子接得多了,见到的丧心病狂的人还真是为数不少。上次有个案子,有一个人在单位工作二十多年被忽然下岗,他是个开长途客车的,便将汽油瓶带车上,拉着一车的人走一个什么偏僻的地方引燃汽油瓶,一整车死了三四十人。还有一个更极品的人,和邻居为了什么漏水的事情吵架,越想越气,居然买雷管回来□□,就在自己住的房子里引爆,也炸死了几十个人。我就想啊,现在齐凌云总想着是朱慧林母子弄坏害了他,心里肯定也积着一缸这样的怨气,我就怕他出狱后跟个黑寡妇似的屠妻杀子,所以,齐子怡骗钱在先,背叛在后的事情要叫齐凌云知道才好,在这种时候被另一个他信任的儿子背后插刀,更要气得他肝胆跳对不对?于是,可以稀释一下他对朱慧林母子的怒气。” 魏金山感叹说:“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情圣呢,为了你那宝贝疙瘩方方面面都想到了!” 周安弼说:“所以,这个事儿这么办,你听我说。” 第27章 意外之财 Z城最近有个世人瞩目的大案子。 Z城的公安局长熊XX因为经济问题被抓,随后被爆出贪污金额达亿元之巨,而且,此人风流成性,用贪污来的钱财玩弄女性,人数达几十人之多,其中不乏有明星、模特等大众熟悉的脸蛋,故而此案的关注度极高,喜好八卦的人们不断地津津乐道于谁谁谁又被挖出来了,卧槽,连当年红遍了大江南北的某知名女星都被他睡过了耶。 这一天,该局长又被挤牙膏似地交代了一个他花巨资包养的对象,再次惊爆了大众的眼球。 半年即花了几百上千万的钱财去讨好这个被包养的对象! 八卦的大众摇摇头,这不算什么,反正贪来的钱见不得光,拿去包养正合适; 对象的年纪极其青涩,还是高二在读的学生! 八卦的大众眼里射出好奇的光芒,还是摇了摇头,这也不算什么,有钱能使鬼推磨,老牛吃嫩草的事情还少了吗? 对象是个男的! 这下子大众华丽丽地震惊了:谁?谁?谁?!!! 齐子怡同学的靓照随即被爆出。大众恍然大悟:难怪啊难怪,如此含苞待放的年纪却又长着一张如此狐媚的脸,也难怪一直采阴补阳的公安局长都把持不住了,弃女投男! 这边还不知道风向已经变化的齐子怡正在学校上课呢,老师讲授的知识可是一点也没进到他的耳朵里。他正喜滋滋地盘算着自己名下的存款:死老头的二十万美金入账,两套房子也卖出去了,虽然价格贱了点,到手的净所得是一百一十八万,还有之前周安澜给的钱,合计起来该有七百多万了吧,再要把厂房的那块地卖了,我就是千万富翁了哈哈哈…… 齐子怡沉浸在自己的小算盘里面,没注意到某些同学正偷眼打量他并交头接耳、嘀嘀咕咕的奇怪表情。 放学了,齐子怡走出校门,忽然一群人围了过来,“啪啪”作响的闪光灯几乎闪得齐子怡睁不开眼睛。 卧槽,这是干什么?知道小爷我长得帅,可是,挖星也不至于这么疯狂吧?不明所以的齐子怡在心里吐槽。 一个话筒举到了齐子怡的面前:“请问,XX案件中的公安局长熊XX包养你的事情你父母知道吗?” 齐子怡顿时呆若木鸡,随后恼怒地说:“你们胡说什么呀!我根本就不认识什么熊XX!这是造谣!这是污蔑!” 话筒的主人不屈不挠:“那么,请问,你名头下的几百万巨款又是从何而来呢?” 齐子怡悚然而惊:这个怎么好说?卧槽!这下子麻烦大了! 齐子怡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一群记者,飞奔回家,妈妈薛珍拿着一张报纸,一脸惊慌地问:“儿子,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一直和周大公子在一起吗?怎么会突然跑出来个熊局长包养你呢?” 齐子怡一把抓过报纸,尽管心里有点底了,但是,看清楚上面硕大的标题后,还是有一种想昏倒或是掐死写这新闻报道的人的冲动。 标题极尽夸张狗血八卦之能事:男亦倾城千金一笑。 内容呢,就是局长威武,花得起钱,包得了人,能男能女,从此做二奶小三、不劳而获不再是女性的专利,自恃才貌惊人的男同胞也不妨一试,而且,要趁年轻好捞钱,幼龄嫩菊男学生神马的局长的最爱啦啦啦。 齐子怡烦躁地将报纸扯了个稀巴烂,说:“假的!这帮记者简直是吃翔的王八蛋,无中生有,污蔑诽谤!” 薛珍心下略略放心,又担忧地问:“周大公子那边看了这个报道肯定要光火的,你小心点,要不躲开他几天,万一他在气头上打你怎么办?” 齐子怡怒极反笑,说:“这种时候还躲?要跳出来主动澄清才对吧?妈你那脑子就歇歇,别搀和了,我的事情我自有主张!” 齐子怡到了他经常和周安澜偷欢的大酒店,等了将近三个小时周安澜才来,一脸铁青,见面就一副要踹他窝心脚的狠样。 齐子怡跪在周安澜脚下,抱住他的铮亮的皮鞋,涕泪交流地说:“我没有!你要相信我!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从来没有任何交集,别说包养了!是那帮报社的狗仔队吃饱了撑的乱泼脏水儿!” 周安澜见他哭得声嘶力竭、真心实意地,心里信了他的话,同时也脑中警铃大作:“要真是齐子怡脚踏两只船,同时被自己和那啥局长包养,恶心是恶心,大不了和他一刀两断也就完事了。但是,如果不是的话,就说明有人在背后搞事,‘项庄舞剑,意在沛公’,难道躲在幕后的人的目标其实是我……”周安澜想着都觉得后背冷飕飕的。 齐子怡见他脸色阴晴不定,心里虽然打鼓,却只能硬着头皮,腻着声音往上贴,“老公,我从头到尾就只跟过你一个男人,你那么勇猛,我都吃不消,哪有余力去应付别人?” 周安澜烦躁地把他往旁边一拨,说:“烦死了。就你事多,尽给我惹事。” 齐子怡不敢惹他,小心翼翼地在边上坐了,观察着他的脸色。 周安澜越想越觉得是幕后指使的人是周安弼。因为熊XX是被拘留在号子里的人,能接触到他的人除了警察就是律师。如果真是周安弼的话,他搞这一套把戏,意欲何为呢?是敲山震虎,还是为了抢班夺|权? 周安澜理清了思路,此时转眸看往齐子怡,声线冰冷地问:“你现在怎么打算?” 齐子怡哆哆嗦嗦地说:“我没打算,全听你的,你要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周安澜哼笑一声,说:“少来这一套!你要是早听了我的,根本就不能出这一档子事情!熊XX明显是受了某人的授意,不然,他认都不认识你,咬出你来干嘛?而且,若不是你有一大笔钱说不清来路,他咬你也是白咬!怪就怪你自己太贪财!” 齐子怡痛哭流涕,说:“我以后不会了。现在怎么办?” 按着齐子怡的想法,当然就是向大众承认包养自己和提供钱财的人是周氏的周大公子。周安澜有才有貌,经常上财经杂志,被这样的人包养,就算是做可耻的男小三男二奶,也算高档大气上档次,反正比那矮胖子的熊局长高到哪里去了。 但是,周安澜明显不是这样打算的。 周安澜问:“我记得我没给你那么多,怎么会有七百万的呢?” 齐子怡现在哪里敢隐瞒,忙一五一十地将自己如何强取豪夺,设法从齐凌云那倒霉蛋身上刮油弄出钱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周安澜到底没忍住,一巴掌扇了过去,打得齐子怡一张俏脸红肿了起来。 周安澜怒声说:“我他妈的怎么交代你的,你家那死老头子的钱是被法院监控的,怎么动得?而且,我一直没说,是因为那个离婚案的辩护律师是我堂弟,他说不定早就处心积虑地找我的把柄,现在你倒好,直接递人家手上去了!” 齐子怡挨了巴掌却也顾不得委屈,连声说:“原来鬼出在这里!现在怎么办?” 周安弼浓眉紧锁,说:“要不然你就认了是被熊XX包养了的吧?反正不能供出我来!不然我爷爷非得将我就地免职不可!” 齐子怡惊声说:“那怎么行?熊XX是贪污罪,赃款是要全部追缴回国库的,我要是承认了,那些钱,岂不是白白地充了公?”尼玛白白地花了诸多的心思敛下这一笔小财,最后却“竹篮打水一场空”,齐子怡的心在滴血,不干不干不干! 周安弼哄着他说:“留得我这座青山在,你还愁以后没柴火烧?就这样吧,先把事情混过去再说。” 齐子怡摇头如拨浪鼓一般:“不行!我本来就和那熊XX没关系,现在自己把脏水往自己身上泼,名声全坏了,你心里也膈应啊。再说,这个案子影响太坏了,要是我承认是被熊XX包养的话,学校说不定会开除我的。” 周安澜才不在意他会不会被开除呢,不过,他脑子一转,想出来个更好的主意,说:“要是想保住名声的话,还有个办法,就是你说你的钱全部来自死老头隐匿的离婚财产。” 齐子怡睁着一对泪眼望着他,又摇起头来,哭着说:“那也不行!我从死老头那里才挖出来两百多万,要是那么说的话,你给我的钱都成了他隐匿的离婚财产,那不等于是把钱往死老头的前妻手里推吗?凭什么呀!” 周安澜恶声恶气地说:“凭什么?就凭人家运气好,天上偏偏会掉馅饼下来,正好砸进嘴里。好了,现在只有这个办法了,虽然损失了我给你的钱,好歹也保住了你的名声,不会叫你被学校开除出去了。” 齐子怡“嘤嘤嘤”地哭着不从,周安澜气呼呼地说:“你刚才还说什么都听我的,现在又这幅德行!行了,你自己拿主意吧,我不管了,以后你也别再来找我!惹事精,烦死了!” 齐子怡哭着扑过去抱住他,说:“好了,我听你的就是了,老公,你别嫌弃我……” 第28章 甜蜜蜜 离高考还有六十一天。 不能见面的日子,每一天都过得很漫长。 齐子恒只好把全副精神都投入到学习中去,才能阻止泛滥的思念。 幸好有个手机可以打打电话发发短信,尽管不能见面,听到他的声音也能叫齐子恒振奋,多少缓解一点相思之苦。 齐子恒一般早上六点起床,等妈妈做早饭的时候就读读英语和文言文古诗什么的,到了七点半吃早饭,饭后伪装上厕所,躲在里面给周安弼打个电话。周安弼人看着利落,其实是个“睡神”,如果他上的是七点半的闹钟的话,早一分钟都不会起来的。齐子恒怕他的手机闹钟万一失灵了会耽误工作,于是每天早上七点半会给他去个电话,既是一天开始的问候,也能起点闹钟的作用。 这一天齐子恒听了许久的彩铃声,周安弼才接了起来,说话间鼻音浓重:“喂?子恒?宝贝儿?” 齐子恒听他的声音就觉得有些不对,忙问:“你怎么了?生病了?” 周安弼“嗯”了一声,半天才说:“昨晚上弄案子弄得晚,本来说随便吃点就回家睡觉的,谁知道遇上我二堂哥,非拉我去喝酒,那里是露天的,啤酒红酒混着喝,又吹了点晚风……” 齐子恒着急地问:“于是吹凉了?” 周安弼又“嗯”了一声,说:“大概是吧。我给助理打过电话了,今天不去事务所,病休一天。” 齐子恒说:“啊?很严重吗?那我中午过来看看你吧?” 周安弼本来想说“不严重,我的身体康复能力一流,睡一觉就好了”,转念想到可以趁机见到自己的宝贝儿一面,便索性把病情说得严重点,“头痛得跟要裂开一样,难受得很。不过,你下午不上课吗?” 齐子恒说:“下午是一节物理课和一节数学课,讲上一次抽考的卷子,我都是百分之九十五的正确率,不听也无所谓。我装病请个病假吧。” 周安弼高兴地说:“那好啊。我开车来接你吧。” 齐子恒:“……”你丫病得那么严重还能开车? 周安弼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厚着脸皮解释说:“主要是你没来过我家,怕你找不着,再说,你第一次来,我再怎么病体难支也得来迎接一下才能体现我主人家的热情和待客之道。” 齐子恒磨了磨牙,说:“懒得跟你说。我要准备上学去了。” 周安弼:“喂,那你来不来我家啊?喂……” 齐子恒按断了电话,心里“哈哈哈”连笑三声,像电视剧里的无限回声般“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叫你着急去,哈哈哈! 不过,齐子怡在课间的时候还是给他发了短信,“地址给我!” 结果这家伙一个小时后才回了短信过来,估计又睡死了过去。只见屏幕上是一长串的地址,后面则附着一个笑脸和一句话:我家子恒最乖了,那我在家里等你!” 齐子恒中午放学之后就没有在学校吃饭,直接出了校门,打了个出租车就走,大约半小时后到了。 这个奢侈的家伙住的房子果然很高端,是本城很有名的一个高档住宅区,小区里本来平整的地面被人为地弄成绿色的坡地,绿草萋萋,繁花似锦,其间点缀着一栋栋小洋楼,都是六层楼高的跃式房,一户占两层,他就住的其中的一个五跃六。 齐子恒按门铃的时候,这家伙就穿着个大T恤和到膝盖处的沙滩裤,蓬着一头乱发,惺忪着睡眼出来开门,一脸没睡醒的表情。 咦,还是第一次看见大律师这么家居的打扮,不过,还挺顺眼的,像个大男孩,不像平时西服革履,脸色冷峻,这样子嘛总算接了点底气,感觉一下子和自己拉近了距离似地。齐子恒在心里偷笑。 周安弼开了门之后,就去卫生间盥洗去了,出来的时候带着一股儿薄荷牙膏和须后水的清新味道。 齐子恒狐疑地说:“你就一直睡到现在?”有没有搞错,现在快一点了! 周安弼双眼皮都睡得有点单,却依旧是伶牙俐齿:“不可以吗?人一天的三件大事,吃饭、睡觉、做|爱。我今天饭也没吃,爱也没做,睡睡觉都不可以吗?” 齐子恒一头黑线,说:“当然可以,谁说不可以了?不过,大律师,您老贵庚啊?说这话的语气比较像我六岁的侄儿。” 周安弼说:“切,你六岁的侄儿就知道做|爱了?那他有点早熟了,是不是吃了太多激素含量高的食物,还是他父母过夫妻生活的时候不小心被他看见了?” 齐子恒简直要败给他了,说:“喂,我不是来跟你讨论这个的。你吃饭没有?” 周安弼摸摸肚子,说:“没有,你不说我还不觉得,简直是前胸贴后肚。” 齐子恒气哼哼地磨牙,说:“我大老远来了,你连饭都不给我准备,还好意思显摆你热情的待客之道?” 周安弼很理直气壮地说:“我不会做饭。”我大少爷哪里可能会做饭?再说,君子远庖厨嘛。 齐子恒说:“你一个人住都不会做饭?” 周安弼耸耸肩,说:“我都是在外面吃过了再回来的。” 齐子恒撇撇嘴,说:“那你买这么大一个房子呢?只是睡觉的话弄一个单间就好。” 周安弼顺口开玩笑:“单间也行啊,就怕单间放不下可以供我们两个人一起翻滚的大床。” 齐子恒转过身来瞪着他。 周安弼举手投降,说:“我早饭午饭都没吃,现在很饿,非常饿,只好干过嘴瘾。” 齐子恒便帮他张罗,开始说叫外卖吧,周安弼说这里不方便叫,说煮方便面吧,他又说他绝不吃那种含防腐剂的食物,说出去吃吧,还要开车,说老实话懒得走。 齐子恒无奈地说:“那你家里大米总有吧,实在不行,我们熬一锅稀饭吃算了。” 周安弼说:“我找找。”然后去厨房翻冰箱。 齐子恒有些无语,谁家把大米往冰箱里藏呢?大律师的生活自理能力也太差了。 不过,大律师家里可真干净啊,到处都是窗明几净的,根本不像一个单身老爷们儿的家。 周安弼忽然像发现新大陆一样,说:“咦,这里居然还有些菜!啊!还有牛肉和羊羔肉!噢!我想起来了,是周末的时候我妈妈和我妹妹带过来的,那天我们一起煮了火锅吃,这是剩下的食材,不知道还能不能吃。” 齐子恒急步走过来,看了看蔬菜的颜色,经鉴定,虽然不是太新鲜,但是,能吃。又在厨房里四下翻找了找,本来想找点大米或是干面条出来,晚上凑合着煮点什么吃的,没想到这家伙的厨房看着气派,全套的不锈钢橱柜,原来都是摆设,柜子里面基本是空的。 不过,先把中午饭解决了再说。 半个小时后终于弄好了,齐子恒和周安弼坐在餐桌旁边,对坐吃火锅。 周安弼两顿饭没吃,这会儿确实饿了,一边大口大口地吃一边夸奖齐子恒:“我发现你的又一个大优点了,会做饭!以后这个厨房归你接手了!”哈哈,下班回家,饭在桌上,啤酒在冰箱里,爱人在床上,哎,生活不要太美好了! 齐子恒“哈”地一声笑,说:“你高估我了。其实,我就只会煮。煮粥煮方便面煮火锅,三板斧用完了就没有了。” 周安弼说:“煮着吃好啊,健康。我就讨厌炒菜烧菜搞得满屋子油烟,吃的时候虽然大饱口福,完了还要擦橱柜天花板。” 这家伙果然有洁癖!炒个菜有点油烟很正常,至于爬高摸低去擦天花板吗?齐子恒心想。 吃完饭,周安弼自我感觉感冒好多了,不过还是有点浑身懒懒地不想动弹,就找了张碟片出来两人亲亲热热地挨坐在舒适宽大的沙发一起看,看阿汤哥在碟中谍中大玩变脸,看着看着他又睡着了。 齐子恒本来想推他醒来的,不过,想到大律师平时工作忙现在又生病了嗜睡也很正常,还怪可怜的,就主动靠过去,好叫他枕着自己的肩膀睡。 不过,周安弼没睡着一会儿就被手机铃声吵醒了,本来想按了继续睡觉的,一看来电人是魏金山,他马上坐直了身体,接了起来。 齐子恒看他接电话的时候开始语气还很正常,渐渐地唇角就翘了起来,很春风得意的样子,不禁胡乱揣测,这是捡到钱了还是怎么样?还偷笑呢。 挂了电话,周安弼一把将齐子恒拖过来,重重地在他嘴上亲了一下,说:“这一回看你怎么谢我?我帮你发了一笔横财。” 齐子恒问起究竟,周安弼就得意洋洋地将自己整治齐子怡的事情说了一遍,说:“我本来只是想着叫齐子怡自曝其丑恶嘴脸,才好化解你老爹对你的怨愤之心,没想到他齐子怡还另有软肋,这下子偷鸡不着蚀把米,连他自己的卖身钱都要拱手让人了,真是太杯具了。” 齐子恒忍不住盯着他看,眼神都挪不开了,流转的眼波中尽是绵绵的爱意,“你还这么为我着想,想着要化解我那个渣爹对我的怨愤?” 周安弼理所当然地说:“那有什么办法?毕竟他是你亲爹,以后说不定还要见面的,父子反目为仇总不是什么好事。而且我还怕他怨恨偏激之下会对你不利,总不能为了防患未然就把他人道消灭了吧?” 得一大笔钱是小,可是,周安弼这么为自己打算,这一份心意实在是令人感动,叫齐子恒忍不住倾吐爱慕之言:“我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这辈子才能遇上你。” 周安弼扬眉一笑:“这是我听过的最动人的赞美,”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过来亲他。 火热的唇舌交缠在一起,浓烈的爱意像巨大的漩涡将两人卷入其中。 我的眼里只有你。 年轻男性的身体紧紧相拥中,爱意汹涌的同时也带起了巨大的欲|望的洪流。 齐子恒能感觉到他那里正在发生变化,变大,变硬,*地抵在自己的身上。 齐子恒想推开他,却被他搂得更紧,那激凸火热的一团就在齐子恒的身上暧昧地蹭着,大律师还撒娇般地说:“怎么办?是因为你才起来的,你要负责任!” 齐子恒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也直直地盯着自己看,眼底微红,呼吸浓重,钳住自己的腰部的手掌热得像是着了火,压制不住的情|欲岩浆一般翻滚在血管里,像要从毛孔里冒出来。 齐子恒眼睛一闭,低声说:“来吧。” 周安弼本来以为他会拒绝或是推脱,最起码会挣扎几下,没想到他会是这样柔顺而甘心交与的姿态,反而不忍心了,只是噙住他柔嫩的唇瓣和香甜的舌头,吻了又吻,直到欲|火焚身,再也忍受不了了,才丢下齐子恒,自己去浴室解决了。 周安弼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见齐子恒笑得眉眼弯弯的,揶揄说:“到底是大律师,定力惊人。” 周安弼敲了他的头一下,说:“等你考试完了,我要把你从这里……”他的手指暧昧地划过齐子恒精巧好看的锁骨,直到小巧而丰翘的臀部,用力地揉了揉,接着说:“吃到这里,连渣渣都不剩。” 齐子恒笑着说:“哼,想得美!”又问:“几点了?” 周安弼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说:“四点半了。你要走了吗?” 齐子恒说:“我走了,你怎么吃饭?现在还早,我们去超市买点东西回来,自己煮点什么吃,然后,你送我回家,好不好?” 周安弼当然说好,巴不得和自己的宝贝儿多呆一会儿。 两人开了车,去附近的大超市买了一堆食材回来,简单地做了一顿晚饭吃,齐子恒就说要走了。 周安弼站起来,揽住他的腰部吻了又吻,终于还是没忍住,低低地问:“今天晚上不走可以吗?舍不得你。” 齐子恒仰起脸看他,说:“你还有什么未尽事宜吗?”其实我也舍不得走。 周安弼很自然地说:“想和你一起睡觉。” 这话说得这么直白!倒像是对吴嫂表白“我要和你困觉!”结果被吴嫂追着打的阿Q似地!齐子恒不禁笑了出来,外表精英的大律师偶尔变身痴汉的样子真好玩! 周安弼不满地说:“你笑什么?你放心好了,我刚才都没怎么样你,晚上就更不会了。不过,”大律师摸了摸下巴,忽然邪邪地一笑,“其实,我会错了你的意思,你就是巴不得我怎么样了你才好呢?” 齐子恒推他一把,说:“没有!别胡思乱想了!” 周安弼歪着头打量着他,说:“呵呵,胡思乱想的人是你吧?我说的睡觉是静态的,你想的是动态的!呃,如此说来,我是不是应该满足一下你呢?” 看齐子恒要翻脸了,周安弼才收了不正经的神色,软软地在他耳边蛊惑,“下一次见你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就想和你多说说话。行不行啊,就当多照顾一下我这个病号好吗?” 齐子恒终于下了决心,给家里打电话,给妈妈撒谎说:“一个同学家里出了点事,我想陪着他开导开导他,今晚上就在他家里住。”朱慧林不太乐意,不过想到儿子一贯懂事从不乱来,也就答应了。 第29章 读你 看大律师洗碗简直要惊脱齐子恒的眼球。 这人爱干净看不得脏乱,却又不想弄脏自己的手指,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拈住一点碗边,用海绵头的杯刷来刷洗。一个碗刷了整整三分钟,然后慢动作洗下一个,洗干净的碗用一条雪白厚实的大毛巾再擦一遍水渍,最后才整整齐齐地磊在消毒碗柜里消毒。 碗洗完了又洗锅。当周安弼看到齐子恒煮过粥的锅的锅底结了一层米糊,一下子浓眉紧蹙,他思索片刻了之后,得出结论这个锅用杯刷是不可能洗得干净的,于是,大律师当机立断,直接把那锅扔进了垃圾桶。 齐子恒摇头说:“不会吧?那个锅可以洗得干净的,这样就扔了多浪费。来,我帮你洗。” 周安弼唇角勾起浅浅的笑,调笑着说:“怎么第一次上门就抢着干活儿啊?哦,我知道了,原来你很急于落实你是这房子的另一位男主人的身份。” 齐子恒白他一眼,说:“懒得理你了,得空儿就油嘴滑舌乱调侃人。你爱扔不扔,反正不是我家的东西。” 周安弼说:“你去洗澡吧,洗完了出来看看书或是看个电影什么的都行。” 齐子恒略踌躇地说:“可是,我没带睡衣来啊。” 周安弼随手翻出来一件白色的长衬衣给他。 齐子恒的脑海里马上出现《喜剧之王》中的镜头,张柏芝在周星星家里过夜之后,就是穿着一件类似这样的宽大白衬衣坐在窗台边,露出的一双美腿不仅秒杀了男主周星星的心,还秒杀了千万观众的心,所以说,光腿穿男式的白衬衣,“犹抱琵琶半遮面”式的若隐若现绝对是诱惑对方的大杀器。 咳咳,而现在呢,大律师的心已经是我的囊中之物了,不需要秒杀,而且,他还在生病哦,老是勾得他肾上腺激素狂飙不太好吧? 于是,齐子恒经过慎重考虑,摇了摇头,随后对着周安弼身上穿的大裤衩一指,掷地有声地说:“我要穿和你这一样的T恤和沙滩裤。” 周安弼愣了愣,说:“你确定?” 齐子恒重重地点头。 洗完澡后换了衣服的齐子恒觉得有点杯具了,话说这家伙是不是故意的啊?我是要比他瘦点,腰比他细点,可是这裤衩也不至于大得这么过分啊?裤腰简直松垮得不像话,每走一步都感觉要往下掉,弄得齐子恒只得时不时地提溜一下。 周安弼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听到声音抬起头来,对着局促不安地提着裤子的齐子恒挑挑眉,露出一丝痞痞的笑。 宽大的衣物掩映不住刚刚出浴的少年纤细的身姿,白皙而秀丽的小脸上透着红晕,不知道是被热气熏染得还是别的什么缘故,当然,周安弼更愿意相信纯洁的少年是因为初次留宿情人家的无措而脸红,还有因为裤腰太松,他担心得不停地去拉一下,随即因为这个动作脸更加地红,红得像油沁润纸巾,或雨染湿伞面一般自然,而且,可爱。 齐子恒本来就怀疑他是故意拿了这么一身超大号的衣服给自己穿,这时候看见他笑,越发疑心起来,冲着他比了个中指。 小家伙还挺带劲儿的!大律师见了这引人遐思的一幕心里怡然自得的同时,肚里又翻腾起了坏水,想要捉弄一下小家伙,又开始装病号,要齐子恒去饮水机那边接一杯开水过来。 齐子怡说:“你自己不会去吗?干嘛使唤我?” 周安弼忍住笑,表演得很逼真:“站起来就头晕,天花板都在晃。劳驾劳驾!” 齐子怡狐疑地看了看他,最终还是说:“杯子在哪里?” 周安弼指了指,小矮柜的不锈钢架子上有一溜儿的玻璃杯,干净透亮,就是没有把手。齐子怡取了一个,往饮水机的方向走去。 为了接开水,齐子恒不得不弯腰,结果那裤子越发地往下掉,而因为开水很烫,玻璃杯又没把手,最后他只能双手扶着玻璃杯走路,就没办法去提那掉落到胯部的裤腰,这会儿只好扭扭捏捏地往回走,脸都红到了耳朵根。 好容易才走到沙发边,齐子怡刚把水杯递过去,周安弼接了杯子只是往茶几上一放,并没有喝水,反而站了起来,扶住齐子恒的腰,附在他耳边低低沉沉地说:“看看你这裤子都掉到哪儿了,内裤的边都露出来了。来,我帮你提提。” 齐子恒顿时羞愤得要死,狠命锤了他一拳,说:“你一定是故意的。” 周安弼故作惊异地挑眉,说:“这好像是你自己要求的。我开始的时候给你拿的衬衫。” 齐子恒恨恨地说:“这裤子肯定不是你的,你穿上也一样地掉,不信就试试。说!这是哪个旧情人留下来的?哼,自己暴露了吧?叫你搬石头砸脚!” 周安弼偷鸡不着蚀把米,只好承认是某次图新鲜网购的衣服,不小心买大了就一直丢在一边,这一次为了观摩真人版的《春光乍泄》才翻出来的,您大人大量求放过。 齐子恒换了一条沙滩裤,总算是形象正常了。本来说一起看影碟的,一看时间不早了,齐子恒表示还是得先看看课本,梳理一下明天上课的知识点,周安弼便答应了。两人去了书房,面对面坐着,齐子恒看课本,周安弼则端着个笔记本电脑在膝盖上,不时地在键盘上敲几个字。 到了十点,因为学生明天要上课,大律师则要上班,故而早早地上床是非常有必要的。 第一次和别人共睡一张床,不光是齐子恒有些局促不安,周安弼也略觉不适应,安安分分地躺在他自己那一边大约五六分钟,忽然长臂一伸,将齐子恒揽入怀里。 齐子恒挣了挣,说:“热。” 周安弼说:“你的意思……要开空调?” 齐子恒试图推开他,说:“五月份哪里用得着开空调。我的意思是,你不抱我行吗?这样我们大家都比较舒服。” 周安弼越发收紧了手臂,说:“不行。以后咱们都这样睡,你必须在我触手可及的范围之内。” 齐子恒拧起了眉毛,说:“可是,这样抱住睡觉,会让我有一种很不安全的感觉。” 周安弼低低地笑:“怎么会不安全?我下午都没有动你。” 他笑起来时震动的胸膛也带动了紧贴的齐子恒,叫齐子恒的心也燥热了起来。 这样下去,不发生点什么就奇了怪了。 要知道,男人的自制力是个很玄妙的东西,有时候比较靠谱,有时候则完全不靠谱,下午那一瞬间,齐子恒是被感动了,有随便他怎么都好的冲动,可是,现在,感动的那股劲儿过去了,齐子恒觉得自己还没打算好立即就体会“一觉醒来菊花好大洞”的悲催。 周安弼拉着齐子恒的手贴在自己胸口上,诱惑地说:“我不动你,但是,你可以动我。你听过一首歌没有,名字叫《读你》,歌里有个绝妙的比喻,一个人就像一本书,要用心去读,” 说着,他低低地唱了起来“读你千遍也不厌倦|读你的感觉象三月……” 齐子恒有些跟不上他跳跃的思路,却被他牵着手往胸口下方移动。 周安弼一反在法庭上清朗明晰的声音,变得低沉醇厚,却特别地好听,大提琴的琴声一般魅惑人的听觉、感知和神智:“来,用你的心,用你的手,读我这本无字的书。” 于是,齐子恒被迷惑了,愣愣地被他牵引着抚过他宽阔的胸膛,听见他耳语般的絮语:“这里是浪漫的季节。” 被牵引着抚过他胸前的凹沟,他说:“这里是醉人的诗篇”。 被牵引着抚过他的腹肌,他说:“这里是喜悦的经典。” 被牵引着抚过他的肚脐,他说:“这里是美丽的句点。” 直到他傲然而立的部位,他说:“这是我永远不变的誓言,它在说:I love you,I want to * you。” 齐子恒猛然抽回手,哭笑不得地说:“要是蔡琴大姐知道你这么诠释她的歌词,她会哭的,一定会大哭而特哭的。” 周安弼“哼”了一声,说:“喜欢她的歌是她的荣幸。喂,别打岔,宝贝儿,你对你读到的内容还满意吗?” 齐子恒的脸红得要滴下血,说:“你怎么像那些狗血总裁文里的总裁调戏逃婚小秘书一样!” 周安弼现在完完全全起了兴致,紧紧地捉住齐子恒的手往自己那里贴,用大灰狼哄骗小红帽的声音软软地哄着:“宝贝儿,继续读‘书’啊,你是好学生,读‘书’要专心,还要善始善终。” 第一次把别人的东西攥在手里,齐子恒有些不知所措,开始的时候像不小心摸着了热烫的铁棍一样本能地想要缩回手去,却被他死死地按在上面不放,别扭啊纠结啊害臊啊,最后还是为时而霸道时而温柔的大律师又求又哄地服务了一次,射了满手的子子孙孙。 才擦干净手,大律师却又提出要求了:你都把我读了一个通透,现在我要读你! 尼玛怎么这么多花样!齐子恒的心里在咆哮,怎奈年轻的身体禁不起挑逗,被大律师又揉又摸又搓地,小子恒也热血澎湃地立起来了! 后来呢,大律师在帮小子恒解决问题的时候,耐不住这活色生香的诱惑,再次立起来了。 于是,大律师厚颜无耻地要求齐子恒再读一遍他这本超大超厚超持久的“书”,还振振有词地说:“读书百遍,其义自现。还有,好学生要温故而知新,要不断地复习和反思。再说,咱们也要加深了解。” 齐子恒抽不回自己的手,只好恨恨地说:“还读书百遍呢?你就不怕精尽人亡啊!” 这一晚上闹腾得呀,好学生齐子恒被迫读“书”到深更半夜。 第二天早晨,从来不早起的周安弼破天荒地早起了一次,用面包机热了几片面包,又将牛奶倒进玻璃杯,最后还削了两个苹果,算是营养均衡。尽管很简单,但是对从来不会做饭的大律师来说已经是尽了他自力更生的极致了。 周安弼轻轻地摇醒了齐子恒,说:“宝贝儿,快起床吃饭。吃完了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齐子恒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问:“什么事情?” 周安弼将他搂抱起来,说:“等一会儿告诉你,现在去刷牙洗脸。”洁癖患者无药可救,尽管是心上人,周安弼还是觉得保持良好的卫生习惯很重要。 吃了早饭之后,齐子恒望着他,问:“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周安弼深邃的眼眸凝视着他,很慢很慢地说:“我现在知道为什么有人愿意结婚,宁可受围城的约束了。宝贝儿,我们在一起真是太棒了,是我之前的人生没有体会过的幸福和满足。所以,我决定,我要和你同居,我要每天都和你在一起,每天抱着你睡觉。” “现在?”齐子恒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气。 周安弼叹了口气,说:“等你高考结束吧。一结束,你就搬来我这里住。” 齐子恒的唇角忍不住翘起,随即又蹙起眉毛:“那我怎么和我妈说这件事呢?” 周安弼认为这完全不是问题,拍胸口说:“你不用担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齐子恒怀疑地挑眉:“你?你要怎么和她说?” 周安弼笃定地说:“实话实说啰。告诉朱阿姨她的儿子在面临人生重大抉择的关键时刻做出了正确无比的选择,以后会过上无比幸福的生活,叫她放心。” 齐子恒几乎要喷出口中的牛奶,“你……你用这种口气和我妈说?我妈是长辈哎,你不觉得太自大了点吗?” 周安弼想了想,说:“那我姿态再放低一点?可是,我不太会讨年纪大的人的喜欢。不过,我觉得你妈不会反对我们的,她也不敢反对,她每次见到我都是一副小心翼翼、胆战心惊的样子。” 齐子怡横了他一眼,说:“你也好意思说?” 周安弼低笑了一声,说:“哦,对了,我明天要去拘留所跟你爸爸说齐子怡的事情,哎,说起来,你爸现在等于是我的老丈人,要不要弄得这么僵啊?” 齐子恒沉吟了一下,说:“我今天回家的时候问问我妈的意思,要不然就放他一马,别叫他坐牢了。” 周安弼说:“不坐牢是不可能的。不过,少判两年,然后中途弄个什么保外就医的名头出来,倒是可以办得到。看你们的意思吧。” 第30章 判决 这边,齐凌云等着齐子怡弄出钱来好给自己找律师好申请轻判,却是左等他不来右等他不来,脖子都望长了,恨不能越狱出去找到这小兔崽子问个明白,几天功夫人就老了一大圈,等来的却是往日给朱慧林做辩护的周大律师。 齐凌云心里深恨这律师,却又忌惮得很,故意装出一副凶狠的样子来掩饰自己内心的虚弱,瞪着眼睛说:“你来做什么?” 周安弼施施然往他栅栏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幽深而锐利的黑眸在齐凌云的脸上扫了一圈,看他鬓边的白发又多了些,不禁唇角一弯,露出一份嘲讽的笑意,说:“你很厉害啊。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土老财,不知道往境外银行存钱好避开国内的检查。看来是我低估你了。” 齐凌云的心里“咯噔”一下,他怎么知道我往境外银行存了钱的?难道说交代给齐子怡的那二十万美金的事情他都知道了? 周安弼好整以暇地注视着他,这时候又轻飘飘地加上一句:“我的手段,你应该已经领教过了,怎么还自作聪明地以为你私下玩的这些小把戏能逃得过我的火眼金睛?” 齐凌云不能确定他都知道些什么,就怕话说的越多漏洞越大,索性不开口,随便他说什么。 周安弼盯着沉默地勾着头一言不发的齐凌云,复又勾起唇角,笃定地说:“你等的那个人肯定不会来了。” 齐凌云忽然被戳中心事,心里惊疑,却还嘴硬地说:“你知道我等的是谁?” 周安弼用修长而秀挺的手指抚着下巴,笑微微地说:“这不难猜。你等的人肯定是你自以为是的救星,你目前最信任的人。啧啧啧,你这一辈子难得信任一个人,可惜啊,所托非人。” 齐凌云的手心和背脊上有大量的汗渗出来,他强自支撑着,努力不让对方看出自己的软弱惊慌。 周安弼唇角的笑意渐渐凝固,再次变为一贯冷傲清高的模样,冷酷地宣称:“他不是你的救星,也根本当不起你的信任,他甚至都不敢来见你,因为,你如果知道了一切,会想要砍死他。” 齐凌云的最后一丝希望给残酷地打灭,一张脸狰狞地扭曲,口里发出“嘶嘶”的声音,说:“那个小兔崽子,他……他卷光了我的钱跑路了?……” 周安弼冷然地说:“他是那么打算的,但是,他没来得及跑路就被我们截住了。你自己看吧。” 说着,周安弼将一张报纸隔着栅栏推到了齐凌云的面前。 齐凌云急忙抓起报纸,眼神慌乱地寻找着,果真在社会八卦版找到了关于齐子怡的采访报道。 这报道中,记者提问齐子怡名头下的七百多万巨额存款的由来是不是出自某案件中贪官熊XX所言称的“包养费”,齐子怡严词驳斥,自辩为身心积极向上的好学生,清白自守,绝无被人包养的经历。至于那笔巨额款项的由来,其实是他目前羁绊监牢的生父暂时放置在他户头上的钱。 看得齐凌云的心像秤砣一般猛然下坠,这样公然地承认,那这笔钱怎么还保得住?还有其他的钱,他妈的这个小兔崽子!老子冒了这么大风险,往油锅里探爪子才捞出来的一点钱财就这么给小兔崽子玩脱了? 再看报纸,记者又盘问起齐子怡与生父的关系,还有这一笔巨款不放置在齐子怡的母亲那里,反而寄放在他一个未成年人的户头上似乎不合情理,难道是另有隐情? 记者因为采访前做了功课的,了解到齐子怡之父因为重婚等几项罪名而被暂时扣押在拘留所里等候判决,又提问齐子怡生父既然有钱,为何不赶紧请律师上述请求轻判,眼看着日期一天天逼近,反而是像那些没钱没势的普通人一般听天由命,束手无策? 齐子怡糊弄不过去,只好承认自己拿了钱,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暂时没请到合适的律师。 这记者就像是事先受过高人指点似地,言辞咄咄逼人,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犀利无比,却一环扣一环,逼问得齐子怡理屈词穷,走投无路之下只好捂住脸哭着说身为一个私生子压力很大,生父对他和妈妈都不好,见了这么大一笔款项起了贪念之类的云云。 齐凌云看完这一篇报道之后,眼珠子红得跟火盆上的炭星子一般,牙关咬得“咔哒”作响,嘶声说:“我要活撕了这个小兔崽子!妈的,老子的救命钱都敢黑!真他妈的当初怎么没把他射墙上,再踩上两脚!” 齐凌云狂暴得想要发脾气,被看守过来敲了两下,说:“老实点!不然周律师走了!” 齐凌云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摊在椅子上,目光空洞,喃喃地说:“完了!钱没了,人又坐大牢了!老子这辈子就折在这两倒霉儿子手里了!” 周安弼略有些不耐烦,说:“你这个人真能做生意?怎么一点眼高眉低都看不出来?实话告诉你吧,是齐子恒让我来的,虽然你很对不起他们母子俩,不过,看在你是他的生父又有一把年纪的份上,他还是想拉你一把。” 齐凌云一听这话,顿时像被打了强心针一样,马上在椅子上坐直了,两眼热切地看着周安弼,说:“我就知道,我家子恒是个好孩子,他是不是还劝了他妈妈撤回起诉,不离婚了呀?” 周安弼歪歪嘴,轻藐地说:“你真是得寸进尺。要不是齐子恒求我,我才懒得听你在这里疯言疯语。现在把大致的结果告诉你,你听仔细了。复婚你就不要想了,没那个可能。坐牢呢,你也是坐定了,只是坐的年头的问题。齐子恒给你指定我们所的王律师给你做辩护,争取让你少坐两年牢,就算是尽了父子之情了。以后,你不要再来麻烦他们母子俩,他们也不会再见你了,要是你出狱后再骚扰他们,我将为他们申请法院的禁令,严禁你打扰他们的正常生活,在十米之内不得靠近。”当然,最后那句话是大律师拿来唬人的,中国并没有那样的法律条文,他是借用港台电视剧里的场景威慑齐凌云而已。 大约两周后,齐凌云的判决下来了,因为原告表示了不愿意深究的意思,加之他虽然数罪在身,好在对社会的恶劣影响都不太大,法院方经过慎重考虑身斟酌,给于相对轻的判决,执行有期徒刑两年,缓刑三年。 还是要坐牢,好在只有两年,齐凌云咬牙忍了,心想,出去以后一定要逮住齐子怡那兔崽子好好教训教训,还有给薛珍买的两套房子也要设法收回,真他妈的,婊|子养的婊|子儿子,还想住老子的房子,滚丫的吧。 这边,齐子怡听到这个判决,心里也是暗暗叫苦,他知道死老头出来是肯定要找他算账的,这事儿搞砸了,他妈薛珍骂他小没良心的乱整亲爹遭报应,周安澜又怪他不听指挥见钱眼开不搭理他。在学校那边也是一头的包按不平。齐子怡照着周安澜教说的话,虽然澄清了“包养门”误传,总算是混过了那一关,没被学校开除,但是,他那见不得人的私生子身份曝光的同时还有狼子野心、冷酷无情、挖生父墙角等负面事件都使他在学校里被人孤立和欺负。有人趁他不在座位的时候把他的课本拿走丢进垃圾箱或是用粗黑炭笔涂抹上谩骂的话,甚至往他课桌脚下丢大粪的,气得齐子怡跳脚大骂,又去找老师或学校领导哭诉,谁奈人人都是冷眼看他,没人为他说话或是施以援手,于是,齐子怡在学校的日子越发难过了起来。 这种难熬的时候齐子怡就越发在学校里呆不住,经常借口生病逃课,然后去缠周安澜。可是,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周安澜对他已经大不如从前,别说亲怜□□了,见面连句话都懒得说,就是直接开干,干完了就提起裤子走人,一眼都不会多看齐子怡,完全把他当作一个泄|欲的工具。 即便是这样,齐子怡也只能咬牙忍住,倒霉的时候真是喝凉水都塞牙,现在就是周安澜一根救命稻草,不靠着他又靠谁去呢? ——————————————分割线—————————————— 这边,周安弼算算时日已经过了快一个月,想着自家宝贝还有一个月就能和自己比翼双飞便越发不敢去打扰他,索性把业务弄出来理一理,把要出差的事务先办了,打算着后面的一个月就尽量都不出远门,好惬意地过“二人世界”。 齐子恒同样地思念情郎,怎奈身不由己,书山题海捆死了他在学校和家之间两点一线,思念情郎的时候除了发发短信打打电话,就是午间听周安琪大聊特聊她那英勇神武的哥哥聊以一解相思之苦。 周安琪却会错了意,心下暗暗窃喜,我听人家说,一个男生喜欢一个女生,就是愿意陪她做任何无聊的事情。我成天对着他说我哥哥的事情,他却一点也不厌烦,反而是听得津津有味,经常露出那种好看的悠远神情,这是多么温柔而体贴的一份心意啊。 周安琪的芳心动了。 周安琪性格率真,说话做事不拘小节,大大咧咧地,周安弼在家里的时候,高兴了就褒扬她是“健康元气美少女”,不高兴了就贬低她为“女汉子中的战斗机”什么的。 即便是女汉子,第一次有了心仪的对象,心地也会变得柔软。周安琪买了许多小格子纸,空余时间就叠千纸鹤,打算叠到九百九十九个的时候就主动向他告白,然后约好一起投考某一所大学。 第31章 大快人心 离婚案终于告一段落,朱慧林这一方除了获得法庭判决的家庭财产的百分之九十之外,还意外获得了齐子怡的那一份拼命攒下的私房钱,总共加起来竟然有上千万。 朱慧林简直不能相信,有生之年居然会发上这么大一笔横财,又惊又喜,拉着齐子恒说个不停。 齐子恒跟妈妈商量着现在正是房价稳步爬升的时候,钱搁在手里没什么用场的话,不如去拿去多买几套房子,图个升值空间,免得人民币攥在手里反而贬值了。至于那一大块厂房用地的话,周安弼曾经透露过将来会有高速路经过,不如就等拆迁将来好拿高额的拆迁安置费。 俗话说得好,几家欢乐几家愁。朱慧林这边喜上眉梢,薛珍那边却是气得几乎要吐血身亡。她在家里摔了一叠饭碗和一个花瓶,先是大口咒骂老东西瞎了狗眼怎么就寻了这么一个厉害的女人,然后又骂朱慧林面上老实实则恶毒,不光是算计完了齐凌云那老东西的全部身家,居然还把爪子探到了自家儿子的卖身钱上面了!越想愈气,忍不住给她的狐朋狗友打电话诉苦,被人撺掇着说:“这一口恶气怎么咽得下去?薛姐,你当年也是个人物,现在给人捏成这样,还下软蛋呢?” 薛珍被煽动得头脑发热,又怎么想怎么不甘心,不扳回一局来誓不罢休,在狐朋狗友的出谋划策下很快决定了下来,并联系人手。 这一天早上,齐子恒上学去了之后,朱慧林心里盘算着晚上给儿子做一条鱼吃,吃鱼补脑,儿子这段时间好辛苦呀。她一个人步行到了菜市场,挑挑拣拣走了大半天街,才看见有合意的鳜鱼,正蹲下来和小贩讨价还价的时候,忽然不知道哪里跑来一群人,指着她骂:“就是这个臭婊|子!勾引人家的老公!” 朱慧林不知道怎么回事,恼怒地说:“你们认错人了吧?”小贩急忙夺过她手里正在挑选的鱼,端着盆子躲开这帮看起来凶神恶煞般的人。 朱慧林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情,脸都吓白了,转身想跑,可是,那帮子人不由分说就围了了上来,揪住她的头发照着脸就是“啪啪”两个耳光,然后“臭婊|子”“老婊|子”地不住口地骂,一边骂还一边往脸上吐口水,甚至抓住头往墙上撞,大庭广众之下极尽谩骂侮辱之能事。朱慧林本身胆子小,心脏还有点问题,开始还哭着争辩了几句,却一点效果都没有,这帮人跟听不懂人话似地一口咬定她勾了谁谁谁的老公。朱慧林又是气又是怕又是深觉羞辱不堪,忽然眼睛一翻,身子软软地倒下,居然昏倒了。那帮人见有人喊了联防的保安来,马上丢下朱慧林,一哄而散。最后还是联防的保安们帮忙叫了急救车送往医院。 当时齐子恒还不知道此事,正在学校上课,被好心的邻居告诉才大惊失色地赶往医院,所幸到医院的时候医生说经过急救已经脱险,齐子恒进去探视的时候朱慧林似乎在睡,额头乌青,唇角红肿破裂,显然受了殴打,看得齐子恒心中悲愤莫名。 大约十分钟后,周安弼带着助理赶到了医院,先进病房看了看朱慧林,又命助理用相机着重拍了几张面部伤情的特写照片,随后叫她自己回事务所。 齐子恒抬眸看着周安弼,眼眶发红,声音嘶哑:“我饶不了打我妈的坏人!” 毕竟是在医院这样人来人往的地方,周安弼只能按捺下抱住他安抚一番的心意,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说:“你现在管不了这个事,交给我吧。你好好地在医院里照顾你妈妈,我现在出去招人来彻查这个事,现场肯定有目击证人,搞清楚是哪些人行凶,又是哪些人在幕后主使,如果顺利的话,案情真相和涉案人员一两天就能水落石出,到时候我会马上联系检察院发出逮捕令。” 齐子恒重重地点头,说:“拜托你了。” 周安弼深深地凝视着他,叹了口气,说:“对不起,我还真是自私,听到这件事简直急疯了,还以为我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随后听到当时你没在现场,也没有受伤,真是万幸,那种感觉……简直像是劫后余生。” 齐子恒仰脸看着他,眸中似有水光,低声说:“我知道你对我好,不过,现在别说这个。我看着我妈妈伤成那样,心里真难受。” 周安弼悄悄地伸手,握了握他的手,沉声说:“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一定会追究到底,你放心。” 这边薛珍还自作聪明地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等齐子怡放学回家就当作一件解气的事情专门说给他听,听得齐子怡马上变了脸色,将筷子重重地放下,问:“这样的大事,怎么不先和我说一声?” 薛珍辩解说:“我也是因为越想越气不过,才临时起的念头,。那个死女人占光了齐凌云的毕生心血也就算了,怎么手还伸得那么长,把周大公子给你的那一大笔钱也给贪了?真他妈的混账王八蛋干的混账事情!气得老娘胸口疼,这才叫张哥找了几个人去教训教训她。你放心好了,打了那老女人人就都跑光了,什么证据也没落下,谁会知道是我在背后弄的?” 齐子怡不放心地追问:“是不是真的都跑光了?没有被抓住的?” 薛珍拍胸口说:“保证没有,我打电话给张哥确认过的,放心吧。所以,打了那老女人就打了,不用出医药费。” 齐子怡还是觉得不太踏实,皱着眉头说:“妈,你下次能不能别干这种没脑子的事情?你实在要干,也要先和我说一声商量一下啊。这个事儿,人家用脚指头都能想到是你干的,你以为喊去的人跑光了就算完事了?” 结果,齐子怡的担心成为了事实,三天后,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薛珍作为故意伤害罪的幕后主使者被公安机关拘留。 齐子怡获知消息后在心里怒骂猪队友的老妈,却也没办法,总不能将老妈丢在看守所不管,只好心急火燎地赶去找周安澜,求他不计手段地将老妈从牢里捞出来。 周安澜虽然极不耐烦,见齐子怡哭天抹泪地怪是可怜,又想着打架斗殴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罪行,多数情况下花点钱就能抹平,便拨了个电话给一个公安局的熟人,让那人给帮个忙,先把薛珍捞出来。 那熟人却说:“周总,这个事情我们帮不上忙哦,说起来,控方律师是周律师,就是您堂弟啊,您何不电话联系周律师,给她们调停调停,叫双方私下和解了算了?” 周安澜这才了解到案情的关键在周安弼这里,他铁青着脸挂了电话,拧着眉头说:“你们什么时候得罪了我堂弟周安弼的?怎么每个案子里都有他?” 齐子怡这才知道当初离婚案中朱慧林就是请的周安澜的堂弟、周安弼大律师辩护的,连忙扑上去抱住周安澜,哀求道:“我们没有得罪过他啊,我和我妈妈见都没见过他!你是他的堂哥,他肯定要听你的,给你当哥哥的面子的,你就去给他下个话嘛,大不了求求他。” 周安澜皱眉不语,心里暗自思量:为了这么个小玩意儿去和周安弼下软话?求他?犯得着吗? 在周家,周安澜是长房长子,年龄最大,本来应该在弟弟妹妹中拥有绝对的号令权,可是,也许是因为年龄差了几岁有点代沟,又或者是因为周安澜太端着哥哥的架子,两个弟妹周安洵和周安滢都不爱和亲哥哥亲近,反而是和堂兄弟周安弼打成一团,而且,在他们那个小团体里,周安弼俨然是发号施令的头儿,连周安洵都很服他。这一点尤其叫周安澜看不过,从那时候起就开始忌惮周安弼,只是面上越发客气,私下却卯着劲儿要在将来的家族企业经营上比过周安弼。周安弼倒是淡淡的,对家族企业也不甚热心,后来去做了律师,才叫周安澜松了口气,但是忌惮之心却是一如既往,能不和周安弼打交道就尽量避开。 齐子怡忽发奇想,拉着周安澜的裤管说:“你要是怕丢面子,不好说,你就带我去见那周大律师,我来求他,给他说软话,好不好?” 周安澜简直想要踹死他。 老子都摆不平的人你去有什么用?你以为随便卖个屁股就能搞定呢?再者,老子还没发话呢,你就敢去卖弄风骚?把老子当什么了?小*给老子惹了一屁股的麻烦还想给老子戴绿帽子呢?滚你丫的吧。 这一刻,周安澜下了决心。 齐子怡摇着周安澜的胳膊,苦苦哀求,声泪俱下,楚楚可怜。可是,周安澜打定了主意要和这个惹事精分道扬镳,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说:“好吧,我想想办法。不过,这段时间你尽量不要联系我。我们低调点行事。” 齐子怡含着两泡眼泪答应了。 可是,直到薛珍的判决下来,齐子怡都没能再见到他。 齐子怡被隔绝出了他的世界。 想到前几个月还被他放在手心里捧着宠着,要月亮给月亮要星星摘星星,现在一下子从天堂跌到泥潭,齐子怡怎肯善罢甘休。 第32章 兄妹 离高考还有三十多天了。这一天是周五,齐子恒和同学们一起懒洋洋地听着老师的安排,却意外得到喜讯:本来周六周日是要补课的,却逢上主要任课老师生病了,于是这周就不补课了。抱恙的老师含恨布置下足足五张卷子要学生们在周末完成,说是下周一评讲。 齐子恒不禁心里一动,自从上次在医院见了那一面之后,又是两个多星期没再见到他,虽然天天都有打电话和发短信,毕竟相思难熬,自己完全可以用周六一天的时间赶完所有的作业,然后捏造一个什么借口出去,周日在他家里呆一整天。 齐子恒拿定了主意,就开始狂赶作业,终于在周六晚饭前做完了五张卷子,这才忖度着妈妈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妈妈,马上要高考了,该学的知识点我们都学完了,现在就是梳理巩固的时候。对了,我们班上有些同学私下结成一对一的互帮互助小组、互相抽背,查漏补缺什么的,效果很好,我也和一个同学说好了,正好这星期不补课了,我就去他家住一晚上,试试这种互助小组的学习效果好不好?” 话虽然说得很圆满,齐子恒心里却很忐忑,生怕妈妈追问是哪个同学,家住哪里,紧张之下,手心都捏出汗来。 朱慧林被打了的那些天特别消沉,亏得儿子的安慰和劝导,现在总算是从那一次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又开始忙活起了购置房子以增值手里的存款的事情来。