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为小哥儿》 第一章 睁开眼睛视线内,仍是破破烂烂的泥砖屋,沈安逸认命了。 他是真的又活过来了,重生在了一个名为季安逸的小哥儿身上。 他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太匪夷所思了,这世界里竟然没有女人,多么可怕的一个事情。 女人的角色由小哥儿担着,至于男人倒是正常,依旧是高高壮壮的汉子。 这季安逸身世有些凄惨,十岁死了阿麽和阿爹被大伯一家收养着,这才一年半的光景,就被大伯麽给换亲了。 大伯家的阿哥季阿强今年都十九了,村里的阿哥一般十六就成亲,有些晚上一两年,只有家里没钱的才会过了十八还单着,大伯家说没钱吧,也算不上,还是有些家底了,给季阿强成个亲恐怕还会绰绰有余,毕竟,他们一家把季安逸他们整个家都给接收了,能不没钱吗? 原因就出在,季阿强从小就喜欢一个名叫王宝儿的小哥儿,这小哥儿说了,得他弟弟成了亲娶了小哥儿,他才会成亲。 季阿强也是个倔的,就喜欢王宝儿,除了他,谁也不娶。 这大伯和大伯麽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反正什么招儿都使尽了,仍改不了季阿强的想法,就在他俩急的都快成满头白发的时候。 正在这个时候,季安逸家里出事了,季安逸被收养了。 换亲这事,大伯一家是没有想到的,这事还是王宝儿提出来的。 同一个村的,离的又近,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季安逸被他大伯一家收养后,过的是什么苦日子,这王宝儿看的一清二楚。 他仔细观察了一段日子,见这孩子小虽小了点,却是个老实安分的孩子。 突然死了双亲,整个人反应不过来,有些麻麻木木的,可干起事来还是蛮利落,就是不爱说话,有些死气沉沉行尸走肉般,被自家大伯麽整日使唤着做事,也不见有什么反抗或是背后有什么恶毒心思。 观察好了,王宝儿心下了决心,让这季安逸当弟弟的小哥儿,有他照顾着弟弟,他也就放心了。 大伯那一家子就是一个火坑,王宝儿心里明白,可为了弟弟他没有办法,再者,他想这季阿强这么喜欢自己,他过去了,日子应该比这季安逸要过的好些,而且他也不是一个软柿子任人掐捏。 王宝儿总算松口了,愿意跟季阿强成亲,就算是换亲,这大伯和大伯麽也喜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一颗心总算是可以放回肚中了。 就这样,才刚十一岁的季安逸嫁给了十四岁的王小二,等了十来年,季阿强如愿以偿的得到了他的心上人王宝儿,皆大欢喜啊。 回头再说说王家,王家王小二出生之前,家里虽不富裕,却也不会太紧巴,一家三口过的和和美美,王小二出生时王阿麽难产,王小二活了王阿麽死了,王阿爹受不住这打击精神整天恍惚,一回下地干活,一头磕在了地上,不巧,磕的地方有个尖石子,王阿爹流血过多也死了。 那个时候,王小二刚好一岁,王宝儿六岁,幸好家里尚有余钱,把田地租给了村里的人,六岁的王宝儿当阿麽又当阿爹的,把小小的王小二拉扯到了五岁,夏天王小二贪玩掉进了河里,等路过的大人将他捞起时,他已经昏死过去了,王宝儿急的不行,忙拿了钱抱着弟弟上了镇,当晚王小二发高烧,大夫用尽了法子也没止住,烧了整整一夜,当大家都以为王小二会被烧死时,第二天他却活了,活是活了,可脑子出了问题。 王宝儿耐心细致的教着王小二,教了好几年,效果都不怎么明显,仍呆呆傻傻的,倒是下地干活这事儿,也不知道是怎么的,王小二倒是记得牢牢的,每天一觉醒来就下地干农活。 大约是世世代代都是地里刨的,对这些事,总会比旁的要机灵些,呆呆傻傻的王小二,在学干农活这事儿时,让王宝儿挺惊喜的,学的挺快也记的牢,别人怎么教的,他有摸有样的跟着做,久了,动作就越发的利落了,当他在地里干活时,还真看不出来,他是个傻的。 可就除了这事,其余的事他都不开窍,甭管怎么教,死活不开窍,王宝儿真心怀疑,是不是那一丁点儿聪明劲儿,全被用在地里农活上了。 他不会穿衣服不会穿鞋子,说话都说不全,只会傻憨憨的笑,饿了也不会说他饿了,得有人喊吃饭,拉着他坐在饭桌前,把饭摆好了,他才知道要吃饭,吃饭这事儿,倒是不用喂,好歹也学会了。再有就是,下雨天了,若没有人来拉走他,他依旧会下地干农活儿…… 诸如此类多不胜数,说白了,王小二就是一个连生活都不能自理的呆瓜儿。 可就算给一个傻子当小哥儿,季安逸也是欢喜的,他听了王宝儿的劝,要好好的活下去,他阿麽阿爹在天有灵才能安息。 再者,王宝儿也说了,会好好护着他们俩,只要他好好的照顾王小二,把他照顾的妥妥当当,安安心心的跟着他过日子。王宝儿也可以把他当自己的弟弟一般,护着疼着。 这话季安逸听着心里特别踏实,就好像是落水的人有了根浮木般,日子总算有些光亮了。 可惜,美好的生活才过了仅两个月他就死了。 具体是哪的原因沈安逸也不太清楚,他瞧着是这身体的原因,那一年半的苦日子,硬生生的把这个小孩子给拖垮了,他的身子极度的空,就跟一个垂暮之年的老头似的…… 昨天醒来他就感觉一阵难受,那种难受说不上来,就是特别的无力,他感觉自己又要踏进鬼门关了,下意识的便拿出灵泉水喝了一口,然后一觉睡到了现在,整个人总算舒服些了,也恢复了生机。 唉,这一切都是真的,也没法改变,那就好好跟王小二过日子得了,也不知道灵泉能不能治好王小二,慢慢来吧…… 既然活了过来,就好好经营自己的生活。 沈安逸也是一个看的开的,他是一个山里娃儿,妈妈八岁的时候外出打工就一直没有回来过,十二岁的时候他爸上山砍树发生了意外,也正是这一年,他在爸爸出事的那个地方,捡到一个玉坠。 玉坠里面是个空间,不是很大,里面有一个小池塘,里面栽种着莲花,还有一些鱼,池塘的左边是几块地,干干净净的,没有种植东西,右边有一口小小的水潭,水潭三步远的地方有棵树,那树有什么用他不知道,水潭里的水却很神奇,能治百病还能美白什么的,反正好神奇的,他第一回喝,整个人就好像重获新生一般,浑身说不清的舒服畅快,这还不算,用稀疏的灵泉水浇灌植物,那植物会长的特别好。 他想,爸爸肯定是怕他受苦,怕他走后,他一个人没活独存于世,便让他得到了一个这么好的宝贝。 就是靠着这个小小的神奇玉坠,十二岁死了爸爸也不见了妈妈的沈安逸,真如他爸所希望的那样,安安逸逸幸福的活到了二十五岁,那天他上街然后出车祸了,一觉醒来他成了季安逸。 握着胸前的小玉坠,沈安逸没忍住,眼泪噼哩啪啦的落着,全落在了那玉坠上,那玉坠变的更加好看了,晶莹剔透的特别漂亮。 这一回他死了又幸运的活了过来,肯定也是爸爸冥冥之中在保佑着他。 爸,虽然换了个地方,可我还是会幸福的活着,好好过日子。 在沈安逸沉浸于自己的思绪里时,就在这个时候,有个人怒气冲冲的闯进了屋内,不待沈安逸反应过来,一个巴掌狠狠的落在了他的脸上,那清脆响声,在这寂静的屋里,显的格外响亮。 有个阴冷森然的声音,恶狠狠的说着。“季安逸再有下一次,我就让你回你大伯家,继续过猪狗不如的苦日子。” 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力量忒狠,沈安逸直接就有些懵了,下意识的看向来人,完全接受了本尊的记忆,他很快就认出,打他一巴掌的人是王宝儿。 这王宝儿长的随他阿麽,不能用清秀来形容,得用漂亮,特别的赏心悦目,而且他的漂亮不带半分女气,想来是跟自小生活的环境有关,也难怪季阿强就认定他了。 “不,不,不,不。”王小二坐到了床边,仰着脸看着王宝儿憨憨傻傻笑了,声音慢吞吞的,吐字倒也清晰。 王小二已经过了十四应该喊十五了,被王宝儿养的很好,高高壮壮的,五官说不上英俊,但却特别的粗犷,很是耐看,不说话不笑埋头认真干活的时候,还是很招村里小哥儿喜欢的,这一说话一抬头就露馅了。 能让王宝儿这么生气也就只有王小二的事情了,沈安逸稍稍一想就明白过来了。 他是醒来的时候,外头很明亮,应该是中午,喝了一口灵泉后,没挺住又睡过去了,这会……悄悄的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有些暗淡了,都傍晚了,也就是说,王小二已经饿了两餐了,也有可能是一整天,这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又在外面干着农活,恐怕是饿的太难受了,就找上了王宝儿要吃的,然后……事情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沈安逸猜的差不多,王小二饿的太难受了,也干不动活儿,就抱着肚子难受的缩窝在了地里,有村里人路过好心问了两句,奈何王小二向来不和别人说话,当初季安逸过来的时候,王宝儿在家里带了一个多月,等着弟弟和季安逸相熟了,他才安心去了季家。 那人见王小二不说话,只是抱着肚子一脸的难受,脸色煞白煞白的,怕出什么事儿,他赶紧的找上了王宝儿,王宝儿听了心里一急,赶紧跑了过去,耐心的寻问了好一会,才断断续续的猜测出来,弟弟这是被饿惨了! 把弟弟带回来,煮了一锅青菜粥,王宝儿还把晚上要吃的五花肉割了小半放里面,让弟弟吃了个肚饱,这才怒火中烧的带着弟弟回了王家,一回家就看见季安逸躺床上享福呢!他气的不行,二话不说先打上一巴掌。 “季安逸当初你可是答应的好好的,会好好的照顾小二,可现在呢,小二都饿的都窝在地里干不动活了,若不是村里人发现了告诉我一声,指不定得出什么事来,你这个狠心的,我见你老实干活又利落,这才把你从火坑里拉了出来,没成想,我这才几天没有过来看看,你就让小二饿成这个模样……” 王宝儿隔三差五的就会过来看看,跟弟弟灌输一些事情,就是说以后他得跟季安逸过一辈子,让他好好的跟季安逸睡一个床,不能太排斥他了等等,不过,因走动的太勤了,他又常拿东西过来,季阿麽不乐意了,整天唠叨碎碎念着,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王宝儿见弟弟日子过的不错,季安逸也照顾的挺好的,就稍稍的收敛了一下,这回隔了差不多四天没过来。 “王哥儿对不起。”沈安逸看着王宝儿特认真的说了一句,然后解释道。“我前天就开始头疼,早上干活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晕过去了,刚刚才醒来看了看天色,这都傍晚了,我知道坏事了,正准备起来去地里叫小二,然后做晚饭……真的很对不起王哥儿。” “晕了?”王宝儿满脸不相信,凑近了,仔细瞧着李安逸,瞧了好一会,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淡淡的说了句。“只此一回,再有下一次,你就滚回王家。”说完,王宝儿匆匆的走了。 都傍晚了,他也得回家做晚饭,否则,季阿麽又得念叨,再有什么事,明天上午再过来说,瞧着季哥儿这态度,也不像是故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本尊季安逸,王宝儿,重生过来的沈季逸,这些梗,有些姑娘心里很有想法。那么呢,如果能继续看下去,可以看完公众章节,我都写清了原由。若看完了,还是很有想法,请看13章底下微微凝眸处的评论,下面有我的回复以及想法。若看完第一章,实在没法忍了,就关了网页可好?咱们有缘再见,希望下个故事,能戳中你的萌点。没有十全十美的人,也没有十全十美的文,每个故事着重点不一样,就会多少忽略些其它细节,不可能面面具到,请姑娘们谅解。 我是喜欢回复读者评论的,我也是从一个读者走过来的,我就喜欢看着自己的评论被作者回复。可面对有些重复问题,真有点倦了,才写了这么一段话,希望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第二章 待王宝儿走后,沈安逸在床上呆了一会,旁边王小二粗糙的手笨拙的拉着他的手,咧嘴一劲的傻笑着,眼睛黑亮亮的,像浸在水里的黑宝石似的,纯净不掺半点杂质。 “我去厨房做饭,你在这里歇着。”看着王小二粗糙的手,有着大大小小的伤痕,沈安逸挺心疼的,这傻孩子,他笑着揉了揉王小二的头,拿出自己的手,站起身出了这矮矮的小屋。 王小二也跟着站了起来,亦步亦趋的跟着进了厨房。 跟就跟着,沈安逸也没再说什么,趁着还有点光亮,他往灶里起了火,两个灶都烧着,一口烧了点热水,一会洗澡要用,一口用来直接煮了点菜叶粥。 沈安逸在忙的时候,王小二静静的跟在旁边,跟上跟下,仍咧嘴乐呵呵的笑,也不知道他在笑些什么,像个孩子似的。 “往小凳子坐着。”沈安逸怕自个碰着他,他跟在自己身后,让他不好展开动作,便拉着他坐到了一边的小凳子上,用着哄小孩的声音。“坐着啊,别动。” 王小二还真不动不动的坐在小凳子上,一双眼睛跟着沈安逸上上下下。 热水烧好了,粥也煮好了,吃过晚饭,沈安逸打了一桶水提到了屋后,屋后有个井,王爹用了十来天的功夫挖好的,那井挖的很深,也堆砌的特别好。 沈安逸提了半桶水上来,添进了装着热水的桶里,试了试水温,差不多了,他走进了屋里,提了一把椅子拿了身干净的衣裳,拉着坐在厨房里的王小二去了屋后。 替王小二细心的洗了个澡穿戴好衣服,这会天色昏暗,模模糊糊的,能见度不足三米。 “进屋躺床上歇着。”收拾好桶和衣服搁进了厨房里明天再洗,沈安逸拉着王小二进了屋,揉了揉他的头,声音温和。“躺床上歇着啊,别下地乱走动。” 王小二呆归呆,可他很乖巧,说什么就是什么,沈安逸心里多少松了口气。这孩子好带! 收拾好王小二天都黑了,沈安逸赶紧提着半桶热水去了屋后,摸黑拿了一身衣服,也不知道是他的还是王小二,这会天太黑了,看都看不清楚,幸好还有点点淡淡的月光,不至于让他摔跟头。 洗了澡把衣服放木桶里,把木桶搁进了厨房,关好厨房门,沈安逸进了屋,依稀的月光下,他瞧见王小二仍呆呆的坐在床上并没有躺着,那双黑亮亮的眼睛一直看着屋门口,不知道怎么的,沈安逸心里更疼了。 这孩子……也是个苦的,他白捡了一条命,就好好的照顾这孩子吧,希望水潭里的水能对他有点用,从明天开始就试着给他用稀疏后的灵泉水喝喝。 “躺进去。”坐到了床边,沈安逸推了推王小二,想让他躺进去,没成想,王小二拉着沈安逸把他带进了床内,两人一并躺到了床上。 王宝儿隔三差五的过来就会告诉弟弟,这是他的小哥儿,一定要看牢了,晚上一定要一起睡觉同睡一个床,还得抱着睡,小哥儿要睡里头你是阿哥得睡外头。 知道弟弟听不懂,在沈安逸过来的第一天,王宝儿就亲自手把手的教弟弟,直到弟弟习惯了这事为止。 被王小二抱在怀里,沈安逸愣了一下,犹豫了一下,他没有挣脱,就让王小二抱着他睡着。 他心疼这个孩子,又是这个孩子的小哥儿,这辈子是跟他拴一起了,亲密点就亲密点吧,好歹日子过起来也温馨些。 第二天听见鸡鸣声,沈安逸就醒了,刚睁眼就看见王小二张着一双黑亮亮的眼睛静静的看着他,见他望过来,他咧嘴傻憨憨的笑了。 “什么时候醒的?”沈安逸微笑着问。 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王小二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依旧傻憨憨的笑,那双纯净的眼睛越发的黑亮。 “呆子。”沈安逸拉着他起了床,替他穿戴好衣服,自己也穿戴好衣服,把床叠好,然后,拉着站在一旁的王小二进了厨房,漱口洗脸,接着就是生火煮饭。 沈安逸一直忙着,也一直观察着坐在小凳子上的王小二,他在想着,要不要手把手一点点的教他,做一些日常琐碎事情,其实做多了对智商也是有一定作用的,可转念一想到王宝儿,他就暂时放了这念头,再等等吧,等着明间久了,王宝儿真真正正信任自己了,再来慢慢教,他尽力让王宝儿早点信任他。 吃过早饭,王小二放下碗就起了身,扛着锄头出了屋,看着模样是准备下地了。 “等等。”沈安逸拉住了王小二。“在这里等一下。”他得跟着王小二去地里看看,一会忙完了家里的事情,他得去送点水给他喝,总不能一个上午都不喝水吧。 把碗筷放进了锅里,沈安逸把屋门都关好了。“走吧。去地里。” 这话王小二听懂了,他拉着沈安逸的手,咧嘴乐呵呵的笑啊笑,大步朝着地里走。 地里离家并不是很远,也就一会的时间,到了地方,沈安逸揉了揉王小二的头。“好好干活,一会就来看你。” 王小二眼睛黑亮亮的眼睛看着沈安逸一个劲的笑啊笑的,模样憨憨呆呆。 “呆子。”沈安逸忍不住又说了一句,然后转身大步往回走,他走的急,得赶紧把家里收拾好,他才能来地里,和王小二相处了这么一点时间,他已经把这孩子当成弟弟在养了,让他一个人在地里,他实在不放心。 上一辈子沈安逸从十二岁开始就一个人独自生活,他又是一个爱干净的,那一手家务活干的特别的利落,没一会就把衣服和厨房都收拾整洁了,本来还想把屋子也清扫清扫,可心里牵挂着王小二,他想着过几天再来弄了也没啥,便装了一壶水里面放了几滴灵泉水,拿着去了地里。 远远的,沈安逸就看见王小二低着头认真的干着活儿,他才十四岁,可那高高壮壮的身量,看着像十八、十九的少年郎,就这么看着,还真是一个招人欢喜的少年郎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到了什么,王小二停下了手里的活儿,抬头看着前方,视线里出现了沈安逸的身影,他咧嘴笑了,那汗水顺着额头往下流,划过眼角,他也不知道用袖子擦一擦,依旧笑的一脸灿烂。 “喝水。”沈安逸小跑了两步,用袖子擦了擦王小二脸上的汗水,忍不住轻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就知道傻笑。”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 壶里的水滴了几滴潭水,虽说自个吃了没什么坏事,还让身体越发的好,但沈安逸还是有点小紧张。 待王小二喝完水,他拉着他走到了树荫下,温和的说。“先歇会儿,地里的活儿也不着急。” 王小二咧嘴冲着沈安逸笑,那双黑亮亮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他,一个劲的憨笑着,显了几分傻气,却不讨厌,反而,有种微微的心疼。 希望这潭水能治好这孩子,好好的一个孩子,也太可惜了些。 沈安逸想着,伸手揉了揉王小二的头发。“肚子疼不疼?”怕他听不懂,还伸手揉了揉他的肚子,寻问。“疼吗?有没有不舒服?” 王小二嘿嘿的笑,也不知道听明白没有,他伸手握住了沈安逸的手,往头上摸了摸。 “喜欢我揉你的头发?”沈安逸挺诧异的,轻轻的笑了,揉了揉王小二的头发。“呆子。” 王小二看着沈安逸,嘿嘿的笑,那纯纯的开心,灿烂的笑脸,影响到了沈安逸,内心的紧张没有了,脸上也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呆子,好好干活儿,我一会再过来看你。”确认王小二喝了稀释的潭水,没出什么事,沈安逸就安心了。 屋子还没收拾,他想彻底的清扫一番,住着也舒坦些。 王小二跟着沈安逸站起身,看着他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拿着水壶走了,他下意识的跟着走了两步。 “我一会再来看你。”沈安逸停下脚步,转身,对着身后的呆子笑了笑。 也不知道他听懂了没有,仍了一脸傻呵呵的笑,憨憨呆呆的。 沈安逸走了几步,发觉他没有跟上来,放心了些,加快了步子,走了一段路,他停了下来,转身向后看,却发现,那呆子还傻愣愣的站着,眼睛望向他这个方向,他还看见,他脸上没了傻呵呵的笑。 不知怎么的,突然的,心里有些泛酸。 他想,就算潭水治不好呆子,他也要好好的照顾他。 沈安逸小跑着朝家走,他得赶紧忙完手里的事儿,然后,去地里陪呆子。 “大清早的去哪了?”好不容易收拾好家里的一堆大小事,王宝儿惦记着弟弟,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这一瞧,还了得勒,屋门关的紧紧的,人不见影了,他正想着去四周找找,就算见季安逸小跑着回来,心里顿时就有气了。 大清早的不在家里收拾,这是跑哪去了? “去地里看小二去了,早上没带水,我送了些水过去。”季安逸边说着边掏出钥匙打开了屋门。“王哥儿进来坐,我给你倒杯水。” 王宝儿看着季安逸走出屋子,进了旁边的厨房,眼里闪过疑惑。 这季安逸瞧着好像跟前几天不太一样了,更打眼了些。 还是那模样,还是那衣服,怎么就变了感觉? 他想不通,心里隐隐生出一种焦虑和烦躁。 村里有过两桩,有小哥儿扔了原来的家跟着别的汉子远走他乡。 原先,瞧着季安逸那懦弱胆小的模样,王宝儿自信能压住他,让他老老实实的带着弟弟过日子,可是现在…… “王哥儿喝水。”季安逸倒了杯温热的白开水递到了王宝儿的面前,顿了顿,他又说道。“昨天的事,真的很抱歉,我跟王哥儿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也好好照顾小二。” 这话说的挺诚恳的,态度也很诚恳。 王宝儿看着季安逸,皱了皱眉。“怎么会晕倒?” 季安逸苦笑着。“大抵是以前事做多了,累狠了,王哥儿也晓得的,以前我阿麽阿爹还在时,却是从未这么苦过,这身子挺了一年多,受不住了。” “倒是我的不对了。”忘记了这事。王宝儿上下打量着季安逸,又说。“你好好跟着我弟弟过日子,我也不会亏待你的,我自会把你当弟弟疼着,若是起了一些不该起的心思,我有法子把你弄出那火坑,定也有法子再把你弄回去,呆了一年多,各种滋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顿了顿,王宝儿在怀里掏了掏,拿出一个布袋子,从里头数了五十枚铜钱,推到了季安逸的面前。“这钱你拿着,找个大夫看看,自个的身体也得顾着,往后日子还长,现在不注意,老了就得受苦。” 这王小二傻虽傻,却也是傻人有傻福,有个哥哥这么为他操心打算着。 “好。王哥儿放心,我嫁给了小二,自然会好好的跟他过一辈子,把他照顾的好好的。”季安逸把钱收了起来,对着王宝儿温和的笑了笑。 王宝儿稍稍放心了些。 这季安逸比之前更机灵了些,若真愿意跟弟弟过一辈子,想来,也能把弟弟照顾的很好。 不急,日子还长着,慢慢来慢慢观察,不管怎么着,他都得帮弟弟看住媳妇,王家的根儿可不能断在他手里。 “嗯。一会忙完了活儿,就找大夫瞧瞧,咱村里的李大夫若是瞧不准,回头赶集的时候,一块进镇再看看。”想了想,看着季安逸这瘦瘦小小的身板,脸色也不是很好,想着他刚刚说的话和表现,王宝儿犹豫了一下,又掏出袋子,数了十枚铜钱搁到了桌子上。“去张屠夫家买点五花肉,小二爱吃这个,昨个儿你哥弄了两条鱼回来,家里还剩一条,一会我切一半过来,家里的事也不算多,忙一会就歇一会,记得去看看小二,你自个多注意些,家里还有事,我先走了。” 季安逸也没多说什么,送着王宝儿出了屋,看着他走远了,才进屋,看着桌子上的十枚铜钱,抿嘴笑了。 花了大半个时辰,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清扫了一遍,季安逸也没歇口气,又装了一壶水,本来想往里头滴几滴潭水,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再过几天看看吧,如情况还行,就每天滴几滴。 再者,一个人变化太快,也会引起人生疑,还是谨慎点好,慢慢来,反正也不着急。 这日子来啊,不能急,一步步来,踏踏实实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王家有两亩不错的水田,已经种上了水稻,这会儿,是五月底快六月了,再过一个多月就可以着手收割的事情了。 除了两块水田,王家还在山坳里开了点荒地,土质不咋滴,种了些红薯玉米以及蔬菜。王小二这几天就是在山坳里忙活儿。王家屋前也是一块菜园的,零零碎碎的也种了点蔬菜。 用了几天时间家里里里外外都整了遍,瞧着要舒坦多了,季安逸打算,去地里看一回小二,回来后用稀释过的灵泉水浇一浇屋前的菜地。 除了王宝儿上回给的六十枚铜钱,家里可是一个子儿都没有。 这钱他没用,有灵泉水在,这身体倒不用太担心,只要把营养跟上了,饭菜整好点。 回头王宝儿若是问起,季安逸也是有话答的,他已经想到了对策。 等过几天,地里的菜长势好了,他就担着往镇上卖菜去,得攒点钱在手里,捉些鸡鸭养着,不是为了换钱,而是想改善生活,自家养的吃起来总是味道好些。 把身体养的倍儿棒,然后,再想着法子发家致富。若无健康,再多的钱也不是自己的。 河溪村离景阳镇不远,走路也就半个时辰,因着离镇近,河溪村还算富裕,家家都能吃饱穿暖,日子过的蛮和美的,村里的小伙儿好娶夫郎,村里的小哥儿也好嫁郎夫。 因这原因,季安逸才想着,第一步先用蔬菜挣点儿小钱,担着菜往镇里卖,在村里是最最平常不过的挣钱法子了,也不会引起人的注意。 他是在农村里呆过的,平日里瞧着没什么,都和和睦睦的相处,有个什么不打紧的事儿,也会帮上一把手,可他家若突然的挣了大钱,一传二二传三的,视线就会全搁他家了,明里暗里的都会来打听打听…… 这日子还真是没法过了,挺闹心了。 还是踏实点好,一点点一步步来,闷声挣钱儿,稳妥些。不会引起纠纷和麻烦。 关好屋门,季安逸提着水壶和湿布巾往山坳里走。 看了看日头,他也猜不太准,以前都是直接用手表或手机的,这原始法子,依着本尊的记忆,他能约摸个大概,应该是九点半十点的样子,也就是巳时初。 王宝儿是辰时初出的门,这么一算,隔了约二个小时左右。 “去地里看小二?”老远就看见季安逸以及他手里拿着的物件,王宝儿眼里有了浅浅的笑,声音都温和了两分。 “王哥儿。”季安逸停下来等着,笑了笑。“家里的事忙完了,我去地里看看小二。” 走近后的王宝儿目光毫不掩饰的打量着季安逸,瞧着他脸色比前天好多了,心里挺欢喜的,却还是皱着眉问了句。“我路过李大夫家,他说你没去看病抓药。” “我这身子,我自个知道,王哥儿别担心,现在家里的活儿不重也不忙,我有时候歇息,慢慢的养着也就好了。那五十枚钱,我想着,用来抓药也抓不了几副,吃了它还不知道能不能好,倒不如买点肉,改善一下饭菜,吃好了人的气色自然也就好了,再者,小二正是能吃的时候,隔三差五的有肉吃,他也能开心点。” 顿了顿,季安逸又说。“王哥儿我还想着,家里的菜有些多了,想担些到镇上去卖,还能换点油盐回来。”说到这,他有些微微的羞赧,垂了眼,挺不好意思的继续说。“我和小二也算是个小家了,王哥儿也嫁了人,有了自己的家,我那大伯和大伯麽的性子,我是了解的,王哥儿时不时的接济我俩,想来在家里也不好过。” 听着这一窜话,王宝儿默默的看着季安逸,眼圈有些泛红,过了好一会,他才微哽着声音说。“你知道就好。”停了会,情绪稳定了些,他伸手拍了拍季安逸的肩膀。“你想法是好的,我能顾得了你们一时,也顾不了你们一世,明天早辰我会进镇卖菜,到时候我来喊你。你若一直这般好,我会记在心里头的,自己苦点也没事儿,总能让你过好些,我家小二虽有些呆憨,却是个顶好的孩子,慢慢来,日子总能舒心。” “嗯。我晓得的。”季安逸主动拉着王宝儿的手。“去看看小二吗?” “不了,我得去地里帮忙,就是顺道来看看你。”说着,也没再多说什么,王宝儿就走了。 这季安逸看着跟以前不大一样了,却是比以前更好些,也更通透些,看他说话的模样儿,若能一直这般好,小二就是个有福气的了。 都说傻子有傻福,这话不假呐。 季安逸看着王宝儿的背影,抿嘴轻轻的笑了,眼里闪过一道浅光。 果然是这样…… 在王宝儿的心里,最最重要的就是王小二,就算看出他跟以前不大一样,也没多问什么,只要是对王小二有利的,他只会更欢喜不会多想。 季安逸心里轻松了不少,脚步轻快的朝着山坳里走。 一看见季安逸,王小二就咧嘴呵呵的笑,那双明亮的眼睛,黑亮亮的看着他,跟个孩子似的,纯透干净。 “呆子,渴了吧?我刚看见你哥哥了,跟他说了会话儿,耽搁了一下。”也不管他能不能听懂,季安逸总会缓缓的用着温和的声音跟他念叨着,听多了或许慢慢就懂了。 王小二松了手里的锄头,粗糙的手握住了季安逸的手,看着他一个劲的笑着,模样好欢喜。 “来,先擦个脸。”把水壶搁一旁,季安逸用湿布巾擦着王小二的脸,这孩子,细细的看着,其实挺英俊的,就是有些显傻气,若是个正常的,这十里八乡的,指不定都能相中他。“呆子,我刚跟你哥哥说了,咱家的菜吃不完,担些往镇里卖,明天早上咱俩一起去,现在,地里的活儿也不着急。” 擦完脸,又擦了擦手,季安逸把水壶拧开盖。“喝点水,一会咱早点回去,早上粥有点少,过不了多久你就得饿了。”嘴里轻声轻慢的嘀咕着,他又摸了摸王小二的肚子。 王小二正在喝水,被他一摸肚子,赶紧往后躲了一步,有些茫然的看着他。 “我倒是忘了,你特别怕痒。”季安逸揉了揉他的头发。“喝水喝水吧。我在这里陪着你,忙完了这块地,我们就回家。” 王小二笑的眉眼弯弯,特别开心的模样。 回家两个字,他听懂了。 第五章 约午时,活儿忙的差不多了,季安逸拉着王小二回了家。 进了屋王小二将锄手搁到了角落里,然后,眼巴巴的追着季安逸去了屋后。 季安逸刚好打了盆井水上来,见他过来了,笑着拉起他的手,蹲下,帮他洗着手。“呆子,我跟你说,每回干完农活回家呢,把工具放好了,就要打水洗手洗脸,第一是让自个舒爽些,第二是干净点。” 他话说的慢,慢悠悠的,语气温和的紧。刚说完,手也洗干净了。 “呆子记牢布巾,洗了手就用它来擦干。”边说着,季安逸从竹竿上取下布巾,替王小二擦干手。“去里头坐着,外面日头大,都晒了一上午了,还不头晕呢。” 倒了盆里的水,又打了盆干净的水,季安逸洗了个脸洗了手,把两块布巾重新晾晒在竹竿上。 