儿子这么说,她想想也有道理,便说:“学习上的事妈妈是帮不上忙的,全要靠你自己。你现在懂事了,知道为自己的前途奋斗,妈妈特别欣慰。你说要去同学家一起复习,就去吧。在人家家里表现好些,住就不必了吧,别给人家家里添麻烦。” 齐子恒忙说:“一点也不麻烦,他家里房子大,是跃层的,他父母住一楼,他住二楼,对他父母根本没影响。” 朱慧林便不再反对了,说:“那你去吧,正好我周末约了你小林阿姨一起去城东那一片新区看房子,也没时间照顾你,倒是正好了。” 得到了妈妈的同意,齐子恒按捺下激动的心情,晚饭后躲回自己的房间给周安弼打电话,想到明天一整天都能和他在一起就兴奋得血都沸腾了起来。 周安弼含着笑意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来:“子恒?想我了?” 齐子恒诚实地说:“是。”又兴奋地说:“我明天可以去你那边呆一天,我妈妈都同意了。”说着,把事情的由来说了一遍,齐子恒忍不住唇角一弯,开始表功,说:“我昨天在家里做了一整天的卷子,紧赶慢赶,总算是做完了。” 听话筒那边的声音,周安弼似乎踌躇了一下,才歉意地说:“真是辛苦了,恨不能给你揉揉肩膀,不过,”他顿了顿,说:“尽管我很想你,很想和你在一起,不过,明天真的不行。是这样,明天是我爷爷七十五岁的大寿,我今天上午到我家大宅这边帮忙来了。因为有好些亲友专门赶过来的,还有世交朋友,我们家全体出动,我伯父伯母,我妈妈,还有我的堂哥堂妹们都必须在场招呼客人,所以,今晚上到明天晚上都走不开。要不然,等下周?” 齐子恒的情绪一下子山峰被抛到谷底,情绪低落地说:“我们老师哪有那么悲催,下周还生病?算了吧,你好好在那边给你爷爷过生日,我就继续学习,继续冲刺高考吧。” 周安弼正想安慰他几句,门口却传来敲门声,原来是个佣人,站在门口恭谨地说:“安弼少爷,二太太喊您去她屋里一趟,说是要叫您去试新衣服。 周安弼捂住话筒,说:“我等会儿就过去。” 周安弼安抚道:“好了,子恒,别生气。现在外面有人找我,等会儿我有空再给你打电话。现在离高考只剩三十多天了,坚持就是胜利。你乖乖地考试,等你考完了,我休几天年假专门陪你玩,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 齐子恒这才心里好受点了,说:“我没生气,哪可能为这种事和你生气的?我就是觉得有点冤,今天一整天赶着做那些卷子做得要吐了,早知道就不慌不忙地做了。行了,不说了,你忙你的事。” 周安弼到了他母亲赵婉珏的房间,赵婉珏拿出几个包装得极其雅致美观的衣物包装袋,笑吟吟地说:“来,安弼,这是妈妈给你准备的衣服,明天穿这个。” 周安弼打开最面上的一个包装一看,原来是一套纯白的燕尾服,不禁哭笑不得地说:“明天有二十八度呢,哪里能穿这个?只能穿短袖。” 赵婉珏不以为然地说:“短袖衬衣怎么能穿出精气神呢?这可是妈妈专门从英国给你订购回来的,查尔斯王子最喜欢的一家定制作坊。怕什么热啊,到时候叫他们把冷气开足点,保证热不着你。来来来,乖啦乖啦,快换上,今天就有重要的客人,不穿得体面点怎么行?再说,现在老爷子对你越来越看重了,你穿上这一身往他身边一站,多给他长脸啊。” 周安弼只好换上,赵婉珏围着他打转,口中啧啧赞叹:“不亏是我儿子,看这一身穿得多帅多精神!” 周日中午的是正宴,在某大酒店举行。今天晚上则会在周家大宅举行一个中等规模的晚宴,款待专门为周家老爷子的寿诞而提前赶来的宾客。 周安弼下去的时候,楼下的大厅和厅外的花园一带已经是灯火煌煌,花园中心的假山水池处摆开了一溜儿的长条桌子和椅子,桌上摆满了各种食物和酒水,下仆们身着雪白的制服穿梭其间,宾客们则或站或坐或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说话闲聊。 周老爷子周福海虽然年已花甲,精神却极为矍铄,一双眼睛仍然锐利有神,此时正端坐在大厅内一张宽大舒适的欧式古典真皮沙发上,和另一位同样白发鹤颜的老人交谈,旁边的长房长孙周安澜陪坐一侧,一直保持着洗耳恭听、温和带笑的表情。周安弼心想,这个陪着老爷子说话的老头儿肯定来头不小。 周老爷子一看见周安弼过来,就招手示意,周安弼连忙急走两步过去,躬身喊道:“爷爷。” 周老爷子往一旁让了让,示意他在自己身边坐下,然后笑呵呵地指着对坐的老人,对他说:“安弼,你还记得王爷爷吗?” 周安弼哪里还记得,不过他随机应变,对那老人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对了,我就觉得怎么这么面熟呢,原来是王爷爷,我记得小时候您还抱过我呢。” 王爷爷很高兴,呵呵笑着道:“老周啊老周,一转眼的功夫,孙子孙女们都这么大了,我们都老了,岁月不饶人啊。” 王爷爷又问起周安弼现在的情况,周老爷子很自豪地说:“这孩子当律师呢,现在可给我长脸了,经常上法制节目,今年上半年还被评为全市优秀律师呢。” 听见老爷子这么热情地在别人面前夸耀周安弼,周安澜心里不满,微不可见地撇了撇嘴,却又马上笑容满面地附和着说:“是啊,安弼现在可是我们家的最知名人士了,走出去要是有人不认识,就说我是周安弼大律师的某某某,比通行证还管用呢,哈哈哈。” 周安弼忙笑着说:“哪里哪里。爷爷刚才谬赞了,我被评上的是青年优秀律师,不是优秀律师。前面加上‘青年’这两个字,就是还有很大提升空间的意思,而我的提升空间,则要靠王爷爷您这样的睿智长者多多提携和指点。” 这一番话说得既谦逊有礼,又不露声色地恭维了对方,十分得体,王爷爷听了觉得心里很熨贴,正好他家里有个亲戚正有点法律上的小麻烦,既然专业人士在场,何不请教请教?于是,王爷爷就和周安弼聊开了,听得周老爷子也来了精神,一起探讨起了一些法律常识问题。 因为是自己的专业,周安弼自是信手拈来般侃侃而言,不过,既然对象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一通滔滔不绝之后周安弼会技巧地停顿,让对方也发表发表高见,要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一般正好说到点子上,周安弼就会不遗余力地赞美,故作惊讶地说:“王爷爷,其实您在业余时间肯定研读过这方面的法律条文吧?居然这么清楚!要是您做了律师这一行,恐怕我们这样的青年律师越发要有危机感了。” 一番话说得王爷爷哈哈大笑,指着周安弼对周老爷子说:“这孩子太聪明能干了!你们老周家可算是后继有人了!” 周老爷子越发高兴,看着周安弼的目光中满是赞许,弄得本来笑容就越来越僵硬的周安澜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心想,老爷子这是干什么呢,周安弼现在在外面做律师,算是局外人,老爷子真是老糊涂了,要给王老头这样重量级的客人隆重推出的子孙应该是我这长房长孙、周氏企业的操盘手啊,倒是一直夸耀着周安弼!妒恨得实在听不下去了,周安澜便借着接电话的名义起身走开了。 周老爷子忽然发现周安洵只露了一面就不见了,侧头悄声问周安弼:“安洵呢?怎么一眨眼功夫就不见他人了呢?”老爷子忽然想到刚才挨在周安洵身边似乎有一位身材惹火的女郎,顿时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幡然不悦道:“平时荒唐也就算了,今天这样的日子,他不帮着招呼客人,又躲到哪里鬼混去了?” 周安弼往四下里张望了一下,确实没看见周安洵,也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不过他与二堂哥周安洵一贯关系好,此时就帮着打掩护说:“可能在花架那边吧,刚才我还看见他的。要不要我去找他一下?” 周老爷子不满地哼了一声,说:“算了。哦,对了,安琪在屋里读书呢?嗯,不要她过来,别打扰她,考大学要紧,一会儿叫人给她送点点心上去。” 赵婉珏见周老爷子一直把周安弼留在身边并介绍给宾客们,一副郑重其事要向故友世交引荐推重的态势,而儿子一身白色燕尾服,风度翩翩,几乎成为场内的焦点,不时地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周老爷子旁边那小伙子是谁呢?老爷子很器重的样子。”赵婉珏简直是心花怒放。 聚会的另外一个亮点是长房的孙女周安滢今日携男友到场庆贺,这是她男友首次在周家人面前亮相,据说是F省某名门豪族的二公子,算是门当户对。周安滢身着一身长及脚面的雪纺长裙,层层叠叠的蛋糕形裙片在晚风中飞舞,风姿卓越,和新男友站在一起,女的俏男的俊,宛若一对璧人,看得赵婉珏眼热得很。 周安滢看见堂哥很高兴,走过来挽住他的胳膊,亲热地说:“哥,看我带回来这小子还不错吧,入得了您老的法眼不?” 周安弼微微一笑,说:“入不入得了我的法眼是次要的,关键是肯定入了你的芳心。然后呢,心宽体胖这句老话你身上得到了很好的体现。” 周安滢娇憨地撅嘴,说:“哥,你可真讨厌。我才重了一公斤,就被你发现了。” 周安弼说:“你穿那么贴身的裙子,我还能看不出来?”周安弼语重心长地教导堂妹说:“女人一定要注意保持身材,你现在正好,再胖一点就难看了。你说你脑子这么贫瘠,身材却很肥沃,这还能看吗?” 周安滢气得想用高跟鞋踩他的脚,被他敏捷地避开,又说:“哥真心劝你的话,你怎么就不听呢?女人真的不能胖了,要不,怎么有那么一句话广为流传呢,世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长得难看改不了,身材走样却是因为懒惰。所以,我招聘手下的小姑娘,第一就看身材。身材不好的就说明她很懒,懒得打理自己的形象,懒到自我放弃。一个自己都放弃自己的人怎么能指望她能干好工作呢?同理可证,一个自我放弃的人怎么能指望她以后能经营好家庭、相夫教子呢?所以,哥的话你记住了,千万注意不要婚后发体。” 周安滢说:“才不怕呢,我男朋友说,女孩子胖点还好呢,肉肉的多可爱。” 周安弼微微一撇嘴,说:“还肉肉的多可爱,要是我这样真性情的男人就直言不讳,体重增加赘肉增多是在减少男人的福利。如此说来,本来我对你男朋友没看法的,听到这一句话,我不得不提醒你,对男人,要听其言观其行。就男女不同的特性来说,男人是视觉动物,看女人只看她漂不漂亮,女人则是听觉动物,最喜欢听男人的甜言蜜语。你男朋友光是说讨你喜欢的话,其实他心里未必那么想,所以,他的人品如何,还有待观察。” 周安滢可爱地吐了吐舌头,笑着说:“哥,我有时候真好奇,将来你找的嫂子会是怎样的,被你这样拿着放大镜,不对,是显微镜,来‘听其言观其行’的,难道不会亚历山大吗?” 周安弼一本正经地说:“你错了!其实哥真不是一个挑剔的人。你将来的堂嫂一定会很幸福的。” 周安滢摇头说:“你算了吧。你还不挑剔?看你这一挑就挑到了二十五岁,我都没见你领个人回来过。唉,我真心好奇啊,是不是你对未来堂嫂的要求太高,地球人满足不了了?喂,哥,你不会什么时候领个ET回来,然后告诉我那就是堂嫂吧?” 堂兄妹笑闹了一会儿,赵婉珏就走过来找周安弼,推着他说:“你和安滢说话,什么时候不好说?现在老爷子和那王爷爷都在找你呢?快跟我去,别叫老人家着急。” 周安弼跟着妈妈回到爷爷身边,那王爷爷正在问周老爷子:“你家安弼谈女朋友没有?” 周安弼脸一沉,扭身想走,却被赵婉珏紧紧地攥住胳膊不许走,并代替他回答说:“王老爷子,我家安弼事业心重,一心都扑在工作上,哪有时间谈女朋友?要是王爷爷认识适龄的女孩子,模样家世配得上的,可千万要帮忙留意着。” 王爷爷呵呵笑着说:“别的我也不认识,不过,我家老二的独女敏慧倒是和安弼年龄差不多,若是合适的话,倒是可以叫他们见见。” 赵婉珏早知道这王老头在H省是不低于周家的世家,而且王老头的弟弟在军队上很吃得开,这一点比周家还要略胜一筹。刚才他说的女孩子是他家老二的独女,那可真是金尊玉贵的大小姐,安弼若是娶到她,有了妻家的势力,将来一定更得老爷子倚重,便不住地给儿子使眼色,示意他接过王老头的话头,可是,周安弼像是关闭了所有的感官机能一般,若无其事地说:“哎,爷爷,我上去看看安琪,还有一个多月就要高考,不知道她复习得怎么样,正好顺便给她带点点心上去。今天家里客多,可能都顾不上她了。” 周老爷子点头说:“好,你去吧。” 赵婉珏跟着儿子的脚步走,气哼哼地说:“你怎么回事的?你听你王爷爷说要给你介绍他孙女呢,你好歹见见面再说啊,要说你也不小了,该考虑人生大事了!” 周安弼说:“妈,你别搀和我的事。我早就说过的,我将来要找的伴侣,一定要是合我眼缘的,不然,就是富可敌国,或者美如天仙,我看不上就是看不上。” 赵婉珏一直拿这个从小就特别有主意的儿子无可奈何,此时也只好算了,跟着往女儿的房间走。 两人一路走到周安琪的房间门口,赵婉珏敲了一下门,就推门而入,周安弼也紧跟着进去,将手里拿着的一碟子点心放在门口的茶几上。 周安琪不知道在做什么,一听见开门的声响就忙将手里的东西藏起来,被赵婉钰眼疾手快地抓住,一看,却是个纸折的千纸鹤。 赵婉珏沉下脸,说:“还以为你在学习呢,却偷着搞这些名堂!这都火烧眉毛的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玩折纸,浪费时间!” 周安琪厚着脸皮扯谎,说:“学习累了,就做做手工,放松一下。老师说,这叫劳逸结合。倒是你们,”周安琪拉长声音说:“就敲了一下门就进来,你们也不怕我正好在换衣服呢?” 赵婉珏拍了一下她的头,说:“谁不早不晚这会儿换衣服的?再说,看见了又怎么样,你身上哪里我没看见过的?对妈妈有什么避讳?” 周安琪悲愤地叫着说:“可是,还有哥哥呢!” 周安弼淡定地说:“就你那两图钉,我看见了也会忽略的。” 周安琪捡起一个枕头朝着哥哥扔过去,大叫着说:“谁是图钉了?我比以前长了很多了,我现在已经很有料了……”说着,骄傲地挺了挺胸。 赵婉珏说:“不害臊!在哥哥面前做这些动作!你那点料,顶多就是由两图钉晋身到两小馒头,还要继续吃木瓜炖雪蛤。” 周安弼不高兴地说:“喂,你们两个女人够了哈。别以为是直系亲属,就不把我当男人看啊。” 赵婉珏便开始说起周安滢今天带来的小男友,一脸艳羡地说:“那男孩子家里也很有来头的,安滢还很会选。” 周安弼说:“我觉得不怎么样,我只是看着安滢一脸兴奋的样子不好泼她冷水而已。那人一看就是心里冷漠口上花花的人,要是安滢真陷进去,还跟着他去F省的话,以后有苦头吃,我今天稍微点了她一下,希望她能知道我的良苦用心。” 赵婉珏怀疑地说:“不至于吧?我看那男孩子还行,长得也不错。” 周安弼嘲笑地说:“关键是家里很不错吧。” 赵婉珏说:“家里不错是必须的。哼,不过,我家安琪将来要找个比她还要好的。” 赵婉珏又要拖着周安弼出去,周安弼只说累了再不肯去,又说许久没见到妹妹,宁可和妹妹聊聊天,赵婉珏只好自己抱怨着走了,留他们两兄妹在房间里自自在在说话聊天。 周安弼这才笑着对周安琪说:“你别捣鬼!你刚才做的那什么手工,其实是给男孩子做的吧?说说,是怎么样的男孩子,居然神通广大到叫我家的健康元气美少女动心了?” 周安琪无奈地说:“又被你发现了!哥哥,你是孙悟空转世的吧,怎么长了一双火眼金睛?” 周安弼说:“少来拍我马屁!快老实交代,彼少年年纪几何,家住何方,符不符合妈妈心目中的金龟婿的标准?” 周安琪撅嘴说:“哥,我记得你以前和我说过不讲究门高门低,只要我真心喜欢。” 周安弼说:“啊?我说过那种话吗?我怎么一点也不记得了?” 周安琪又拿枕头丢他,说:“坏人!” 周安弼将枕头对着安琪反掷回去,又学着大力水手做了个豪迈的姿势,问:“我家的元气美少女会不会是以哥哥为蓝本找的意中人?” 周安琪说:“才不要呢!哥哥你这样的毒舌傲娇男只能远观,不可亵玩,有你一个就够了,多了我不是找虐吗?哼,我找的可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暖心小美男!” 周安弼笑着说:“听起来还不错嘛,你们进行到哪一步了?” 周安琪羞涩地说:“还没开始呢,等我折完九百九十九只千纸鹤,我就去向他表白。” 周安弼不赞同地说:“怎么能是你去表白呢?女孩子嘛,矜持点。你应该暗示他,叫他臣服于你才行。” 周安琪说:“那有什么!现在什么时代了,男女平等知道不?我们女孩子有了喜欢的对象,就要把爱大声说出来!” 周安弼尽管经常开周安琪的玩笑,时不时嘲笑她,实际上基本百依百顺,听妹妹这样天真无邪的话,只是笑着问:“那好吧,我家的元气美少女就是不矫情,有爱就要大声说。哎,说起来,是谁家的少年这么没运气,硬是被你这么哥女汉子瞧上了?” 周安琪说:“胡说,人家只是偶尔女汉子,人家是诗经上写的一样,静如处子,脱如狡兔。” 周安弼呵呵笑,调侃说:“你都能当得上这两句话,是水煮诗经吧,哈哈哈。” 两兄妹说笑了一阵子,周安琪才抬起黑黑亮亮的眼睛看着哥哥,脸上带着一抹兴奋的红晕,说:“其实,哥哥认识他的,说起来,还是你介绍我们认识的,没想到吧,哥哥你居然不知不觉当了一回牵红绳子的月老……” 周安弼的眼睛不自觉地瞠大了一秒:我介绍的?谁?卧槽,不会是……那一次在家长会后……是子恒? 第33章 周安弼咽了口口水,艰难地问:“你说的……是……齐子恒?” 周安琪眼睛亮亮地看着哥哥,热切地说:“怎么样?我的眼光还不错吧?” 简直太不错了,居然把你嫂子给瞧上了!周安弼脸色一肃,决然地说:“不行!他不行!” 周安琪没想到哥哥竟然会反对,还是这么激烈的言辞,简直懵了,喃喃地问:“不行?怎么不行了?齐子恒挺好的啊,哪里不行了?啊,你是说他那里不行?卧槽,男人不行可真要命啊!不过,哥哥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周安弼简直要被妹妹神一般的联想力打败了,索性简要地说:“我的意思不是他那方面不行,我说的是,他不适合你。” 周安琪目光炯炯地瞪视着哥哥,忿忿地说:“哥哥,搞了半天,原来你和妈妈一样,还是在意的门第高低吧?你反对我们,其实是看不上他家是普通人家,配不上我是吗?亏你之前还哄我说不要紧,只要喜欢就好,哼,口是心非的大骗子!” 周安弼注视着涨红了脸、愤愤不平的妹妹,终于说:“不是那样的。我之所以反对,是因为,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周安琪怒视着哥哥,说:“你别扯谎骗人了!我知道他没有女朋友!” 周安弼心一横,说:“是,他是没有女朋友,但是,他有男朋友了。” 周安琪的眼睛瞬时睁大,身子像是被雷劈了似地情不自禁地发着抖,难以置信地说:“你是说,他是同性恋?不会吧……我……觉得他不是……他不像……” 周安弼用很慢很慢,却非常清晰的语调宣称:“那你觉得哥哥是不是,像不像呢?实话告诉你吧,其实他的男朋友就是我。安琪,对不起,我已经捷足先登了,所以……”看着妹妹的一脸悲催的表情,周安弼没忍心说完。 周安琪刚刚才被雷劈了一道,还没缓过劲来呢,这又是一道电闪雷鸣,雷得她外焦里嫩、风中凌乱。 周安琪手指抖抖地指着哥哥,语无伦次地说:“你……哥哥你……你怎么也是……卧了个大槽,你们……” 周安弼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这是以前兄妹俩经常背对着妈妈的小把戏,看得安琪红了眼睛,越发觉得委屈,怒声说:“哥哥你居然一直瞒着我……操你大爷的……” 周安弼无奈地说:“喂,我怎么教你的来着?大伯怎么这么倒霉,又成为你泄|欲兼泄愤的道具?还有,小声点,别嚷嚷得人尽皆知的,这暂时是我和子恒的秘密。当然,只是暂时的,总有一天,我会牵着他的手,向大家宣告我们的幸福。但是,现在显然还没到时机。” 周安琪摇着头,说:“我才不相信齐子恒会和你……我要打电话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安弼脸一沉,说:“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再说,你现在去追问他,起什么作用呢?除了让他难堪和让你自己更难过,根本起不到一点积极的作用!” 周安琪红了眼睛,脸上又露出泫然欲泣的难过表情,周安弼软了心肠,抱了抱妹妹,抚着她的头顶柔声安慰了一会儿,又转身到书桌边,拈起那一个折到一半的千纸鹤,说:“好了,安琪,考试要紧,别为无谓的事情浪费时间和精力,你考上大学之后会认识很多男孩子,沉帆侧畔千舟过……” 周安琪嘴巴一扁,委屈地说:“少来!这是我的初恋!” 周安弼无奈地望着可怜巴巴的妹妹,难得地露出弱势的神情,说:“好吧,算哥哥对不起你,你就当做是让让哥哥好不好?这也是哥哥的初恋啊,安琪,哥哥这还是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呢,别破坏我们。” 周安琪捂住脸,说:“可是,哥哥你以前什么都肯让着我的,连嘴里正吃着的糖,我要吃,你就从嘴里抠出来给我。哥哥,你就不能让让我吗?我真的很喜欢他……” “不行!你可真是……一块糖能和子恒相提并论吗?别的事情哥哥都可以让着你,但是,子恒不行,我们两情相悦,是一辈子的爱人。安琪,难道你不想哥哥幸福吗?” “可是……”周安琪哭了起来,“我当然希望哥哥幸福,可是,想到对象居然是子恒,心里还是好难过啊……” 周安弼走到妹妹身边,温柔地拥抱着她,柔声抚慰说:“安琪,把你女汉子的一面拿出来,坚强点!” 周安琪推开他,说:“小心别把眼泪鼻涕糊在你的礼服上,不然,妈妈又要闹我了。好吧,我会坚强。子恒既然喜欢哥哥,我就永远都只能是单相思,长痛不如短痛,早死心早好,再说……” 周安琪不亏是个性格率真爽朗的女孩子,开始自言自语地开导着自己:“再说,我本来就喜欢看着小攻和小受在一起,我是腐女嘛,偶尔牺牲一下自己,为世界大同做做贡献也是应该的……” 周安弼哭笑不得地说:“你想得通最好了。” 周安琪越说越觉得“风雨中,这点伤痛算什么”,完全就丢开了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开始为身边活生生的一对CP产生了莫大的兴趣,眨巴着一对好奇的大眼睛,问:“哥哥,你和子恒,谁攻谁受啊?” 周安弼见妹妹这么快就治愈了情伤,松了一大口气,心里感叹女汉子就是好啊,可是,听见她这么问,又觉得她简直粗线条过了头,心想这还用问吗?长了眼睛就能一眼瞧出来啊。于是,周大律师回了妹妹一个傲娇的眼神,意思是:这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吗?你哥哥我必须是攻! 周安琪却惊叫起来,“啊啊啊,哥哥你果然是受!傲娇毒舌受VS年下暖男攻!好有爱啊!” 周安弼的脸黑了一半,咬牙切齿地说:“你从哪里看出我是受的?” 周安琪说:“就你刚才那眼神。一般傲娇的都是受!” 周安弼冷哼着说:“你简直是有眼无珠……你哥哥我这么威猛,怎么能是受呢,再说,我比他大那么多……” 周安琪不以为然地说:“你怎么就不能是受了?哼,你比他大,更应该发挥谦让的精神,尊老爱幼啊懂不懂?” 周安弼磨着牙说:“你怎么不说年纪小的更应该孔融让梨呢?” 周安琪撇嘴说:“哥哥,你先是要我让你,现在又要子恒让你,你怎么走到哪里都要人家让你呢,果然大律师好大的脸!” 周安弼气急败坏地说:“喂你搞错没有?亏你还是我妹妹呢,居然一点都不帮着哥哥说话。” 周安琪诡笑着说:“好吧哥哥,你喜欢是攻就是攻吧,这个上下位置的问题,只要你们能达成一致,我不反对。” 周安弼冷哼一声说:“你反对有效吗?” 周安琪直接把哥哥的冷气压当一般空气,眨着眼睛,若无其事般自己说自己的:“哥,我都支持你了,你是不是也应该表示一下,给我点什么好处?” 周安弼想尽快结束和妹妹这一场劳心费力的对话,站起来打了个哈欠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要不,我直接给你一张金卡,你拿去刷,想买什么买什么。” 周安琪嗤之以鼻地说:“我才不是物质女孩呢,被你的一张金卡就给收买了。我想要的是,”安琪笑嘻嘻地看着哥哥,拉长了声音说:“哥哥,你刚才亲口说了的,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不能反悔哟。” 周安弼隐约觉得不对,正想出言反对,周安琪已经诡笑诡笑着宣布了:“我还没看过真人版的嘿咻嘿咻呢,哥哥,你和子恒的初体验,能不能……摄像器材我提供,保证不外传,我会加密加密再加密,好不好嘛,哥哥,你是好人,我知道你最好了……” 周安弼:“我操你大爷!” 再次无辜躺枪的周大伯父表示膝盖疼死了。 周安琪围着哥哥打转,丝毫不惧他那一张臭臭的脸,撒着娇说:“哥哥,你怎么一直不说话啊?行不行给个准话啊……” 周安弼终于被妹妹惹得炸毛了,怒吼一声:“不行!” 周安琪斜眼盯他一眼,说:“不行就不行嘛,干嘛这么凶?哼,你就不怕我晚上说梦话的时候不小心把你的秘密说出去了?” 周安弼冷哼一声,说:“你爱说不说,我才不怕,你威胁不了我。倒是你,以前妈妈说你我还不太在意,现在看来你确实是腐得有些过头了,哼,等你考试完了,我要领着你去青少年健康心理中心接受心理状况检查。” 周安琪:“嗷呜,不要啊!好吧,哥哥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不敢YY你和嫂子OOXX的情景,嘤嘤嘤……” 第34章 又陪着安琪说了一会儿学习和高考志愿等方面的事情,周安弼才从安琪的房间出来,抬手看表,已经快十一点了,他双手插袋穿过走廊,侧头看半面墙高的雕花窗外一轮弯月高挂苍穹,不禁想起那个妹妹也同样为之倾慕的人。 事情算是圆满解决,可是,周安弼心里到底不太舒服,尽管是自己的妹妹,尽管是已经将一切可能扼杀于萌芽状态,可是想着不能和子恒天天见面,也不能将他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周安弼还是有种不安感,恨不能将自己的宝贝心肝藏起来不叫人看见才好。 因为正神思天外,周安弼都没注意到堂哥周安澜正朝着自己迎面走来,而周安澜呢,本来就对周安弼一肚子意见,这时候见他劈面走来,一点要向自己主动打招呼的意思都没有,不禁心里越发妒火中烧:你小子狂什么狂!老爷子今天无非就是领着你见见客人,顺嘴夸了你几句,你就尾巴翘到天上去了,狂得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了的德行,见了我理也不理! 直到快走到面前,周安弼才注意到大堂哥,他刹住脚步,微微扬唇,客气而淡然地喊了一声:“大哥。” 周安澜心里很不满,面上却丝毫不露,也扬起笑脸,对周安弼说:“安弼,今天老爷子可是喜欢你得很,一直拉着你给客人们说长说短的,看这情形,老爷子怕是动了想要叫你回周氏来工作的念头吧?” 这其实是试探,老爷子叫周安弼回周氏来工作不是第一次了,但是,周安弼都拒绝了。在周安澜看来,周安澜之所以不肯马上来周氏,也许是因为这小子胃口太大,嫌老爷子给的职位不够高,于是口口声声宣称什么“坚持理想,希望一辈子都此事法律工作,帮助需要帮助的人”之类的漂亮话。要是他真不想入住周氏,那婶婶赵婉珏又到处蹦跶什么?哼,不过是待价而沽罢了! 周安弼扫了周安澜一眼,见他脸上虽然挂着笑,眼神却不善,不禁在心里冷笑:老子的本心是不想回周氏和谁抢位置的,可是你丫的这么紧张,老是一副防贼似地的德行就叫人太看不上了,要这样说,我还偏就说我要回周氏,就要叫你疑神疑鬼的,难受死你! 周安弼便不否认周安澜的揣测,意味不明地笑着,含混地说:“哪里,哪里。老爷子是我们周家的太上皇,人老成精,他的想法我猜不到,也懒得去猜,顺其自然吧。” 周安澜一听这意思周安弼本人并不排斥回周氏工作,而不是他之前宣称的那样,不禁心里越发不爽和嫉恨,连僵硬的笑容都保持不住了,勉强说:“那好啊,到时候我就多了一个帮手了。唉,这些年为周氏鞠躬尽瘁,我是巴不得有人接班,也好卸下这担子,好好歇歇。” 周安弼懒得跟他周旋,敷衍地说:“大哥你又说客气话了,能者多劳,你既是周家长孙,又沉稳能干,当然是要多挑些担子的。哎,我正想找安洵问个事儿,他在房里吗?” 周安澜耸耸肩,说:“不知道,你去找找看吧。” 周安弼走到周安洵的房门口,敲了敲门,半天都没有回应,一个下仆走过来,悄声说:“安弼少爷,安洵少爷又出去了,您要找他就打电话吧。” 周安弼无奈地摇头,回了自己的屋里。 本来想给齐子恒先去个电话,想到这么晚了,小家伙没准睡觉了,正在犹豫间,手机铃声倒是先响起来了。 周安弼还以为是子恒,眸光一柔,心想,真是心有灵犀啊,我正说给他打电话他却给我打来了。定睛一看,却是二堂哥周安洵打来的。 周安弼接起电话,没好气地说:“安洵,你丫够可以的哈!今晚上你总共就出现了十分钟,害得爷爷一直追着我问你去哪里了,亏得我帮你圆谎。” 周安洵一贯是和堂弟周安弼熟不拘礼,嬉笑怒骂惯了的,关系比和他自己的亲哥哥周安澜更要亲近,此时周安洵嬉皮笑脸地接话:“兄弟,谢了,大恩大德铭记在心,什么时候哥儿们也帮你圆一次谎,当然,这个几率比较低,主要是你活得太精细了。” 周安弼哼笑一声,说:“你又在哪里鬼混啊?还回不回来?明天一大早,咱们可都是要去丽晶酒店那边款待招呼客人的,到时候爷爷问起你来,难道又要我帮你圆谎?” 周安洵说:“我确定不会。我们说好了三点钟结束。哎,你来不来?正好这里有个妞儿没有男伴,正点哦,胸大腰细,脸蛋也好看,怎么样?这种好事哥哥总是记着你的。” 周安弼嘲弄地说:“切,你是存心恶心我吧?我有洁癖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碰过的东西我就更不敢下手了!” 周安洵说:“我保证我没有碰过她,我今天有两个女伴呢。” 周安弼说:“我不去,你慢慢享用。不过,我提醒你一句啊,现在外面很乱,你可千万别着了人家的道儿,不要乱接人家的烟抽,也不要乱喝东西,要是碰上毒品就麻烦了,我今年都接触到好几桩这样的案子了。” 挂了周安洵的电话,一看都快十二点了,周安弼打消了给子恒打电话的想法,自去洗澡睡觉。 第二天就是周老爷子七十五大寿的寿宴,宴席在本城最着名的丽晶酒店举行,周家包下了整个顶楼的VIP餐厅和餐厅外的空中观景花园。周安弼和周安洵先驱车抵达了酒店,在宴席的会场到处检视了一番,十点钟左右就开始陆陆续续有宾客入场,一时间衣香鬓影,冠盖云集,两堂兄弟免不了要上前接待寒暄,忙得没时间说闲话。 周老爷子的座驾于十一点二十分抵达酒店,周老爷子在长子周汝文和长孙周安澜的搀扶下入场,并在长孙周安澜致辞后也上台简短了说了两句。 宾客都私下里窃窃私语:“老爷子的精神看起来很硬朗啊。” “简直可以说是老当益壮。” “看起来比他那儿子的身体还要好。” “可不是吗?周董这些年精神是大不如前了,都不太往公司那边去了,现在管事的是周董的大儿子,就是刚才在台上致辞的,周总经理。” “哦,那现在站在老爷子身边的那个小伙子是谁,看起来挺眼熟的,应该也是孙辈吧?” “哦,那是周家老二的儿子,是个大律师呢,好像很有名。你看他眼熟,也许是因为他经常上电视吧。” “那边那个穿着橘红色西服的又是谁呢?妈呀,真骚包,橘红色的西服,还有他那一双桃花眼,看得人心花都开了,那又是谁呢?” “那个应该是周董的二儿子,叫什么来着忘记了,看那眼波一漾一漾的风流样儿,是有名的花花公子呢,有过的女人,没准上百了哟。” 整个寿宴,大家关心的焦点都不在今日的老寿星周老爷子身上,反而是关心周家长子周董事长的健康状况,以及周家两位正当年的孙辈周安洵和周安弼的婚事状况,至于周家长孙周安澜,因为已婚,故而风头不再,人们往往朝他太太刘婉莹的肚子上多看两眼,心里好奇这一对夫妻结婚多年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午宴在一点半结束,随后宾客们环绕着周老爷子下到三楼的茶厅,喜好棋牌的太太们呼朋引伴地去包间打麻将,余下的人则以周老爷子为中心散坐开来,聊天扯闲,当然,话题多数时候是围绕着周家几个子孙展开。 周安洵哪里坐得住,一个小时后借着上洗手间的空儿溜之大吉,不知道往哪里去勾引美女去了,周安弼又陪着坐了半个小时,也不耐烦了,心里蠢蠢欲动想去找齐子恒,便向爷爷告罪说:“老爷子,我明天有个大案子要出庭,现在想回去整理一下,您看,我是不是可以先走一步?” 周老爷子说:“急什么?这么多叔叔伯伯在这里,将来都是对你的事业有裨益的,工作嘛,先放一放。” 周安弼又陪坐了一刻钟,再次委婉提出要先走,老爷子虽然心里略不悦,也只得说:“好吧,你去吧,年轻人对事业有干劲有冲劲是好事,昨天到今天,我也总算是从你这个大忙人手里抢得了一整天的时间,再耽误下去,就要讨你的嫌了。” 周安滢也在旁边笑着给堂哥解围,说:“爷爷,难道就安弼哥哥一个人最会讨您喜欢,您就这么舍不得放他走?孙女吃醋了哟。” 周安弼又说:“爷爷说的哪里的话,这是因为确实有事,我下周周末再回来陪您老人家。” 周老爷子这才心里熨贴了些,拍了拍他的手,说:“那好啊,人老了,不中用了,就盼着你们这些孙儿孙女回来好享享天伦之乐。再说,我还真有些话要对你说,今天客人太多了,不太方便。” 周安弼走出茶厅,迎面遇上堂嫂刘婉莹,见她一身高级订制礼服,耳朵上、脖子上佩戴着同款的绿宝石首饰,整个人神采奕奕,便笑着打招呼,“大嫂!哟,今天怎么这么漂亮。简直就像那广告上说得一样,今年二十,明年十八。那家香皂企业没找上你打广告真是可惜了。” 刘婉莹和他说笑了一阵子,问:“你要走了?” 周安弼说:“嗯,有点事,要先走一步,你们帮我陪着爷爷哄他老人家开心。对了,说起来,”周安弼压低了声音:“你和大哥现在好了?不离婚了?” 刘婉莹唇角微微撇着,说:“好也就是那么着,你大哥那个人你还不知道?不过,这些天倒真是老实了些,起码每天都按时回家了的。” 周安弼点点头,说:“那就好,我走了啊,大嫂。” 周安弼坐电梯下到一楼的酒店正堂,忽然眼角瞄见两个酒店服务生正拦着一个十多岁的少爷,那少年情绪略激动,口里说着什么:“我就是来见见周先生的。” 周安弼敏感地觉出异常,凝神一看,这不就是齐子怡吗?上次在金山的侦探所看过照片的,这时候眸中含泪、楚楚可怜的模样叫两位服务生都不太忍心,迫于酒店的规定不得不继续拦住他,劝慰道:“哎,不行,这是人家的家宴,没有请帖是不能入内的,您要找什么人,就给他打电话叫他下来,在这里吵闹也没有用。” 周安弼忽然起了一点恶作剧的心,想着就由着他把大哥闹下来看会怎么样,不过,这种事要避嫌,周安弼退回到大厅后侧,想了想,拨通了酒店管理部的电话,质问道:“你们酒店的保安措施是怎么回事?怎么有人在大堂处吵闹,惹得路过的人都指指戳戳的?偏巧门口竖的铭牌上是我们周家大摆宴席为老爷子祝寿的消息,人家还以为我们周家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引得人来砸场子呢?” 大约三分钟后,周安澜大步流星地走出来,拉着齐子怡到了一个什么角落里去。大约两三分钟后,周安澜脸色铁青地出来,头也不回地走了,而齐子怡则过了足足五分钟才出来,脸上赫然是红肿一片,显然挨了打,紧抿着唇,仇恨地望了一眼布置得一片喜庆的酒店,肩膀低垂着走了。 周安弼猜想刚才他们应该是说崩了,不过,看齐子怡刚才那神情,这事儿绝对没完。 周安弼施施然出门取了车,径直往齐子恒家的方向开去。 第35章 将至六月,天气日渐炎热,尤其是今天,气象预报了有雷阵雨,却迟迟没有落下来,低压的云团使得这一整天都叫人觉得闷热不适,心浮气躁。 妈妈走后,齐子恒就呆在自己的小屋里,吹着个“呜呜”作响的风扇坚持学习,尽管情人不能赴约叫人沮丧,窗外的知了没完没了的聒噪叫人烦躁,可是他还是坚持看了整整一上午的书,将几门主课的知识点重新梳理了一遍。 不知不觉到了中午,齐子恒在冰箱里翻了翻,找了些妈妈包好了放在冰箱里速冻的水饺煮来吃了,随后接了一个同学问作业的电话,然后又看了会儿书,就有些犯困,趴在床上继续看着看着就有些迷迷瞪瞪地眼睛快睁不开了,此时手机铃声却突兀地响了起来。 谁啊?扰人清梦!齐子恒不满地强睁开眼睛,翻开手机一看,屏幕上跳动着他的代称,专属铃声欢快又嚣张。 齐子恒愤恨地戳了戳他的代称,似乎在想象中戳他的脸一样,平息了一会儿呼吸,才接起电话,声音沉闷而低沉:“喂。” 周安弼的声音从紧贴耳边的扬声器中飘入齐子恒的耳膜,带着点殷勤的巴结,和温煦的笑意:“子恒,快出来,我在你家楼下。我今天可是丢下几百人的宾客专门过来陪你的。” 齐子恒口是心非地说:“谁要你陪?我正读书读到关键的地方呢?” 周安弼在电话那头呵呵地笑,说:“子恒,你是在暗示我什么吗?我还记得我们上次一起‘读书’的情景呢,嗯,真是回味无穷。你一个人读书能读到什么关键的地方,不如我真人上阵展示给你看吧?” 在齐子恒羞恼的骂声出口之前,周安弼的声音变得柔和得能滴得下水来一般:“好了,快出来吧。我向我家老爷爷扯了一个大谎才好不容易溜出来的。我想你了,宝贝。” 齐子恒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不过还是正色告诉他:“我去你那里可以,不过,今晚上不许再逼着我‘读’那什么‘书’了。” 周安弼忍俊不禁:“说得我像个恶霸地主似地!其实我今天累得很了,就是你哭着喊着想要‘读’,我还未必乐意呢!” 齐子恒骂道:“滚你丫的蛋!” 齐子恒将书包收拾好了,又带了一身换洗的衣服,才下楼来,看见他的车停在巷子口。 齐子恒上了车,才发现这家伙今天穿得十分正式,雪白的西装长裤,身上是雪白的丝缎长袖衬衣,纽扣居然是白金镶蓝宝石的,副驾上还丢着一件白色燕尾服和黑色领结,估计是一套。 齐子恒不禁笑道:“太夸张了一点吧,不就是你爷爷做个寿吗?怎么你穿得跟个新郎官一样?” 周安弼耸耸肩,说:“你以为我想呢?这衣服是我妈给我早就准备好了的,一去就非逼着换上。这大热的天,捂汗呢。幸亏酒店的空调开得足,不然热死了。咱们赶紧回家,我好快点把这一身衣服换了。” 接下来都比较正经,两人一个开车,一个坐车,不时地交换两句闲聊的话语,直到汽车拐进了住宅小区,暗思现在已经偏离了大庭广众的视线的某人的手就开始不规矩了起来,在空无一人的地下车库索性勾住齐子恒的腰,纵情亲吻。 齐子恒推了他两下,没能抵挡住他如火的热情,也就算了,索性跟他相逢一“吻”泯恩仇。 回了屋里,接着亲亲摸摸了一会儿,不过,周安弼确实很规矩,除了亲亲摸摸之外,没有别的出格的动作。 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地快,齐子怡觉得自己就是和他说了一会儿话,中间间杂了几个接吻,怎么不知不觉就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呢? 周安弼本来想带着齐子恒出去吃饭的,不过老天爷不作美,终于在黄昏时分“哗哗哗”地下起了雷阵雨,周安弼只好说:“啊?那我们只能在家里随便弄点什么吃了。哎,子恒,你上次煮的那个粥很好吃,今天再吃那个吧。” 齐子恒说:“可以啊。不过我记得你上次把煮粥的锅扔了,你后来买新的没有?” 周安弼一脸悲催地说:“没有。我忘记了,现在不能做那个了吗?” 齐子恒在他家的橱柜里翻了翻,说:“嗯,做不了了。谁叫你那么浪费,现在只能用电饭煲煮米饭,再炒点什么小菜吃。” 周安弼说:“那好吧。那就做米饭吃。” 齐子恒见他光是说,手上没动作,这才反应过来,斩钉截铁地说:“又要我做?你没搞错吧?这是你家哎,款待客人是你的事情,怎么每回都要剥削我的劳动力?上一次是看在你病号的份上,这一次没门!” 周安弼厚着脸皮说:“我是真不会。子恒,行行好,要不,这样吧,你主厨,我打下手。” 齐子恒蔑视地看他一眼,说:“你还好意思说?我见过的不会做饭还能活到现在的单身男人,你是唯一的一个。” 周安弼不满地说:“喂,注意你的说话方式!好像你见过很多男人似地!” 齐子恒说:“那必须见过很多啊,这世界上,不是男人就是女人,我又不是自闭症,当然每天会见到很多人。” 周安弼拍了一下他的头,说:“你不说我还忘记了,我还有一笔重要的账没和你算呢,哼,现在先解决肚子问题。” 两人一起进了厨房,开始准备晚饭。 周安弼就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儿,什么也不会做,齐子恒开始是指派他去择菜,他先是嫌弃掐菜时菜的汁液会流出来弄脏他的指甲,齐子恒便轰他走,说:“那你什么也不会,还呆在这里干嘛?出去!” 周安弼赖着不肯走,说:“好容易才见上一面,就算我做不了什么,到底在一起说说话。”周安弼后来又想出个招数,不用手指掐,改为用刀切,看他笨手笨脚的样子,齐子恒很无语,同时心里又很甜,是啊,两个人在一起,就算是做些无聊的事情,也是很幸福很满足的。 一边做着手头的事情,周安弼一边闲闲地告诉齐子恒:“你猜我今天看见谁了?” “谁?”齐子恒很好奇,“我认识的人?” “齐子怡。” 齐子恒讶异地说:“咦?你怎么认识他?” 周安弼冷笑一声说:“我哪里会认识他?还不是因为办理你妈妈这个案子的缘故?这家伙不简单啊,居然和我大堂哥有一腿。后来出了那些事,我估计他俩吹了。不过,齐子怡今天居然找到我爷爷办寿宴的地方来了,真是胆大包天,而且,效果只会适得其反。我大堂哥最要面子,而且,冷淡无情,越是缠,他越是恨不能一脚踹开。而那个齐子怡,也不是省油的灯,要是再把我堂嫂搀和进来了,那这一出戏不要太精彩哦,敬请期待。” 齐子恒沉吟着说:“现在他妈也进去了,就剩他一个人可怜兮兮的,咱们就放他一马算了。” 周安弼说:“子恒,我很喜欢你这一点,善良。不过,要看对象是谁。其实,我们一直没有主动去对付过他们,都是他们来惹我们,说起来,全是他们自己咎由自取。齐子怡可怜,也是他自己埋下的祸根,而且,他现在一点幡然悔改的意思都没有,还在蠢蠢欲动想要弄出什么事来,咱们不专门去对付他,却也不可能主动出手去拯救他。就在一旁看看热闹吧。” 六点钟,“大厨”齐子恒终于大功告成,几样菜肴羞答答地被端上了餐桌。 周安弼一看,“番茄炒蛋,青椒皮蛋,碎肉蒸蛋,咸鸭蛋,紫菜蛋花汤……怎么都是蛋?我靠,全蛋宴啊?” 齐子恒尴尬地说:“我只会这个,因为鸡蛋为主料的菜最简单。我家里都是我妈妈做饭,偶尔妈妈不在家,对付一下的时候我就做的这些。哦,对,我还会做蛋炒饭,你要不要吃?” 周安弼的脸色变幻了一下,最后苦笑着说:“你对蛋这么执着,又叫我乱联想了。” 齐子恒瞪着他,说:“你又乱联想什么了?” 周安弼打着哈哈说:“没有!我刚才说了什么,怎么完全不记得了呢?我只是,看着这一桌子的蛋,有点微微的蛋疼而已。”尼玛怎么觉得下面有点冷飕飕的感觉,别明天一早自己下面的两颗也被齐子恒拿去练手,变成了餐桌上两个荷包蛋了吧?大律师被自己惊悚的联想弄得不是微微的蛋疼,简直是相当的蛋疼。 齐子恒没有他那么发散的思维能力,没想那么多,只是撇撇嘴,说:“有的吃就不错了,要不然,你来做,我保证不挑拣。” 将全蛋宴吃完,收拾了碗筷,两人因为都累了,早早地就盥洗了上床睡觉,周安弼将要算的账算给齐子恒听,原来就是安琪暗恋他的事情,听得他心里满不是滋味,不禁问:“我完全没想到,她也没说过啊。现在怎么办?” 周安弼安抚地摸摸他的脸,说:“事情已经解决了啊,有什么怎么办的?安琪是个很爽朗的女孩子,过去了就过去了,以后你还是可以继续和她一起玩,只当作不知道这回事就好了,给她留点面子。” 齐子恒忍不住说:“你真是好哥哥。” 周安弼笑了笑,说:“是啊,其实我小的时候特别希望有个哥哥,像安洵一样,安洵是我二堂哥,并不喜欢妹妹,觉得很麻烦又不好玩,后来是因为我父亲过世了,我发誓要对妈妈和妹妹好,才渐渐地开始和她玩起来的,现在我们兄妹的感情真不是一般的好。我这辈子不会喜欢女人了,所以,我妈妈和我妹妹就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安琪应该会和你相处得很好,她以前说过,嫂嫂必须是她喜欢的,呵呵,果然是她喜欢的,你可真符合标准啊。至于我妈妈,她也是性格开朗的人,也一定会接受和喜欢你的,不过,可能需要一点时间,咱们慢慢地告诉她。” 齐子恒靠在他怀里,静静地想了一会儿,说:“那可真是太好了,好得让我有些不敢相信,能这么一帆风顺地就被你的家人接受吗?我听安琪说过,你家里可不是一般的家庭,我……” 周安弼说:“别傻了,我喜欢你,和家里人的想法没关系。当然,能得到家人的祝福是最好,没有也不能妨碍我们什么,毕竟是我和你过日子。不过,我琢磨着,我家里人反对的声音会有,但是,不会很厉害。我的性向是天生的,改不了,不是因为你才变弯的。所以,我打算着什么时候向家人袒露性向的事情,这样,将来我带你回家的时候他们怪不到你头上来。” 因为一个多月没有这样在一起了,两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说着说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搂抱在一起睡着了,直到半夜,手机铃声午夜惊魂般突兀地响起,才把正睡得香甜的两人吵醒。 周安弼的手在枕头和床头柜上刨了一阵,才摸到手机,齐子恒迷迷糊糊地问:“你的电话?还是我的电话?” 周安弼的眼睛也睁不开,手一滑,电话就通了,里面传来二堂哥周安洵的声音:“安弼。” 周安弼拍了拍身边的齐子恒,低声地说:“是我的电话。你别管,接着睡。”说着,拿着电话起身要往房间外走。 齐子恒拉住他,示意他就在这里接,不会吵到自己休息。 周安弼隐隐觉得周安洵那边有些不对劲,要是往常,他早就像嗅到气味的猎狗一般大叫:“哇塞,深藏不露啊你小子!你丫的在外面金屋藏娇,一直瞒着哥儿们不说,害得哥儿们还老以为你有什么隐疾!” 周安弼试探地问:“安洵,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怎么不说话?” 周安洵的声音即便是隔着话筒也听得出掺杂着痛苦和犹豫的意味:“安弼,我这里出了点状况。操他妈,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我……居然叫一个男人给强|暴了!” 第36章 周安弼怀疑自己听错了,提高了声音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周安洵像被鱼刺卡住了似地,半天才挤出一声怒吼:“老子被强|暴了!被!强!暴!了!听着!大晚上的我没心情和你逗乐子,今天也不是愚人节!你别再一惊一乍的,我听着烦心!打这个电话,就是为了咨询一下,法律上的事情你熟。” 周安弼一下子端肃了脸色,沉声说:“到底怎么回事?要不要我过来看看情况?” 周安洵说:“不用,我现在烦得很,谁也不想见,又不是什么有脸面的事情,呼朋引伴地干什么?我就是打电话问问你,这种情况,可以告他强|奸吗?” 周安弼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这里一头雾水的,怎么给你分析?你先给我说说经过。” 侧边睡着的齐子怡也彻底醒了,虽然没睁开眼睛,却是竖起耳朵听周安弼打电话的动静。 周安洵在电话里将大概的情况笼统地说了一遍。 原来周安洵昨天在寿宴上遇上曾经有过露水姻缘的某交际花廖晶晶小姐,两人计划着重叙旧缘,再来一炮,故而早早地就撤离了丽晶酒店。开车出去后周安洵为了讨美女的欢心,先陪着廖晶晶买东西,吃晚饭,饭后,廖晶晶说她有一伙朋友正在轰趴,全部都是俊男美女,不如过去一起玩。周安洵打听清楚了趴体的主办人是某世家的子弟,和自己也算是狐朋狗党,不是什么乱七八糟、不知底细的家伙,便满口答应了下来,一起往那边去。 到那里一看,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有,热闹非凡,人人都玩得很嗨。周安洵在这种风月场合一向是游刃有余的,大家都恭维奉承着他,来和他喝酒,周安洵一高兴,就多喝了几杯,不小心喝醉了,到了房间撇下佳人倒头就睡,弄得廖晶晶不耐烦地独自离开了。 结果就出事了。 主办人租下的是远离城区的某度假村里的一栋独立别墅,因为修建的年头较早,房间内并没有独立卫生间,同时因为不是供人住宿的酒店或是旅馆,故而房间的门上也没有门牌号,不好识别。一般这种别墅都是一大家人或是一群熟人出来玩租用的,这一次主办人也不知道怎么搭错了神经就租了这里。 周安洵因为喝多了中途尿急,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去上洗手间,解决完了问题之后因为房间没有门牌号,他又因为喝酒喝得脑子有些迟钝,不慎就走错了房间,。躺床上察觉到旁边有一具身体,满心以为是廖晶晶,想着自己喝醉了就呼呼大睡冷落了美人多不够意思,周安洵就摸了上去,想要一亲香泽,或者说安慰一下寂寥的美人。周安洵正奇怪着摸上去的手感怎么不对,不是女性柔软的肢体,倒是*的像是个男人,谁知道那人忽然就翻身起来,按下他来,黑灯瞎火中,被那人做了。 周安弼这边听得简直觉得匪夷所思,忍不住追问:“你难道没有反抗?”周安洵个子比周安弼略低一点,也是一米八的汉子,身强体健,挣扎打斗起来的话,对方居然能得逞,周安弼觉得真要算是奇事一桩。 太劲爆了!齐子恒也听得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假装翻身,几乎是贴在周安弼的后背上好偷听得更清楚。 周安洵觉得很尴尬,没有底气地解释说:“他有一米九,力气比我大,再说我之前喝醉了,身上几乎没有力气。” 周安弼困惑地蹙眉,很较真地追问:“那你到底反抗了没有?这一点很重要,是否违背受害者意志,采取暴力、胁迫,或者其他什么手段,是给事件定性的关键问题,你不要回避。” 周安洵说:“怎么可能不反抗?不过,比划不过他,而且,他是老手,非常熟练,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就叫他得逞了。” 周安弼不禁扶额,说:“那你反抗的时候他有没有制住你的手脚,留下什么淤痕,或是采用了捆绑的手段?这个也是给事件定性的重要证据。” 周安洵说:“没有。