王小二就亦步亦趋的跟着,黑亮亮的眼睛盯着他打转,等季安逸看过来时,他就咧着嘴傻笑,这模样,还真拿他没办法。 “进屋了,摘菜做饭去。”牵起王小二的手,两人穿过厨房,来到屋前,摘了把豆角辣椒和青菜。 今早买了点五花肉,一会搁豆角里头,辣椒豆角五花肉炒一盘,再弄个青菜,两个人两个菜已经很不错了。 吃过午饭,季安逸把厨房收拾了,让王小二睡个午觉,待他睡着了,他轻手轻脚的起了床,打了盆井水往里头滴了几滴灵泉水,洒在了屋前的菜地里,他不敢滴太多,怕模样变的太大太好,准会引起一些视线,还是低调点好,只要比旁人的好上一点点就行了,现在又不着急钱用,慢慢来没事儿,谨慎点最好安全最重要。 做完这事,季安逸进屋看了一眼王小二,睡的正熟,想了一下,他转身进了厨房,把屋门关好了,拿着搁角落里的锄头进了空间里。 空间里还有几块地,他得整点东西在里头,以后,他俩就吃着空间里的菜,外头的拿出去买,小心点,倒是不会出问题。 季安逸在空间里忙着。 外头王小二睡着睡着,感觉不太对劲,猛的一下睁开了眼睛,茫然的看着空荡荡的半边床。 媳妇,媳妇不见了。 他下了床,直愣愣的往外走,在四周转了一圈,没找着人。他往外走,眼睛四下张望寻找着,走啊走走啊走。 有村里人下地干活瞧见了,知道他是个傻的,也没多问,赶紧的朝着季家走。 怕出什么事儿,老远就喊着。“王宝儿,你家弟弟在外头走着,你赶紧看看去,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瞧着他脸色不太好。” “在哪?在哪瞧见的?”正在屋里缝衣服的王宝儿听见了,搁了手里的物件,三步并两步跑了出来,急切的问。 “朝着李家屋那方向去了,再往里走,就进山了。” 这么一听,王宝儿更急了,嘴里道了两句谢,慌里慌张的就冲着李家屋跑去。 “小二。小二。”可算追到人了,王宝儿喘着粗气,拉住了王小二,扬起手就朝着他背上打了一巴掌,看着架势挺大的,其实落下的力量很小。“你这孩子,好端端的往这边跑干什么,这一块的山里头可比咱屋前那山要危险多了,这山是连着猛虎峰的。你真是气死我了。” 王小二看着王宝儿,眨了眨眼睛。“媳妇……媳妇……” “媳妇?”王宝儿一听,愣了一下,转眼就想明白了。“你叫季哥儿?他没在屋里?” 这季安逸没在屋里!上午那话说的可真漂亮,这才半天时间呐,人就跑着没影了,差点儿害的小二进了山里寻他。 “媳妇……”王小二眼巴巴的看着他家哥哥。 “没事儿,小二乖,咱先回家。”王宝儿摸了摸王小二的头脑,拉着他的手,往家里走。 把地整好了,季安逸看到旁边的池塘,想了想,挽了裤脚下塘捉了两条鱼,然后出了空间。 瞅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他想,呆子怕是快醒了。 搁了锄头将鱼放到了木桶里往里头放了点水,洗了手,季安逸朝屋里走,一看,整个人愣了。 呆子去哪了?难不成去地里了? 这么想着,他转身准备往地里看看去。 不料,刚转身视线里刚刚出现王宝儿和王小二的身影,还来不及反应,就听见王宝儿怒气冲天的声音,咬牙切齿的喊他。“季安逸!”那语气,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似的。 怎么回事了?季安逸有点搞不清状况了。 王小二一看见自己的媳妇,立即咧嘴笑呵呵的跑了过来,一把紧紧的搂住他,嘴里直喊着。“媳妇,媳妇,媳妇。” 那股高兴的劲儿,季安逸更迷茫了。 发生怎么事了? 王宝儿瞧着弟弟这欢喜的模样,心酸的紧,狠狠的瞪了一眼季安逸。“你刚刚干什么去了?小二到处找你,差点就进了山里了。” “我见小二睡着了,就去地里看了看,这回来没看见他人,我正想去找他呢。”季安逸对着王宝儿抱歉的笑了笑。“是我不对,又麻烦王哥儿了。” 王宝儿看着他,又看了看紧紧搂着他的弟弟,神色有些复杂,过了会才说。“小二比以前更加粘你了,凡事你要注意点,他现在就是一个小孩子,不能有疏忽的。” “我会的。这次是我大意了。”季安逸很认真的应着。 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有点儿小意外,这呆子会这么粘他,胸口酸酸胀胀的,有点微微的疼。 刚刚呆子看见他时,咧嘴傻呵呵的笑着,朝着他跑来紧紧的搂着他,那一瞬间的感觉,不知道该怎么说。 只是想着,以后,对呆子要好点再好点可不能再这么大意了。 “没事我就回家了,家里还有事要忙。”虚惊一场,情绪一紧一松,王宝儿有些累了,想着回家靠着闭会眼睛歇会儿。 “等等。”季安逸温和的笑了笑。“我刚在河里逮了两条鱼,正想着,傍晚那会儿送给王哥儿,这会正好,我去拿条过来,你顺道带回去。” 王宝儿眉宇间的疲乏,他看见了,心里挺过意不去的,他一个小小的疏忽,倒是连累到他了。再者,他虽是王小二的哥哥,但现在他和王小二是一个小家,他自个也嫁了人,以前小二是王宝儿的责任,现在则是他季安逸的责任了。他疼小二这是好事,可说起来,到底还是隔了一层,以后有着机会了,就好好的回报他吧。 这男子也不容易。 季安逸拍了拍王小二的肩膀,让他松开自己,然后,大步进了厨房。王小二回头冲哥哥傻呵呵的笑了笑,紧接着,亦步亦趋的跟了过去。 王宝儿看着,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说什么,酸酸甜甜都有。 想来那季安逸是真的对弟弟很好很好,否则,弟弟也不会这么粘着他。 他弟弟虽然傻呆,却很纯净,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谁对他好,他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他欢喜的人,他会咧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看着傻气,却让人心里欢喜, 他带了弟弟这么多年,如今看着,弟弟是更亲近喜爱这个季安逸了,虽说有些心酸,但更多的却是高兴,陪着弟弟走一辈子的,是季安逸不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 想着明天一早得担着菜进镇卖,傍晚,吃过晚饭,看着天色未完全暗下,季安逸蹲到了屋前的菜地前,看着跟前的菜,有点犹豫,要不要再洒一回稀释的灵泉水,这菜色瞧着不太打眼,万一不好卖怎么办? 思索了一番,季安逸决定睡觉前,再来浇洒一回稀释后的灵泉水。 把握好度,只是比旁家的菜要稍稍出色一点点,就不会引起太多注意了。 有了决定季安逸站起身,转身准备回屋,却碰着了一个人,被撞了一下人向后倒去,那人赶紧将他抱住。 “呆子。”季安逸挣开了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站稳了,牵着他的手,往屋里走。 进了屋,刚坐到床上,王小二就手脚利落的把他推倒在了床上。 瞧着这架势,季安逸连忙拉住了他的手。“呆子,今晚你睡里头。”等差不多午夜了,他还要起床给地里的菜浇水,睡里头不方便。 王小二一双眼睛黑亮亮的看着季安逸,显然是没有听懂,仍想着将他往床内推。 “等等,哎,呆子我没脱鞋,会弄脏床的。”这呆子,力气大的很,季安逸这瘦胳膊瘦腿的,还真不是他的对手,只好无奈的脱了鞋往床内躺着。 午夜时分起来时,他小心点就是了。 王小二躺到了床上,再次手脚利落的把季安逸往怀里抱,双手搂紧了还不够,双腿也用上了,扣着他的腿。 季安逸满脸黑线。前几天晚上都好好的,怎么今晚就抱着这么死紧?“呆子,压着我的腿了。”说着,他动了动腿想挣开,这样不太舒服。 没想到,王小二却压的更紧了,嘴里也念着。“不,不,不。” 这是不意思松开了意思了。 哎。季安逸有些无奈,也不在这事上纠结了。“呆子,我睡不着,明天早晨进镇卖菜,你也一起去吧。呆子,我们捉几只鸡回来养着,还能捡鸡蛋吃,不拿着换钱,就我们自己养着自己吃,再找个时间,得进山里走走,采些山珍回来,用来炖汤喝,说起这个,明天得买几根骨头回来,就炖点萝卜汤也成,骨头汤喝了好,我们俩都是长个头的时候,都得补补。” 也不管王小二听不听的懂,季安逸仍把心里的想法念了出来,声音依旧轻轻缓缓的,吐字很清楚,就算这会儿听不懂,听的多了慢慢也就懂了,人其实是种很神奇的生物。 “等攒了点钱,我还想弄只产奶的羊回来,弄点羊奶喝着,其实牛奶更好,估摸着很难找着,还有我们这屋子,挺破落的,等有了钱我们就建个秀雅的小院落,搭个高高的围墙出来,这周边山里有树,找棵梧桐树移到后院,再找人做两个藤椅,到了夏天好乘凉,哎哟,也不知道有没有葡萄,搭个葡萄藤架子也不错,呆子,这些都不急,咱们慢慢来,一定可以把日子过的安逸又悠闲,呆子,我也会尽最大的努力来教好你,照顾好你。” 想着以后美好的小日子,季安逸心里美滋滋的,浑身充满着劲头,一定要好好的挣钱,慢点没事,得踏实点来,谨慎点。 空间这个大宝贝,其影响力有多大,他是不敢想像的,得牢牢的捂严实了。 他要好好的过日子,简简单单安安逸逸的过日子。 季安逸念叨了大半个时辰,有点累了,也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含含糊糊的说了句。“呆子,咱睡觉吧。” 在入睡前,他在心里默念着:午夜的时候得起床一次,午夜的时候得起床一次,午夜的时候得起床一次…… 在这默念中,迷迷糊糊的入了梦乡。 醒来时,外面黑漆漆的,季安逸也估不出这会是什么时辰了,他微微的动了动,这呆子,睡觉睡的老沉老沉了,可抱着他的双手双脚都没怎么松开,真是…… 季安逸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弄了好一会,都有些出汗了,季安逸才小心翼翼的挣开,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幸好外头有淡淡的月光,他摸索着出了屋进了厨房,然后,闪进了空间里。 空间里面是没有黑夜的,只有白天。 季安逸稀释好了灵泉水就赶紧出来了,打开厨房门,走到了菜地里,均匀的浇洒着这块菜地。 长吧长吧,长的水灵灵绿油油的,明天就能卖个好价钱,挣点儿小钱钱了。 做完这事,季安逸将瓢直接扔进了空间里,摸索着进了屋,看着呆子仍睡的沉,轻轻的松了口气,轻手轻脚的上了床,这才刚刚躺好,呆子的手和脚就伸了过来,把他给卷进了怀里。 哎、这呆子。季安逸叹了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让自己能舒服些,然后,把手搭在了呆子的肩膀上,闭上眼睛,没一会就睡着了。 “安逸起床了,得进镇了。” 迷迷糊糊间,季安逸听到一个挺熟悉的声音,他揉了揉眼睛,睁开眼,外面才刚蒙蒙亮。 “安逸起床了,赶紧起床了,要进镇了。” 是王宝儿。季安逸清醒了些,正准备起床,一侧脸,就对上一双黑亮亮的眼睛,见他望过来,王小二咧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眼里满满的全是欢喜。 “呆子,早上好。”大清早的就看见这么个笑脸,季安逸心情好的不得了,也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同时,拍了拍他的肩膀。“起床了,你哥哥来了,我们得收拾收拾进镇去。” 等两人都穿戴好了,季安逸打开屋门,笑着问好。“王哥儿早上好。” 身后的王小二也对着哥哥笑,笑容很是灿烂。 看着弟弟这高兴的模样,王宝儿也笑了,声音都柔和了不少,催促着说。“赶紧收拾收拾,我们准备进镇了,晚了,占不到好位置,这菜啊就不好卖。” “好。”季安逸利落的应着。 三个人里头,有两个是手脚特别利落的,没多久就收拾好了。 季安逸准备担着担子,却没想到,一旁的王小二把他拉开了,自个把担子挑了起来,回头冲着哥哥笑。 “就小二挑着,你人小力气也小。”王宝儿对着季安逸说了句,又道。“你这菜不错,今个儿早上肯定能卖光,能得些钱儿。” 那当然,他临时抱佛脚做了努力的。心里这么想着,季安逸脸上却是不显,只是笑了笑,不着痕迹的转了话题说。“家里事儿不多,我想趁着这次上镇,买几只鸡回来养着,如果有鸭也买几只来,家里的鸡圈都是现成的,稍稍的整一整就能用了。” “嗯。村里每家每户都会养家禽,回头菜卖完了,我带你去专卖家禽幼崽的地方看看。” 两人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边往镇里走,路上遇着两个同样进镇卖菜的,就一起走着,一起闲聊,还没半时辰就到了镇上。 这会儿天边刚露肚白,镇上人还不是很多,王宝儿带着两人赶紧找准个好位置,然后,让季安逸去不远处买三份早点过来,这一会人就多了。有些人蛮横,瞧着季安逸人小,又是从未见过的生面孔,就会过来抢位置,王宝儿可不敢离开,他隔三差五的就会上镇卖菜,已经是老人了,这一块都熟悉他的性子,倒是没人敢来闹。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 六个包子三铜板,说贵不贵说便宜也不便宜。 季安逸拿着用纸袋子包好的包子,快步朝着摊位走去,这才一会儿功夫,街道就有些拥挤了,吵吵嚷嚷的,吸一口清凉的空气里满满的全是蔬菜味,没几个是来买菜的,全是挑着担子摆摊的人,估摸着,一会儿人会更多。 “快进来。”王宝儿瞧见他的身影,站起身嚷了两句。 王小二刚刚准备跟着去买包子,被王宝儿给拉住了,这里人多杂乱,还是搁眼底下放心些。这会儿,瞧见季安逸,他咧嘴憨憨的笑,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拉着他。 季安逸揉了揉王小二的头发,两人蹲到了摊位前。 王宝儿在右边,季安逸在左边,中间夹着王小二,这样安全些。 “一下子人就多了起来。”季安逸边笑着说边从纸袋拿了个包子出来,递给了旁边的王小二,自己也拿了个,再把纸袋递给王宝儿。 王宝儿接过纸袋,从里头拿了个热腾腾的包子吃了口,说道。“差不多都是这个时辰到的,再过一会,镇上的人该起来了,人会更多。”他把手里的包子吃完,没有急着拿第二个,又接着说。“平日里都是吃了早饭过来的,能省一点是一点,只是想着,你俩头一回,怕是起不来这么早,收拾好了我就过来找你们了,幸好过来了,要是晚上一会儿,就没这么好的摊位了。” 河溪村离景阳镇近,也就半时辰的路程,有些稍远的,得走一个时辰,白天要忙事儿,难不成真三更半夜醒来往镇上赶,就算是搁一汉子身上,也有些受不住,一般都是寅时过半醒,脚程快些的,赶大半个时辰,慢些的赶一个时辰,卯时过半到镇上,这时候,街道的好摊位已经没有了,得前面的卖完了,空出了摊位再抢个好摊位,这么一来,等卖好菜,差不多都巳时了,然后匆忙的去买上需要的东西往家赶,又得一个时辰,回到村就是午时了。 这条街就是个菜市街道,一般是辰时左右最热闹了,都是些朱门小户家的,不用起的太早也不会睡的太晚。 听着王宝儿的话,看着这拥挤的街道,季安逸心里感触挺多。 农家生活看着简单朴实,却也挺累的。四五点的时候起床,就为了挑着两担菜卖点钱,换些生活用品回家。这日出忙到日落,一年里头也就冬天的时候能稍闲些,年头年尾的却是攒不了什么钱,顶多混个温饱了。 哎、众生百态。 吃过早饭,没多久,街道中人渐渐多了,有各种各样的人在街道中央走走走停停,这会儿,吆喝声也起来了,什么样的声音都有。 王宝儿的声音挺好听的,他也没喊什么花样,直接点出菜名儿,尾音托的悠长,多了股说不出的古意韵味。 季安逸看着人来人往的四周,声音从四面八方扑进耳朵里,这一刻,他真真实实的感觉到,自己真的死了,然后又活过来了,身处落后的古代,这里没有高楼大厦,没有汽车洋房,没有先进科技,只有青砖堆砌的古朴院落,街道是大块的青石板,他们身着简单的短打,会束发,有草鞋,他们手里提着竹篮子或背着竹蒌子…… 完完全全的两个世界。 “季哥儿发什么呆。”王宝儿一边推着发呆的季安逸,一边笑着对摊位的人说。“这位哥儿,这丝瓜可是个好物儿,做汤最鲜甜不过了,五个铜板一斤,任你挑选,做出来的味道肯定好,瞧瞧这颜色多好,看着就欢喜的紧。” 旁边有个摊位,也卖丝瓜,听着王宝儿的话,他立即嚷嚷了一句。“丝瓜哩丝瓜哩,鲜甜美味的丝瓜哩,四铜板一斤。” 一般丝瓜都是四铜板一斤的,只是,王宝儿瞅着季安逸这丝瓜着实长的好,就加了点价。 “哥儿你可别嫌贵,我跟你说,我家这丝瓜啊,你买了绝对不后悔,你瞧,多么喜人的丝瓜,你自个也可以瞧出来是吧,它长这么好,我家季哥儿可着实费了不少心思照料着。”王宝儿也不急,任旁边那人扯着嗓子喊,这是常有的事情了,他笑着把丝瓜拿到了手里,凑到了那哥儿眼前让他自个瞧着。 有人抢自家的生意!季安逸赶紧调整自己的状态,对着那哥儿笑了笑。“哥儿,不仅这丝瓜做汤味道好极了,还有这苦瓜,搁点五花肉再放点辣椒几个翻炒,保准你能多吃一碗饭。” “你这菜的颜色看着确实喜人,行勒,来一条丝瓜,一条苦瓜,那蓊菜也来一把,辣椒称一斤。”那哥儿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多花几个铜板,买点更好的,若味道真好些,以后倒可以常来这摊位了。 季安逸的摊位因着菜颜色比旁的都要稍显精神些,卖的挺快的,连带的旁边王宝儿的菜摊子也卖了个干净,时间比平日还要早上小半会。 走出这街道时,是辰时末,王宝儿带着季安逸买了六只鸡崽和六只旱鸭,又置了些零零碎碎的生活用品,巳时过半,三人挑着担子往家赶,这担子比早上那会儿可要轻多了,脚程自然也快些。 到家时正好午时,王宝儿还得赶着做午饭,没多说什么就分手了。 季安逸和王小二回了家,把东西归置好了,他拉着王小二回了家,就算肚子有些饿,也不着急做午饭,他得数数上午那一担子菜挣了多少钱钱。 七条丝瓜四十八铜板,辣椒有十一斤多,三铜板一斤三十五铜钱,苦瓜九条五铜板一斤,二十九铜板…… 这么一数,他天擦亮就起来忙活着,共挣了三百六十二铜板,花掉了二百四十九铜板,还剩一百一百三个铜板,王宝儿前些天给的六十铜,天天买肉只余了七铜板,现在他的财产就是一百二十铜钱了。 哎、挣钱挺多的用起来也快。 “呆子,看,这是我们的家财,好歹也有点小钱钱了,慢慢来,这才刚刚开始,我相信这些小钱钱总有一天能变大钱钱的。”季安逸边拨着桌上的铜板边对着王小二笑着嘀咕着。 王小二也不知道听懂没,咧嘴跟着傻呵呵的笑啊笑,右手也拨弄桌上铜板,眼睛亮亮的,好开心的模样。 第八章 灵泉水季安逸也不敢用的太过份,地里的那点事儿,村里人都门儿清着。 家里的菜地不大菜也不多,两个人吃却是够够的,却不能天天挑着往镇上卖菜,昨天把菜清了个遍,都卖光光了,等菜重新长起来,得有个七八天左右,旁的倒也成,青菜长的挺快,就是那瓜类有点慢。 王小二这孩子,最近有点点小反常。 平日里吃了饭,他会一声不吭的扛着锄头往地里走。 但这两天吧,中午还好,季安逸拉着他午休,正响午的日头最烈了,家里就那点儿活,用不着这么忙碌,可别把人给晒坏了。 可早上这会儿,他吃了早饭,也不第一时间扛锄头往外走,而是,咧嘴乐呵呵的笑,在季安逸身后跟上跟下,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搁他身上,得跟他磨磨叽叽好一会,才乐滋滋的下地。 这让季安逸想到了某种犬类。囧、 这孩子说是呆傻呆傻,认真来说,却也是个通透的。 谁对他好他能感觉到,然后,会越来越亲近。 亲近点好,日子过起来也能温馨些。 收拾好厨房,又洗了衣服晾在屋后的竹竿上,季安逸提着稀释好的灵泉水,往屋前的菜地里浇洒了一遍,量不多这事上,他很是注意。还留了一点,这是准备浇山坳里的菜。 做完这些事他又拌了大盆鸡食,家里糠挺多的,弄了点老菜叶子拌着。 想起旱鸭容易生病的事,季安逸犹豫了一下,往鸡食里头添了一点点灵泉水,再搅拌搅拌,分成两份,一份搁鸡群里一份搁鸭群里。 好歹也能增强点体质免疫力什么的。 屋里屋外的事都忙好了,季安逸关好屋门,将搁角落里的一堆幼苗并着锄头一起收进了空间里,人也进了空间。 地已经翻好了,他也没多磨叽,动作利落的把幼苗栽种好,他直接从菜地里选的菜秧,洒种子什么的有点慢的,地里的菜他挑着往镇上卖,空间里用来吃,完了,浇了点灵泉水,速度出了空间。 都巳时初了,季安逸想着地里的王小二,准备带着那稀释过的灵泉水往山坳里走,又突然想起,昨天买的大骨头还没炖上。 骨头就得慢火炖着才能有味道。 季安逸没有点大锅灶,引了小灶的火,将骨头洗好,到菜地里挖了点姜,洗洗切片扔进小锅里,又切了个萝卜,萝卜块头切的有些微厚,添了些盐。 把小锅搁小灶里,待锅汤慢慢沸腾,将灶里的火势控制好,用小火慢炖。 忙完了,看了看屋外的日头,估摸了一下,有些急了,这都快巳时半了。季安逸提着水壶湿布巾,以及稀释过的灵泉水匆匆忙忙的往山坳地里走。 才刚出门走了没两步,就见呆子扛着锄头,高高壮壮的身量,抿着嘴,面无表情,抬头挺胸的走着,步子迈的很大走的很急。 以往呆子走路总喜欢埋着头,他看见了,便留了心,细心的教着,教了两天他就知道要抬头挺胸的走。 季安逸看见了王小二,王小二自然也看见了他。 立即咧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如墨玉般的眼睛都亮了好几分,直接窜跑了过来,待到了季安逸的面前,他扔了锄头,紧紧的搂着他,嘴里直喊着。“媳妇,媳妇,媳妇。”气息有些微微的喘。 “怎么回来了?我正准备去看你。”季安逸伸手揉了揉王小二的头发。“既然回来了,那咱就不去地里了,先回屋里歇会,一会进山看看有没有蘑菇什么的。” 说完,季安逸拉住了王小二粗糙厚实的手,挣开了他的怀抱往家里走。 “媳妇,没来。”王小二慢吞吞的说了句,又拉了拉季安逸的手,往回走了两步,捡起被抛弃的锄头,一手提着,乐呵呵的笑啊笑。 季安逸心里很高兴,呆子正在慢慢的发生着改变,是往好的方向改变着,他越来越相信,只要一直坚持着,每天早上喝一些稀释后的灵泉水,呆子就可以越来越好了。“我忙家里的事去了,炖汤费了点时间。” 在屋里歇了会,季安逸背了个竹篓子,和王小二准备进山。 已经是六月初的天了,时不时的会来场急匆匆的雨,他想,山里应该会有蘑菇捡的。 快要进山了,不远处的岔路口,迎面走来两个人。 季安逸的视力很不错,看见了,就停着没有继续走,待他们走近了,笑容温和的打招呼。“王哥儿,阿强哥。” 看见哥哥,王宝儿乐呵呵的冲着他笑,一脸好欢喜的模样。 “这是去哪?”这可是过了山坳里的那块地,王宝儿心里透着疑惑,问了声,语气挺柔和,脸上也带着笑。 “准备进山看看,有没的蘑菇可捡。”顿了顿,季安逸笑着说。“打地里来呢?” 王宝儿点了点头。“忙完了,正准备回家。”停了会,他又说。“这会儿山里应有蘑菇的,也好久没吃了,一块去瞧瞧,午饭还差了些时辰。” “季哥儿气血瞧着比前段日子好多了。”季阿强说了句,又看了看旁边眼睛搁季安逸身上,一直在傻笑的王宝儿。“小二瞧着也精神了不少。” 季安逸听着,笑了笑没应声。 四人进了山,这外头是没什么可捡了,一般忙完农活,走这边顺路的,有时会进山摸点东西回去。 “往这边走。”进了山,季阿强就走前头了,瞧着那架势,是挺熟悉这里面的。 山里的路不好走,压根就没有路,得挑着挑着走,一路东拐拐西拐拐的,好不容易走进了些,总算有点儿发现了。 蘑菇有,就是不太多。 四人在山里走走转转,呆了挺长时间的,采了些蘑菇木耳什么的,还看见一根野桃树,树上桃儿结的不错,个头不大,那尖尖处却已经开始显红,瞧着挺喜人的。 这桃树自然没有放过,桃子一个不留全给摘了。 瞅着时间差不多,王宝儿说该回家了。 一会阿麽准要念叨。 季安逸收获蛮好,挺满足的应着,照着原路走出了山,快到家时,他出声了。“王宝儿阿强哥,稍等会儿,我那炖了汤。” 说着,季安逸向着家小跑,背上的竹蒌子在装了东西后,就被王小二背自己背上了。 见媳妇跑了,王小二回头冲着哥哥笑,然后,也屁颠屁颠的跟了过去。 “昨天我带季哥儿进镇卖菜了,家里的菜清了个光,卖了些钱儿。”王宝儿看着旁边的季阿强,挺乐呵的提了句。 季阿强拉起媳妇的手,说了句。“季哥儿懂事了,你也可以放心些,他把小二带的很好。” “嗯。”王宝儿眼睛有些微微的湿润,他眨了眨,抿嘴微微的笑了。 没一会,季安逸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萝卜骨头汤走了过来。“昨个儿买的骨头,我瞧着味儿不错。” 王宝儿接过碗,一股香味扑鼻而来,他瞧了一眼汤,浓浓的乳白色,看着就让人心里欢喜,有些泛馋。“行勒,进屋去吧,我跟你哥得回家了。” 季安逸笑着点头,却没有再说什么,看着他俩慢慢消失在视线内,这才拉着旁边的呆子回了家。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 季伯麽正在清扫着院子。季大伯坐在屋檐下,右手拿着一杆旱烟,左手正往烟袋里掏烟丝,慢吞吞的塞进烟斗里,均匀的塞满了,他侧了侧身,拿起立在身旁点燃的香,将烟丝点燃,吧吧的吸了两口,待一烟斗烟丝燃尽了,他将香重新插回原地,静静的看着远方,过了会,他拿起搁在身旁的大杯子,里头泡着浓浓的茶,他喝了一大口,慢吞吞的咽了,呆了会,继续吸第二斗烟。 季大伯不太爱说话,平日里也没什么脾气,闷声刨地里的活。有俩爱好,旱烟和浓茶,都是自家种的自个做的。这时候,是他一天中最最放松享受的,连季伯麽这会儿都不敢在他面前说话,怕打扰到他,被扰了季大伯会很生气很生气,特别吓人。 “怎的才回来?看看都什么时辰了。”季伯麽心里积了气,老远瞧见两个身影,他搁了手里的大尾扫,几个大步出了院子。“西边的地儿,也就那么点,不到午时就能干完,看看这会儿,都午时过半了,家里一堆活儿没做,还冷锅冷灶的。我跟你爹累死累活的回到家,连口水都没的喝,院子还乱糟糟的。” “阿麽见时辰还早,我跟阿强进了山,寻了点蘑菇木耳什么的。”王宝儿挺平和的接了句。 季伯麽正准备再说什么,却看见了王宝儿手里端着的汤,这汤颜色真真好,他舔了舔嘴。“哪来的汤?” “季哥儿给的。”王宝儿早有心里准备,给了答案,季伯麽肯定会开炮。 “哟。真是了不得了。”季伯麽一挑眉,声音有些阴阳怪气。“瞅着这日子过的可真够好的啊……” 王宝儿用手肘轻轻的推了推旁边的季阿强。 “阿麽。宝儿昨天带着季哥儿进镇卖菜了,得了些钱,半大的孩子嘴馋,舍不得买肉就买了些骨头。炖好了汤,就送了一锅过来。”说完,季阿强又问。“饿死了,阿麽饭好没?” 季伯麽瞪了一眼王宝儿,侧头,笑着对儿子说。“饭都热锅里,就等你回来了。” 王宝儿进了院子,将汤搁到了桌子上,走进厨房拿碗筷。 已经抽完两斗烟的季大伯,将香给熄了,插门槛角里,明个儿要接着用的,站起身,提着凳子进了厨房,把旱烟和茶杯放好,洗了手,坐到了桌边。 整个村里,只有季家自个人才知道,家里大约有多少钱财,具体数字唯有季伯麽才清楚。 季家养了鸡鸭各二十六只,四头羊,四头猪,一头牛,水田六亩,旱地八亩,山坳里还开了荒地,大约是三亩,还有个池塘。其中,两亩水田三亩旱地一个池塘是季安逸家的,季安逸被收养后,这些就归季伯麽接手了。 季家人口很简单,季伯麽季大伯季阿强,以及嫁进来的王宝儿。 家里这三间砖瓦屋是季阿强娶王宝儿时新建起来的。 最初,王宝儿也以为,家里的钱都建了新屋,等他嫁进来后,观察了半个月,才发现,全他妈的是狗屁。 季伯麽抠的要死,具体可见这饭桌。 四个人,两个菜,一青菜一炒菜,量还不多。 季阿麽是这么说的,如今菜也可以卖个好价钱。 平日里,五天一回鸡蛋,农忙时三天一回,只有季大伯和季阿强才有资格享用。 王宝儿可不是软柿子,到了吃鸡蛋的那天,他一口气做了四个水煮蛋,家里每人一个。气的季伯麽当天早饭都没吃,在床上躺了一天,哼哼唧唧的说浑身难受,哪儿哪儿都不舒坦了。 王宝儿才懒的理他,吃过早饭,收拾好家里,跟着季阿强下地干活。 季家的饭桌上,除逢年过节外,家里来客人了,才会出现肉。一般都是哪天地里活不多,季阿强顺道去河里摸点腥改善改善。 再说衣服,一年一身新,这是指季大伯和季阿强,三年一身新才是季伯麽和王宝儿。 抠到了这境界,实乃罕见。 碗筷饭菜都端上桌了,季伯麽手脚利落的先给季大伯和季阿强每人盛了满满一碗的萝卜汤,肉啊萝卜啊差不多都进这两个碗了,完了,他才给自个盛一碗,到王宝儿时,只有可怜的汤了不见半点渣。 这点儿小事王宝儿都懒的跟他计较了,端起汤就喝。 才发现,季哥儿这手艺不错,这汤味儿可真美。 吧唧吧唧速度喝完一碗,王宝儿又盛了半碗,完了,才开始盛饭吃。 喝完汤了,季伯麽心里更不舒坦了,看了一眼王宝儿,忍不住又开口了。“他俩都能吃这么好了,平日里别再有事没事的往那边跑,好歹你也是嫁进我季家了,这隔三差五的回娘家,也忒不好看了点。” 嫁进来快三个月了,最开始时,王宝儿还会回上两句,跟着争论争论,后来,他学精明了,季伯麽要念要说任由着他,他该干嘛就干嘛。 季伯麽就瞧不上这王宝儿,尤其是嫁进来后,更瞧不上了,总喜欢跟他对着来,真不知道儿子看上他哪点了。 “就知道夹菜吃。”季伯麽心里不痛快了,一筷子打在了王宝儿的筷子上,直接夹了一筷子菜给季大伯,又夹了一筷子给季阿强,瞪了一眼王宝儿。“有饭吃就不错了,吃的最多也不见你干什么活,一转眼就没影了,整天往娘家跑,没有半点已经嫁进季家的自觉性。我就不知道你哪点好,迷的阿强死活要娶你……” “阿麽。”季阿强皱眉,旁的都好,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拿他娶宝儿这事念叨。 季伯麽也知道儿子这点,却总有点管不住自己的嘴,经常一念就顺嘴念出来了,反正,他就是左右看不顺这王宝儿。“吃饭吃饭,多吃点,下午活儿重。”对着儿子笑了笑,又给儿子夹了一筷子菜。 两碗菜拢共就那么一点,几筷子下来碗里就干干净净了。 季阿强看着旁边宝儿碗里没菜,在季伯麽低头吃饭的时候,迅速夹了点菜进他碗里。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七月初,正是农忙时分,日头正烈,事儿最多,一年四季在地里劳作的农家汉才能顶住这煎熬般的天气。 季安逸无比的庆幸自己手里有空间,有一潭无比神奇的灵泉水,否则,这农忙时候他还真怕挺不住。 经过近两个月的细养,他这身子已经恢复了八九成,余下的,得日常生活中多注意,平时适度的锻炼锻炼,里里外外都健康起来。 也幸好十一岁的孩子,身体年轻修复能力强,营养吸收的快,康复也快。 王家两亩水田,山坳里的荒地只有一亩半,比起村里旁的人家,这活儿还真不算多,甚至有些寒碜了。 他却是挺满意的,家里就两个人,地太多,忙不过来也白搭,够吃就成了。 盛夏的天,总是亮的特别早。 地里的活儿很紧,家里也有事儿要忙。 季安逸和王小二早上天刚亮,卯时初,约五点的样子,就拿着镰刀到了地里。 两亩水田能产一千多斤谷子,他们两人一年大约是吃一亩田的谷子就够了,剩下的一亩交了税,还可以卖点儿小钱。 这两亩水田很重要。 农忙收割时,庄稼汉最担心的就是老天给不给面子,夏天来去匆匆的雨,揪着人心头慌慌的疼。 就怕在收割或晒谷子的时候,一场倾盆大雨哗啦啦的就落下了。 上半年的辛苦劳作可就全白费了,让人哭都没地方哭去。 季安逸也担心这事。趁着现在天好,得赶紧把两亩谷子收割了,晒好了囤进了谷仓里,才能松口气。 说起在地里干活这事,他还挺意外的,做起事来很有模有样,利落的紧,到了这会儿,他才明白过来,他不仅继续了本尊的记忆,连做事动手能力也一并继承了,难怪,他平日里干活的时候,特别麻溜,应该不止是他自个会做,还有一半原因是本尊。 卯时初到地里干活,出门时,他点了小灶,将蒸笼摆上,把馒头和头天晚上的汤给热着,再把衣服用水浸泡,然后,和小二一并匆匆的去了地里。 待忙到辰时初,太阳都出来了,他才拉着小二回家。 这会儿,早饭已经热好了,他出门时把火势控制的很好,他们回来吃着早饭,温度正正好不烫嘴也不会太凉。 吃过早饭,小二继续到地里干活,他把厨房收拾好,衣服洗好晾着,再把鸡鸭喂了,又看了一眼菜地洒了些水,屋前清扫一番,已经是辰时过半了,将小灶点起,炖点绿豆汤,用的是小火慢炖,做好这些事,他便到地里继续干活。 日上中头快午时,小跑着回到家,用清凉的井水洗个脸,再把饭给煮上,小灶上的绿豆汤已经炖烂了,汤水都泛着绿色,放些糖在里头,搅拌搅拌,盖好碗盖搁一旁,进空间摘了菜,捞了条鱼,出来着手做午饭。 午饭快好时,王小二王宝儿季阿强一并朝着家里走。 季家的两亩水田跟王家的两亩水田相邻,王宝儿和季阿强抢收这边的水田,季大伯和季阿麽抢收自家的四亩水田。 季安逸怕小二不知道时辰回家,他做好午饭还得往地里再跑一回喊人,会累惨他的,便让王小二看着时辰带着他一并回来。 因着这原因,当然还有一些也是心疼王宝儿,他对小二这么好,全心全意不掺半点假,他看在眼里,自然得回报点什么。 现在,呆子跟他是一个小家,王宝儿也嫁了人,某种意义上说,到底还是隔了层关系在里头,王宝儿还能这么看重呆子,他不能理所当然的以为这是应该的,若真这样,时日长了,杂七杂八的俗事太多,慢慢的再重的情分也得淡了。 人心这事儿,最易变了,一个不经意就淡了远了,他可不想失去这么好的一个亲人,他对王宝儿好,王宝儿是个通透的,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头,这情分才会越发的深厚。 家里炖了绿豆汤,便会让他们在这边歇口气喝上一碗再回家,这么热的天,又这么忙,不注意点出了点差池可怎么办。 另外王家屋后有个水井,打的挺深,炎夏的天,提上来的水还是清凉的,用来洗脸是最最舒服不过了。 “快进来,先洗个脸,再喝杯水,我去盛汤来。”瞧着三人快进屋了,季安逸搁了手里的活,赶紧打了一桶水,把脸盆和布巾拿了出来。 等着三人都洗了脸,他倒了三杯水搁厨房的桌子上,这水里他稀释了一滴灵泉水,再多他却是不敢的,只是想着,季家地多,又是这煎熬般的天气,王宝儿可别累坏了。 “媳妇。”王小二眉开眼笑的看着季安逸,黑黑的眼珠子亮晶晶的,里头满满的全是欢喜。 随着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他越发的喜欢粘着季安逸,季安逸就先离开了半个时辰,他干活时远没了季安逸在时的利落麻溜,总会时不时的看看头顶的日头,又往家的方向瞧瞧,再看看隔壁的哥哥和哥夫。 哎,媳妇,没在,没劲。 他现在都学全叹气了,若旁人知道了原由,指不定笑成什么样。 “喝汤,一会就能吃饭了。”季安逸将盛好的四碗汤,端到了饭桌上,伸手揉了揉王小二的头发。“喝汤,消消热。”又冲着王宝儿季阿强笑了笑。“王哥儿阿强哥,喝碗汤,歇歇气。这农忙才刚刚开始呢。” 王宝儿端着汤喝了一口,笑着对季安逸说。“你这绿豆汤炖的入味,纯浓纯浓的,满口留香啊。” “味道确实好。”季阿强也说了句。 季安逸笑了笑。“就是下地的时候,搁小灶上慢炖着,回来再放点糖,这么热的天,又得天擦亮就起来忙活,不注意点可真有点受不住。” 喝完汤,王宝儿和季阿强就准备走。 临走时季安逸提了条鱼。“路过河边,手痒痒没忍住,运气蛮不错的逮了两条,正好一家一条。” “嗯。我们先回家了。”王宝儿也没多说什么,接过了手里的鱼。 农忙时最费力气了,做的多了吃的也多,家里有个又抠又省的阿麽在,就算是农忙时,他也舍不得弄点腥出来,这时候,地里每天的活儿都忙不完,哪有劲头去河里逮鱼。 走在路上,王宝儿看了一眼旁边的季阿强,想了想,说道。“这一个多月,隔七八天就带着他俩进镇卖菜,得了些钱儿,五月里,季哥儿晕倒了。”顿了顿,他又看了看季阿强,过了会,才小声的说。“那原由……你也知道些的。” 季阿强没有出声,眼睛有些深。 “我就这么一个弟弟,还是这般模样。”说着,王宝儿都有些哽咽,红了眼眶。“能娶一回亲已是万难了,我就怕,季哥儿这身子,这身子没养好,万一长大了生不出孩子怎么办?” 王宝儿用手抹了一把脸,吸了吸鼻子。“幸好,病了一回,季哥儿总算开窍了,知道挣点家用,我瞧着,他俩日子还长,年岁又小,他那身子又……”顿了会,缓了下情绪,才继续说。“每回进镇我就让他俩多卖点肉啊骨头啊,好好的养着,把身子里外都养好了,这日子才能继续往下过,我也能完完全全的放心了。” “你知的。”王宝儿停下脚步,握住了季阿强的手,红通通的眼睛,泛着水雾看着他。“我最最不放心的,就是我那弟弟,也不是我偏心,王家就这么一条根,我小小年纪又当阿麽又当爹的,好不容易把他养大,那情分自然会不同一些,只要他好了,我,我也能踏实了。” “季哥儿晕倒在家,小二饿的在地里缩成一团,知道消息的那会儿,我这心呐,真是刀割般的疼着,原本是放下心了,那会儿心又提到了嗓子眼,那几夜都睡不踏实,就怕出个什么意外。”王宝儿眼睛直直的看着季阿强。“阿强,你明白的,咱阿麽的性子,万一季哥儿真有个好歹,我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小二一个人,把他接家里来住着吧,时日长了……” 王宝儿又开始落泪,这会,他没有抹脸,而是把脸搁到了季阿强的胸膛。 “别哭。”季阿强垂着眼,揽住了王宝儿的肩膀。“别多想,季哥儿现在挺好的,日子会慢慢变好,真有个什么万一,我们搭把手就是了,小二也是我的弟弟,宝儿,我知道你的难,知道你的苦。” 听了这话,王宝儿算是真正的把心落下了。 季哥儿都十岁了,死了阿麽和阿爹后,日子过的凄惨无比,王宝儿当年才六岁,还领着一个一岁的弟弟,却愣是把日子咬着牙扛过去了。 性子决定命运,这话一点也不错。 王宝儿知道,他能在季家挺平顺的过着,季阿麽没敢有太过份的动作,完完全全是季阿强在牵制着季阿麽,若有一天,季阿强对他有半点异样,被季伯麽发觉了,他肯定会不费余力的把这半点异样,越弄越大越弄越大,最好是让季阿强不再那么在意自己,到时候,他在季家的日子可就是第二个季哥儿了。 这事他绝对不允许发生,他不能跟季阿强起隔阂。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章 中午炖了鱼汤,放了些蘑菇在里头,鲜香鲜香,又弄了个酸菜炒五花肉,这酸菜是用萝卜叶子,直接在水里焯一遍,然后,用木盆装一盆清水,把焯熟的萝卜菜子往里头搁着,第二天就可以捞起来吃了。 适合炒着吃,添点五花肉放点辣椒粉,清脆爽口又带点儿微酸,还有五花肉的鲜香,以及辣椒粉的辣味,特别的开胃。 地里的活儿重,天擦天就得起来干活,天黑透了才能回家歇口气。 做的多消耗快,季安逸把自己的看家本领都使上了,努力让饭菜更可口开胃些,让王小二能吃的饱饱的。 一场农忙下来可别把人给累瘦了。 吃过午饭,到底是心疼王小二,头顶的日头着实毒辣,再加上,就两亩水田,也用不着太拼命吧。 季安逸便拉着王小二,不让他匆忙忙的下地,而是,提了一桶井水,两人洗了个凉水洗,清清爽爽的,躺屋里准备睡个午觉。 也就半个时辰,耽搁不了多少功夫。 早上起的太早,又没怎么歇着,补个短暂的午觉是必须的。 约未时初,季安逸醒了,看着旁边睡的正香的王小二,轻手轻脚的下了床,走到屋檐下,用手遮着头顶眯着眼睛,瞅了瞅外头的太阳,好歹偏了点,日头也没午时那般热烈了。 “呆子,该下地干活了。”进了屋,季安逸推了推床上的小二。 王小二立即睁开了眼睛,咧嘴乐滋滋的笑了,麻溜的起了床,拉上了季安逸的手。 快出门时,季安逸想起,依着王宝儿和季阿强的性子,怕是刚放碗就下地抢收谷子了。 这么热的天呐…… 他回头走到屋后,用罐子装了一罐清凉的井水,虽说,他俩下地时,肯定也带了水,到底还是不如这井水清凉舒爽。 呆子在旁边傻呵着看着他,他也不好进空间,弄点灵泉水滴里头,便熄了这心思。 两人快步下了地,季安逸忙把手里的陶罐递给了王宝儿。“五哥儿阿强哥,井里刚提上来的水,正清凉着,赶紧喝着,好舒爽舒爽,这天,可真热。”说着,他擦了擦脑门的汗。 都干了大半个时辰的活了,这会正渴着呢。见季安逸递过来的陶罐,王宝儿也没多客气,对着他笑了笑。“真正热的时候还没来呢。”喝了一口水,着实清凉舒爽,赶紧把罐子给了旁边的季阿强。“赶紧喝上两口,清凉清凉。” “你们先喝着,我下地干活了。”季安逸笑了笑,时间急迫,也没多说什么,就往自家地里跑。 得手脚利落点干活,旁边王宝儿和季阿强是两个干习惯了农活的人,又正值青年,再者他们抓紧着时间在抢手,效率自然要快上很多,这不,才一个上午一亩田就收拾大半了,估摸着,两亩田也就两天的功夫,还能收个早场。 他们这边,可就有点寒碜了。 王小二手脚利落,可季安逸却是差了点,两人又歇了半个时辰,两亩田满打满算,得两天半才能收拾好。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也挺满足的,两天半,已经很快了。 这么烈的日头,晒上两三天,谷子彻底的晒好了,往谷仓一囤,剩下山坳里的那点地瓜啊豆子啊,收拾起来就容易多了,而且也没谷子这么麻烦。 足足干了一时辰,看了看日头,已经申时了,得回家把骨头炖上。 季安逸走到王小二身边,揉了揉他的头,对上他黑亮亮的眼睛,笑了。“呆子,我回家炖骨头,你最爱吃的骨头汤了,一会就过来。你累了,就到树荫下歇会儿,那树根底下搁着一陶罐水。” “嗯。”王小二点头应着,只是,那眼睛哟,没那般明亮了,嘴角的笑也收了收。 “乖啊。我马上就回来。”季安逸笑着,心里挺欢喜的。 他小跑着回了家,打了一脸盆水洗了个脸,然后,手脚利落的点了小灶的火,萝卜骨头汤炖上,待汤沸腾了,他赶紧把火势控制成慢火,慢慢的炖着,才能入味美味。 紧接着,他把晾屋后的衣服给收了,又往鸡盆里鸭盆里添了点食添了点水,屋前的菜地,也浇了点水。 最近忙农收,没时间进镇,他就一天只浇一次稀释的灵泉水,菜地里的菜长势慢了一点点,却是看不出异样的。这天太热,环境不行,地里的菜不好长。 想着地里忙活的呆子,把家里的活整好了,季安逸顾不得休息,就跑回了地里。 又忙活了一个时辰,酉时过半,该回家做晚饭了。 炎夏的天,天亮的早黑的也晚,酉时过半差不多就是六点,回家做饭是正正好的。 季安逸心疼王小二累了一整天,反正,两天半是收三天也是收,差不多少,便拉着他一起回家了。 路过王家田时,看着还在紧张抢收的王宝儿和季阿强,季安逸打了声招呼。“王宝儿阿强哥,我俩先回家了,还得做饭收拾呢。” “嗯。累了一整天,早点回家也成。”王宝儿说话的时候,手上动作不停,连头也没抬,忙的紧。 季安逸瞧着,也没多说什么,拉着呆子就回了家。 先洗了把脸,喝了杯水,全身舒畅些了,他打了两桶水搁屋后,朝着正坐在屋檐的呆子喊了声。“呆子,过来洗澡。” 全身的禾屑儿,特别的不舒服,搔痒阵阵的。 季安逸不知道呆子是不是也这样,反正,得洗清洗好自个,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再整晚饭吧。 洗了澡,王小二很自觉的拿了根凳子,坐到了大锅灶前。 经过这段日子手把手的教着,他已经学会烧水了,还烧的不错儿。 季安逸高兴了好一阵。 中午的鱼汤喝光光了,酸菜炒五花肉倒是剩了点,他又添了些在里头,弄了个蕹菜,加上萝卜骨头汤,两人三个菜,很丰富啊。 饭菜摆上桌时,天色有些微微的暗了,正好瞧见,王宝儿和季阿强路过屋旁。 季安逸想了想,站起身出了屋。“王哥儿阿强哥,进来歇会呗。”说着,到了屋后打了一桶水,搁了脸盆和布巾。 又拿了两个杯子,倒了水,拿了两双碗筷盛好骨头汤。 王宝儿和季阿强刚厨房,一阵香味扑鼻而来,累了一下午,正是饥肠辘辘的时候,闻着这香顿时就吞了吞口水。 “喝了几回骨头汤,就喜欢上这个味了,感觉比肉还要美味,又便宜的紧。”季安逸笑呵呵的说着。 这边,王宝儿和季阿强已经洗了脸,走进了厨房,听着他的话,王宝儿说。“我也发现,这骨头汤炖好了,味道是挺好,也就你就有这手艺。” “来,先坐着喝碗汤,哪有手艺不手艺,就是寻了个空,跑回家用小火慢炖,炖久了就有味了。” 喝了一碗骨头汤,浑身舒畅的不行。 季安逸瞧着这两人吧哒吧哒那股子很明显的犹意味尽,想起,在本尊的记忆里,那季伯麽的抠样 哎…… “家里煮了蛮多饭,要不,再吃点饭吧,这会天色也不太晚。”这么说着,季安逸已经站起身,拿着王宝儿手里的空碗,给他盛饭去了。 王宝儿看着旁边的季阿强,过了会,也站起了身,拿着他手里的碗,走到了季安逸身边。“你这饭香菜也香,我俩就厚着脸噌上一顿了。” 第十二章 吃过晚饭,天色完全暗透了。 王宝儿和季阿强心满意足的往家走。 有多久没有这么爽快的吃过一顿饭了,就连大年夜的饭,吃着都没有这饭香喷。 “半大的孩子嘴最馋了,季哥儿这饭菜倒是越弄味越好。”晚风徐徐的吹,带些微微的凉气,劳累了整整一天,刚吃了个饱肚,王宝儿心情很好,主动拉起了季阿强的手,两人慢悠悠的走着,享受着难得的温馨。 “味确实好。”季阿强的声音里带了丝笑意。 王宝儿听出来了,嘴角扬起一个笑,叹着气说。“也就现在他俩还小,身上担子不重,才大手大脚的花着,等季哥儿满十五了,身体也养的差不多,该上上紧箍咒了,要开始攒钱建新屋子,十八岁左右就可以生孩子了,他们那屋,怪破落的。” “嗯。”顿了下,季阿强摸了一把王宝儿的脸,挺认真的说。“别想太多,季哥儿越瞧越好,小二有他照顾着,完全可以放心,他把小二看的很重。” “我心里头高兴呐。”王宝儿侧头,冲着季阿强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季阿强拉着他的手,紧了几分力道。 两人悠闲的走到家里,季伯麽的声音就响起了。“咋才回来了?干活也得看着点时辰,这天都黑了,还得费油灯来收拾厨房。” “阿麽我们已经吃过了,在季哥儿家吃的,忘记回来说一声了。”王宝儿挺和平的回了句。 “吃了?吃啥了?”季伯麽看了一眼王宝儿,今晚能省出两口饭了。对着坐屋檐下的季大伯说了句。“老伴来吃饭了。” 王宝儿含糊的应了声。“也没啥,就是些地里的菜呗。” “对了。”季伯麽一听这话,想起一个事来。“我听村里人说,季哥儿家的菜,种出来的颜色比旁家的要好上一些,在镇上卖着也红火,价格还要贵一铜板,你回头问问是怎么一回事,咱们家菜地多,也跟着捣鼓捣鼓。” 这事儿,王宝儿也问过季哥儿,当时,他说就是打了井里的水浇洒的,花了些心思在里头,这菜自然就水灵些。 那水井他也是知道的,味儿甘甜清凉,是一口难得的好井。 “也没怎么回事,就是用屋后的井水浇灌,平日里多花了些时间照料,这伺弄出来的菜颜色自然就好点了。” 季伯麽听着,就吩咐了句。“明儿早上下地前,你先去挑一担井水,把地里的菜给细细的浇洒一遍,这天热的紧,好好伺弄着,价格也往上涨一铜板,这菜就更见钱了。” “行。”也不是什么多大的事儿,王宝儿很利落的应了。 这会时间,季阿强已经洗了澡出来,朝着屋里走,路过王宝儿身边时,他推了推他的肩膀。“赶紧洗澡去。” “现在就洗澡,一会收拾厨房还得弄一身脏,等会再洗。”季伯麽哼了一句。 季阿强看了一眼正在吃饭的季伯麽,又推了推王宝儿。“快去。” “阿麽我洗澡去了。”王宝儿进屋拿了衣服往屋后走。 季伯麽没有再出声,只是脸色黑的有点难看。 洗完澡,王宝儿刚进屋,就被季阿强拉到了床上压着,一通乱吻后,他才喘着粗气说。“宝儿,你该给我生孩子了。” “这些天忙着抢收,不能胡来。”王宝儿有点急了。 阿强力气比他大多了,干起来没完没了,常常把他折腾的手脚都使不上力才肯罢手。 “没事儿,就一回,你让我弄一回,难受着呢。”季阿强哼哧着往他胸脯上点火。 第二天早上,王宝儿醒来的时候,觉的挺累,躺床上不太想动弹。 说好一回,可弄了三回才结束,而且持久性比往日要长些。 他想,昨晚阿强那兴致确实高,也不知道受哪刺激了。 “累。”感觉到旁边人的动静,王宝儿小声的嘀咕了句。 季阿强伸手把他揽进怀里,亲了亲他的脸。“你再躺会,我去打洗脸水,一会再把早饭端进来。” “不了。”真这样,阿麽指不定得念成什么模样。 王宝儿皱着眉,硬撑着坐了起来。“一会我挑着桶直接去季哥儿家,早饭也到那边吃着。”顺便挪个小空闲歇会儿。 想着昨晚的美味,季阿强咽了咽口水。“我也去。” “成。” 说着两人麻利的起了床,季伯麽和季大伯也差不多是这时辰起来,他俩挑着桶,季阿强直接对着季伯麽说。“阿麽,我跟宝儿先把菜地浇了,一会直接到季哥儿家吃早饭,完了,就上田里干活。” “嗯。仔细点伺弄着。”儿子说话了,季伯麽有点不太舒坦,也不会说出来,只是脸色不好的瞪了一眼王宝儿。 当季阿强和王宝儿到王家屋前时,季安逸和王小二这两个,昨天忙了整整一天的人,还在呼呼睡大觉。 “季哥儿,小二,起床了,都卯时正了。”王宝儿知道,昨天才头一天,最开始会有些不太习惯,这事可不能惯着,必须得习惯,后头还是好几天要忙呢,只会越来越辛苦。 听着声音,季安逸迷迷糊糊的醒来,侧头,就看见王小二咧嘴乐滋滋的傻笑。这孩子比他能扛。 “早上好,呆子。”季安逸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早上好。媳妇。”处了老长在段日子了,每天早上说上一句,王小二再憨再呆也学会了。 穿戴好了,收拾好床铺,季安逸拉着王小二的手打开了屋门,看着放在一旁的四个桶,挺讷闷的。“王哥儿阿强哥,早上好。” “昨天阿麽说,你家的菜颜色好,担镇上卖也红火的紧,就让我过来挑些井水,也好好的伺弄着菜地里的菜。”王宝儿倒是没拐弯,直接把话说了。 季安逸一听,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然后,又特别的庆幸。 他已经够谨慎小心,却还是让人惦记上了。 不过现在看着,倒是出不了什么问题,屋后那井是难得的好井,等一会寻了空,他往里头倒上一瓢灵泉水去,种出来的菜,颜色自然就好些了,却也不会太打眼,刚刚好的度。 “行。”季安逸爽快的应了,把厨房门的前门和后门都打开了。 季阿强和王宝儿提着木桶进了厨房,朝着屋后的水井走。 “季哥儿一会弄早饭,多整点,我俩就在你这边吃了。” “好。”昨晚的饭,他其实是煮了他和呆子两餐的份量,晚上和早上的,不料,他俩留下来吃饭了,吃了个干干净净,他就琢磨着,今个儿早上炖绿豆粥喝,再拍点凉拌黄瓜,开胃又好吃。 季阿强和王宝儿挑着两桶水走了,季安逸让呆子去屋前摘几条黄瓜来,趁着他离开,他迅速的拿瓢进了空间,又速度的闪了出来,将灵泉水倒进了井里。 然后,他点了大锅灶的火,将绿豆粥给煮上,想了想,添了点灵泉水在里头,王哥儿那脸色,有些不太好呢,昨天怕也是累惨了。 控制好火候,便把黄瓜给拍了凉拌着搁一旁,让其入入味,一会吃起来就更加的爽脆可口,接着便到屋后洗衣服去了,衣服刚洗好,正准备晾着,挑水的两人回来了。 “王哥儿晚上再挑点井水浇着。”把衣服晾好,季安逸提醒了一句。 王宝儿听着乐滋滋的应了。 没什么旁的事了,四人提着农具往田里走。 待辰时正,想着厨房里的绿豆粥也熬好了,季安逸收了割刀,朝着对面田里喊。“王哥儿阿强哥,回家吃早饭了。” 忙了大半个时辰,早就饿了,一听这话,他俩立即收了手。四人匆匆忙忙的往家赶。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三章 其实要说味道,还真不见得有多么多么的好吃,只是,季安逸舍得放米放绿豆,慢慢炖出来的粥,自然粘糯香软。 昨晚已经见识过了,这两人的大胃口,今个儿早上煮粥时,他特意弄了一大锅。 洗了把脸,喝了杯水,一人盛上一大碗浓稠香郁的粥,饭桌中间摆着一碗清脆爽口的凉拌黄瓜,微酸微辣的口味。 “有点烫嘴,不着急。”季安逸搅拌着呆子的粥碗,把里头的热气吹散,待凉的差不多了,才把碗给他。 王宝儿在旁边看着,眼里满满的全是笑意。 “好吃。”接过粥碗,饿极的王小二大口大口的吃着,连吃了三口,才咧嘴笑呵呵的看着自家媳妇,眼睛亮的特别好看灿烂。 季安逸温温和和的笑着,忍不住揉了揉呆子的头发。“锅里有好多,慢点吃,这黄瓜也清脆。” 那么一大锅粥,四人吃了个干干净净,凉拌黄瓜更是早早的就吃光光了。 “歇会再下地吧,撑着肚子做事,怪难受的。”收拾碗筷的时候,季安逸说了句。 王宝儿打了个哈欠,本来人就不太精神,这会吃饱喝足后,通身舒缓,就更显累了,他坐在凳子上懒洋洋的靠着墙壁。“嗯。歇会再做事。” 季阿强起身,去了屋后,提了小半桶水,装上四杯,拿进了屋里,放到饭桌上,看着王宝儿说。“你歇半个时辰,眯会眼睛,地里也没多少事,今天总能收拾妥当。” “嗯。”王宝儿轻轻的应着,声音有些带迷糊了。 季安逸清洗好碗筷锅灶,就去了屋后,把鸡鸭放了出来,搅拌好两大盆食物,现在井水里已经渗了些灵泉水,倒是要方便不少,不要进进去去空间,省了点麻烦。 弄完这事,他把菜地里的菜浇洒了一遍,又拿着大尾扫清扫着屋前屋后。 “季哥儿我先下地了。”提着装好井水的陶罐,季阿强对着他说了声。 “好。”季安逸笑着应了声,看着呆坐在凳子上的王小二。“你先下地,我再收拾收拾就过来了。” 王小二咧嘴笑,傻呵呵的笑了好一会,才慢吞吞的拿好农具跟着季阿强走了。 俩人刚走一会,王宝儿就醒了,揉了揉眼睛问。“他们呢?” “刚走一会,你去床上歇会吧,在这里不好睡,一会身上酸麻酸麻。”季安逸擦好饭桌,把抹布洗了晾到了屋后,又洗了洗手。 王宝儿摇了摇头,拍了拍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没事儿,我先下地了。” “再喝点水吧,粥有些粘稠。”季安逸指了指搁桌上的杯子。 “嗯。”王宝儿听着,拿起杯子咕噜咕噜的喝着,完了,抹了一把嘴,笑着说。“这井确实好喝,感觉精神了不少,清凉清凉的。我先下地了。” “好。”季安逸笑着应了,送着他出门,然后,着手处理骨头。 最后一根骨头了,再炖回萝卜汤。弄好这事,他坐着歇了会,提着装满水的陶罐,也下地里忙活去了。 快午时,季安逸先回家做午饭。 到家时淘米煮饭,他想了想,今天中午他们俩怕也得在这里吃上了,便多煮了些饭。 一个凉拌蕹菜,一个辣椒炒豆角,一个萝卜汤。三个菜分量却很足。 午饭刚准备好,三人从地里回来了。 心满意足的吃完午饭,季阿强和王宝儿没多停留,又往地里忙活去了,王小二不知道怎么的,也提着农具屁颠屁颠的跟去了,走之前,他还不忘对着季安逸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来。 等季安逸反应过来时,三人已经走远了,他拿着扫帚,站在屋门前,一头雾水。 算了,他先把家里的事忙完,一会再去地里看看,是怎么回事。 快未时,季安逸提着陶罐扛着农具往地里走。 季家的两亩水田,已经只剩下半个时辰的功夫了,王家的两亩水田,估摸着明天上午还得过来整两个时辰。 这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的大。 幸好也就两亩水田,难不成,呆子被隔壁的效率给刺激到了?嘀咕了句,季安逸把陶罐搁树荫下,下了地手脚利落的着手收割。 “季哥儿,把那杂物间的钥匙拿来,让你阿强哥把谷子担着搁一会。”王宝儿擦了把脸上的汗,走到季安逸的旁边,弯腰麻溜的边干活边说了句。 季安逸愣了愣,没反应过来。 “这会儿天尚早,把谷子担家里去,你大伯麽就得有话念叨了,也不好过来帮你们收割。”王宝儿冲着呆愣愣的季安逸笑了笑,催了催他。“赶紧的,下午争取把这活干完。” “季哥儿。”这边,季阿强挑着担子停在一旁,看着他等着他的钥匙。 季安逸在怀里掏了掏,拿出一串钥匙。“这是杂物间的钥匙,这是厨房的,这个是屋里的。” “嗯。”季阿强接过钥匙,利落的挑起担子大步稳当当的走了。 “王哥儿,这事……”等他走远后,季安逸看了一眼旁边的王宝儿,有点儿小犹豫。“会不会让你难做。” 王宝儿一听,笑了,眼睛亮亮的,跟咧嘴傻笑的王小二还真有几分相像。“没事儿,是他提起的话头。”顿了顿,他又说。“你阿强哥性子是有些冷淡,跟他阿爹一样,不太爱管事儿,但还是拎的清的,这两天吃着你家的饭,美味又丰盛,他心里清楚着呢。” “嘿嘿。”季安逸嘿嘿的笑,也没多说什么,刚刚还觉的挺累,想歇会儿,现在,他俩过来帮忙了,他也不好偷懒,否则真有点说不过去了,咬咬牙,挺了这一下午吧。 来回三趟,把谷子都挑着搁进杂物间了,季阿强拿起镰刀,开始干活。 这俩人加进来,那效率哗啦啦的就上去了。 这季阿强,好像跟他想像中的不太一样。 他其实不喜欢季阿强,完全是看在王宝儿的面子上,王宝儿是呆子的哥哥,呆子就这么一个亲人,再者,王宝儿对呆子真的是很好很好,他也喜欢这个青年,愿意回报点什么。 季阿强是王宝儿的郎夫,两人是一体的,为了不让王宝儿夹在中间难为,他也不好对季阿强太过明显的区别对待。 可他心里还是不喜欢季阿强的,正确点来说,他讨厌季家的人。 只是这会看来,这季阿强好像……跟他想像中的不太一样。 为什么那时候他没有搭把手?拉一把那个可怜的孩子? 季安逸有些微微的愣神。 会不会也跟他一样,是看在王宝儿的面子上? 唉,只是现在……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真正的季安逸已经死了…… 一整个下午,季安逸拼着股劲儿,愣是扛到了酉时过半,看着天色差不多了,他得收拾收拾回家整个丰富点的晚饭来。 回头看了一眼地里,已经没剩多少活了,估摸着酉时末就能整完。 “我先回家整晚饭了。”季安逸扶着腰,一点点慢慢的直起腰,真疼啊,疼到了骨子里,差点儿就软腿了,双手又麻又酸,身上沾满了禾屑儿,痒兮兮的,特别不舒服。 “嗯。去吧。”王宝儿头也没抬的应了声。 季安逸站在原地,伸了个懒腰,舒通了一下全身,这才小跑着往家里跑。 回到家,他先把绿豆汤给炖上,然后,提了桶水仔细的洗了个凉水澡,舒服的他都想朝天狂嚎几声。 这忙抢收真真是太累了。 粒粒皆辛苦。他算是深刻体会到这话了。 脏衣服先搁木桶里用水浸着,把屋后的衣服收了,进了屋关上屋门,闪进了空间里,摘了几条黄瓜,一大把蕹菜,几条苦瓜两条丝瓜,再整了些辣椒,可惜没肉。 黄瓜凉拌,蕹凉也凉拌,苦瓜炒辣椒,丝瓜打汤,再加一个绿豆汤。 晚饭还差一个丝瓜汤时,王宝儿三人每人挑着一担子谷回来了。 “先洗把脸喝碗绿豆汤歇会儿,晚饭马上就好。”两亩水田可算收割完了,剩下的就是晒谷子了,到底要轻松些,注意好天色就成,一看天色不对,赶紧收谷子,不要被淋着了。 季安逸很高兴,深深的吐了口气。 吃过晚饭,季阿强和王宝儿挑着谷子往家走,说一会再过来挑水浇灌菜地。 今天时间比昨天要早上一点点,到家时,季伯麽和季大伯也刚回来。 季伯麽看了一眼挑着谷子的两人,脸色不太好看,瞪着王宝儿。“你是不是偷懒了,就两亩地怎么整了两天?怎么着也能早收场一个多时辰才是。” “阿麽我们帮着季哥儿收割了一个时辰,这两天都是在他家吃的饭,怎么着也得帮一把手,想着活儿剩的不多,他俩年岁也不大,就顺手收了。”不等王宝儿开口,季阿强主动接过了话头,顿了顿,又说。“今天的晚上也在他家吃了,放了谷子,我跟宝儿再去挑桶水过来把地里的菜浇了。” 季伯麽动了动嘴,看了眼儿子,又看了看王宝儿,黑着脸进了厨房。 两天饭换一个时辰工,很划算,就是心里头觉的不痛快,想说点什么,又得顾及儿子。 季伯麽觉的浑身都不舒坦了,连晚饭都不想做也不想吃,可想着家里的老伴,又不得不着手弄晚饭。 放了谷子,季阿强和王宝儿又往王家走,这会,王宝儿挑着水桶,季阿强继续挑着谷子,两人没停留就走了。 到了季家见晚饭还没好,季大伯正愣愣的坐在屋檐下,看着远处的远山,王宝儿把水桶放到了地上,打了一瓢水递了过去,笑着说。“阿爹喝口水,这井水味儿蛮好。” 