他力气大得很,手段还很娴熟,我又喝了酒,迷迷糊糊地,也没啥力气……” 若不是遇上这悲催事件的人是他亲爱的二堂哥,周安弼真恨不能吐槽一句:“你丫这情况还想告人家强|奸?你主动摸到人家床上,还主动挑逗对方,在进行过程中只做了几下象征性的挣扎,人家只会以为是欲迎还拒而兴致越发高涨,再听这后来的情形,反复强调“他”手段娴熟,给雏菊开|苞毫无压力,换句话说,也就是你也享受到了的意思。额滴神呐,这槽点满满地,怎么告人家强|奸?反正你都喝了酒,迷迷糊糊的,能不能就当作做了个春梦,醒来了还是该干嘛干嘛去? 周安洵在那边犹犹豫豫地问:“那个,在法律上能告他强|奸吗?” 周安弼沉吟着说:“这个,恐怕不能。因为我国的法律对于强|奸罪的定义有一个基本出发点,必须是男对女,其他的,比如,女对男、或者,男对男、女对女,都不能构成□□罪,后面的几种如果真有其事,一般只能算是侮辱罪,另外,如果有身体伤害的话,看程度,也可以算作故意伤害罪。” 周安洵骂了一句“操!” 周安弼问:“他现在人在哪里?” 周安洵说:“就在我隔壁屋里。他当时像个禽兽一样,叫他停他理都不理,下了床,倒还像个人,我打了他两拳,把他的脸揍得肿得跟个猪头一样他也没还手。现在我叫他老实蹲在那边,他就在那边蹲着了。” 周安弼斟酌着说:“安洵,你是我堂哥,又是我哥们,出了这种事情,不用说,我自然是力挺你到底的。随便你要怎么样,我都帮你,没二话。要打官司我给你辩护,要揍他一顿出气我马上来帮忙。就看你怎么决断了。” 周安洵说:“唉,要打官司我也不找你辩护,我自己都够丢咱周家的脸了,还要绕上你?尼玛想着就觉得很崩溃。” 周安弼安慰着他说:“这有什么?只要你决定了,我肯定设法把那混蛋弄去坐班房,不过,” 周安弼顿了顿,说:“有些情况要先给你说清楚,刚才已经给你分析过了,强|奸的罪名是不成立的,你要起诉他的话,顶多算得上是故意伤害罪。因为,你身上没有别的伤痕,唯一的证明是后面那个部位的受损程度,以及那个部位里残存的对方的体|液。但是,即便是这样,也不能充分证明他是违背了你的意愿而实施的主观故意的伤害行为,反而是你挥拳在他脸上,造成了肉眼可见的明显伤害。还有,你主动去到他睡的房间,主动抚摸他的身体,并且在他实施侵害行为的整个过程中反抗不力,看起来不像强|奸反而更像是一场酒后乱性,所以,到时候在法庭上免不了要被对方的律师盘问,可能会有很多很难堪的问题,你要有心理准备,千万不能在法庭上失控。” 周安弼可以在电话里听到周安洵在电话那头扳指节、磨牙的声音,最后听到他在那边叹了口气,说:“算了,起诉什么的太麻烦了,老子放弃了!而且,这事儿爆出来,也太闪瞎眼了。想我堂堂周二少,惯常是上报纸的花边新闻的,和哪个女演员或是模特传绯闻啦什么的,现在居然作为受害者,成为社会新闻中被同情的弱势群体中的一员!” 周安弼说:“说老实话,要是别人,也许我就鼓动他打这个官司,把对方送进监牢。可是,安洵,你不一样。这个事儿捅出来,是双刃剑,叫他倒霉的同时,你自己付出的代价可能更大。所以,必须要劝你慎重,不是我想扯你的后腿。要是实在想出一口恶气的话,要不然,我现在过来,和你一起挥拳痛打丫的一顿,估计他不会去反起诉你。” 周安洵咬牙切齿地说:“光是打一顿怎么解恨!不行!老子要上回来!” 周安弼大惊失色,对着电话大喊:“喂!你好歹也是律师的堂哥,别知法犯法啊你!” 电话里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 第37章 在周安洵给当大律师的堂弟周安弼打电话问计的时候,石天昊正坐在房间里唯一的一把扶手靠背椅上,漫无边际地回忆着昨晚到现在的奇遇。 就在前不久,石天昊还在大洋的彼岸,家里人一直催促他回国接替家族企业,他为着相恋了七年的男友一直下不了决心,试图说服男友和自己一起回国,直到男友坚定地告诉他:“亲爱的,我不会离开美国,但是,我会离开你,事实上,我已经这么做了,我一直想告诉你,我们不适合。”在一起七年,双方的家人从阻拦到默许,一起在国外留学和奋斗的日子,他们走过那么多风风雨雨,居然说断就断了。那一刻,石天昊觉得自己再也不会相信爱情。回国后,自身条件和家庭条件都极佳的石天昊开始了浪荡的生活。S城尽管是省城,到底深居内陆,风气什么的比之国外差之甚远,在互联网还不太发达的2001年,一个GAY想要淘选到合适的对象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而且,石天昊的品位比较独特,他不喜欢那种弱鸡般的小零,倾向于和他自己一般男子气浓的0.5,所以,石天昊经常会参加昨晚类似的趴体,尽管是以男女为主,但是,偶尔也会有不错的双,只是这种机会可遇而不可求。 所以说,昨晚上简直像中了大奖。 其实,周安洵一进来,石天昊就注意到他了。 浓秀的眉,飞扬的眼,英挺的鼻子,唇角微微上扬,噙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整个面部的线条硬朗而完美,正是石天昊最欣赏的类型,增一分则多,减一分则少,而且,他的衣着相当地不俗,越发衬出他欣长优雅的身材,修长的手指上有一枚璀璨夺目、雕琢精美的黄钻戒指,越发显得他贵气天成,石天昊在心里琢磨他该是出自本城的世家子弟。 然后,不断地有人向他敬酒,多半是风姿卓约的美女,娇滴滴地喊着“周少”,他多半都饮了,可是,从对他的面部表情和一些小动作的观察来看,此人是确凿的“性别男,爱好女”的直男,石天昊不禁微感遗憾,估计没有勾上手的可能了。 一晚上别无所获,因为度假村离城较远,开夜车回去不便,石天昊便打算留宿一夜再走,结果,睡到半夜,遇上了送上门来的好事。 当时,石天昊并不知道是谁,不过触到对方保养良好、骨节分明的手和清淡悠远的古龙水香气,石天昊就知道对方一定是男性,而且品位不俗,再一触到对方那柔韧结实、没有一丝赘肉的腰部,石天昊积攒了一晚上的欲|火“腾”地一下被点燃,热情地回应上去,堵住了他的嘴唇,并迅疾将他压倒。 石天昊亲他的嘴的时候,就闻到了他嘴里浓郁的酒气,个子呢,比自己矮一些,正是石天昊最喜欢的身高差,抚摸他的身体的时候还发现此人身材很好,肌理分明,令人爱不释手,也令石天昊胯xia的物体越发雄性招展。 他似乎喝了很多酒,尽管能感觉到身体素质不错,平时该是也锻炼身体的,但是,此时却是软绵绵的,察觉到石天昊满含情|欲的抚弄时,他推了几下,嘴里还骂了一句你他妈干嘛呢之类的话,不过,在石天昊握住他那一根技巧地撸动的时候,他就不说话了,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喘着气,似乎很享受,射在石天昊手里的时候他似乎带着满足后的倦怠睡着了,连石天昊小心轻柔地探入的手指也没有太抗拒,只是在最后破门而入的时候才在遽然而至的疼痛中醒来,然后破口大骂。 进都进去了,石天昊当然不可能因为他的抗拒而退出来,话说甜头都给过了,现在吃点苦头也是应该的。再说,这具身体简直和石天昊的太契合了,在里面的感觉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妙不可言。 石天昊顺应身体本能开始运作,他先是怒声骂,在石天昊流畅娴熟的贯穿动作中骂声越来越小,变成压抑的粗喘,最后变成细碎的低吟,叫石天昊越发兴致昂扬,大开大合,最后,在酣畅淋漓的十数个回合后岩浆喷薄而出,火热的浆液烫得他身体颤抖,在拔吊而出的瞬间,他一拳挥到了石天昊的脸上。 后来,灯亮起来的时候,石天昊才知道原来晚上的艳遇对象居然就是后来的那一位令他一眼惊艳的周少。 第38章 尽管对方的颜和形都符合石天昊的审美,不过,这*才完就被床边人报以老拳的滋味也不好受,他攥住对方要继续挥过来的拳头,低吼道:“你疯了!有话好好说,怎么动手就打人?” 周安洵刚才只是套上了衣服,这一挥拳,牵动了下面那隐秘处,还不光是痛的问题,关键是周安洵第一次遭遇这种事心慌意乱竟然完全不知道事后该去擦拭和收拾清理,这一下挥拳大动,顿时奔流而出,洇湿了他的裤子,偏偏他今天很骚包地穿了一身橘红色的西服,面料还带闪亮的,在宴席上当然惹人眼球,现在,则让周安洵羞愤得要死,尼玛像失禁了一样,老子跟你拼了魂淡! 这一下气得周安弼眼珠子都红了,嘶声怒吼道:“打的就是你!跟你这种人渣、禽兽有什么好说的?王八蛋!连男人也强|奸,你还是不是人啊?你他妈的实在憋得难受,往墙上打洞啊,你祸害我干什么?” 石天昊钳住他的拳头,极力劝阻:“你冷静点,冷静点。再说,我哪有强|奸你,是你自己跑过来投怀送抱的……” 趁他说话分神,周安洵终于甩脱了他的大手的钳制,猛然挥出,骂道:“老子是走错了房间,认错了人……偏偏就遇上你这禽兽,捡了个漏……” “喂,我是喜欢你这一款的,偶尔像个小辣椒,耍耍脾气也不错,不过别太过火了,打人不打脸啊……”石天昊觉得有点恼火了,刚才没小心被他挥了个正着,操,再怎么喜欢也不能忍啊。 周安洵被他那一声“小辣椒”雷翻了,尼玛这都是他调戏女孩子的话,现在活生生地被用到他自己的身上,简直是……千万吨草泥马从周安洵的心里呼啸而过。 周安洵恶狠狠地丢下一句:“你丫的没脸没皮,老子懒得跟你说!有种的别走,就呆在这里,老子先问问我的律师再找你算账!” 石天昊无所谓地耸肩,你要问律师就去问,我就不信律师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梅花鹿说成斑马,合|奸说成强|奸!操,昨晚上你明明也很享受,后来叫的那些声响,真该用手机录下来。 石天昊就呆在这屋,看着他拿着个手机在阳台附近困兽一般走来走去,不时地对着电话吼叫,心想:这人的脾气真不怎么样,不过,一般直男在这种情况下都很难保持淡定吧,何况昨天看这家伙的情形还是个百花丛中采花老手,遽然被采了菊花,也难怪暴跳如雷,没办法,就让着他点好了。 谁知道周安洵打完了电话,铁青着脸回来,将手机一扔,就疯了一般扑过来撕扯石天昊才穿上没多久的衣服。 石天昊大概知道他要干什么,心里只觉得好笑:来呀,怕你啊?正好昨晚上黑灯瞎火地看不清人有些没尽兴,现在正好趁着热锅热灶再来炒一盘回锅肉! 石天昊早就打算好了,等他把自己的衣服扒光,然后企图那什么的时候就一个反扑制服他,然后顺理成章地再吃一顿。 结果,这人把石天昊的上衣脱了就一脸踩到大便的表情,咬着牙继续扒裤子的时候简直就是董存瑞扛炸药包的表情,再扒内裤,弹出来那活色生香的一大根时,这人终于忍不了了,猛地跳起来,丢下一句:“混蛋,你以为老子像你一样禽兽呢?哼,狗咬了我一口,我总不能回咬狗一口吧?你给我记住了,以后见着我闪远点,不然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气势磅礴地说了这一串话,周安洵开始整理身上七零八落的衣服,弄得人五人六地就要出门,可惜叫眼尖的石天昊看见他裤子上那一小片明显的湿痕,不禁发出一声笑。 周安洵扭头,怒视着他:“再笑,信不信我揍你?瞧你那猪头相,笑得难看死了。” 石天昊指了指脸上的淤痕,说:“这算是你留给我的纪念吗?呵呵,我回去一定拍照留念,好好收藏。那我留给你的纪念,也请你一滴不少地带走,好好收藏起来。” 周安洵醒悟到他说的什么“纪念”是什么,气得几乎又要冲回来给他一拳,偏偏后面那一处很不给面子地又冒出来一小股,弄得他脸色一变,恨恨地看了石天昊一眼,身形僵硬地抬步走出去,然后狠狠地摔上门。 ——————————————分割线—————————————— 这边,周安弼自周安洵挂断了电话之后,骂了一句“卧槽!”就开始不间断地重复拨号,可是,对方的手机一直无人接听,焦躁得周安弼跳下床去,手里拿着手机反复按下重复拨号键,同时光着脚在地板上走来走去,拿不定主意是出门去找他呢还是继续等待。 直到十分钟后,手机奇迹般地接通了,话筒里传来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喂。” 即便是心情急切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向心思缜密的周安弼依然听出了蹊跷,声音凛凛地问过去:“你是谁?我堂哥人呢?” 电话对面的人彬彬有礼地说:“他好像把手机遗落在这里了,至于我是谁,你现在不必知道,不过,我相信,我们以后会有见面的机会。” 周安弼说:“混蛋,原来就是你!” 电话那边的石天昊说:“其实,我一点也不混,我保证为此事负责,只要他提出来。” 周安弼的嘴角抽了抽,顿时觉得此事不会善了,马上厉声警告他:“你不要乱来啊,这件事到此为止,我堂哥暂时不追究此事,但是,一应证据都会保留和封存,他将会保留追究你刑事责任的权利,若是你胡搅蛮缠的话……” 石天昊说:“我就想要他追究我,追究到底。哦,对了,这个手机我怎么还给他,你能不能给我一个他的地址,或者……” 周安弼把电话挂了。 大约十分钟后,电话又响了。 周安弼接起来一听,这一回倒是周安洵了,声音听起来很疲惫:“安弼,是我,刚才手机忘了拿了,这是我的另一个备用手机。我怕你担心,跟你说一声,没事了,我没那什么他,我他妈的喜欢的是大胸细腰的女人,对一个男人真下不了手。” 周安弼不敢刺激他,说:“嗯,没事就好。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回去好好睡一觉,第二天起来太阳照样升起来,你也照样地该干嘛干嘛。” 周安洵说:“嗯,我想通了,老子就当作是得了痔疮,去肛肠科叫医生通了一下菊花,也就那么大的事。” 周安弼不放心,追问道:“那就好,不过,你真没事?真不要我过来看看?” 周安洵说:“你过来看什么呢?反正事情都结了,你过来我还臊得慌呢。行了,你别管了。哈,还有,不好意思哈,半夜三更地打扰你,我刚才好像听见点声音了,呵呵,恭喜你,兄弟,温香软玉在旁边还为我这点破事儿烦心,改天我请你喝酒。” 周安弼说:“还喝酒呢?你这都是喝酒闹出来的事情。” 周安洵烦躁地说:“那干什么?烦死了。” 周安弼说:“据说破处会转运发财,我建议你去澳门赌两把。” 周安洵:“滚你丫的,又拿哥哥开心!”话虽然如此说,周安洵倒是觉得这还是个不错的建议,现在酒不能喝,看着美女的时候想着自己后门失守被人当美女睡了也提不起泡美女的兴致,闲下来的时间怎么打发?倒不如借“赌”消愁呢。 挂了电话之后,周安弼拧了拧齐子恒的鼻子,说:“别装睡了,知道你醒着呢。” 齐子恒睁开了眼睛,脸上的表情略古怪,似乎有些想笑,又觉得笑出来是不是不太厚道,毕竟受害人是他的亲堂哥。 周安弼没好气地说:“想笑就笑吧,别憋着了。我就说我二堂哥这种玩法,迟早要出事,只是没想到出的会是这一档子事。” 齐子恒问:“那就这样算了?” 周安弼望天想了一会儿,说:“是挺亏的,不过,真要打起官司却是得不偿失。首先,这个事情他自己错在先,走错房间,还主动挑逗别人,然后,除了发生性行为之外,对方并没有对他的身体其他部位造成任何损害,反而是他出于激愤打了对方。法庭上坐着的法官也是人,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只能按着常理来推断,所以,这个官司可以打,但是,打赢的胜算并不大,给对方定的伤害罪,甚至不能算是主观故意,只能算是过失伤人或是误伤,这就很尴尬了,而且估计都判不了实刑,很可能是缓刑。但是,我堂哥算是本城有名的花花公子,闹上法庭的话,只能是贻笑大方,所以……” 齐子恒终于笑了起来,说:“我就是觉得本来挺倒霉一件事,怎么搁在你堂哥身上,就这么可乐呢?哦,对了,刚才那人还说要对你堂哥负责呢,他要怎么负责?不会就缠上你堂哥了吧?” 周安弼摸着下巴,说:“谁知道?要是他真的负责到底,倒是广大妇女同志们的福音。算了,不管他们了,哇,这都五点了,赶紧睡个回笼觉,明天你还要上课呢。” 第39章 次日,齐子恒去学校上课,几次在课间以及在操场上遇见周安琪的时候,她都假装没看见似地调转目光或是什么,中午她也没有像往常一样跑上天台来找齐子恒玩,想到自己在完全不知觉的情况下伤害了她的一颗少女心,齐子恒觉得有些内疚,忍不住给周安弼发短信,周安弼回过来只是说没关系给她留点时间和空间就会自动愈合。 果然,两三天之后,周安琪再次出现在天台上,见齐子恒看她,她略尴尬地歪歪头,说:“还是喜欢在这里看书,教室里气闷。”说着,她走过来,将手里抓着的一把五颜六色的糖果往齐子恒手里塞,咧嘴一笑,算是赔罪,说:“对不起了,大嫂。我稍微有点思想没转过弯来,所以……咳咳,这是英国带回来的太妃糖,正适合给我家的太子妃吃。” 要么就不理人,一理人就来这么猛的!齐子恒没好眼神地看她,端凝不动。 周安琪挠挠头,吐吐舌头,说:“你那么凶看我干嘛?长兄为父,长嫂为母,你现在是我很隆重的长辈了。” 齐子恒简直要给她雷翻了,说:“你别胡说了,我怎么就是你长嫂了?怎么就不能是你哥哥嫁我呢?” 周安琪马上惊喜地说:“真的?你有把他拿下的打算?哎呀,伦家最萌强受、年下攻还有攻宠受了。你要是能压倒我哥,以后鞍前马后,我都听你的调遣。” “不过,”周安琪话锋一转,说:“就你这体格,想要拿下我哥哥,难度系数相当高啊。要不要我助你一臂之力?” 齐子恒眨着眼睛望着她,说:“别卖关子了,有话就直说。” 周安琪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声音,说:“书上说,制服强受的不二法宝,就是,春、药。” 呃…… 齐子恒说:“你真的是他的亲妹妹?而不是电视剧里依萍和如萍的关系,不整死一个不罢休的那种?” 周安琪撅撅嘴,说:“去你的。我还不是希望哥哥有人疼爱?算了,看你也没什么信心的样子,估计没有当攻强压我哥的希望,还是乖乖地嫁进我家当我大嫂吧,现在开始和我一起练瑜伽吧,锻炼身体柔韧度,对你很有好处哟。” 起初齐子恒觉得周安琪说这些话简直是丧心病狂,知道她是腐女之后才释然,但是同时又觉得这日子太难混了,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被他调戏,和他的腐女妹妹在一起的时候被他妹妹调戏,幸好上课铃响了,扯呼走人! 自那一天以后,周安琪就大嫂长大嫂短地喊着齐子恒,屡教不改,还每天絮絮叨叨地给齐子恒讲她家的事情,美其名曰:帮大嫂提前做好心理准备,调适心态,迎接挑战。 于是,齐子恒知道了周安弼的母亲性格爽利,虽然略有些势利眼,不过刀子嘴豆腐心,儿女吵闹两句就没脾气。还有她的大伯父一家人,大堂哥、二堂哥和堂妹之类的。 周安琪说:“你知不知道有一种说法,叫学神,学霸,学弱,和学渣的,就能概括我家的这几个人了。我二堂哥呢,从小就贪玩,成绩不好,亏得家里花钱才读了个勉强听得过耳的大学,算是学渣;我哥和他正好相反,算是学神,就是以前读书的时候也爱玩,可是成绩很好;我和我堂姐算是学弱,学习很用功,但是成绩中不溜,现在加上你,你得算学霸了,哈哈哈,我家里的四项分类全齐了。” 齐子恒忙推辞说:“我哪里算学霸了?一般般而已,只能说靠自己的努力,能考上个重点本科。说起来,你大堂哥呢,他算哪一个分类?”对齐子怡的这个金主,齐子恒略好奇。 周安琪“格格”地笑着说:“我大堂哥呢,最会装13了。我说他是学酥,就是面上看着什么都懂,很博学多才的样子,其实是唬人的,外表强大里面酥软,哈哈哈,所以是学酥,不过镇场子还行。” 时间很快就翻过了一周。周一的时候,周安琪告诉齐子恒:“我堂嫂怀孕了,家里人可高兴了,特别是我家老爷爷,一直夸我堂嫂于周家有功,还给了她一套祖传的珠宝,看得我妈眼热得,一直嘀咕着我哥哥该相亲找媳妇了。”小话唠又安慰大嫂说:“没事的啦,我妈妈那是月月谈,我哥就是面上哼哈两句就溜之大吉,关键时候拿工作当挡箭牌,我妈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又过了几天,周安琪忽然面上带着几分沉痛,几分八卦地对齐子恒说:“我家出大事了!我堂哥在公司里和女秘书偷情,被我堂嫂当场拿住。然后,我堂嫂仗着肚子里的孩子揪打那女秘书,我堂哥脸上挂不住,就伸手去拦她,谁知道我堂嫂没站稳,一屁股坐地上,孩子就流产了!” 齐子恒忙问究竟,周安琪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堂嫂是接到一个什么人寄来的相片才知道堂哥的那档子破事的,至于孩子流产呢,据医院的医生说,也不一定怪堂哥拦的那一把,估计堂嫂还处于早孕期,怀胎不稳,容易流产的缘故。只是堂嫂伤心得很,口口声声骂堂哥,老爷爷也很生气,拿着拐棍打了堂哥一顿,之类的云云。 没几天,周安琪又惊惊乍乍地告诉齐子恒,说:“堂嫂觉着不对,那个寄相片给她的人绝对没安好心,孩子掉了也有那人的恶劣用心的原因,就叫人去查,还真查出来了。是个小男生,据说和我堂哥有过那种关系,后来我堂哥不要他了,他几次吵闹都没挽回,就黑着心肠来骚扰我堂嫂。” 齐子恒心里一沉,忙问,“然后呢?” 周安琪一脸同情地说:“尽管那个小受受自己作死,居然惹上我堂嫂,不过她下手也太狠了点吧?她叫了一伙人去找到那小受受,又打又骂,最后扯着头发把脸往沙石上磨,最后,好像毁容了。嘤嘤嘤,小受受好可怜……” 齐子恒急忙打电话问周安弼情况,他在电话那头说:“又是安琪那个话唠告诉你的?叫她不要说,免得影响你学习,结果她一转身就说了,一点信用也没有!嗯,大概情况就是她说的那样,齐子怡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肋骨断了两根,有脑震荡,然后,脸上有较大面积的擦伤。” 齐子恒心里说不上个什么滋味,本来看着前世的仇人倒霉应该是很解恨的,可是,这辈子他究竟没有害到过我,看着他如此倒霉,似乎又有点…… 周安弼在电话那天叹气,说:“我知道你又心软了,就是我看着也有些糟心,对方虽然犯错在先,毕竟还是一个风华正茂的高中生,我堂嫂这样弄……不过,医生说那些伤都是可以修复的,脸上的伤可以做手术或者整容去掉。我已经给他们调解好了,我堂哥堂嫂赔偿齐子怡一千万元的医疗费,他离开这里,这个事情就到此为止。” 齐子恒听着这才略略放心,好吧,前世的恩恩怨怨就此了结吧,只要人不犯我,我就不犯人,从此相忘于江湖最好,再也不想见到他们。 这个周末还是要补课,不过周日下午放得早,四点就放了,齐子恒放学出来的时候,正在想,这家伙还会不会来找我,结果就听到手机响,接起来一听正是周安弼,说:“我在你们学校第三个转角的地方等你。” 齐子恒上了他的车,发现副驾驶座的脚下有一个两三个满满的塑料袋,不禁问道:“这是什么?” 周安弼一边开车,一边说:“哦,这是我去超市买的菜。今晚上,可不能吃全蛋宴了,要荤素搭配,才营养全面。” 齐子恒翻着那几个塑料袋,说:“鸡翅,鱼,冬瓜,猪绞肉,哇,你弄了好多啊,不会要我来做吧?我不会啊。” 周安弼臭美地掠了掠头发,说:“当然是本大厨做。哪有紧要关头还压榨高考生的劳力的道理?” 齐子恒怀疑地说:“你会吗?” 周安弼高傲地一抬下巴,说:“想会还不容易?像我这样的高智商人群,看看菜谱就会了,再说,有高人指点我,给了我一本新手零失败美食秘笈。等着今晚上为夫给你露一手!” 齐子恒又翻了翻袋子里的食材,说:“新手秘笈?搞了半天你是拿我当小白鼠呢?我靠,你家离医院近不近?万一给你弄得食物中毒了,我……” 周安弼瞟他一眼,说:“绝对不会出现那种事!要是真出现了,也不用怕,为夫给你人工呼吸。” 齐子恒:“我咋这么想跳车逃跑呢?” 到了周安弼家里,齐子恒帮着他洗菜切菜收拾了一番,然后观摩周大厨下厨。 周安弼端着一个皮面的记事本念念有词:“先打燃煤气灶,然后把锅烧热,再倒油……”手忙脚乱地做好了,再念下一段:“油热了之后,爆香姜蒜花椒……” 齐子恒提醒他:“油热了没有?看都冒烟了,应该热了。” 周安弼:“再等等。” 结果就等过头了,油温非常高,而姜蒜没有控水,周菜鸟丢进去的时候动作幅度又太大,只听“喇啦”一声,油星子四溅,周安弼躲闪不及,手臂和脸上都被溅上了。 然后,齐子恒就带着伤员去涂烫伤膏,安慰他说:“放心放心,没毁容,就是脸上微见几颗麻子点而已。长在你脸上,也是带着大律师风格的威严的麻子,令人肃然起敬。” 又问他:“还做不做?要不然还是我来,随便弄点吃的算了。” 周安弼咬咬牙,说:“没事,轻伤不下火线,我这一手都还没有露,以后还怎么露限制级的?” 这一回,周菜鸟学乖了,放鱼进去的时候身体离着灶台足有一米远,小心翼翼地拈着鱼尾巴放进油锅,油温这次也不高,算是“软着陆”了。 齐子恒嘲笑他说:“你还大厨呢,哪有大厨炒菜离灶台一米远的?一副随时要逃跑的样子。” 周安弼说:“这你就不懂了吧?古人有云,君子远庖厨,可是呢,君子也是人,为了喂饱家里的小娇妻,也有迫不得已需要下厨的时候,那就只好站远一点了。” 齐子恒笑得不行。 这时候,周安弼的手机忽然响了,他跑去客厅接电话,齐子恒就帮他看着,可是,齐子恒不会烧鱼啊,也不知道他那本新手秘笈里教的下一个步骤是什么,便只是在锅边看着,看着不对劲了才大喊起来:“糊了,快来,糊了!” 周安弼举着电话贴在耳边,说:“哎,我这会儿在做饭呢,不跟你多说了,挂了。”然后,眼疾手快地关了火,责怪齐子恒说:“看着糊了你还不关火,叫我有什么用?” 再一看,已经抢救不及了,鱼的底下一面已经全黑了,为了身体健康,周安弼只能将它丢进垃圾桶,然后刷锅另做。 大约一个小时后,周菜鸟的新手套餐终于上桌子了,还没来得及品尝,恰在此时,门铃“叮咚”一声响。 第40章 周安弼和齐子恒互相对看了一眼,心里都有些惊疑,这谁呀? 周安弼走过去,在防盗门的猫眼上一看,原来是周安洵。 周安琪悄声对齐子恒说:“是我二堂哥,肯定是先头打电话的时候叫他听见了我和你说话,于是这家伙就过来逮现行了。怎么办?让不让他进来?” 齐子恒一脸悲催的表情,也悄声说:“可是,我一点准备也没有……” 周安弼安抚地说:“没事,不需要准备什么,这家伙算我家人,却也算我哥们,他不会说什么的,也不会出去乱讲的。再说,也没必要遮遮掩掩的,反正迟早要出柜。” 齐子恒还没来得及回答,那边周安洵见按了几次门铃都不见门开,便不耐烦了,用手猛拍了几下大门,喊了一嗓子:“周安弼,快开门,老子知道你在家!” 周安弼对齐子恒说:“糟了,不放这家伙进来不行了,别弄得邻居也跑来抗议。你要是实在不想见他,就去楼上的书房,我打发他走就是了。” 齐子恒点点头,说:“好吧,我去书房坐一会儿也行。” 周安弼把防盗门一打开,周安洵就大步踏入,说:“你把人藏哪儿了?快给我看看,好给你把把关……” 周安弼试图糊弄他,说:“什么人啊?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周安洵用手一指餐桌,周安弼顿时没话了:桌上除了摆了几盘菜之外,还摆了两付碗筷。 周安弼总不能说自己边吃饭边祭祖吧。 周安洵见周安弼还不肯老实把人交出来,就开始一间房间一间房间地搜,同时一脸鄙夷地说:“装什么啊?咱俩谁不知道谁啊?糊弄不走的。话说我在电话里一听你居然在做饭,我就撒脚丫子往这边狂奔啊。卧槽,你丫的简直了,一直一个人独来独往,我都担心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疾呢,不然多亏啊,大好的青春年华都和你那右手相亲相爱,叫哥哥我也看不过去啊。几次想给你介绍来着,你又不要,现在倒好,居然自己悄无声息地就找上了,还连饭都做上了,我得看看是怎么样倾国倾城的小美人叫你如此动心,破了你丫的童子功,哥哥得给你把把关……” 周安弼拉他不住,说:“喂,得了得了,你别吓着他,我叫他出来。”便扬声说:“子恒,你下来吧。” 周安洵满意地说:“早这么不就得了?话说你终于有人接盘了是喜事啊,藏着掖着做什么?” 没一会儿周安洵看见一个斯文俊秀的男孩从楼梯上下来,腼腆地一笑,先打招呼说:“你好。” 周安洵脸上的笑顿时冻结了,半天才说:“是我弄错了吗?其实这是邻居家过来借酱油的小孩?” 周安弼反问道:“你觉得呢?” 周安洵困惑地说:“听说你丫是挺热心公益的,不过也不该到这种地步吧?给隔壁家的小孩做饭?” 周安弼翻了个白眼,说:“你觉得我是那种我做好了饭后叫邻居家小孩来蹭饭的人吗?‘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我怎么不知道我在你心目中居然是那么高大上的形象呢?” 周安洵指着堂弟惊疑地说:“卧槽!你不会吧,难道你是同……” 周安弼耸耸肩,说:“亏你还是有过实战经验的人,居然这么迟钝,难怪当了这么多年的学渣!” 周安洵怒道:“别和我提那个王八蛋,不然我跟你急啊。你他妈的居然是同性恋,还瞒了我这么多年!”说着,周安洵作势捂住自己的□,一脸幽怨地说:“说起来,我们小时候还一起抱着睡过觉,一起光屁股游过泳,洗过澡的。卧槽!老子的便宜都叫你占光了!” 周安弼一脸淡定地说:“你说的都是事实,不过,基本来说,你这款型的,在我面前是绝缘体。就是你丫脱光了在我面前跳舞,我都不会来电。” 周安洵愤然说:“我有那么差吗?哼,话说追我的女的络绎不绝,男的也不是没有,说不定现在门口就蹲一个呢!” 周安弼说:“谁啊谁啊,是不是上次那个一米九的兽化人?”事后周安洵一提起那个人就“禽兽”“禽兽”地喊,所以,周安弼采取了一种折衷的喊法。 周安洵怒目:“跟你说了别跟我提他!” 周安弼耸耸肩,说:“是你先说的。哎,算了,懒得跟你吵架,我先给你介绍。”说着,招招手叫齐子恒站在自己身边,才接着说:“二哥,给你郑重介绍一下,这是齐子恒,是我的小男朋友,呵呵,你之前的揣测是对的,你丫的脑瓜子终于灵光了一次。子恒,给你介绍,这是我二堂哥,你就叫他‘安洵’或者‘安洵哥’都可以。” 周安洵和齐子恒互相打了招呼,都略略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周安弼问堂哥:“你吃饭没有?” 周安洵说:“还没呢。咦,这桌上的就是你做的爱心晚餐?不介意叫我也鉴定鉴定?”又转头笑向着齐子恒说话:“子恒,不介意我吃掉一点安弼专门为你烹制的爱心大餐吧?我不会吃很多的。” 齐子恒忙摆手表示不介意,并飞快地跑去厨房帮他拿了一副新碗筷。 周安洵看着周安弼,说:“看起来还不错,小孩挺乖觉的。说老实话,我还是很吃惊,而且,将来老爷子那一关也难过,不过,只要哥们你觉得幸福就好,我支持你们。” 周安弼点点头,说:“谢谢。你坐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别为我担心。” 现在三人都端坐在餐桌旁,一齐看周大厨的成果。 周安洵道出了在座的人的心声:“这都是些什么啊?怎么看着就有些倒胃口呢?” 桌上三菜一汤,番茄酱烧的鸡翅,一个豆角炒肉,一个素炒西兰花,还有一个冬瓜圆子汤,卖相都不太好,尤其是圆子汤,周安弼不知道要在猪绞肉里掺淀粉搅拌才能变成Q弹的园子,故而煮下锅的时候全散了,变成了冬瓜肉末汤。 周安弼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说:“不要以貌取菜!我这个嘛,都是家常菜,和你经常在馆子里吃的不一样,尽管不好看,味道是杠杠的!” 实践证明,周安弼得到的新手零失败美食秘籍完全是湖绿的,他做的酱烧鸡翅事先没有用生抽等码味,所以,根本不入味,烧也烧得不好,肉质很柴,不好吃,豆角炒肉不小心把味精当盐了,咸得简直不能入口,西兰花没用水焯过,放在锅里干烧了一阵,颜色很难看,叫人看着就不想吃,至于那个冬瓜汤,就更别提了,连周安弼自己也没敢往碗里舀。 这么一看,貌似桌上只有米饭是可以吃的,那还是齐子恒做的。周安弼自己给自己圆场说:“今天露的这一手没露好,有点打击人。” 周安洵下了一个非常精辟的鉴定意见:“安弼,我理解你想通过征服子恒的胃来征服他的心的用意,不过,我还是要说,方法错了。” 又一脸贼笑地加上一句:“对你来说,与其露一手,不如露两点,或者,直接露命门,懂?” 齐子恒没听懂,周安弼马上跳起来骂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不要脸呢?得了,别胡说了,我家子恒还小呢,你这些话说给你那兽人男听去吧。” 最后,周大厨的爱心晚餐全部喂给了垃圾桶,好在食材很多,三个人一齐动手,最后吃的是不需要舞动锅铲的涮锅,就是把各种肉类蔬菜丢进汤锅里煮就是了,唯一的缺点,这大热天吃得有点燥,周安弼直接把空调打到了二十度。 周安洵后知后觉地说:“子恒,齐子恒,我怎么觉得你这名字听起来怪耳熟的呢。” 周安弼说:“你听过的是齐子怡,就是那一次闹得挺大个事儿的那个人,被堂嫂整治的那个中学生。其实,跟子恒还有点关系。”周安弼便将事情的大概说了说,周安洵才恍然大悟,又开玩笑说:“我说呢,怪不得名字这么像!哎,这事儿怎么不太对哦,你和子恒,大哥和那谁,怎么中间就把我跳过了呢?哎,子恒,你爸爸会不会还有一个私生子?” 齐子恒老老实实地说:“应该没有吧,不过,我也不知道。” 周安弼忍俊不禁地说:“有,肯定有。对了,那个兽化人,是不是就是子恒失散多年的兄弟啊?” 周安洵摇头说:“不是,他是老石家的次子,叫石天昊,怎么可能是子恒的兄弟呢?” 周安弼眼中揶揄的意味明显,说:“哦,我还以为你们是一炮的关系,没想到你事后还对他念念不忘,打听了这么多信息出来!” 周安洵恼了,说:“周安弼!你丫故意的是不是?我跟你说了叫你别提他了,你偏偏要提,还不止一次,信不信我揍你!” 周安弼说:“为什么不能提?难道他是你心中不可言说的秘密?哈哈,二哥你也弯了哟,而且弯得很少女很怀春!” 周安洵说:“没有!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弯了,我也会屹立不倒,我喜欢的是女人!女人!” 周安弼撇嘴说:“就看你这拼命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的样子,就能知道你离彻底弯掉不远了。放心,我们不会笑话你的,据说,每个男人都有同性恋的潜在可能,只看有没有被激发的时机了。二哥,你前二十几年是直男,遇上那个兽化人的‘时机’,于是,‘咔嚓’一声被掰弯了,只是你自己不承认而已。” 周安洵气呼呼地说:“跟你说了叫你丫别提他,你丫偏是没完没了地膈应我。他妈的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走到哪里都有他,阴魂不散一样。” 周安弼和齐子恒齐齐露出恍然的表情,周安弼说:“走到哪里都有他啊,二哥,你这是被人追求的节奏吗?是先上车后补票的模式吗?哇啊,兽化人还真的是说到做到,对你负责到底呢。” 周安洵一脸崩溃地说:“谁要他负责?老子又没怀孕,至于走到哪里他跟到哪里吗?上赌场赌钱遇到他,去夜店喝酒遇到他,害得我没一次玩得爽快过。”周安洵当然不会说出那次在夜店里因为挎了个美女而惹得他狂性大发被压在卫生间的隔间里的事情,想起来就害臊。 周安洵在周安弼家里混到快十点,最后被周安弼轰出去,说是齐子恒明天要上学,两堂兄弟互相弯损了对方一番,周安洵告辞出门,没想到那人还真在外面等他,暮色中手指间夹着的香烟明明灭灭,他的眸子亦是暗暗沉沉,只是在看到周安洵出来的时候,他的眸中才跳跃起一簇小小的火焰。 周安洵第一次发现,其实,这人长得还挺好看的。 ————————————————分割线——————————————— 高考如约而至,三天后,齐子恒走出考场,脸上的笑容比考场外的阳光还要耀眼。一直在考场外焦急地等待着的母亲朱慧林迎上前,强忍住心里的忐忑,尽量平静地问:“顺利吗?题目都会做吗?”齐子恒比了个“胜利”的手势,说:“嗯,基本是正常发挥,我想应该没什么问题,回家就可以把那一堆书本都扔了。”朱慧林顿时喜笑颜开,带着儿子回去给他做各种好吃的,随便他在家里玩闹折腾。 解放了! 同时解放的还有压制已久的情|欲。 第41章 周安弼在办公室里翻看着卷宗,时不时抬眼看一下墙上的挂钟。 今天是高考最后一天,本来周安弼想要去接心上人出考场的,可是齐子恒说他妈妈会全程陪同,他去了怎么好说呢,不如等晚上再见面吧。周安弼只好按捺下焦灼的心情,等着齐子恒那边打电话来再行动。 正在此时,忽然助理抱着个箱子,敲门进来,说:“周律师,外面有人送来这个,说是给您的。不知道……” 周安弼的眉毛跳了跳,话说律师这一行也很招人恨的,莫名其妙送来的包裹,不会是炸弹之类的东西吧? 助理跟随他多年,很能揣摩他的想法,马上说:“那我拿去外面,叫保安来拆,确认安全了才给您送来。” 周安弼颔首,于是助理端着箱子出去了。 没一会儿,助理又端着箱子进来,脸上带着红晕,小声地说:“周律师,经核实,里面没有危险物品。” 周安弼从一堆卷宗中抬起头来,随口问道:“哦,那是什么?客户送的土特产吗?你拿出去分给大家吃了吧。” 助理红着脸摇头说:“不不不,不是的。是专门指定给您的,我们不敢分享。”说着,逃也似地跑了。 周安弼心里奇怪,便从座位上起身过来查看。这一看,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居然是整整一箱的润滑液和安全套。中间还夹杂着几个情趣用具,什么带毛绒边边的项圈,小皮鞭之类的。 怪不得刚才小金的脸红成那样!卧槽!她说叫保安打开,岂不是一群保安也看见了? 这是哪个王八蛋啊?居然把这样的东西往办公室送? 十有*是周安洵那个王八蛋,故意叫他丢人现眼是吧? 正在揣测中,手机响了,接起来一听,却是妹妹安琪欢快的声音:“老哥!老妹的贴心礼物收到了?哈哈,特别的爱送给特别的CP!” 周安弼磨着牙说:“安琪!你搞什么啊!这种东西怎么往我办公室送,叫别人怎么看我?” 安琪不以为然地说:“那有什么!我订购的都是高档货,不丢你的面子!” 周安弼哭笑不得地说:“不是价钱的问题。唉,跟你说不清。哎,话说你怎么会知道买这样的东西,还买得这么齐全?”话又说回来,这礼物确实够贴心,正需要呢,周安弼几次路过成人用品店都想进去买,就要没好意思。 周安琪嘿嘿笑着说:“我聪明呗,我在网上买的,直接给店家说的,就要一个新手大套装,另外要考虑到新婚的因素,一定要量大料足,他就给我都配好了。” 周安弼说:“网上买的?质量过不过关啊?这敢用吗?” 周安琪说:“没问题!信用一万多的皇冠店!保证质量杠杠滴!” 周安弼听到她说的“新手大套装”,又想起那一天做菜时的“新手零失败美食秘籍”,顿时不爽了,说:“你才新手!” 周安琪讶异地说:“我当然是新手,不过,你敢说你已经是老手了?好,我告诉子恒去,你背着他偷吃,居然自己就承认了!” 周安弼冷哼着说:“我今天过了就是老手了!” 周安琪“哇”地一声大叫,说:“今天就要启封了?还一下子就从新手过渡到老手?哥哥,你今晚上打算用几个套套?喂,你悠着点啊,小受受还是第一次呢,很娇嫩的。不过,没有鲜血染透,哪得菊花娇艳如许?哥哥,你大胆地往前走,别回头!” 周安弼一头黑线,“你哪来这么多歪话?” 周安琪在电话那天很神往地说:“初夜哎,想想就很美好。小攻把小受做得昏死过去,小受每次醒来,发现自己还在被做,然后又昏过去了,醒来的时候还在被做,整整做了一晚上,早上起来,小受觉得自己的腰像被卡车碾过一道似地……” 周安弼听得张口结舌,“你说的那是人吗?还是别的什么?” 周安琪说:“哥哥,这是你要努力达到的境界!嘿嘿嘿,这一个月里把这一个新手入门大套装用完,下个月我给你们送新手进阶套装,期待不?” 周安弼说:“你要是学习上有这个心劲,什么名校都考上了吧?” 周安琪说:“哎,哥哥,我都送你这么贴心的礼物了?你是不是也应该表示一下?” 周安弼警觉不会是好事,冷峻地说:“不管你要求什么,我都不会答应的。” 周安琪撒娇说:“哎,哥哥,你怎么这样呢?我只不过是个小小的要求啦!我明天上午来你家可以吗?我要看看子恒被做了一晚上腿软得走不动路的样子。每次看书看到这个桥段,就觉得好萌好可耐啊,想看一次真人版的啦!” 周安弼坚定地说:“你要敢来,我就和你断绝兄妹关系!” 周安琪叫了起来:“哥哥,你好无情好残忍好……” 周安弼挂断了电话。 他忍不住拿过那个箱子,开始看每一样物品背后的说明文字,他的英文基础不错,尽管全是英文,也看得七七八八,大致了解了。 做整整一晚上啊?作为一个一直依靠右手兄弟的处男,还真是很期待很向往啊。 周安弼觉得怎么光是看这些东西的说明,怎么就浑身发热,满眼桃心,哪里像个持重老成的大律师呢? 经过心扑扑乱跳的等待和拼命按捺下的克制,晚上八点,周安弼终于接到了心上人。 齐子恒上了车,也兴奋得很。 不过,兴奋的原因不同。 齐子恒是因为前世活到二十六岁,一直意志消沉,学过的数理化什么的也忘得差不多了,忽然得以重生到十年前,又是高考前的关键时候,自然是不敢掉以轻心,全力以赴地备考,这一次考完后的感觉非常好,估计考上本地的名校不在话下,于是,兴奋得很。 周安弼见他白皙的面庞隐在黑暗的车厢里,只有偶然的灯光扫过,一霎那间光线汹涌聚拢在他脸上,眼如秋水,唇红齿白,惊艳得周安弼恨不能将车停在大马路上,不管不顾地亲上那张嫣红的嘴。 也不知道怎么上楼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家的,思想上开禁的的闸门一开,欲|望的狂潮顿时席卷了深深相爱的两个人。 爱抚,亲吻,翻滚,舔舐,情热到浑身打颤,情热到不能自己…… 齐子恒在他的手中释放后,急速地喘息着,原本的一双艳色潋滟的水眸此时正直直地望着周安弼,瞳孔不能聚焦一般失神着,嫣红的唇微微噏开,露出一点雪白的牙齿。 无辜迷茫、却又诱惑之极的姿态。 令周安弼心醉神迷。 还有他莹白的身体,因为情潮泛起一层漂亮的粉红,少年人单薄的胸膛一起一伏,赤|裸的身体正完全打开着,诱惑着,邀请着周安弼去介入,去占领,去侵略…… 被面前的景象所刺激,心里像是被一把火驱使着似地,周安弼动作略带粗鲁地将子恒修长柔韧的双腿拉开到最大,环在自己腰上,然后再次伸手揉搓着他那早已润滑过的曲径通幽处的所在,在他失了节拍一般的呼吸声中奋力进入。 齐子恒发出一声痛呼,随即眼中泛起水汽,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周安弼见他眼泪汪汪的样子哪里忍心,尽管进去的半个头能感觉到内里是多么的美妙高热,却还是强抑住自己,亲了亲他润湿的眼睫,柔声问:“疼?” 齐子恒点点头,却又小声地说:“是有些疼,不过,也不是不能忍。” 周安弼怜爱地亲一亲他的唇角,苦笑着说:“我也疼,你夹得太紧了,放松一点好不好?” 不过,此疼非彼疼,子恒是真疼,大律师则是忍得发疼,后一种疼让人兴奋让人爽,越是疼就越让人激昂不已、狼性大发。 火热的吻随即落在了齐子恒的脸上,疯狂中夹带着柔情,火辣中透露着珍爱,周安弼的黑眸中幽光闪烁,克制中又包含着志在必得的决心和等待。 齐子恒在疼痛中缓过劲来,也凝视着上方的周安弼,看着停下动作的他,年轻匀称的身体因为情|欲的炙烤而微微颤抖,额头上有一颗豆大的汗珠划过他年轻而朝气的面孔和光滑而匀称的肌理,那汗珠似乎也带着朝气而干净的光泽。 齐子恒伸长手臂,揽紧了他的颈脖。 安心地把一切都交给他,我的爱人…… 周安弼头往下,吻过爱人美丽的红唇、白皙的颈脖,艳红的樱果,嘴里的的热气一口一口喷薄在齐子恒的肌肤之上,引起他微微的战栗,在失控的喘息声中感官随之沉沦,身体也一寸寸软了下来…… 周安弼搂紧他的腰肢使之无法后退,然后奋力向里面一顶,终于,进去了。 紧|窒的包裹,内里是似乎要将人灼化的高温。 还有,让人想流泪一般的满足感。 一举闯进那密地的周安弼,觉得自己像三伏天跳进清凉的河水般,浑身说不出来的畅快惬意。 周安弼尝试着慢慢抽|送起来,无论他前进或是后退,柔软火热的内|壁始终紧紧包容着自己,那舒爽的滋味真是妙不可言。 周安弼俯视着身下的人,满面红晕,半睁的星眸中一片波光迷离,雪白的牙齿咬住一点红唇,舒展开甜美的身体,由着自己予取予夺! 这种认知叫周安弼的胸口炙热如火,呼吸都仿佛带着无法湮灭的高温,整个人都燃烧起来了,满心满胸,似乎都回荡着一句话:子恒,现在完全属于我! 周安弼再也顾不得要对心上人的第一次温柔体贴的念头,他忠实于自己的Yu望急速地抽|插起来。每次后退,紧跟着的都是狂野的再次顶|入,反反复复撞|进爱人的身体的最深处。狭窄的密|道被膨胀的Yu望撑至极致,Kuai感如鞭子一般,一股又一股地从脊椎窜上来,酥|Ma的感觉传至全身的每一处角落,每一条神经。 而齐子恒呢,也渐渐地从最初的疼痛中缓过劲来,随着他大开大合的动作跌落在滚滚情潮之中,尽管觉得像个女人一样在男人的身下低吟很羞耻,但是,身体像不是自己的,喉咙是真的很痒……终于在一次被撞顶至深的动作下忍不住口申口今出声。 这颤抖的声音越发刺激了身上的周安弼,他索性将齐子恒抱了起来,一边在耳边绵绵情话,一边肆无忌惮地征服和占有着心上人。 这一夜,真的很长。 第42章 一夜癫狂,难以细数。 当齐子恒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十点了,因为卧室的窗帘是双层加挡光布的,故而将火辣的阳光遮盖得完完全全的,都不知道外面已经日上三竿了。 身边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的,齐子恒摸了个空,不禁在心里暗暗地骂他:果然积攒了二十多年子弹不是闹着玩的,昨晚上其实不是做|爱,是玩拼装游戏吧,就是把齐子恒这个大活人拆开来拼起,拼起来又拆开,现在后面那个部位像着了火一样的疼,怎么睡都不舒服,记得最后是被他揽在身上睡的,现在他又跑到哪里去了? 齐子恒想起床,屁股一坐直了就“哎哟”一声痛呼,周安弼闻声进来,连忙过来搀扶,柔声说:“你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齐子恒恨恨地看他一眼,心想,昨晚上怎么叫他停下都不肯停下,现在装什么好人? 看着齐子恒一身昨晚上留下来的情|色暧昧痕迹,周安弼不禁眸色一沉,搀扶的动作就变成了爱抚,齐子恒急忙推开他,说:“不行!我都要痛死了,你还要做!你要想做完之后给我收尸你就来!” 周安弼马上打消了那点蠢蠢欲动的欲念,转而义正词严地说:“你怎么把人想得那么肉|欲?我就是进来帮你穿衣服的。” 齐子恒哼哼着说:“哼,你不肉|欲,肉|欲的是昨晚上的某只饿狼。”又拂开他的手说:“我自己会穿。” 周安弼不和自己的心上人逞口舌之快,只是说:“行了,你快点吧,早饭在外面,洗涮后出来吃。” 齐子恒刷牙洗脸出来,见饭厅那边摆着一杯温热的牛奶,盘子里是烤好的面包片,还抹好了花生酱,便拿起来一边吃,一边问:“你不去上班?”面包片烤得脆香,花生酱香浓可口,佐以牛奶很有营养,嗯,大律师风格的早餐还是很健康环保的。 周安弼在客厅这边的茶几边“噼噼啪啪”地敲击着笔记本的键盘,说:“咦,我们不是说好了的吗?等你高考完了,我请几天年假陪你出去玩?今天就算了,看你这样坐车坐飞机都不舒服。先休息一天,我们明天出发吧,你看是跟团去哪里玩,还是就在附近自驾游?” 齐子恒张大嘴,说:“啊?太仓促了吧?我都没和我妈妈说一声。” 周安弼说:“等会儿我送你回家收拾东西,到时候我跟她说。”说着,周安弼起身往楼上去,下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两个盒子,打开来给齐子恒看,一个是白玉雕刻的观音,还有一个居然是唐三彩的天马踏雀,看起来都是价值不菲的古董珍玩。 齐子恒抬头看他:“你这什么意思?” 周安弼唇角微扬,说:“第一次上门见丈母娘,总要有点遮手面的礼物。你妈妈信佛,对吧?我想她应该会喜欢。” 齐子恒咽下嘴里的面包,说:“我没和你说这个。我是想问你,你真打算把我俩的事情和我妈挑明?” 周安弼理所当然地说:“我们上次不是说好了的吗?等你高考完了,我就去和你妈妈说我们的事,告诉她我们现在开始要同居了。” 齐子恒急忙说:“你真以为我妈那么好说话呢?她再怎么怕你,这个事牵涉到我了,看她不跟你拼命?然后,把我往家里一关,你再要见我就难了,这两个多月的暑假可就难熬了。” 周安弼本来自信满满的,可是,听齐子恒这么一说,便踌躇了起来,好吧,自己这样的男人肯定能讨丈母娘的喜欢,不过,也得允许丈母娘有个思想觉悟的过程吧。人家看着儿子考大学,才尝到望子终成龙的喜悦,就要马上泼一盆冷水下去,告诉她儿子是同性恋而且马上要和男人同居,确实不太地道。再说,母兽凶猛,再怯弱的母亲在自己的孩子受到威胁的时候都会亮出爪子,真要像子恒说的那样,子恒被她锁在家里,像童话故事里锁在高塔上的公主一样,自己又没飞天兽可骑去救他,那是一点都不好玩。 周安弼走过来,将子恒抱起,压在餐桌的另一边吻他,在唇齿厮磨间不满地说:“那怎么办?我爱你,宝贝,我想天天都能看见你。” 齐子恒拉住他越来越往下的不安分的手,说:“我肯定不能天天过来,但是,可以经常过来。我妈不会太管我,只要不过分。” 周安弼松开他,说:“好吧,暂时不和你妈妈说。不过,明天咱们去哪里呢?这个你妈妈总不会干涉吧?” 于是,两人达成了一致,自驾去省内一着名景点,走走停停,惬意自在,来回大约五六天,正合适周安弼的假期。 这一周左右的旅行,就如同度蜜月一般,美好得梦幻一般。路上清爽的风似乎带着野花的清香,一眼望去漫无边际的绿色田园似乎真能洗涤人的心灵,还有沿途的小饭庄的纯天然美食,偶尔路过的集市上花花绿绿的小玩意儿,以及偶遇的村民们黝黑淳朴的脸……都让这一次两人旅行别有乐趣。 当然,还有…… 在静寂无人的草坡上手牵着手徜徉,在满天星光下的凝视和拥吻,在条件不好的沿途小旅馆中疯狂做|爱…… 只是不时的有电话的骚扰,其中尤其以安琪的最多,喋喋不休地骂着哥哥讨厌又阴险,怎么不带她一起去,而且,最可惜的是,子恒回来就是“轻熟男”了,那种小受初次承欢被做得腰酥腿软,娇绵无力的模样她再也看不到了,白瞎了那一堆贴心礼物了如何如何嘤嘤嘤。 周安弼不理会她的抱怨,又问老妈那边有什么反应。周安弼气鼓鼓地说:“我不给你掩护,我就说你带小情人去度蜜月去了,等她来审问你。” 周安弼淡然地说:“无所谓啊,妈妈知道就知道吧,反正迟早要知道的。” 安琪这才不甘心地说:“哼,给你打掩护了。我跟妈妈说你是和一伙人去登山探险去了,妈妈只是说,那种乡下地方有什么好玩的,不如去欧洲。” ————————————分割线—————————————— 旅行回来之后,齐子恒回家住了两天,正好大律师休假一个星期,工作堆积如山,也需要他花时间去处理。 