季大伯看了一眼王宝儿,接过瓢喝了一口,眼睛微微一亮,又连着喝了两口,抹了把嘴。“这井打的好。” “阿爹喜欢喝,明天早上我过去挑水时,用陶罐装一罐子,拿到地里喝,想来也能舒坦不少。”接过空瓢,王宝儿细心的浇着屋前的菜地。 季阿强把谷子放了,挑着一对空桶,朝着王家屋走,除了屋前这片菜地,山坳里还有不少菜地,得趁着天黑赶紧浇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四章 稻谷收完了,不用天擦亮就起来,昨天闷头干活,把他这好不容易养起来的小身板,折腾的有点凄惨。 晚上睡觉前,为了第二天不太难过,他还悄悄的喝了两口灵泉水。 早上醒来的时候,已经快辰时了,天边太阳都完全露出来了。 “早上好,呆子。”季安逸对着旁边的呆子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这孩子瞧着还真精神,果然是地道的农家子,跟他这半路的有着本质的区别。 “早上好,媳妇。”见媳妇醒了,王小二笑的更乐呵了,眼睛一闪一闪亮晶晶的。 穿戴好,收拾好床铺。季安逸拉着王小二出了屋,瞧了瞧外面的露水,已经快干了,一会就可以晒谷子了。 这边晒谷子是用一种名为晒垫的竹制品,大约有三米宽,五六米长,王家有四张晒垫,搁杂物间里头放着。 得等到屋前露水完全干了,才能铺开晒垫,晒垫若被沾湿了,稻谷晒在上面,也得跟着沾湿。 吃过早饭,热度高了些,露水完全干了。 季安逸和王小二合力把屋前平地清扫的干干净净,扫出四张晒垫的位置,然后,打开杂物间把晒垫扛了出来,齐整的铺开。 王小二进屋挑谷子,把谷子倒在晒垫上,用工具慢悠悠的推平,均匀好谷子。 季安逸没干这活,他拿着脏衣服进了屋后,利落的把衣服给洗干净晾好,又收拾好厨房,提了些水把菜地里的菜浇着,把屋后的鸡鸭放了出来,搅拌了两大盆食物。 “我去山坳里浇菜地,你看着点家里,别让鸡鸭过来屋前,把谷子给弄脏了。”这两天忙,他都没进山坳里,不知道那些菜都枯成什么惨样了。 王小二已经推平均匀好谷子了,正准备搁手里的农具,听着季安逸的话,他愣了愣,点头应了个好字。 然后,眼巴巴的看着媳妇提着桶往山坳里走,直到看不到人影了,才慢吞吞的收回视线,坐在屋檐下注意着四周的动静,不能让鸡鸭弄脏这些谷子。 还没半个时辰,季安逸就回来了。 这会儿太阳有点高,挺热的,他擦了擦脑门的汗,王小二立即走了过来,接过媳妇手里的空桶,笨拙的用自己的袖子,替媳妇擦红通通的脸,眼睛里透着股认真,纯纯粹粹。 “好了。”季安逸有点微微的不太适应,感觉有股子说不清的热乎涌上心头。 这呆子,越来越腻歪了,甜腻腻的。 他抿着嘴笑了,进了屋,到了屋后打了点水,洗了个凉水脸,感觉舒爽多了,那股子古怪感也不见了。 “媳妇。”王小二站在屋前的厨房门口,看着屋后的媳妇。 季安逸把脸盆搁架子上,看了他一眼,笑了。“我在呢。” 王小二咧嘴傻呵呵的就笑了,笑容灿烂的不行。 季安逸轻摇着头,走了过来,拉着他的手,搬了个凳子坐到了屋前的屋檐下,慢悠悠的说。“谷子已经收好了,接下来就是耕地翻田准备种晚稻了,这活儿也不轻呐,不过,不着急,我们就两亩田,慢点来也没事儿,赶在时间前种好晚稻就行了。地里的菜,也有好几天没进镇了,这两天就是晒谷子,要不,咱俩明天起个早床,进一趟镇,家里也得置点生活用品啥的。” 王小二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一个劲的在笑着,时不时的看看旁边的媳妇,又时不时的看看四周,注意着鸡鸭。 晒了一个时辰,谷子就得翻晒了。 季安逸进杂物间找了找,也找着了一个农具,跟着王小二一起,两人慢悠悠的翻晒着谷子。 这日头烈,没意外,晒个两三天就能干透了,能收进谷仓搁着。 一个上午两人就守着谷子,季安逸时不时的念叨几句话,转眼就午时了。 昨天跟今天比起来,还真是两个极端。 微微愣了会,季安逸准备着手午饭了。 上回的水酸菜呆子蛮喜欢吃的,下午再焯一些放着,明天进镇买些五花肉和骨头回来,明天下午就能吃上水酸菜了,冬瓜炖骨头汤也不错,这时季,不知道山药有没有,等晒好了谷子,倒是可以进山一趟。 进厨房时,余眼瞄见屋旁的菜地,看着地里的萝卜,季安逸想到一个事。“呆子,喜欢吃萝卜干么?” 他自己是很喜欢,把萝卜晒着条儿,待吃的时候,用清水浸泡,可以直接炒着肉吃,脆脆的又清甜爽口,也可以卤着吃,放些辣椒酱芝麻粒芝麻油盐等,搅拌搅拌搁两个时辰,完全入味,是道下酒好菜,也能当零嘴啃。 冬天没什么菜,虽然有空间,但到底还是不能光明正大的用。 到八九月的时候,得忙着整干菜了,否则,冬天不好过。 “喜欢。”王小二响亮亮的应着,笑的一脸灿烂,跟个孩子似的。 媳妇做的,都好喜欢。 “喜欢吃那我们就多储存一点,说不定,还能往镇上卖点钱呐。”乐呵呵的说着,季安逸进了厨房,还不忘告诉着呆子。“看着点谷子,别让鸡鸭过来捣蛋。” “好。” 随手关上厨房门,季安逸迅速进了空间,摘了个嫩南瓜,摘了把苋菜和辣椒,就闪出了空间。 吃过午饭,歇了会,王小二翻晒着谷子,季安逸收拾着厨房,完了,又给鸡鸭拌了些食。 没旁的事了,得看着谷子,不能睡午觉,俩人搬了凳子坐屋檐下。 有风轻拂,带着一股子热浪,有些炙人,头顶的太阳毒辣灼热,亮的有些刺眼,不远处的山林里寂静一片,这天太热,连鸟儿都懒的叫唤了,只有知了在坚持不懈的扯着嗓子嚎。 季安逸打了个哈欠,把脑袋搁王小二肩膀上,声音迷迷糊糊。“呆子,有些困了。” 王小二侧着头,愣愣的看着搁自己肩膀上的侧脸,白白净净的,可真好看,他看了好一会,然后,咧嘴乐呵呵的笑,呢喃着念啊念。“媳妇,媳妇。”满满的全是欢喜。 接着,他一把抱紧了旁边的人,紧紧的抱着,笑的越发灿烂。 他不知道这是一种怎么样的情绪,就是想抱着媳妇,紧紧的抱着。 “都喘不上气了。”这突然的举动,驱散了季安逸的困意,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傻笑的呆子,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欢喜,却还是挣了挣。“有些热。” 王小二松了手,乐滋滋的笑着。 “季哥儿,谷子就抢收好了?”不远处走来一个阿麽,约三十岁左右,给人的第一感觉,挺爽爽郎郎的。 季安逸微眯着眼睛,想了想,想了又想,才模糊的想起,这是刘家阿麽,也就说过两三句话,还是本尊他双亲尚在时,有过交往的,处的似乎不错,那会儿,刚被季伯麽收养,这刘家阿麽还过来劝过他,让他看开点,要好好的活下去,后来,见季伯麽对他不好,他也曾找到季家说过两回,只是那时候的季安逸,陷进了自己的世界里,人家有心想帮他一把,也做不出太多的事情来。 “刘阿麽。”季安逸笑着站起身,招呼了一声,进了厨房,提了些井水,装了一杯子,递给了刘家阿麽。“这天怪热的,喝杯水凉爽凉爽。” 刘家阿麽爽快的喝完了杯子里的水,乐哈哈的对着季安逸说。“这井打的确定好,水可真清甜。”搁了杯子,他笑着看向季安逸,很直接的说道。“季哥儿我这会儿来呢,也没旁的事儿,听说你家这菜啊,用的就是这井水浇灌的,水灵灵的颜色长的可真好,我就有些犯馋了,想问问,能不能也随你季伯麽家一般,早晚来挑一担子井水,好让我家那几块菜地也能长的好看些。” 顿了顿,不待季安逸说话,刘家阿麽又接着利落的说道。“当然,这井水也不是白挑的,季哥儿如今带着王阿哥日子过的也难,我刚过来时,瞧着你家那两亩水田,已经收割妥当了,就差耕地翻田,我想着,季哥儿身子骨小,王阿哥又……”说着,他呵呵的笑了笑,挠了挠后脑勺。“季哥儿我也没甚旁的想法,就想着,你家那两亩水田吧,耕地翻田的活儿,交给我家那两小子就成了,你看,这事成么?” 当王宝儿过来说挑井水时,季安逸已经意识到了,过不了多久,村里其它人都会过来,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其实这事也瞒不了多久,村里人门儿都清着呢。 这样也好,省的有人眼红什么的,背地里弄些小动作,全摊开了,大家都受益,就能省不少事了。 “好啊,那就麻烦刘阿麽了,我正愁着耕地这事呢。”季安逸温温和和的笑着应了。 刘家阿麽看着他脸上的笑,有些微微的发愣,过了会,他拉住了季安逸的手,眼睛有些泛红,挺语重心长的说。“好孩子,你可算看开了。”说着,他瞄了一眼,旁边的王小二,停了会,继续说。“王家这小伙儿,虽说有点不通事,可到底还是个好的,不惹事能吃苦,胜在乖巧听话,你好好跟他处着,说不定,处着处着他就通事了。” “那会儿,我是有心也无力,如果可以真想把你接家里养着,我跟你阿麽性子相投,平日里也处的好,可惜,你那会儿打击受的太重,一直没缓过神来,我们在旁边看着,也只能干着急,幸好,幸好现在看开了,孩子啊,你还小,才十一岁,往后这日子长着呢,慢慢过,没什么坎是过不去的,现在你跟王阿哥成了亲,就是一个小家了,好好经营着,日子总能过的好,有个甚事儿,可以过来找我。” 这些话算的上是掏心窝的话了,刘家阿麽也是心疼这个孩子,好好的一个孩子,差点就毁了,还好,没酝成太大悲剧,想来,也是他阿麽和阿爹在天有灵,舍不得孩子受苦,冥冥中保佑着他呢。 “我五月里得过一回重病,我以为我要死了,我那时候还好开心的,可以见到我阿麽和阿爹,那天,我真的看见我阿麽和阿爹了……”季安逸垂了眼,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声音有些哽咽。“说了好多好多的话儿,然后,我又醒过来了。是我犯糊涂了,刘阿麽说的对,我得好好的活着,我阿麽和阿爹在天上看着呢,得让他们放心。” “说来也是怪事一件。”季安逸红着眼睛,对着刘家阿麽笑了笑,有些不太好意思。“那天醒来后,屋后那井水啊,味儿就比往常要更好了,用来浇灌菜地,效果比以往也要好些……我那时候就想着,不能再辜负了我阿麽和阿爹,我得好好的活着。我和小二还小,挣不了什么钱,可有了这井水后,日子好歹还能过的去,也有些盼头了。” “对。可不就是这个理儿。”刘家阿麽拍着季安逸的手。“能看透看开就好,你是个好孩子,能有好日子过的,吃了这么多苦,大福在后头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五章 刘家阿麽走后没多久,王宝儿就匆匆忙忙的过来了。 老远就看见这两孩子脑袋挨着脑袋肩靠肩着,坐着凳子靠在墙壁上,那懒懒散散的模样儿,他瞧着就忍不住想笑了。 村里人都在忙着抢收,大伙一天都恨不得扳成两天用,紧着时间攒钱挣钱干活儿。这俩孩子倒是悠闲的紧。 果然是半大的孩子不知愁,只看着眼前过日子。 唉,就让他们多过两年悠闲日子,等年岁渐长了些,再教季哥儿怎么来持家过日子。 “这是干什么呢?”王宝儿走了过去,笑着问了句。 季安逸抬头,看着站在眼前的王宝儿,呵呵的笑了笑,脸红扑扑的,凭白添了两分傻气。“我跟小二看着谷子,怕鸡鸭过来捣乱。” 说着,他忙进了厨房,搬了个凳子立屋檐下,又进屋端了杯井水出来。“王哥儿快坐。” “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王宝儿有点哭笑不得了。“也就你俩有这闲功夫,还专守着晒垫呢,傻气。”顿了顿,他又说。“不用死守着,整点物件把晒垫隔一隔就成了。” 说起这事,季安逸倒是想起另一个事了。“王哥儿依我看,倒不如直接圈个鸡圈和鸭圈出来,省的它们到处乱溜哒。”他清扫起来也容易些。 “这事也行。”王宝儿想着,点头应了,又说。“家里的两亩水田,耕地翻田的活儿,你俩都不能做,那犁有些危险,我不放心,先别急,回头我过来整好,耽搁不了时候的。” “没事,中午那会儿刘家阿麽过来了。”季安逸简单的将事情说了说。 王宝儿一听,微挑眉,过了会,才开口说。“我就说,那屋后的井水用了十来年,只是水要清甜些,现在,倒是多了些神奇的功效,原来,是你阿麽和阿爹在保佑着你。” 说到这,他看着季安逸,目光很直接。 这孩子自从晕倒后,倒是越发的通透了,瞧着也越来越好,不光是他的劝说起了作用,最大的原因,是他阿麽和阿爹显灵了。 “季哥儿,我问你个事。”王宝儿很认真的看着他。 季安逸心头微微一跳,看着王宝儿。 “后悔嫁给我家小二吗?”当初,是他主动找上季安逸的,细细的劝说了好久好久,让他好好的活着,别再这样麻木的过日子,他阿麽和阿爹看着会心疼,让他多想想往日他阿麽和阿爹他的好与疼爱,若他就这样轻易的放弃自己,随着他们去了,到地底下有何颜面面对他们…… 然后,他又拿自己的经历说事,他俩身世其实很像,特别容易引起共鸣。 大约也就是这样,季安逸被他说服了,答应嫁给王小二,好好的活下去,好好的照顾王小二,跟着他过日子。 那会儿,王宝儿也说了,只要他真心真意的对待他弟弟,他会尽自己的最大的力量,让他俩能好好的过日子,让他别慌别害怕,再怎么着,他也会护着他们。若季安逸照顾不好他弟弟,也别怪他心狠,他该说还是会说该出手还是会出手。 这是一个巴掌再给一个糖的手段。 他把自己一生都赌上了,这个赌,不能出任何意外! 他王宝儿输不起! 刚听了季安逸说起水井的事,王宝儿心里有些微微的恐慌,这段时间的相处,他能够看出,这季哥儿越发懂事伶俐,他越来越好,他心里越欢喜,却同样的,也有些隐隐的慌乱。 这季哥儿太好了,虽然他待小二也很好,可还是有些不太踏实,万一他嫌弃弟弟了怎么办? 王宝儿是真的不知道,如果事情到了这一步,他该怎么办。 所以,他忍不住问出来了。 “不后悔。”季安逸看出了王宝儿眼里那复杂的情绪,有些微微的心酸。 呆子能有个这样的哥哥,是他的大福。 “王哥儿,我是小二的媳妇,一辈子都是,我会照顾好他。”季安逸握住王宝儿粗糙冰凉的手,很认真的答。 顿了顿,他有些微微的羞赧,动了动嘴唇,才小声的说。“我还想给小二生孩子呢,一家四口欢欢喜喜的过着平淡舒心的日子。” 咳,当然这话,是为了安抚王宝儿的。他还没有想这么长远的事情,尤其是生孩子这事,他想都不敢深想,总觉的怪别扭的。 “好。好。好。”过了半响,王宝儿才红着眼眶,连连答了三个好字,紧紧的握住季安逸的手,略有些激动的说。“季哥儿我知道你是个好的,尤其是你看开后,人也越发的好了,跟着我家小二委屈你了,只是,话说回来,我家小二除了有点呆傻,却也是个顶好的,特别的乖巧听话,处了这么久,你也能知道的对吧,他心思单纯,像个孩子,不过,我瞧着最近他好像通透了些,我知道这是你的功劳。谢谢你。季哥儿我家小二娶了你,是他的福气,是我们王家的福气。” “会更好的,王哥儿日子会越过越好的。”看着一个男人在自己跟前落泪,季安逸有些无措,不知道怎么反应好。 王宝儿是个英俊的男人,长的好看,却不娘气,眉宇间英气勃勃,让人觉的很舒心。就这样一个男人,在他面前落泪了。 季安逸心里轻轻叹气,把旁边的杯子拿了过来。“王哥儿喝杯水。” “我有些失态了。”这段日子,把季哥儿的改变看在眼里,情绪一直堆积在心里,这会儿说开了,心里有了着落,也踏实了,王宝儿就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没事,自家人有个什么。”季安逸温温和和的笑,握了握王宝儿的手。“王哥儿,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王宝儿听着,笑了。“嗯。会越过越好的。” 只要用心经营,日子再难,总会过好,用心就好。就怕轻易的放弃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呆了半个时辰,瞧着有些久了,王宝儿也平静的情绪,便提了两陶罐水匆匆的走了。 “呆子。”看着王宝儿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季安逸揉了揉他的头发。“你有个好哥哥。” 王小二听懂了这话,咧嘴乐滋滋的笑,笑的可开心了,还应了句。“哥哥很好。” 他一直都知道,他的哥哥很好,很好。媳妇也很好,很好。他很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六章 日头毒辣,谷子被精心翻晒,晒了整整一天,已经干了大半,估摸明个再晒一整天,后天再彻底晒一整天,就可以收进谷仓了。 太阳缓缓西落,红通通的,天边飘浮的晚霞甚是耀眼好看。 季安逸和王小二利落的把谷子收进杂物间里,两人合力卷了晒垫立放在杂物间的角落里搁着。 “干么去?”收拾好晒垫,见呆子挑着空桶往屋后,季安逸问了句。 王小二提了两桶井水,冲着季安逸笑,慢吞吞的说。“浇水。” 这是要去山坳里浇水了。 季安逸一愣,想起中午他笨拙的用袖子为自己擦汗的画面,目光顿时柔和了几分,露出一个笑容。“嗯。好。” 王小二挑着水稳当当的去了山坳里。 季安逸把屋后的衣服收整好,又浇了屋前的菜地,看着时辰差不多了,把饭给煮上,进空间摘了些菜,拿出来搁进了装了清水的盆里,然后,把鸡鸭赶进了笼子里,提着大尾扫清扫着屋前屋后。 做完这事,天色有些微微暗。他洗了手,着手准备晚饭。 王小二回来后,把扁担和木桶都放回原位,打了半盆水洗手洗脸,就乐滋滋的搬了个凳子坐厨房里,眼睛跟着媳妇打转了。 “晚饭就快好了。”季安逸笑着说了句。 吃过晚饭,季安逸收拾厨房,王小二提着水往屋后走洗凉水澡,等他出来时,季安逸已经把厨房收拾妥当,也准备拿了衣服洗澡去。 天昏暗,光线模糊,暮色下隐隐可见,有炊烟随着晚风袅袅升起,透着股饭香味,不远处的小路上,有人扛着农具匆匆往家赶。 农忙时节,时间是最最宝贵的,天擦亮就下地,天暗透了才归家。 为的就是赶在天气好时,赶紧把谷子收割晒好,进了谷仓才能睡个踏实觉。 跟别家的忙忙碌碌比起来,他们这个小家,还真有点悠然自得的味儿,早早的就已经收拾的妥妥贴贴,可以直接关门上床睡觉了。 季安逸却睡不着,这会儿才酉时过半,天早着呢。 便拉着呆子坐在屋檐下,看着暮色下的远山,村落,袅袅炊烟,鸟儿掠过的身影…… 心里特别的宁静安然。 看着旁边的呆子,一瞬间,他心里涌出一股淡淡的幸福和满足感。 他觉的,这样的日子很好。 充实却不太过劳累,平静朴素不闹心,安逸的让人心里很踏实。 季安逸把脑袋搁王小二的肩膀上,抿嘴轻轻的笑了。 现实安稳,岁月静好。 最简单最美好的幸福便是如此了。 王宝儿和季阿强吃过晚饭,挑着木桶匆匆忙忙的过来王家屋,趁着天色未完全暗透,得赶紧把菜地浇了。 快到王家屋时,在一条路口碰见了也准备去挑水的刘阿麽。 “刘阿麽好。”王宝儿笑着招呼了声。 季阿强也喊了声。 “王哥儿季阿哥也挑水去呢?”刘阿麽笑呵呵的应着,又说。“有了这口井,季哥儿俩小口的日子就有盼头了。” “他俩好了,我心里头也能踏实了。”王宝儿认真的跟了句。 “可不就是这个理。”刘阿麽又感叹了句。“季山他们俩口子,生前把季哥儿看的多重,真真是疼到心坎里去,这突然的就走了,也难怪季哥儿撑不住,幸好,挺过来了,还是季山他俩口子,知道心疼自己的孩子,就算人走了,还留了点希望给季哥儿,让他有个依靠,可以好好的过着日子,我今天瞧着,他跟王阿哥处的还挺粘糊呢,看着就让人心里头欢喜。” “嘿,瞧瞧,我这话还没落音呢,瞧瞧那俩小口,多恩爱多悠闲,真是看着就心里头高兴。”瞧见季安逸和王小二两人的身影时,刘阿麽直接哈哈大笑了起来。 那笑声,惊动了季安逸和王小二。 “刘阿麽,王哥儿,阿强哥。”季安逸有些微窘,忙站起身,笑着招呼。 刘阿麽很爽气的说。“季哥儿别忙活,这天色不早了,我们挑着水就下地浇灌,就不耽搁时间了。”顿了顿,他又说。“过两天我让我家大小子过来耕地翻田,保准把那两亩水田整的妥妥当当,回头插秧的苗子,就直接去我家整,也就两亩田,用不了多少,犯不着再另起秧子。” 季安逸听着,看着刘阿麽的脸,想了想,笑着应了。 他若说点旁的客套话,反倒是不太好了。 “这事就这么定了,我走了。”挑好水,刘阿麽稳步朝着自家菜地的方向赶去。 王宝儿和季阿强挑好水,也没多说什么,这会儿时间紧,得赶紧干活,天黑了,就不方便。 路上,王宝儿把今个儿季安逸跟他说的话,告诉了季阿强,不是旁的,而是有关刘阿麽过来挑水的事情,以及那口井水。 鬼神之说虽迷信,却还是让人深信不疑。 尤其是在有明晃晃的证剧情况下,就更让人相信了。 王宝儿心情很好,他决定,回头找个时间,把这事跟阿麽好好的说说,让他心生一些忌惮,以后说话做事多少有点章法。 对于季哥儿,阿麽之前可能没什么感觉,在听了这事儿,看他心里犯不犯虚,晚上能不能睡踏实。 想着阿麽会过的不太舒畅,王宝儿心里就轻快的紧。 他是个哥儿,是阿强的媳妇,阿麽是他的长辈,就算心里再怎么厌恶,也不好表露的太明显,更不好在阿强耳边嘀咕着阿麽的坏话。 这简止就是自找死路。 不能明着来,但可以暗着来。 他不着急,慢慢来,时日久了,总能把阿麽的气焰整下去! 想他王宝儿什么样的坎什么样的苦没有吃过,不也一样顽强的挺过来了。 这人呐,只要有心,就可以活的好。 “回头谷子翻晒好了脱了壳挑两担给他们。”面对媳妇诧异的目光,季阿强没多说什么,只是又提了句。“这事我跟阿麽说。” “好。”王宝儿笑着应了。 季阿麽和季阿爹显灵这事,效果还真明显。 白天日头毒辣,连风都带着股热浪,晚上却甚为凉爽。 比在空调房里睡觉要舒坦好多倍了。 空调房…… 季安逸愣了愣神,想到了自己刚刚做的梦。 睡的好好的,不知道怎么的,突然的就做梦了,梦见真正的季安逸了。 不对,是梦见了他自己。 他出了车祸,没死! 沈安逸重生到了季安逸身上,季安逸重生在沈安逸身上。 他俩灵魂被互换了。 那个孩子应该跟他一样,也继承了本尊的全部记忆…… 说起来,他们俩的身世很是相似。 这孩子在未死前,就已经醒悟过来,要好好的努力的过日子,后来,他死了,又重生到了沈安逸身上,接受了本尊的全部记忆,这性情倒是越来越好了。 刚刚的梦很短暂,却也可以看出来,季安逸用着他的身体在现代社会,日子过的很悠闲自在。 他虽不是大富大贵,这些年却也攒了些家底。 小县城里的日子,并不难过,只要不大手大脚的花钱,这些钱可以用很久,再者,他还有一个淘宝店,生意很不错。 就算空间跟着他一起过来了,季安逸的生活也能有保障。 他想起梦醒前,听到的那句话。 他说:谢谢你,我们都要好好的。 这话…… 让他不得不怀疑,他俩做着同一个梦,而且,也知道彼此的存在。 真神奇。 不管这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他却清楚的知道,内心某个空荡荡的角落,已经圆满了。 从此,他是季安逸。 他可以很坦然很安心的拉着呆子的手,去季阿麽和季阿爹的坟前上香,去见他们面对他们,并且告诉他们,他们的儿子在另一个世界活的很好很好。 第十七章 炎夏的天总是亮的特别早,第一声鸡鸣时,约摸着,刚卯时正。 整个村落已经醒来,开始一天的忙碌。 王小二也醒了,黑亮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怀里的媳妇,眼睛都不眨一下。 好一会,他才咧嘴无声的笑了,轻手轻脚的起了床。 他可以自己穿衣服了。 媳妇怎么教的,他就照着怎么做,慢吞吞的把衣服穿整齐了,站在床头,又瞧了瞧还在熟睡的媳妇,乐呵呵的出了门。 拐进了杂物间,提了把收割刀放箩筐里,挑起担子往外走。 “小二,上哪去?”王宝儿正好过来挑井水,瞅见弟弟往山坳里走,扬声喊了句。 王小二停下脚步,看着越走越近的哥哥,憨憨的笑啊笑。“菜。” “你去收菜?”问了句,王宝儿又说。“一会你们俩准备进镇卖菜?季哥儿呢?” 王小二直点头,目光看向王家屋,脸上的笑更灿烂了。“媳妇。睡。不喊。” “哟。”王宝儿笑了,轻敲了一下弟弟的脑袋。“都知道要疼自己的媳妇了,行,赶紧去吧,晚了,怕没好位置。” 往常弟弟也去山坳里干活,他倒是不担心。 王小二嘿嘿的笑,挑着箩筐大步往山坳里走,稳稳当当的模样,瞧着还真招人欢喜。 太阳都露出半个头了。 季安逸迷迷糊糊的醒来,感觉身旁空荡荡的,有些不太习惯,整个人立即就清醒了,睁开眼睛一瞧。 呆子去哪了? 迅速起了床,都顾不上整理床铺,季安逸慌慌忙忙的打开了屋门,往厨房里跑。 没人。 季安逸怔住了,一瞬间的茫然过后,恐慌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响亮亮的声音,倍儿精神。“媳妇。” 呆子!季安逸转身,回头一看,那站在晨色里,笑的一脸傻气的少年,可不就是他的呆子。 “你上哪去了。”缓过神,季安逸三步并两步冲到了王小二身边,拉着他的手,急吼吼的问了句。 王小二看着他媳妇,一个劲的笑啊笑,他是完全不知道,他不轻不重的吓了他媳妇一跳。 “去山坳里了?”看着装满菜的箩筐,季安逸问了句,顿了顿,又说。“怎么不喊我?” “嘿嘿。”王小二还是笑,乐滋滋的笑。 “你啊……”季安逸揉了揉他的头发,拉着他的手,往厨房里走。“洗脸没?” 王小二老实的摇头。 两人利落的漱了口洗了脸,看着时辰有些晚了,也就没有在家里吃早饭,拿了些铜钱挑着担子匆匆往镇上赶。 这些日子,就靠着卖菜,攒了九百四十一个铜板。 季安逸拿了六百在身上,怕遇着想买的,手里的钱不够。 到镇上时,已经是辰时正。 大约是跟农忙有关,街道上卖菜的并不是很拥挤。他们虽晚了点,但也寻了个较好的位置。 自家的菜心里头有数,就算位置不太打眼,季安逸也不担心,总能卖出去的。 摆好摊,他去买了五个肉包子。 早饭还没吃完,生意就上门了,季安逸认得,这是个老顾客。 “小哥儿今个来晚了些吧,我在前头没瞧着你,幸好逛到这后面来了。”老顾客是个阿麽,一团和气挺爱说话。“小哥儿你家这菜可真好,就是隔三差五的才有一趟。”边说着,他边挑着自己想要的菜。 看着这份量,他应该是准备把两天的菜都买回家。 这天热,菜放阴凉处好生搁着,可以留一两天,久了,却是不行。 “家里地不多,菜也就少了些。”季安逸温温和和的应着,又说。“阿麽,我准备晒些菜干,您要点吗?冬天菜色少,来来去去就几样。” “菜干。”阿麽被这话给吸引了,停下了挑菜的动作,看着季安逸,笑着说。“小哥儿都晒些什么菜干?冬天菜色少,是挺愁人的。” 心动了就好。季安逸笑了,说。“回头我先晒点,下回进镇时让阿麽带回去尝尝,这会儿时日还长着,阿麽若喜欢,待秋天我多晒些。” “好。小哥儿想的周到。”阿麽将菜篮子搁到了季安逸面前。“多少钱?” “七十八。” 付了钱,阿麽提着满满一篮子的菜,乐滋滋的走了,走之前,还不忘说一声,下回提前两天进镇。 两箩筐的菜,也就大半个时辰,就卖光光了。 时间尚早才巳时。 季安逸拉着王小二往西大街走。 西大街也是一个摊街,不过,里头卖各种杂物。 刚进西大街,季安逸就瞧见了一头羊,这羊精神不太好,萎萎的窝着,旁边有个粗陋的竹篮子,里面有两只刚出生不久的小狗狗,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你这羊……”好像正在产奶期。季安逸蹲下身,凑近仔细瞧了瞧。 有股子羊奶味,不浓。 “小哥儿若想要,我这羊便宜点给你。”说着,大汉拿手在羊身上拨了拨。“这羊没得病,是刚生完崽,这是第四天,身子承不住,精神越发的差了,这羊岁数不大,头一年生崽,肉还是挺鲜嫩的。” 倒是个实城的。听着大汉的话,季安逸心里头嘀咕着,视线瞄向旁边的两只狗崽子。 大汉看见了,接了话。“这狗崽子是他三叔家的,昨天出生的,见我今早过来镇上,就顺道带过来了,苗子挺正,那母狗很守家。” 介绍完了,大汉也没有再说话,干巴巴的坐着,明显就是个不会做生意的。 “一起多少钱?”呆了会,季安逸问了句。 “小哥儿真想要?”大汉有些意外,问的有些急。 他也只是进镇来碰碰运气,一般刚生完崽的羊,是没人愿意吃的,若摆摊卖不出去,他就准备贱卖给酒楼里的人,他家的羊,若不是生崽掏空了身子,眼瞧着没活路了,他还真舍不得卖,好歹也换点钱回去。 “嗯。多少钱?”季安逸认真的点头。 心里头则在盘算着,自己的钱够不够。今天的菜卖了四百多铜板,从家里拿了六百铜板,一千铜板应该可以买下来吧?他不太确定。 “六百铜板。”想了会,大汉比了个数。 他家的羊有五十七斤,算十铜板一斤,就是五百七十,剩下的三十是两只狗狗的钱。 这已经是贱卖的价格了。 “好。”季安逸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爽快的把钱给了大汉。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说一句:约一千五百铜板等同一两银。 第十八章 回到家时已经是午时末。 大响午的赶路,真是件难受的事情。 将羊牵到了屋后的树下栓好,两只小狗崽也搁在旁边,提了一桶井水,家里也没破碗了,直接倒了些放在鸡食盆里,先让两只动物解解渴。 剩下的水倒进了木盆里,季安逸拉着王小二洗了把脸,清清凉凉的,整个人都要舒坦不少。 “呆子,去割些嫩草给羊喂着。”收了木盆和布巾,季安逸慢声对着王小二吩咐。 今天早上呆子的举动,让他很欢喜,他已经开始慢慢通事了,这是一个很关键的时刻,他要一点点的来引导。 王小二愣愣的看着季安逸,有些微微的茫然。 季安逸想了想,走到了杂物间,提出一个箩筐,笑着缓缓说。“割草,割嫩草。” 王小二听着,咧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接过箩筐和镰刀,喜滋滋的出门了,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季安逸眼里满满的全是笑。 这呆子,对地里的事倒是比旁的都要通透些。 这会时间有些晚,季安逸也没什么心思整饭,便直接点了大灶,准备熬一锅浓稠的粥,绿豆放的比较多。 控制好火候,让粥细细的熬煮。 关了厨房门,迅速进了空间,拿了些灵泉水,没有稀释直接搁鸡食盆里,让两只动物都喝上几口。 待灵泉水喝光了,季安逸才拌了一盆鸡食一盆鸭食,搁到了屋后,把鸡鸭放了出来。 平时都是辰时放出来的,今天都未时了,足足晚了两个时辰,这十二只鸡鸭饿的够惨兮,一出笼就直奔放食的地方,争先恐后的吃着。 将鸡笼和鸭笼往屋后稍远些的地方搁着,让太阳暴晒,洗了手,季安逸麻溜的把衣服洗了晾在屋后,给屋前的菜地浇了水,准备拿大尾扫清扫屋前,王小二提着满满一箩筐的嫩草回来了。 “回来了。”季安逸往前迎了两步,看着他傻呵呵的笑脸,额角有汗往下流着,他就很自然的伸了手,用袖子擦了擦他额角的汗。 做完这个动作,他微微的愣了愣,然后,笑了。 “媳妇。”王小二抓住媳妇的手,笑啊笑,好开心的模样。 季安逸拉起他往屋后走,把箩筐里的嫩草倒在了树下,看着王小二说。“羊呢,跟我们一样,也要吃东西,它吃的就是嫩草。” 王小二眼睛黑亮亮的看着正在嚼草的羊,看了会,他冲着季安逸笑啊笑。 “咱们的谷子还没晒呢。”这事急不得,慢慢来,季安逸拉着他又往屋前走。 一到屋前,王小二就挣开了手,拿过大尾扫,开始清扫着。 季安逸在旁边看着,待清扫出一片地,他就进了杂物间,把晒垫扛了出来,打开。 王小二清扫完,搁了大扫尾,进杂物间挑谷子,把谷子倒在晒垫上,季安逸拿着农具推平均匀。 干完这活,厨房里的粥,开始飘出浓郁的香味。 还只是早上吃了包子的两人,忙了这么久,已经饥肠辘辘了,洗了脸,开始吃午饭。 家里的柴火不够了,下午得进山寻些。 睡了半个时辰午觉,用物件把晒垫隔好,季安逸和王小二进了山。 现在是七月初,杏子李子成熟的季节。 家里刚买了头羊,有灵泉水在,季安逸倒不担心这羊的身体,羊健康了,吃的好,奶量自然就上去了。 羊奶味儿颇重,他就想弄点杏仁,与羊奶一起煮,味道应该会好上不少。 村里倒是有几户人家,屋前种了杏树,他却不能去摘,只好去山里碰碰运气,说不定就遇着了。 本着这样一种心态,季安逸拉着王小二往山里头走。 理好一捆柴就找个隐蔽点的地方搁着,待回来时再扛回家。 在山里小心翼翼的逛啊逛,都理好了整整四捆柴了,总算是看见杏树了,而且,不止一株,共有四株,挨的还挺近。 这下子背蒌可算有用处了。 季安逸一点也不客气,把四株杏树上的果子摘了个精光。 然后,心满意足的拉着王小二往回走。 “呆子,回头我给你弄好吃的。”瞧着这黄澄澄的杏子,季安逸心情美的不行,咽了咽口水,直接拿了个用手擦了擦,一口咬下去。 哎哟,这味啊,可真美。 “你也尝口。真好吃。”季安逸直接把自己咬了一半的杏放到了王小二嘴边。 王小二张嘴,连核一起给含进嘴里了。 “核,核得吐出来。”季安逸拍着他的肩膀。 “嘿嘿。”吐了核,王小二边嚼着边傻呵呵的笑。 两人笑笑闹闹的很快出了山。 季安逸身子骨还小,本身哥儿身子骨就要弱点,背一捆柴都能累的够呛,王小二高高壮壮,背着一背蒌的杏子,上面还架着一捆柴,仍能走的稳稳当当。 回了家,王小二放下背上的东西,没做停留,就又出了山把余下的两捆柴背回来。 季安逸找了块空地,把柴捆解开让太阳暴晒,又把谷子翻了翻,洗了把脸,进空间拿了两杯灵泉水出来,搁厨房的桌上,坐在凳子上歇着,脑海里却想着杏子的事情。 今天杏子有点多,这东西又不能一下子吃太多,这么热的天,搁着也不太好。 他想起了以前吃过的果肉干,要不要试着做一做?反正,他也急需杏仁。 季安逸的目光落到了不远处的背蒌上,看着里头黄澄澄的杏子。 果肉干什么的,他只吃过,还真没做过。 歇够了,季安逸站起身,蹲到了背蒌前,拿起一个杏子把玩着。 先弄一点点试试。 提了半桶井水,洗了点杏子,他开始兴致勃勃的给杏子去核。 下刀后,事实把他的想法击了个粉碎。 这是成熟的杏子,果肉硬度不够! 果肉干什么的,失败。 季安逸拿着半残的杏子,边吃着边走回凳子坐着,继续思考。 然后,他又想到了一个法子。果肉干不行,果酱总能行吧! 将核搁灶台上,里头有个杏仁,不能白白浪费了。 果酱他知道点,这个容易不难。 季安逸找了口小巧的锅,用水清洗干净,把杏一个个掰开,里头的核扔进旁边的木盆里,果肉放进锅中。 “媳妇。”把柴搬回来的王小二,洗了脸,蹲到了媳妇的身边,好奇的看着他。 “柴捆摊开晒着了么?”季安逸抬头看着他,拿了一个去了核的果肉,放到他嘴边。“我做好吃的。” 王小二乐呵呵的笑,欢乐的嚼着果肉,脑袋直点。 半锅果肉,瞧着差不多了,季安逸收了手,看着量洒了些糖,用锅盖盖住,得腌制些时辰,水分出来了就更好熬煮。 瞧着时辰差不多了,季安逸点了小灶的火,把锅搁了上去,用小火熬煮,拿了个勺子不停的搅拌压碎果肉,果肉一点点变成果酱,看着已经浓稠了,赶紧把锅挪开。 厨房里,满满的全是浓郁的果香,十足的馋人。 “呆子,尝尝看。”用勺子勾了一点,待凉下来了,季安逸眉开眼笑的看着王小二。 王小二早就馋的不行了,见媳妇的举动,赶紧张嘴。 “好吃么?” 王小二笑的好灿烂,眼睛亮晶晶的,眼巴巴的看着那装着果酱的锅。 有那么一瞬间,季安逸内心深处涌出一种幸福感,暖洋洋的,让他嘴角的笑忍不住上扬上扬再上扬。 第十九章 果酱的储存时间也很短,季安逸最开始没有想要做果酱就是这么个原因。 但眼下却没有旁的法子了。 总不能放任着白白浪费,杏肉得全部做成果酱,吃不完,可以拿镇上去卖。 就是价格不太好定,他放的糖,是中等糖十八铜板一斤,买回来只是为了偶尔喝粥时放点,他不喜欢咸粥。 这回做果酱,用了差不多一斤糖。 不知道麦芽糖可不可做果酱。粗糖就是麦芽糖,七铜板一斤,价格要便宜一半多。 这里的人种了两季稻谷后,会种一季麦子,来年三月底四月初收,麦子一般留着自家吃,大米则是卖钱。 季安逸知道麦芽糖跟麦子有关,但他不会做。 他会做果酱,是不太放心外面的食物,能自己做的只要不太麻烦,他日子也清闲,就在家里百度搜一搜,自个慢慢琢磨着。 糖那玩意,在现代多便宜,在这里却是个稀罕物了。 “别吃太多,容易腻,一会就不想吃饭了。”瞧着呆子连吃了三口,吧吧嘴,还想着再吃,季安逸赶紧阻止了他。 王小二咧嘴看着媳妇呵呵的笑。 “明天早上我蒸点小馒头,配着吃会好点。”边说着季安逸边端开了果酱,找了个地方好生搁着。 这会时辰也不早了,都申时末了,今个下午成果不错,这果酱味道很正,他觉的主要是原料好,水灵灵的正宗野生杏子。 明天试试用麦芽糖做,估摸着味道应该差不到哪去,就是甜味要稍淡些,淡些也不错。 想着呆子吃了蛮多果酱,怕他一会胃口不太好,季安逸晚饭就以酸辣为主。 一个酸辣鱼,一个凉拌蕹菜。 酸辣鱼里头放了很多酸坛,这酸坛的酸味特别好,比醋要好多了,是以前王哥儿弄出来的,里头放着一些刀豆萝卜辣椒蒜头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还蛮多,是种很微妙的酸味,他是特别喜欢这个味。 里头东西的吃光了,再加些进去就行了,酸坛里的卤水似乎也是越久味越醇浓。 这酸坛味这般好,也不知道有多久了。 王小二显然很喜欢今晚的重口味菜,饭吃了一碗又一碗,还喝了整整一碗鱼汤。 季安逸在想着一件事,有些走神,没太注意到他。 他在想,果酱的味道有些甜腻,要不要加点酸卤水?会不会变成酸酸甜甜?可是这酸卤水的气味,有些微微的不太美好,会破坏果酱原本的香郁,他完全想像不出来,两者混合会产生一种什么气味。 一会弄点试试,反正,不会有什么损失。 吃过晚饭后,利落的收拾好厨房,季安逸兴致勃勃的拿了个干净的碗,用勺子舀了一定的果酱量,然后,取酸卤水。 这就有点考验天份了。 季安逸蹲在酸坛前,一手举着清洗干净的勺子,一手放在酸坛坛盖上,抿着嘴,想了一会,才打开坛盖,一股子醇香的酸味扑鼻而来,顿时,口水分泌的格外严重了。 他突然觉的,自己的想法,说不定能出现惊喜。 这酸卤水味浓味正,季安逸就取了一点点,没敢太过份,取完酸卤水,速度盖好坛盖,将酸卤水倒进果酱碗里,就跟搅蛋似的慢悠悠,带有节奏的搅拌着。 刚开始还没什么感觉,待时间稍久些,那气味就有变化了。 季安逸忍不住将脑袋凑近了些,仔细的闻了闻,眼睛瞬间大放光芒。 果然有惊喜! 应该是酸卤水份量有点少,这气味变化不是很大。 有了明显的效果,这下心里有底了,季安逸又取了点酸卤水,再耐心细致的搅拌着。 这会香味就出来了。 果酱浓郁的香味被酸卤水的醇香中和了,闻着不会觉的甜腻,而是一种很清淅的香味,且,这果酱的色泽也变了。 季安逸自个瞧着都好想吃。; 然后,他真的舀了小半勺子,带着一种期待激动的心情,尝了尝。 酸酸甜甜,比他想像中的味道还多了一点什么,说不出来,就是觉的回味无穷,他觉的,应该是酸卤水的原因,那股醇香太刺激人了。 “呆子,快来,给你尝个更好吃的。”季安逸兴奋的喊着,眼睛在厨房里找呆子。 发现不太对劲,他好像有点蔫萎,精神不太好的模样。 这是怎么了? 季安逸的好心情立即没了,端着果酱碗赶紧走了过去。“怎么了?哪不舒服了?” 刚刚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就这一会的功夫…… 王小二也不知道该怎么来表达,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他眼巴巴的看着媳妇,手捂着肚子。 “肚子不舒服?”季安逸把果酱搁一旁的饭桌上,伸手在王小二的肚子上摸了摸,脑门落下一排黑线。 这肚子好鼓。 “你啊,贪吃了。”还好,不是旁的事,季安逸松了口气,拉起王小二的手。“走吧,我们到外走慢悠悠的走几圈,就会好多了,以后不能吃太多,最多四碗饭。” 难怪,刚刚他的眼睛都不看果酱了。 王小二嘿嘿的傻笑,看那模样,似乎多少听懂了点。 这会太阳已经落山,天色还蛮光亮,田里还有不少人在忙碌的抢收,也有些哥儿正匆匆忙忙往家赶,准备回家做晚饭。 季安逸和王小二两人就遇着了,正准备回家做晚饭的刘阿麽,他身边跟着一个小哥儿,是他小儿子叫刘秀,今年九岁。“刘阿麽回家整晚饭?” “对。季哥儿这是上哪去?”刘阿麽停了下来,笑呵呵的问。 季安逸倒有些不太好意思答了,人家忙的脚不沾地,他俩倒有闲情散步了。“就到处走走。” “呵呵,还是你们俩日子过的逍遥。”刘阿麽笑着接话,又说。“我还赶着回家做饭,就不多说了。” “行,刘阿麽忙去。”季安逸温温和和的应着。 等走远了些,刘秀才小声的说。“阿麽,季哥儿看着好了好多,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经历了那么多事,人哪能没点改变。”顿了顿,刘阿麽又说。“他是个好孩子,也是个有福的,等家里忙完了,你多跟他走动走动,他性子好,一个半大的孩子带着王阿哥,也难。你俩年岁差不多,陪陪他也是好的,到底也还只是一个孩子。” “嗯。”刘秀认真的应着,过了会,又说。“阿麽,他们都说王阿哥是个傻子,我看着不太像,我感觉他跟季哥儿在一起蛮好。” “他对王阿哥是真好,这王阿哥娶了季哥儿,也是大福。”沉默了会,似是在犹豫着什么,刘阿麽拍了拍小儿子的手。“阿秀,这嫁人呐,说起来,你王阿哥这处不算坏,他不通事,但地里的活都能干好,认真说起来,比起有些通透的人,要省心的多。心思太多太活的阿哥,要不得,日子过起来还会累些,尤其你性子和善温吞,就更得找个老实忠厚的,你看,季哥儿也是这性子,找了王阿哥日子过的多好,你也瞧着说他俩蛮合适。” 刘秀听着,眨了眨眼睛,说。“阿麽我知道,李家二阿哥就是心思太活太多吗?我瞧见两回,张家三哥儿在河边边衣服边哭,露出的手臂上还有伤,可吓人了,我都不敢过去,等他走了我才洗衣服的。” “对。这过日子啊得找自己适合的,长像啊钱财啊,都不重要,只要肯吃苦肯干活,日子坏不到哪里去,品性最最重要。” 俩人小声说着,这一没注意,就到屋门口了,刘阿麽也停了这话题,准备做晚饭。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章 (1) 天色渐暗,估摸着应该酉时过半了。 “还难受么?”季安逸拉着王小二往回走,眼睛看着他的肚子,慢声问。 王小二听着,愣了愣,然后,笑了,摇了摇头,过了会,眼睛亮亮的说。“不,不难受。” “真聪明。”这一连窜的表情,季安逸都看在眼里,他知道,呆子已经明白了,刚刚肚子的感觉,称难受。 “嘿嘿。”王小二傻呵呵的笑啊笑,显的特别开心。 回到家,两人就开始忙起来了。 先把谷子收了,晒垫卷好,都搁进了杂物间里,柴木本来就是捡的枯枝桠,晒了一整个下午,已经干透了,整齐的码进了厨房灶旁,鸡鸭已经很自觉的缩进了笼子里,安安静静的窝着。 王小二把笼子关紧,一手提一个笼,放到了杂物间里,又挑了一担水,往山坳里走。 季安逸把屋前的菜地浇好水,就去了屋后看羊和狗狗。 见他过来,母羊抬起头,一双眼睛特灵性,眼巴巴的看着他,绵绵长长的发出一声咩。 “还撒娇上了。”季安逸摸了摸它的背。 母羊侧着头,噌了噌他的腿。 今天的灵泉水已经喝的挺多,季安逸不打算给母羊再喝。 旁边竹篮里,两只毛茸茸的小狗狗,窝缩成一个小团,正睡的香甜。 呆子今天割的嫩草,已经被吃的差不多了。 季安逸想着夜里还是有点微凉,就拢了拢地上的草,把两只小狗狗抱到了一旁,往竹篮里垫了层厚厚的草,再将它们抱放回去。 做完这些,天色有些模糊,他准备去洗澡。 却听见有人在喊他,挺陌生的声音。 大约又是想来挑井水的村民吧,季安逸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不慌不忙的朝屋前走。 来人有两位,年岁不大,二十出头,手里都提着一只木桶,见到他,笑着走了过来。“季哥儿。” 本尊记忆没有一点印象,想来是真的不认识。 季安逸对着他们露出一个温和的笑。“进来坐。”说着,就倒了两杯水过来。 两位哥儿接过水,喝了口,其中一个说。“这水果然味儿好。”说完,他又冲着季安逸笑了笑,手无意识的摩噌着杯子。 另一个哥儿比说话的哥儿似乎还要内向紧张些,头微微的垂着,肩膀有些瑟缩,只是,目光时不时的看向屋后。 “大约是位置选对了。”季安逸温温和和的应。 他们不说,他也不主动提起。 这个态度很重要,能影响到人心与其思想。 若他提起挑井水的话头,会下意识的觉的这件事情,是应该要这么做的,有些人甚至会觉的,接了他们给的东西都是不应该的等等。 若是他们自己提起这个话头,他应了这事,则会觉的他这个人性子好,给他点东西是必要的,而且,心里还会记着他这个情。 他季安逸不是什么烂好人,他有他自己的处事原则和底线。 地里的菜颜色比别人家都要好些,卖的价格也稍贵点,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事是瞒不了多久的,地里的事村里的人都门儿清着。 等有了时机,村里人都会过来问他其中原由。 他已经想到了对策,静待事态发展,让村里人都跟着尝点甜头,日子多少红火点,这样,以后他挣的钱多了,日子过好了,大伙才不会眼红生事。 他和呆子两人,再加一个王哥儿,力量终是太单薄了些…… 可能是一个人生活成习惯了,他这人,喜静喜简单,就喜欢日子过的舒心点。 事情不是太过份,他都不太想管,免的坏了心情。有很多事情,都是鸡毛蒜皮引起的,就因为一时情绪最后越发不可收拾,那闹心的整天都没个安宁。 人活在这世上,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太计较,活着得有多累。 “季哥儿。”沉默了好一会,那说话的哥儿显然有点急了,放下了手里的杯子,鼓起勇气般的说。“我阿麽让我带了些杏子过来,说,说,想每天过来挑些井水去浇地里的菜,你看,这事成么?我阿麽说,瞧着下午你和王阿哥进山,寻了好多杏子,想着你应该是爱吃这个,我家的杏子树好,味道好的很,要不,季哥儿你尝尝,是真的很好吃,以前挑镇上去卖,都卖的好快的。” 在他心里,这井水是多么的神奇,用它来浇灌地里的物儿都能长的倍儿好,还不得死死的捂紧了,用它来种地挣大钱,哪是几个杏子就能说挑就挑的。 只可惜,这天大的福份,没落到他们家头上。这井水是王家的。 “没想到让你阿麽瞧见我这份馋劲了。”季安逸很适度的笑着,说着话,接过那哥儿递来的杏子,咬了口。“味道确实好。还不知道哥儿怎么喊?” “喔,我,我忘记这事了。我是扬家二哥儿,我夫家姓李家,是李家老大,你可以喊我李大哥儿。”说着,他又指了指旁边没出过声的哥儿。“这是我二弟郎,性子内向,不太爱说话,原是张家三哥儿,你可以喊他李二哥儿。” “原来是李家大哥儿和李家二哥儿。”季安逸脸上的笑多了两分。 那李家大哥儿瞧着,整个人放松了不少。“我阿麽说,若季哥儿喜欢吃我家杏子,还有一树没摘,回头摘了提过来给你。” “这倒是我嘴馋了。”季安逸笑笑,也没正面回应这话。 李家大哥儿呵呵的笑了。“季哥儿这年纪正是嘴馋的时候,原先,我们也想过来的,只是不好空手,又不知道要送点什么合心意的,偏巧就看见了季哥儿拉着王阿哥进山寻杏子,我阿麽说,这可真是正想打嗑睡呢,就有人递枕头过来了。这不,忙完手里的事儿,让我赶紧摘了杏子送过来让你尝尝味。” 刚刚瞧着这李家大哥儿是个内向的,没想到,还是个精明的,瞧着这话说的,真是漂亮极了。心里这么想着,季安逸脸上不显,仍笑着说。“真是麻烦你们了。” 之后两人又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了两句,季大哥儿说天色也晚了,他们就先回家了,明天早上过来挑井水。 这两人刚走没多久,王宝儿就过来了,看着厨房里半筐杏子,以及搁角落里的一背蒌,有点反应不过来了。“季哥儿,哪来这么多杏子?” “刚刚李大哥儿和二哥儿过来了,让起挑井水的事儿。” “就送这半筐杏子?”王宝儿挑眉,指着那杏子问。 季安逸点了点头,把水搁到了桌上。“王哥儿喝杯水。” “你傻啊。”王宝儿恨铁不成钢的指了指他的额头,然后,又脸色一变,骂道。“好一个李家,欺负你人老实呢,现在正是吃杏子的时候,这东西才三铜板一斤,这半筐才几个铜板?而且,一次不能吃太多,又不耐放,这是明显的在欺负你俩,你也是,明知道我这个点会过来,怎么不托着她们,就这点东西还想两家人挑水,也太好打发了吧,等明个儿村里人有样学样,都过来挑水了,这井水可不是个无底洞,咱村这么多户,用不了多久就供应不过来了。” 到时候,事情就麻烦了,局面没法控制,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大祸来。 “等着,我去李家说道说道,你现在别跟过来,一会闹开了,你再匆匆的跑过来,来劝我回来别闹了,话说的好听点知道卟,得这么说……”王宝儿凑到了季安逸的耳边,这般这般的指点了一番。 说完,他看着季安逸说。“知道我为什么要你这么做么?” “知道。”季安逸心里头暖暖的,王哥儿的品性他是越发的喜欢了,有这么一个亲人是福气。 只是,他却不想让王哥儿白白拉了仇恨值,瞧这李大哥儿的说话与举止,就多少猜着了点,他们家的人恐怕也没几个省心的。 王哥儿在季家,上面还有个季阿麽压着,连吃穿都这么省了,日子哪能过的好,再者,他已经是季家的人,回头来管这事,那李家指不定说些什么难听的话,王哥儿的名声在村里,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这事一出,他这是挡了众人的利益了,有些心眼小的,指不定怎么说他。 毕竟,用最小的代价换最大的利益,谁会不高兴?可王哥儿却跳出来阻止了…… 别人对自己的好,季安逸都会看在眼里记在心头,会纳进自己的范围里尽自己的力量护着顾着。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他承认的亲人只有两个。呆子和王宝儿。 自然不愿意看到他们受到伤害。 “王哥儿不着急,我心里头有谱。”季安逸住正欲离开了王宝儿,温温和和的眸子,含着浅浅笑意,看着他。 对上这样一双眼眸,王宝儿整个人,不知怎么的,突然的就平和了。 他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看着季安逸,看了半响,才轻声问。“你怎么想的?” 这季哥儿,他越来越看不透了。 这次他心里头没有慌乱,很平静踏实。他知道,这季哥儿是不会嫌弃他弟弟的。 ☆、第二十一 不等季安逸回答,王宝儿又叹气的说。“自刘阿麽来挑井水后,旁人没甚动静,就是因为,刘阿麽逢人就说,家里两亩水田,从耕地翻地到插秧,他家全包了,又说,后头若田里有甚事儿,他们也会过来帮把手。话里话外,都透着一种意思,你小俩口日子过的难,这井水是你阿麽阿爹在天上看着,心疼你吃的苦,特意落下的大福来护佑你,好让你俩日子多少能好过些。” 难怪。季安逸心里暗自嘀咕一句。 “咱村说大不大小说也不算小,村里人大多都朴实,听着这话,自然心里也是有同感的,再者,前头你季伯麽对你的种种,都看在眼里,只是那时候你自己没反抗,只是麻木的受着,大家也不好多说什么。本来这事,局面已经得到了控制。井水神奇归神奇,却也只是让农作物稍长的好点,大钱什么的,却是挣不得的,毕竟不是自家的,一天只能挑两担,量有些过少了。” “大伙心里都有个尺度,不划算的事情不会去做。”说到这里,王宝儿脸色一变,情绪又一次激动起来,声音也大了些。“没想到,李家这么不要脸,提着半筐子杏子就上门了,而你又收下了,有一就有二,咱村有那么几户人家,就是不要脸,最喜欢捡小便宜,人也精明又难缠,人一多,事情发生了变化,其它村民的想法自然也会有变化。” “我旁的事都不担心。”王宝儿拍着季安逸的肩膀,看着他说。“我就怕,这事越闹越大,天大的福份反而招来了祸事。福祸相兮,你受苦的时候,哪能想到,会有这后头福,万一,这后头福又……呸,看我这张嘴,该打。” “这日子眼瞧着好不容易转好了,我这心里,踏实的紧,这干起活来劲头也足多了……”话说一半,王宝儿就没往下说了,眼睛微微有些暗淡。 他心里的担忧,不好说的太明白,季哥儿还小,一个半大的孩子,哪能让他受这些,他受的也够多了,虽瞧着通透些了,到底还只是个孩子,这些日子是他疏忽了,让李家钻了空子。 这李家,欺人太甚,总得要给点教训! “王哥儿。”季安逸拉起王宝儿的手,笑着说。“别担心,这事我心里头真有谱。” 说罢,他把自己的想法,细细的说了出来。 王宝儿听着,眼睛顿时就明亮了。“好。还是季哥儿有想法,倒是我冲动了。这主意好,就这么办。” “甚事儿?”刘阿麽见两人坐厨房里,正在说话的模样,便挑着木桶走了过去,又说。“季哥儿,我刚路过李家,瞧着那屋正在说着,明个儿过来挑井水的事,那声音挺大,我就放慢了脚步,听了会,又瞧见姚郎带着姚二哥儿喜滋滋的从李家出来,还说什么,提十个鸡蛋要过来你这边说挑井水的事儿,我听到这,就加快了步子过来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成这模样了?十个鸡蛋,亏他姚郎好意思说出来,若不是要紧着来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当下就能搁了扁担,能喷他姚郎一脸口水。 真不脸! 刘阿麽不是个冲动的人,他知道,这会儿喷姚郎能解一时之气,却是最不妥当的法子。 当日他拦下这个口,主动把话说出来,是引导村里人的思想,达到一个统一,就算有一两个反对声,大家都会反驳。 你好意思去贪王家那俩小口的福气?瞧瞧人家是什么境况,都吃了什么苦头,才好不容易迎来了些希望。想要沾福气,也成,得给出一个让自己良心过的去的代价去交换。 毕竟那口井,又不是用了就少的物儿,能沾点福气也是好事。 也不知道这李家做了什么事,竟然让姚家说出送十个鸡蛋就想挑井水的话来…… 看来,季哥儿是答应让李家来挑井水了,他若与姚郎闹起来,村里人都过来看着听着,到时候,受损失的还是王家。 局面已经被破坏了,在这第二种想法未起时,他得赶紧想个法子,把局面压回去。 “刘阿麽你来了,快坐。”王宝儿边说着,边简短的把李家做的不要脸的事给说了出来。 刘阿麽一听,脸色立即就黑了,看着那半筐杏子,过了会,他叹了口气。“这李家……着实精明了点。” 没想到,李家不要脸的程度都到了这份上,还整日盯着一个半大孩子,瞅着借口都找好了,还找的特别漂亮。 王宝儿听着刘阿麽的话,笑了,笑的有些贼,他看着季安逸,对刘阿麽说。“刘阿麽,李家是精明,但,真正精明的还得属咱们季哥儿呢。” 说完,他把季安逸的想法告诉了李家。 “好!”听完,刘阿麽哈哈的笑了。“这一将军反的着实妙!” 笑了会,刘阿麽摸了摸季安逸的头发。“你这孩子,越发的通透了,也好,回头跟你阿麽阿爹说一说,让他们也放心放心,这以后啊,王哥儿也能放心了,我也能放心了。” 他是真的很高兴,这孩子,经了这么多事,可算是真正长大了,过程虽然苦了点,也早了些,到底还是挺过来了。 人活在这世上,哪个不苦?只是,看着表面鲜为人知罢了。 季安逸抿嘴温温和和的笑。又说。“天色有些暗,刘阿麽王哥儿,赶紧挑水浇洒菜地吧,一会该看不见了。” “嗯。”心落回到了肚中,王宝儿这精神瞧着,比刚过来时,还要好上一些,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王宝儿和刘阿麽挑着井水,刚走没一会,就有一个男子,约三十上下,皮肤有些黑,提着一竹篮,匆匆忙忙的过来了,刚到屋门前就喊。“季哥儿,你屋前这菜地,伺弄的可真好,颜色长的真真水灵极了,瞧着可真让我羡慕欢喜,这井水果然是个好物儿,也托了季哥儿的大福,才能跟着沾沾这天大的福气儿。” 比起李家,这姚家更讨厌。 听完他的话,季安逸心里头就太高兴,表情淡淡的,连个笑都不容易露出来。“进来坐会儿?”纯礼貌问语,实在不愿意接他的话。 谁知道…… “这天色也不早了,坐就不必了,我还得赶回家把厨房收拾收拾,季哥儿这鸡蛋是我的一片心意,你千万得收着,不收,我心里头过意不去,明个儿呢,我家就让我那大儿过来挑水。”说完,姚郎把鸡蛋硬塞进季安逸的手里,放手前,还笑盈盈的说了句。“季哥儿这篮子有点重,你可得拿稳了,摔了这鸡蛋可就没得吃了,只能喂土地公了。” 季安逸头一回有种想爆粗口的冲动。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郎等同于氏的意思。我自个琢磨的,嘿嘿..姑娘们看看就成,别想太多喔~ ☆、第二十二 吃过早饭,把家里都收拾妥当了。 王小二在屋前砍柴,昨天捡回来的柴,晒了一个下午已经干透了,砍成一段段的小木,方便堆放。 季安逸撸着袖子,准备继续琢磨他的果酱大业。 却不料,有人来了。 这会来的是个汉子,瞧着有些显老,约四十五六左右,肤色特别的黑,左腿有些微微的跛,走起路来不太利落有些慢。 “季哥儿好。”到了屋门口,他才拘谨的出声,脸上的笑有些僵,像是有些不太习惯露出笑容般。 季安逸客气的笑了笑,侧了侧身。“您好,里头坐,您怎么称呼?” “我姓刘,喊我刘伯就好。”刘伯跟着进了厨房,眼睛始终微微垂着,没到处张望。 “喝杯水。”季安逸把水递到他面前,顿了顿,好奇的问。“刘伯跟刘阿麽他家可有甚关系?” 刘伯接过水,喝了口,才说。“刘大是我堂侄。” “呵呵。”季安逸笑笑,拿了些杏子洗了洗。“刘伯吃杏子,这味道好。” 刘伯看着那杏子,摆了摆手,又将杯子放到了饭桌上,将两只兔子一只野鸡提了出来,搁到了季安逸的面前,又在怀里掏了掏,拿出个钱袋子,打开。 清清脆脆的铜板碰撞声在厨房里响起。 “季哥儿这是我的心意,也不算多,我想着在你这边挑三个月的井水,去伺弄我那片果树。” 那堆铜板,瞧着有四五百个,有些模样新,有些模样灰扑扑的,似乎存放了许久。 他看着,心情有些微微的复杂,将铜板推了推。“刘伯钱就不必了,也太见外了些,这野物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了,回头啊,家里的果树结果子了,我这嘴馋,就上您哪念叨念叨,到时候您别见怪就好。” “哪能哪能呐。”刘伯忙摆着手,把钱又推开了,站起身,边说着边往外走。“回头果树结果了,我送些过来,季哥儿把钱收好。” 他腿跛,走路本来不太利落,这会怕是心急,走的有点快,整个身体就更不平衡了,显的有点摇摇晃晃。 季安逸在后头看着,本来想追上去,又放弃了。 万一他摔着了,这往后打交道就尴尬了,算了,钱暂时先收着,日后有机会再补偿。 晚上刘阿麽过来挑水时,他得问问这刘伯的情况。 心里头这么想着,季安逸把钱收了起来。 看着那两只兔子和野鸡,有些微微的头疼,这天热,肉类不好存放,先清理出来再说。 这野物腥味重,当然不能在井边清理,他准备提着去溪边。 不想,又有人过来了,这会是两人。 “哟,季哥儿这是准备上溪边清理野物呢?这兔子瞧着可真肥大,季哥儿有口福了。”其中一个,笑呵呵的开口,一脸的自来熟模样。 另一个,也接了话。“现在山里的野物可不好抓,得往深山里走才成呢,季哥儿这是谁送过来的?” 季安逸笑笑,没有答这话,倒了杯水洗了点杏搁桌上。“喝水,这杏子味儿不错。” “这就是李家送来的杏子吧?”第一个说话的拿了个杏子尝了口,又说。“李家向来精明,又抠气的紧,也就他家做的出这样的事情来。” “可不就是这么一回事,我上回跟李大哥儿……” 吧啦吧啦,这两人当着季安逸的面,边吃着杏子边喝着水,拉起了家常来,话题还转的飞快,上一句在说东家长,下一句一跳到了西家短,时不时的又插说,镇上的东西哪家物价贵了。 季安逸囧囧坐着,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 正在这时,又有三人说说笑笑的朝着这边过来了,一到屋门前,听到里头的说话声,那三人有人迅速发表自己的意见。 于素……五个哥儿凑一起,场面更热闹了。 能不能换个地方嗑家常? 季安逸特别想说出这句话,奈何,他找不着机会插话进去。 终于,在大半个时辰后,大约是说累了,五人才恍然想起,来到这里的真正目的。 