齐子恒没啥事,就去学驾校,闲暇时和同学们聚聚,隔三差五往周安弼家里住几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七月中下旬,成绩公布,随后是分数线,齐子恒填报的是在全国排名前二十的一所省内的综合院校D大,分数是绰绰有余的,老师都有些惋惜他的志愿填低了,齐子恒笑着说没关系,学校不算顶级的,专业却是很热门的,这样也不算亏。 齐子恒填报的是企业管理,在2002年中国经济腾飞的时候确实算是热门专业。周安琪报考的是和齐子恒同一所学校,本来她的成绩要差点,但是她凭着全国推广的广播体操演练者的身份获得国家二级运动员的荣誉,如果她填报体育专业的话就可以加分二十分,可是,周安琪喜欢日本动漫,坚持填报了日语专业,就只能加分十分了,好在周家肯花钱又有路子,估计没有太大问题。 八月份开始陆续录取各批次的考生,齐子恒和周安琪果然都被D大录取,而齐子恒的好朋友王崇宇则愁眉不展。 王崇宇家里比较困难,虽然父母都健在,可是,母亲长年生病,没有工作,父亲一个人养家十分辛苦,底下还有一个弟弟也在读书,王崇宇成绩中不溜,故而这一次填报的都是师范类专业,想着不要学费就不会增加家里的负担,可惜他考场发挥不好,成绩差得很远,只能是读个大专,学费还不低。王崇宇想着父母的为难,狠心要么就算了,不如打工去,所以,齐子恒等一帮子同学好友都在劝他,现在大学里有特困生补助,还有无息贷款,怎么能因为现在的一点困难就放弃学业呢? 王崇宇的妈妈也说:“娃儿啊,爸爸妈妈无能,却也是吃了当年没读过书的苦头,现在可不敢耽误你了,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你读书,我这里凑凑,再找亲戚们借点钱。再说,同学们也说了,只要开学的学费交出来,后面的可以有什么补助和贷款吗?”说着,她从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皮盒子里摸出一把钱来,却都是一块一块的零散纸币,看得王崇宇眼里噙了泪,齐子恒等一圈儿同学都低了头:那是王妈妈买菜买米的生活费里抠出来的一点钱,备着有时候病弱的身体实在撑不住了要买点药吃的钱。 因为妈妈在场不好多说,一群人又跑出去,在附近的公园说话。 齐子恒先说:“崇宇,要不这样吧,我每年过年领的压岁钱总有几千块了,先借给你开学吧。” 别的同学也纷纷说:“是啊是啊,我也有点积蓄,你先拿去对付着,后面咱们再想办法。” 王崇宇摇摇头,说:“不行,同学之间只谈感情,不谈钱。我想了想,离开学还有两个月呢,我去找点事来做,说不定也能挣点钱。” 同学们七嘴八舌地出谋划策:“那你做什么呢?” 王崇宇说:“我看见有一家火锅店招服务员,一个月八百块,包吃包住。那两个月就一千六百块了,虽然还是不够,可以叫家里先借点,我以后读了大学还可以继续勤工俭学,慢慢地把这个窟窿填上。” 大家都夸王崇宇有志气,但是,又有人反对说:“可是,火锅店的话你只干两个月很亏哟。听说一般都要交押金保证金还有服装费什么的,要去掉五六百,到时候你两个月干完了,还要扣你点什么,哪有一千六百块啊,说不定就只有个零头!” 王崇宇踌躇了起来,说:“那我就去工地干点什么,听说有日结工资的,一天三十块。” 齐子恒忙阻拦说:“那种都辛苦得很,而且工地上的事情也难说,经常看到报纸说什么工人向包工头讨要工资爬上塔吊的。” 王崇宇发愁了,“那怎么办?那我去广场擦皮鞋。” 忽然有个人大声说:“对啊,你可以做点小生意嘛,就不怕被人盘剥不给工钱了。而且,小生意看着不起眼,其实很能挣钱的,我有个表姐,她就在学校附近卖点陶瓷杯、情侣T恤什么的,一个月都要赚两三千呢,生意好的时候四五千!” “真的?”王崇宇惊喜地说:“那我就去做小生意!” “可是,我没本钱啊。”王崇宇又发了愁,还说:“而且,卖什么好呢?” 齐子恒忽然想起某一天看的文摘周报上的一则豆腐干报道:微小之物蕴含巨大商机。里面讲的西风日渐,中国的年轻人也过起了圣诞节,那一天买塑料棒的人特别多,有个有心人就弄了一批塑料棒来摆地摊卖,一块钱批来的塑料棒卖价五元,仅仅三天就赚了十万块。 齐子恒说:“要不然,我们一起做这个事情吧,大家群策群力,既给崇宇解决困难,也锻炼锻炼自己,挣点小钱。 齐子恒的提议得到了在场的同学的一致拥护,于是,几个人脑袋凑一块儿合计开来,又凑出五百块钱作为启动资金,决定去火车站那边的小商品市场批发一些女孩子喜欢的发夹、头箍、卡通水杯之类便宜易销的商品来试着销售,先找找感觉再说。 第43章 出摊 因为周安弼这段时间正好在出差,忙得要死,齐子恒心里想着这种小打小闹的事情没必要告诉他,只是回家时和妈妈说了一句,朱慧林略有些心疼,毕竟儿子才高考完,正该去好好玩玩放松放松,家里现在条件好,根本不缺那点钱,不过她又想着一来是帮助同学,二来子恒是个男孩子,锻炼锻炼也好,叫他提前知道点世道艰难,便答应了,还拿了五百块钱出来给儿子。齐子恒摆摆手,说:“我们四个人合伙花五百块钱,一人才一百多,你给我这么多钱干嘛呢?” 朱慧林说:“谁指望你赚什么钱?家里的钱尽够花了,妈妈就怕你磕着碰着饿着累着了。这点钱拿着零花,中午请同学吃个饭,天热请他们喝个冷饮,晚上摆摊累了再去吃个夜宵,别人家条件不好,咱们大方着点,别太计较。” 齐子恒想想也对,便答应着接过了钱,又笑着说:“等我挣到钱,也请妈妈吃一顿好的。” 朱慧林笑眯眯地说:“挣不挣钱无所谓,家里的钱将来还不都是你的?妈妈只是帮你代管着。再说,你这一回自己考上了D大,没像别家孩子那般花自费读书的钱已经叫妈妈很开心了。” 大约中午的样子,四个小股东各自在家吃了午饭出来,凑到了一起,大家商议后决定让心最细的齐子恒管那五百块钱的账,然后一起去小商品市场淘选货品。 到了小商品市场,四个人眼睛都看花了,一排排的店铺,卖什么的都有,连卖纽扣的都是连续好多家,多选择等于没选择,几个菜鸟简直不知道该选些什么货品。最后决定还有以之前朱刚介绍的少女系的发夹发箍和卡通水杯为主,至于款式,他们就搞不懂了,反正挑便宜的买,只要是跳楼大甩卖的就去买了来,于是,四个人很快就花了两百多出去,买了各色廉价的发夹、发箍、卡通水杯。后来又遇上一家卖皮带皮夹的地方清仓,皮带和皮夹都是二十块一个,朱刚看了一下,觉得质量还不错,于是,又去和老板砍价,砍成十五块后皮带皮夹各进了五个。最后,五百块的货款就只剩了一百多块,作为补货的货款或者流动资金用。 四个人把货品搞定之后,便开始商量着定价,最后决定均价两块五进过来的发夹、发箍叫价八块,最低卖价五块,卡通水杯进价五块,叫价十五块,最低卖价十块,皮带皮夹进价十五块,叫价四十五块,最低价三十块,毛利率都是百分之五十左右。 傍晚六点钟,四个人正式出摊。 四个人都是全无经验,连去哪里出摊都不知道,其中有表姐有过摆摊经验的朱刚说什锦路那边人多,沿街有流动摊贩叫卖小东西,就往那边去吧,也不一定非要是什锦路,反正边走边看,只要是繁华街道有人摆摊又没有城管的地方都可以。 于是,四个人一人提着一个装满了各色小货品的大塑料袋出发了。 还没走到什锦路,在跳马市就看到有一条小街上三三两两地有人摆地摊,还有许多人蹲在摊前挑选和讨价还价。四人对看一眼,决定了:得,就是这里吧。没准什锦路还不准摆呢。 真要摆摊,他们马上发现一个问题,他们没带放置货品的塑料布,也没带照亮的灯,虽然可以借一点隔壁摊点的光,但是黯淡的光线肯定不方便顾客挑选。心急之下,王崇宇和朱刚两人马上就跑到附近的超市买了一盏手提式的照亮灯和一张很大的透明塑料布回来,回来的时候王崇宇心疼得直咂嘴,说是光是一盏这个灯就花了快二百元,朱刚还贴了些钱,又摩拳擦掌地说超市的东西真是太贵了,今晚上无论如何得赚点钱回来。 朱刚瞅了个空位就想摆,刚刚摊开塑料布,从塑料袋里掏了几样东西摆上去,隔壁摊的摊主就瞪着他们,模样很凶地骂道:“喂,你们眼瞎了?什么地头都没有看清楚就混摆你丫的!” 朱刚听得生气,站起来就要回骂回去,齐子恒连忙拉住了他,说:“喂,别冲动,我们是影响了人家,你看,他和我们卖的东西是差不多的。” 果然,这个摊主卖的也是少女系的各色发夹、发箍、指甲剪套装之类的小玩意儿。 朱刚不服气地说:“那有怎么样?他摆了,咱们就不能摆了吗?这地方又不是他的。”王崇宇也帮腔说话:“就是。” 那摊主站了起来,说:“小子,行有行规知不知道?我先摆的,这地方就是我的,你们要卖可以,但是不能买和我一样的东西,不然不是捣乱吗?” 朱刚觉得是有点理亏,不过见那摊主横行霸道的样子又不爽得很,嘀咕着说:“什么你们先来的?我们这是公平竞争!” 摊主叉着腰说:“行啊,小子!你摆,我今天就不摆了,看你能发多少财!”说着真开始收摊子了。 朱刚憨呼呼地说:“咦,他让我们了,那正好!” 齐子恒推着朱刚说:“别傻了,他收摊子也许只是为了加人过来打架,免得踩坏了他的东西,你以为他真那么好心给我们腾地方呢?算了,走吧,换个地方,做生意和气生财,咱们是来卖东西的,不是来吵架打架的,第一次没弄好,后面都不顺。” 四个人又换了个地方,这一次的隔壁摊主是个卖手机贴膜的,他看着齐子恒他们带来的东西和他的生意没有冲突,便很善意地说:“学生娃娃暑假出来挣零花钱呢?摆吧,这会儿城管应该下班了,正是卖东西的好时候。” 齐子恒见这人好说话,便掏出手机让他贴了个十五块钱的膜,一边贴,一边问他话,诸如这位置是不是固定的,一晚上一般挣多少钱之类的话。 那人赚了齐子恒十块钱,心情更好,顺嘴就告诉他们位置虽然不是固定的,但是摆摊的人一般是估摸着时间出摊好占据自己喜欢的位置,所以,时间长了也就固定了,最好不要抢人家的位置。然后,自己的位置一旦固定了下来,顾客摸清楚了规律也会渐渐地多起来的。至于一晚上赚多少钱,这个不好说,下雨天和暴热的天一般没啥生意,像今天这样刮了点小风的凉快天气出来闲逛的人很多,生意会不错,总的来说,比在工厂里拿的那点死工资强多了,就是要小心城管,不过你们人多也不怕,一个人站摊前警惕着,一有风吹草动,马上提起塑料布的四只脚,卷包跑路,应该也没多大个事情。 果然,没过久,出来闲逛的人越来越多了起来,但是,齐子恒他们这个地摊的位置有点偏,他们又是第一次来,没有回头顾客,尽管有几个小姑娘看着齐刷刷地站着四个很年轻的帅哥而有所驻足,却只是翻看了一下,成交的很少。 一晚上盘点下来,卖了十来个发夹发箍出去,只赚了二十来块钱,而隔壁的摊主则赚了一百五十块钱,笑得眼睛都眯起了,乐呵呵地拍着齐子恒的肩膀说:“第一次出摊都这样,我那一次也只赚了一点点钱,别泄气。再说,你们这货也不太好,皮带皮夹什么的谁会在地摊上买呢?” 四个人本来雄心万丈的,结果才赚了这么点钱,连晚上朱刚贴进去的几十块的买灯的钱都拿不出来,不禁都有些沮丧,齐子恒连忙招呼大家一起去附近吃点夜宵再回去,他请客。 别人犹可,王崇宇最为消沉,而且还很过意不去,他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雪碧,下了决心似地说:“算了,你们别陪着我折腾了,浪费时间,不如我还是去找份工作打工吧。” 另外两个同学也唉声叹气地说:“看来做生意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要不然这世界上早就都是有钱人了。” 齐子恒想了想,说:“是啊,做生意当然没那么容易,不过也没那么难,总有人赚钱的,我觉得,我们今天之所以没赚到钱,原因还在自己身上,是我们自己没经验,没准备好。刚才那个贴手机膜的摊主说得很对,是我们的货没选好。这个皮带皮夹一般买了要用半年一年的,可不是快速消费品,而且,这个价格的皮带卖给谁去?卖给囊中羞涩的学生娃儿,人家很多穿的运动裤,不用皮带,卖给有点钱的人,人家又看不上这地摊货,那就只能卖给工薪阶层,而这一类人爱面子图实惠,宁可买假牌子也不买咱们这种没牌子的,皮夹也是差不多的道理,这个天气,不讲究的人就穿个有口袋衣服不带皮夹,讲究的人又看不上咱这便宜货。而且,还没特点没卖相,所以就无人问津,怪不得市场那边跳楼大甩卖,却叫咱们这些不懂行情的菜鸟进了来,幸好没进多少。” 王崇宇几个听得点头,说:“那现在怎么办?” 齐子恒说:“我觉得摆摊其实也是个技术活,也得要天时地利人和,咱们今天倒是占了天时,不冷不热,出来闲逛遛弯的人多,可是,地利没占着,这位置太偏了,而且咱们买的灯也不够亮堂,不能集聚人气,人和嘛,也差了点,我觉得大家还是有点放不开。看着四个帅哥齐刷刷站成一派,却没一个人肯大声吆喝的,还扭扭捏捏,面红耳赤的,路过的人不看货品光看我们出洋相了。” 说得几个人都笑了,朱刚说:“我是想吆喝人过来看来着,可是,刚要亮嗓子,被人家那么一看,我就怂了。妈呀,比我第一次向女生告白还紧张啊,小心脏就这么噗通噗通乱跳的,愣是没胆量吆喝出来。” 齐子恒也笑,说:“要是实在不好意思喊,我倒有个主意,咱们弄个录音机,先把吆喝的话录下来,再用高音喇叭放出来,就不用怕不好意思了吧?” 王崇宇“噗哧”一声笑出声来,说:“子恒,你可真是个智多星啊,连这样的高招都给你想出来了!” 四个人又鼓起了斗志,磨拳霍霍地说明天清盘再来,一定要把生意做起来。 吃过夜宵后散场各自回家,齐子恒掏出手机来看时间,才发现手机上足有五六个未接来电,全是周安弼打来的。 第44章 情挑 齐子恒连忙给他打回去,那边周安弼一接通电话,就很气恼地问:“你怎么一直不接电话呢?我从九点钟拨到现在!” 齐子恒连忙说“对不起”,又解释说:“我和同学一起在外面吃夜宵,太吵了没听见手机铃声。” 周安弼本来就很担心,一听这话就更不爽了,声音越加冷冽:“同学?男的女的?” 齐子恒略有些不悦,心想我妈都不管我跟男生还是女生交往呢,转念一想,现在和他的关系可不一般,连妈妈都管不了的事情他倒是有资格过问,便调皮地说:“你希望是男的还是女的?” 周安弼顿了顿,霸道地说:“不管是男的女的,我都不能放心。” 齐子恒听了笑,调侃地说:“那我就和一群泰国来的小伙伴们一起吃夜宵来着,你可放心了吧?”男的女的都不行的话,只能是不男不女的,比如泰国人妖。 周安弼说:“严肃点!问你话呢!还有,这么晚了你不回家,在街上瞎转悠什么?现在治安可不好,万一遇上抢劫的,或者劫色的,可就麻烦了。我见过的这种案子可多得很呢,没说给你听是不想吓着你。世道很乱你是不知道,没遇上都算运气好。”这老气横秋的口气听得齐子恒直撇嘴,不过他还是相信见多世事的大律师不会是危言耸听地吓人。 说着,周安弼便问他在哪里,齐子恒只好告诉在某某路上,准备步行回家。 周安弼当即令齐子恒打车回家,上车后把出租车的运营号用短信发给他,到家后马上打电话,他要第一时间知道子恒安全回家的消息。 齐子恒觉得大律师有些安全意识过强了,不过为了不惹他还是乖乖听命。 到了家,给周安弼汇报安全抵达的消息,又再次被他盘问,齐子恒觉得没必要瞒着他,就将同学王崇宇生活上有困难,自己和另外几个同学为了帮助王崇宇,决意一起摆地摊挣钱的事情轻描淡写地说了说。 果然,周安弼一听就大为心疼,说:“啊?这么大热个天还要去小商品市场进货?还是赶公交车加走路去?搬运也要自己动手?晚上从六点半出摊到九点,加上来回路上的功夫,要五个小时左右?那不得累坏了你?” 齐子恒说:“其实不累的,和同学一起说说笑笑,活儿很轻松就做好了。” 周安弼很霸道地说:“算了,搞这些干嘛?我也不喜欢你和别的男人来往得过于密切,你还不如在家里看看书,吹吹空调。至于你那个同学,他的学费我给他出了。反正我每年都要花几万块钱资助希望工程,就当作多了一名资助对象。” 齐子恒很不悦地反驳说:“不光是钱的问题好不好?我同学的学费我也可以给他,我每年的压岁钱攒下来早有七八千了。我们是觉得靠自己的努力做好一件事,这本身就是很有意义的。” 周安弼在那边没吭声。 齐子恒还是第一次用这样决断的口吻对周安弼说话,因为年龄和职业和感恩心等因素的关系,他一向在周安弼面前是乖巧可人的形象,这时候也是因为急了才冲口而出,说完了他的脸都涨红了,呼吸也变得急促。 听话筒那边周安弼半天没回答,齐子恒知道自己似乎说过了头,他平息着呼吸,补救般地解释了起来:“我知道你是心疼我,不过,我不是小孩子,更不是温室里的花朵,再说,我学的是企业管理,这个算是提前的社会实践,再说,也没你说得那么夸张,几个同学在一起,说说笑笑,时间很快就过了,一点也不觉得累。” 因为紧张,齐子恒说话都有些断断续续的。 周安弼听着齐子恒的解释,想起自己和子恒差不多大小的时候亦是不顾妈妈和大伯、爷爷的反对固执己见选择法律的往事,便释然了,子恒是他的宝贝,当然应该呵护备至,可是,子恒亦是即将长大的男人,子恒需要他自己的人生规划和事业。 周安弼在电话那头短促地笑了一声,又自我解嘲地说:“那么有趣吗?难道你觉得和他们在一起比和我在一起还有趣吗?” 齐子恒听他的口气不再严峻,顿时心里一松,也开起了玩笑:“你别乱吃飞醋好不好?我是个男人,既需要事业,也需要朋友。而且,”齐子恒顿了顿,略略迟疑地说:“你什么都好,什么都有,我常常想,我要怎么才配得上你?怎么才能追赶上你的脚步?” 周安弼在那边听得怔忡,他从来没有和齐子恒讨论过他出身周家的事情,因为他觉得相爱是两个人的事情,再说,他也没打算去执掌周氏企业,而现在他当律师的丰厚收入完全可以支持得住两人的将来,就没有专门向齐子恒提及,而齐子恒也没有打听过这一件事情。不过周安弼知道齐子恒不可能全无知觉,毕竟子恒和安琪那么熟悉,安琪那个大嘴巴又没什么顾忌,肯定是有的没的都往外倒。 现在听到齐子恒这么说,周安弼才知道尽管他从来没有说过,可是他的心里是有数的,并为此而深感压力。 周安弼沉默了一会儿,语气越发缓和:“好吧,我不拦着你。不过,我还是觉得晚上摆摊卖东西这个事情,似乎太低端了一点,而且,也不太安全。” 齐子恒听他又变得好说话了,便轻快地说:“嗯,我也知道。不过,万事开头难,以后我们要是做上手了,自然会去租铺面来做生意,现在是起步阶段,就先克服克服。至于安全,你放心吧,朱刚和我家离得近,我们可以结伴回家,刚才是为了接你的电话,我不想让他听见,才叫他先走的。” 周安弼笑了笑,说:“好吧,晚上摆摊也好,比白天好,不会被太阳晒。别我一回来,看见你晒得跟个非洲来卖黑面包的一样,那我可不答应!” 齐子恒笑喷,说:“你还看不起人家非洲兄弟呢?哼,种族歧视!” 周安弼又恢复了大律师的倨傲,拖着傲慢的语调说:“我没看不起他们,但是,我的审美有自己的偏好。我现在最喜欢的就是我家子恒,一切都是刚刚好,别晒黑了,你现在的皮肤多好啊,又白又滑……”说着,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变成暧昧的喑哑低沉:“喂,子恒,我想你了,我想……” 被心上人这样爱慕,齐子恒的唇角情不自禁地翘起,一对小梨涡若隐若现,却调皮地说:“你想干什么也是白搭,离得这么远呢,怪不得有句成语,‘鞭’长莫及,咦,怎么像是为你量身打造的呢?” 周安弼那边的呼吸都变得粗重了起来,说:“好哇,小妖精,你勾引我。” 齐子恒笑着说:“嗯哼,就勾引你,又怎么样呢?你飞过来吧,哈哈。” 周安弼幽怨地说:“我走了之后你倒是和同学朋友玩得开心,我在这里却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想你想得都睡不着觉。” 齐子恒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说:“喂,那你趁着药店没关门,赶紧去买两片安定,吃了就能睡得好了。” 周安弼的声音低得几乎变成了耳语,还带着微微的喘息,传到齐子恒的耳里,份外魅惑:“我干嘛要吃安定那种不健康的东西?我要吃就吃你,你就是最好的安眠药。” 齐子恒面红耳赤地说:“住口!你还越说越来劲了。” 周安弼叹了一口气,貌似很苦恼地说:“确实是越来越来劲了,我都没办法把它按下去了,你看,它把我的西装裤顶得好高,它在渴望着你,无比想念你的……” 齐子恒骂了一句“流氓!”,同时“咕嘟”一声咽下一口口水,听得那边的周安弼笑得越发意味深长:“来吧,宝贝,我知道你也想我了。乖,现在张开嘴,让我亲亲你,宝贝……” “去你的!原来大律师就是大流氓!” “呵呵,我只对你一个人耍流氓不行吗?一辈子都只对你耍流氓,我知道你肯定喜欢。好啦,乖,听话,快把嘴巴张开,宝贝的嘴好甜,舌头好软,它勾着我,像水蜜桃一样,亲一下都会榨出好多香香甜甜的汁来……” “我靠,你不是有洁癖吗?怎么……” “我再有洁癖也不会针对我的宝贝啊,你不就等于我自己吗?我们是一体的……” 齐子恒作恍然大悟状,说“真的?原来我们是一体的啊!咦,我们既然是一体,那我也可以在上面的意思啰?” 大学生的脸皮厚度和功力比之大律师当然是小巫见大巫,大律师一点不受影响地继续用蛊惑人心的低沉音调描绘着莫须有的、令人血脉偾张的场面:“哦,原来宝贝你喜欢骑乘式啊,好在我腰力比较好,完全可以满足你。好吧,现在你在上面,只穿了一件白得几乎透明的衬衫,扣子全解开了,我正在揉你的两颗可爱的小豆豆,它们都变硬了,嵌在你白白的胸口上,像一对红宝石……” “喂,你别说了,我靠,你太流氓了!”齐子恒脸红得要滴得下血来,对着电话骂了一声却又生怕被隔壁的妈妈听见,连忙压低了声音,咬牙低声骂:“混蛋,不许再说了!” “乖,别打岔。然后,我的手又往下……”周安弼的声音梦幻一般,充满了魅惑,终于说得齐子恒也热血上涌,再也把持不住,乖乖地脱光了衣服上床,最后在大流氓的又哄又骗之下,对着话筒喘息着交代出了许多的子子孙孙。 ————————————————————————— 第二天,四位同学继续出摊。 这一次,他们吸取教训,很早就出发去占据有利的地理位置。他们沿着跳马市到什锦路一带反复查看,终于择定了一处好位置,左边是一个卖盗版碟片的小贩,右边则是一个卖草帽的大姐,因为生意不冲突,两边的小贩都没说什么,而齐子恒为了和邻居搞好关系,先在左边的小贩那里买了五张韩剧的碟片,然后又在右边的小贩处则买了一顶蛮好看的女士遮阳帽,打算拿回去孝敬老妈,两小贩对他们的脸色又好了几分。 四人把货品重新归拢理顺了一下,把最吸引人眼球、同时也怕被拥挤的人群踩坏的发夹发箍摆在最中间,好看的卡通杯子放在左侧,皮夹皮带则在右侧,排列得整整齐齐。货品那原本粗劣的质地在灯光的反射下掩去了不少,旁边一个录音机则不住地播放着:“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啦,跳楼大甩卖啦,五元、八元起价,美丽一夏天啦……” 这是四人团商量后决定的,与其和顾客讨价还价浪费时间,不如来个“一口价”,以最低的价格将顾客招徕来,所以,发夹发箍就一致定价为五元,杯子八元,皮带皮夹则暂定二十五块,实在有人想要还可以适当让利一点,看起来毛利率是降低了,就薄利多销吧,先把人气炒起来再说。 录下的声音的是几个男生中嗓门最洪亮的庄有绅,此时见三三两两的人群被录音机里的吆喝声吸引了脚步,同时也被他自己的声音所鼓舞,竟然丢下羞耻心,大胆地随着录音机一起吆喝起来:“朋友们,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这里有好看的发夹和发箍,夏季炎炎,长发披肩好看是好看,可是也像头上戴着一顶毛线帽子有没有?好了,现在,买一个好看的发夹,仅仅是一个冰激淋的价格就能让您在炎热的夏季又漂亮又凉快。来吧来吧,来看一眼,看一眼没损失,错过了才是真损失……” 听得齐子恒等人都翘起大拇指夸他:“好小子,有潜质!将来一定是王牌推销员!” 果然,一群小姑娘都被庄帅哥爽朗好听的声音招徕了来,再一看摆摊的几个小伙子个个都好看,风格各异,而且都是笑容满面,态度良好,简直是风景这边独好,姑娘们也不禁心生好感,再一看发夹发箍什么的都不贵,也就两个两个地蹲下挑选,彼此在头发上比来比去,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地摊上的人气一下子就旺了起来,不到半小时的功夫就卖了许多出去,就是姑娘们的话实在太多,挑选的时候也磨叽,费了四个人不少口舌,好在他们年轻热忱,又是初次做生意,自然是笑吟吟地有问必答,态度好得不得了。 可是,有两个小姑娘在摊子跟前蹲了很久,几乎把摊子上的发夹发箍都试了个遍,最后遗憾地说:“我们是想照顾你们的生意,不过,这些夹子质量都不太好的样子,颜色也搭配得不好,实在是买不下手。” 朱亮和庄有绅看着她俩很烦,心想:你们爱买不买,说这些话做什么?这不是影响别的顾客买东西吗?脸色便不好看了起来,正要回她们一句什么抢白的话,却被齐子恒抢了个先:“是啊,我们第一次做生意,还不太懂顾客的要求和心理,可能审美的眼光也和你们女孩子存在一定的差异。不过,没关系,以后有了经验就会进更多合乎顾客心意的货品。欢迎你们下次来惠顾我们的生意,要是实在没有合适的,能来看看给我们捧个人场也很不错啊。” 两个小姑娘倒是不好意思了起来,心想头发上别着的东西不好看有些跌份,不过皮夹子或者杯子倒是可以买一个,看这小帅哥嘴巴多甜,笑起来唇角的一对小梨涡多可爱啊。 到了九点收摊了,四个人清点了一下战果,还不错,皮带皮夹这样的滞销品都卖得只剩下各一两个了,而发夹发箍只剩四五个,现在四个人也略有些感觉了,知道这剩下的几个发夹确实难看,连朱刚都笑着说:“这几个破烂夹子,不知道要审美眼光如何奇葩的女孩儿才会买了去往脑门上别,那效果和如花可能有一拼吧,杯具啊。”听得几个人哈哈大笑,昨天的郁闷一扫而空。 卡通杯子则全部卖完。管账的齐子恒粗略地一点算,应该赚了两百多块,把昨天买的照亮灯和塑料布的钱挣回来了,他马上将朱刚昨天垫付的几十块钱的灯钱给了朱刚。 第45章 创意 早上齐子恒总是起得很早,他在高中期间养成的早睡早起的生物钟一直没调整过来,加上夏天天亮得早,故而这段时间依旧是六点半就起床,先不叫醒妈妈,自己在书房里读读英语看看杂志什么的。 朱慧林听到儿子在卫生间里打开水龙头洗脸刷牙的声音也赶忙从卧室出来,嗔怪地说:“你呀,怎么不多睡一会儿?现在既不用早读,也不用赶着去学校,就睡睡懒觉呗,你这两天做那什么地摊生意,忙活得都瘦了,看下巴都尖了。” 齐子恒听妈妈这么说,忙仔细看了看卫生间里的半身镜子以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瘦了,他觉得自己没有明显的变化,什么下巴都尖了之类的,完全是老妈关心则乱好吧。 齐子恒皱了皱眉,说:“妈你总是言过其实,哪里瘦了?根本就没有瘦。”害我吓了一跳,吓一跳都是小事,关键是周安弼那家伙听风就是雨,幸好他这会儿不在,要是他听见这话肯定要黑下脸,然后上下左右地端详齐子恒,趁机蛮横地提要求不要这样不许那样的。 齐子恒在心里轻快地吐槽,同时挂念起那个霸道的家伙来。尽管他总是狂霸拽地对自己管手管脚,可是被人管着其实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说起来,那家伙都出差了有三四天了吧,什么时候回来呢。 朱慧林给儿子煎了一盘她亲手包的手工水饺,又端了一杯新榨的黄瓜汁出来,说:“子恒,这些天在外面热着了吧,多喝些这个,下火,免得脸上长痘痘。”又看着外面的天色,才七点过点,外面白亮亮的阳光从窗户外晒进来,铺了窗侧的小半边地砖。朱慧林唠叨着说:“看样子,今天的日头又毒得很,你要和同学去市场去进货就早些去,不然被太阳晒着,热死,还怕要晒黑了。哎,要不,这里有遮阳伞,你带着去。” 齐子恒好笑地说:“妈妈 ,我们是去进货,又不是逛公园,两只手都要拿东西的,哪里空得手出来打伞?再说,我一个男的还怕晒黑,?有点太阳就撑伞,同学都要笑话我太娇气了。” 朱慧林想了想,说:“那有什么,男孩子黑点是看着健康,就怕晒伤,再说,我还是咱中国人的老观念,一白遮百丑,男的女的都一样。长得白白的多好啊,要不怎么从古代到现在,从中国到外国夸的都是白面书生,白马王子呢。” 齐子恒心里也有些打鼓,周安弼那天电话里也说的不喜欢他被太阳晒黑,虽然齐子恒不是太在意这个,可是,多少也进到了他耳朵里心坎里,谁不希望在爱人的眼里自己是最佳的形象呢? 朱慧林忽然拍了下脑袋,说:“哎,有了!我这里有个遮阳的披风,你拿去穿上,又挡着太阳又可以空出手来拎东西,两不误!” 朱慧林拿出那披风来,齐子恒在前世里见过这玩意,曾经一段时间还很流行的,就是骑车的女人们爱用的那种用来遮挡阳光的简易披风,纯白色的的确良面料,披在身上张开手臂来骑车的时候像一只蝙蝠,最边上的两侧都缝着扣子,正好包住手腕,裹住胳膊,免得手臂被太阳晒着。 齐子恒有些嫌弃地推了推,说:“披上这个跟个女的一样,哪有男的穿这种东西的在外面招摇过市的?” 朱慧林说:“你不要算了,真是不识货。这是我在街上看见有人这么披着,自己也学着做的。骑车的时候特别好用,又挡太阳又凉快,风摇摇的看着也好看。我披着这个骑车出去买菜的时候老有人问我这东西是在哪里买的。” 齐子恒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对呀,这个小东西还曾经流行一时,毕竟现在的中国是自行车王国,骑车的女人们爱美,肯定不喜欢将两只白皙的胳膊晒成巧克力色。而现在,这东西还没有被大量制造和推广开来,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商机吗? 齐子恒忙问:“妈妈,这个东西在市场上没有卖的?” 朱慧林笑道:“应该没有吧。再说,这个东西哪里用得着去买?随便找一截用剩下的确良的布头,一米来布就够,然后,用缝纫机车两道边就好了。” 齐子恒自言自语地说:“会用缝纫机的觉得简单,可是,还有那么多人不会用的呢?所以,做出来肯定会受欢迎的吧?” 齐子恒拉住妈妈,热切地问:“妈妈,做一个这个披风,大概需要多少本钱?” 朱慧林说:“这种的确良料子就是两块多钱一米,一米就够了,其他的也不需要什么,加上线也就顶多三块钱吧。” 如果一条卖十块钱的话,就是百分之七十的毛利。哎,不对,这东西要做出来还需要人工费的,又上哪里去找工人呢?还有加工的设备呢?说到这个,倒是可以叫妈妈去联系联系,她在的棉纺厂如今几乎停业了,好些人在家里闲着呢,妙在这些人多数家有缝纫机,都会点缝纫技术,倒是方便。齐子恒低下头快速思索了片刻后,复又抬头问:“妈妈,你能不能帮我找一批人来,专门把的确良布料加工成这个样式的披风?做的速度最好能快点。” 原来,朱慧林所在的是一家制造棉线棉纱的纺织类国营企业,因为货品不符合市场需求,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景气,加之现任的领导班子光是忙活着私下挖墙脚,领导不力,故而工厂已经是半停产状态了,只能接到一些零散的代加工活路,厂里每月发点基本生活费,职工们怨言满腹,却也没有办法,只好各自想出路,朱慧林倒是无所谓,反正她靠着那一大笔离婚财产也很过得,儿子又争气,顺顺利利地考上了大学,不用花学费。厂子倒闭也碍不着她的事,现在一个月百分之七十的内退工资拿着,等到了五十岁的正式退休年纪,就和厂里没关系了,转到社保局领全额退休工资。而现在齐子恒也不用她费心了,要么和同学在一起混着,要么就去周安弼那里,有时候还不回家,也不需要她专门赶回来做饭什么的,正是最轻松惬意的时候,她闲着没事,偏又不爱搓麻打牌之类的道道儿,闲暇时间就往往和一群老同事老工友一起做点手工活儿,打毛线勾花都是小菜一碟,甚至于给家里做些个窗帘被套,或是把穿旧了的牛仔裤做成什么收纳袋之类的东西,可惜的就是手艺不太到家,不然去开裁缝店给人做衣服去了。 被齐子恒一问,朱慧林没反应过来,张大嘴“啊?”了一声,才问出一句:“你们要做这个卖?” 齐子恒“嗯”了一声,说:“妈妈你刚才不是说你披着这个骑车出门老有人打听在哪里卖的吗?现在有的卖的了,应该会好卖吧?” 朱慧林眼睛一亮,说:“绝对会好卖!比你们卖那夹子发箍什皮夹子什么的强多了。咦,我们几个老姐妹在一起就捣腾着做这个那个的,都是弄着玩或是自己用,怎么从来没想着可以多做一些出来卖钱呢?到底是你们年轻人脑子转得快,一下子就跟经济利益联系到一块儿去了。” 齐子恒笑着说:“有妈妈你这句话,我就和同学们一起放心大胆地做去了。哎,可是,这个加工费怎么给呢?多少钱合适?我不懂啊。” 朱慧林一边琢磨一边自言自语:“是啊,给多少钱合适呢?其实,做这个一点不费事,几个老姐妹又都是踩惯了缝纫机的,做一条披风可能只要几分钟就搞定,比钉纽扣还快,不过钉扣子又可以叫家里其他闲着的人帮忙。手脚慢点的就算五分钟一条,一个小时就是十二条,一天做十个小时,能有一百二十条,手脚快的一天能有两三百条。就是算五毛钱一条的加工费,一天也是几十上百块呢,一个月就两三千块了,比上班强多了。” 齐子恒想了想,说:“那就一条披风给一块钱的加工费。都是你的老姐妹,咱们不亏她们,叫她们赚到钱了,心情好了,做活儿也就不容易出错,以免毁损布料。再说,缝纫机的损耗和线都包含在这一块钱的加工费里,就不细算了。” 朱慧林听完了之后,略忧虑地说:“儿子,你确定这玩意儿能挣钱?我组织老姐妹们来做这个是肯定没问题的,反正她们闲着也是闲着,正想揽点活计贴补家用呢。我就怕她们倒是高高兴兴地做零活一个月挣几千块去了,要是咱们看走了眼,实际这东西并不好卖,最后全砸在手里,可不就亏大了?” 齐子恒说:“做什么生意都有风险,我倒是觉得做披风*卖发夹的风险还要小些,毕竟最近天这么热,天天都是大太阳,披风比发夹实用多了。不过,这个事情是我们几个同学一起做,我得先说服他们才行。” 说着,齐子恒几下子咽下嘴里的煎饺,说:“妈你今天别出去,就在家里等着我好吗?我和同学商量了这个事情再回来找你,说不定回来就要准备开工了。” 朱慧林说:“好吧,那我就不出去,在家里等你。哎,不如这样,你把同学都叫咱们家里来商量这个事,我给你们做午饭,行不行的马上就能知道。若是行,我陪着你们一起去批发布料,正好一起出门。” 老妈太给力了!齐子恒高兴得眼睛都在闪光,唇角也翘了起来,乐颠颠地说:“遵命,母上大人。”便奔到电话机边,打电话将几个同学都召集过来。 男孩子大多动作迅速,半个小时后,人就集齐了。几位同学吃了朱阿姨端上的大盘西瓜,又喝了她自制的鲜榨黄瓜汁,当然,他们也献上了对朱阿姨真诚的赞美,大家哈哈笑个不停。随后,几位同学转战到齐子恒的书房兼卧室里,讨论接下来的步骤。 王崇宇先说话:“这一次皮带皮夹就不进了,咱们专攻发夹和水杯。特别是水杯,我建议多进一点。夏天天热,人都要多喝水补充水分,杯子肯定比平时好销。” 大家都说好,齐子恒也赞了一声,却又说:“杯子是可以重点销售的,另外,我还有个提议,咱们这一次别光是进陶瓷杯子,是不是考虑进一些携带方便的塑料质地的水杯,方便在外出或是骑车的人?” 经过昨天的实战,四人小组都公推要论声音宏亮能说会道招徕顾客的王牌推销员当属庄其绅,吃苦耐劳力气大的劳动标兵当属王崇宇,特有存在感不怕事能镇住场子的当属朱刚,而脑子最灵光最会想办法而且眼光独到的当属齐子恒了。所以,齐子恒这么一说,大家回思确实如此,卡通杯子再好看,只能摆在家里或是办公室里喝水,这大热天在外面的话有个便携不漏水的塑料杯就方便了。 于是,众人都说:“这主意不错。对,今天就进点塑料杯,先试试看销路。” 得到一致肯定的齐子恒再接再厉,又说:“可是,那个发夹我觉得暂时没必要进了,虽然那一天进的都差不多卖空了,我觉得是咱们运气好。说到底,咱们男生哪里知道女孩子们都喜欢什么样式什么款型,到最后总有些挑剩的砸手里卖不出去,那就是损耗,把利润率都拉低了。而且,发夹看的人多,买的人少,还在摊子上东挑西选的占着位置,要是生意不好也就算了,生意好的时候她们堵在摊边,反而叫真想买东西的人挤不进来,弄不好人多拥挤还踩坏货品。” 同学们听了都思考了起来,觉得齐子恒说的有点道理,但是,不卖发夹发箍,也不卖皮带皮夹,光卖杯子是不是单调了点?能吸引来顾客吗? 齐子恒将准备好的遮阳披风展示给大家看,同时耐心地解释说:“我觉得,摆地摊的货品也要有时令特点,要突出夏天、防暑遮阳补水等卖点,最好能让路过的顾客眼睛一亮,诶,这不正是我需要的东西吗?然后再一看,唔,价格很合理,完全可以承受,让他在不需要很多思考的情况下就能痛快地掏出钱包的,才说明我们选对了货。我觉得这个遮阳披风就是这样的货品,现在这样的天气正是日头毒辣,女士出门尤其需要勇气,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谁不怕晒黑晒出一身痱子来呢。走路的话还能打伞挡一挡,可是骑车一族该怎么办?现在有个这样的遮阳披风,花钱不多,遮阳又美观。最最重要的是,市面上还没有流传开来,正符合做生意的第一要素,发掘先机,抢占市场,到时候看见的大姑娘、小女生乃至婶婶阿姨们都来买,人手一条,我们就赚翻了。” 同学们传看着,都啧啧地赞叹说:“谁想出来做这么个东西的?还真是个创意点子!这东西在小商品市场上能进到货吗?多少钱一条?” 第46章 合议 十八|九岁的男孩子正是年轻心热有干劲的时候,加上被齐子恒所描绘的钱景所鼓动,几个人纷纷激动了起来,马上就开始部署细节。 齐子恒将做一条披风需要大致三块钱的成本和一块钱的加工费的事情说了说,又说定价,“我觉得定价十块钱一条比较合适,大约百分之五十到六十的毛利。的确,这个比发夹那些的要麻烦些,因为不是直接去小商品市场上进货,而是要请人加工还要涉及到自己收货时把握质量关什么的,很累很繁琐。但是,” 齐子恒话锋一转,开始描绘美好前景,“做好了的话利润会很可观,因为这样新奇特的商品一般是可以走得起来量的。所以,我琢磨着干脆一口价,图个薄利多销,反正就一个款式,没啥可挑选的,一买就走,省得一群人拥在摊子面前路过的人还不知道卖什么的呢。” 庄其绅附和着说:“就是。发夹那些东西看着花里胡哨一大堆,弄得一大堆挤在跟前挑来拣去,讨价还价的,结果,咱们嘴巴说干了,卖却没卖出去多少,只能挣一点小钱。” 王崇宇笑着说:“你现在又来这么说,可是,你昨晚上看见小姑娘们来摊子边可是激动得很,浑身带劲。” 众人都笑,说:“能不带劲吗?他丫的就那德行,见着美女就走不动路,更别说还凑跟前的了!” 说笑一阵,又回归正题,大家都星星眼一脸憧憬地说:“按着子恒的算法,一条赚六块,薄利多销的话,没准儿一晚上能卖一百条,就是六百块,哇,好发财啊。” 齐子恒抿着嘴,微一摇头,笃定地说:“你们太小看新事物了。俗话说,一招先,吃遍天,我觉得肯定不止一百条。” 王崇宇不禁张大嘴,追着他问:“不止?那是多少?能卖两百条吗?” 齐子恒说:“这个不好说,所谓一夜暴富,有时候就是你自己都不能估算的。” 大家的心越发热乎起来,又问加工的话麻不麻烦,大约多久能拿到货,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卖货之类的。 齐子恒胸有成竹地说:“加工的师傅我会叫我妈妈帮忙联系,咱们先做两千条来试试销路。据我妈妈估计,一个熟练工人一天十个小时能制作一百二到两百条这样的披风,包括钉两侧的纽扣。那么,我们只需要找到七八个加工工人就能开工了。理想的状态是,今天去买布料和扣子,明天加工一整天,后天上午我们就去收货验货,那么的话,后天晚上咱们就能摆摊开卖,卖到的钱再进布料再生产,半个暑假下来,保守估计咱们每个人都能挣几千块钱,不用家里出钱交大学学费。”当然,后一句话要排除齐子恒自己,他的高考分数很高,肯定是能拿到学校的一等奖学金,那就相当于大学学费免单。 “嗷,太好了!”几个人都欢呼了起来。 朱刚忙说:“那么说的话,阿姨至少要找十个八个缝纫工人才能做得过来,好找人吗?我舅妈是省第二棉纺厂的,她也认识几个会做缝纫活儿的熟人。” 齐子恒其实不想要他找来的人,因为妈妈介绍的人肯定是妈妈有把握也好沟通的,而他舅妈介绍的,中间又夹着七弯八绕的关系,不好管理,不过,这个话不好明说,因为这生意毕竟是四个人一起做的,齐子恒不能什么都大包大揽,而不许别人也插手进来。 齐子恒眼珠灵活地一转,给他设置了一个巧妙的障碍,说:“好啊,正需要帮忙找人呢。不过,最好是都住在这附近的,到时候咱们找人才方便,不然有什么问题的话两头跑起来累死人。” 朱刚意识到这个距离的问题,马上说:“住这附近的?那就不好弄了,算了,还是劳烦阿姨找吧。”因为朱刚说的她舅妈本人,和她能招揽到的熟人都是省第二棉纺厂的,和齐子恒住的这市第一棉纺厂的单位集资宿舍离得很远,骑车最起码半个小时,坐公交车则要一个小时。 庄其绅开始心算起了成本,说:“做一条披风的成本大约四块钱,先做两千条的话需要八千块钱的成本,还要加上耗损和流动资金什么的,我们之前五百块钱的本钱远远不够啊。得,同学们,咱们现在各自回家拿老本去,一会儿回来集合,一人两千五,总共有一万块钱就够了。” 一席话说得家里有困难的王崇宇低了头,脚尖也不自禁地往里缩,嗫嚅着说:“要不我就算了吧。这主意好是好,但是,一下子拿这么多钱出来,我……你们干的话,我来帮忙算了。” 齐子恒连忙拉住他说:“当初我们做这个生意也是因为你,现在有了机会,怎么能丢下你呢?这样吧,我拿五千块钱出来,有一半是借给你的,等这生意做起来,挣到钱了,你再还我不迟。” 王崇宇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是个淳朴老实的性子,此时涨红了脸局促不安,翻来倒去地说:“那怎么好意思?” 他确实不好意思,点子是人家齐子恒想出来的,什么安排策划都是人家在弄,他就只有两把子蛮力气,现在连本钱都要人家帮他出,最后挣了钱的分红倒是他的,他怎么好意思呢? 齐子恒知道他的想法,反过来不住口地安慰说:“借给你的钱又不是不要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又开玩笑说:“咱们现在是四|人|帮,少了你,就变成三人帮,那就肯定成不了事,所以,你必须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干。” 朱刚也凑上前,笑嘻嘻地拍着王崇宇的肩膀,豪迈地说:“大家都是兄弟,说那些见外话做什么。我主要是大手大脚没存下多少钱,借给你的话,自己的那份就不够了,不然我也借你。子恒讲义气,心眼公道,够哥儿们,大家给他鼓个掌,叫他再接再厉!哈哈哈!” 齐子恒学着电视里电影明星获奖的架势冲着大家煞有其事地鞠躬,还说:“谢谢捧场,本人一定再接再厉!” 他逗乐子的话把刚才的尴尬气氛冲淡了,众人都哈哈大笑,王崇宇不再那么局促,笑了一阵后便放开了心胸,又加入了热烈的讨论。 紧接着四人便议论到如何把握产品质量关的问题上来。 此时,庄其绅倒是提出了一个很有深度的问题,“你们说,不一样的人做出来的披风会不会不一样?比如说长短啊,还有手艺水平什么的?” 齐子恒击掌说:“你提醒了我!对的,既然是商品,就应该有统一的质量,准确地说,顾客买的每一条披风从外观到品质,细到纽扣的位置,都应该是基本相等的,不会因加工的人不同而存在品相乃至品质的差异,不然的话,到时候引得顾客挑挑拣拣的不说,甚至买了的话还跑来退货,引发纠纷,就影响我们的口碑了,而地摊生意就怕这个。” 大家先是垂头思索,随即又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然后群策群力地出主意: “披风的长短是最重要的,所以,应该有个人把布料都裁剪好了再给工人送去加工,免得工人自己裁剪的话下手不同,以至于同一批货里都会有长短不齐,最招惹顾客非议。” “对,是要专门聘个人来裁布料,在第一步就做到统一质量。如果那样的话,纽扣也可以聘一个人来专门钉,免得位置有偏差。” “没错,第一步和最后一步都是同一个人来把关的话,就能将差异降低到最小,然后,我们可以把加工费降低到八毛,刨出请人裁剪和钉纽扣的费用。” “还有,加工用的棉线最好也统一采购,发给工人们,花不了多少钱,尽量整齐划一的好。” “对对对,这个提议好,就这么办。” “还有,可以先弄十条八条出来做样品,发给每一位加工工人,叫她们看着样品做,也算是个质量关,叫她们心里有个谱,尽量在外观上工艺上和样品保持一致。” “然后,咱们收货验货的时候一直要仔细,那些做得不规范的、不达标就要剔除出来,不给加工费,免得加工工人为了赶工什么的而加工出不合格的产品来。” “对头!不能因为怕得罪人就收了货算了。在开始销售之前就要把严把质量关,善始才能善终,咱们才能赚到钱。” “那咱们得弄个章程出来,什么样的产品是达标的,什么样的是不达标的,到时候扣人家加工费的时候才好叫人心服口服,免得被人骂。” 齐子恒听着大家提出这么多建设性的意见早就留了心,他从书柜里拿出个硬壳本子,然后将大家的意见一条一条都认认真真记下来。等大家都说完了,齐子恒汇总了一遍,然后和大家一起将十多条意见精炼成几条,最后润色了一下,读起来文绉绉地很有点公文的正式的感觉,于是,这就变成了初步的生产和质量检验纲要,大家都说要把这几条纲拿去外面打印个几十份,让每一位参与进来的人都人手一份,才好照章办事。 齐子恒将本子一合,笑着说:“其实,所谓的‘制度’就是这么演变得来的!今天我们算自己给自己上了一堂管理课,同学们,我们还真是投身实践出真知啊。” 第47章 抢购 四人达成一致,各自回家拿卡拿存折去取钱,然后又回到齐家,公推齐子恒做管账先生,把股本的钱凑做一起,都交与他。一上午忙忙碌碌地就过去了,一会儿朱慧林过来敲门,一脸笑地招呼着几个学生伢子,说:“来来来,都去洗手吃饭,阿姨烧了一大锅鲫鱼汤,还有土豆烧五花肉,都是你们半大小伙子爱吃的。” 大人的手掌般长短的鲫鱼用小火煎了再掺入高汤,加葱段、姜片、蒜片熬出奶白的汤,汤汁香浓,鱼肉鲜嫩;五花肉是先用温油加冰糖熬炼了焦糖后炒的,肉皮红亮,入口软糯咸鲜,土豆沾了猪油的鲜美,也十分好吃。此外,还有家常豆腐,橄榄菜炒的肉末四季豆和自制酱牛肉并一盘绿油油的炝炒空心菜,叫几个小伙子吃得津津有味,每个人都各加了一碗饭。 人的食欲得到了满足,心情也会随之好起来,同时还会不自觉地变得健谈。因为是第一次来齐子恒家里,三人开始还挺拘谨的,吃得高兴了,话就多了起来,对着朱慧林阿姨长阿姨短地主动搭讪和挑起话题,气氛十分融洽,饭后,几人还抢着帮忙收拾洗碗切西瓜。 吃了饭后水果,三人才一起对朱慧林说:“朱阿姨,我们几个人说好了,一起来做子恒说的这个遮阳披风的生意。不过,我们几个学生娃娃啥也不懂,也不认识什么人,还要麻烦阿姨多多指点,并帮我们张罗工人之类的事情,真是太感谢了。” 朱慧林连连摆手,笑着说:“麻烦什么?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正好给我那些下岗在家的老姐妹们找些活计贴补一下生活,她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齐子恒招呼大家说:“好了,客套话不说了,今天时间紧,咱们先一起去买布料、棉线和纽扣,妈妈也去,帮我们选选,把把关。” 到了市场,幸亏有朱慧林帮忙选货和讨价还价,几个搞不清楚行情的男孩子几乎没上当没被坑没走弯路,很顺利地就买齐了原料和配料。 快要走出市场的时候,齐子恒忽然脚步一顿,对另外三人说:“我觉得,我们虽然改成主销这个披风了,但是,今天晚上和明天晚上是不是还是派两个人去继续摆摊占位置呢?不然后天临时慌乱,而且,今天明天摆了摊的话,后天也好有些回头顾客来光顾。” 众人都说好,于是几个人又转回了市场,进了些卡通陶瓷水杯和便携式的塑料水杯,决定今晚上和明晚上就分头行动,齐子恒和王崇宇两人来安排和监督披风的生产的事宜,庄其绅和朱刚两人则去继续摆摊卖货,为后天的新品发卖做热身的准备,然后,明天和后天的一整天,四个人则一起监督生产环节,收货验货,各负责一块。 到了第二天的晚上,周安弼才给齐子恒打来了电话,说是他那边忙得要死,估计还要耽搁两三天,叫子恒自己小心,做生意的时候尽量不要和别人发生冲突,免得吃亏,若是真有人上门挑衅生事不用怕,给周安洵打电话,二哥都能搞定。 齐子恒笑着说:“又不是我一个人做生意,还有三个同学呢,他们的块头都比我大,有了事情,他们会冲上前的,你别担心了。” 周安弼说:“好吧,我也争取尽量早些回来。哦,对了,这几天安琪一直想找你玩,她的手机掉了,电话号码都存在手机上,所以,她把你的号码给整没了,就天天来闹我要你的号码说要找你玩,我怕她烦你,一直没给,今天她闹得不行,我就给她了,没准儿她一会儿就会给你打电话,你敷衍敷衍她算了。” 周安琪岂是那么容易敷衍过去的,打电话的时候即便齐子恒只是哼哼哈哈地答了几句腔,她也能唧唧呱呱一个人说得热闹,后来打听出来齐子恒正和几个同学一起摆地摊挣学费钱呢,顿时玩心大起,非要扭着来看看,齐子恒犟不过她,便答应了,并将摆摊的地址和出摊的时间告诉了她。 这边周安弼想想还是略觉不放心的感觉,便拨了个电话给周安洵,要周安洵派个办事牢靠的手下去齐子恒他们要去的地方瞅瞅,压压阵。 周安洵声音轻飘飘地说:“你丫的可真够可以的,一去出差五六天没个音信,来个电话就是叫我照顾你那小情儿。” 周安弼不满地说:“什么小情儿?你当我是你呢,左一个小情儿,右一个小情儿?” 说着,周安弼又嗤笑着说:“不过,你现在搞不成了吧?被人管制起来严加看守的滋味怎么样啊?”话说周安洵那一天被那什么了之后,某个声称要负责的人果然就开始实践诺言了,把“被负责”的周安洵搞得全无寻花问柳的心情,还经常被知晓此事的周安弼取笑。 周安洵没好气地说:“别跟我提他!烦都烦死了。” 周安弼继续调侃地说:“好吧,我懂了,原来他是你心目中的‘不可说’先生。” 周安洵一贯是和他言来语往斗惯了嘴的,此时避开锋芒,转而拿对方的短处说事:“你个……算了,懒得和你斗嘴,斗也斗不过。我知道了,那个什么齐子恒,不是你的小情儿,是你的心肝宝贝眼珠子。晚上我亲自去压阵,总行了吧?” 周安洵是把那人当不可说的秘密,羞于承认,而周安弼则大大方方地承认齐子恒就是他的心肝宝贝,还大言不惭地说:“谁要你亲自去啊?要是以前我还放心些,你现在也弯了一大半了,你跑了去,我可不放心。论长相你虽然差了我一大截,可是还是与我有几分相似之处的,我不在的时候我家宝贝万一思我心切,把你看作我了呢?再说,你丫那眼睛是带着钩子看人的,没准儿就去占我家宝贝的便宜去了……” 被要求帮忙却又同时被毒舌和嫌弃,周安洵终于忍无可忍,冲着电话一阵咆哮,然后在周安弼使出毒舌功反攻之前果断挂了电话。 ※※※※※※※ 傍晚。 今天白天特别热,太阳像着了火一样,柏油马路被烤软了,发出一股微微焦糊的味道,叫在骄阳下还不得不在路上奔波的人越发烦躁。这会儿,太阳才落了下去,热气渐渐地散了去,不远处的河边吹来的晚风荡去白天的燥意,手持蒲扇折扇出门吹风散步的人越来越多。 跳马市附近有一溜儿流动摊点,一般卖些便宜的小东西,什么女孩子爱用的发夹发箍、电脑用的USB接口的风扇U盘鼠标垫、三四十一件的便宜T恤沙滩裤什么的,最多的就是各种盗版影碟。晚饭后出门散步纳凉的人们不时地停下来,驻足看看有没有新鲜合用的货品。 咦,那是怎么回事? 一个摊点前,有一位长得像少女时期的张柏芝一样健康美丽的少女,身上穿着的一条非常漂亮的鹅黄色蛋糕裙因为面料很好,垂坠性极佳,她肩膀上披着一条纯白色的披肩却被风吹起,轻盈飞扬,一下子就吸引了路人的目光。 这少女就是周家二小姐周安琪,她坐着周家司机开的加长版豪车过来,在另外三人惊异和艳羡的目光中旁若无人地和齐子恒唧唧呱呱说了一阵子,然后自告奋勇要当他们这新产品的形象大使,那三人当然是求之不得。 录音机里煽动人心的话语随即响起来:“炎炎夏天,有了遮阳披肩,凉爽和美丽将与您一路同行。” 周安琪脚踝一转,轻盈地转了个圈。她学过很多年的舞蹈课,又是全国广播体操推广VCD的领操,动作优美流畅,神情落落大方,同时,她身上的蛋糕裙层层叠叠的裙边飞舞起来,披肩亦是随之飞扬,宛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不光科技是生产力,美貌亦是生产力,这么一个青春美少女活色生香般的展示效果下,围观的人顿时激动了起来。有一个圆圆脸的姑娘站出来,怯怯地说:“这是遮太阳用的披肩吗?看起来蛮好的,我可以试试吗?” 摊点后站着的庄其绅连忙说:“当然可以。”他马上取了一条新的给那个姑娘。 友情出演的形象大使周安琪同学笑眯眯地走上前,亲自帮试披风的姑娘理了理,一边帮她系上脖子附近的飘带,结上手腕处的纽扣,一边还滔滔不绝说着这披风的好处,现身说法。 姑娘很高兴很满意,脱下试穿的披风后就问:“这个披风多少钱一条?” 王牌销售员庄其绅马上出列,像唱歌一般地说:“非常便宜,只要十块钱就能买到这样一条又好看又实用的披风。夏天出行,不惧阳光!” 姑娘摸出三十块钱来,豪爽地说:“给我来三条!我要给妈妈和妹妹也捎一条回去!” 生意热热闹闹地开了张,围观的人群也蠢蠢欲动了起来。因为购买欲这种东西其实是很随意很冲动的,最容易人云亦云,人买亦买。开始的时候还有人迟迟疑疑地挑选和讲价,后来随着人越围越多,渐次升级为抢购。 四人的摊点前几乎挤得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们掏出十块十块的人民币,举高胳膊越过前面围着的人的头顶递过去,大声而急切地说: “这里!这里!钱给你!” “喂,我这里也来一条!” “我要一条!不,再来一条!” “我要三条!” “我要五条!”…… 周安琪再也不用展示了,她和四个男孩一起忙着收钱递货,五个人都忙得满头大汗,嘴巴说得干得冒火。 大约两个小时后,带来的一千条披风居然销售一空,最后,连周安琪身上的那条展示的披风都被人买走了。 有些来晚了的顾客很不爽地说:“怎么一下子就没有了?你们卖东西的也不多备点货?真是的,我听了消息就急忙赶来,都没赶上!” 几人连忙安慰顾客们说:“今天的卖完了,回去我们就叫工厂那边加班赶制。明天还是在这里卖,您赶早来,绝对买得到。” 隔壁摊点的两个小摊眼馋得都要流口水了,嫉妒地问:“你们今天买了多少钱的货出去啊?肯定赚了很多钱吧?看把我们这里挤得!” 尽管他们抱怨也是白抱怨,齐子恒还是抱着和气生财的想法,尽量和左邻右舍搞好关系。正好看见看见右边卖草帽的大姐还带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一起,生意忙起来的时候根本顾不得那小孩,齐子恒便给那小孩买了个冰激淋,又带着他在左边的小贩那里买了一套三张《迪迦奥特曼》的碟片,果然皆大欢喜,两小贩的脸色都好了许多,同时在心里自我安慰,妒忌是妒忌,可是,人家发财是因为人家的货品对路,妒忌不来的。再说,那些买了他们的披风的人也顺带着在他们这里看了看货品,多少带起了一些销量的,比平时多卖了二三十块钱,也算是安慰吧。 第48章 周安琪笑嘻嘻地还要帮他们卖杯子,一直在一个角落里候着的周家的司机走过来,一脸沉色地说:“二小姐,眼看着八点半了,咱们该回了吧。太太叮嘱过的,就算放假出去玩,您也必须九点之前回家。” 周安琪扭头对齐子恒说:“烦死了。真是的,老妈就是偏心,她都不管哥哥,偏是对我从头管到脚,烦死了。” 齐子恒微笑着说:“你快走吧。你已经给我们帮了很大忙了,现在快回家休息。” 周安琪撅着嘴不肯走,说:“你们不是还要卖杯子吗?我帮你们卖杯子。 “安琪!你又不听话了!”一个年轻男子清朗好听的声音响起。 齐子恒心里一跳,这说话的语气,难道是他回来了?听声音又不太像。 齐子恒和周安琪一起愕然转眼望去,却是周安洵正迈动着一双修长匀称的长腿,大步走来,他上着一件带着莹莹亮光的孔雀蓝衬衣,下着一条极其修身的米色长裤,美貌而张扬。 于是,齐子恒的三个同学继看到周家的青春美少女之外又饱了一餐眼福,第一次见到长相这么妖孽美貌的青年男子。 周安琪吐吐舌头,说:“二哥,你怎么来了?”心里想着,完了完了,二哥都来了,这下子肯定没办法呆在这里接着和子恒一起玩闹和卖杯子了。 齐子恒很意外他怎么会来这里,又想起周安弼之前的叮嘱,悟出来多半是周安弼叫他来的,只好扭捏而含糊地招呼他:“安洵……二哥……好。”叫什么都不合适的感觉,不叫哥显得没礼貌,叫哥吧,好似自己就把自己当周家什么人似的,似乎有点不拿自己当外人的厚颜的感觉,齐子恒纠结的有些死脑筋,不过总算是打了个招呼。 周安洵点点头应了,他一贯是风流倜傥的,但是,对兄弟“妻”倒是恪守本份,这会儿一本正经地站在一旁寒暄了几句话,指着身边带来一人对齐子恒说:“是安弼有些不放心,怕你们几个学生娃娃做生意不懂世道给人欺负或是被人挤兑,叫我弄个人来给你镇场子。这是海子,他对这附近都熟,没事也会来转悠,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他,比如掉了个钱包或是被人欺负了什么的,他都能帮你。” 齐子恒感激地道谢,又给那叫海子的男人道谢。 周安洵心想,也不知道安弼担心什么,这小男孩一副腼腆害羞的模样,就算我喜欢男的,也不是我的菜啊,我喜欢的是热情主动的……泥煤的,说起来,那个姓石的王八蛋倒是热情主动,那天的事之后他简直是跟个苍蝇一般围着我打转,刚才好容易才骂走的。他要是个大美女老子也就认了,问题是老子从下面长毛开始就一直在上面呆得挺好的,一遇上那王八蛋就变成下面的了,想着都憋屈啊。 周安弼挥去心里的愁思,侧头看着周安琪,说:“你是坐我的车走,还是坐老徐的车走?”老徐就是给安琪开车的周家司机。 安琪想了想,说:“那我坐你的跑车吧,正好吹吹风换换心情。”又恋恋不舍地望着齐子恒说:“我明天再来吧。” 齐子恒可不想要周安琪天天跑了来帮忙,因为周家二小姐他可雇不起,今天还好来的只是周安洵,要是来的是她妈妈,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齐子恒忙说:“不用了吧。再说,今天你形象大使的作用已经完全凸显出来了,明天不必再展示了。” 周安琪娇蛮地说:“那不行!我要来找你玩,一个人在家里闷着怪无聊的,再说,就连哥哥都同意我来的。” 齐子恒在心里吐槽,你哥哥哪里同意你来了?你哥哥明明跟我说的是把你敷衍走了就算了的。 齐子恒正在踌躇,侧边的庄其绅和朱刚则热情地说:“来吧来吧,我们就欢迎美女。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哈哈哈。” 周安琪娇俏地说:“那就这么定了。再见。”便去挽周安洵的手臂,说:“走啊,二哥。”周安洵也挥挥手,和齐子恒道别,然后堂兄妹两人走了。 朱刚冲着齐子恒挤眉弄眼,说:“哟,大美女还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呢?刚才他那堂哥开的兰博基尼来的,富豪啊。哎,她是不是叫周安琪啊,就是以前七班那班花,还上了广播体操的VCD的?哇,久闻其名,今天才得见真人。我以前还不知道她还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姐呢,看这排场,啧啧啧,你说老天爷怎么就这么不公平呢,这么多的好处全集中到一个人身上了!你小子行啊,怎么把这个美貌大小姐哄到手的?给哥儿们传授传授经验!” 齐子恒微微红了脸,说:“别胡说,我们只是朋友!” 朱刚拍着他的肩膀,说:“得了吧,咱们都是哥儿们,说说怎么了?男女之间就不可能做朋友。不是男女朋友,就是朝着男女朋友的道路上一去不回头,我说的可是颠破不变的真理,哈哈哈。” 齐子恒懒得辩解,因为朱刚是四人中年纪最大的,在高中的时候就已经和女生来往了,自诩经验丰富,跟他扯是扯不清的。 恰在此时,齐子恒注意到庄其绅的眼睛微微一闪,嘴唇微动却又阖上,似乎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 周安琪走了之后,四人又摆了一会儿摊,卖了十多个杯子出去,看看时间已经九点了,四个人就早早地收了摊,想着走路或是赶公交车万一遇上小偷了,他们索性奢侈一回,打了个出租车回齐子恒家,一起清点战果。 齐子恒将装钱的大黑包里的钱统统倒在桌上,四个人各坐一角,开始点钱,一个个点得眉飞色舞。 其实也不用点,总数在那里呢,一千条披风就是一万块钱,卖了二十多个二十块钱的塑料水杯出去,又是五百块钱。现在的工作其实不光是为了点钱,而是要把这些零散的十块十块一张的钱币归拢为一扎一扎的钱,每一扎为一千,明天好用。 点算清楚了,王崇宇先吁出一口长气,两眼发亮地说:“我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说,我们一晚上就赚了五六千块钱?” 齐子恒扬起唇角,说:“和我的估算差不多,新奇的商品往往会带来抢购的热潮。” 朱刚高兴得一拍桌子,说:“也就是说,这一晚上我们四个人每人都挣了一千多!照这个趋势,开学还有四十天,一天一千多,那时候我们不是要赚四五万?哇塞,我要比我爸爸妈妈还有钱了!” 齐子恒笑着说:“美得你!哪有那么好赚的钱?现在是只有我们独家经营,当然就好卖,我估计接下来几天会持续热销,要是我们的货源充足的话,肯定不止一天一千条,一天两千条都有可能。但是,一周之后就不好说了,也许一晚上就只能卖出去几百条。” “为什么呢?”众人不解。 齐子恒斯条慢理地说:“一个原因,是因为夏天快要过了,遮阳的需求没那么迫切了,人们的购买欲也就随之降下来。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盗版的出来了。” “哦——”众人恍然大悟,又忿忿然地说:“是啊,这东西既然这么能赚钱,别的人也会仿制了出来卖。我们不再是独家的了,销量就会大打折扣。” 众人又把目光投向齐子恒,说:“那怎么办?子恒,快想想办法,你的创意金点子都叫别人剽窃了去,怎么甘心呢?” 齐子恒摇摇头,说:“在天|朝,盗版这个是没办法的,屡禁不绝,别说咱们了,微软那样的大公司不也照样只能干瞪眼?再说,这个披风也不是我想出来的,还是我妈妈看见有人这么做才学着做的,要说盗版我们也是盗版。” “唉——”众人很失望的样子。 “不过——”齐子恒话音一转,“我们可以创新,做到人无我有,人有我新,叫那些盗版仿制的追不上我们的步伐。” “快说!快说!怎么创新?别卖关子了!”尝到了挣钱的甜头的众人被吊起了好奇心,连连催促着。 齐子恒说:“现在只有一个款式一种面料一个颜色,还是廉价版的,肯定不能满足人们多层次的需求,下一步,我们可以换面料,不光是的确良这一种低端面料,我们还可以用带清爽小碎花的棉绸类似的中端一点的面料,卖二十五到四十之间的价位,还可以用真丝亚麻之类的高档面料,卖七八十到一百之间的价位,还有,我们还可以在白色底色的面料上绣花,使之更精致好看,通过这些手段来更多地拓展顾客的需求。” “哇……子恒你真是智多星啊,太会想办法了。”众人惊叹。 “不过,”齐子恒顿了顿,说:“那样的话,投入会很大,因为高附加值的商品在地摊上往往不好销售,也许,我们需要去商场租柜台来销售。所以呢,那是后话,咱们就先把现在的生意做好,挣到钱了才能进行下一步,扩大再生产。” 墙上的自鸣钟“当当当”地敲了十一下,众人都起身说:“都这么晚了,我们该走了。明天十点再来你家集合。”便一个个鱼贯而出,齐子恒在后面挥手道别。 庄其绅下了楼,走到单元门口,却对另外两人说:“你们先走,我忽然有个事要和子恒说说。”不等那两人回复,便又飞奔上楼。 齐子恒对着去而复返,爬楼梯爬得气喘吁吁的庄其绅惊讶地瞠大眼睛,问:“其绅,你有事?” 庄其绅脸上微微涨红,眼睛却执拗地直视着齐子恒,说:“子恒,我就问你一件事。先头朱刚问你,你和周安琪是不是男女朋友,你说不是,是真的吗?” 齐子恒面色一滞,迟疑地说:“怎么了?怎么忽然问这个?” 庄其绅说:“如果她是你女朋友,那就算了,今天就当我发神经,如果她不是你女朋友,你也对她没想法,我就要有点想法了。” 齐子恒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庄其绅的眼睛黯淡了下去,说:“我懂了,其实,你还是喜欢她,只是时候未到对吧……” 齐子恒出于本能,大声地辩驳说:“没有!我没有喜欢她!” 庄其绅一下子就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说:“那就好!我就能放心大胆地去追她了。” 齐子恒:“……” 庄其绅走了之后,齐子恒略略懊恼,实在是这个事情不好说,和周安弼的那一层关系难于人言,其实他还真是略有“大嫂”的自觉,能多照拂安琪一点就多照拂一点。庄其绅是哥们,但是,家底就那样,不是子恒嫌贫爱富,子恒是想着周安弼已经要叫周妈妈失望了,周安琪再要不按着周妈妈的愿望,却去找个凤凰男,连他都要替周妈妈心里凄惶。不过,庄其绅的想法是他单方面的,周安琪还未必看得上他,现在先观察观察,看看情况再说吧。 果然如齐子恒所言,接下来的两天简直就是抢购狂潮,货品才拿出来就被围着的顾客买走,好像不要钱一样。 仅仅三天的时间,遮阳披风就销售了一万多条出去,刨去工人计件工资、配料和损耗等,四|人|学生帮赚了净利润五万余元。 第49章 这一天,刚刚把摊子铺开没一会儿,周安琪就坐着她家那一辆专属她用的大奔来了。 朱刚一见着周家的车,就冲着齐子恒挤眼努嘴,说:“哟,看看,大小姐又来咱们这里免费站柜台来了!” 齐子恒觉得很烦恼,跟她说了叫她别来她就是不听,直嚷嚷着在家里不好玩,可是这里又有什么好玩,除了四个满身汗臭的大男孩! 朱刚嘿嘿嘿地笑着打趣齐子恒说:“你皱眉毛干什么?我知道了,你是心疼了,生怕大小姐累着了或者叫人挤着了,若不然,就是她和我们说话,你吃醋。” 齐子恒只好澄清说:“跟你说了是普通朋友,你就是不信,我也没办法。” 朱刚忽然扭头对着庄其绅说:“周大小姐来了,子恒皱眉毛,你小子偷着乐什么?” 齐子恒瞥了庄其绅一眼,果然见他的唇角翘得老高,对着正蹦蹦跳跳地走来的周安琪绽开一个开朗而有风度的恰如其份的笑容。 齐子恒只好在心里默念“男欢女爱,在于自愿,再说其绅是哥儿们,我怎么能挡着他追求喜欢的人呢?” 周安琪的性格跳脱而活泼,来了之后也根本没把自己当外人,一起就张罗开了生意,没事的时候她拉着齐子恒闲聊,但是,另外几个男生找她搭讪她也不排斥,很快就和大家都熟悉起来了,当然,其中王崇宇找她说话的时候最少,因为秉性老实根本没敢动那心思,朱刚虽然有些心痒痒的不过想着她可能是齐子恒的发展对象没敢乱来,只有庄其绅因为找齐子恒确认过了此花暂时无主,又兼之自恃人才好口才好,便卯足了劲儿地往周安琪面前凑,弄得朱刚不住地用讶异的眼神瞄他,含沙射影说了几句“朋友妻,不可欺”之类的话,庄其绅只不理会,依旧是绞尽脑汁地揣测着周安琪可能喜欢的话题来引她高兴,竭尽所能地陪着小心大献殷勤。 齐子恒冷眼旁观,觉得庄其绅献殷勤献得有些过了,同时还觉得他不自量力,不过转念一想,若说高攀的话,其实自己和庄其绅也差不多,只不过一个攀龙,一个附凤,便只好暂时将那念头按下,自我安慰说,只要安琪自己主意拿得正,哪里需要自己去多嘴多舌什么?她往日说过的,她要是真喜欢,连老妈老哥都拦不住,何况我呢? 到了七、八点钟,生意越发火爆,许多人驻足停留,或询问或直接掏钱购买。周安琪穿着一双尖尖的中跟凉鞋站在马路牙子上,忽然被一个跑来买披风的彪形大汉挤得身子一歪,眼看就要跌一跤,齐子恒站在另一边,急救不及。 庄其绅眼疾手快地一把捞住她的腰,免了她当众跌跤。 第一次被拥在陌生的男孩的怀里,尽管时间短得可以忽略不计,周安琪的脸还是一下子红得像红苹果一样。 齐子恒的心往下沉了沉,庄其绅在高中的时候就和三四个女生玩过暧昧,心思和小动作都很多,看这速度,居然一下子就搂上腰了,虽然貌似是“英雄救美”,以安琪的单纯,只怕很快就会被他拿下。若庄其绅是诚心诚意的,齐子恒也没什么好反对的,不过,似乎一切都没那么简单。 王崇宇不明情况,偷窥着齐子恒暗沉的脸色,忽然义愤填膺地一拳砸在一旁的树上,代他打抱不平说:“太下作了吧,当着面抢兄弟的女朋友。” 朱刚扭头看齐子恒的反应。 齐子恒抿着嘴,面色冷冷地看了一眼庄其绅,没说话。 倒是周安琪大大咧咧地说:“我不是子恒的女朋友,呵呵,我是自由的蝴蝶,想在哪里停留就在哪里停留。” 她不解释还好,越解释越听得王崇宇和朱刚心里疑惑,还以为是齐子恒还处在追求她而未到手的阶段,现在忽然有庄其绅插一脚进来,于是狗血的三角恋华丽丽地上演。 朱刚满怀同情地拍了拍齐子恒的肩膀,说:“兄弟,坚强点,我还是看好你能最终抱得美人归。” 齐子恒有些哭笑不得,却不好解释,幸好又有几个顾客过来买东西,于是众人的注意力被暂时分散。 周安琪转到齐子恒身边,期期艾艾地小声问:“你怎么有点不高兴的样子?难道说,其实你还是有点喜欢我?看见他抱了我,你吃醋了?” 齐子恒横她一眼,说:“你觉得呢?” 周安琪很严肃地说:“那是不行的,你必须对我哥哥忠贞。” 齐子恒慌得急忙呵斥她:“你小声点!”齐子恒并没有打算马上出柜,还没进大学的门呢,未来还是未知数,他可不想因为性向的问题一入校就被人视作异类、变态。 周安琪捂着嘴笑,忽然手一指,说:“幸好你没有,不然马上被抓包哦。看,我哥来了。”忽然,她的脸色又一变,说:“完了,完了,怎么我妈也来了?她还看见我了,溜号来不及了呀。” 原来,周安弼今天出差回来,本想先告诉齐子恒的,却又想着飞机到的时候子恒正在练摊,再说,他又不会开车,接机也接不了,还不如给他个惊喜。于是,周安弼就往周家大宅那边打了个电话,想随意叫个司机来接一下自己,然后再去找子恒。谁知道却正好叫周二太太知道了,她想着儿子出差辛苦,又是一周多未见怪想念的,便亲自坐了车去机场接。接到了之后,周安弼在车上和妈妈闲聊了一会儿,自称还要去应一个朋友的邀请,便估摸着距离想要下车好去找子恒。但是,周安弼只在电话里听说子恒的摊点就在跳马市附近,跳马市是很长一截繁华街道,他们坐的车就无意中提前经过,却恰好叫周二太太眼尖地看见自己那宝贝女儿就站在路边,似乎在帮着人兜售着什么,不禁大惊失色地拉着周安弼的胳膊问:“那是安琪!她怎么在大街上卖东西!” 周安弼在心里骂着不省心的妹妹,嘴上却镇定地说:“哦,可能是安琪在和几个同学搞社会实践,现在好像挺流行这个的。” 周二太太跟儿子一起下了车,周安琪眼见赖不过了,只好蹭上来招呼妈妈和哥哥。周二太太皱着眉头,眼神尖利:“你在这里做什么?” 因为妈妈从小灌输的什么名门淑女的规范,尽管周安琪不怎么放在心上,她却知道这时候不能往枪口上撞,先是“额呵呵呵”地顾左右而言它,接着把哥哥当作救星,一下子扑到他身上,嘴里说着深情的咏叹调“哥哥你终于回来了!”故意装出一副久别重逢,兄妹情深的样子,试图将老妈的审问蒙混过去。 周安弼刚用眼睛搜罗到齐子恒,正打算眉目传情,却一个不防,给她扑了个正着,胸口都凹陷了一大块下去,便忍不住发飙说:“干什么!怎么是这么个‘恶狗扑食’般的打招呼的方式,妈妈平时怎么教导你来的!” 不过,周安弼还是很上道地给妹妹遮掩,抢在她开口之前再次强调她在搞社会实践,安琪马上领悟,也连声对妈妈解释说:“是,我是在和同学搞社会实践,哎呀,老师真讨厌,我们都毕业了,还给我们布置假期作业,非要我们体验生活!” 既然如此,周二太太也就算了,见和周安琪一起的几个男孩子都衣着平常,先是微不可见地撇了撇嘴,又见男孩子们都礼貌地称呼自己为“阿姨”,周二太太便端出友爱的家长的架势和名媛的气度,温和慈爱地回了他们一句,“你们好。大热天搞社会实践不容易,都早些回去休息吧,别热得中暑了。”便想要带着安琪离开。 安琪机灵地躲在哥哥身后,说:“我今天要去哥哥那边住,我有个很重要的法律上的疑问要请教他。”回家的话肯定要被妈妈唠叨这个那个的,念紧箍咒什么的,不如往哥哥家里躲躲,再说,他们的那什么相处模式,她可是一次都没有观摩的荣幸哟…… 周安弼马上开始磨牙,压低声音说:“你捣什么乱?明知道我们要……” 安琪也低声说:“我知道你们小别胜新婚,你肯定很想对子恒恶狗扑食,可是,”安琪笑嘻嘻地威胁说:“帮帮忙啦,就一晚上,不然的话,你叫我暴露,我就叫你暴露!” 周二太太对他们兄妹和睦倒是没太大意见,嘱咐了安琪两句就走了,这边,摊上的披风也几乎告罄,齐子恒索性和其他三人说了一声,提前告退。 齐子恒第一次见周妈妈,尽管她看起来温和有礼,可是她那微微昂着头的高贵姿态,还有扫视正摆摊叫卖的几个同学时一闪而过的轻蔑嫌弃的眼神都叫他情绪低落。 这边呢,好好的“久别胜新婚”变成了三人同行,郁闷得周安弼看妹妹都没好眼神。安琪不理他,就贴着齐子恒走,没话找话说。 第50章 周安弼为了赶着回来见自己宝贝,连晚饭都没吃,就在飞机上喝了一杯咖啡,这时候简直饿得前胸贴后背,正好齐子恒和安琪辛苦地“社会实践”也饿了,正想寻点夜宵吃,但是,周安弼因为洁癖的缘故不肯吃大排档,最后决定顺着马路开车,找一家高档点的茶餐厅吃点养胃的广式粥点和小吃。 这一路开车过去,因为齐子恒被周安琪拉着坐到后座去了,没坐他旁边的副驾驶座,周安弼的脸便拉得越加长了,一副谁都欠了他八百吊的讨债模样。 齐子恒心里也不高兴,心想他来都不打个电话说一声,搞突然袭击,还带着他妈一起,气人嘛这不是?便扭头看窗外,一声不吭。 周安琪想缓和一下气氛,厚着脸皮和这里说话,那个搭讪的,结果都不理她,气得爆出一句:“不就是去你们屋里住一晚上吗?我又不妨碍你们,那么小气!哼,欲|求不满的男人就是难缠!” 马上两男人都有反应了。 一个沉下脸呵斥:“胡说!谁欲|求不满了?” 另外一个则眉毛一挑,心情欢畅地说:“你知道就好。等会儿吃饱了就滚客房里睡去,敢出来探头探脑,我马上把你当垃圾丢出去。” 周安琪委曲求全地说:“好吧,我保证回去之后头沾枕头就睡觉,绝不会去凿壁偷光,更不会去偷听少女不宜的声响,行了吧?哼。” 到了餐厅,周安弼拿主意点了菜,等上菜的功夫就抱着手肘望着齐子恒浅笑,那眼神慈爱温柔得像母鸡看着自家才长出几根毛来的小鸡仔一样,弄得一边的安琪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赶紧把屁股往外面挪,尽力把存在感降低,免得她那自觉被“打扰”的大哥又因为欲求不满而暴躁。 上菜后,周安弼旁若无人地把菜往齐子恒的碗里夹,同时还往自己碗里夹,就是不给安琪夹。他本来想叫安琪吃饱了躺床上睡觉去,转念一想,吃饱了撑的就爱惹事,本来今天子恒就有些生气不理人的样子,哪里还架得住这家伙来闹腾的,还是饿着她一点比较好。 安琪撇撇嘴,说:“哼,打击报复!”她自己动手,却被哥哥打掉筷子,说:“这么大一碗鱼片粥还不够你吃的?女孩子,节制点,你现在不觉得肥,等你觉出肥的时候就晚了!” 安琪撅撅嘴,说:“我也饿了!”看准了一个虎皮凤爪就要下筷子,再次被周安弼拦着,说:“你就想想这么大一块肉都长你腰上了该怎么办?” 安琪翻白眼,说:“我是很乐观向上的人,我想着它会长我胸上。” “不害臊!”周安弼鄙夷地说:“那也不行。你要吃回大宅吃去。你知道的,我不吃沾过人家口水的。” 安琪委屈地瞪着他,说:“那你刚才一直给子恒夹菜。” 周安弼说:“知道什么是亲不间疏吗?我和子恒现在很亲,容不下你这个疏!你还是回家吧,别碍着我们!” 安琪气愤地说:“我知道你们小别重逢肯定要亲热,我又不碍着你们!我还可以给你们当啦啦队加油呢。哼,老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居心,你使劲给子恒夹菜,其实就像是给猪喂食喂饱了好吃肉一样,那时候才是真正的恶狗扑食呢!还说我,哼!” 齐子恒大囧,狠狠地瞪了一眼某个把自己当食物的“恶狗”。 到了家里,安琪乖乖地往客房去休息,周安弼还追着她说:“晚上睡觉把头发包上,别给我落一地的长头发!” 安琪今天被哥哥挤兑惨了,此时抓住机会反击:“我绝对不会给你掉一地的,我会这里掉一根,那里掉一根,让你拿着吸尘器满房子吸头发,累死你!” 周安弼和齐子恒回了楼上的卧房,齐子恒心想他这一晚上可够做得出来的说得出来的,当着他妹妹也毫不避讳,猴急的够可以的了,现在是要恶狗扑食吗?想着就有些心烦。结果,周安弼只是推了一把齐子恒的肩膀,很自然地说:“你快去洗澡,我给你找衣服。” 齐子恒还以为他会趁着自己洗澡的时候进来胡天黑地,以前也有过这样的事情,不过,今天齐子恒很累,心情也不太好,没那种情绪陪他玩,不过,好在他今天规矩得出奇,把衣服放在浴帘外的台子上就走了。等齐子恒出来他也不嫌弃浴室里的腾腾热气,马上就拿着衣服进去洗澡去了。 周安弼的这一间卧房面积很大,疏疏落落地摆放着笨重而华丽的意式古典家具,落地窗外是一个二十平米左右的空中花园,空中飘来桂花的香气,令人心旷神怡,齐子恒索性搬了一把椅子在花园里坐着纳凉,心里的一点子郁闷和烦恼都随着习习的晚风渐渐挥散了去。 周安弼洗了澡出来,一边歪着头用颈脖上的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走过来说:“想喝冷饮吗?我下去拿。” 齐子恒点点头,说:“好,我要可乐。” 周安弼却取了两瓶啤酒上来,拉开拉环,然后递给齐子恒,说:“喝这个。一点点酒精,却很爽,许多的泡沫冲到肚子里,把你肚里的那些不高兴都驱赶出去。” 齐子恒微微一撇嘴,还是和他伸过来的罐子碰了碰,算是干杯,然后“咕嘟”饮了一大口,才说:“你怎么知道我不高兴?” 周安弼拉着他在一侧的大秋千椅上坐下,轻轻地摇晃起那铁铸的椅子,初秋的晚风带来湿润的花香,安抚下焦躁不平的心。 周安弼侧头凝视着齐子恒,夜色染上他的眼眸,褪去白天常见的锐利,变得柔软而多情:“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和同学做生意挣了钱,按着常情你该是和激动地给我说生意经,分享成功的喜悦的时候,可是,你见了我却一声不吭,肯定是不高兴了。是因为我妈妈吗?你怪我没经过你同意就安排的婆媳相见?” 齐子恒蹙眉说:“什么婆媳相见?别瞎说了,我觉得你妈妈根本就不会接受我!” 周安弼静静地问:“你为什么会那么想?你觉得我是那种没能力的人,连自己的爱人自己的家庭都安顿不了的人吗?” 齐子恒说:“可是,那是你妈妈,她看着我和我同学的眼神就好像我们是……” 周安弼打断了他的话,说:“不会,她不会那样以为。其实是这样的,身为律师,我经常在家里普法,号召家里的经营者们都不要偷税漏税,你和同学摆地摊属于偷税漏税的行为吧,我妈妈只是有些不赞成而已。”不得不说,大律师指鹿为马的本事是杠杠滴,一下子就把很严重的婆媳矛盾化解为简单的是非观念问题。 齐子恒窘了,说:“我……我们……我们也只是试试,要是不行就不做了,亏点本钱了事。” 周安弼笑着揽住他的腰,说:“你不要多心。我倒是觉得我妈妈以后会很喜欢你。因为,你可以帮她圆她的梦想。” 齐子恒扭身问:“什么意思?” 周安弼开始轻轻地吻心上人的脸颊,说:“这个嘛,以后再跟你说。现在你先给我说说你的得意事,生意经,挣了多少钱。” 这个话题成功地打开了齐子恒的话匣子,加上周安弼做惯了律师,很能引导人说话和说真心话,齐子恒芥蒂全消,一桩桩,一件件地说了起来,并不断得到周安弼的鼓励和赞扬:“子恒,你怎么想得出来的……子恒,你太有经商的天赋了……子恒,你连后续的商业竞争都想到了,对,盗版很快会来,现在的风光维持不了多久,中国就是这样,没有版权意识,而且罚不责众,很多很多的盗版的时候,根本制止不了。这种时候不是想着如何对盗版围追堵截,而是开发更有附加值的商品,叫盗版追赶不上……” 说到最后,两人头挨着头,亲密无间,皎洁的月光给他们紧贴在一起的年轻身体镀上一层柔和的光影,他们就在这大自然的妥帖而温情的怀抱中缠绵地亲吻、做|爱…… 周安琪一晚上什么异常声响都没听见,最后混混沌沌地睡去,早上起床就留神看齐子恒的走路姿势和坐下的动作,也没觉出什么异常来,不禁深深地疑惑:书上写的小攻爱小受,都是各种酷帅狂霸拽,嘿咻嘿咻都是一夜七八次,直到把小受的菊花做成喇叭花,小受的腿变得无法并拢和独立走路,需要搀扶或者自己扶墙,小受坐下的时候因为受损严重的菊花一碰到硬的椅子面就会反弹般弹起,然后娇呼一声,泪汪汪看小攻:“你好坏,你把人家……” 于是,周安琪开始怀疑她哥哥是不是不行啊,又怀疑她哥哥是不是不爱子恒啊,因为,据书上得来的概念,不把小受往死里疼爱的小攻就不是好小攻。 周安弼听蠢妹妹磕磕巴巴地把意思表露清楚,不禁大怒,我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克服住化身为狼的欲|念没一上来就恶狗扑食,居然叫人怀疑性能力?卧槽!今晚上一定要大振夫纲才行。 不过,这话周安弼才不会对安琪说,他冷哼着打击妹妹说:“拉倒吧你,一点知识都没有,亏你还大学生呢。男人的那地方的主要功能是为了排泄,而不是为了持续不断地分泌精蛋白质。一晚上做七八次,再怎么狂霸拽金枪不倒的攻君,第二天直接拉医院里插导尿管了好吧?” 安琪捂脸说:“才不是呢,书上说……” 周安弼直接截断她,说:“书上说的都是骗人的,你找个男朋友亲身体验一下不就知道了吗?” 安琪羞得满脸通红,说:“讨厌啦,人家才不急着找男朋友呢。” 周安弼嘲笑着说:“真不急呢?我怎么觉着你急得不行呢?看你嘴上都长胡子了,急得内分泌都失调了吧,赶紧回家叫陈嫂给你熬败火的糖水!” 齐子恒在一旁听得囧得不行,好一对彪悍而奔放的兄妹! 第51章 周安琪被司机接走了之后,齐子恒看见周安弼还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找电视节目看,不禁走到他身边坐下,好奇地问:“你今天不上班?” 周安弼伸了个懒腰,转而如同逗猫猫一样揉着齐子恒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地,说:“今日君王不早朝,咳咳,朕要临幸朕的爱妃!” 齐子恒也回揪他的头发,玩闹到一堆。玩得兴起身体也起了某种变化,眼看大清早地就要来一场短兵相接,齐子恒连忙推开他,说:“你真不上班呢?” 周安弼像电视里的周星星一样哈哈狂笑一番,说:“我调休。在外面出差的时候我周六周日都没休息的,就想着早点把事情弄完好回来,陪——你。”后面的“陪你”两个字拉得很长的音,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 齐子恒唇角翘着,却速度极快地逃脱到安全距离,说:“太荣幸了。但是,我要上班,不用你陪。” 周安弼悻悻然地说:“上什么班?你是说摆摊的事吗?不是晚上才摆吗?” 齐子恒耸耸肩,说:“自己给自己打工,也算上班。虽然晚上才摆摊,可是,白天的事情也不少,最重要的是收货和验货,最晚下午两点要到场。” 周安弼眉头一皱,说:“这种事情何必亲力亲为?请个人做质检员就是了。” 齐子恒笑了笑,说:“你以为我们做多大的生意呢?还什么都请人来做?再说,这个生意又做不长久,请了人来,到时候还要给遣散费,多不划算,只好自己累着点了。” 周安弼抱肘说:“怎么会做不长久呢?我觉得子恒你很有商业方面的头脑和才华,我支持你继续做下去。” 齐子恒摇了摇头,说:“可是,到了九月份,天气渐渐地凉快下来,就没有人买遮阳披风了,再说,我们九月份开学,还要军训,也没办法出来做生意了。” 周安弼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摆摊肯定是不行的,再说,我也舍不得你一直这么风里来雨里去。不过,可以进店销售啊,要是你真有商业方面的志向的话,完全可以一边读书一边创业,学文科的课程都比较松。” 齐子恒听了眼睛一亮,说:“创业啊,我也想,不过,没那么容易吧?自己开公司,似乎很困难很遥远的感觉。” 周安弼微微弯唇,说:“那是因为你不了解,所以才会有误解。其实,注册公司特别简单,就是去工商局填几张表格,税务局再审查审查,然后准备一百万的申报资金就OK,我上次给一家公司打官司,那个法人还注册了十多二十个空壳公司,只要主公司一出事,就抓一个空壳公司来顶包,可以想象注册一个公司有多EASY。” 齐子恒惊叹地说:“哦,还可以这样的,长见识了。不过,还是需要一百万的申报资金不是吗?这么多钱,我……” 周安弼笑着说:“哦,申报的一百万,只是验资的时候要在指定户头上而已,申报完了可以全部转走,没人管的。这个钱可以我给你转。算了,只要你想,注册公司什么的你都可以不管,我叫人帮你搞定,之后你做公司法人代表和主要股东就好了。” 周安弼又说:“不过,要是注册资金全部转走就变成空头公司了,既然要做生意,至少要留个三四十万的流动资金。”他沉吟着看了齐子恒一眼,简断地说:“这个钱,我给你吧。” 说着,不等齐子恒回答,周安弼就站了起来,快步走到楼下的书房里去,窸窸窣窣地翻找了一番,然后手里拿着一个很长的竖式钱包出来。打开来,里面是整整齐齐的一排银行卡。 齐子恒知道他家里很有钱,他本人也应该很有钱,但是遽然看到这代表着财富的一排银行卡,还是本能地口干舌燥,同时马上脑补出一个场景:周安弼抽出其中的一张,傲慢地丢给自己:“拿去花!想买什么买什么!” 齐子恒像被火烫了似地跳起来,勃然变色道:“你这是做什么!我不要你的钱,我要做生意,会问我妈妈要钱。你对我,难道是像你大堂哥对齐子怡那样吗?” 说到激动处,齐子恒的两只胳膊都举了起来,手舞足蹈,像一只炸毛的猫。 周安弼连忙将手里的卡包放下,连连安抚地说:“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和我大堂哥能是一类人吗?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再说,你也不是齐子怡一类的啊,把我们和他们相提并论,不是拉低自己吗?” 齐子恒眼睛微红,说:“那你给我一张银行卡是什么意思?”我又不缺钱,你好好地给我一张卡,是侮辱我们的爱情吗? 周安弼皱着眉毛说:“我不是要给你一张银行卡,我是要把这所有的银行卡都给你!” 这句话震耳发聩,杀伤力太大了,弄得齐子恒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周安弼无奈地说:“这都是我自己挣的钱,有些是每年年底律所的分红,有些是结案后客户打来的尾款,很分散,零零碎碎的,我都搞不清楚哪些卡里到底有多少钱,我也懒得管。别看我平日一副精明的样子,其实我最烦这些琐碎小事,现在有了你,你又这么有商业头脑,就索性接手了吧。” 齐子恒看着他,咬唇不语。 周安弼抓起那个卡包往齐子恒手里塞,说:“来,这些卡都归你管,当然,我的人也归你管。” 齐子恒迟疑着说:“我只是暂时帮你保管,我……” 周安弼的眼睛危险地眯起:“怎么着?只是暂时的,还打算中途退还给我呢?门都没有,接手了就是一辈子的事!” 这话说得凶巴巴地,却蜜糖一般沁入了齐子恒的心里。 消除了误会,两人又一下子蜜里调油了起来,齐子恒还是先申明说:“我真的是只是帮你保管,做生意的钱我有的,妈妈说了,上次打官司争来的钱一千多万,都给我用。” 周安弼撇嘴说:“知道了。你的意思,无非就是介意被人说闲话说被我包养了嘛。那换个说法,你包养我好了,我一点也不介意。” 齐子恒瞪着他,忽然眼珠子一转,说:“真不介意?那好,被包养的人要有点自觉。趴下,把屁股撅高。” 周安弼挑挑眉毛,玩世不恭地说:“换个面撅高行不行?我比较擅长正面撅高。” 调戏不成反被调戏,齐子恒恨恨地骂:“流氓。” 齐子恒又说回到正经事,说:“不过,即便是三四十万的流动资金,也不是小数目,摊到每个人头上要十万块呢。我倒是可以叫妈妈给我,但是,其他的几个同学,肯定拿不出来那么大一笔钱,要是都叫我给他们贴,那我不成了缺心眼了吗?” 周安弼讶异地说:“我不太明白。子恒,你为什么非要和你那几个同学合伙?” 齐子恒皱着眉头,苦恼地说:“我也觉得我有些脑子短路。不过,我是想着当初说好了四个人一起做的,现在要发展壮大,不拉上他们一起,似乎有些不够哥们不仗义。” 周安弼轻笑着说:“你呀,已经很够哥们很仗义的了。当初不是为了帮助你那什么同学,何必和他们合伙做?他们有什么?要资金没资金,要关系没关系,要技术没技术,点子还都是你想出来的,是你带着他们走上了富裕的道路。现在挣了钱,还是四个人平分,你也没有单独表功要求多分一点的,更何况其中有个人的入股金都是你垫的,还要怎么才算厚道啊?” 齐子恒点着头,说:“好,那我就和他们说,我要一个人单干。” 周安弼教他说:“不,话可不能那么说,硬生生地一口把话说死,要伤了同学的和气。你得这么说,摆摊虽然赚了点钱,不过总不是长远的,生意要做大肯定要开店销售,所以想要注册个公司。欢迎大家加入,有钱大家赚,亏损的话也好分散一点风险嘛,毕竟做什么生意都不可能是稳赚不赔的,肯定有风险。看他们怎么说?反正要加入的话,就要拿着入股的一份钱来,还要有可能会亏损的思想准备,不加入也不强求。” 周安弼笑得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俊朗而迷人,看得齐子恒忍不住靠过去,“所以话一定要说清楚。我们做律师就是这样,客户跑来上门咨询,先要给人家把可能的情况都分析清楚,打不打官司则要他自己做决断,尽管我心里在叫嚣打吧打吧你不打我怎么挣得到钱呢,可是嘴上却一句都不能说。这个做生意的事情也是一样,你别一口堵死人家的路,万一人家拿得出钱来呢?你也不能强要人家入伙,万一亏损了,人家又要怨你坑人,那才是真正得罪人呢。” 齐子恒说:“你这么口口声声亏损亏损的,闹得我这个发起人都想退出了,谁不怕亏钱啊?” “傻瓜,”周安弼摸着齐子恒的头,说,“以你的才华和勤奋,加上我给你铺路,肯定能赚钱。不过,这种好事何必平白地分给别人?所以,尽量给他们夸大不好的一面。” 齐子恒抬头问:“你会给我铺路?怎么铺路?” 周安弼说:“你当我这么多年当律师白当的吗?我认识的人可多了,到时候都可以变成你的人脉。” 齐子恒摇头表示不信,说:“你平时看着那么严肃那么酷,还洁癖,感觉朋友很少的样子。” 周安弼故作微怒地说:“我是帅到没朋友,而且一般人我都看不上眼。不过,只要是认识我的人,没有不买我的账的,所以,你就放心大胆地做吧。” 齐子恒好奇地问:“为什么别人都要买你的账?因为你是周家的公子?” 周安弼一挺胸,说:“切!太小看你男人了吧?我靠的是我自己!你想想你男人是干什么的?律师啊!挣大钱当大官衣锦还乡威风八面的时候可能没什么感觉,开车撞死人做生意破产做个小公务员贪污几万块被双规的时候见了律师恨不能叫亲爹,所以啊,居安思危,有点能力的人都喜欢备着个律师当朋友,你说,有点长远眼光的人是不是都该买我的账?” 齐子恒笑着点头,说:“嗯,大律师言之有理。” 周安弼说得兴起,又说:“跟你说,我以前本来想找个医生做伴侣的,那就能和我联名为‘黑白双煞’了。” 齐子恒没好眼神地看他,说:“你什么意思?我现在改行来不及了。” 周安弼笑着将他揽在身边,说:“人的一生需要认识几个朋友,比如年轻的时候,需要认识几个当官的或是做生意的朋友,好在职业上有所扶持或栽培。事业上了正规,生儿育女,则需要当教师的朋友,好帮着儿子女儿升中学考大学。然后,还应该有个当医生和当律师的朋友,身体有事找医生,家里有事找律师。然后呢医生穿着白大褂,是‘白面煞神’,律师穿着黑色的辩护袍子,是‘黑面煞神’,合起来就是‘黑白双煞’。怎么样,是不是亮瞎眼的组合?” 齐子恒哼着说:“切,亏你还还自鸣得意的,自己丑化自己!” 周安弼不以为忤,继续说:“人生嘛,就是多数时间嘲笑别人,偶尔嘲笑嘲笑自己。律师和医生既然是生活必备,你就可以想象我结交的朋友有多少了吧?帮我家子恒拉点生意,完全不在话下嘛!” 齐子恒说:“这个……你倒是又出钱,又出关系,干脆咱俩合伙算了,你是法人,我当执行总经理!” 周安弼说:“这么客气干什么?公司就你一个人的不好吗?反正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当然也是我的,分那么清干嘛?再说,”周安弼认真地注视着齐子恒的眼睛,说:“你不是一直都怕我妈妈,还有我们周家的人看轻你吗?你把生意做起来,带着一份不逊色于周家的嫁妆嫁进来,叫大家都服气!” 第52章 齐子恒忽然“噗”地一声笑,说:“每次和你商量事,就会被你带得跑题万里,我本来只是想告诉你我下午要去上班,结果……” 周安弼大言不惭地说:“古有言:‘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里面的‘君’,指的就是我这样的高智商人群。” 齐子恒撇撇嘴,说:“可惜,说了半天,还是空谈!连做什么项目都没头绪,还开公司呢!” 周安弼凑过去问:“真没头绪?怎么我一开这话题,你就一副很有兴趣的热心模样,我觉得你肯定早就心里划开了小九九了吧?” 又给他猜中了!果然大律师是火眼金睛,一点什么苗头都别想瞒过他去!齐子恒只好老实交代说:“其实我早就看中了一个项目,也是从我妈妈那里得来的灵感,就是:十字绣!” 原来,齐子恒的妈妈朱慧林很喜欢做手工,现在内退更是无事可干,在做这个披风之前,齐子恒有一回看见她拿回来一小块针织布,没事就边看电视边拿针线绣着。大约绣了两天后大功告成,然后展示给齐子恒看,是一顶初生婴儿的帽子,帽子上绣着一个拿着奶瓶的胖娃娃,图案不像传统刺绣那样栩栩如生,但是,五彩斑斓的也蛮好看,齐子恒眼睛一亮,认出这就是后来风靡中国数年的十字绣。 而此时,十字绣还是个新鲜玩意儿,周安弼果然不懂,茫然地问:“十字绣?什么东西?” 齐子恒拉着他去电脑那边用万维网搜索,周安弼这才知道原来“十字绣”源于西方,比之中国传统刺绣要简单得多,因为它有固定的十字绣图案和颜色,即便是从来没有碰过针线的人,也能轻松掌握绣的方法,绣出自己的作品,而且,十字绣取材广泛,有卡通类、人物类、动物类、花卉类、风情类、风景类、字画类、钟表类、实用类等多种类别,并加入了流行元素,更适合现代时尚的全球性特征。 周安弼看完了万维网上的介绍,还是很疑惑,说:“这个东西劳神费力的,谁吃饱了饭没事戳这个玩啊?” 齐子恒心想,新事物啊就是这样不被人理解,这东西可是红遍大江南北的好物啊,别说大姑娘小媳妇,就是有些男的也笨拙地拿起针线,绣一副爱心作品来向心上人表白呢。 齐子恒告诉他说:“首先这个可以消磨时间,绣花总比泡网上、看电视、打麻将有意义,而且修好的作品会让人很有成就感。其次,亲手绣一副手工艺品给心上人历来都是一件很浪漫很温馨的事情,现在有了十字绣这样简单易学的绣种,肯定会受到追捧。再者,现代社会压力大,为了纾解压力,有人选择看书,有人选择听音乐,有人选择运动,现在又多了一项新的选择,绣十字绣!绣十字绣是一种安静的、温馨的减压方式,因为十字绣说简单也简单,但是还是一件有一定难度的工艺,而且,挑选合适的针法、不同颜色的丝线,搭配还有加上什么样的图案等等都需要动脑筋。绣十字绣动脑、减压、修身养性,反正,好处多多,别看现在玩的人少,以后一定会流行的。” 周安弼不感兴趣,只是勾勾唇角,说:“你觉得行就行。你看你头上长这两个发漩儿,招财童子转世啊。” 齐子恒呵呵一笑,说:“现在招财童子饿了,快去做饭,我一会儿吃了要出门!” 周安弼哪里会做饭,最后还是只能出门杀馆子。 晚上,四人还是照旧摆摊,周安琪今天没来。齐子恒心里有事,神情有些懒懒的,而庄其绅因为满心打算今天要怎么更进一步地和周安弼发展的计划落空而一脸落寞,加之遮阳披风卖了四五天附近居民的需求暂时饱和,加之市场上出现了仿制品,销路便不如前几天那么火爆,弄得另两人也有些意兴阑珊。 收摊后还是照例去了齐子恒家里算钱合账和商议事情,齐子恒便将自己打算创业的事情略说了说,又将周安弼教说的欢迎入伙的话说了,又说因为想赶在开学之前,所以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光是为这个披风的事奔波,可能只能劳烦其他三人多操劳了,他可以在分红的时候少得一点。 朱刚很惋惜地率先表态说:“我是想加入,可是,十万块钱的入股金……还是算了,只有祝子恒快点发财,发了财别忘了哥几个就是了哈哈哈。” 王崇宇拍胸口说:“我也不能加入,不过,子恒你帮我这么多忙,你要是有什么要做的,喊我一声就是了,绝无二话。” 庄其绅没表态,齐子恒就当他默认不加入了。 四人走了之后,齐子恒将打算引进十字绣的项目,并开店做生意的事情和妈妈说了一通。这一次小试牛刀,叫朱慧林越发信任自己的儿子的能耐,不过还是有些忧心忡忡,毕竟齐子恒才只是一个即将踏入大学校门的学生而已,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也很奸诈,他应付得了吗? 齐子恒不得已只好告诉妈妈这其中还有往日帮忙打赢官司的周大律师的一份,朱慧林这才将一颗悬起的心又搁回了心窝里:周律师啊,没有比那人还要稳妥和靠谱的了,有他加入,子恒这生意有成算! 于是,朱慧林马上翻箱倒柜掏存折,找了一本三十八万的郑重递给齐子恒,说:“好好干。跟着周律师一起,赚钱多少都事小,关键得跟着人家学长处。” 齐子恒在心里吐槽,他的“长处”我早就知道了! 接下来齐子恒就开始忙活了,地摊那边基本不管,王崇宇自言会把他那一份活儿都一齐干了。周安弼将注册公司的事情交给周安洵帮忙,陪着齐子恒一起到十字绣开始流行的地方——山东宁阳,找到当地一家最大的十字绣生产加工厂,经过商业谈判,决定由齐子恒的新公司亨达实业有限责任公司为该厂在S省的代理商,此外,还敲定了一系列的交易细则,听得齐子恒瞠舌不已,回到下榻的招待所时不禁感叹:“还有这么多名堂啊!幸好是你陪着我来的,要不然我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要是以前被情人这么不遗余力的赞美,周大律师早就尾巴去翘到天上去了。现在,他忙着用笔记本做文件,暂时没时间沾沾自喜。 大律师在椅子上坐得笔直,十指如飞般地敲击着键盘,眉头微锁,浅黄色的灯光打在他高挺的鼻梁上,蓝色的衬衫晕出一片雅致的海洋之色,性感得一塌糊涂。 齐子恒一边翻看着资料,一边喝着咖啡,不时地抬眼欣赏着不远处赏心悦目的男人,越看越觉得陶醉,看他短袖衬衫下收紧肌肉的修长手臂,即便是隔着一米多远的距离,都能叫齐子恒感觉到那筋骨的力量,同时联想到他抱紧自己的时候的如火热情。 可惜的是,这个山东的小破地方实在住宿条件太差,别说宾馆了,连个像样的招待所都没有,有洁癖的大律师被膈应坏了,连着两天没有和齐子恒共赴云雨。 齐子恒决定犒劳一下陪着自己奔波辛苦还连着几天没有开荤的男人。 先把空调开大点,免得一会儿汗流浃背的。 齐子恒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律师身边,假装看他打字,嘴巴凑得很近,嘴里的气儿很热,喷薄在律师的耳朵上。 周安弼打字的速度马上就慢了下来,他侧过头,幽黑的眼珠缓缓地转着,挑起半边眉毛,似笑非笑地看着齐子恒。 齐子恒还是第一次主动呢,尽管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却已经是心跳如擂鼓,脸也红了一大半,被他这么意味深长地盯着看,一下子就打消了做诱受的决心,慌忙起身说:“你要喝水吗?我给你倒。” 难得宝贝儿主动一次,周安弼岂肯放过这好机会,见宝贝儿又退缩了,他肚里坏水一冒,嘴上却不动声色地说:“好啊,给我倒点什么呢?不要冰的,也不要可乐。” 齐子恒在装得满满的超市购物袋里翻了一会儿,找到一罐杏仁露,倒在洗干净的玻璃杯里给他端去。 周安弼笑得一脸无害:“哟,可是我现在手不空啊,宝贝儿喂我喝好不好?” 齐子恒把杯子递到他唇边,他却故意刁难,硬说这种姿势容易泼出来弄脏一副,最后就把齐子恒弄他腿上去了,喝了一口说是“来而不往非礼也”,他也要喂子恒宝贝儿喝,结果喂来喂去就变成嘴对嘴喂了。 周安弼一边大肆掠夺着齐子恒嘴里的津液,一边快速地脱着彼此身上的衣服,同时还没忘记温柔款款地征求子恒的意见,“那个床不太干净,咱们就在椅子上吧。” 实践证明,在椅子上也可以玩很多花样,而且,仅容一人坐的扶手比之可以肆意翻滚的床更有囚禁般的快|感。当齐子恒被他死死地抵在椅子上大肆进犯,避无可避的时候,不禁在心里哀叹真是不做死就不会死,好好地去挑逗他做什么。 在一次比一次强劲的贯穿中齐子恒的皮肤一片蔓延的媚红,身体却软得出奇,棉花一般任由大律师弯折成各种淫靡情态。 第53章 齐子恒回C城的当晚便和其他三人一起出摊。想到自己把一大摊子事都丢给别人许多天却要和大家一样地分红他的心里很不安,说了好几句抱歉之类的话,王崇宇和朱刚都很大度地说:“没事,都是哥儿们,那么客气做什么。再说,这几天生意都不如前些天了,我们三个人完全应付得了,还有那周大小姐也经常过来帮忙呢。” 齐子恒吃了一惊,说:“周安琪?她也来过?” 