被无视的季安逸总算得到了重视。 你一句,我一句,说了两句场面话,瞅着时辰不早了,留下东西三三两两的离开,走之前,还约了句,等农忙过了,一起到镇上置办东西,人多力量大砍价也是同样的道理。 很显然今个大半个时辰的说话,这五人的情谊进了大步。 看着厨房里堆放的大米啊面粉啊还有两套衣服草鞋八双一条肉三条鱼,还有精致的小竹篮子六个,布鞋两双,鸡蛋鸭蛋杏子,这黑糊糊的小罐子是什么东西? 季安逸好奇的打开了罐盖,一股子蜜香扑鼻而来。 野生蜜! 眼睛顿时一亮,这是个好东西啊,赶紧弄点尝了尝,这味道正!太正了! 季安逸抱着小罐子,笑的见牙不见眼,乐滋滋的跑到屋前院子里,找他的呆子去了。“尝尝。好吃的。” 王小二尝了点,咧嘴,憨呵呵的笑啊笑。 把厨房里的东西归置好,关好屋门,季安逸拉着王小二往溪边走。 中午就把这只野鸡给炖了。 两只兔子抹了盐,搁屋檐下挂着。 今天中午菜色丰富,有肉,有鱼,还有野鸡汤。 “呆子,你去喊哥哥过来,让他来家里吃饭。”这么忙这么累的日子,依着季伯麽那性子,肯定不会整好吃的,季安逸有些心疼王哥儿,家里有好吃的,送过去他肯定吃不了多少,还不如喊过来。 王小二听着,乐滋滋的笑,然后,找哥哥去了。 他知道在哪里,昨晚散步时,季安逸指着给他看过。 季安逸是故意让呆子去的。 他去的话,季家都在地里,不好只喊王哥儿俩口子,但呆子不同,嘿嘿。 没多久,王小二就回来了,眼睛黑亮亮的看着媳妇,很高兴的模样。“哥哥,来。”然后,他又苦恼的皱了皱眉,张了张嘴,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浓眉越皱越紧,隐隐有些急了。 “哥夫。”季安逸跟他相处久了,多少明白点什么,笑着缓缓提醒。 “哥夫,也来。”王小二接了句,又开开心心的笑了,很快乐的坐到了灶前,这是准备给媳妇烧火了。 午时过半,王宝儿和季阿强才满头汗水,一脸疲惫的过来。 季安逸赶紧提了两桶水,搁了两块布巾。“王哥儿阿强哥,先过来简单的洗洗。” 应是累惨了,两人都没说话,只是点着头,往屋后走。 待他们简单的清洗了番,厨房的饭桌上搁着两杯水。“喝杯水,歇会儿,饭菜都整好了,一会就能开吃。” “今天过来很多人?”眼睛在厨房里一转,王宝儿自然看出了点什么。 “嗯。”季安逸应着,简短的说了说上午的事。 王宝儿听着,轻哼一声,又喝了一大口水。“还算他们有点良心,没太过份。” 那李家和姚家早晚他会给点教训的,还真当他们王家人个个都是好欺负的! 季安逸笑笑,见他们歇的差不多了,把饭菜摆上了桌。 知道他们两个活儿重,消耗大,他特意煮了一大锅饭,真的很多的饭啊,没成想,还真吃了个干干净净。 吃过午饭,俩人就靠着墙稍稍的歇了小半会,精神好了点,又匆匆的下地干活去了。 下午季安逸没整果酱的事,晚上他问问刘阿麽,会不会做麦芽糖,如果会,就直接上他家买,也算是间接性的回报他对自己的好。 后天要进镇卖菜,果酱得拿过来,当然,答应了老阿麽的菜干也得带过去。 下午他就准备做点萝卜干。 刚把萝卜条晒好,这进屋还没来的及坐下,就有人过来了。 这次来的只有一个人,是个老阿麽,瞧着有五十多岁了,季安逸不喜欢这个老麽麽,他给人的感觉很……阴沉,有股说不出的森森冷意。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三 那老麽麽走到季安逸的面前,浑浊的眼睛,认真的,缓缓的,细致细微的上下打量着他,脸上的表情,透着慈爱与心疼。 不知道为什么。 面对此时的老麽麽,季安逸心里升起一股违和感,觉的很别扭,想躲开他的目光,手臂都有种起鸡皮疙瘩的错觉。 他不喜欢这个老麽麽,特别不喜欢。 气场是种很奇怪又神奇的东西,没法用语言来具体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它就是一种本能的感觉。 气场相似的两个人,总会更容易走在一起。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家里来人了,王小二一般都会到屋里坐着,或是到屋前菜地里忙活,反正,就是不靠近。 可这会,他过来了。 王小二呆虽呆,也不太通事,但他很敏锐,尤其是跟媳妇有关的事情,他都特别敏锐。 他说不出自己的感觉,只是想着,他要过去,要站在媳妇身边。 “媳妇。”王小二走了过去,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高高壮壮的身量,直接往季安逸与老麽麽的中间一站,冲着季安逸咧嘴,乐呵呵的傻笑。 瞧着呆子的傻笑,季安逸心里暖暖的,揉了揉他的头发。“渴了吧?咱进厨房,我给你倒杯水。”说完,他拉起王小二的手,又看了看那老麽麽,礼貌的笑着道。“老麽麽进来坐会么?” 那老麽麽瞧了瞧季安逸,又瞧了瞧咧嘴傻笑的王小二,露出个慈爱的笑,点头应着。 三人坐进了厨房,水杯搁在桌上。 老麽麽看着季安逸,慈眉善目的说。“好孩子,你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不太清楚这老麽麽到底想干什么,季安逸只是笑,温温和和的笑,又洗了些杏子。“老麽麽尝尝,这杏子味儿好。” “你受苦了,孩子。”老麽麽粗糙干裂的手,拉住了季安逸的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手背,叹着气,说。“听说,你五月里病了场,差点就……” 季安逸敛了笑容,垂着眼,愣愣的看着桌面。 瞧着他这模样,老麽麽又叹了口气,顿了顿,才幽幽的说。“也是你那大伯麽太不着调了,才半大的孩子,怎么能使着劲的指着你干活,一天三餐又抠又省,那一年多的日子,怕是都没吃饱过吧,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半大孩子吃穷老子,这身子不垮才怪。想当年,你阿麽阿爹还在时,那日子过的多幸福,想吃什么就有什么,想穿什么就能穿什么,把你当个宝儿似的疼着护着……” 老麽麽细叨叨的念着,那些年,季山夫夫还在时,季安逸过的好日子,以及,他俩走后,季安逸在季大伯家过的苦日子,念叨的很细腻,声调也缓慢轻柔,特别容易勾起人的情绪。 季安逸并不是真正的季安逸,也不是一个才十一岁的孩子,他已经二十五了,十二岁就开始独自生活,在现代社会闯荡着,什么样的人什么的事没有经历过。 他直觉这老麽麽有问题,只是,他不认识这人,猜不出他到底想干什么。 念完季伯麽,那老麽麽话锋一转,又开始念起季大伯来,声音多了股不易察觉的怨恨。 季安逸看见了,他看见老麽麽浑浊的眼中,飞快闪过的阴霾恨意,心底泛起一股说不清的寒意。 他隐约间查觉到了,这老麽麽针对季家…… 那老麽麽来找他,是出于何种目的?他想干什么? 季安逸起了警惕心,更加认真的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老麽麽,听着他说话。 “你那大伯也是个心狠的,眼睁睁的看着你被欺负了,竟然都不吭个声,若他能站出来说句话,你季伯麽好歹也能收敛些,让你能缓口气,有点空闲歇会儿。”说到这,老麽麽特别的愤然了,声音都拔高了点。“但,你大伯却什么也没有说,就像是没有看见你受苦一样,若你阿麽阿爹还在,指不定得有多心寒呐,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孩子,他俩前脚一走,后脚你就到了大伯家受苦,好好的孩子被当成牲口似的使唤……” 说着说着,那老麽麽声音都有些哽了,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若是一般人,若他少了在现代十二岁就开始进社会闯荡的经历,季安逸这会的情绪,恐怕已经被这老麽麽完全牵着走了。 可就算是这样,季安逸的情绪多少还是受了些影响。 有些话,老麽麽说的对,当时若季家大伯站出来说几句话,本尊的日子就不会那么苦了,那季伯麽好歹也能收敛点。 可是他没有,他什么都没有说,整天沉默着下地干活。 对于这个季大伯,季安逸是真的,一点也不了解。 他很少很少很少说话,就跟个哑巴似的,只是日复一日年复年的干活,干活,想起这季大伯,他总觉的,这人有点怪,性子太古怪了。 “自己的孩子啊,还是得自己来疼。”念叨完季家俩口子,老麽麽沉默了会,又感叹了声,接着,他又乐呵呵的笑,笑的慈眉善目,拍了拍季安逸的手。“好孩子,你是个有后福的,你阿麽阿爹心疼你,舍不得你受苦,落了这么大一份后福在你头上,你得好好珍惜着,好好跟着王哥儿过日子,有了这口井,你俩日子肯定会好起来。” 季安逸垂着眼,并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的点着头,看着像是情绪不太高的模样。 老麽麽瞧着,脸上的笑,又多了两分,紧接着,他又说。“孩子,你现在可不同往日了,村里的人都念着你的好,你也是有靠山的人了,当年,你大伯家强拿了你的家财,现在你都嫁人了,按理这家财该还给你了,有了这井水,好好的伺弄那几块地,这日子很快就能红火起来了,现在,咱村都念着你的好,到时候你俩忙不过来,他们都会过来帮把手,王家的两亩田,有点少呢,你瞧瞧这屋子,多破落,冬天住着怪冷的,也该翻新翻新了,你看你大伯家,住的可是青砖屋,好住着呢,冬暖夏凉的。” 噼哩啪啦,老麽麽又念叨了好长一窜,说的都是有关家财的事,还时不时的把季家和王家拿着对比,又三句不离现在村里人都念着他的好,让他大胆放心的去拿回家财等等。 季安逸静静的听着,听到了这里,他已经猜出来了。 这老麽麽是准备借他的手,去整治季家,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他想的还有些浅了,可能有些深的,因不了解情况,他想不到里面去。 老麽麽在这里坐了快一个时辰,说了很多很多的话,都说的特别实城情真意切,特别容易勾起人的情绪。 季安逸就算生了警惕心,也架不住他这高超的说话技巧,情绪有了明显的起伏,笑着送走老麽麽后,他跟王小二打了个招呼,就赶紧去田里寻刘阿麽了。 他有种危机感,得赶紧了解了解这老麽麽跟季家有什么恩怨,找王哥儿不适合,王哥儿性子有些冲,得找刘阿麽,他是个理智又有些智慧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四 走了一半路,季安逸才想起一个事,现在大家都恨不得把一天当成两天用来抢收,他把刘阿麽拉走,这一时半会的应该是回不去的,少说也得一两个时辰,对于一个成年劳力来说,这点时间可以干不少活,尤其现在时间紧的很,就怕老天突然变天,这炎夏的天,就是娃娃脸说变就变,就算是经验老道的老人,也有看错眼的时候。 他去田里喊刘阿麽,依着刘阿麽的性子,肯定会跟他回来,可到底还是有些不太妥当。 这般想着,季安逸停了脚步,顿了顿,转身飞快的朝着家里跑。 就让呆子去替一会刘阿麽,也就一两个时辰,晚上他给呆子做好吃的。 日子需要用心经营,邻里之间的情谊更需要用心经营,遇着真心相待的邻居,不容易。 就拿这事来说,他若不让呆子去替刘阿麽,也不会有什么事,但,若日后一直这般行事,这情分呐,自然而然的就淡了。 他现在让呆子去替刘阿麽,刘家心里会很欢喜,觉的他很懂事,他在他们心里的位置会很自然的高出一二分。 日后一直用心经营着,两家的人情谊,就如那酒,时间越久味越香醇。 “媳妇。”见媳妇跑着回来,额头都出汗了,喘着粗气,王小二有模有样的学着,到了屋后提了半桶井水,倒进了脸盆里,端放到了桌上,咧嘴乐呵呵的看着媳妇傻笑。“洗,洗。” 季安逸也跟着呵呵的傻笑,洗了把脸,整个人舒坦些了,他拉起呆子的手,缓缓慢慢的跟他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说,也不管他能不能理解,反正,他都说了。 说完,就进杂物间拿了草帽和收割刀,又打了一壶井水。 想起井水清凉甘甜,刘家虽带水了,可这会儿,壶里的水怕都有些热了,日头也着实毒辣了点。 便抱了个干净的罐子,装了一罐子水。 俩人手拉手的往刘家地里走。 到了刘家地里,季安逸把来意说了说,刘阿麽很爽快的停了手里的活,打算跟他回去,看看到底是出什么事了,关于王小二过来替活的事,刘阿爹也没多说什么,笑呵呵的应了。 “渴了记得喝水。”走之前,季安逸特意嘱咐了句。 王小二看着他,黑亮亮的眼睛里,满满的全是笑意,显的好欢喜。 刘家大阿哥在旁边看着,接了句。“季哥儿宽着心,我会看着小二的。” 季安逸听着,笑着点了点头,又说了句客套的话,便与刘阿麽往回走。 “你这急慌慌的过来,有甚急事?”走远了些,刘阿麽小声问了问。 定是有急事,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间点找过来。 季安逸想了想,简短的把老麽麽过来的事,着重点说了说。 才说完,两人不知不觉就走到屋门口了。 季安逸赶紧提了半桶水,先让刘阿麽洗把脸,多少也能舒坦些。 “这事说起来……”刘阿麽顿了顿,过了会,才叹着气说。“就话长了,这是一段孽债呐。” 那老麽麽夫家姓付,村里人都喊他付老麽麽,是当年,付虎从外面带回来的,付老麽麽本身的情况,除了付虎谁都不清楚。 付虎并不是本村人,是后来落户在河溪村的。 有一年,有只大猫,不知从哪方深山过来,出现在了猛虎峰。 村里的人都急疯了,夜里都不敢睡,最后,由村长提意,大家伙一起出钱,到镇上请能人过来,把大猫赶走或打死。 请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付虎。 这付虎别看才十九岁,却长的人高马大,比村里的最健壮的汉子,都要强上两分。 这人长的结实,也不是白长的,身手还很了得。 那大猫就被他给打死了,那皮子现在还挂村长家里呢。 这事过后,付虎说喜欢河溪村,想落户,村里人都特别欢喜,有这么一位能人在,他们心里都踏实了。 如此这般付虎就落户在河溪村了。 他对地里的事一概不知,就当了猎户,靠进山打猎挣钱。 他这人性子豪爽,若得了野猪,他都不会卖镇上,直接分给村里人,换些麦子大米蔬菜之类的,平日里,谁家有活要帮把手,他正空闲就会过去。 本来因着他的身手,村里人都挺喜欢他的,这住下来后,再看他的性子和行事,村里人就更喜欢他了,一点也不排斥他这个外来户,待他都很亲切和善。 有些刺头,畏惧他的身手,倒也不敢在背后使坏。 二十四岁那年,付虎特意跟村长说了句,他要去外面走走,最长一年最少半年就会回来。 半年后,付虎回来了,身边跟着付老麽麽,此时的付老麽麽,肚子微挺,明显有了身子,看着约摸有三个月了。 在村长及村里人的好意下,付虎和付老麽麽热热闹闹的成了亲。 五个月初还未到六个月,付老麽麽的肚子应是刚八个月,也不知怎的,起床时,双腿着地正要起身,这腿抽筋了,突然的疼痛,让他整个人倒在了地上,然后,他发动了,提前生下了付小哥儿。 有了家,有了媳妇哥儿要养,付虎也开窍了,知道了钱财的重要性。 为了让媳妇和孩子吃好的穿好的,日子过的舒坦些,他更加卖力的进山打猎。 周边的山,都是空山,没什么野物,要进山打猎,只有寻着猛虎峰一路翻山越岭,进人迹罕见的深山老林,才能打着野物寻着值钱的山珍。 付小哥儿七岁那年,生病了,他原就是早产,身子骨比一般孩子要弱上三分,付老麽麽心疼付小哥儿,一直精心细养着,又因一直未再有怀孕,对付小哥儿就更为疼爱了,也越发的娇养着。 付小哥儿这一病,身子原就要弱些,又一直不太走动缺了锻炼,普普通通的发热,到了他身上就显的格外严重了。 好不容易付小哥儿身子利落了,家里的钱财却是花光光了,付虎决定进深山打猎,挣点钱好过年。 这回的病,吓坏付老麽麽了,他听了大夫的劝,也不再娇养着付小哥儿,适当的放他让他跟村里的孩子玩玩。 付虎在村里人缘好,付小哥儿长的好看,白白净净的,村里的孩子都愿意带他玩,付小哥儿却不知怎么的,就喜欢跟着不太爱说话的季谷身后,像条小尾巴似的跟上跟下。 季谷虽不太爱说话,看着年纪只有八岁,却是个稳当的,身后跟条小尾巴,也知道他身子不太好,对他就格外照顾了些。 付小哥儿就越发喜欢跟着他玩,脸上总是洋溢着灿烂的笑,脸红扑扑的,整个人都鲜活了好几分,付老麽麽瞧着,心里欢喜的不知如何是好,也就跟季家走的格外近了些。 付虎进山半个月,出来时,不仅把付老麽麽和付小哥儿吓坏了,村里的其它人都给吓坏了。 他的胳膊掉了一条,右腿大腿少了大块肉,其伤深可见骨,其余大大小小的伤,更是数不清楚,他走到了家门口,还未进屋,却是……却是没能挺住,断气了。 看着丈夫的惨状,和身旁的野物山珍,付老麽麽当场就晕了。 这付虎是吊着最后一口气,把用生命换来的东西,硬生生的一路带回家,他也知道,自己若死了,家里的媳妇和孩子,这日子怕是不好过,大约他还有些想法的,却是来不及说了。 付虎死了,当时的情况,村里人大多数都看在眼里,自然也知道这条硬汉,心里的一些想法。 他最最放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媳妇和孩子。 想到这些年,付虎在村里的所作所为,当天,村长就开了会,全村大人必须到场。 商量的自然是付老麽麽和付小哥儿的事。 付虎的丧葬全村一起帮着给办了,这是条汉子啊!是条硬汉! 付老麽麽和付小哥儿的口粮,各家各户都多少出一点,待付小哥儿招了上门夫郎,这事也就到此为止了。 至少其它的,再多就没法帮了,日子还是得自己过,别人帮一回是帮,总不能帮一辈子。 河溪村的日子,虽不是很艰难,却也不富裕,家家都有一堆事,能每年出点口粮,已经很不错了。 在村里的帮助下,付老麽麽带着付小哥儿的日子,过的也不算难,付老麽麽的酸果腌的很不错,在镇上卖的不错。 只是,家里少了顶梁柱,到底还是要不同些。 他能明显的感觉到,村里人对他们家的态度,在隐隐发生着变化,日子越长越明显。 旁家付老麽麽倒也没什么感觉,可这这季家…… 付小哥儿已经九岁了,那季谷也十岁了。 有些事,他不得不多想些想远些。 这季家的态度,怕是成不了事了,他家要招上门夫郎,季家肯定不愿意让季谷过来,其实,若季家愿意,付小哥儿又喜欢跟季谷处着,他也不介意,他家哥儿嫁过去的。 只要哥儿过好了,他自己倒是无所谓,独自过上两年,看着哥儿生了孩子,日子舒坦了,他就去见阿虎,这么两年,他心里头一直想着念着他,就是放不下哥儿,不敢去见他罢了。 付老麽麽有这样的想法,他想探探季家的口风,便上门去隐约的说了说自己的意思。 却不料,季谷的阿麽很直接的说,季谷打小就订了娃娃亲,对象是他大舅麽家的堂侄。 后来……后来,后来全是孽债啊! 季谷进山寻些蘑菇野鸡什么的,付小哥儿拦在了他面前。 这已经是四年后的事情了。 那年,不知怎么的,两家人就不准他们两个来往了,这次,是付小哥儿好不容易跑出来的,他阿麽要把他嫁人了,嫁到别的村去,很远很远,以后,怕是再也回不来了,有些话,他想问,他就想问个清楚。 那天,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村里人没有人知道。 那天,付小哥儿死了。 被藤萝绊倒,撞到了树上,紧接着,整个人一直滚啊滚,最后,再一次撞到一棵树前才停下来,当场就吐了血,在季谷的怀里断了气。 付老麽麽疯了,他抱着付小哥儿的冰冷的身体,目光阴森森的看着季谷,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然后,有一天,他找上了季谷,让他娶柳银,他是当着季家夫夫的面说的,声音很平静,目光冷冷的看着季谷。 柳家的名声,就算隔了两个村,河溪村的人都多少听说过。 这家人又抠又省都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形容了,简直就是没法一起过日子。 农村人大多数都有些节省的习惯,知道得来不易,从不浪费。 但这柳家却是…… 知道柳家为人的,说起柳家,都只会摇了摇头,没了下文。 付老麽麽这是,不想让季家有好日子过。 说完这句,付老麽麽又留了一句话:付哥儿在天上看着你呢。 季家夫夫吓坏了,怕儿子真做傻事,付老麽麽走后,他们一直劲的劝着他,可是,当天夜里,季谷还是走了,拿了家里的钱财,连夜去了八里屯柳家。 季谷和柳银成亲了。季大舅麽知道这事后,气的直骂季阿麽,还说以后没事,让他别回来了。 季阿麽听了这话,一路哭着回家,当晚就发了高烧,大约是被连二接三的事气坏了,心灰意冷少了救生意识,第二天天刚亮,季阿麽就去了。 付老麽麽知道这事后,大清早的过来,说了好些刻薄的话,季阿爹听着,两眼一翻口吐白沫。 “你阿爷没过多久,也去了,你大伯的性子,从那以后,就彻底的变了。” ☆、第二十五 “这世上啊,有太多的事情,它是没法分的清对与错,全都是孽债呐!”刘阿麽顿了顿,又叹了口气,声音有些幽幽远远。“若付阿叔不出事,这后面的事啊,是个什么样的结局,还真不好说,现在,也只能叹一句,造化弄人。” 原来这里头真有一段事。 季安逸情绪有些复杂,也说不清,自己在想些什么,只是,觉的胸口有点闷。 有些人,是不相信命这回事。 他却是信的,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性子决定命运,在经历世事后,每个人都会有所成长,性子会有所改变,道路自然会不同。 这些都是定数。 他是相信,人自出生起,就会一条路,甭管你怎么折腾,最后的最后其实都是一样的。 人活一辈子,就是一个过程,几番波折,起起落落,待老了回头一看,从最初到最后,一路都在改变着,酸甜苦辣各种滋味,这就是人生。 “季哥儿,遇到这事,你能喊我过来,也说明着,在你心里是认同我这个长辈的。”刘阿麽露出一个慈爱的笑。“我呢,年纪跟你阿麽相差不大,原就是处的好……” 顿了顿,刘阿麽才继续说。“有些事,本来是得由你阿麽教你的,现在他不在了,原也应该由着你大伯麽教你,只是他那性子,又那般行事,也太不靠谱了。你把我当成长辈,我看在眼里心里头是欢喜的,有些话呢,我就代着你阿麽替他说了,我瞧着你这性子跟你阿麽像,我的一些为人处事,你听着,应该也是赞同的,若有什么想法,你直说,说出来,让我听听,不是别的,我只是想知道你怎么想事的,看看,我家季哥儿是不是长大了。” “关于你大伯,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他没管你,确实是他不对,只是,季哥儿咱们有时候想事呢,不能只想一个面,得多想想,你大伯他也苦,他心里头的苦,不是一字半语就能说的清的,他这活着啊,其实是在自我惩罚,他心里头的苦,那才是真真正正的苦,寻常人是想不出来的,再者,你的事儿,更多的是你大伯麽行事太不着调了些,而且……” 刘阿麽看着季安逸,目光温和带着暖意。“孩子,那时候,你本身也是有点责任的,唉,当时的情况,也难说清楚,你年纪小,一时半会承受不住,正是需要旁人来开导的时候,你大伯麽没担好这个责任,是他的错。可是,季哥儿,这里我就要说一句了,人呢,甭管遇着了什么事,最最不能缺少的,就是坚强和勇敢,你不自救旁人怎么能拉你起来?也得你有心,旁人才能助你一臂之力,可懂这个道理?” “路是要自己走的,人活在这世上,最最重要的还是得靠自己,靠旁人都是靠不住的,你从根本上自立自强了,别人才能看的起你,也就不敢欺负你了。”说到这,刘阿麽欣慰的笑了。“孩子,你现在就很好了,温和但不懦弱,行事不冲动,知道用脑子来解决所面对的难题。王哥儿这点跟你恰恰相反。” “王哥儿他也是个苦的,坚强勇敢这点他有了,却,缺少了理智,季哥儿往后啊,你得看着点王哥儿,这孩子啊,心防特别重,不轻易相信人,也就是你嫁给了小二,你对小二如何,他都看在眼里,怕也是你曾跟他说过什么话吧,这才把你放在了心上,也就听的进你的话了,其实……” 说着,刘阿麽停了话,眼睛有些微微的湿润,过了会,情绪平和些了,他才接着说。“往日里,发生过几回事,我在旁边看着,有更好的法子,只是王哥儿他的性子烈也是个聪明的,主见特别强,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看着他,用一种很直接的法子,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儿,破除眼前的困境,我看着啊,这心里头疼的慌。” “这些年,他带着小二一路走来,可真真是步步艰难,正是这样,他这心防也就越发的重了,他这样活着累,甭看季阿强欢喜他,其实,在那个家里,他过的也不容易。” 这话说到这,刘阿麽没往下说了,看了看季安逸,叹了口气。“我也不是要说什么,今天呢,我是打算把有些话跟你念叨念叨,让你心里有个底,人活在这世上,其实不难,难就难在,人与人之间,这是一道难题。” “阿麽,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说的,我都听着,仔细的听着,这都是经验,最最难得了,也就你心里头把我当亲人看待,才跟我念叨这事,我知道,我人小,虽经的些事,到底还是缺了些,阿麽是过来人,有些事看的明白,懂的也多,我心里头都明白的。”季安逸眼眶有些红,他确实是感动了。 这些掏心窝的私房话,刘阿麽都肯对他说,这是在教他人为处事,是真的把他当成亲人了,一般谁愿意费这个神费这个心,也就刘阿麽是真心愿着他好,过的好。 “你是个明白人,那我也就继续往下说了,我说这些事,是想着,你能帮一把王哥儿,那孩子我一路看过来,也着实心疼他,只是到底隔了些,不好说的太明白,怕适得其反,你能劝住王哥儿,这太难得了。”刘阿麽笑了,他是真的蛮欣慰的。 有了季哥儿这个明白人在,王哥儿这往后的日子,他也就不用担心了。 “有天晚上,我回家路上遇见了王哥儿和季阿哥,听见王哥儿小声的在说着些话,大约是解释你家伙食的问题,他怕季阿强心里头多想,这是其一,其二,我曾有两回路过季家院子,季伯麽有一句没一句的念着王哥儿,挑挑捡捡的说着哪儿不对哪儿不好,动作不利落等话,我往里头看一眼,季阿哥就在一旁坐着,也没见吱个声。” 刘阿麽叹了口气,看着季安逸说。“季哥儿很多事情从细节上就可以看出问题来,还有一件事,当年季阿哥除了王哥儿谁都不愿意娶,说明他欢喜王哥儿,从另一方面来讲,到底还是有些自私了,只顾着自己。说来也不怪他,季谷不理事,只是麻木的过着日子,柳银又那般性子,行事不着调,季阿强没长歪,已经很难得了。” “关于你的事啊,我倒也是有点私心了,你大伯也不容易,你阿强哥这边,到底是王哥儿的夫郎,自然不好多说什么,若就这么算了,心里头多少会不舒坦,但这事吧,还真不能听付老麽麽的,直接去闹,这样不好,毕竟,王哥儿还在季家,还得过一辈子,这事闹的太过了,多少会影响到他们两人,一旦季阿哥对王哥儿不那么看重了,你季伯麽啊,那气焰就往上长了,这事要怎么来,还得盘算盘算,季哥儿你说说心里头的想法。” 这是有意要指点他为人处事了。 “我是这么想的。”顿了顿,季安逸把想法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才缓缓的说。“到时候,我跟村长说起井水这事时,村长会召开全村过来把决定说出来,到时候呢,就得麻烦阿麽说起财产那事,把财产要过来,怕是不成的,这力出的太多,也不好,只是让大伯麽每年给两两银子,两担大米,池塘里的鱼我随时可以抓着吃。” 说完,季安逸笑了笑,带了些狡黠,显的有些孩子气了。“伯麽最抠最省了,把钱财看的比命还要重要,每年让他出笔钱,就跟割他的肉似的,最最心疼不过了,不过,不能一开始就提这法子,刚开始的时候,得提把财产全交出来,有了对比,他怨气才不会那么重,王哥儿那边也会好些。” “不错。跟我想的差不多。我提话头,把财产拿回来,这后头的话,就得你私下在家里跟季家提出来了,这话要怎么说,你得酝酿酝酿,你季伯麽这人,最是喜欢掐软柿子了,你得让他知道你是刺猬,让他忌惮你。”刘阿麽笑了,这孩子比他阿麽还要通事,性子柔中带刚,看着温和却也是个不吃亏的,知道看弱点下手。 季安逸笑了,故意带了些微微激动得意的神色,小声跟刘阿麽说。“那晚我想的法子,现在想想,多少还缺了点妥当,今个下午听了付老麽麽的话,我心里更清楚些了,知道怎么把井水的事,用更合理的方法提出来,我是这么想的……” 吧啦吧啦,他把自己的想法有理有条的说了一通。 刘阿麽听着,眼睛越来越亮,最后,笑着轻拍着季安逸的肩膀。“你这孩子……这样也好,过几天那李家指不定得怎么吐血了。”顿了顿,他又意味深长的说。“很多时候,你生气了,打人一顿,是出了口气,却不会让对方畏惧你,只会更加怨恨你,若是使用旁的法子,不着痕迹的让对方吃了暗亏,这样的教训才能更深刻,虽疼不着他,却是结结实实的让他不好过了,以后想算计你,心里头多少要想想,掂量掂量。” “你跟王哥儿,恰恰就是两个极端,他为人冲动了些,虽聪明却少了理智,你看着温和,却心思通透,想事看事都比旁人明白三分,这样很好,孩子,这往后日子还长,不知道会遇着什么事,一定要守着心,保持冷静的头脑,这才是最最正确的。你阿爹和阿麽,知道你成长起来了,也能欣慰安息了。” “还有些话,我知你心里头应该明白的,今天说了这么多,我就连着一块说了说,有时候,心里头明白是一回事,可想的又另一回事。” 刘阿麽是怕这孩子还是有些放不下。“人和人相处,总能有茅盾,总会产生不愉快,心里头不痛快等等,我是这么想的,活在这世上,大大小小的事情本来就多,若是太斤斤计较,今个儿你让我不痛快了,明个儿我也定要你不痛快,若带着这样的想法过日子,这日子也太累了些,你看付老麽麽,他心里头有怨有恨,每天就想着怎么让季家过的不痛快不舒心,这么些年了,他自己又何尝好过过……” “我们啊,该适当的看开点,让你伯麽吃了亏,有些往事也就让他过去吧,待以后,王哥儿生了孩子,在季家站稳了脚,你在旁边支点招,不着痕迹的让柳银在季家的位置慢慢下滑,季家让王哥儿掌家了,于季家而言,也是好事,柳银那性子不太着调,他最爱钱财了,若不能掌家了,其中滋味恐怕也就只有他自个清楚了。” “碰着了不喜欢的人,就远着他,被人欺负了,就找机会还回去,让对方明白,你不是个软柿子,这世道就是这般,人善被人欺,该出手时就得出手,但也不用太过计较,日子是自己过的,舒心些,总要好过点。你刘阿麽我啊,就是这般想的,一辈子平平顺顺的走到了现在。” 刘阿麽这想法,跟他的想法倒是相合了,季安逸听着这些话,脸上的笑,越发的灿烂。 今天交了心,刘阿麽待他会更亲些,以后用心经营着这份情谊,往后,出了些什么事情,刘家必定会出面的。 季安逸心里头松了口气,他们三人身后,如今也算是有‘娘’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六 后面几天,过来挑井水的村民越来越多。 季安逸默默的看着,屋后的井水越来越浅,心里盘算着火候。 也是这井当时打的深,泉眼颇大,全村三分之二的村户,都过来挑井水,它还坚|挺了八天。 前来挑水的村民,都看出来了,这口井供应不了这么多人来挑水,有些村民便一日比一日早起。 季安逸看在眼里没有多说什么,待一日早上,他起床,因为井里的水实在太少,木桶放下去都提不上水。 他知道,时机已经成熟了。 村长姓刘,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在外面当官,是个什么官,倒是不太清楚了,二儿子在外经商,住在比镇还在大好几倍的县城里。 两个儿子都是孝顺的,想把村长两口子接过去享福,村长不愿意,说河溪村好着,住了一辈子,在外面他还不适应。 如此一来,这两兄弟商量了下,便把自家的儿子,也就是村长的孙子,送到了河溪村,有孩子相伴左右,到底要热闹些。 这事村长两口子倒没有拒绝,还把两个孙子教的极好,孙子过了十岁,便让儿子接了回去,他们能力有限,能教的都教好了。 现在,留在河溪村里的是两兄弟的小儿子,五岁的刘志安,六岁的刘志兴。 村长的家是个精致小巧的院落,围墙堆的有些高,院门敞开,季安逸远远的就看见,村长祖孙三人在梧桐树下打拳,刘大麽低头认真纳着布鞋,瞧着那大小,应是两个小孙孙的。 初晨的阳光,落在院子里,整个画面多了层暖色。 季安逸走到院门口,有些微微的怔愣,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正在纳布鞋的刘大麽,抬头看着他,看了两眼,他露出一个慈爱的笑,放下手里的布鞋,站起身,缓缓慢慢的走了过来,待走近了些,才轻声问。“你是,季哥儿吧?”说着,拉起他的手,往院里走,嘴里细细的叨着。“好些日子没过来了,好长一段时间没瞧见你,这人老了,就容易忘事儿。” 石桌上摆着个漂亮的白瓷盘子,盘子里放着精致的壶和杯子。 刘大麽倒了杯水给他,对着他笑了笑,目光温润似极了四月里的阳光,温暖却不灼热。“你刘阿爷一会就过来了。”顿了顿,他又细细的问。“可会纳鞋?平日里若没旁事,可以常过来坐坐,我这纳鞋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季安逸感觉到了,刘大麽话里话外,通身散发出来的善意和温暖。 他笑了笑,带了些微微的羞赧。“阿麽在时,曾教过我,只学了个皮毛。” “这事不难,就是得耐的住性子,是个细致活儿,性子跳脱的人,是不喜这事的,我却喜欢拿着它打发时间。”动了两针,刘大麽抬头对着季安逸又笑了笑。“我白日里,就喜欢呆在梧桐树下,纳鞋子或小歇或制衣裳,不过,我这制衣裳的手艺不太妥当,阿元制的衣裳最妥贴不过了。”顿了顿,他笑了笑,说。“喔,阿元啊,就是你刘阿麽,那会儿,他过来这边院子时,也是跟你一般大的年纪,连性子都相似的紧,我刚刚那一眼瞧过去,恍惚瞧见了阿元似的。” “老伴,这是谁家孩子?”村长虽六十出头了,身子骨却健朗的紧,精神抖擞红光满面,似才五十左右的年纪。 季安逸起了身,礼貌的笑了笑。“刘阿爷好,我是已故季山家的哥儿。” “季哥儿。”村长认真看了两眼。“都快一年多没见着了,模样变的大,这一眼瞧着还真没认出来。” 刘大麽倒了杯水给村长,笑着说。“我说,瞧着跟阿元有点像。” “嗯。比以前看着是多了几分灵透。”村长喝了两口水,很直接的问。“季哥儿这会来,是想说那口井水的事吧?说说你心里头是怎么想的。” 这么直接。季安逸还真有点不太适应,整个人愣了愣,有点显呆气。 “你吓着季哥儿了。”刘大麽细细的叨了句,又对着季安逸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孩子莫慌,你刘阿爷自来是个直性子,你心里头怎么想的,便跟他怎么说,有些事啊,我们俩个虽不太出门,却多少也听到了点,心里也是有些底的,今个你过来了,自然不能让你跑空趟,事儿要怎么解决,咱们合计合计。” 他这功课好像做的太足了,村长的性子跟他想像的很不一样,听刘大麽的口气,跟刘阿麽很相熟,当日他说起自己的想法时,刘阿 第二十章 (2) 麽怎么没提点? 季安逸有些想不明白,现在也不是想这事的时候,他压住内心的疑惑,把之前的种种想法,依着这会的局面删删改改,把话在肚子里转了个圈,思量妥当了,才说出口。 “我是这么想的。井水这事,说起来是我阿麽阿爹护佑我心疼我,才落下的大福,可到底是咱河溪村这地好,福泽深厚,才让这井里的水跟着沾光,有了颇为神奇的效果。这井水理应是全村共享这福气,奈何这井却是小了些,若说把井重新开凿,又怕坏了这福泽,我想着,倒不如这样,全村分两部分,上半个月由第一部分挑井水,下半个月由第二部分挑井水,每家只出一人,早晚各两回,每回一担水。这样就不用担心井水干枯,也能全村都跟着沾福。” 如此一来,若有人想半夜去挑井水,或是打旁的坏主意。 不好意思,你就等着被全村人围攻吧。 季安逸面子里子全得了,又不着痕迹的把自家从风口浪尖上移了下来,最后,顺手治了李家。 村里有些村户,如李家,就是一大家子住着,孙子都能成亲了,依旧没有分家。 “是你想的?还是阿元想的?”听完这话,村长摸着白胡子,轻飘飘的问了句。 季安逸想了想。“刘阿麽在旁边提点了几句。” “这小子自小鬼点子多,看着不显山露水的,一个不注意就能栽他手里头。”说着,村长瞄了两眼季安逸,轻轻哼了句。“你这孩子,看着温温和和,跟他也差不了多少,都是属狐狸的,村里的人被你卖了,还高兴的帮你数钱。” 呃……这话就过了啊。 季安逸有些尴尬。 刘阿爷你这么直接,真的不好。 “怎么说话的,不这样,村里有些个人,是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事指不定得闹出什么大祸来,我瞧着啊,这法子最好不过了,这性子好,把事情想的妥妥当当,又能护住自个儿。”刘大麽乐呵呵的笑,看着村长说。“傍晚大伙都归家时,就喊着他们过来,你出面把这事说一说。” 季安逸想了想,没忍住,为自己说了句话。“刘阿爷你也知,我和小二这处境,不多花点心思,日子不好过。” “嗯。”村长淡淡的应了声,目光犀利的看向季安逸,神色认真带着严厉。“你也说了,不多花点心思,你们两小口日子不过好,这话在理,我很认同,人就得自立自强,你这心态很好。只是,有些话,我还是得说,莫要高看自己,人外人天外天,适当的把自己放低,才能看的更远更全面。这次的事,我就出面帮你圆了。” 季安逸有些讪然,脸上火辣辣的烧着,恨不得找个裂缝钻进去。 自己的心思,村长似是看的一清二楚。 过了会,待情绪平缓了些,季安逸直视村长的眼睛,说道。“刘阿爷说的,季安逸谨记于心。” 村长摸着白胡子,乐呵呵的笑,有点老顽童的感觉。“不错。你这孩子,瞧着比阿元脸皮要薄些,你也别多想,我没旁的意思。” 就是被一个后辈算计着,有点觉的面子过不去,找回点场子罢了。 爷虽然老了,可爷依旧睿智!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七 未时末,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村里响起了敲锣声,声音很大,节奏很强,绕着整个村跑了三圈。 紧接着就看见村民,从各个方向出现,朝着村中心那棵百年老槐跑去。 由此可见,村长在河溪村还是很有份量的。 季安逸拉着王小二过去的时候,老槐树下已经有了不少人,见他们过来,目光都纷纷落他俩身上,准确的说,是落在季安逸的身上。 私底里,早就议论开了:季哥儿上午去找村长的事儿。 他找村长有什么事?当然是那口井喽,挑水的村民心里头都门儿清着呢,这井虽说挖的深,可也供不上这么多人来挑水。 季哥儿找村长,是不是想求着村长为他作主?不让大伙挑水了? 若村长真替他出面了,他们还真没话说,总不可能不答应这事,村长家的俩儿子都出息大着呢,听说孙子辈都出两秀才了。 哎哟,这季哥儿也真是的,有什么话不能私下说,还得找上村长。 就是收了咱的东西还不让咱挑水,哪有这理儿。 不找村长出面,这事还真没法整,我瞧着季哥儿也是没法子了吧,今个早上挑水就等了好一会才能打满一桶。 真不让挑井水了,这可不成,我家那菜好不容易有点起色了,哪能说不挑就挑。 如果村长真接了这事,也得给我们一个妥当的解释,不然,我可不依。 三三两两的小团体挤一声小声嘀咕着自己的想法。 刚尝到了甜头哪能说放弃就放弃的。 这些过来挑水的村民,在他们心里虽有些怜悯季哥儿,可到底还是把自家看的更重点。那些一直没来挑水的村民,才是真真正正的知季哥儿的难,有着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刘阿麽一家和王哥儿都未到,季安逸和王小二孤零零的站着,还得时不时的接受村民们的各种目光。 其中滋味不难想像。 没过多久,村里的大人都到齐了。 村长和几个老人走了过来,这几个老人在村里都有一定的说话份量。 叽叽喳喳的场面立即就安静了,大家伙的目光都看向村长。 气氛不知不觉中,带了几分紧张和凝滞。 “今个上午,季哥儿过来找我了,跟我说了关于那口井的事。” 话说到这里,人群明显的有些躁动。 村长微眯着眼睛,冷冷的看着某些人。“谁再打忧我说话,往后他家有个什么事,就休想我出面。” 这话一出,场面又死静死静了。 “季哥儿这孩子,是个难得的好孩子,经历了接二连三的苦难,仍保持着和善性子,知恩图报。他来找我,把他的一些想法告诉了我,想寻问我的意见。他的想法很好,小小年纪能这般处事,实属难得。我把话说出来,你们这里头的某些人呐,就赶紧找个裂缝钻进去。”顿了顿,村长轻轻的哼一声。“还不如人家一小孩子,真是白长了这么大的岁数,一天三餐都白吃了。” 教训完人,村长心里头舒坦了。“季哥儿说,井水这事,说起来是他阿麽阿爹护佑他心疼他,才落下的大福,可到底是咱河溪村这地好,福泽深厚,才让这井里的水跟着沾光,有了颇为神奇的效果。这井水理应是全村共享这福气,奈何这井却是小了些,若说把井重新开凿,又怕坏了这福泽,他想着,倒不如这样,全村分两部分,上半个月由第一部分挑井水,下半个月由第二部分挑井水,每家只出一人,早晚各两回,每回一担水。这样就不用担心井水干枯,也能全村都跟着沾福。” “这是季哥儿的原话。”顿了顿,村长的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圈。“你们自己心里都有把称,自个想想,他这法子好还是不好。” 安静了一会,有人说话了,说这法子很好,第一个声音出来了,紧接着就有第二个声音,然后,无数个叫好的声音响起。 “既然大家都同意,那我们就把组分一分。”说完,村长开始点名。 该怎么分组,这是经过几个老人一起商量出来的结果,自然是大家心里都满意。 分完组几个老人出面说了点话,大概内容就是,季哥儿年岁虽小,却是在磨难和风雨中,真真正正的成长起来了,有这样心胸的一个人,日后的作为自然不可估量。大伙儿跟着沾了福气,人家小俩口日子也不好过,有个什么事都要帮把手,全村都团结起来,咱河溪村的日子才能越来越红火。 这几个老人的潜意思,其实挺好懂的。甭看人家年岁小,可他脑子灵光,又有着死了的阿麽阿爹在天上护佑着,有什么小心思就别搁他头上,跟他打好关系,才能跟着多沾福气。 “咱们河溪村关起门来是一家人,就算有些小打小闹,也是不可避免的,人多了自然会生茅盾。可,我希望村里人都清楚,咱河溪村是个大家,这口井的事,意味着什么,你们心里头都清楚,季哥儿大义,愿意让大伙儿跟着沾福,我们得承着他这份情。别惹出太多的事情来,把嘴都给闭紧了,跟着沾福发财就好,不该说的别拿着往外提,这事传出去了,会有什么后果你们比我更清楚。” 说到这,村长目光严厉的看着老槐树下的村民。“季山夫夫心疼自己的孩子,这大福才落在咱河溪村,这福气什么时候说没就没了,你们都好好珍惜着,我话说在这里,真闹出什么不好看的事,别怪我不留情面。” 刘阿麽这个时候,笑呵呵的出声了。“村长说的对,若这口井出了什么事,季山夫夫知晓了,说不准半夜里还会亲自找上某些人。季哥儿吃的苦头可不是一丁半点儿,五月里还差点儿就去了呢,好不容易日子有点好转了,转眼又没了,季山夫夫不生气才怪,大家伙说是不是这个理啊,自己的孩子哪有不疼的道理,这可是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说完这话,刘阿麽话锋一转,又乐呵呵的说。“趁着这难得的机会,我想着,季山夫夫留下来的产财是不是也一块理清了?季哥儿都嫁进王家了,那田地……” 刘阿麽前面的话,可把人吓的不轻,村民们的心思都落在这上头,暗自嘀咕着。 这后面的话说出来,倒没几个人应声,连柳银都好像没听见,瞧着那神情不知道心里头在想什么。 “这是私事了,不宜在这里说,没什么事,就散了,各回各家。”村长一摆手,看着季谷和季安逸。“你们两家跟我回院子。” 村长带着人走后,老槐树下渐渐热闹了起来,那几个老人领着自家的人往回走,这是准备开小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八 “季谷你是个什么想法?”村长很直接的问着一家之主。 “还给季哥儿。” 听着季谷毫不犹豫的回答,柳银反对的声音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不行。”这都是钱啊!在他这边从来都是只进不出,一下子要拿出一半家财,这简直就是要他的命。 不错,在柳银心里,季山家的田地已经是属于他家的财产了。 “季阿强你呢?”村长看向季阿强。 季阿强沉默了一会,才说。“这是季哥儿家的,理应还给他。” “不行。当日季哥儿住进我家了,又是从我家出嫁,这财产自然得归我们。”柳银理直气壮的反对。 村长看向旁边的季安逸。“季哥儿你是什么想法?” 自季安逸嫁人后,这是,柳银头一回见到他。 他发现,季哥儿跟他印象中的模样,差的好多好多。 这还是那个寄人篱下的季哥儿吗? 这才是真正的季哥儿? 有些话到了嘴边,突然间就无法说出口了。 “我一切听从长辈的安排。”说这话的时候,季安逸的目光落在季谷的身上。 算起来,这是头一回面对本尊的大伯。 印象里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人,现在看着,却发现他眉宇间暮色深沉,甚无活力。这情况跟本尊当时差不多,都是行尸走肉般麻木的活着,本尊是一时想不开,他却是自我惩罚? 听过那段往事,不管当时的真相是什么…… 曾经,他听过一句话。 死去的人,活下来的,更悲伤。 有时候,活着不一定就是好。 “柳银你是什么想法?” 听着村长的话问,柳银立即回答,好像他若回答慢了,那财产就从手里飞走了般。“不同意。那是我家的财产。” “王宝儿你是什么想法?” 王宝儿看了眼季哥儿,又看了眼身旁的季阿强,很坦然的答。“我已经是季家人了,阿强怎么想的,我便怎么想。” 放屁!财产肯定得归还给季哥儿。 王宝儿不明白,季哥儿为什么要他那样回答。万一,那笔财产真的不归还了,怎么办? 这可是难得的机会,错过了就没了。 就在刚刚答完话后,看到季阿强的反应,王宝儿明白了季哥儿的心思,心里头感动的不行,顿时,眼睛有些热,他垂了眼,死死的忍住,这会可不能出状况。 “季谷你媳妇不同意把财产归回给季哥儿。”村长再一次看向季谷,对上他黑沉沉的眸子。 季谷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平平淡淡。“不用管他。” “季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些年,可都是我在管家,辛辛苦苦的为这个家打算,操碎了心……” 村长皱眉,瞪了眼柳银。“不准闹,要吵,回家吵,像什么话。”顿了顿,接着又说。“既然如此,就按季谷说的,原属于季山夫夫的财产,二亩水田三亩旱地一个池塘归还季哥儿,田地里的稻谷抢收后,谷子归季谷家,但,季谷一家得把这五亩田拾掇好,种上庄稼。” 说完,村长摆了摆手。“都散了吧,甭在我家闹,我老伴最喜清静了,别坏了这院子的气氛。” 柳银动了动嘴,还是没敢出声。 村长不比旁家,他俩儿子出息大着呢,万一惹恼了他,还不知道要受什么罚。 “季哥儿回头记得过来学纳鞋子。”刘大麽站在院门口,乐呵呵的出声,就算提起嗓子说话,他的声音仍细细柔柔的。 想着村长的性子,季安逸笑了,真是一物降一物。“好呢。” 回了家,吃过晚饭,把物件都收拾妥当,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躺在床上,季安逸心里很踏实。 这事,总算要过去了。 往后的日子,好好经营着,应该不会太闹心。 现在是七月,还有半年,不知道能挣多少钱,这屋子是该好好的整整。 说到这事,他想起村长家的小院落,不知道是多少钱。 他想像中的院子,就是那般模样,安静别致,屋前种棵大树,夏天好乘凉,屋后理个小菜园,那些鸡啊鸭啊,都搁旁边的禽舍里,气味也不用太浓。 狗狗的窝搭前院,母羊的羊舍搭禽舍旁边,再种上两三棵果树……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二日,应着要进镇卖菜,季安逸和王小二都起了个早床,王小二挑着箩筐去山坳里摘菜,季安逸在屋里做早饭,顺便把屋前的菜摘好,果酱菜干都收拾妥当。 这一趟进镇,若果酱和菜干都好卖,家里的那堆杏就得赶紧处理了,就算有地窖,过了八天,对杏多少还是有些影响。 “季哥儿起这么早这是准备进镇卖菜呢?” 突然的声音,把季安逸吓了一跳,他抬头,看了看来人,笑着答。“对。菜长过了也不好。” “就是这么回事,托你的福,今个早上我家也要进镇卖菜。”顿了顿,那人又问。“甚时候出发?咱们搭个伴一起走,边说边走也不觉的累。” “小二回来就能走了,他摘山坳里的菜去了。” 之后,又陆陆续续的来人挑井水,都会笑着跟季安逸打招呼,说叨上两句。 这么明显的态度转变,季安逸自然看在了眼里,稍稍一想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经村长把话一说,效果比他想像中的要好多了。 村里的人再也不把他当个孩子看待,而是,站在了平等的位置,给予了相对的尊重。 这是其一,还有一点季安逸未猜出到。 那几个老人领着自家的人回家后,又说了些私话,至于说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季安逸有些明白了,昨天上午离开时,村长跟他说的一句话。 他说,很多时候,你把心思光明正大的显露出来,比你遮遮掩掩要好很多。 倒是他有些想左了,幸好村长是个通透的,替他把事圆了过去。 一会从镇上回来了得去村长家走一趟,还有,晚上刘阿麽过来时,得跟他说说话,不管刘阿麽知不知道他的某种小心思,他都要把话说开。 现在回想一下自己的想法,真有点躁的慌,他原先的想法是,让村长来解决井水的事…… 他这招确实不太地道,有些自私了。 他终是看高了自己,以为凭着十二岁就在现代社会闯荡的经历,可以让他们三人在这个落后的古代舒心顺意的活着。 还真是人外人,天外天,幸好村长没有生气,也幸好他没生旁的太多小心思,只是想着能好好的平平顺顺的过日子,大约就是这样,才宽容了他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九 经过十来天的紧张抢收,谷子收割完毕,只待晒干堆进谷仓,多少松了口气,镇上也比往日要热闹些。 忙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能缓歇会,得整点腥好好的补补。 紧张的抢收过后,就是翻地耕田,又得一通好忙活,然后,种第二季水稻。 和季安逸两小口搭伴进镇的,共有四户人家,卯时末到镇上,刚摆好菜,这早上还没来的及吃,上回那老麽麽就寻了过来。“小哥儿,怎这般久才过来?我都盼好些天了。” 季安逸温温和和的笑着,答道。“这几天家里有些事儿要忙,就耽搁了些时日。” 边说着,他边从一旁的背蒌里提出一个罐子,打开,拿出双干净的筷子,递到了老麽麽的跟前。“您尝尝,喜欢不喜欢这味道,是我自个做的一道小凉菜,用来下酒最好不过了,也能当零嘴,有些微辣带着芝麻香清脆爽口。” 这道小凉菜,就是腌卤的萝卜干,放辣椒酱芝麻油芝麻盐等,做起来不难,要做出味道来,却还是需要点功夫的。 老麽麽接过筷子夹了些,尝了尝,过了会,他眉开眼笑的说。“我家老伴最喜欢喝两口了,这凉菜,他肯定欢喜,我瞧着早上拌粥喝也是极好的,这味我也欢喜。” “这道凉菜,就是用萝卜干做出来的。”搁了手里的罐子,季安逸拿出晒好的萝卜干。“先用清水浸泡,待发了,可以伴着肉炒,也能当凉拌卤味。” 见季安逸搁了罐子,老麽麽特利落的把罐子抱自己怀里了,然后,抬头看着他乐呵呵的笑。“连着罐子一起卖我得了。”顿了顿,又说。“这萝卜干我也要些。” “我这还有样好物呢,想着您应该也会欢喜,是个酸酸甜甜的味。”说着,季安逸把自己做的果酱拿了出来,刚打开盖子,一股子清新的果香扑鼻而来。 老麽麽的眼睛顿时一亮,整个人都往前靠了靠。“这是杏?不对,杏的果香比这香味要差了点。” “这是用杏做的果酱,我也是头一回整,吃法还真不太知道,不过,我自己倒是喜欢把馒头切成片,涂一层薄薄的果酱,吃起来味儿还挺美的。” “这价格怎么算?”老麽麽明显的心动了。 季安逸呆了呆,问。“您都要了?这分量不多,也就两斤左右。” “都要了。”老麽麽眼睛盯着那罐子,毫不犹豫的回着。 “这么着吧。”季安逸笑着说。“咱俩也是老熟人了,我又是头一回整这物,您也是头一个来买的,这罐子果酱就做60铜。”就是连罐子也一起给他了。 这价格说贵也不贵,也便宜也不算便宜。主要是,这玩意从来没有过,不好怎么衡量。 两天的菜钱差不多就也就这个价了,这么一想,似乎还不错,这果香倒真是好闻的紧,瞧着那果酱的颜色也馋人的紧。 老麽麽不着痕迹的咽了咽口水,沉默了会,说。“行。这果酱我要了,这萝卜干还有这卤味我都要了,对了,还有菜。” 这么一番下来,老麽麽总共花了一百六十三个铜板。 说起来,这钱花的还真不算太多,老麽麽喜滋滋的捧着两罐子美味,提着篮子乐颠乐颠的往回走。 “季哥儿你做的这什么果什么,倒是怪好闻的。”旁边结伴进镇来卖菜的村民,见老麽麽走远了,笑呵呵的凑过来说了句。 他们这一担子菜,也就卖个二三百铜,回头把需要的生活物品一买,所剩的钱自然就没几个了,季哥儿这菜还没怎么动,单靠那两样什么,就进帐一百六十三铜板了,他这一趟进镇怕是得有五百铜进帐了。 这季哥儿的脑袋果然灵光,两三铜板一斤的杏,在他手里愣是翻了好多倍价,也不知道怎么整的。 “就是嘴馋杏子,进山寻了些,没想到让李家麽麽瞧见了,让李大哥儿和李二哥儿送了不少过来,这杏又不能吃太多,天热的紧,熟透的杏也搁不了几天,烂了怪可惜的,我就瞎琢磨了一番,倒是有些小出息了,今个进镇也只是想试试,心里头没底。”话说到这,季安逸又憨憨的笑了笑。“现在卖出去了,我这心也踏实多了,回头再从村里收点杏,我再做些过来卖,七月一过后头的日子就快了,寒冬腊月的,房屋得整修衣物也要备上,哪儿哪儿都得用钱。” “可不就是这个理。”那村民跟着说了句,顿了下,又说。“季哥儿刚刚说要收杏,我家有两棵杏,都熟透了,正要摘呢。” 季安逸笑了笑。“现在正是杏熟的季节,摘了也正合适。”却是没了下文。 他可不会当冤大头,这事不能松,镇上两铜板一斤,他收的话也只能是这个价。有些事不能开例,一开例,后头就难做了。必须把握好度。 那村民干呵呵的笑了笑,往自家摊拉上挪了挪,心里头则是在想。这季哥儿看着温温和和的,倒是精明的很。 河溪村村民摆的菜摊子,菜卖的比别村要快多了,才辰时末就卖了个干干净净,这可是少有的事情,河溪村的村民收摊时,看着季安逸两小口,态度越发的和善亲近了。 季安逸只是温温和和的笑,时不时的搭上两句话,待出了这条街,就跟他们分开了,约好巳时过半在镇门口等着,一起往村里赶。 除了买生活用品,季安逸还到处逛了逛,他要找个固定的卖点,趁着杏成熟的季节,赚一比小钱钱,旁的水果可都没有杏这般便宜。 “小哥儿,卖菜的小哥儿,这边,这边……” 正走着走着,听到一个声音,季安逸停下脚步,朝着声源看去。 是早上买果酱的老麽麽。 “老麽麽好。”季安逸拉着王小二走了过去。 这是一家小酒楼,两个门面,收拾的很干净整洁,这会儿还未到饭点,里头也有三三两两的客人。 “我夫家姓苏,小哥儿姓甚?”苏老麽麽对小哥儿印象很好,说话时都带着笑,特别的亲切。 季安逸憨憨的笑了笑,看向旁边的王小二。“我夫家姓王。” 哟,苏老麽麽明显愣住了。这孩子瞧着才十一二岁的模样,怎么就嫁人了?而且他夫家…… 也只是愣了愣,很快他就反应过来,笑了笑。“王小哥儿,快进来坐,这是我儿子的酒楼,我家老伴说,你做的卤味味道好,让我赶紧送点过来给儿子尝尝,兴许客人也会欢喜,还有那果酱也是,没想到,我送过来后,我儿子尝了,直说这味道做的好,我正想着回头去看看你还在不在,这不,刚要出门就瞧见你了,我这心里头高兴呢。” 说着,苏老麽麽又乐呵呵的笑着。“这一时半会的也说不清楚,咱还是先进后院,我这儿子啊,可是个大忙人,他在县城还有铺子,这两天才回来,我还想着,中午就用你家的菜做两道好吃的给他尝尝,你家的菜比旁家的味道就是要好一些,说不定,他欢喜上了,就在镇上札根了,不再到处乱跑,忘说了,我儿子啊,打小就爱吃,那股子劲头,哎,真跟一只馋猫似的,哪有好吃的他就往哪窜。” ☆、第三十 苏锦明约二十五六,个头清瘦挺拔,面容白皙俊秀,浓浓的书卷气,一眼瞧过去,都会以为他是书生,而不是商人。 其实,更像一个小哥儿。季安逸心里默默的嘀咕。 “果酱就是你琢磨出来的?”旁的话不说,一开口就是吃,果然是吃货。 季安逸笑着点头。“嗯。” “你太聪明了,竟然能琢磨出这么好吃的东西来,我走遍了不少地方,从未见过这种果酱。”苏锦明眼睛亮晶晶的,透着很单纯的兴奋和高兴。 “也是机缘巧合下的原故了,家里的杏太多,搁着又吃不完,凭它白白烂了怪可惜的。” 苏锦明的视线总算舍得从果酱上转移,落在了季安逸的身上。“你有天份。” 这会儿,他才像个真正的商人,气势全开。 “你家的果酱,全卖与我,价格好商店,但有一条,不得再卖与旁人,如何?”顿了顿,苏锦明又说。“那卤味萝卜干也是同样。” 苏老麽麽在旁边听着,忍不住接了句。“儿子,王小哥儿家里的菜也是顶好的,比旁家的菜颜色要水灵些,味道也要好些,你不相信,我先回家,拿些菜过来,把你爹也喊过来,咱中午就在这边吃饭。” “哦?”苏锦明挑眉,有些微微的诧异。 阿麽的话他自然是相信的。 “阿麽不忙,我让小木走一趟。”阿麽年纪大了,来回跑着不太妥当。 苏锦明起了身,走到前头对着小木吩咐了句。 回来后,他看着季安逸说。“阿麽的话,我自是信的,我这小酒楼生意还成,谈不上多么红火,倒也不需要太多的蔬菜,不知你家在哪里?若太远了,这单生意怕是不成,这蔬菜讲究新鲜俩字,最好是当日摘当日做。” “不算太远,就住河溪村,若有牛车来回也就半时辰。”顿了顿,季安逸又笑着说。“我家的菜,不是我自夸,味道确实好。” 若家里的菜能一并有个固定的卖点,也是好事一桩了。 “对。王小哥儿可实诚了,就这萝卜干,他也说了,先晒点让我尝尝,若喜欢他下回就多晒点,做事周到的紧,他家的菜啊,味道好,就是不常进镇,得隔好几天,儿子咱们定了王小哥儿家的菜,正好我也不用愁了,天天过来拿点回去。” 听着阿麽的话,苏锦明有些哭笑不得了。 这可是犯了商人的大忌,怎么可以这么直白的夸对方的东西,若是碰着个精明的,还不得就地抬价。 不过,这也说明,这王小哥儿家的菜确实好,不然阿麽也不会这般高兴。 “既然这样,我们先谈谈这菜的价格吧。”因着阿麽刚刚说的那窜话,苏锦明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知道这菜恐怕占不到什么大便宜了。 这事他倒不在意,他在意的是那果酱,那可是个新鲜玩意,他不准备放镇上卖,他要拿到县城去,肯定能大赚一笔,这镇到底是小了些,消费水平有限。 “你是卖主,自然是你先说。”季安逸笑着推了句。 苏锦明不太在意这事,也没多客套,直接抛出价格。“平日里,送上酒楼的蔬菜,都比市面上的蔬菜每斤多一个铜板的价位,因着,你家的蔬菜还得我出车上门拉运,这价位自然高不起来,只得与市面价位相同,而后,你家的蔬菜颜色比旁家要水灵些,味道也要好些,这价位比旁家的蔬菜就得高上一铜板,这样一来,你家蔬菜的价格,就是与平日里送上酒楼蔬菜的价格相同了。