朱刚一脸同情地看着齐子恒,说:“是啊,来过几次,有一次还给我们带了夜宵呢,唉,可惜你不在。”他满心以为这一场三角恋中齐子恒被飞出局了。 齐子恒扭头看了庄其绅一眼,庄其绅垂头不与他的目光对接。 虽然问过周安琪不是齐子恒的女友,但是,庄其绅心里还是隐隐有愧,只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如今大好机会在前,庄其绅可不打算叫它溜走。 到了摊点没多久,周安琪果然就来了,看见齐子恒也在,先是面上露出喜色,随即嘴巴一扁,恨恨地说:“你们倒是玩得开心,都不带我去!” 齐子恒本想解释两句,庄其绅却过来对着安琪说这个那个的,巧言如簧,逗得安琪一会儿就格格地笑出了声,再对着齐子恒说话就没有先前的怨气了,依旧是“唧唧呱呱”、毫无心机的快活模样。 这傻丫头!齐子恒在心里叹气,又见她现在和庄其绅越来越熟稔的样子,心里隐隐担忧。 不过,齐子恒仔细观察后发现,周安琪虽然是和庄其绅说话的时候为多,不过也仅止于此,并没有热恋中的男女恨不能黏在一起的热乎劲儿。 齐子恒心想:还好还好,看起来安琪对庄其绅还只是有好感和乐意让他接近的程度。就算被阻拦,也没到棒打鸳鸯的地步吧? 这一日再见面的时候,齐子恒便问周安弼:“哎,你以前和安琪说过鼓励她勇敢追求爱情,不计较门第的话?” 周安弼微微皱眉想了想,一脸傲然地说:“没有吧?你认为那么中二的话会出自我的心中?” 齐子恒瞪着他,说:“安琪告诉我的,还因此而褒扬你是世间最好的哥哥,理解万岁什么的。” 周安弼摸着下巴,说:“哦——一定是她记错了,或是断章取义曲解我的意思,要不然就是我当时喝醉了或是吃多药或是发高烧说胡话了。哈哈哈,反正,如果是我说过的话,解释权就在于我。” 齐子恒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无奈地说:“你怎么就这么无赖呢?和你说话老费劲了。” 周安弼斜睨他一眼,眼神桀骜:“让我猜猜看,是我家的元气美少女出状况了?叫大嫂发现了苗头?是不是你们‘四|人|帮’中的成员?” 齐子恒再度表示无奈:“咦,和你说话偶尔也有很省力的时候。我才露个话头儿,你就猜出来了?” 周安弼朗笑着揽住齐子恒的腰,说:“做律师的最擅长的就是‘听话听音’啰。说吧,是谁家少年足风流,引得我家美少女动心了?” 齐子恒略说了说,周安弼笑着说:“听大嫂这口气,似乎不太赞成?” 齐子恒推他说:“什么大嫂!别跟着安琪胡说。再说,我干嘛不赞成啊,庄其绅是我哥们。我只是担心而已,怕你家里那边会阻拦。” 周安弼笃定地说:“不对。你要是赞成的话,就会支持,而不是担心。庄其绅这个人,其实人品不太行吧?” 齐子恒想了想,说:“不是的,其实庄其绅性格很不错,人很聪明,性格也开朗健谈。不过,在安琪之前他和几个女同学都有些……哎,不好说,就是有些暧昧,但是,最后都是不了了之了,就是给同学们填了点学习之余的谈资。我觉得吧,他的心有些高,有点这山望着那山高的感觉。” 周安弼沉吟着问:“他家里情况怎么样?父母都是做什么的?” 齐子恒说:“他的家境在我们几个人里面算最好的了。他爸爸以前是个普通警察,他妈妈也就是个普通工人,但是,几年前,他爸爸升职了,当了我们学校那一片辖区的派出所所长,家里也就阔了起来,我后来再去他家里玩,他爸爸妈妈那得意的劲头就……有一次我带了几包牛肉干给他吃,他妈妈以为是他在小卖部里买的,居然说:‘什么脏兮兮的东西都乱买来吃?’当时他也没给我辩解,我觉得虽然是个小事,但是,他家里这情况有些烦人。” 尽管齐子恒语焉不详,周安弼却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回答说:“啊?安琪那没心没肺的傻丫头,怎么能嫁进这样的人家?这根本就是典型的暴发户,没准还没有暴发户的财力,却一身的骄横和小市侩气!” 齐子恒确认地问:“你不赞成?” 周安弼亲了亲齐子恒的侧脸,说:“你觉得我能赞成吗?结婚不光是两个人的结合,更是两个家庭的结合,《红楼梦》中的贾宝玉有一句话说得好,女人婚前是珍珠,婚后往往变成鱼眼珠。不般配的婚姻折腾到最后往往是爱情消亡,身心俱疲。作为哥哥,我希望安琪这一辈子都是娇憨可爱的,被宠着她,而且有实力宠她的男人捧在手心里。” 齐子恒默然了一会儿,说:“要那么说的话,我也高攀了你。” 周安弼捉住他的下巴,在嘴上亲了一下,说:“我和安琪的情况能一样吗?女人究竟不能和男人比,婚姻太重要了。还有一点我要纠正你,其实我们是真正的门当户对。有句古话说得好,‘嫁女必胜吾家,娶妻必不若吾家’。所以,庄其绅配不上安琪,你嫁给我则是刚刚好。” 齐子恒横他一眼,说:“谁嫁给你了?你怎么不说是你嫁给我呢?” 周安弼弯唇一笑,暧昧地说:“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洞房花烛夜的细节?还是,现在就确认一下?” 两人笑闹一阵后,周安弼说要去找安琪说说庄其绅的事情,趁着爱情还处在萌芽阶段就先掐断可能性。齐子恒想了想,说:“要不,我去和她说。不然,突然从你嘴里冒出庄其绅的名字,安琪肯定要以为我在背后告她的状,那不太好吧。” 周安弼讶然地说:“你觉得你男人这点技巧都没有?和妹妹说点婚嫁人生大事还能把你牵绊出来?还有,别看安琪成日跟我嬉闹斗嘴的,其实我们两兄妹感情很好,她很听我的话的,你就放心吧。再说,这种得罪人的事情怎么能你去说?” 齐子恒想想也是,自己和安琪的关系还可以,但是,要论亲密无间和信任的关系的话,还是不及他们的兄妹感情啊,再说,大律师天生一张巧嘴,办事更是十拿九稳,没什么不放心的。 果然,后来周安琪就绝足再不来摊点了,庄其绅再难见到她,只能等开学,所幸他和齐子恒、周安琪一样都考上了D大,虽然不同系,见面的机会肯定有。 ※※※※※※ 遮阳披风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最鼎盛的时候一晚上能卖三千条,而现在顶多五百条,而且随着天气转凉,天上再落几点雨,一晚上只卖十来条的时候都有,几个人一商量,决定停产,把积存的一万多条卖掉就收工等明年了。 所以,后来的摆摊生意齐子恒就没参与了,忙他自己的事情。 十字绣的代理权拿到,关键是马上开张主店的生意。只有主店的生意兴旺,赚钱效应才能吸引来加盟购货的下一级经销商。可是,齐子恒到闹市区的繁华街道到处去询问了一下旺铺的租金转让费什么的,顿时觉得有些忐忑。 市区最繁华的购物天堂、新世界路上,一间六十平米的铺面的月租金是两万五,一季度付款还要押五万块的押金,此外,还需要二十万的门面转让费。另外,铺面租下来,还要装修,预计在两万块左右。也就是说,光租一间这样的铺面就需要三十五万朝上的资金,加上从工厂进货的费用,初期投入在五十万左右。 钱不是问题,妈妈给了三十八万,再问妈妈要或是叫从周安弼给的卡里面随便取点就够了,关键的问题是一下子投这么多钱,才只能在一个门店销售,什么时候才能收回成本呢?饶是齐子恒看好十字绣的前景,毕竟还是个不为人所广知的新新事物,能不能如预期的那样大销热销,他实在是心里没底。 齐子恒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与其在一家大的专营店里投入所有的资金,把人气炒起来,倒不如去一些已经有人气的大商场或是连锁超市里租专柜来经营,花钱不多,却可以迅速将销售网店铺开,又有展示的效果,肯定比孤注一掷都投入在专营店的效果好。 可是,C城目前的商业还没有完全做起来,家乐福、沃尔玛这样的国际大超市在C城都只有一家店,还没有呈现遍地开花的态势,租给外联企业的专柜也全部租出去了,没有富余的了,再者,人家大超市的主管见是齐子恒这样一个面庞稚气未脱的学生来谈租专柜的事情就直觉不靠谱,也懒得听他说,说不到两句打发了。 这一天,齐子恒在外面跑了一整日,无功而返,恹恹地回到周安弼的家里。 周安弼之前是请的一位钟点工,只负责打扫卫生,现在两夫夫都想要在家吃饭,为了方便,周安弼便叫钟点工再延长两小时工时,给做一顿晚饭再走。 钟点工做了饭就走了,两人在餐桌前落座,齐子恒端着碗就埋头苦吃,一言不发。 周安弼失笑道:“你怎么吃那么快?也不说话!跟米饭有仇吗?” 齐子恒缓下来一点速度。 周安弼端详着他,说:“今天一天累坏了吗?脸也晒红了。早知道不该劝说你做这个生意。” 齐子恒闷闷地说:“是啊,做生意其实还是挺难的,别的不说,就是租铺面这个事情就够耗费人的心思,我好容易打探出来的消息,沃尔玛那里有一个专柜空出来了,就赶忙跑去问,可是,几乎把嘴皮子都磨破了,沃尔玛的那个负责外联的主管都不同意租给我。连一个专柜都搞不定,我还妄图租下二三十个专柜呢!” 周安弼详细问了沃尔玛那边的情况,说:”沃尔玛那边的人周安洵倒是熟,我叫他去给你联系,应该是没问题。” 齐子恒不禁喜出望外。 周安弼又问及齐子恒想要租二三十个专柜是怎么个想法。 齐子恒将饭碗一推,详细地解说了起来:“我们之前不是商量好了要去繁华商业区租大商铺来做生意的吗?我后来一细思,觉得那样的话投入成本太高,短时期内见效也慢,还不如去大超市大卖场租那种占地面积几个平方米的专柜来销售。” 齐子恒的想法好是好,就是现在C城的大超市大卖场有限,专柜也就相应地很紧俏,几乎没有空位。好容易等到一个空位,还很难租到。 周安弼听完了蹙眉思索了一会儿,忽然说:“有了!求人不如求己!我家就有现成的地方,何必去东找西找!” 原来周老爷爷早在两年前就分给了周安弼一家酒店和一家大的连锁药店,周安弼无心向商,现在是他妈妈赵婉珏在打理,连锁药店下面足有二十个门店网点,而且位置都很好,尽管不是最顶级地段的商业区,却都是位于市区繁华街道,什么大型公园附近或是市级名牌小学的附近,人流量很大,所以,药店的生意一直很好。 齐子恒也眼睛一亮,说:“那太好了,正是我的销售模式!可是,”他迟疑着问:“你妈妈那里好不好说?” 周安弼说:“没问题。进店门口处都有一个很大的收银台,正是最佳展示位置,我叫我妈妈把收银台往后撤,给你把位置空出来,大概三四个平方米的样子,关键是你的专柜放得下吗?” 齐子恒想了想,说:“明天我就去联系做柜子的师傅,到时候带着师傅一起去丈量位置,然后再设计专柜的样式,因地制宜的话怎么都摆得下。” 周安弼摸着下巴,笑着说:“只是,你以后可要经常碰到你婆婆了,不要太紧张哦。” 第54章 周安弼一贯是效率高,想得快动起来也快。他马上打电话和周安洵说了齐子恒想在沃尔玛租专柜的事情,周安洵在电话那边笑着说:“耶,看不出来你家子恒还野心勃勃呢。好嘞,沃尔玛那边,石头比我熟,我叫他去问。等会儿我打给你。” 齐子恒听到周安弼打电话,心里有些惊奇,记得那一晚上周安洵还气急败坏地说对方强|奸要告他呢,怎么就几个月功夫两人就“化干戈为玉帛”了? 周安弼一挂电话,齐子恒就一脸八卦地打听其中奥秘,平时对子恒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周安弼这一次却一抵制低俗乐趣为由坚决不肯配合,一点细节也不肯透露。 不过半个小时后周安洵那边就给了回音:专柜已经拿下,10个平方米的展示空间,月租金一万元,沃尔玛方面希望尽快进店销售。 周安弼笑着说:“牛啊,石大少雷厉风行,和你简直是双剑合璧啊,大恩不言谢,改天请你们喝酒。” 周安洵也笑,笑得贼么兮兮地,说:“你以为我光是干帮忙呢,我还搬板凳等看戏呢。” 看戏?什么意思?周安弼心里警钟长鸣,却不动声色地说:“哦,没想到你现在为了博取石大少的欢心,居然修身养性看起国粹京剧来了!” 周安洵的修为显然要略逊一等,马上就怒骂道:“谁要讨他的欢心了?你丫的……老子要看的是弱受反攻的狗血剧!看你家子恒一步步变强,然后小白兔嗷呜一口吃掉大灰狼!” 周安弼淡定地说:“呵呵,那要抱歉地告诉你,估计你这辈子都不能如愿了。” 周安洵不服气地说:“那未必见得吧。子恒现在年纪小,被你吃定了,等你丫年纪渐长,力不从心的时候,嘿嘿,子恒的野心在事业上得到了体现,肯定追求更高更远更强的目标,比如在家庭关系上,翻身农奴把歌唱什么的,真是喜闻乐见啊。哈哈哈,我为你的菊花提前默哀个。” 周安弼不耐烦了,说:“看你今天给我帮了个忙,我才容忍你废话连篇,别得寸进尺啊。我家子恒乖孩子,才不会胡思乱想。” 齐子恒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的,可是怎么问周安弼他都不说,一副坚定的□□人不怕严刑拷打和糖衣炮弹的架势。 周安弼能实话实话吗?周安洵之所以能和强|奸犯达成和解并滚到一个被窝里的最主要原因是因为他和石大少终于互为攻守,一个一三五,一个二四六。这种事情打死也不能说的啊,他们双剑合璧是他们的事,别带坏我家子恒啊。 搞定了沃尔玛之后,就轮到老妈赵婉珏了。 周安弼想了想,先打了个电话给餐馆定位子,又给老妈打电话,开着玩笑说:“尊敬的赵女士,今天日程排满了没有?你儿子想请你吃顿饭,不知道你肯不肯拨冗赏光?” 赵婉珏听见儿子的声音就乐得唇角上翘,再一听儿子要请自己和安琪一起去一家新开张没多久,但是生意火爆被追捧的潮汕菜馆子吃海鲜,哪有不高兴的?却故意嗔怪地说:“亏得你小子还有空想起我,不过,今天真不巧,我晚上有饭局,你请安琪吃吧,她这几天正闲得无聊,天天寻我吵架,烦死个人。” 周安弼连忙使出狗腿大法,各种恭维老妈,终于哄得老妈松了口,说:“行,儿子重要,我还是推了饭局,来陪儿子女儿吃饭。” 到吃饭的时候赵婉珏见自己的一双儿女儿子俊朗英气女儿娇憨美丽,满心喜悦满足,也就顾不得抱怨儿子不在老宅住也不经常回老宅的怨言,又加上美食可口,一家人言笑晏晏,边吃边聊。 说着说着,赵婉珏就说起长房那一家人的闲话:“哎,你们听说了,安滢和那男的又崩了。这几个月的功夫,都第几个了?我原就说你你大伯母那家子人都是花花肠子,果然就应到儿女身上了。你大堂哥不说了,你爷爷还指望结婚能叫他收收心呢,结果呢,女的玩腻了还玩上男的了,上次闹那么一场,把那小男孩的脸都毁了,真是作孽,结果现在还是要离婚。周安滢也是个风流性子,一个女孩子也不知道洁身自爱,看以后谁肯娶她?安琪你可千万别学她的样!” 周安滢在爷爷的寿宴上带回来展示给大家看的初恋男友不过三个月就劈腿,分手后的周安滢因为伤心又寂寥的原因连着又谈了几次恋爱,每一次都没超过一个月,气得周家老爷子半死,骂了她好几次。 周安弼今天不想拂逆老妈,但是他和堂妹周安滢一直关系不错,忍不住为她解释说:“也不能怪安滢,最开始那个男的,叫什么来着,太不地道了。安滢也是被伤了心,等她调适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说着,周安弼目光调转到周安琪的身上,说:“所以说,女孩子的初次恋爱一定要慎重,自己看不准的话,叫家里人帮着看看选选还是不错的。古代男女不见面就结婚,可是不幸的婚姻反而没有现在多,多半就是靠着疼爱儿女的父母把关的功劳。” 周安琪冲着他撅嘴瞪眼。 赵婉珏听着高兴,说:“是啊,妈妈现在最希望的还不就是你们两个人家庭幸福。安琪还小,安弼,倒是你该考虑婚姻大事了,你刚才说得好,儿子的婚事妈妈当然要多关心,可是,怎么妈妈给你介绍的那些家世人才都好的女孩子你见都不肯见一面呢?” 周安琪马上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赶在周安弼接口之前快速插话:“妈,哥哥哪里用你关心对象的事啊?他早就有了。” 赵婉珏几乎要喜极而泣了,拉着安琪问:“真的呀?你哥哥真有了?” 周安弼没好气地说:“有什么有?我又不会怀孕。” 周安琪“噗哧”一声笑,又马上忍住,一本正经地说:“据有的书上说,根据远古神话,其实也不是不可能。” 周安弼威胁地盯着安琪,一副“你敢爆出子恒,我就马上叫你好看”的神情,安琪到嘴边的话又止住,端起手边的鲜榨西瓜汁猛喝一口。 赵婉珏打他一下,说:“安琪你怎么现在还在看那什么男男?一个女孩子你都不害臊吗?还有,安弼你也跟着瞎起哄。我们说的是你是不是真有对象了?怎么也不和妈妈说说?” 周安弼说:“没有的事,你听安琪胡说。安洵都还没定下来呢,我急什么?” 赵婉珏不满地说:“他换女人跟换衣服似地,乱得不像话!你跟他比什么?那不得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周安弼懒得再跟她们说这些八卦,开始言归正传:“哎,妈妈,我还有个正经事要跟你商量。咱家药店的格局都是进门的地方就是一个大柜台做收银台吗?我觉得那样的位置不做展示用实在可惜了,正好我有个朋友到处找做专柜的地方,我和他已经说好了,就把那地方租给他用,他按月给咱们租金,一个月五千,他先租十个店的位置。怎么样?妈妈,我又给你创收了!” 赵婉珏不以为然地说:“不过是一个月五万钱嘛,还不够我去欧洲买一次衣服的,不租!我还懒得挪地方呢!” 周安弼打定了主意,岂能做不成的?各种好处摆出来,一时间说得天花乱坠,天地变色,不由得赵婉珏不答应,何况周安琪后来也听出门道来了,这是哥哥在为“大嫂”游说呢,便也帮腔说话,最终说得赵婉珏松口,答应了下来。 场地一旦敲定,齐子恒马上开始着手上专柜的事情。 要在这小小的三四平米的专柜上将十字绣的世界完美地展示给匆匆路过的顾客并吸引住他们的注意,专柜的设计必须颇具匠心。 齐子恒按着后世的记忆,融合了成功的例子,设计出一种很新颖的贝壳型的柜子。这是齐子恒专门请教了一位在美院当老师的邻居后定稿的样式,抢工先做出十个专柜来,便在十个药店里一同面市。 开张第一天还不怎么觉得,慢慢地生意就起来了。现在逛药店的不光是老头老太,还有许多单位办了公费医疗卡的青年男女,身体健康不太用得上医保卡,便来药店买点洗发水化妆品之类的东西,这帮子人消费能力强也喜欢追逐新事物,在药店见到十字绣这样的新鲜玩意儿都会停下脚步听听促销小姐的介绍,再看看价格不贵,往往就掏钱买一个回去试着绣着玩,绣好了之后往往爆有成就感,于是又回头来买或者介绍给朋友们,就这样,十字绣一传十十传百地口碑做了出来,渐渐地顾客越来越多,生意越来越好。 但是,紧跟着上来的就是管理问题。十个门店同时上,每个点需要两名促销解说人员,还有一人要专门负责收钱开发票,故而开始的培训工作十分艰巨,相关资料要叫她们背熟了再辅以动作指导演示给顾客看,还有后续的管理什么的都劳神费力,齐子恒还不会开车,只好租了个带司机的车一天巡视两次,有什么问题就在现场及时解决,出现频率一高,总有碰面的时候。这一天,齐子恒就遇上了同样来药店巡视的赵婉珏,即周安弼的妈妈。 赵婉珏管理着一家酒店和这个连锁药店,事务很多,不过她工作很勤力,几乎是每天都要拨出一点时间去巡视两到三间药店网点,而不光是坐在办公室里看营业报表。 今天赵婉珏巡视两家门店的时候,都注意到入口处的专柜,很别出心裁的贝壳性造型,浅蓝色的底色海洋般纯粹清爽,大大小小的装裱着修好的样品的镜框十分协调地摆放在一格格的陈列格里,错落有致,色彩斑斓,她驻足看了一会儿,留意到柜旁的工作人员穿着和专柜同色系的浅蓝色工作服,应该是促销小姐吧,正温言细语地给顾客做着展示,旁边的另一位工作人员也穿着同色不同款的工作服,但是不怎么说话,一直保持微笑,直到有人表示购买的欲求,这人才加入劝导游说的行列,然后给掏钱的顾客收钱开发票,整个过程有条不紊,两人工作组各司其职,分毫不乱。 因为是儿子介绍来的,赵婉珏便稍稍留心了一下,心想,引进这样的新商品,专柜做得这样新颖别致,工作人员这样训练有素,老板该是个四十岁左右富有管理经验的中年人吧。 此时,齐子恒风风火火进来店内,因为时间紧就直奔专柜而去,没留意到正饶有兴致研究专柜情况的赵婉珏。 齐子恒先听了听促销小姐给顾客的介绍和演示,心想,那一天的培训还算理想,看这背得越来越顺溜,讲解也越来越得心应手了。又和专柜的另一位负责收钱总账的工作人员了解了这一日的购买情况,库存量,顾客反馈乃至需要补货的情况,并将工作人员的回答都详细地填入手中一张打印好的表格里,打算拿回去分析总结。 赵婉珏没想到这个专柜的经营者居然是这么一位,也太年轻了点吧,看起来和安琪差不多年纪,相比之下,安琪还在四处淘气呢,人家就开始独当一面了,果然是后生可畏! 第55章 这一日,齐子恒到绿枝路药店的经销点巡视,刚和驻店的收纳说了没两句话,就听见一阵“格格”的笑声,女孩爽朗的声音随即传来:“这个东西看起来有点意思。老板,给我来两个。” 齐子恒抬眸一看,却是周安琪,正调皮地冲着他歪头而笑。 齐子恒正要和她说话,她身后的一位身着宝蓝色套装、脖子上挂着一串璀璨夺目的钻石项链的贵妇却扬声说:“安琪?你和谁说话呢?” 周安琪急忙扭头,说:“妈妈,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齐子恒,是我的高中同学,以后还会是我在D大的校友。” 赵婉珏踩着手工精制的小牛皮中跟皮鞋走过来,对着齐子恒雍容一笑,说:“我早就听店员说起你了,这十字绣的生意简直是挤爆门槛。居然还是安琪的同学,真是年少有为。” 齐子恒本来是有些紧张的,上次匆匆见过一面,就留下了一个未来婆婆很高冷很难说话的印象,现在狭路相逢,没办法装不认识,只好硬着头皮说:“阿姨好。阿姨您过奖了。” 安琪笑着说:“不过奖,不过奖。妈妈,你还记得我上次去的那个摊点吗?也是子恒牵头搞的,就那么个小玩意儿,投入成本一万块钱,做了一个月不到,都赚了十多万呢。” 旁边听她们说话的店员都纷纷朝着齐子恒投来钦佩羡慕的目光。 赵婉珏也惊异地挑眉,说:“摆个地摊赚十多万?简直是神话!”又见安琪与齐子恒形态很亲昵的样子,她心里暗暗衡量着,同时不加掩饰地以锐利的眼神打量着齐子恒,又款款地说:“这个十字绣的产品也很不错,虽是小东西,却胜在新颖,难怪顾客会喜欢。” 话虽然如此说,赵婉珏在商场上也算是有些阅历了,新产品当然吸人眼球,就怕顾客的热度来得容易也去得快,想要一直维持住热度可不容易,所以,多数生意人在推新品的时候往往是小心翼翼地一个点一个点投放。像齐子恒这样一次性在十个门店投入运作并获取成功,除了说明产品确实有吸引力有竞争力之外,还能说明面前的这位年轻人确实有眼光有胆识有魄力。 齐子恒谦虚地说:“过奖过奖!我这生意才刚刚起步,在阿姨您这样的前辈面前真是不值一提,而且,生意能做起来也全仰仗阿姨成全,特地把这么好的临门面的位置腾出来给我,真是感激莫名。” 赵婉珏摆手笑道:“哪里哪里。” 周安琪笑着说:“想感谢我妈妈的话拿出点诚意来!今晚上请我们吃饭怎么样?” 齐子恒忙说:“早有这个想法了,就是不知道阿姨肯不肯赏光?” 赵婉珏嗔怪地说:“安琪你这孩子!怎么张口就要人家请吃饭?女孩子怎么可以……” 安琪摇着妈妈的手臂,撒娇说:“人家子恒都答应了,走嘛走嘛,就一顿饭嘛,大家闺秀的礼节我会吃完饭再讲究的了!” 齐子恒非常热忱地说:“是啊是啊,阿姨要是不嫌弃简陋的话,就随意吃一点吧。” 因为差不多到了下班时间,加之赵婉珏本身也有想要近距离观察一下这个男孩子的想法,她便答应了,又对齐子恒说:“一起吃饭可以,不过先说好,阿姨买单啊,总没有个叫你一个还在读书的学生请吃饭的道理,那阿姨就坚决不去了。” 最后一起去了附近的一家比较雅致的中西合璧餐厅,等上菜的功夫,三人闲聊了许多,赵婉珏了解到齐子恒和周安琪同岁,成绩很好,这一次周安琪还是花了钱托了人才上的D大,而人家则是以本专门高考第一名的成绩被录取的,算是品学兼优,再看这才考上大学就急急忙忙搞创业的发展趋势,将来定是青年才俊,赵婉珏的脸色越来越和悦,春风般怡人。 等上菜的中途齐子恒去了一趟洗手间,躲在里面打电话给周安弼:“喂,我今天不去你那里了。赵阿姨,就是你妈妈,请我吃饭呢。” 周安弼在电话那边的声音明显亢奋了起来,说:“哟,我这俊媳妇还真讨婆婆的喜欢呢,怎么才见一次面我妈就高兴得请你吃饭了?” 齐子恒说:“还不是安琪拼命撺掇的?本来该是我请阿姨吃饭的,谢谢她租柜台给我,不知道怎么说的就变成她请我吃饭了。” 周安弼笑得很开心,说:“我妈妈不光是该请你吃饭,还该给你封大红包见面礼才行。” 齐子恒一听他又没正经了,便故意顺着他的话说:“行!那我现在就出去和你妈妈挑明我的真实身份,问她要大红包。” 周安弼又朗笑了两声,说:“去吧,只要你敢说,我就敢认!” 齐子恒在电话里骂他两句,周安弼这才柔情款款地问:“第一次见婆婆,你怕不怕?要不要我过来给你镇场子?” 齐子恒说:“不用,阿姨挺和气的,没什么好怕的。再说,还有安琪在活跃气氛。你来了,我倒是尴尬。” 周安弼想想也是,又另外约定晚间再电话了解见婆婆的详情,这才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 回了座位,已经上了一些前菜,三人一边细细地吃,一边不时地说上几句话。赵婉珏这才想起来似地问:“子恒,你是安琪的同学,怎么也认识安弼的?这一次的租约还是安弼给你牵的线吧?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热心地帮助人。” 齐子恒坐得笔直的身体微微前倾,脸色和语气都恳切无比,说:“说起来,周律师帮了我、或者说,帮了我家许多忙。所以,我就说什么时候一定要请阿姨您一家人一起吃顿饭。” 说着,齐子恒便将周安弼帮忙自己的妈妈打赢官司夺取财产的事情说了一通。 赵婉珏听得唏嘘不已,但凡女人没有不恨渣男和小三的,她亦是正气凛然地说:“安弼帮你妈妈打的这个官司打得好!现在这世道,真是世风日下,一些女人就是仗着有几分年轻美貌的资本,当第三者,破坏人家的家庭!要是叫她们都得逞了,这社会风气也就完了!” 这顿饭吃得非常愉快,赵婉珏面色和悦,态度雍容,安琪呢,一直唧唧呱呱地这儿那儿地找话题活跃气氛,齐子恒则是面带微笑地和母女俩交谈,特别是对赵婉珏的时候更是有问必答,态度恭谨,还不时地有连珠妙语逗母女俩发笑。 赵婉珏注意到女儿和齐子恒说话的态度和语气都亲昵熟稔,心里不禁有了一个想法。她不动声色地问了齐子恒几个问题,听他的回答都很让人满意,再一细看这年轻人的长相亦是俊秀不凡,赵婉珏在心里点头,配安琪的话,倒是一对璧人。 本来,赵婉珏之前是满心里打算着想要叫女儿配豪门贵公子的,不过,侄女儿周安滢被上次的公子哥儿劈腿、搞得很长一段时间都心灰意懒的事情也叫赵婉珏心里忐忑,安琪这丫头比安滢又要单纯得多,哪里禁得起那样的挫折,所以,相较门第而言,显然还是男孩子的人品更加重要。再一想,齐子恒和安琪既然是大学同级的同学,年纪亦是差不多的,要结婚也得等到四年之后,他现在就开始创业的话,四年之后应该会有一定的事业基础了,纵然不是名门之出,也还算配得过。 赵婉珏脸色和蔼,笑容亲切,看着齐子恒的目光饱含深意,说:“安琪你要是想社会实践的话,跟着子恒一起也可以啊,有句话说得好,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迟钝的周安琪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老妈会错意了。她的本意不过是想叫妈妈和“大嫂”熟悉熟悉,以后好相见意思,妈妈却以为她看上子恒了,这意思还有些想要成全呢。 周安琪捂嘴笑,说:“我倒是想去和子恒一起,可是,他已经有女朋友了,我和子恒来往太密切的话,怕他女朋友吃醋。” 赵婉珏愕然地“啊”了一声,马上就稳住了情绪,落落大方地说:“那有什么。同学之间难道不该有正常的友情吗?”心里微微失望,男孩子不错,可惜名草有主了。 周安琪忽然玩心大起,凑到妈妈耳边说:“我竞争不过人家的,你看他脖子上的草莓印子,他女朋友多热情主动啊,哈哈哈。” 安琪虽然像是在对妈妈说悄悄话,实则声音不小,齐子恒也听见了,顿时羞窘得面红耳赤,同时在心里狂骂昨晚上那个“热情”得叫人吃不消的家伙,害得他今日在这么重要的人面前丢丑。 赵婉珏只看了一眼,就微笑着调开了目光,垂头切着盘子里的牛排,姿态优雅自然。 齐子恒不禁好感大盛,在心里想,周家人都有些不可貌相呢,安琪初看一副大小姐的派头,其实天真又娇憨,赵阿姨初看高贵冷艳,实则却是善体人意、很会给人留面子留余地的名媛风范。就是周安弼,初一眼看去,也是冷酷狂霸拽的型男一枚,私下却是霸道而不失温柔的好情人。 ※※※※※ 接下来即将面临开学,那边三个人已经将存货卖得差不多了,这一日又一起聚到齐子恒家里,合力将账目一合,算出来赚得净利润十三万余元,每人可分得三万多,比之当初的预期,干一两个月赚两三千块钱多了十倍多,别人还犹可,王崇宇乐得几乎嘴都合不上了,一个劲儿地谢着齐子恒,说:“子恒,若不是你,我们哪有这样的运气啊。你该多得一些才是。” 另两人也附议,齐子恒忙摆手说:“不用不用,我后期都没管过这事,全靠你们了,我还说我少分一些才是,哪里还能多分呢?” 三人这才作罢,王崇宇又问齐子恒生意如何之类的闲话,齐子恒略略愁闷地说:“现在销售还好,不过都是我一家店一家店地看管才没乱套。我就怕开学了之后马上要军训,管不了这店面上的事情。” 一会儿另外两人告辞了,王崇宇则磨蹭着没走,犹豫了片刻,吞吞吐吐地说:“子恒,我读的大专,不用军训,开学后课程也不紧张,若是你放心的话,我可以帮你去看管着店面。不过,我没你仔细,怕管不好。” 齐子恒沉吟着没说话,王崇宇急急地表明说:“子恒你放心好了,你帮我这么大一个忙,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还有,我觉得你有能力有眼光,跟着你干肯定有前途。真的,我这个人别的没什么,就是肯干肯吃苦,随便你叫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努力地做,直到做好为止。” 齐子恒想了想,说:“行,我知道了,我和我的合伙人商量一下再决定吧。” 等晚上见到周安弼,齐子恒就将王崇宇的话说了一遍,周安弼挑挑眉,说:“听起来还可以嘛,感觉这人以后会是你的忠心下属,相当于刘备的张飞,不错不错。企业的管理还是要知人善任,光是靠你一个人跑来跑去地管理的话,还不得累死啊?说起来,我有个关羽可以介绍给你,正好给你挑点担子下来。” 周安弼要介绍的人就是现在在他当助理的小钱。小钱给周安弼当了两年助理,做事情极其麻利老练,又极有眼色,是个得力的能干下属,可惜她运气差了点,连续几次律考都折戟沉沙,现在心灰意冷,想辞职转行了,这几天正在向周安弼提起这个事情。周安弼感到惋惜,正在设法挽留,这会儿眼前一亮,介绍给子恒不是正好吗? 周安弼说:“企业发展快扩张快的时候往往管理跟不上,小钱可以给你做办公室主任,管管人事杂务什么的,她还懂法律,销售人员不听招呼乱来的时候,只怕她比你还唬得住人。” 齐子恒欣然接受。 第56章 后来,齐子恒还陆续碰见赵婉珏几次,因为有了那一次共餐的铺垫,赵婉珏对齐子恒十分和气,总是笑笑的,和他随意交谈几句生意上的事情。 忙忙碌碌中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到了金秋送爽的九月,满怀着美好憧憬的新大学生们入校了。 在拥挤的校园里忙乱了一天,办齐了各类报到手续的齐子恒入住男生九宿舍,同室有四位室友,都是管理系的。 次日便是新生开学典礼和军训动员大会,再次日,二十多辆军用大卡车接走了齐子恒等零四级新生,开往两百公里以外的某郊县军事训练中心,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封闭式大学新生军事训练。 齐子恒心里庆幸,幸好事先把王崇宇和钱丽珍招进来了,有了这得力的左膀右臂,他这正主儿不在也就不怕了,再说周安弼也能帮忙看着点。 军训其实还是很有趣的,一群年纪相仿的青年男女在校场上挥洒汗水,人和人之间很快就熟悉了起来,还有打靶、拉练等极有意思的大型群体活动,累是累,新大学生们个个都是神采飞扬,英姿飒爽。 唯有一点叫人不爽,军训期间不能擅自离开营地,亦不能携带任何移动通讯设备,所以,齐子恒想给周安弼打电话只能打公话,还特别挤,身后总是站着一票等着打电话的同学们。 任是千言万语在心里,当着这么多陌生的男女同学的面齐子恒怎么说得出口,往往是一两句干巴巴的“你好吗?”“我也很好,这里伙食很好。”就被后面排队的同学催促:“哎,好了没有?没什么要紧的话就挂了嘛,我这里有急事呢。” 所以,对于齐子恒来说,军训等于在坐牢,阻断了他和心上人之间的甜蜜联系。 相思磨人。 一个月的军训,齐子恒黑了,也瘦了。 军训结束返回学校,齐子恒先给妈妈打个电话报平安,不过说了两句话就匆匆挂断,然后急不可耐地给周安弼拨电话。 大学新生被辅导员管得很紧,一般的同学即便是周末也不敢随意离校和在外面住宿,不过,齐子恒早就打定了主意今晚上无论如何要和他共度良宵,一诉相思之苦,所以一到校就向辅导员打了招呼,说是家里人担心,要回家去一趟。辅导员知道他是本市户口,又知道他是本届新生里面很拔尖的一位,故而只是叮嘱了一声要注意安全便批准了。 一个月的分别,叫齐子恒攥着手机的手都出了汗,听着话筒里电话接通时“嘟——嘟——”的长音,他觉得正急剧跳动的一颗心似乎要扑出心窝。 眼前像放电影一样出现了许多往昔和他在一起的场景。 在人前一身正装,外面冷酷傲娇又精英的他。 在家里宽松T恤大裤衩嘻嘻哈哈没个正形的他。 听人说话时深邃而专注的眼,带着天生的魔力。 挥洒情|欲时跃动而健壮的身体,挟着齐子恒为之疯狂为之沉醉的无限的能量。 齐子恒知道自己很爱他,但是,如果不经历这一次这么长时间的分离,齐子恒不能知道自己原来是这么地爱他,思念他。 此时的齐子恒恨不能长出一对翅膀,以最快的速度到他的身边去。 可是,手机的那一边,开始是接通却无人接听的长音,紧跟着就变成了关机的电脑女声“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再打,却一直是关机。 齐子恒茫然不知所措。 这是怎么了……他为什么不接电话?然后又关机? 齐子恒再三打不通周安弼的手机,只好给周安琪打手机,希望从她那里知道一点确切的情况。 周安琪倒是接了电话,却语焉不详地说:“我家里出了点事,我也才刚刚赶回家,具体的情况不是太清楚,我晚一点再给你打电话吧。” 齐子恒心里越加着急了起来,安琪她肯定知道我是冲着安弼才打的电话,她却一字不提她哥哥。 这到底是怎么了?齐子恒的脑子里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难道他是移情别恋了?所以躲开了,以这种“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方式来告诉? 齐子恒的身体止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一直以来习惯了他的关爱和照顾,遽然失去,似乎没办法适应。 齐子恒垂头想了一会儿,想起来现在的办公室主任钱丽珍以前是周安弼在律所的助理,对律所那边特别熟,何不让她帮忙问问情况? 半个小时后,钱丽珍打来电话,说:“齐总,周律师前天就在律所请了一周的年假,好像是他爷爷的身体出了点状况,还送了急救什么的。具体的情况就不太清楚了。” 齐子恒怅然若失地说:“哦,原来是这样。”好吧,长辈生病是很揪心的事情,但是可以说一声吧,不接电话是什么个意思?周安弼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这一次仅仅是因为他爷爷的病情吗?还是有别的什么? 话说钱丽珍从周安弼最开始追求齐子恒之时就察言观色地洞察到了两人的恋情,时间久了,越发把他们看作天造地设的一对,自然是乐见其成的。听出来齐子恒这拖长着音调的一声“哦”显然是对这个答案很不满足,于是,从不爱八卦的钱丽珍便善体人意地提及一桩不久前的轰动性的新闻事件,主角却是周安弼的二堂哥周安洵。 周安洵一直都是很奔放的,以前也被娱记多次拍摄到和模特女星拥抱或是接吻的火辣照片,但是,这一次实在惊爆人眼球,火热舌吻的对象居然是另一位同样身材高大健壮的男士,再一仔细看,该男士竟然是前不久才从英国空降回国的石家大少石天昊,同样钻石光芒闪耀的豪门继承人! 估计周家老太爷就是因为这个事病倒的。 听完这一席话,齐子恒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现在别无他法,只能等周安弼的电话。唉,自己要是能像孙悟空一般变个苍蝇飞进周家大宅去探听探听消息就好了。 ※※※※ 周老爷子看了报纸上劲爆火热的报道和伤风败俗的照片之后气得一下脑溢血发作才送医院急救的,吓得一众孝子孝孙们都往医院里赶,除了当时还在军训的周安琪之外全部都在医院里值守。周老爷子被抢救过来了之后,唯有一句话,就是要周安洵立时和石天昊分手,然后马上找个女人结婚。 周安洵暂时拿话支吾着老太爷,谁知那石天昊生怕周安洵被家里人责罚,竟然跑到医院里来劫人来了,把才抢救过来的周老爷子又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老爷子再不肯住院,一定要回家休养,周家人没办法,又见老爷子的病情稳定住了,便高薪请了两位医生去大宅那边住着,好帮忙调理老爷子的身体。 老爷子的身体第二天就好转多了,当即扳出狠话来:将不听话的周安洵逐出周家,暂停在周氏企业内的一切职务,断绝经济供应,如果在老爷子在世之年他还不能悔改的话,老爷子将褫夺他的继承权。 周安洵淡笑着回答说:“我这一辈子都没干过为爱痴狂的事情,好像试一试也不错,谢谢爷爷成全我。”说完,头也不回地就走了,任凭他母亲去拉都拉不住,留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 周老爷子气得胸口像拉风车一般喘个不停,好容易医生来了平息下来了,又睁着一对浑浊的老眼殷切地盯着剩下的两个孙儿,先说:“安澜,你跪下,给你媳妇认错,以后再不许闹离婚不好好过日子了,不然叫你跟他一样!” 周安澜毫不含糊地跪下,给他老婆负荆请罪,他老婆含泪拉起他来,一下子就变成了夫妻重归于好的戏码。 周老爷子看得开怀,又转向周安弼,再接再厉地说:“还有,安弼,你也老大不小了,别再东挑西拣了,好好找个女孩子组织一个小家庭。婉珏,安弼忙工作,没时间谈女朋友,你怎么不帮着他张罗张罗?” 赵婉珏连忙答应着。 周安弼很想像周安洵那般潇洒地甩手而去,可是,他不能。一个是病体难支的爷爷,一个是对他寄予厚望的母亲,最起码,这时候,他不能意气用事。 就在此时,手机铃声响起,周安弼垂目一看,却是齐子恒,他怕妈妈看见屏幕上的“子恒宝贝”的昵称,赶紧掐断了来电,随即关机。 周老爷子见周安弼似乎默认了,马上说:“我忽然想了起来,上次来我寿宴上的老王的孙女还一直对安弼有些意思,她现在就在C城,婉珏,你安排一下,叫两个孩子见见面,培养培养感情。” 赵婉珏瞄了瞄儿子铁青的脸,紧抿的嘴,低声地答应了一句:“好。” 从老爷子那屋里出来去了母亲的房间,周安弼整理了一下心绪,沉稳地开口,说:“妈,我不能去和那姓王的姑娘相亲。” 赵婉珏了然地点头,说:“我知道你上次见那王姑娘的时候,喝了一半咖啡就走了,想来是不太满意。没关系,妈妈另外给你寻美貌又贤惠的姑娘,总要寻到一位你喜欢的。” 周安弼幽深的黑眸凝视着母亲,幽幽然地说:“不,我不是嫌王姑娘不好,我是……妈,我记得你是哥哥张国荣的歌迷,去年因为他跳楼自杀你还狠狠地哭了一场。其实,我是和哥哥一样的人,人海中的异类,‘颜色不一样的烟火’。” 赵婉珏猛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盯视着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 周安弼的眼神亦是带着几分沉痛,慢慢地蹲下在母亲身前,抬头仰视的姿态宛如他还是昔日赖在母亲怀里的顽童,声音低沉而迟缓地说:“对不起,妈妈,我辜负了你一直以来对我的期待。但是,性向是天生的,我没法改变,所以,我为了不走到像今天安洵那样的地步,被周家逐出家门,我宁可一开始就不进入周氏企业。” 赵婉珏的泪水滚滚而下,抓住周安弼的肩膀,说:“你怎么可以是这样?你不能这样!妈妈带你去看心理医生吧,应该是可以纠正过来的。” 周安弼摇摇头,表情凝肃地说:“妈妈,如果你一定要那么做的话,也许我会和哥哥一样,患上心理抑郁。本来身为异类就很压抑,再不被家人理解的话……” 赵婉珏想起哥哥的死,手抖得像风中的落叶一样。 不要!这是她那早亡的丈夫最看重和喜爱的儿子,是她一生的寄托,她不能叫他有事。现在暂且安稳住他的心,以后看看有没有办法。 赵婉珏温柔地抚摸着儿子的后脑勺,说:“安弼,你听妈妈说,同性恋应该属于一种心理疾病,如果积极治疗的话,说不定可以纠正,就算最后都不能纠正,妈妈都会一如既往地包容你,爱你。” 好好开导着他,叫他先找个老婆结婚,生了孩子之后他再要怎么也随他去了,只要后继有人。 赵婉珏暗自思忖。 周安弼摇摇头,说:“妈,我不觉得我需要纠正什么,我说过了,我这样的人,是和别人颜色不一样的烟火,家人肯包容和理解,我会感觉幸福,不肯的话,不强求。” 对话暂时陷入僵局。 忽然,赵婉珏面色一沉,一把推开周安弼,说:“差点被你骗了!你这会儿铁了心地出柜,其实是因为身边有人了吧?说吧,他是谁?” 周安弼收了刚才的表情,略惊异地看着母亲。 赵婉珏冷哼一声说:“你还记得你以前给我说过的一句话吗?在离婚案中强烈要求离婚甚至不惜净身出户的女人都是有外遇的,因为没有外援的作用,就没有那么大的行动力。今天这句话也适用在你身上,要是你身边没有固定的对象,你肯定不会出柜,而是设个别的什么法儿敷衍过去就得了。现在,你连敷衍一下的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去做了,能使你改变到如此地步的那个人是谁?” 周安弼摇摇头,说:“女人的直觉真是敏锐啊,不过,并不是每一次都能蒙中的……”周安弼回想了一下,自己和子恒在一起的时候并不太多,还多半是在家里,印象中也没有被老妈撞见的时候,所以,现在不能被她这两句话诈出来。 赵婉珏唇角微微一翘,说:“你还要哄我?我已经猜到了,他不是别人,就是、齐、子、恒!” 周安弼吃了一惊,女人的直觉真不是空穴来风啊! 第57章 周安弼的脑中天人作战了一会儿,子恒刚刚考入大学,爆出这事儿,他们会不会对子恒……作为律师,人性的阴暗面见多了,周安弼偶尔也会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他人。 可是,如果现在抵赖不认的话,将来免不了还是要带子恒见母亲的,那时候又怎么解释呢? 母子之间何其熟悉,就这么几秒钟迟疑的功夫,那边的赵婉珏已经证实了心里的大胆猜测。她面色发白,双目瞠大,灼灼地盯着周安弼,一字一顿地说:“是、他。是、齐、子、恒。” 语气笃定,再无可抵赖的余地。 周安弼叹了口气,站起来拉着赵婉珏在沙发上重新坐下,然后直视着妈妈的眼睛,苦笑着问:“是的,是子恒。妈妈,你……打算怎么做?” 赵婉珏眉头拧着,盯着周安弼看的眼神复杂莫测,她张了张嘴,最终把话又咽回了肚子。 见赵婉珏不回答,周安弼便又语速极快地说:“不论你打算如何都将不能实现,子恒现在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绝不会容许任何人伤害他,哪怕是你,我亲爱的妈妈。” 每一个母亲都巴不得儿子爱妈妈胜过爱儿媳,何况这儿媳……说起来就叫人垂宽面条泪。赵婉珏的眼神变得愤怒起来,口气很硬地说:“我没打算伤害谁。我只想站在一个母亲的立场请他高抬贵手。安弼,无论你继续做律师也好,或是将来承接周氏企业也好,都是要生活在公众的目光之下的,你不能和一个男人公然生活在一起。” 周安弼的眉头打结,语调沉沉地说:“妈,我再说最后一遍,我是同性恋,这辈子都改不了。我知道,忽然告诉你这个,你接受不了,不过,这不是你干预我和子恒的理由。我是成年人,又是法律工作者,我有足够的能力扞卫自己的爱情和爱人。” 赵婉珏冷笑起来,说:“那不一定,我就算没能力,难道你爷爷也没有?周安洵的那一位暂时难对付些,齐子恒,还只是个才考上大学的学生吧?十年寒窗不容易啊,要是……呵呵,你爷爷能当这么多年的家,可是实实在在有些手段的,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子孙后代的事情,你不想那谁,齐子恒,往你爷爷的枪口上撞吧。” 周安弼的黑眸变得凌厉起来,说:“你要告诉爷爷,叫爷爷来对付我们?” 赵婉珏避开他的眼神,说:“妈妈就你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希望你走正道。就算你刚才说的天性如此,不可纠正,好歹为了家族的面子,装作走正道吧。你必须结婚生子,完成这一项人生任务了之后,你再去追逐真爱,我就不管了。” 这段话的潜台词,实际上就是妄图把齐子恒置于一个外室的地位。 周安弼不禁心头火起,说:“你要告诉爷爷就告诉去,我无所谓!其实,我下午就想给爷爷说老实话的,实在是念着你一直一来都是一门心思想要谋划二房的那一份家产怕坏了你的事才忍住的。要是我说了,很可能像安洵一样被老爷子逐出家门,褫夺继承权,说老实话,家产什么的,我是无所谓的。几年打拼下来也有点底子了,我自己挣的都花不完,再说,子恒也很有挣钱的潜质,以后就是不靠着周家,我们过上中等以上的生活是完全没问题的。怕就怕告诉了爷爷,你这十多年的苦心都白费了!你要自己去告诉,我不拦着你!就当早解脱了。” 赵婉珏的面色变得煞白,抖着嘴唇说:“好啊,说了半天全是在为我自己打算!我四十多快五十的人了,我要那么多钱干嘛?我还不是为了你和安琪好?” 周安弼也激动了起来,寸步不让,说:“可是,没有子恒,我就不可能好。”他攥着拳头想了想,咬着牙说:“爷爷的手段?哼,我完全想得出来,多半是要整得子恒没办法继续读大学,那也没关系,我索性带着子恒去美国,去加拿大,他上学我工作,哪里容得下我们,就去哪里!” 赵婉珏见儿子决裂如此,终于泪如雨下,嘶声说:“你滚!我生你养你这么大,你就这么狠心,说走就走,丢下我和安琪,全忘了当初你是怎么在你父亲墓前承诺的!” 被提及亡故的父亲,周安弼又是愧又是痛,他想要抱住妈妈劝慰一下,却被赵婉珏狠命捶了好几拳,硬是挣开了。 周安弼难过得几乎要落泪,却又不肯推让,红着眼睛说:“妈妈,你何必要这样?你接受子恒,以后他就是你的另一个儿子,会和我一样好好地孝敬你,照顾你,若是你实在不接受子恒,我可以听你的,和子恒分手,但是,这一辈子,我都不能过得舒心如意了。连心爱的人都不能卫护,我还做什么男人?做一辈子行尸走肉好了!” 赵婉珏哭得耸动的肩膀猛然停止,抬着一对泪眼望着儿子,进退两难。 安琪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帮着哥哥安抚妈妈,劝慰不已。 见妈妈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安琪看看狼狈不堪的哥哥,又想起刚才给她打电话的忧心如焚的齐子恒,忍不住说:“可是,妈妈,你为什么不同意子恒?我记得你以前很中意他,还想招他做女婿呢。现在他也是一样地进咱家的家门啊,不过是换个说法而已嘛。” 赵婉珏抹着眼泪说:“那能一样吗?那不一样。” 安琪抚着妈妈的肩膀,柔声说:“妈妈,子恒真的很好的。说老实话,其实我本来也喜欢子恒来着,可是,因为他和哥哥互相喜欢,我就退出了,当时心里真的好难过啊。可是,现在我想开了,而且,我很喜欢看到他们幸福地在一起,因为,我爱我的哥哥,我希望哥哥一生都幸福美满。妈妈,你只有比我更爱哥哥,更希望哥哥幸福的,不是吗?” 赵婉珏被说得一愣神。 周安弼冲着妹妹一翘大拇指,旋即快步走到妈妈跟前,恳切地说:“妈妈,请你听我说。妈妈,你可能不知道,因为不能像正常男女一样组成家庭,同性恋的圈子实际上很乱。而我,能一直坚持到现在都没有堕落,是因为你和爸爸的事情让我感动,让我渴求爱情,执着家庭。妈妈,你深爱着爸爸,这么多年,一直怀念着他,在我和安琪眼里这就是真正的爱情。你和爸爸的爱情在我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迹,所以,我受了你们的影响,我相信属于我的爱情终有一天会来到。很幸运的是,我的等待和执着没有白费,我遇到了子恒,而且他也爱我。妈妈,请你……不要破坏我们,请让我……继续相信爱情。” 被提及和亡夫的幸福过往,赵婉珏的脸色变得凄婉而动人,终于拥住了一双儿女,泣不成声。 安琪拍着妈妈说:“好了,好了,别哭了,想当初妈妈原本也是中意子恒的,还遗憾来着呢,现在还是进了咱家的门,难怪有人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赵婉珏唉声叹气说:“能成得了一家人吗?他又不会生孩子,没孩子的家庭总归是不稳固的。” 周安弼忙说:“能啊,想要孩子还不简单?各种办法都有,收养,或者代孕都行啊,只是,子恒还年轻,我们暂时不想要,以后肯定会考虑。” 赵婉珏听了这句话心里好过些了,嘴上暂时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来。 周安弼察言观色,趁机又说:“妈妈,既然你同意子恒了,我就肯定不能去相什么亲了,我是负责任的好男人,对爱情对家庭都必须要专一,不过,爷爷那里不好混啊啊,还是妈妈你给我打掩护比较好。” 赵婉珏气得想要踩他的脚,说:“我还没同意呢。真是的,蹬鼻子就上脸!” 不过,熟悉妈妈说话语气的两兄妹都知道妈妈这就是松口了,两人都如释重负。 次日,赵婉珏见周老爷子的时候,面色自然地款款而说:“老爷子,王家那姑娘不光安弼见过一次,我也见过的,脾气不是太好,想来是被家里娇养过头了,有些专横跋扈的,安弼上班辛苦,回家肯定喜欢温柔和顺的妻子,我和安弼商量过了,她确实不太合适。” 亲妈岂有不为儿子打算的?周老爷子也就算了,又说:“那你给他留意着别家的好姑娘,温柔贤惠的,最好文化学识高点的,能教育好孩子的,唉,说起来有三个孙儿,竟然一个重孙子都没抱上,我老头子眼看要入土的人了,心里急啊。” 赵婉珏温婉地笑着,说:“我也一样地着急啊,不过,老爷子,这事儿急不来的,结婚是一辈子的事呢,是要好好挑选个合意的才好。” 周老爷子叹了口气,没再说了。 周安弼的相亲危机终于解开了。 一周后,赵婉珏个周安弼打电话,说了一通要挂电话的时候才貌若无心般地问:“我又要订购今年的衣服,可是,子恒的尺码我不知道,你一会儿给我发个短信来。” 周安弼不禁欣喜若狂。 原来,赵婉珏是一家高档形象设计会所的金卡成员,每年交三万块钱的会费,就可以以国内没有的最低折扣价格购买国外的大牌服装,所以,她每年都会斟酌着给她自己、儿子、女儿购置一批新衣。这一次把子恒加入进去,就说明,她非正式地承认了子恒的自家人、儿媳妇的身份。 第58章 过了周安弼的妈妈的这一道明路,一切都豁然开朗。 就连十字绣的生意,都有了人照管。 本来是王崇宇和钱丽珍两员大将一里一外地照看着恒达的生意,后来被赵婉珏知道了,和周安弼商量后决定,为了方便恒达公司竟然在药店的收银台处给十字绣也加了几十个条码,代理收银,然后药店的会计会和恒达派来的财务隔几日或者一周结算一次。这样一来,专柜上原本一个负责促销一个负责收银的两人工作组就可以精简为一人,大大地提高了人员效率,降低了成本,而且,方便了管理。 这一日又是周末,几天不见,大律师十分热情亢奋,齐子恒也配合着他好好地纵情了一把,都没来得及去床上,直接压在沙发上就来了一发,衣服裤子扔了一地都是。 完事之后,齐子恒去洗澡,周安弼给他递衣服,齐子恒接过来一看,却是以前没穿过的新衣服,黑色底色的衬衫的肩膀上绣着一朵摇曳的花,扣子金光闪闪的,华丽得有些闪瞎人眼。 周安弼亲自给他扣扣子,说:“这是妈妈给你买的,不止这一件,还有好几件呢,衣服裤子都有。妈妈说,代购的衣服大多是西服之类的,适合你的比较少,她好容易才选出的两三身,就怕你不喜欢。看,这扣子是镀金的,每次洗的时候要把扣子剪下来,洗好了再缝上去,不然,扣子磨损了这衬衣就不好看了。” 齐子恒有些手足无措地说:“不用吧,妈妈怎么给我买这么贵的衣服?” 周安弼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说:“这有什么,这样好看的衣服本来就是要穿在你这样的人身上才能体现出价值来。”他摸摸下巴,又凑近了,低声而暧昧地说:“其实,这衣服没有你好看,怎么办?我又想把它脱下来了。” 齐子恒瞪他一眼,“你休想!”赶忙逃出了浴室。 周安弼也洗了个澡,出来看见齐子恒正在用电脑看报表,看得笑眼弯弯的。 周安弼走过去,敲了一下他的头,随意地问:“怎么?捡到钱了?这么高兴?” 齐子恒眼睛还盯着屏幕,说:“你猜我们恒达这个月赚了多少钱?” 周安弼在他身边坐下,揽住他的肩膀,瞄了一眼屏幕,说:“总要有个参照系吧?上个月赚了多少?” 齐子恒扭头过来,才发现这厮居然没穿衣服,就在臀部裹了一条浴巾就出来了,精壮的胸膛上还有水珠在闪亮。 齐子恒推他一把,说:“干嘛不穿衣服,小心着凉。” 周安弼含上了他略微发红的耳垂,心里愉快地想:我的小妻子还是这么害羞。 齐子恒一边躲着他的骚扰,一边指着电脑屏幕说:“上个月是六万多的毛利,这个月是多少,你猜?” 周安弼揽住他的腰,大手毫不客气地揉搓着他的翘臀,含含糊糊地说:“我猜啊,二十万?咦,你的屁股上的肉怎么不涨点,好像又瘦了些?是我喂得不够吗?” 齐子恒气得想要挠他,这才刚刚做完还不到半个小时,腰和大腿都是酸软的,怎么又发情了?还有完没完了? 见齐子恒很抗拒地表示不配合不合作不和|奸,遵纪守法不搞强|奸的大律师只好悻悻然地作罢,懒洋洋地问:“到底是多少?我猜中了没有?” 齐子恒眼睛一闪一闪的,比衬衫上的金扣子还要闪亮:“四十八万!天哪,简直就是几何级的增长!” 周安弼的兴奋点明显没和齐子恒在一条线上,只是咧了咧嘴巴,表示与爱妻普天同庆。 齐子恒一边在心里盘算,一边嘴巴不停地说:“八月份的时候我天天往店里跑,都才几万块钱的毛利,没想到我这一个月军训,还有后来这些天忙着开学上课,管都没管,销售却突飞猛进,王崇宇和钱丽珍真是好样的,还有你妈妈,也帮了大忙了。” 周安弼却认为任何人的功劳都不可能大过爱妻,说:“话不能那么说,后期销售涨得好涨得快,也靠你开始的基础打得好,管理跟上了,带动了销售。再说,十字绣这样的新事物要被广大群众接受也需要时间换空间,并不全是他们几个人的功劳。” 齐子恒还是想着要怎么奖励一下王崇宇和钱丽珍才好,说要给他们两人一人两三万块钱的奖金。 周安弼不太认同,说:“你这就是典型的私营企业土老肥的管理办法,叫别的员工心里怎么想?赚到钱了,应该是公司上下合力的结果,光是奖励他们两人,‘不患贫而患不均’,反而弄得不好,而且,人心是贪婪的,他两人这个月有了几万块钱的奖金,下个月万一没有了,反而生出怨望之心,还不如定下个长久的、可以人人都参与进来的激励机制。” 齐子恒眼睛一亮,说:“到底是大律师见多识广有办法。具体是怎么弄的?快告诉我。” 周安弼卖起了关子,还趁机索吻,齐子恒从善如流地献吻,结果两人吻着吻着就滚到一块儿去了,周安弼的帐篷支得高高地,必须泻火,便又将之前他亲手扣上的那几颗金扣子一颗一颗地解开了。 这一次就太他喵滴持久了。 某大律师火力全开,干得□迭起,齐子恒觉得自己快被他做死了,到最后,几乎就像是狂风骇浪中的一艘身不由己的小舟,在他一浪高过一浪的冲击下不断地被抛向高峰,又被甩下谷底,最后嗓子哑了,神智也不清醒了,也不知道是怎么结束的,恍恍惚惚中似乎被他抱去了浴室清理,又被狠吃了一顿豆腐。 双休日,双休日,休得眼圈发青,两腿打颤地回学校去是怎么回事,齐子恒心里恨得想要骂死那个索求无度的家伙,不过还是不得不说以此为代价换来的那家伙的锦囊妙计确实好用而且目光长远。 一个星期后发工资,恒达上上下下的员工都拿到了工资和工资之外的百分之二十的奖励,此外,齐子恒信任的中层干部王崇宇和钱丽珍为首的、被员工们公推出来的优秀员工都将有以一元一股的价格认购公司原始股的机会,以后按着公司的业绩达成情况,每年推举一次优秀员工,也就是说,恒达的员工每年都有一次认购公司原始股的机会,就看努不努力能不能获得上司和同事的认可了。 被这样公平又富有激励作用的制度所驱动,恒达公司上下一心,呈现出非常积极而进取的气氛。 ※※※ 一个学期很快就过去了。 十字绣的销售态势一路向好,除了之前的十一个分店之外,又加开了十五个分店,到年底一结算,这半年不到的功夫居然达成了销售额一千万,毛利五百多万,净利润三百多万,公司共有员工七十余人,拥有公司原始股的有四十多人,余下的暂时没买上原始股的新入员工也摩拳擦掌,想要在新的一年好好干,博取老板的青睐,和赢得认购公司原始股的机会。 当然,取得这样的成功,也靠了赵婉珏的帮忙,齐子恒很想亲自去感谢一下婆婆,周安弼却说:“妈妈说了,这段时间都要小心,老爷子为安洵的事情还气着呢。咱俩的事情再暴露了,可就不好收拾了,还是低调点好,你有这份心,以后慢慢表现呗。日久见人心,不急,不急。” 齐子恒瞪他,把“日”字咬音咬得那么重,还一脸诡笑是为那般? 寒假一眨眼就过去了,转眼间就到了新的一个学期。 齐子恒所在的D大本来是坐落在本城一环路外侧的闹中取静的市区一类地区的,因为大学扩招,学生增多,老校区呆不下日益庞大的学生和教师队伍,故而在紧邻市区的某郊县兴建了新校区。 齐子恒军训回来没多久,学校就通知等2004级的新生和2003级的大二学生全部迁往新区就读。 新校区很好很大,环境优美得像市政公园一样,教室的设备很好,许多都是带投影仪多媒体的,不像老校区,还要靠老师写黑板。宿舍也是全新的,一间房睡四个人,上铺是床,下铺则是书柜书桌,帘子一拉,自成体系,比老校舍那八人一间、老鼠蟑螂乱窜的条件是强多了。 可是,悲催的是,新校区离周安弼的房子实在太远,这下子齐子恒就只有周末才能过去,而周末呢,他又难免要蒙家里的额娘的召唤,一身难以两全。 周末夫夫都做不成的话,大律师的性福生活怎么办?好容易才叫家里那难缠的老妈都同意了的。 周安弼本来想给齐子恒买辆车,正好他刚刚拿到驾照。可是,齐子恒哪里敢开,他的心里很清楚就靠寒假那几天突击学习出来的驾照的水分太大,在闹市区开开还行,市区和市郊之间常常有运沙石或是货品的大卡车,开得还野得很,他这二吊子的水平怎么敢上路?再说,他一个大一的新生,天天开车上学,叫老师同学问起来总归是影响不好。 既然齐子恒不能开车,就只能是周安弼开车往返,换房子的要务被摆上了议事日程。 于是,齐子恒便开始着手在新校区这边找房子。一不小心,顺便就发现了新的商机。 第59章 齐子恒本来是打算买一套好点的房子的,可是,这时候学校新校区刚刚才修好,周边都是一片荒芜,再远点的县城里倒是有一些稍微像样的商品房,却和C城的没法比,估计以大律师那洁癖又别扭的性格,就只能捏着鼻子入住了。 齐子恒便想,与其舍近求远去县城买,何不就在学校附近随便买个,然后自己请施工队来改建装修,弄得舒服点呢? 想法一改变,房子就变得好找了起来,齐子恒看了整整一个下午,千挑万选,终于看中了一个私建的别墅。说是别墅,其实属于是农民自建房,不过,比一般的农民房的构造要好得多,最起码是用钢筋水泥和砖头修的,不是泥巴糊的,外墙面贴了一层瓷砖,在阳光下反着光,看着挺干净整洁的,整栋楼是三层,房间很多也很大,间间都亮堂,就是不像现在时兴的房屋那般主卧带个卫生间什么的,住二楼三楼的话有些麻烦,上个厕所还要往楼下跑。其他的嘛,都还马马虎虎吧,此外,前后都有院子,前院有个很大的花圃,种着一些月季芙蓉之类的花,后院则种了几排蔬菜,看起来生气勃勃的。 这房子的主人家原是老两口和儿子一家人,他们的独子考大学出去后发了点财,汇了钱回来叫爹妈修的,实际没怎么回来住过,主要还是老两口住。后来,儿子出息大发了,去了加拿大技术移民,定居在那边,后来又连着生了孙子孙女,儿媳妇一个人忙不过来照顾,故而急急忙忙要房主老两口去加拿大帮忙。老两口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把房子卖了,一心一意投奔儿子儿媳去,故而价格上没太计较,和齐子恒两下子说定,五十五万成交,建筑面积六百平方米,使用面积四百多。大约一千多一平方米,和C城城区商品房动辄三四千的价格相比实在是太便宜了。 齐子恒将情况汇报给周安弼,大律师略略皱眉,说:“价格是便宜,不过,这样的房子要想装修得可以住人,起码得再花上个四五十万装修费才行,可能都不够,你刚才说的楼上都没有卫生间,还要改管道下水什么的。而等四年之后你毕业了再卖掉,几十万的装修费就全损失了,而且,再怎么也是个农民房子,安全保障也没有,装修得好反而招贼,掉点钱都是小事,我那笔记本里很多客户资料,被人偷了损失就无法估算了。再说,要住得舒服舒心,不需要那么大的面积,三层楼高,咱们一三五、二四六地换着几层楼睡觉呢?请人打扫卫生都是个麻烦事。” 齐子恒犯了愁,说:“那怎么办?我已经和房主都说定了,还交了一万块钱的定金。” 周安弼知道齐子恒爱念叨生意经,便顺着他平时的思路说:“说好了,就买下呗。不过,咱们不必住过去。离你们学校近的话,其实,可以改建成学生公寓,你当个包租公多好!我听说在高校附近的学生公寓都好租得很,供不应求。” 齐子恒撇撇嘴,说:“去去去!你这是助涨大学生在外面乱搞呢!我怎么能干这种事情!” 周安弼轻笑着说:“喂,你自己每天被我喂得饱饱的,神清气爽,就不想拉被煎熬得一脸青春痘、水深火热的同学们一把?” 齐子恒的脸爆红,说:“去你的,谁要你喂了?你再没正经,我不和你说了!”作势要挂电话。 周安弼忙说:“好好好,我正经,我本来就很正经,偶尔不太正经,都是对着你,夫夫情趣嘛,难道你想我换个人对着不正经?” 齐子恒骂道:“你敢?哼,等我赶明儿去买个贞洁裤来给你罩上,看你还敢对谁不正经,憋不死你!” 夫夫调笑了一番,齐子恒忽然眼前一亮,说:“我有主意了,反正这房价这么便宜,我索性把这临近的一圈儿房子都买下来,修建成校园步行天堂,里面可以有超市、小型电影院、各色餐厅,还有自助式洗衣店、发廊、书店、服装店、化妆品店什么的。” 齐子恒记得前世里他去过的几个大学附近都有这样的校园步行天堂,越是名气大的、学生多的学校附近就越规模大,生意繁盛,应有尽有,甚至被称作是“大学城”。 而现在齐子恒的学校呢,校内只有几个干杂店,买个方便面啊碗啊盆啊热水瓶啊什么的还行,选择太少,就是女生想买个牌子好些的卫生巾都只能周末往城内的家乐福之类的大超市去多屯几包。至于娱乐生活,那简直就是一穷二白,要什么没什么,叫这一群情窦初开的男女大学生们着实难熬,更别说那种已经配好对的学生情侣,能想出来的最浪漫的事,除了一起拉小手去图书馆看书上晚自习之外还真没什么。 周安弼一听就大声赞好,说:“那真是大学生们的福音,叫你们D大附近的学生周末不需要往城里跑就能吃喝玩乐一条龙解决了!” 齐子恒也很得意,觉得这主意怎么想怎么妙,可是,再一细想,要修建大型的校园步行天堂这个想法是好,但是要实践起来,恐怕是困难重重,首先要花多少钱完全心里没底。还有,修这么大规模的一片房子,还是商用的,怕是需要政府的批文吧?难道能随便来一个什么人,想建就建?有那么容易挣的钱吗? 这么一想,齐子恒便叹了口气,说:“我觉得我是空想社会主义,想法虽好,很难实现。” 周安弼含着笑意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想法好就很难得了,现在社会就是需要创意,记得我小时候写作文,老有题目是《二十一世纪的我》,那时候的我们恐怕不能想到手机、互联网这样的东西,而现在你看看,几乎是人手一部手机,人们上班或者回家都离不来电脑和网络。所以,有想法,就是路子,你闯出来了,你就成功了。” 齐子恒被他的话鼓舞了起来,不过,还是觉得现实的困难很难绕行,而且有一种不知道从何下手的困惑感。 周安弼便一条一条分析给他听:“首先,你修这个校园步行天堂,得要买地,这个地的上面呢已经有人修建了三四层楼高的房子,说明该地的地质是适合开发房地产的,貌似没有问题;再然后,你要搞定城建局和规划局,因为你修的是商用建筑,必须要符合当地部门城建规划的目标;得到允许后,你还要获取学校当面的允许,因为你这校园天堂是为学生服务的,利益也从学生身上来,万一出现什么人身意外或者什么火灾之类的事故,学校方也免不了责任,所以,校方的领导愿不愿意你这样一个外来户修建如此重要的工程还是个问题;还有,你要修建校园天堂,就算不打算修房子,而是交由建筑公司承建,也必须具备房地产开发的资质,最好是省级的资质,听起来靠谱点,能唬得住人,也好方便去银行贷款。” 齐子恒一听头都大了两圈,连声说:“完了完了,我一项都搞不定,还是洗洗睡了算了。” 周安弼轻笑着说:“这么快就打退堂鼓了?不是还有你男人我吗?我这么高的个子,不就是为了给你依靠的吗?” 齐子恒马上狗腿地说:“我就知道你有办法,太好了!那你就给我把后来那二三四五条难关都搞定了再通知我。” 周安弼说:“好啊,叫声‘老公’来听听!” 齐子恒:“……” 周安弼不屈不挠地催促:“昨晚上你都叫了,叫得那么好听。” 表跟我提昨晚上,你个王八蛋!齐子恒在心里怒骂,昨天本来不想去他那边的,被他花言巧语哄了去,还信誓旦旦说晚上不做,就抱着睡觉,结果呢,还是被他这样那样了,都还不算,这阴险的家伙居然在齐子恒被做得七荤八素,就快要|射了的时候硬是逼着叫“老公”,不然就僵着不动,不发那“临门一脚”。最后,齐子恒终于抵抗不了身体的本能,喊了他“老公”,而且还是被插的时候喊的,声音娇媚得齐子恒现在想起来都脸红,偏偏这王八蛋还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齐子恒气得骂:“你不帮忙算了,哼,我挣的钱也不光是我一个人的,是我们小家庭的。你要搞清楚了,你帮我等于帮你自己。” 周安弼暧昧地笑:“什么帮我自己啊?其实,要是按着我本能的想法,我才不稀罕你挣多少钱呢。我就喜欢把宝贝儿你锁在家里,别东颠西跑地累得慌,就乖乖地呆在家里等着我回来,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也不给别的男人看一眼,多好。” 齐子恒恨得磨牙:“变态的性幻想!” 周安弼磨了齐子恒一会儿,见他怎么也不松口,只好作罢,自己就说开了:“我在城建局和规划局都有朋友,搞定城建规划这一块没问题,至于D大的高层那边,我妈妈有很熟的关系,是个副校长,上次安琪分数不够进D大也全靠那人帮忙,我等会儿和妈妈说说,叫她给你搭上这根线。至于房地产开发的资质,这个可以买个壳子来,有些人注册了公司,获取了资质,后来因为各种原因没搞了,就可以设法把他们的公司买过来,只要是干净的,无债务无纠纷的壳子就行,把法人更换成你就搞定。”几乎是大包大揽,把刚才说列出来的问题一二三四五都解决了。 齐子恒隔着电话线,心里笑开了花,有了周大律师、周大公子做后盾就是不一样,空想社会主义硬是变成了共产主义。 可惜隔着一根电话线,要不然,齐子恒真恨不能将周安弼抓过来亲一亲,大律师简直就是神奇的哆啦A梦啊,要什么有什么。 第60章 兰桂苑是一家私家菜馆,外表看起来古色古香,却也没甚特别引人注目之处,但是,进到里面,才知道别有洞天。 小桥流水,花木扶疏,暗香沁人,婉约一派,到了夜间,一盏盏精致的红灯笼顺次亮起,在融融泄泄的夜色中,宛如一串耀眼的红宝石项链。 在兰桂坊请客,即便是四五个人随便吃吃也要花上万把块钱,还要提前一个月预约,紧俏得不得了,成为高档宴请的首选。 周安弼和齐子恒并肩而来。 今天是周安弼之母赵婉珏设下的家宴,除了周家人之外,还请了一位贵宾,即D大的副校长,秦某。 因为赵婉珏事先专门打电话交代了要齐子恒穿得成熟一点,不然人家见你一团孩子气,怎么能放心帮你跑这工程的事情呢,所以,今天齐子恒浑身上下的搭配都是周安弼精挑细选的,基本上都是赵婉珏从欧洲代购回来的精品。 齐子恒的上身是一件皮质异常柔和绵软的深咖啡色小牛皮风衣,内里是一件颜色淡雅宜人的鸡心领羊绒衫,衬着一截儿挺括的蓝色衬衣的尖领,下着浅灰色格花呢裤子,足蹬一双做工精细考究的纯牛皮手工订制皮鞋,斯文又贵气,显得他不足二十岁的年轻朝气的脸庞有了几分成熟老成。 紧挨他的周安弼大律师则穿着一身黑色羊毛薄呢的手工西服,外面套着一件同款的纯黑色皮风衣,亮色圆点的领带给略显沉闷的整体的深色调带来一抹俏皮,腕间的蓝宝石袖扣彰显出成功男士尊贵不俗的品位,加上他本来极好的身材架子,越发显得宽肩长腿,眉目飞扬,霸气天成。 两人站在一起,就别提多合拍了,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心中暗赞:这两人不会是电影明星吧?一个帅酷,一个俊秀,走在一起,好养眼啊。 齐子恒跟着周安弼的脚步转过长廊,悄声问:“这个地方听说简直是天价饭菜,还位置难求,很难订到座位。好吧,这地方看起来是挺舒适的,可是,有没有这么夸张啊?是不是炒作起来的噱头,好叫有钱人显摆的?” 周安弼捏了捏他的手,说:“贵总有贵的道理,顾客不是傻子,哪能光是来砸钱买面子呢。这家馆子的老板我妈妈认识,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姓爱新觉罗的,是那个什么王爷的第五代孙,这要搁在古代,就是一位格格了。格格亲自给下厨做饭,多拉风啊,你说值不值这个价?而且,我来吃过几次,菜肴味道确实不错,尤其是焖烧的熊掌,咸鲜软糯,十分美味,等一会你好好尝尝。俗话说,吃哪儿补哪儿,你吃了熊掌,变成抓钱手,呵呵,生意肯定发财。” “那就承你吉言了。”吉利话谁都爱听,何况正是心里没底的齐子恒,他不禁冲着大律师弯眼一笑,漂亮的黑眼睛跟一对豌豆荚似地,可爱又俏皮的模样看得大律师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忽然抓起齐子恒的胳膊,把他往旁边的角落里带,趁着没人注意在墙壁的阴影里肆虐般地吻他,在唇齿间霸道地宣称:“以后不许对着别的男人这样笑!要矜持!” 齐子恒猝不及防,嘴唇都被他吻得微微红肿,气得挠他,说:“啊啊啊,你叫我这个样子怎么见你妈和你妹他们,还有客人呢!” 周安弼意犹未尽地用指腹婆娑他娇嫩微肿的唇,眸色渐深,说:“我不想吃饭了,我想回家吃你。” 齐子恒哭笑不得地说:“你怎么跟个小孩一样?快走吧,一堆人在里面等着我们呢,再说,今天的任务艰巨,一定要谈下来。” 周安弼不以为然地说:“有你男人在,有什么谈不下来的?” 齐子恒拉着他走,说:“是了是了,你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这张嘴了。” 踏入赵婉珏订好的包厢,赵婉珏和周安琪都已经到了,周安琪从座位上起身,跑过来拉着哥哥抱怨:“嘿,你们怎么比我们还晚?真没风度,害得我们两位女士连个拉椅子的人都没有。” 周安弼淡然一笑,说:“早到是对的,体现了女士优先的原则。你和妈妈喝会儿茶静静心也是很不错的。” 周安琪冲着他吐舌头。 周安弼拉着齐子恒一起对着正在看菜单琢磨着点菜的赵婉珏喊:“妈。” 赵婉珏抬眸一笑,说:“都来了?来来来,这边坐。” 齐子恒后来接触过赵婉珏几回,也一起吃过饭,她做得还不错,一到换季大采购的时候都会给齐子恒买几身大牌衣服,叫周安弼一起拿回来。还送过一块昂贵的手表给齐子恒,算是很贴心的了。可是,见面的时候她的神情却都是淡淡的,没觉得亲热也没觉出冷淡,反正有种距离感。齐子恒心想,就是正经婆媳大多也是貌合神离的,何况自己这样的?总之她是安弼母亲,就为了安弼都要尽量尊重和礼待她,不卑不亢就好。 周安琪冲着哥哥瞪眼睛,又来拉齐子恒,说:“子恒,你这身衣服搭配得很好看啊,都是我妈妈上次在欧洲订回来的吗?我也有跟这差不多的一件,早知道你们都穿这个,我也穿来就好了。” 周安弼把她拨一边去,说:“你凑什么热闹?”又得意地说:“是我帮子恒配的,眼光不错吧?” 周安琪撇嘴说:“一般般,要是我来配的话……” “你个光棍配什么配?别YY你大嫂了!” 周安琪咬牙切齿,你丫的秀恩爱就够闪瞎人眼了,还要冷暴力打击我们这些单身青年就太不地道了! 赵婉珏听他们闹哄哄的,微微蹙眉,说:“你们堵在门口吵什么?人家秦校长马上就来了,都过来坐好!来,子恒,坐我身边。” 齐子恒受宠若惊地奔过去,在婆婆身边坐好。 赵婉珏微笑着打量了一下他的衣着,说:“今天穿得很好看。”齐子恒连忙谢谢婆婆送的衣服。 赵婉珏又说:“等会儿秦校长来了,我给他介绍,就说你是我干儿子,若不把关系说得亲近点,人家不一定肯帮忙。” 周安弼在齐子恒身边坐下了,这时候接口说:“对的,这样说很妥当,子恒可就不是您的另一个儿子?刚才都和我一起喊了‘妈’的。” 周安琪坐在赵婉珏的另外一侧,听了这话笑嘻嘻地说:“哥哥又来搅浑水,明明不是儿子,是儿媳妇。哎,我看人家电视剧里的儿媳妇都对小姑子殷勤得不得了呢,大嫂,你怎么不讨好讨好我?” 周安弼正要帮着媳妇儿回击,赵婉珏先呵斥了女儿一句:“安琪,开玩笑要适度!人家秦校长说到就到了的,万一听见,什么意思?” 周安琪眨着眼睛,憨笑着说:“好吧,我不乱说了。” 大约十分钟后,秦校长也来了,一进门就连声道歉,一边擦着脑门上的汗一边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路上和一辆车擦挂了,等交警什么的费了点时间,叫你们久等了。” 赵婉珏忙说:“没有,没有等多久,我们也才到一会儿。” 秦校长见过周安弼,知道他大律师的名头,赶过来相见,先亲热地握了手,又各自说了几句场面上的客套恭维的话。 秦校长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谢顶,腆肚,一派公职人员坐山吃山,靠海吃海的派头,人倒是很随和,很能聊得起来。 一时几人坐定了,服务员将各类珍馐流水般端了上来。海鲜龙虾什么的简直算不得什么,山珍海味,鲍参翅肚,应有尽有,还有传说中的名菜佛跳墙以及女士们最爱的一品官窝和木瓜炖冬桃胶,最引人注目的当属放置在中央的一道大菜:和着人参鹿茸一起脍制的焖烧熊掌。 周安弼侧头对齐子恒笑,对着那一大盘熊掌努了努嘴。 现在不是伸筷子的时候,何况今天的家宴本身是为了谈事情,齐子恒乖巧地坐在赵婉珏身侧,只看她的眼色行事。 赵婉珏先叫女儿给秦叔叔敬酒,说:“安琪,见了你秦叔叔还不快敬上一杯?你考D大的事情可是多亏了你秦叔叔帮忙。” 周安琪敬了酒之后,周安弼也很适时地敬酒,把气氛活跃起来,和秦校长说了一些高屋建瓴的场面话,最后,赵婉珏向秦校长郑重介绍齐子恒,“老秦,给你介绍,这是我干儿子,齐子恒,刚巧就在你们D大上学,和安琪是同学。我上次给你提的事呢,就是子恒学的商科,现在想先试着搞搞实业,正想要仰仗着叔叔伯伯们支持。来,子恒,给秦叔叔敬一杯酒,以后要靠叔叔多帮忙关照你。” 齐子恒忙端起桌上的酒瓶给秦校长满上,恭恭敬敬地说:“秦叔叔,以后请多多指教和关照。” 秦校长笑呵呵地受了这一圈年轻人的敬酒,又和赵婉珏碰了杯。面子是被给足了,秦校长也恭维东道主几句:“婉珏,你看看我们现在都老成啥样了,怎么你还是一朵花似地,和你女儿坐在一起不像母女,倒像姐妹呢。” 赵婉珏雍容一笑,说:“哪里,老秦你真会说笑话。” 话匣子打开了之后,生意的事情就摆上了台面,几人边吃边聊。 秦校长面上和气,人却是精明得很,一听齐子恒说完整个项目的构思,就直觉这项目非同小可,肯定是个发大财的好机会,要不怎么拐弯抹角地求上门来了呢? 机会不可错过,秦校长端出一脸忠厚老者的模样,话里有话地说:“年轻人搞实业,我是很支持的,但是,年轻人做事,一般有个缺点,就是太冒进了,往往会被一时的胜利冲昏头脑,我觉得吧,要是有一个资历老又有经验的人提着点,才不容易出大错,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周安弼是老江湖,岂能听不出这其中的玄妙?此时他夹了一筷子熊掌上的肉,往酱料里沾了沾,顺手放在齐子恒碗里,亲昵又自然地说:“多吃点,看你瘦的。”又给自己夹了一筷子,细细地品了,赞道:“这个味道好,肥而不腻,咸鲜适口,秦校长你也尝尝,别光顾着说话。” 秦校长才提了个话头,就被打断,心里略忐忑,暂时没接着往下说,也夹了一筷子面前的菜吃。 周安弼已经听出来秦校长的意思是想在齐子恒的新公司里分一杯羹,心里虽然略不爽,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是个好事,毕竟子恒年轻没经过多少事,有秦校长这样的官方人员的加入,就算少赚点,背靠大树好乘凉,多少省点心。但是,不能说是秦校长一提出来就马上答应,免得他得陇望蜀,还妄图占许多的股份。 秦校长吃了一个南非鲍下去,又脸上挂笑,期期艾艾地开口。 周安弼再次使了个花招,把他晃点了过去。急得秦校长抓耳扰腮地,只恨不能明说,又不好意思那么厚脸皮抢人家后生小辈的股份。 直摔摆了秦校长半个小时,热菜都吃差不多了,开始喝汤的时候,周安弼才一边用餐巾优雅地擦嘴,一边斯条慢理地说:“秦叔叔说得有道理,而且,子恒的这公司是有限责任公司,一般来说,需要有两人以上,五十人以下的股东加入才行,所以,他正在寻找一位或是几位合适的合伙人呢,不知道秦叔叔有没有意向加盟进来,一起为广大同学提供便利生活?” 秦校长一下子笑开了花,说:“周世侄啊,你这一句话就说到我心里去了,齐世侄,不知道……” 齐子恒见周安弼冲着自己眨眼睛,是“快答应”的意思。他心里有些不高兴,这生意还没搞起来呢,就有人来分蛋糕来了,尽管如此,想着大律师比自己经验老道得多,听他的总没错,齐子恒还是忙着答应说:“能有秦叔叔加盟,真是求之不得。” 秦校长磨叽了半天,小心翼翼地报出一个价格,“那我注资三百万,占百分之三十的股份,齐世侄,你觉得怎么样?”说完,他自己也觉得报价太低,略不好意思,跟犯了牙疼似地咧着嘴,挂着巴结的笑,看着两位世侄。 齐子恒的第一感觉是:卧槽,被抢劫了!或者说,被这不要脸的秦校长杀了一刀,心尖尖都在滴血啊。尼玛这个项目投资规模总要好几千万吧,三百万就想占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你可真开得了口啊? 周安弼先是在桌子下面轻轻踢了齐子恒一脚,意思是叫他先别忙着答应或是拒绝,又当机立断,轻笑着抢先开口说:“能有老前辈提点着做生意,是我们晚辈的福气,不过,秦校长,这生意要开张,需要的资金不少啊,您这注资是不是少……呵呵,子恒脸皮薄,您又是校长又是长辈,他哪里好意思说什么呢?要不然,妈,你旁观者清,给说句公道话。” 赵婉珏浅笑着说:“安弼,你还当真了呢?那是秦校长故意拿话来试试子恒的,看他都要做企业家的人了,知不知道这其中的水深水浅呢。说起来,人家秦校长人大面大,又是教书育人的,自然是德高望重的人,哪里可能去会占你们后生晚辈的便宜?安弼,倒是你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又向着秦校长笑言:“是不是,秦校长?” 母子俩这么一唱一和,叫秦校长顿时脸上作烧,强笑着说:“是是是,刚才是开玩笑的,哪能占你们的便宜呢?那……我出五百万,占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就怎么也说得过了吧。”秦校长脸都僵了,想着咬牙大出血拿出五百万,心都在滴血。 周安弼觉得差不多,尽管秦校长还是占了便宜,但是,这便宜倒是他应该占的,便笑了笑,说:“那好吧,就这么说定了。不过,秦叔叔,您可不能光是拿干股不出力啊,子恒年轻,又是第一次做这么大的工程,心里全没底,有劲儿也不知道往哪里使,您得多出出力气帮衬着他。” 秦校长笑得见牙不见眼,说:“那是自然,我有了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就把公司当自己儿子一样,哪有不尽心尽力的?你们放心好了,学校那边,自有我去活动,一点问题没有。就是征地,我也有很多办法,保证叫项目能尽快兴建起来。” 周安弼笑着,话语轻快:“是啊,征地可是个麻烦事情,上次我接了个案子,就是为了征地扯皮呢,买家和卖家都说好了的,偏偏是租住的那一方耍无赖,就不肯搬走,睡在塔吊下面闹。最后工期被拖下来,买家就想退了那块地,卖家又不肯,买家就把卖家告了,卖家又把租住户告了,扯了许久才结了案子,后来,虽然租住方走了,工期也拖了许久,隐形的损失没法估算。” 齐子恒本来为那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而略有些愤愤不平,听周安弼这么一说,也就是渐渐平静了下来。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秦校长为了表明自己没白占便宜,便兜揽了许多麻烦事去,包括城建规划这一块,周安弼倒是乐得如此,因为虽然他认识省厅这边的人,到底没有秦校长直接找当地的城建局那么方便,就等他去表现吧。 饭局后回家,周安弼又解释给齐子恒说:“有限责任公司本来就不能只有你一个股东,分一点股权给他,貌似他占了便宜,但是,城建的批文是花钱也买不到的,然后,他还有很多资源,都可以为你所用,这些都是隐形的好处。最妙的是,他身为副校长,为了注意影响肯定不能在外面的公司里挂职,到时候销售、财务、人事你一手抓,什么权利都归你,可以想怎么搞就怎么搞,尽可能地实现你的构想蓝图。” 齐子恒被他的一席话说得豁然开朗,连连点头,说:“嗯,这么一想,的确是这样好。哎”齐子恒望着大律师俊朗迷人的侧脸,微微迟疑地问:“你不加入吗?你也可以是股东啊。” 周安弼唇角微勾,说:“不着急。再说,你的不就是我的吗?何必分得那么清楚?我现在只想帮助你完成你的人生理想。不过,我觉得你可以拉我妈妈入伙。” 周安弼的想法是,这是一个增进婆媳关系的好契机。赵婉珏现在虽然经营着连锁药店和酒店,但是,都是周安弼名下的产业,她只是总经理而已,尽管每年的股东分红周安弼都没有要给了她,可是,明面上赵婉珏除了几套房产和存折里的积蓄之外,没有拥有任何公司的股权。叫妈妈拿一千二百万出来注资,然后让她占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可以让她有心理上的归属感和面子上的满足感。而实际上呢,赵婉珏不打算再嫁,股权迟早是给周安弼的,而且,因为她要经营药店和酒店,她也无法分|身,就不可能干涉到齐子恒这边的运作。而她加入的话,就牵制了秦校长,免得他倚老卖老地欺负齐子恒。 齐子恒举双手同意,不过,还是迟疑着问:“可是,秦校长只花了五百万,而你妈妈要花一千二百万,占有的股权却都是百分之三十,这样你妈妈心里能不犯嘀咕?还有,我出多少钱好?” 周安弼笑着说:“放心,我妈妈心里有数的,她不是那种不讲道理、不识大体的人,秦校长是特殊情况特殊处理。你嘛,和我妈妈一样的出资比例,一千六百万,占股份百分之四十。” 说着,周安弼望着齐子恒,“钱够不够?” 齐子恒将自己手面上的钱都一条条列在纸上,给周安弼看:“我妈妈那里可以拿得出六百七十万,然后,我可以从恒达那里抽出一百万,多的就没有了。” 周安弼说:“我上次给你的那一堆卡呢?里面有多少钱?” 齐子恒说:“我都点过了,一共是一千一百万。” 周安弼一挑眉,说:“那不就够了?” 齐子恒有些不好意思,说:“结果你不占股份,倒是出钱最多。” 周安弼勾起唇角,说:“我就喜欢施恩啊,然后好看你这种恨不能以身相报的表情。” 齐子恒大大地白了他一眼。 周安弼摸着下巴,说:“操!我干了这么些年,才赚了一千多万?!!!完了,我必须要更加努力才行,不然,媳妇儿,看你这大手笔,你过两年要超过我了!” 齐子恒笑着说:“那没关系哟,我不介意养你。” 周安弼似笑非笑地说:“那我就得吃软饭了?哎呀没关系,吃软饭对胃好,我也不介意。不过,我现在开始要强健体魄了,到时候要提高服务质量,包你满意啊。” 齐子恒:“……”各种便宜都要占,这人怎么这样! 第61章 “校园步行天堂”项目历经一年多的坎坷,终于于2006年五一节亮相,开始营业。 学生们潮水一般涌入,发现这一座用巨型天桥式的校园广场其实是各类商店的集合体,在这里,你完全可以打发掉悠闲舒适的一天。闲了,有书吧录像厅可以消磨时间;想吹牛闲聊和同学联络感情,有茶馆咖啡厅;女孩子喜欢做做手工,有陶艺馆手工穿珠馆;男孩子喜欢运动想释放一下能量,有旱冰馆和电子游戏厅的赛车篮球架跳舞机;想要打理一下个人形象,里面有发廊美容院和服装店,包你换一个全新的模样出来;肚子饿了或是想要请客,则有许多的馆子可供选择,什么烧烤火锅中餐馆子西餐馆子应有尽有,丰简由人…… 齐子恒站在广场的上方,和周安弼一起俯瞰下面人流如织的场景,不由得翘起了唇角,这一年来的艰辛劳作总算没白费功夫! 什么事情都是做了才知道完全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幸好……齐子恒觉得很幸运的是,幸好有他一路保驾护航,不然,还真坚持不下来。不仅仅是设想不能变成现实的问题,甚至会亏上一大笔钱,倒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周安弼帮齐子恒买来一个具有房地产开发资质的公司,改名为XX省恒润房地产开发有限责任公司,然后才开始整个浩大工程的运作。整个校园天堂的总投资规模最终达到了六千多万,这么一大笔巨款当然不是齐子恒能拿得出来的,他个人投入了一千六百万,占恒润公司百分之四十的股份,是第一大股东,其次,秦校长拿了三百万入股,占了公司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还有周妈妈赵婉珏拿了一千二百万入股,占了公司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余下的资金就全靠边运作边向银行贷款,而能贷到这三千多万的巨大款目,当然也是靠大律师的斡旋。 “忆往昔峥嵘岁月稠”,那时候,身上背着三千多万债务的齐子恒简直是夜不能寐,茶不思饭不想。工期又长,中间发生了许多说不尽的小挫折小磨难,特别叫人心累,那时的齐子恒恨不能急流勇退,把这生意全部打包转让出去,只要能拿回本钱就好。 几百个日日夜夜,看着投入的几千万的钱流水一般“哗哗哗”地花出去,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收回那一大笔巨款,万一亏了怎么办?万一还不上银行的钱怎么办? 齐子恒愁得呀,吃不香睡不着,半夜里醒来瞪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发呆,或是做恶梦,梦里被追债的人在家里的墙壁上用大红油漆写满了“欠债还钱”,最后被追到高楼顶上,生死一线,梦得太逼真,甚至在梦里惊叫起来,弄得周安弼哭笑不得,把他抱在怀里,像哄孩子一样拍着脊背,宽慰地说:“做大生意就是这样,款项投入进去是不可能马上回收的。这点压力都承不起,还做什么企业家?再说了,亏了也不怕,咱们的公司是有限责任公司,申请破产就是了,大不了咱们投入的那些钱没有了,却追究不到个人身上,不会背上债务的。到时候,咱们大不了换个项目再战!” 当然,大多数时候,周安弼都是鼓励着他:“要相信自己。你想想,你光是给秦校长勾画一个蓝图,他就敢往里砸五百万进来,这个项目怎么可能没有可取之处呢?” 好容易熬到工程做了一大半,面临竣工,周安弼便督促着齐子恒开始做发售商铺的广告,招徕客户来这里经营。 可是,最开始的时候大多数商户都对大学生的消费能力持怀疑态度,怕挣不到钱,观望者众多。尽管投入了大量的广告费用,肯租下或者买下铺面的商户却只有不到四分之一,还多是周安弼的关系拉来的。形势一下子就严峻了起来。幸好周安弼认识一家公司,专门干的就是盘活商铺的活儿,就是通过出色的经营把商铺的人气炒起来,然后转手给被人气和赚钱效应吸引来的商户,他们赚取商铺的高额转让费后急流勇退。 这一家公司吃下了剩下的一半商铺,开了许多饭馆和休闲类的茶馆咖啡馆之类的,生意渐渐地做了起来,同时不断地将做起来的商铺转让出去。齐子恒受了启发,也决定效仿他们,总不能空着一半商铺不开张吧?那会影响整个校园天堂的形象。 于是,齐子恒索性亲身上阵,将剩下的那些卖不出去也租不出去的商铺拿几个来练练手。简单地装修粉刷了一下,先开了一家占地面积一百多平米的超市和一个做西点蛋糕类的加盟店,反正铺子是自己的,不要租金,就是费点进货款和人员工资,投入有限。开始不咋样,渐渐地越做越上手,生意都起来了,特别是超市,因为附近方圆几十里都没有好的品牌超市,而齐子恒经营的这所超市就在大学后门口的校园步行天堂里,又货真价实,品类齐全,所以每天都顾客盈门,一天的销售额就能有几千块,遇上周末或是节日,甚至日销售上万元。随后齐子恒又再接再厉,开了一家带书吧的咖啡馆和一个手工艺馆,生意也还可以。 赚钱效应终于吸引了一直观望着的商户们,开始是一两周卖出一个商铺,后来则一周能卖出三五个,渐渐地齐子恒将手头剩余三十多个商铺都发出去了,或卖或租,终于收回了投资款,还上了银行贷款,此外,还净赚了五千多万的现金和手中保留着预备待价而沽的商铺不动产,再加上专营十字绣的恒达公司的盈利,齐子恒这一年挣得盆满钵满,同时,也取得了婆婆赵婉珏的刮目相看和完全认可,并引儿媳妇以为傲,真当作另一位儿子一般对待了。 接下来一年,齐子恒即将升入大学三年级。 从遮阳披风赚了三万多块开始,到十字绣挣了几百万,再到校园步行天堂挣了几千万,生意滚雪球般做大,齐子恒对自己人生的选择和未来都充满了信心。 这期间还有个重大消息要插播一下,齐子恒的老爸出狱了,跑了来找前妻朱慧林要求复合。齐子恒几乎不认识他了,一年前还牛逼轰轰地扮演成功人士的派头,这一次来头发斑白,背也驼了,整个人的气势一下子倒了灶一般,对齐子恒说话都是低声下气地陪着小心,再无以前的颐指气使。 齐子恒洞察到渣爸其实还是为了钱,果断想要打发他走,坚决不肯重新接纳他。 渣爸祭出苦肉计,痛哭流涕地跪在前妻脚边,甚至自己打自己耳光,深刻反省当初养小三背叛家庭对不起妻儿的深重罪孽。 直到最后,渣爸才说出他心底的真心话,原来他还是念念不忘那一大块工厂用地,希望前妻和儿子看着他一把年纪老无所养的份上能还给他。 其实,那一块地正如周安弼提前透露的那样,一年后因为修建高速公路被拆迁了,拿到了五百多万的赔偿款和拆迁安置费用,被朱慧林存入了银行,暂时没动过。 齐子恒便将此事告诉了周安弼,向他讨主意。 周安弼深思熟虑之后,说:“老头儿现在一无社保,二无经济来源,他就是赖上了你这做生意发了财的儿子,你也拿他没办法,他能上法院告你遗弃罪。要想一毛不花就把他撵走不太现实。据我看,“穿鞋的怕光脚的”,你现在有点身份了,懒得和他计较。再者,老头在牢里也吃了些苦头,父子血缘关系总归是抹煞不了的,就给点钱打发了算了。” 齐子恒想想也是,反正现在也不缺钱,当年从渣爸嘴里硬撬出来的几百万还是起了重大作用,现在给他吐点回去也想得过,只要他再不来骚扰自己就行。 于是,齐子恒将那五百多万的拆迁安置费分了一半给渣爸,并去了公证处公证,证明这一笔钱买断了以后的赡养费用,了去后患。 渣爸拿到这笔钱之后蹦达了一阵子,后来发现他已经跟不上形势了,做生意是做一个赔一个,两百多万一下子就赔出去几十万,心疼得他恨不能捶胸口。后来被一个亲戚游说,渣爸揣上剩下的一百多万块钱,往东南亚淘金去了。至于后来怎么样了,就不得而知了。 还有一个次重要消息要插播一下。曾经的腐女周安琪现在不太腐了,她身量高了身材也变好了,居然晋身为校园女神式的人物,引无数男生竞折腰。千挑万选,终于也谈上了男朋友,是她同级的计科系的一名男生,名叫纪律,家境非常好,性格呆萌呆萌的,反应似乎比人要慢半拍,不过专业知识学得很好,偶尔放出豪言要做中国的比尔盖茨。周安琪已经将纪律领回家见过妈妈和哥哥嫂嫂了,大家众口一词地认为,还挺般配的,周安琪是偶尔霸气侧漏,经常呆傻蠢萌的女汉子攻,纪律则是智商高财商低情商更低不能自理型呆萌受一枚,正好一对绝配,配好了就别放出去祸害别人了。 唯有曾经是高中同学的庄其绅十分懊恼,本来和周二小姐的进程按着步骤有条不紊地进行的,怎么在他完全不知晓的情况下竟然被飞出局了,不甘心啊不甘心。 还有,齐子恒也气人,上次说好了大家一起发财的,怎么才打伙儿做了一点点遮阳披风的生意,只赚了三四万块钱,完全没有过瘾,他就甩开大伙儿,自己单干了呢?真是不够朋友。庄其绅那时候恨不能他把本钱全赔光,却没想到老天不遂人意,他却偏是赚得盆满钵满,叫人心里嫉恨难当。还有一点不服气,要说单干独个儿赚大钱吧,那也没说的,他却还把那王崇宇弄去恒达公司,又给高薪又分股份,独独看不上庄其绅,可真是气人。 庄其绅虽然一肚子意见,明面上却一点都不露出来,依旧是和齐子恒称兄道弟的。 齐子恒在校园广场开的超市和咖啡馆因为生意好就没有转出来,还是自营,也方便一众同学好友过来聚会,庄其绅就经常去,也经常在那里遇见别的熟人朋友。 这一日,庄其绅在咖啡馆里和一个同学聊毕业后干什么的深刻问题,聊了一会儿,那同学接了个电话走了,庄其绅本来也打算起身走人的,忽然看见不远处有个大美女袅袅婷婷都走过来,再仔细一看,咦,这不是周家大小姐周安琪吗?怎么今天是一个人来的,她那总是形影不离的男朋友呢? 庄其绅心里一动,脑子里转开了:是不是趁机找她说点什么打动人心的话?或者,问问她那时候为什么就不理人了,电话也不接?太无情了吧。 庄其绅可不认为是现在的自己是当小三撬人家墙角,本来嘛,他认识周安琪比她那什么计科系的男朋友早得多呢,要论先来后到,还是那小子是小三呢! 庄其绅坐在自己的卡座上,正等着周安琪过来好制造出什么动静,伪造出一次自然点的偶遇呢,却见本来往这个方向走的周大小姐脚跟一转,走向了另一侧,把正靠着柜台看台帐的老板齐子恒抓了过来,拉到一个卡座里坐下,唧唧呱呱地说起话来。 很凑巧的是,周安琪和齐子恒在的卡座就紧挨着庄其绅的位置,因为没有隔断,说话的声音能听得到一些。 周安琪先是和齐子恒开着乱七八糟的玩笑,又插播着一些她和男友之间的甜蜜恩爱的事情,还不时地提及一些以前的事情,比如齐子恒最开始做生意的事情。爽朗的话语声飘入了有心人庄其绅的耳朵里。 这细细一听,几乎叫庄其绅几乎咬碎了牙齿。 尼玛我说当初怎么好好地就被安琪疏远了,原来是齐子恒从中作祟! 哎,我说子恒咱们是哥儿们啊,你不说帮兄弟一把,反而在背后拆台是什么意思? 哦,你是安琪的大嫂,必须为小姑子打算? 什么?!!!大嫂?!!! 庄其绅再将听到的零散信息在脑子里拼凑起来,终于得出事情的全貌。 原来齐子恒是同性恋,和安琪的哥哥是一对儿! 庄其绅的眼珠子快要掉出来的同时心里起了报复的恶念。 叫你丫拆台!叫你丫甩开我单干,还挣那么多钱!叫你丫春风得意偏我一副衰样! 呵呵,要是你丫喜欢男人还成日跟男人鬼混的事情叫老师同学们都知道了,看你丫还有脸这儿那儿地咋呼、招摇过市吗? 十日后,D大的校园BBS中忽然爆出一个帖子,帖子的主角竟然是校园名人、学生会副主席齐子恒! 一行大字出现在齐子恒与一高个的西服男子对面而站的照片旁边: “想要快速致富吗?想要日进斗金吗?最佳途径——被富二代包养!” 照片上,齐子恒与男子面对面地站着,齐子恒仰着头,唇边噙着笑,男子则垂下眼睛温柔地注视着他,手臂抬起搭在齐子恒的脖子附近,看样子是在为他整理衣领。 尽管是一个貌似寻常的动作,但是,因为他们依恋在脸庞和唇角眉梢的融融笑意和绵绵情意,叫看到照片的人的第一眼感觉就是:“这两人好配啊!好温情啊!” 富二代!包养!搅基!发大财! 几个闪瞎钛合金狗眼的要素都凑到了一起,叫看到帖子的人狼血沸腾。 可惜,该帖子被贴出来没过久,就被管理员速度删除。有幸看到此帖的学生兴奋而八卦地传说着,但是因为帖子没有了,这事儿到底是真是假还有待考证。 第62章 恒润公司的总经理办公室内。 周安弼得到消息把手上的事情都丢下,匆匆赶了过来,见到脸带惶急之色的齐子恒和一脸得意之色、不住声地向齐子恒表功的秦校长。 周安弼沉声问:“怎么回事?” 秦校长将截获的帖子做了截图,并打印了一张,先给齐子恒看了,现在又马上递过来,给周安弼看,再次巴巴结结地表功:“幸亏我在校园网里安插了个人,第一时间就删除了这个帖子,不过,估计还是有些人看到了,毕竟这么大一张图呢。” 秦校长很庆幸地想,当时是想着自己当着副校长又是恒润的股东,就怕被不明居心的人捉住什么不好的话柄大做文章,故而才在校园网里安插了自己人的。看今天还真出了状况,尽管不是自己出的状况,秦校长心里还是有些小得意的,所以说未雨绸缪是很有必要的。 周安弼飞快地浏览了一遍那张打印纸,见齐子恒表情沉重,便故意轻描淡写地说:“这人照相技术不错,角度抓得很好。” 齐子恒只看了他一眼,觉得男人高高大大的,宽宽的肩膀像山一般,撑起一片天空似的感觉,简直想扑过来求安慰求爱抚,奈何秦校长这么大这么亮一颗老灯泡戳在这里,实在是不好意思。 周安弼用眼神安抚了齐子恒一会儿,转向秦校长的时候却是一脸肃杀:“后续呢?” 秦校长先是茫然地“啊”了一声,随即说:“后续?还要什么后续?帖子删除了,就算有几个人看到了也没事,‘谣言止于智者’,传几天也就没事了,要是有人在里面跳窜生事的,我自有办法惩治。” 周安弼用食指重重地敲击了一下桌面,眉头紧蹙,目光冷凝,说:“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秦校长张大嘴巴,说:“啊?那还要怎么样?也许就是一个同学偏巧抓拍了这张照片,又因为八卦才放到校园BBS上,多半没什么恶意吧。” 周安弼冷哼一声,说:“偏巧?哪有那么巧?难道是摄影爱好者,随身带着照相机呢?再者,两男的在一起,哪怕是勾头揽肩地亲热,一般人都会以为是哥们儿感情好,怎么这个照相的人就会看出不寻常的基情来的呢?还有,照片抓拍得还这么到位,绝对是有的放矢。而且,不放在别处,偏偏要放到校园BBS上,哼,这人的目标明显在于子恒。”(此时2006年,手机照相还不普遍) 周安弼因为算是半个公众人物,故而对这一段同性恋情处理得十分低调,虽然在家里的时候玩得很疯,但是,在公开场合的时候一般都是十分规矩的,当然,偶尔有情难自禁的时候。现在,那么难得的一次逾矩行为还被人偷拍了,足以说明此人处心积虑,没准还有跟踪行为。周安弼心里暗忖。 想到这些,周安弼就心惊肉跳,对付自己也就算了,毕竟帮人辩护总要得罪另外一边的人,可是,子恒乖乖巧巧又不惹事,哪个王八蛋居然躲在暗处窥探,还“嗖嗖”地放冷枪?叔叔可以忍婶婶也忍不了啊。 周安弼眉头打结,投向秦校长的目光像结了冰一样,掷地有声地说:“谁敢背后窥探我家子恒,还有胆子做出这样的事来,当我周大律师是吃素的呢?老子一般不玩人,玩起人来叫那王八蛋后悔怎么会投错胎到地球上!给我查!到底是谁发的帖子?一定要把这人揪出来!” 秦校长吓得一哆嗦,马上像个挨训的小学生一般立正站好,表决心一般地说:“是是是,我马上去查!” 秦校长擦着脑门上的汗珠儿出了办公室,心里琢磨开了:刚才周律师说的什么?我家子恒?这信息量略大啊。周安弼这是承认了吗?还是承认了吗?他和齐子恒的非常之正当非常之正常的男男合|奸关系? 一贯对耽美没有感觉的秦校长最初看到那帖子的时候还当作是无稽之谈,只是为了稳当起见才采取措施的,现在被周安弼亲口证实了,秦校长不禁大跌眼镜:卧槽!这两男的有才有貌有钱有权,大好的条件杠杠滴,不搞女人却互相搞上了,真是浪费资源啊。 不过,他们搞基是他们的事,干谁屁事?曝光的人真是吃饱了撑的给他自己惹事招祸呢?周大律师,周公子是那人惹得起的吗?就是秦校长也不敢惹一点半点啊。 秦校长是不敢得罪周安弼的,不论周公子还是周律师的身份,都不是他可以随意开罪的,但是,齐子恒呢,虽然号称是赵婉珏的干儿子,到底背景不深,又是D大的学生,正归秦校长管,秦校长就难免存了小觑的心思,在公司里常常倚老卖老地对齐子恒这里那里地指点江山。现在了解到齐子恒和周大律师这强强联手的关系,秦校长此后对齐子恒说话的声音都小了三分,气焰更是没有了,连走路都踮着点脚跟儿。 秦校长领命而去,令学校那边的网管的内线速度地去“查水表”,很快就把发帖的人找到了。 此人同样是D大的三年级学生,名叫庄其绅,貌似和齐子恒还是好朋友。弄得秦校长都不禁冷笑起来,还是好友呢,背后却玩这阴手,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次日,齐子恒就知道事情的真相。居然是好友庄其绅做的,叫齐子恒伤心难过又兼之百思不得其解,觉得自己没得罪过庄其绅啊,再说,就算得罪了,大家是朋友,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清楚的?非要在背后捅刀子? 周安弼安慰他说:“问他干什么?就算问了,也不能知道他的真实想法。我觉得你别想多了,其实啊,有些人是天生的坏人,小人,和他们没道理讲的,要不然论语上怎么那么大一堆君子、小人之说?对付小人,不需多言,唯有拿鞭子狠狠地收拾一顿,叫他们再也不敢胡作非为!” 周安弼又拍胸口说:“你放心,这个仇一定给你报!” 齐子恒闷闷地说:“也没什么仇不仇的,我就是想问问他到底怎么想的,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周安弼无奈地说:“叫你别和他理论,你却非要找他问个明白。行吧,你要去也行,不过,别一个人去,小心吃亏。那个什么王崇宇当初也和你们一伙人卖披肩的吗?叫上他一起去质问那王八蛋!卧槽!哪有这么不要脸的人,你当初还带着他挣钱呢,现在却这么恩将仇报!” 的确,一想到曾经一起赚过钱患过难的兄弟居然这样对自己,齐子恒心里难过极了,同时在心里为庄其绅开解,他一定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才这么对待朋友,怎么想怎么觉得没道理。 等见了面,庄其绅没想到会败露得这么快,面对齐子恒的质问,先是无言以对,良久,才反咬一口地狡辩说:“你自己不吃的食,也不许兄弟尝尝吗?有你这么对待兄弟的吗?我就是看不惯你,不行吗?” 齐子恒气得不得了,安弼说得真没错,有人天生就是小人,只是埋伏得深,不容易发现而已。周安琪那么可爱的女孩子在他眼里不过是“食”,而不是爱,实在是太猥琐太无耻了。 齐子恒不惯与人对骂,尽管气得脸上发白,却没有掀桌大骂,倒是一旁坐着的王崇宇听得义愤填膺,拍桌而起,指着庄其绅的鼻子狂骂,骂得兴起,还撸起袖子将王八蛋堵在角落里打了一顿,算是出了一口恶气。然后,两下里绝交。 齐子恒还是闷闷不乐的,因为被朋友背后插刀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周安弼一边安抚他,一边授意秦校长去追打落水狗。 自此,庄其绅就走上了霉运,成了辅导员的重点“关照对象”,小鞋一个接着一个地穿,成绩也是连续亮红灯,毕业论文没通过,被延迟了一年毕业,后来焦虑得得了抑郁症,才被放了一马,好歹最后拿到毕业证了,这是后话。 ※※※※ 这样的绯闻,在熙熙攘攘的大学里确实算不上什么,充其量算是人海中的一个小浪花。假以时日,很快就被别的浪花盖过去了。开始的时候还有好事者对着流言诽闻的男主之一齐子恒指指戳戳,齐子恒自当作没看见,淡然处之,渐渐地人们就淡忘了那个流言。 可是,这绯闻传到周家长孙周安澜耳朵里就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周安洵因为男男情|事被老爷子逐出家门快两年,一直不肯回头,把老爷子气得够呛,偏偏他和石大少捣鼓的那什么破网站却守得云开见月明,晋身为互联网上排名第一的综合类门户网站,现在也不差钱了。说起来,周家的产业不少,但是分到周安洵头上的总归有限,不像石大少是独子,就算不如周家,却是一人独占,所以,周安洵也许是划拉着算盘珠子,觉得与其损失石大少,不如损失自己那点继承权益算了。 故而周家老爷子成日里念叨着:“这个没良心的,居然还真就这么走了!气死我了!”身体一天比一天不好了,周安澜琢磨着这情形下去,可能真要准备分家产了,说老实话,周安洵放弃,意味着剩下的人可以多分点,从周安澜的内心来说,是乐见其成的。亲弟弟不亲弟弟有什么,就是爹亲娘亲,也不如钞票亲呢!周安澜如是想。 现在,拿到周安弼的把柄,更叫周安澜乐开了花:尼玛这不是和安洵一样的丑事吗?哎呀,他们两个倒像是一对难兄难弟,一起要为和男人搅基的事情叫老爷子逐出家门!哈哈哈,那周家就全是我周安澜的天下了! 于是,拓印下来的帖子和照片被送到了周老爷子的手上,老爷子差点气得中风,怒吼道:“叫安弼来!还有他妈!不管他们在干什么,统统给我丢下,过来!我这还没死呢,就乱了套了,要等我死了,更不知道他们要怎么样败坏周家!” 第63章 电影院的VIP厅里,周安弼揽着齐子恒,让他把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两人舒舒服服地躺在宽大得恍如一个小包厢的皮质大靠背椅上欣赏着美国大片,时不时交换一个甜蜜的亲吻。 正看的起劲,周安弼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却震动起来,连紧靠着他的齐子恒都感觉到了,小声地提醒他:“有电话。” 周安弼摸出手机一看来电人是妈妈,便接起了起来,压低了声音说:“妈,我和子恒在看电影呢,没啥要紧事的话,晚点我打给你……” 电话那边的赵婉珏提高了声音,显得着急又慌乱:“安弼,先别看电影了,快出来。老爷子知道了你和子恒的事情,现在叫我们都过去大宅那边,他要问话。” 周安弼收了线,齐子恒也听到了一点点,直起腰身,侧过头对着周安弼,一脸忧色地问:“没什么事情吧?” 周安弼捉住他的下巴轻快地亲了一下,说:“还真有点事。好了,乖,这下子电影看不成了,我要赶去大宅那边一趟。” 周安弼拉着齐子恒出了电影院,去停车场取了车出来。 齐子恒心里忐忑,又怕耽误周安弼的事情,催着他说:“你有要紧事就赶紧去,我打出租车回家。” 周安弼捏捏他的手,说:“我先送你回家,什么事也没你要紧,出租车不安全。” 周安弼将车开上大路之后,又开启手机蓝牙,一边开车一边再打给妈妈问问具体情况究竟是如何。 那边,赵婉珏已经上了车,在赶往大宅的路上,碍着前排的司机,她压低了声音含糊地说:“具体是怎样我也不知道,有可能是安澜捣的鬼,不然还有谁那么缺德呢?” 周安弼磨了磨牙,心里有了主意,还是先载着子恒回家再说,他一脚油门踩下,风驰电掣般往家的方向开去。 因为心里装着事,同时手上又开着车,周安弼几乎是一路无话,弄得副驾驶座上坐着的齐子恒心里像是“十五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 周安弼一回家就直奔书房,钻进去拿钥匙开保险柜,拿了一叠文件出来,装进包里。 这才注意到齐子恒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周安弼微笑了起来,用力抱了抱他,用爽朗而无羁的声音说:“没事的,宝贝儿不用怕。大不了老爷子也把我赶出来,反正我早就不在那边住了,无所谓的。” 齐子恒心里满不是滋味,虽然预料到了自己和周安弼的恋情可能会有种种波折,可是,真遇到了,却还是难受得想哭,真不愿意他在家人和自己之间取舍啊,为什么就不能有两全的好事呢? 齐子恒紧紧地抱住他的腰身,将脸贴在他的脸上,黯然地说:“你不会走了就不回来了吧?” 周安弼失笑说:“怎么会呢?我还要回来睡你呢。宝贝儿,一会儿洗干净了在床上乖乖等我。” 这没正经的话驱散了齐子恒心里的怅然失落,他不禁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说:“你一天不调戏我,就像是过不得了一样!” 周安弼拖着子恒的手亲他的唇角,深邃的眼眸似乎要望进他的心底深处:“回来是肯定要回来的,只是,很可能回来之后我就只是周律师,却不再是周公子了,你怎么想?” 齐子恒听懂了这句话,这是为了爱情要舍弃家产的节奏咩? 感动之下,齐子恒仰起脸,不假思索地回吻了回去。 唇依恋着唇,舌交缠着舌,热情洋溢。 一吻既了,齐子恒直直地凝视着大律师俊朗的脸,心中的爱意如潮水,眼睛灿若星辰,话语不由自主地从被吻得嫣红的嘴唇里吐出:“哪怕你什么都不是,我也爱你,只爱你。另外,我还可以养你。” 周安弼哈哈大笑,说:“那敢情好。我想起来了,你上次说的要请我吃软饭的嘛。不过呢,我想了想,还是继续当律师比较好。虽然吃软饭出卖体力我很得行,但是就长期来说,还是出卖脑力比较好听比较有面子。” 齐子恒踢了他一脚,说:“快走吧你。”又问:“你刚才往包里装的什么?” 周安弼将包里的文件拿出来给齐子恒看,解释说:“听妈妈说这次是周安澜在背后捣鬼。哼,说老实话,我忍他很久了,只是念着一点兄弟的情分没和他怎么计较。这一次既然他对我下手,我也不是软柿子随便他捏。他有我的把柄,我也有他的短处。今儿索性一股脑儿端出来,请老爷子吃一顿‘锅里乱炖’!” 齐子恒粗略地翻了翻文件,吃惊地瞠大眼睛,说:“周安澜可真敢啊,超级大蛀虫啊,公司快要被他搬空一半了!” 周安弼冷哼一声,表示对大堂哥的无限蔑视,又催促齐子恒说:“快点给我,我得赶时间了。” 齐子恒连忙将文件交还给他,说:“行,你快去快回。” 周安弼轻笑着说:“知道了。你要等着我回来出卖体力的嘛,保证一会儿就回来喂你。” 齐子恒简直拿他没办法。 ※※※※ 到了周家大宅,赵婉珏已经到了,正低垂着头挨老爷子的训,旁边正襟危坐的是大堂哥周安澜和周大伯父。 周大伯父看见侄子终于来了,跟看见救星了似地,忙说:“安弼,这也不知道哪里捕风捉影来的消息,非说你包养了个大学生,还把爷爷给你的产业拿去贴补人家,真是胡说八道!你快给爷爷解释解释!这都谁造的谣啊?” 周大伯父其实人很好,对这个兄弟的独子一向是看得和自己的儿子差不多,捧着护着的,可惜他是个没多大能力的人,唯父命不敢违,很多事情做不了主,反正全听老爷子的调派。 周安弼微微一笑,镇定自若地说:“倒不全是造谣。” 赵婉珏猛然抬头,望向周安弼,面色苍白,咬了咬唇,又低下头去。 儿子已经表态了,现在抵赖无用的话,就大大方方承认吧,反正她是横下心要和儿子儿媳站一条战壕了。赵婉珏掐着手心,暗自下了决心。 周大伯父一副茫然失措的样子,“哎呀呀”地连声叹气,说:“怎么会这样呢?安弼你一向是个乖孩子啊?一定是安洵那混账带着你跑偏了是不是?等我把他叫回来教训。” 周老爷子的眸光蓦地变厉,盯着周安弼。 周安澜则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周老爷子用眼神示意赵婉珏边上呆着去,然后将手里的一张印着照片的纸扔在地上,怒声道:“安弼!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懂事的,才放心让你在外面住!没想到你也闹出这等丑事来!” 周安弼弯腰拾起那张纸,看了看,原来就是之前的那个帖子,上面还是那一副他为子恒整理衣领的照片,温情脉脉。 周安弼唇角勾起,对退到一旁的妈妈说:“子恒很上相,这张照片照得很好。” 又扭头对周安澜说:“大哥,你一定有原版吧?等会儿拷贝给我一个怎么样?”这句话等于是戳穿了周安澜在背后捅刀子的事实。 周安澜尴尬地假作咳嗽。 赵婉珏轻蔑地瞥了周安澜一眼,低声骂道:“两面三刀!” 周大伯父则沉下脸来,呵斥说:“安弼要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底下悄悄和他说,干嘛捅到老爷子那里?老爷子身体不好,你不知道吗?” 周安澜狼狈不堪,幸亏有周老爷子不耐烦地开口,连珠炮般地发问:“别东拉西扯的!安弼,你这是亲口承认吗?难道你真的在外面包养大学生?就是这个叫齐子恒的男学生?” 周安弼正色说:“没有。” 周老爷子刚刚松了口气,却听见周安弼下一秒又说:“我没有包养子恒,我只是爱上了他,想和他过一辈子,不离不弃。” 周老爷子觉得自己又要出现中风的前兆了,怎么一个二个地都这么不省心?后人不继啊,硬是要叫他死后都闭不上眼睛吗? 周老爷子冷声说:“安弼,你现在是大人了,说话之前先要掂量掂量再开口。你知道你这话意味着什么吗?” 周安弼浅浅地笑着,说:“知道。意味着我将和安洵哥一样净身出户,被褫夺继承权。” 周老爷子的老眼眯成一条线,盯着周安弼看了很久。 空气都似乎冷凝了起来。 周老爷子的声音慢慢地响起,里面充满了疲惫和沧桑,道:“希望你和安洵将来都不会后悔。你们现在是一时冲动,却不知道天又多高地又多厚,就这么乱来。哼,你去问问你的母亲,她为你操了多少心,现在看你这样地为了一个男孩子自毁前程,你妈妈心里该有多痛!你身为人子,不能光想着你自己过得暂时快活就行,还要想想你肩膀上的责任!你爸爸当初是怎么护着你来!” 被提及深切怀念的亡夫,赵婉珏泪盈于睫,却抹去眼泪,对周老爷子说:“爸爸,您是没见过子恒那孩子,要是您见过了,您就知道安弼为何喜欢他。唉,我当初原也是一心为着安弼打算,恨不能叫他们俩个一刀两断才好。后来冷眼观察着那孩子一年多,确实是性格好,做事也好,可以说是万里挑一,又偏巧安弼就喜欢男的,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姻缘……” 周老爷子怒声打断她的话:“你疯了?还是在发高烧说胡话呢?说自己的宝贝儿子和一个男的天造地设,真亏你说得出口!有你这样撺掇和纵容儿子乱搞的妈妈吗?亏得老二当年那么对你,你却是这样教育孩子的,真是‘慈母多败儿’!” 周安弼怒气上涌,正要说话,赵婉珏却用眼神制止他,然后挺直腰板,扬起脸,说:“老爷子,我对我的教育满意得很,对我儿子也满意,对儿媳妇更满意。不过,您要是因为子恒是男的实在不赞同就算了,我和安弼也不指望您的那一份家产,反正,现在安弼和子恒都有了事业基础,您给,是人情,是锦上添花,不给,也没什么,他们俩个又不是吃不起饭非要仰仗家里。总之,我是想通了,‘千金难买心头好’,只要孩子们过得舒心快乐就好,家产也好钱财也好,都是身外物。” 周老爷子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瞪着眼睛,胸膛起伏不定,半天,才冒出来一句:“婉珏,你好糊涂!就算你和安弼都不在乎家产,可是你想想,养儿育女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传承血脉吗?可是,现在,老二的血脉要从安弼这里断了呀!还有,你百年之后有安弼给你上坟,那安弼呢?他百年之后就没有子孙了!” 周安弼忍不住说:“爷爷!这根本就不是问题好吧?现在科技发达,完全可以请人代孕,我早就和妈妈,还有子恒都商量好了,再等几年,我们的事业和家庭都更加稳定的时候,我会和子恒各代孕一个小孩,整一个儿女双全,根本不要您操这个心!” 周老爷子又被堵住,暂时找不到话说,最后叹了口气,说:“这……不和女的生孩子,总不是个事儿啊。你和安洵都怎么回事啊?好好地怎么会喜欢上男的?” 周安弼面不改色地说:“不光是我和安洵哥,安澜哥以前还不是有过?那个小男孩还被大嫂划破了脸呢,爷爷你忘记了?当时还是我去给他们张罗,花了一千万才把事情搁平的。” 周安澜脸涨成猪肝色,辩解说:“我和你们一样吗?我只是玩玩而已,根本没认真。” 周安弼冷笑着说:“是,你是对那男孩子没认真,其实,你是对任何人都没认真,你对大嫂认真过吗?哼,你呀,就是对钱认真,一直在很认真地挖着咱们周氏企业的墙角!我忠告你一句,别再挖了,底下挖空了,就整个儿垮了!” 周老爷子眼中精光大作,虎视眈眈地盯着周安澜。 赵婉珏和周大伯父的目光也调转向周安澜,眼神的意味各各有别,赵婉珏是轻蔑,周大伯父则是震惊、痛心加不敢相信。 周安澜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却强作镇定地说:“你……你……你别胡说了,你还律师呢,知不知道有时候说话也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你这属于是诽谤!” 第64章 完结 周安弼冷笑着说:“怎么?安澜哥对我的专业素质有质疑?那我必须要好好地证明一下!” 说着,周安弼打开手边的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了一叠文件。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薄薄的几张纸上。 周安澜顿时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在这深秋的季节里看起来突兀得可笑。 他心虚啊。 周安澜虽然不知道都是些什么文件,不过他自己做过的事情自己心里最有数,不禁在心里哀叹,周安弼有备而来,今天断然是讨不了好去的。 是的,要是别人的话周安澜还能设法抵赖一下,遇上周安弼的话估计只能歇菜了。周安弼这些年打的官司可都是经济案件,还都是赢了的,可谓是战绩辉煌,他追本溯源逮过错抓罪证的本事大了去了,再一看他手里拿着的纸还不止一张,起码七八张,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罪行累累。 所以,未曾领教过周安弼的手段的周安澜揣测出这些文件的严重性,并在脸上迅速变幻了几种颜色后,当即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本来想搬起石头来砸人的,却不意砸到自己的脚,眼看着倒是自己要被全民公判了,周安弼可不打算应招,意图脚底抹油,他急急忙忙地说:“哎,爷爷,爸爸,婶婶,我突然想起来我晚上要和几个部门经理开会,商议市场对策,我这……先走了。”说完,也不等人回答,就低着头往外冲。 “站住!” 这一句威严的断喝来自周家最高权威——周老爷子的口中,硬生生地刹住了周安澜的脚步。 周老爷子威严发话,“先别急着走,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也先搁在一边,听安弼把这件最要紧的事情掰扯清楚了再说!” 周安澜都已经快要跨出门口的腿又收了回来,无可奈何地回转来,然后一脸阴霾地盯着周安弼,试图用眼神将周安弼可能会说出来的对他不利的话吓退回去。 周安弼才不理他这色厉内荏的眼神威胁呢,从容镇定地迈动长腿走到周老爷子身边,将手里的文件选了选,递了一份给老头,并指着文件一条一条地说明分析,事实清楚,有理有据。 老爷子本来是斜斜地靠坐在一把大椅子上,有气无力的样子,越听越坐直了身体,脸越来越黑,渐渐地如同山雨欲来的黑山头了。 周安弼:“爷爷你看,这是下属公司韵达公司去年的账目,韵达全公司二十几个人,去年营业额七千六百多万,按着它一贯的毛利率百分之五十,净利润百分之三十五的比例,应该有两千多万的利润,而实际上呢,爷爷你看这里……实际入账的只有三百多万,仅仅是个零头,还有两千万哪里去了?再看这里,二十几个人一年的费用高得惊人,工资奖金加起来人均月入三万多,可是,我却听说韵达的员工实际是怨声不断,说是他们的工资奖金两三年没涨过一个大毛,比总部这边差着一大截,还有这个什么营业人员的招待费、广告费什么的,算下来一个营业人员的月均招待费用高达两万多元,基本是天天要请人吃饭,我就搞不懂了,业绩没多少提高,费用却是居高不下,然后年度创收下降这么多,韵达这么弄,他们那总经理怎么还没被下课呢?总部这边也不管,就任由他们这样乱整吗?” 这时候周安弼才将目光投往周安澜,唇角勾着笑意,亲昵地问:“安澜哥,周总裁,韵达的现任总经理可是你换的人,那么,你能给爷爷解释一下你把之前能为周氏稳定创收的李总撤职,却换了这个什么黄总上台的战略步骤的真实用意吗?” 周安澜结结巴巴还没解释上两句话,周安弼却又打断他,说:“这还只是一个下属公司韵达的情况,咱们再来看看另外一个下属公司益盛这边……” ………… 周安弼足足说了半个多小时,其中周安澜几次试图打断,想插|入几句“当时的情况是这样,其实我也是迫不得已……”之类的解释,可惜,周安弼的专业素质真是杠杠滴,硬是发挥出大律师当庭驳斥被告的本领,根本不给他辩解的机会,而且趁胜追击,穷追猛打,将周安澜在周氏企业中大搞一言堂、清除异己、独揽大权,然后趁机大捞油水的老底儿都一鼓作气抖落了出来。 周安澜几次想插话不成,脸色由白变成黑,再变得铁青,又随着额头冒出一串一串的汗,脸色再次变得白,最后索性不再开口,“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周老爷子听完了全部之后,老脸上的褶子深刻得像是用刀背砍上去的一样,周安澜只看了一眼就垂下了眼睛,不敢再看。 连周大伯父都惊惶得屏住了呼吸。 周老爷子的目光聚焦到周安澜的脸上,连续冷哼了几声,说:“你搂的那些钱呢?都拿去干什么了?” 这会儿周安弼倒是不拦着周安澜说话了,而是笑嘻嘻地、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反而是周安澜辩无可辩,也无话可说。 房间里静得似乎落针可闻。 周大伯父耐不住这难堪的沉默,呵斥着周安澜说:“混账东西!还不设法赶紧把钱还回来呢?虽说这是自家的公司,论不上贪污,但是,公司不是你一个人的,还有安洵、安弼的一份呢!” 周老爷子马上对儿子怒目以示,说:“还回来就没事了?你这爹当得真够可以的!都是你平时惯着他,才会这样无法无天!” 无法无天!周老爷子的这一句话给事件定了基调。周安澜此时的脸色简直比风中飘零的黄叶子还要灰败。 周大伯父则是诺诺以应,一句话也不敢多辩解。 周老爷子开始下达旨意,“叫陈大福过来,押着他去把那些款项拿回来,还有,停止他在公司的一切职务!老大,你这段时间别偷懒了,倒是把公司的事情都好好地管起来。你要是再做甩手掌柜,公司垮了,怕是以后就没得掌柜做了!” 周老爷子的心腹陈大福很快就过来了,带着周安澜马上去公司总部清理账目。弄了一个通宵,陈大福次日一早回来复命,说是经查探,周大伯父退隐当董事长并让周安澜当总裁的这一年多来,周安澜贪污下属公司盈利达一个多亿之巨,回缴的款项却只有两千多万,也就是说,周安澜一年就挥霍了将近一个亿。 “混账东西!这么多钱都没了?他都拿去干什么了?”周老爷子快被气死了。 老头儿又把周安澜拎回来,拿着拐杖打了一顿,责问他把钱花哪里去了,这才知道周安澜这一年纵情声色,睡了不少模特和明星,玩得嗨玩得爽玩得倍有面子,当然也就倍花银子。还有,其中的一个擅有狐媚之术的小情人嗜好赌博,还把周安澜也拉下水了,手气有好有坏,基本输多赢少,当然就越输越想扳本,只好拆东墙补西墙,窟窿越挖越大,于是就这样了。 幸好发现得早,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周老爷子这一气,好些天才缓过劲儿来。 身体好些了的时候,周老爷子开始犯起了愁,若是搅基的两个孙子都不能管事,而这唯一的一个不搅基的又偏偏是个“窝里贼”,更可恶。那么,好好的周家家业将来交给谁来掌舵呢?不过,周安洵已经被赶出去了,狠话也放出去了,现在只能叫儿子先顶上,等以后看看再说吧,若是有台阶下,再收回原话不迟。 于是,周氏企业的掌门人再次变更为周大伯父,只是这一回,周安澜和周安洵都没有在公司里担任职务,叫周大伯父一肩挑了几副担子。可惜啊,上了年纪的周大伯父早就没有什么独揽大权的野心,反而是萌生退意,本来就是因为他图清闲不想管事才被周安澜钻了空子的,现在因为“蜀中无大将”,周老爷子非逼着他去管理公司,周大伯父只得苦哈哈地去了。 ※※※※ 两年后。 齐子恒大学毕业了,继在D大的“校园步行天堂”项目中尝到甜头后,他再接再厉,将成功的经验予以复制,又在另外几所高校的周边地区搞类似的项目,也取得了成功,财富雪球越滚越大。同时,和周安弼心心相印,感情弥坚。 周安洵和他家CP石天昊搞的那什么网站的项目也战绩不凡,在热得发烫的互联网热潮中牢牢地占据了市场。 唯有周安澜被免职后一蹶不振,整个人消沉得不行,倒是不再去外面花了,改成天天呆在家里,胡子不刮人也邋遢,被他老婆嫌弃得不得了,说是有钱的时候风光的时候都贴去给那些妖精们了,现在失意了倒霉了就窝在家里,跟一大坨“粗|大垃圾”一般,看着就叫人生厌。 而且,他老婆似乎被那次流产事件搞得失了元气还是怎么地,后来一直没怀上孩子。没有孩子的维系,同时夫妻感情有限,这婚姻摇摇欲坠,眼看着要走到尽头。 周老爷子早从旁人处得知了几个孙子的近况,心里暗暗思忖。 这边呢,岁月不饶人,周大伯父之前还有两个儿子当助力的,现在则全靠他一个人,杂七杂八的事堆得山一样高,还必须及时完成,弄得周大伯父天天加班到凌晨,苦不堪言。可是,毕竟是五十岁的人,身体也不是太好,顶一两个月还行,顶了一年多,周大伯父实在是不行了顶不住了,同时也是什么毛病都出来了,血压高、冠心病、椎间盘突出,弄得叫苦连天的,几次给老爷子说再叫他这么干下去,他一定会早衰早死的如何如何,要么让孙子们接手,要么就去外面聘职业经理人来打理,反正他是力不从心。 周老爷子百般无奈,深思熟虑之后决定: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一个黄土都埋到脖子上的老头儿着急也没有用,再说,人家的父母都不在意他们搅基,做爷爷的管那么多,不是讨人厌吗? 周老爷子想了一整宿,终于拿定了主意,趁着这会儿脑子还清醒,还能镇得住场子,干脆把家产分了算了,以前说过的话收回,连周安洵都叫了回来。 周老爷子先将约莫价值一个亿的房产、现金、珠宝和高价值的古董或收藏品都留出来,说是这些都不分配,先捏在他手里,等安滢和安琪结婚时给她们做嫁妆,目前只分配大大小小的公司股权。 先将大房和二房分开,周安弼因为是二房的独子,故而独得百分之五十,剩下的大房再来分配,周大伯父百分之二十,周安洵百分之二十,周安澜因为之前挖空公司一个多亿,所以,折算下来,只能分他百分之十了。 历经两年没有回家的周安洵听完了分配详情之后,大赞老爷子很公道,又笑着打趣哥哥说:“咦,大哥你怎么这么动作快?老爷子还没分呢,你就先斩后奏搬了一半回家,现在可别怨老爷子分配不公。” 周安澜脸色铁青地回家,却又被老婆大骂了一顿,接着老婆坚决要求离婚。于是,本来就为数不多的财产又被分了一半走。 ☆、番外一 随着齐子恒渐渐地拥有了亿万身家,他妈妈朱慧林开始渐渐地忙活起来,所以说,“穷在闹市无人理,富在深山有亲戚”,以前并不太走动的亲戚对朱慧林都明显热络了起来,经常打电话说这个那个的,然后瞅着时机合适把心里话和盘托出,多半都是想要齐子恒帮忙安排子女工作的。搞了几次,朱慧林也搞懂了,为了不叫儿子为难,往往自己就先挡了。 不过,有一种亲友的电话朱慧林却很喜欢接,那些就是拐弯抹角地想要牵线搭桥给齐子恒介绍女朋友的,当然啦,齐子恒还没大学毕业呢,就已经如此拉风了,要是毕业了,还了得了?再看看子恒不光是有钱,还年轻英俊,又出身名校,谈吐斯文,简直就是万里挑一,家里有女儿的巴不得把女儿嫁与,没女儿的则张罗着给熟知的朋友介绍。而朱慧林呢,如今早退在家无事可干,恨不能齐子恒马上找个女人结婚,然后好抱孙子,已经到了每次看到亲友圈里有个长相清秀的女孩子就兴奋得很,马上就在脑子里脑补很多子恒的婚后细节的地步,当然对亲友们这样好心的介绍都是来者不拒,然后想方设法让齐子恒去见人家女孩儿,弄得齐子恒一个头两个大,还对着妈妈发了两次脾气。 这一日是周末,齐子恒正和老公在一起,才吃了早饭,正商量着等会儿去哪里玩顺便看看市场呢,朱慧林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要齐子恒回家一趟,说是老家的舅舅来了,必须隆重接待。 周安弼很扫兴地说:“你妈事儿真不少。难得的一个周末,又被她搅合了。” 齐子恒从后面抱住他的腰身,将脸在他肩膀上蹭了蹭,说:“若是舅舅的话,还是得去一趟,我请他吃顿午饭就走,就说公司里的事多,想来也就混得过了,我妈也说不出来什么。” 周安弼拍拍他的手,说:“好吧,正好我上午也有点事,要去友和片区那边的公安局一趟,那就这么说定了,午饭后我来接你。你点菜的时候给我发短信告诉馆子的地址。” 齐子恒大喜,揽住他的脖子在嘴上亲了一下,说:“难得你这么善体人意……” 周安弼的眼里眸光闪耀,道:”那是因为,我决定明天带你一起去大宅见我爷爷。” 齐子恒马上做鸵鸟状,惊叫着说:“啊啊啊,我不想去啊,我最怕和你爷爷那样的大佬型老头儿打交道了……” 周安弼安慰地说:“不怕不怕,不是还有我在你旁边掠阵吗?他还能把你吃了?放心啦,老头儿这些年也想开了许多,不会那么讨嫌。” 说着,周安弼拧着眉毛,说:“倒是你妈妈那边,你什么时候出柜?你都一已婚青年了,你妈还打量你未婚呢,一个劲儿地给你介绍这个那个的,简直要气死我!” 这一下生气,齐子恒少不得去哄哄,谁知道某人的情绪转换得很快,怒火一下子转变成欲|火,就把齐子恒抵在墙上,一边纵情地吻,一边别有用心地卡入他的双腿之间,用勃发的部位使劲地蹭着,说:“怎么办?又被你撩起火了?” 齐子恒左躲右躲地说:“昨晚上你还没折腾够?你都快把我拆了!” 大律师无赖地说:“你这不好好地吗?能走还能跑地!我保证这一次速战速决,来嘛……” 一个小时后,餍足的大律师起身整理衣物,又来拖子恒起来,说:“喂,你不是要去见舅舅的吗?还光着身子躺着呢!你这样子,是要勾引我再吃一顿吗?大清早的不要这么热情嘛!” 齐子恒恨得想去挠他,挠他一脸花,可惜身体软得跟面条似地,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有气无力地骂他几句。 大律师这会儿吃饱喝足心情好了,随便被媳妇埋汰什么都不还嘴,还巴巴结结地给媳妇套衣服,当然会顺便在媳妇满是暧昧情|色痕迹的身体上再吃上两碗嫩豆腐。 周安弼将齐子恒送回他妈妈家就开车走了,齐子恒拖着酸痛的腰爬楼梯上去,进了门一看,果然是舅舅一家人来了。 舅甥相见,自是有一番寒喧话要说,家里短长,亲戚里间,拉拉杂杂地,就说了一个小时,齐子恒抬腕看表,笑着说:“舅舅,都十一点了,要不,我们现在出去吃饭,我下午还有事呢,就不能陪着你和舅妈还有弟弟妹妹们了。” 齐子恒的舅舅推了推舅妈的胳膊,说:“对了,你不是说要把刘家那闺女介绍给子恒认识吗?要不然,索性叫她一起过来吃个便饭,大家认识认识。” 卧槽!怎么好好地又变成相亲了?齐子恒在心里腹诽,怎奈完全抵挡不住舅舅和妈妈的热情,只好任由他们把姑娘招了来。 反正吃顿饭就走,齐子恒心想。 到了馆子没一会儿,舅母介绍的女孩子也来了,亮紫色的头发里还搀着一小半稻草黄,身上的衣服全是洞,美瞳简直亮瞎眼,几乎占了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半的位置,不像真人,像是日本漫画里的人物。这风格,连朱慧林都消受不起,僵着脸瞪着那女孩子,连句招呼的话都没说。 齐子恒一见这女孩子做这杀马特的打扮就放了心,心想,也许也是个被家里逼迫相亲的苦命人,不得已才把自己打扮成脑残非主流呢。 连介绍人的舅妈都不好意思了起来,一个劲儿地埋怨那女孩子:“你平时的穿着就不错,今天怎么打扮得跟西游记里的妖魔鬼怪似地,不像是来相亲,倒像是来吓人的!” 齐子恒觉得好笑,想要逗着周安弼玩儿,便假装上洗手间给他发短信:“我在谭府官家菜。SOS!舅妈给我介绍女朋友,还是孙二娘风格的,吃不消!” 相亲不成,饭总归要吃的。大约二十分钟后,热菜上了几大盘,齐子恒招呼着舅舅舅妈等人动筷子,众人都举起筷子,正要开吃,忽然包厢的门被推开,一位身材高挑挺拔、长相气质出众的男人走了进来。 齐子恒反应过来,冲着他狂使眼色,意思是:不许乱来。 周安弼旁若无人地走到齐子恒身边,侧头对过来上菜的服务生说:“在这里加个椅子,再加一副碗筷。” 朱慧林目瞪口呆地看着周安弼,这才开口说:“周律师,你……” 周安弼先将齐子恒按在椅子上坐好,自己也坐下,然后对着朱慧林笑,说:“阿姨,好久不见。” 朱慧林愣愣地点头,说:“是啊,好久不见。” 说完,她像想起来似地,给弟弟弟媳介绍说:“这一位是周律师,可有名的大律师了。上次我和老齐离婚的案子也是全靠周律师帮忙,哦,对了,现在子恒做生意也是和周律师合伙。”齐子恒最开始是这么说的,至于股权到底是如何,朱慧林并不是太清楚,反正知道挣了很多钱就是了。 周安弼礼貌地和齐子恒的舅舅舅妈打招呼,笑着说:“我正好就在这附近,听说子恒和长辈们在一起吃饭,就想着过来看看,打个招呼,以后再见面就是熟识了。” 齐子恒的舅舅舅妈都是老实人,也没去琢磨他这话里有话,扬起憨厚的笑容,说:“是啊是啊。”也不去想想没事儿见律师干嘛,活得不自在了想找人打官司呢! 齐子恒哭笑不得,推了他一把,说:“你跑来做什么?” 这一副娇嗔的口气叫朱慧林心下略吃惊:这孩子,对周大律师说话的口气也太随便了! 周安弼倒是一本正经地说:“怕你年轻不会款待亲友,所以过来帮你招呼着。咦,这一位是……” 杀马特风格的女孩子本来是个拉拉,也是被家里人逼迫才来的,此时见了周安弼的说话行事,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原来是同道中人啊,那就赶紧让贤吧。 女孩子很炫酷地说:“我啊,不是亲友,估计也成不了亲友。我就是一打酱油的。”又笑了笑,说:“现在正角儿出场,酱油啊龙套什么的就该退场了,拜拜了大家。” 齐子恒的妈妈、舅舅、舅妈都是老式人,完全听不懂他们这弯弯曲曲的话,虽然觉得女孩子饭都没吃就走了有点对不起人,但是,她那不靠谱的衣着打扮也实在是太令人发指了。 这下子齐子恒和周安弼就像一对小夫妻一般落落大方地吃了一顿家宴,周安弼还以饮料代酒敬了齐子恒的舅舅舅母,弄得他们受宠若惊。 饭后,舅舅舅母们因为还要赴别的亲戚们的邀约,便一家人都走了,朱慧林看着齐子恒,问:“你不是下午有事的吗?怎么还不走?” 齐子恒觉得今天应该是给妈妈挑明的时候了,只是难以启齿,正犹豫间,周安弼先说了:“阿姨,其实子恒早就想和您说了,我们一直在一起,将来也会一直在一起。” 朱慧林张大嘴巴,“啊?!!!……” 丈母娘太迟钝了!难怪老公出轨十多年她也没发觉呢!周安弼无奈地想,当机立断地将自己的手覆盖在齐子恒的手上,又说:“就这样一辈子都牵着手,在一起。” 懂了没? 朱慧林的眼珠子迷惑不解地转动着,终于落到了两人交握的手上,半天才说:“你们在一起?在一起干什么?对了,你们是在一起做生意,以后生意一直做,当然还是在一起。” 晕死! 敢情丈母娘的脑子里完全没有“男男爱”的概念呢! 周安弼心想,若是今天不把窗户纸捅了,把话说透,丈母娘是不是一直都不会明白? 周安弼紧紧地拉住齐子恒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大声地说:“阿姨,不对,我应该叫您妈妈。我说的在一起,就是子恒给我做媳妇儿的意思。懂了吗,我们是同性恋,以后就和世间普通的夫妻一样过日子,一辈子不离不弃!” 朱慧林这下子元神都被震飞了,半天才抖索着嘴唇,问齐子恒:“他说的是真的?” 齐子恒点点头,说:“是的,妈妈,我们早就在一起了。我爱他,希望一辈子和他在一起。” 独生儿子变成同性恋了,朱慧林自是要闹一场的,不过,她本性绵软,也闹不起个浪花来,要说断了齐家香火吧,似乎并没必要为那个跑去东南亚不知下落的死老头子传子承宗,再说,齐子恒也保证了以后会考虑以别的方式要个孩子,这么说来的话,除了周大律师不是个女的之外,似乎也没啥不好的地方了。 再说,朱慧林一贯都很怕周大律师,被他那灼灼的目光盯着,叫她连骂儿子一句的勇气都没有。 再然后,第二天,亲家母就上门提亲来了,赵婉珏那一身光鲜的打扮和贵妇的派头简直就像是国母要出访外国似的,叫朱慧林越加不知道该说什么。 赵婉珏就像是和老姐妹谈心似地,拉着朱慧林的手娓娓而说:“唉,我当初也不同意来着,哭啊闹啊打啊骂啊的,还把孩子撵出去了,可是,他们感情太好了,九头牛也拉不回来,我现在也看开了,答应了,就等于是多了一个儿子,不答应,连自己这一个儿子都要失去,还不如就答应呢。现在看来,子恒除了不是女孩子,哪一点都好,我是越看越喜欢。亲家母,我要感谢你啊,把子恒培养得这么好……” 巴拉巴拉一大堆,朱慧林想插话也插不进,赵婉珏又将带来的礼物往朱慧林手里塞,什么卡地亚的手镯,江诗丹顿的名表,而且态度落落大方,话也说得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叫朱慧林推辞不掉,同时又因为“拿人手软”而不知所措。 朱慧林这边还没想好呢,过了两天,周安弼的爷爷又上门了,由女神身、萝莉心的周安琪搀扶着进门。 周老爷子面带和煦,却斩钉截铁地说:“两孩子心心相印,咱们大人就别搅合了,难得的姻缘错过了,以后后悔都来不及了。”同时告诉朱慧林,周家这边已经购下一套四环外的高级别墅给孩子们住,就当作是给齐家的聘礼。 朱慧林招架不住,终于松口,只是弱弱地加上了一个保留条件:“既然你们周家全体人都同意子恒,我也只有这一个独生子,是不是可以让他们举行一个婚礼,以后也好堂堂正正地向亲戚们提起?” 周老爷子沉吟良久,说:“这个,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安弼是知名律师,还经常上电视上的法制节目,若是太大张旗鼓了,似乎会给他的事业带来一些不良的影响。” 朱慧林忙说:“那……就算了吧。当我没说。” 周老爷子笑了笑,说:“不过,小范围地公之于众,是可以的。我们周家来的亲属,我可以叫他们都不去外面乱说。你们家那边呢?” 朱慧林喜出望外,说:“我们这边也会慎重挑选宾客的,只请最要紧的亲属,比如子恒的亲舅舅舅母什么的,一般的人,我不会叫来的。” 周老爷子重重点头,说:“对的,就是要低调。” 三个月后,盛大的婚礼在周家大宅举行,漫天花雨中,一对新人在长辈和家人的祝福中交换了戒指,缘定终身。 ☆、番外二 婚后两年。 事业家庭两得意。 两边的妈妈都催促着小两口赶紧去代孕要孩子,周安弼总是说“不急,两人世界还没够呢”,说得赵婉珏几乎要抓狂,说:“又不要你做什么,就去代孕中心那里做个检查,然后,咳咳……然后,孩子生了有的是人带,你们继续去过你们的二人世界啊。” 周安弼根本不接招,说:“那怎么行?妈妈你知道你儿子做什么事情都是要做到最好的,现在是好儿子,好丈夫,将来会是好父亲,怎么可能把孩子丢给别人带呢?” 又把齐子恒拉过来,对妈妈说:“现在子恒就是我的大宝宝,暂时不要别的宝宝。” 赵婉珏恨得骂,说:“子恒,跟妈妈来,别跟他学得贫嘴贱舌的讨人厌。” 于是,此事被按下不提。 因为周老爷子身体越来越弱,眼看着时日无多,故而孝孙孙女们都会在周末带着自家的另一口子回大宅来探望,有时还会住上一晚上,所以,到了周末,周家大宅就热闹了起来。 周老爷子年事高容易困倦,虽然喜欢和孙辈们说话聊天,往往一会儿就累了上楼去休息,留下一群年轻人在客厅等处随意玩闹。 这一日,周老爷子又上楼睡午觉去了,纪律接了个电话出去,说是一会儿就回来,剩下的几个人正无聊,石大少自告奋勇地要在给大家煮他拿手的咖啡,众人都赞好。不一会儿,浓浓的香气就飘满了整个空间。 周安洵舒舒服服地躺在沙发里,懒得起身,能使唤的人除了齐子恒就是大肚子的周安琪,于是,他肚里衡量了一下,笑眯眯转向齐子恒,说:“弟妹,劳驾,麻烦给我递一下咖啡。” 齐子恒乖乖地递给他一杯,小声抗议说:“安洵哥,别叫我弟妹好吗?很奇怪的称呼。” 周安弼正在桌子那一边看电脑上的文件,闻声抬头,不高兴地说:“喂,不许欺负我家子恒。否则叫你好看!” 周安洵笑得妖孽,说:“我本来就很好看,还用得着你叫?再说,我哪里欺负你家子恒了?安琪叫他大嫂,我不就正该叫他弟妹吗?” 周安弼不讲理地说:“安琪叫得,你叫不得,安琪又没坏心,不像你,一肚子坏水!” 周安洵最喜欢和当着大律师的堂弟斗嘴了,因为斗赢了的话会很有成就感,这一下挑起事端,正中下怀,马上拖长了声音反击说:“可是——我不叫他弟妹的话,难道叫他弟弟吗?哦,那样的话,我会忍不住想要调戏他的。” 又端出一副正经脸来,说:“只有叫他弟妹,才能时刻提醒我他的身份,才好叫我不能犯错误。” 说完,周安洵挑起眉毛,施施然看着周安弼,看他怎么回应。 齐子恒不禁在心里翻白眼,他俩其实更像亲兄弟,连挑眉使坏的表情都很像。 周安弼盯着周安洵看了一会儿,忽然展颜一笑,对齐子恒说:“子恒,他叫你弟妹,你就叫他堂姑,因为他是和你一样的。” 周安琪本来拿着个十字绣坐窗户边的藤椅上在给肚里的宝宝绣一顶小帽子呢,听到这一句不禁“哈哈哈”地笑了起来,说:“那我也得改称呼叫二姐了。” 周安洵像被踩了一脚的猫一般跳了起来,骂道:“胡说!我和他怎么一样?我是上面的,上面的……” 随着石天昊转头看这边,周安洵的声音越来越底气不足:“最起码我二四六在上面!尼玛!至少一周有一次在上面!看什么看!” 周安弼面不改色地说:“那就是堂半姑!” 齐子恒忍俊不禁,周安琪则捧着大肚子“哈哈哈”,说:“这名字好,黄半仙,堂半姑,哈哈哈,二姐,你要是装个瞎子给人算命,应该能骗得到钱。” 周安洵撩起袖子想打人,三个人里面,一个是无辜的小白兔齐子恒,一个是大肚子的孕妇周安琪,唯一一个能下手挥以老拳的周安弼则早就丢了电脑,抓了一根棒球棍在手里,警惕地做出防卫的动作,估计讨不了好去。 周安洵只好悻悻然作罢。 周安洵自己生了一会儿闷气,忽又眼珠子转了转,起身揽住齐子恒的肩膀,亲热地说:“子恒啊,咱们中国人民早就推翻三座大山了,你怎么还不翻身做主人呢?我看好你哟……” 话没说完,周安弼和石天昊从相反的地方过来,一人扯一边,把自己老婆扯回去,然后开始各自的家庭教育。 周安弼说的是:“老婆,存在即合理。咱们的相处模式是已经很美满了,不需要改变,你别听那个坏人胡说八道。” 石天昊说的是:“老婆,怎么我不过是偶尔让你在上面一回,你还这么记我的好处,到处和人家显摆我谦让的美德呢?” 周安琪受不了了,捂住肚子笑得几乎打滚,说:“原来只是偶尔谦让啊,二姐你好逊!” 笑着笑着,周安琪笑不出来了,说:“啊……肚子好痛,我不会是要生了吧?” 几个男人一起围拢了过去,因为都不懂,乱着出主意,周安弼当机立断,将妹妹打横抱了起来,放在沙发上,然后打电话叫救护车,又给她老公纪律打电话,说:“安琪好像提前发作了,你赶快过来!” 送到医院去的时候,医生诊断说果然是提前了半个月发作,羊水已破,子宫口也开了一指半,马上安排进产房。 安琪因为是头胎,生得很艰难,进了产房还折腾了三个多小时才生出来。 一会儿传出话来,说是个六斤多重的健康女婴。 她老公纪律激动得手舞足蹈,“我当爸爸了!” 赵婉珏荣升外婆,亦是喜极而泣。 又过了一会儿,产妇被推出产房,医生手里抱着个小棉被裹着的婴儿出来,说:“来,看看你们家的小宝贝。” 纪律先接过来,笨手笨脚地搂住了,赵婉珏忙说:“你不会抱,我来。” 赵婉珏抱着婴儿在手弯里,周安弼和齐子恒都凑过去看了一下,小孩儿浑身红通通,皱巴巴,嘴巴显得很大的样子,似乎不太好看。 周安弼微微皱了皱眉,心想怎么长得有点丑啊,当着纪律的面,却说:“这孩子身体好,刚才的哭声多响亮啊。” 纪律咧开嘴笑,一副初为人父,反正听见好听的话就喜欢的傻样。 赵婉珏了解儿子,等一会儿人都散开了,才责怪他说:“你懂什么呀。刚出生的小孩都是那样的,在妈妈肚子里呆久了,就憋得红通通的,羊水里泡久了,所以皱巴巴的。等一个星期后你再来看,保证漂亮得你都认不出来。” 果然,一个星期后再见这小女娃,周安弼都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形容了,也许就是童话书上赞美白雪公主的话最合适:“头发像乌木一样黑,皮肤像牛奶一样白。”还有又长又翘的睫毛乖顺地覆盖在眼睑上睡觉的样子,真的像个小天使。 俗话说,外甥肖舅,外甥女当然爱和舅舅亲近。这小女娃儿爱哭得很,一般人抱她都要哭,可是周安弼抱着她的时候她却很惬意的样子,而且,这孩子睁眼睁得晚,不像一般的小孩才生下来就睁眼,她是一直闭着眼的,连吃奶也不睁开,把赵婉珏和周安琪愁坏了。直到第四天,小女娃儿才在舅舅臂弯里懒洋洋地睁开了眼睛,微微瞪着一对黑溜溜的眼珠转了转,周安弼惊喜得连声招呼众人来看,说:“快来看,她睁开眼了!她看我了!” 可惜,这小家伙懒得不行,等众人都看热闹似地围拢过来的时候,她又闭上了眼睛。 好可爱,好可爱啊。真像个小精灵。 被小毛孩戏弄的大律师却一点也不恼怒,转而开始盘算了起来,要是这小孩儿是自己家的该多好玩!嗯,自己今年二十九岁,将近而立之年,事业上家庭上都趋于稳定,似乎到了该考虑要一个,不对,应该是一双小BABY的时候了。 ☆、番外三 豪豪三岁了。 大律师的爱子的名字的由来是这样的,某次,周安洵戏说周安弼是富二代,儿子就是富三代,周安弼抱起当时几个月大的儿子,拿小鸡鸡对准“堂姑”,傲娇地说:“我儿子必须是自力更生的土豪一代!” 于是,豪豪由此得名。 豪豪越长大越像爸爸,淡定腹黑的小芝麻包迷倒了一票人,尤其是周安洵最爱逗弄他。 一天,豪豪正拿着一块香皂专心致志地研究,滑滑的,香香的,打湿了涂在身上会冒出很多泡泡,真有趣呀,周安洵正巧来家,便逗他说:“豪豪,小土豪,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呀?” 豪豪埋着头自己玩自己的,用指甲在皂体上抠出一道又一道的印子,等到周安洵再问他时,他才非常简短地说:“香皂。” 周安洵继续问:“香皂是干什么用的呀?” 豪豪埋着头只顾玩,又拿着个瓶盖,在香皂上盖出两个圆圈做轮子,口里“呜呜”地模仿着汽车开动的声音,把那块香皂在沙发上推来推去的。 周安洵不泄气地又问了一次:“小土豪,香皂是干什么用的呀?你不知道了吧?” 豪豪这才抬起头来,一脸鄙夷兼霸气侧漏地扫了周安洵一眼,说:“你傻哦?这么大的人连这个都不知道?” 那鄙视的小眼神啊,看得周安洵浑身冒冷汗,正巧周安弼出来,他便指着豪豪说:“你这儿子不得了啊,这都跟谁学的啊,居然还藐视大人!” ※※※※ 周安洵还喜欢问豪豪的问题是:“你将来长大了跟谁结婚啊?” 豪豪很认真地想了想,说:“我要跟奥特曼结婚。” 周安洵失笑问道:“为什么?” 豪豪很努力地翻了个小白眼,说:“因为那样小怪兽就打不着我了。” 周安洵哈哈大笑,说:“不行,不能和动画片里的人物结婚,必须是真人。” 豪豪又想了想,说:“那我跟爸爸结婚。” 周安洵瞅着周安弼不在场,继续逗弄豪豪:“真的呀?你爸爸都有些什么好处,你想跟你爸爸结婚呢?” 豪豪掰着小白胖手指数了起来,总之爸爸长相好,脾气好,肚里有很多很多的故事,而且会很耐心地陪着豪豪喂小白兔吃青草。 周安洵诡笑着问:“那你有没有一点点想和你爹地结婚呢?” 豪豪摇着小脑袋像拨浪鼓一样,说:“才不想呢!爹地成天工作忙,都不陪我玩儿,而且,回家就欺负我和爸爸,扭我的脸蛋,还咬爸爸的嘴巴,真讨厌!” 周安洵笑得几乎打跌,说:“是哦,你爹地是个暴君,你要学着反抗他,下次他再咬你爸爸的嘴巴,你就冲出去,给他一梭子子弹,哈哈哈。” 然后,周安洵很遗憾地告诉豪豪,“可惜,你爸爸已经给你爹地结婚了,不能再跟你结婚了,你还是另外找个人吧。” 豪豪豪迈地说:“结了婚还能离婚呢。等我长大了,要和我爹地决斗!” 成功挑起人家的家庭纠纷的周安洵被事后知晓的周安弼暴K了一顿,不过,大律师自此有了危机感,特别是看着儿子非要杠到二人世界里,晚上也要搂着爸爸的脖子睡觉,并严重干扰到夫夫生活的时候,大律师终于爆发了,把豪豪的小屁股一顿揍,令他立刻、马上滚回他的小床上去睡觉,并美其名曰“要从小培养孩子独立生活的能力。” ☆、番外四 萌萌小盆友(安琪的女儿)的日记一 今天天气真好,万里无云,爸爸本来说好了要带我和妈妈还有弟弟去舅舅(即周安弼)舅叔(即齐子恒)的山庄去玩的,可是,他突然要和舅叔一起加班,就去不了了,叫我在家里乖乖地写日记,真是的!男人说画都不算数,就会哄女人开心,骗我们女人! 听表弟豪豪说,2014会地球毁灭,会发大水,把地球淹没,到时候一定要上什么大船的才能活命。我不怕,我爸爸买了游艇的,我舅舅和舅叔还买了私人飞机的,大水来了我能坐飞机,还能上我家的游艇,游艇上还有空位置,我还能带上我的GUI蜜小美、小丽,或者,还能带上张小跳。他追了我一个学期,天天请我吃烤鱿鱼,前天还给我画了一幅画,还把我比作他的ROSE肉丝。不过,我不喜欢他的鼻子,他是塌鼻子,我喜欢鼻子又高又挺像谢霆锋那样的。不过,听说张小跳家里很有钱,是富二代,听说有钱的好男人不多了,就算到最后我们不能结婚,也还是可以做朋友嘛。 至于那个讨厌的负心汉刘睿,就绝不要他上游艇,除非他快要淹死的时候哭着求我,才能让给他扔一块浮板让他跟着划。哼,当初他想和我好的时候说什么看遍人家繁华,各种美女,只有我是真爱,结果呢,怪我自己一年级的时候太年轻不懂爱,竟然被他的花言巧语骗了,夺走了初刎。上周,他看上了六班的班花王艳艳,居然向我提分手,还把我们照的大头贴都撕成两半,一半归我,一半归他。 一百多天的恋爱啊,这么多的刎,还有恩恩爱爱,竟然被辜负了! 刘睿!当年我们的山盟海SHI你都忘记了吗?被PI腿被背叛的感觉,我觉得自己都不会再爱了! 以后一定要找06年以前出生的男人,年龄大的靠得住,现在的小男生懂什么,只会看喜洋洋和灰太狼,真是太幼稚了,伤不起,唉。 ※※※※ 萌萌小盆友(安琪的女儿)的日记二 我的表弟豪豪真是超级搞笑,他一直说将来要娶他爸爸做媳妇,气得他爹地要打人,还老是找他谈心,说:“爸爸虽然很好,不过比你大很多啊,你还是另外去找粉嫩的小男生好不好?”豪豪表示不愿意,他爹地,就是我舅舅居然说:“那叫你爸爸给你生个小弟弟当小媳妇好不好?” 然后,豪豪的爸爸,也就是我的舅叔,真的生了一个很漂亮很漂亮的小男孩,舅叔很高兴,豪豪也很高兴。 我舅舅一家人真是搅基的吉祥一家呀(/ □ )。 ※※※※ 萌萌小盆友(安琪的女儿)的日记三 舅叔生的那个小男孩小名叫花花,一个男孩子叫花花真是超级囧的,可是,他真的长得很好看,就像一朵花一样,皮肤白得像牛奶,眼睛亮亮的像星星,舅舅舅叔都喜欢得不得了。 可是,我今天看到了什么,豪豪竟然亲了花花! 当我严肃地告诉豪豪,男孩子是不能亲男孩子的,豪豪居然说可以,还说他爹地就亲他爸爸,还是把舌头都放进嘴巴里的,我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好羞耻。 回家后我告诉了我妈妈这件事,妈妈居然听得眼睛发亮,说:“豪豪和花花简直是天生一对!” 这世界到底肿么了?男孩子不是应该和女孩子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