不知王小哥儿可有异议?” “挺妥当的,我没异议。”这价位跟他挑进镇上卖的价位一样,说起来,他也没吃亏,以后就不用隔三差五的挑菜进镇卖了,每天早上有车直接来拉运走。 嗯。是个实城的人。苏锦明挺满意的,脸上的笑真诚了两分。“如此,我们先把事办理妥当,稍后再议果酱和萝卜干的事情。” 说完,他便进了书房,没多久,就拿出两页纸。走到院子里,余眼瞄见一直未曾说话的王小二时,他愣了愣,看着季安逸问道。“不知王小哥儿可识字?” 瞧着这王小哥儿眉目明朗,说话条理清晰,他倒是忽略了,他会不会识字这事,下意识的误以为他是会的,刚刚看到了那王阿哥,又觉的有些不太可能,这王小哥儿瞧着年岁不大,就嫁人了,对方还是个……想来家境有些困难,读书可是件很烧钱的事。 季安逸不着痕迹的瞄了两眼纸上的字,有些微微的尴尬,挺不自在的,当年,他虽十二岁就成孤儿了,后来到底还是自学成才,有了大学文凭,到了这古代,反而成一文盲了,之前没遇着,现在遇着了,心里挺不是个滋味。 “这……倒是没学过。”愣了会,他才微微垂眼,回了句。 他也忘记了自己不识字了,到底不是在现代,这古代的字他还真不认识。不知道刘阿麽或刘大麽识不识字,等回去了他得问问,这识字一事不能落下,必须要捡起来学着,这很重要! 苏锦明怔了下,然后,笑着说。“若王小哥儿信我,我便把念出纸上的字来,你听听,没异议的话咱们就按印。还有另一个法子,到镇上找个书生,过来当个公证人。” 这…… 季安逸被噎着了,这苏锦明瞧着像个书生,可谈起事来,比一般商人都要狠些,心思缜密够狡诈啊。 “我虽没读过书,有句老话却是听过的,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放这里说也是差不多的,我自是相信苏公子,只是咱俩在商言商,相信归相信,做事还是依着章法来好些,日后合作的机会多着,一旦开了某些先例,这规矩就不好立了,倒底还是有些不太妥当,苏公子你说呢?”季安逸笑容温温和和的看着苏锦明。 潜意思是,你现在若马马虎虎的行事,往后我也可以钻空子来马马虎虎的行事。这卖买行当,今个识字一事你是内行,明个果酱一事风水轮着转内行就是他了。回头咱也可以来一句,你若相我……怎么怎么滴。 明明才刚见面,就拿相不相信这话当晃子,还真当他是个乡巴佬了。 苏锦明又是一怔,这会稍稍久了些,才反应过来,笑了,还笑出了声来。 有点儿意思啊这王小哥儿,瞧着面容有些软绵温吞,说起话来却锦里藏针,这般看着,真不像是个庄稼汉。 “王小哥儿这话说的在理,确实是苏某鲁莽了。”顿了顿,他又说。“要不,现在就到镇上找书生去。” 季安逸笑着应了,拉起旁边的王小二。“我刚过来时,瞧着东大街街口就有一个摆书信摊的老先生。” 三人出了从后院小门出去,直接到了东大街,走了一会,就看见了那摆书信摊的老先生,说清楚情况,把他请到了后院里,把这事给办好了。又想起,还有果酱和萝卜干一事,便给了一半的钱,让老先生先到前头坐着,一会再请他过来当公证人。 “听阿麽说这两斤果酱共60铜板?除掉十铜板的罐子钱,也就是说,每斤二十五铜板?” 这招开门见山使的可真利落。季安逸在心里默默的嘀咕。 他不知道苏老麽麽有个儿子开酒楼,更不知道,他儿子是个严重的表里不一,按每斤二十五铜板的价位给他,指不定他能挣多少。 刚刚已经见识到了他的狡诈,这果酱他在县城有铺子,肯定会拿到县城卖,消费水平要高些,挣的也多些。 这他倒是没什么好计较的,人家有条件有能力。 只是二十五铜板给他,还真有点不太甘心,他的院子还不知道要多少银两才能建的起来,就靠着一个月几百铜的菜钱,得攒到猴年马月啊。 两三个铜板一斤的杏,七铜板一斤的麦芽糖,加上人工费算五铜板,本价是十五铜板,怎么着也要翻一倍吧…… “苏公子是个利落的人,我也不拐什么弯,我刚在心里算了个帐,二十五铜板其实挣的不多,三十铜板一斤只卖苏公子一人。”说到这,季安逸笑了笑,接着说。“刚听苏老麽麽说,苏公子在县城还在铺子,比起咱这个小镇,县城不知道要大多少倍,达官贵人指不定有多少,刚刚苏公子也说了,你走遍了不少地方,从来没有见过果酱……” 话到这里,下面的季安逸不说,苏锦明自然也明白他的意思了。 看着季安逸眼底温温和和的笑,苏锦明笑了笑,这也是一块当商人的料,他刚刚太兴奋激动了,一碰着好吃的,他这脑子就有点痴呆,落了个把柄在他手上。 三十铜板一斤,只涨了五铜板,倒也不算太黑。 “行。就按王小哥儿说的,三十铜板一斤,果酱的事就这么定了,以后这果酱王小哥儿只能卖与我苏锦明。接下来,我们说说卤味萝卜干的事。” “等等。”季安逸想到一个事,忙截了话。“装果酱的罐子得你准备好。”十铜板一个,他可出不起这钱。 苏锦明一听,笑了,很爽快的答。“这是必须的。” 萝卜便宜,一般是二铜板一斤,他家的向来卖三铜板一斤。萝卜干由萝卜切成萝卜条晒成,几乎是三斤萝卜才晒出一斤萝卜干,萝卜干浸泡会发胀,一斤萝卜干可以做成差不多两斤卤味萝卜干。 这粗略一算,就是六铜板,加人工费三铜板,卤味萝卜干比果酱要容易些,本价就是九铜板。 卖给苏老麽麽的价格是十三铜板,现在卖给苏锦明,照例往上涨五铜板,十八铜板一斤。 靠,这么一算,怎么觉的果酱有点亏了?果酱这玩意瞧着就比萝卜干要上档次多了,虽然,做起来其实没差多少功夫。 不对!卤味萝卜干,还得用芝麻油芝麻辣椒酱,他把这些忘算进去了,这几样怎么的也得四铜板啊,也就是说,卤味萝卜干至少得二十二铜板一斤! 季安逸把其中原因挺仔细的说给了苏锦明听,末了,还说了句,如果他不愿意,这事可以搁下。 其实,果酱里头的酸卤水也得算个本价出来吧?虽然,那东西家家户户都有,一点也不值钱,可搁他手里头,这可是宝贝。 果然不是商人,这脑子想事到底有些不太全面。 算了,杏果酱也只有这段日子才有,过了季节就没了,后面再出什么好东西,他多琢磨琢磨,把价位算清楚了再来跟苏锦明合作。 这人虽有些狡诈,却胜在光明磊落挺坦荡的,倒是个可交之人。 价格涨了四铜板,苏锦明却没多犹豫,仍很爽快的应了这事,利落的拟好文书,让老先生读了一遍,然后,按印。 季安逸心里头知道,这两样东西在苏锦明手里,肯定可以翻一倍或多倍价格,只是,现在他能力有限,还是老实点当个出厂商吧,先攒点钱再说。 文书一式两份,瞧着时辰差不多了,季安逸怀里装着三份文书,拉着王小二赶紧往镇门口赶。 心理原因,他觉的胸口有些沉甸甸的,这可是大笔银子啊! 总觉的小院落离他又近了一步。 季安逸俩小口赶到的时候,人都到齐了,就差他了,见他们过来,大伙边说着话边挑起担子,大步往河溪村赶。 回到家时,已经午时了。 把背蒌先搁厨房里,王小二烧火,季安逸掌勺,做了顿丰富又美味的午饭,吃饱喝足后,这才开始收拾家里。 早上走时,鸡鸭就放出来了,还拌了食,这会个个都挺安分的。 昨个剩的草都被母羊吃干净了,应该是饿了,瞧着季安逸过来,绵绵长长的发出一声咩,眼睛汪汪的看着他。 季安逸先把粥倒狗碗里,两只小奶狗也就只能喝粥了,搭着给些灵泉水,倒是越长越壮实了。 这母羊就更不用说了,养了十来天,哪里还有半点当初那蔫蔫萎萎要死的模样,现在精神抖擞的紧,估摸着连它前主人过来了,也认不出它来。 开始产奶了,家里的杏仁不够,他在镇上买了些,价格可真贵,三十二铜板一斤,是去了壳的,贵虽贵还是有点量的。 “别咩了,呆子已经割草去了。”顿了顿,季安逸轻拍了一下母羊的背,嘀咕了句。“你可是头一个,吃着呆子亲自割的草,连我都没有尝口呆子亲手夹的菜什么的。” “咩..”母亲噌了噌季安逸的腿。 季安逸把瓢里的灵泉水倒在了装水的碗里。“慢点喝,让两只小狗狗也喝点。” 闻着灵泉水的气息,两只狗狗也不喝粥了,赶紧噌了过来,吧哒吧哒的喝着灵泉水,喝的可欢快了。 想来是刚生了崽没几天就被分开了,母羊对这两只狗狗倒是挺爱护的,这灵泉水是个好东西,它也没独占,在最初几天,它反而有意无意让两只狗狗多喝点,现在两只狗狗瞧着壮实些了,它才断了这举动。 在屋后呆了会,季安逸把衣服给洗了,晾好。 这时,王小二也回来了,背着一箩筐的嫩草,放到了母羊的面前,搁了箩筐和收割刀,洗了脸洗了手,走到季安逸的身边,咧嘴冲着他笑啊笑。 “回来了。”季安逸拉着他往屋里走。 关上了屋门,坐在桌边,拿出一块木板,手里执着一截黑炭,开始美滋滋的算着。 蔬菜五天后苏锦明让小木每天过来拉运,他要处理一下以前送蔬菜上门的事,再者,这蔬菜刚清光,再长起来也得要几天时间。 至于果酱三天后他就过来,来人依旧是小木,以后每隔十天过来一趟。十罐果酱十罐卤味萝卜干,二十个罐子傍晚会有人送过来。 一罐果酱估摸着有两斤半,一斤三十铜板,一罐就是七十五铜板左右,十罐七百五十铜板左右。 卤味萝卜干一罐应是一斤半左右,一斤二十二铜板,一罐就是三十五铜板左右,十罐三百五十铜板左右。 再加上每天的蔬菜钱,也就是说,他们十天,差不多能挣一两银子! 一个月就是三两银子了。 季安逸仿佛看见一条光明大道…… 他边算着边对着王小二念着,也不管他能不能听懂,他已经习惯了,自己有点什么想法都跟呆子念叨念叨,听多了,说不准就开窍了,每天的灵泉水他都没有断啊。 念到最后,一个月有三两银子进帐时,他明显的激动了,惊喜了。 “呆子,咱们的好日子不远了。”扔了手里的木炭,季安逸一把紧紧的抱住王小二,别提有多开心了。 他的院子啊,他的美好生活舒心日子啊,就好像伸手可触一般。 暂且不论王小二听没听懂,看见媳妇抱着自个,笑的那么开心,他也咧嘴乐滋滋的笑,双手紧紧的搂住着媳妇,嘴里直喊着。“媳妇,媳妇。” 两个人跟个傻子似的,关起门在屋里乐了大半个时辰才缓下情绪,小小的破落屋子里,空气里溢满了他们满满的欢喜和小小幸福感。 ☆、第三十一 睡个午觉醒来,已经是未时过半。 日头依旧毒辣,这个时候哥儿一般管着晒谷子的事,阿哥依旧在田里,忙着犁田。 家里有牛的会轻松不少,没牛的,就只能用人力了,相对的也会很累很累。 季家有头牛,犁田这事会轻松不少,也就等于王哥儿多少能缓歇会,不至于太累。 想起王哥儿,季安逸有些微微的心疼。 他俩日子还有些盼头,只要肯努力,好好经营着,就能一日好过一日。 可王哥儿的日子,上面有个季伯麽在,就不可能舒心顺意的过着,除非…… 季家只有季阿强一个儿子,不管怎么样,都不可能分家的。 他该想个什么法子,好歹也让王哥儿日子好过些。当初若没有他,他重生在季安逸身上,可以说就是一个寸步难行的死局。 孝字大于天,一个孝字可以压死人。 季山夫夫死了,季谷夫夫收养了他,不管情况怎么样,事实是季谷夫夫是他的直系长辈,他要孝敬的两位亲人。 有些事季安逸不愿意深想,想的多了,他心里会不太好受。 他不是一个纯粹的老好人,可别人对他的好,他都会记着,待有机会就还回去。 王哥儿不管怎么说,于他而言,是有恩的。 较于王家的环境,季家的环境更为恶劣些,他在王家虽难却自由,在季家却是什么也没有。 好好努力。王家起来的,王哥儿在季家的日子也能跟着水涨船高。 有了实力,旁人的目光自然会有所改变,态度亦然。 做了个深呼吸,季安逸收起自己的情绪。 想太多,不如整点实际行动出来。 家里还留了点果酱,是准备拿着给村长和刘大麽尝尝的,他再做点卤味萝卜干,在镇上的时候,本来想买点酒,又不知道村长喜欢喝哪种,其实,他压根就不知道村长爱不爱喝酒。 想了想,还是提两样吃食比较妥当,到时候说话的时候,提一句就是了。 卤味萝卜干挺好当下酒菜的,若喜欢喝酒的,应该会忍不住喝两口。 把东西整好了,季安逸和王小二关好屋门,朝着村长家走。 梧桐树下,村长躺藤椅上,蒲扇盖在脸上,看样子是在打嗑睡,两个孩子不见人,可能在屋里学习,刘大麽靠着椅子,慢悠悠的纳着鞋子,时不时的打着蒲扇扇两下。 知了不知疲惫的一直叫着,阳光从树叶缝隙流泻落下,形成斑驳的光影,明明暗暗,落满两人一身,有种别样的温馨。 被这画面一衬,连知了的叫声,都不觉的吵闹了。 前后两回来这院子里,季安逸都会觉的,心里特别的静,他很喜欢这种气氛。 刘大麽的气质真的很娴静,虽然,这词用在男人身上不太合适,可他想不出更合适的词来。 他娴静却不带半分娘气,更多的偏向于,像一个书生,大约跟持家有关,又多了一股娴雅温然,他的娴静便是这么个感觉。 到了院门口,季安逸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梧桐树下走。 快靠近时,刘大麽感应到了,他抬头,看见来人,露出一个笑,细细的说。“来了。”将鞋子搁石桌旁,提壶倒了两杯水,杯子递给王小二时,他眼底的笑更显慈爱。 王小二感觉到他的善意,接过杯子,咧嘴笑的开心。 “刘大麽这是我自个做的两样吃食,你尝尝可欢喜这个味道。”季安逸将篮子放到了石桌上,打开遮在上面的布,把里面的碟子端了出来。 咳,这碟子是他特意在镇上卖的,白色,边上有朵简单的花。用家里的碗装着,他总觉的有点别扭,到底不太妥当。 刘大麽乐呵呵的笑。“闻着这味道怪香,还没尝,就欢喜上了。”顿了顿,他目光欢喜的看着季安逸。“自个琢磨的?” “嗯。”想了想,季安逸把上午的事说了说。 也没讲太仔细,只是说,这两样吃食,被一个小酒楼看上了。当然,他还提了不识字这事。末了,红着脸说。“刘大麽你可识字?我想……我想跟着学点儿。” “这想法好,识字,我倒也会些,还是当初老伴教的。”顿了顿,他又说。“识些字,人也显的机灵些,不过,咱季哥儿就算不识字,也是个机灵通透的。” 说完,他拿起筷子尝了尝卤味萝卜干,慢悠悠的嚼着,脆脆的,有些微辣满口芝麻香,很爽口,还带了些萝卜原本的甜味儿。 “这味好。”搁了筷子,他对季安逸笑了笑。“就是人老了,牙不太好,不耐烦嚼物儿,老伴大约更欢喜它,用来下酒最好不过了。” 他的目光落在果酱上,眼睛微微的亮了亮,拿起搁碟旁的小勺子,舀了点,尝了尝。“我倒更欢喜这个……”他想了想,笑了。“是果酱吧?这名取的也贴实。”说着,他又吃了点,看来是真心欢喜了。 “后面小山头也栽了几株杏,以前闹着玩的,回头有空你去摘了它,旁的不必了,过来识字的时候,带点果酱就成了。”搁了勺子,他喝了点水。 季安逸笑的一脸欢喜,眼睛亮晶晶的,如同头顶的太阳,甚是耀眼炫目。“那就叨扰刘大麽了。我瞧着就这个时辰过来可成?” “成的,我整日都没甚事忙,下午最清闲了,你过来给我做个伴,也是好事。”说到着,他停了下,看着季安逸,目光柔柔的。“我家那两小子也不知怎的,生的全是阿哥,孙子都七个了,就没个孙哥儿,老二前段时间带消息回来,二哥儿怀上了,有三个月了,胎稳当,不知是不是个小哥儿。” 他边细细的叨着些家常,边拿着鞋子继续纳着。 了知在不知疲惫的叫唤着,伴着刘大麽柔柔细细的声音,季安逸和王小二坐在石桌旁,看着他纳鞋子,时不时的听他讲上两句要理,有风轻轻吹着,稍些炙热,情绪却不躁动,有股莫名的宁静。 一只鞋子瞧着快纳好了,看看日头,估摸着申初了。 惬意悠闲躺睡在藤椅上的村长,这会也醒过来了,刚睁眼,他就喊。“老伴,渴了。” “醒了。”刘大麽搁了鞋子,倒了杯水,递到他面前。“季哥儿和王小哥来了,坐了有一会,季哥儿做了两样吃食,味好,我瞧着那萝卜干你会欢喜,那果酱我倒是爱吃。” 村长喝了水,接话说。“难怪我闻着一股子香味,就是怎么都找不着,原来不是在梦里,是季哥儿送吃食过来。” “刘阿爷。”季安逸拉着王小二起了身,走了两步,对着村长笑着喊。 然后,将自己在镇上的事,简短的提了两句,又说了说以后午后过来识字的事。 “不错,老伴肚子的那点墨水教你足够了。”顿了顿,他看着王小二又说。“我瞧着以后早上,让他过来跟我练两拳,反正,你俩也没甚事要忙。” 王家两亩水田耕地翻田的事被刘家包了,季家两亩水田三亩旱地被季家包了,他俩确实比一般庄稼汉要清闲些。 “谢谢刘阿爷。”季安逸心里头是真高兴,脸的笑都显的有几分傻气了。 他家的呆子啊,会越来越好的,他坚信! 村长摆了摆手,坐到了石桌旁,拿起筷子尝了两口卤味萝卜干,眼睛眯了起来,一脸的享受。 刘大麽在旁边看着,对着季安逸笑,转身朝着屋里走,没一会,他出来了,手里捧着一小坛子酒,搁到了石桌上,倒了一杯,酒香扑鼻而来,饶是不喝酒的人,都忍不住为这香味沉醉。 这酒光闻着就不简单。季安逸在心里头嘀咕。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酒。 “你刘阿爷有事没事就喜欢喝两口,这嘴也叼的很,一般的下酒菜他看不上,一般的酒他也不欢喜张嘴,闹的我家那两小子啊,为了给他寻好酒,都费了老多心思了,有一回啊,我家老大寻了一种叫什么千什么酒来着,时日有些久远了,这人老了,记不住事,老大尝着味好,挺新鲜的一个味道,就欢欢喜喜的让人稍带回来,结果,你刘阿爷一闻气味,顿时不高兴了,跟个孩子似的,还跟自己的儿子发起脾气来,最后啊,还是老大另寻了一种酒,亲自送过来,这才了了这事儿。” 说起一些好笑的往事,刘大麽眼睛亮亮的,嘴角的笑也显的格外鲜明些。 村长依旧有滋有味的喝着酒吃着菜,很是享受,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家老伴在揭他的短似的。 季安逸和王小二呆到申末,才离开村长家回了自己的屋。 有些感激的话他没说出口,但是,他想,村长和刘大麽心里头是清楚的,说出来反而欠妥当了,就这样刚刚好,彼此明白就成。 刚到家没多久,一辆马车停在屋门口,小木跳下马车,看着季安逸笑,利落的说。“王小哥儿,这是二十个罐子,麻烦你帮着搬运一下。” 搬完罐子,小木没多停留就走了,走之前,季安逸装了些卤味萝卜干给他,又摘了点能吃的蔬菜。 视线里没了马车的影儿,他才和王小二进了屋。收衣服,准备做晚饭了。 吃过晚饭,太阳已经落山,天却光亮的紧,应是申时过半,有哥儿匆匆忙忙的往回赶,这时,大约是不那么忙了,时间没前几天紧,也有哥儿挑着水桶陆续过来担水,看到季安逸时,都会停下脚步,笑着跟他说两句话。 刘阿麽今个也是这个时辰过来的,身后跟他家的小哥儿。 “刘阿麽刘小哥儿,进来坐会。”季安逸笑着出声。 刘阿麽笑着点头应了,挑着空桶进了厨房,把空桶和扁担搁一旁放着,坐到了凳子上。 “刘阿麽刘小哥儿,尝尝我琢磨出来的吃物。”季安逸把果酱端了些出来,还有那卤味萝卜干。 刘阿麽乐呵呵的笑。“瞧着好看,闻着也香,这味道啊,自然是没话说了。” “刘阿麽我有个事想跟你商量商量。”等着两人尝了两口,瞧着眼里露出的欢喜,季安逸笑着说了句。 “甚事儿?”刘阿麽搁了筷子,问道。 季安逸指了指那果酱。“也没什么事儿,就是这果酱,需要麦芽糖,我想问刘阿麽会不会。”说着,他把上午在镇上的事,简单的说了说。 意思挺明白的,就是果酱能挣钱了,具体数目自然没透露,缺了味麦芽糖,他不会做,若刘阿麽会,他想在他手里头买。 刘阿麽愣了愣。 季哥儿琢磨了好吃物,在镇上卖了钱的事儿,他自然也听说了。 河溪村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有点屁大的事,没一两天全村都被传遍了。 他却是没想到,这挣钱的事儿,还能有他一份子。 这麦芽糖谁家不会,都多少会点,只有有着一定的分别,有些做的精细些味也好点,有些就粗糙马虎点,自家用的都不会太精贵了。 “季哥儿你……” 话未说完,季安逸就笑着截了话。“刘阿麽咱关系亲,这是一回事,可这事吧,我觉的,还是得理清些好,不能因为咱俩关系好,我就占你便宜,这可不是一日二日的事,这日子长久着。” 说着,他又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眼睛微微垂着,有些尴尬的意味。“我跟刘阿麽讲实话吧,当日跟你亲近,我是存着些小心思的,你也知,我俩处境难,跟你亲近了,处好了,有个什么事,你也能帮把手。这想法不好,你真心待我,我却存了这心思,想想我都臊的慌,现在,这事吧,你若不应下,我这心里头挺不自在的。我就觉的,咱们亲人般的相待,坦然坦荡的,有事说事关系就更自然了。” 刘阿麽听着,看着眼前的季哥儿,眼里头有着欣慰。 这孩子更加圆滑了,也更坦荡了。 那日听着他的想法,他没有说出村长的性子,也没指点,就是想着,这孩子的性子,还有些微微的欠妥,得让他再经历点什么,自个琢磨透了,才是真正的好。 这人心呐,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季哥儿是个聪明的人,可他聪明归聪明,却仍缺了些,他这心呐,该怎么说…… 日后若遇了些什么难事,他没害人心,却会下意识的做出些事情来,他的想法是保护自己,却没想过他人,到底是缺了些。 刘阿麽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季安逸的头发,心里头有些微微的酸。“好孩子,麦芽糖我还是会做的,你什么时候需要就过来说一声,我直接过来做。” 才十一岁,就比他家的哥儿大了两岁,却有着完全不同的经历,他家的哥儿还是养在手心里的宝,季哥儿却是外面的草,在风雨中成长着。 “好。市面上麦芽糖是七铜板一斤,咱们就按这个价。”顿了顿,季安逸又说了句。“我当时就是按这个价算的成本价。”嗯,也就是说,这钱不算他出,是苏锦明出的。 刘阿麽这会倒是没多说什么,点头笑着应了。 季安逸又跟她说了说,下午在村长家说的事。“当时我还真有些尴尬,就想着,回头定要识点字。” “四叔哥学问不错,我当初就是跟着他学的。”说到这,刘阿麽停了会,又说。“过来时,也是你这般年纪,好好学着,识字不难,正好,紧张的抢收也完了,我让阿秀跟你一块过去,让他也识点字,我是没空教他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识点字,到底要方便些。”四叔哥这关系可就近了,季安逸虽好奇刘阿麽为什么会过来这边,但却没有问出来,没见他说,这事大约是个不好的回忆,他还是不问了。 这会儿,王宝儿挑着桶过来了。 季安逸站起身迎到了门口。“王哥儿。”瞧着比前段时间要黑点,人也清瘦些了,精神看着还好,就是眉宇间带着疲惫,怕是累的够呛了。 “哥哥。”一旁的王小二,咧嘴乐滋滋的笑,眼睛亮晶晶的闪着光芒,好欢喜的模样。 “家里事一堆,我就先忙事去了。”刘阿麽提起空桶和扁担,笑着说道。 季安逸笑着点头应了,看着他挑了水往菜地里走,刘小哥儿还回头扬了个笑。“季哥儿我明个下午来找你。” “好的。”季安逸认真的应了这事。 然后,他看见刘小哥儿笑的更开心了。 “说着甚事呢?瞧那孩子笑的可真欢喜。”王宝儿喝了两杯水才停下来,还是家里的井水味道好。 季安逸把刚刚的事,一并都说了,还说了自己的想法,他说的仔细,王宝儿听的认真。 说完,就过去半柱香的时间了。 嘴里有些干,季安逸喝了口杯子里的水。 王宝儿听完,沉默了会,消化好这一窜话,紧接着,他笑着拍了拍季安逸的手。“这事办的妥当,你做事比我妥当多了,想的也周全。” 说完,他又看向自己的弟弟,真真心心的笑了。 他很庆幸自己当初赌了一把,风险虽大,可是,他赌赢了! ☆、第三十二 “王哥儿喝了这汤再走。”天热,一时半会的汤还凉不下来,季安逸本来想着明个早上喝,见过来的只有王哥儿一人,又瞧着他清瘦了不少,便想着把汤给他喝。 把汤端了出来,有一大碗,里头有骨头还有些冬瓜。“还是温热,这会喝正适合。” 说着,季安逸把碗递到了呆愣住的王宝儿面前,又拿了筷子给他,催了句。“一会就凉了。” “哥哥,喝。”王小二咧嘴乐滋滋的笑,也跟着说了句。 王宝儿眨了眨眼睛,脑袋微微的侧了侧,手抹了一把脸,过了会,才垂眼接过汤,埋头喝着。 自从阿麽阿爹死后,有谁这么关心过他,就连阿强都没有把他这般放心上。 “天色也不早了,我先忙事去了。”喝了汤,连骨头和冬瓜都没有吃,搁了碗,王宝儿挑起木桶匆匆的去了屋后,打了两桶水大步稳当当的走了。 季安逸站在原地,默默的看着王哥儿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再也看不见了,他才收了目光,看着王小二说。“呆子该洗澡了。” 两人洗了澡,天色未完全暗透,季安逸把衣服也洗了,没晾在屋后,夜里露水重不太好,他把衣服晾杂物间,等明天再移到屋后晾晒。 鸡鸭都很自觉的进了笼子,王小二把笼子关好,提到屋檐下搁着,又把两只小狗狗挪进了灶台堆放柴禾的地方,母羊依旧拴树下倒也没什么。 “两只小狗渐渐大了,这篮子有些显小,明个我们来整个大点的窝。”倒了盆水,季安逸拉着王小二边洗手边缓声说叨。“母羊栓树下也不是个办法,也得整个住处出来。都两个月了,家里的鸡鸭,不久就能下蛋了吧,这可是正宗的土鸡蛋,有十二只鸡鸭,养着咱三张嘴倒也绰绰有余。” 将盆里的水直接浇灌到屋前的菜地,这可是井水,夹了些灵泉水的,不能便宜了土地。 拴好厨房门,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季安逸和王小二进了屋里。 说起来,这屋子真的很破落,小小的三间。一间厨房一间睡觉,那杂物间本来是王宝儿睡觉的,后来他嫁人了,就用来放杂物了,以前杂物都直接搁厨房里。 连个堂屋都没有,来了人,直接往厨房里坐。 就算暂时没法攒够钱,建一个小院落,怎么着,也要建个青砖屋出来,两间正房一间堂屋一间厨房一个杂物间,这才像个样啊。 在这个时代也呆了两个月,他对这里的物价有个较为清晰的概念。 他估摸着,建个小院落,怎么着也得上百银两,每月挣三两银子,也得挣上四年才成,多出的二十两是这四年里的生活费。 下午算的时候,觉的一月三两还挺多的,有种小小的激动,这算是踏进小康之家的水平了。 现在一想,他觉的自己很穷。 一月挣三两好少,恨不得一月挣三十两,冬日里正好是农闲时,最好找人做工了,小院落搭建起来,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说不定过年就能住新屋子了。 哎哟,想想都美好的不行,只可惜,就现在这境况,也只能在心里想一想。 “呆子,我发现我有点急切了。”季安逸小声感叹着。“这样不好不好。” 树大招风。这道理他还是懂的。 短短半年内就建起小院落,这完完全全是在招劫。 还是踏实点好,稳稳当当的前进,一步一个脚印,先把青砖屋建起来,好歹住的也舒服些。 据说,古代的冬天比现代的冬天冷多了,以前听他爸还念叨过,小时候寒冬可冷了,屋檐都能结冰棱,池塘被冻住了,人在上面走动完全没问题。 若真是这样,就这破破落落的屋子,他光想着就觉的寒的慌。 青砖屋倒是便宜不少,有个十几两银子就能开工了,又不用建的很宽敞,人多力量大,半个月就能搞定。 嗯,这目标可行,好好努力! “呆子今年咱们也要住上舒服的青砖屋。”整个河溪村,仍住泥砖屋的,一个手指都数的过来,他们家也是其中之一了。 并不是说,河溪村日子过的多好,只是,建了青砖屋,娶哥儿时就容易些。这道理搁哪个时空都是同样的。 王小二乐滋滋的笑,噌了噌媳妇的脸,嘴里欢喜的喊。“媳妇,媳妇。” 就算天完全暗透,也不过才戌时过半,大概是八点左右。 没累死累活的忙着,精神尚好,季安逸还不太想睡 第二十章 (3) ,就拉着王小二碎碎念的叨唠着,跟他说青砖屋,说果酱说卤味萝卜干,说地里的菜,说王哥儿…… 东拉西扯想到了什么就说什么。 王小二听着,不管有没有听懂,他都时不时的接一句,媳妇媳妇,喊的特别欢乐,声音里满满的全是欢喜。 月亮都爬过半边天了,屋里那细细碎碎的念叨声才慢慢消停。 知了不再一个劲的叫着,也消停了不少,不远处的田间,却是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蛙声一片。 夏天不管是白天还是夜晚,都是那么的热闹,充满着勃勃生机。 公鸡打第一声鸣时,安静的村落,慢慢有了声音。 晚上睡的好,早上醒来时,整个神清气爽,舒坦的不行。 季安逸坐在床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回头冲着王小二笑。“早上好,呆子。” “早上好,媳妇。”王小二已经穿戴好了衣服,正站在床边,乐滋滋的看着他的媳妇,眼睛亮亮的,炯炯有神。 单纯的人最容易快乐高兴,王小二每天都欢欢喜喜的,他的世界就如夏日里的太阳,阳光明媚,季安逸整天跟他在一起,很容易被他感染,心情天天都很美好,积极向上努力奋斗。 夏天虽热,早辰却稍带凉意,空气很是清新舒爽。 洗漱完毕后,王小二挑着井水往山坳里走,这是准备去浇菜地了。 季安逸生火准备做早饭。 今个早饭是白米粥,搭个卤味萝卜干,再拍个凉拌黄瓜,昨个晚上还剩了点水酸菜炒五花肉,一会也热一热。 萝卜干卤好黄瓜也凉拌好,这两样搁一边,白米粥在大锅灶里慢慢的煮。 趁着这点空闲,他拌了些糠,均匀的倒在鸡盆和鸭盆里,这才把鸡鸭放了出来,笼子提在不远处搁着。 提了一桶井水准备浇屋前的菜地,有人过来挑水,跟他说了几句话,笑呵呵的去了屋后。 早饭快好时,王小二回来了,不仅把山坳里的菜地浇好了水,还割了些嫩草回来。 洗了手,两人开始吃早饭。 这个点前来挑水的人多,见他们在吃早饭,都会乐呵呵的问一句:就吃上了?吃的什么,闻着怪香等等。语气里透着亲切。 季安逸会笑着答两句。 这一顿早饭吃下来,自然会慢上一些,幸好他时间不忙,慢点就慢点。 吃过早饭,把厨房收拾妥当,瞧着快辰时了,季安逸拉着王小二往村长家走,手里提了些卤味萝卜干。 到村长家时,正好在吃早饭。 村长见着他手里的卤味萝卜干,眼睛不着痕迹的亮了亮,毫不客气的接过卤味萝卜干,打开,就开始吃了起来。 等着呆子跟着村长学打拳时,季安逸在旁边瞧了会,看着没什么事儿,便放心走了。 地窖的杏得赶紧处理,他要去刘阿麽家一趟,买些麦牙糖回去。 到刘家时,刘阿麽正在收拾着厨房,没见着旁人,大约都忙事去了。 “刘阿麽。”季安逸温温和和的笑着,喊了声。 刘阿麽忙侧了头,看见他时,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季哥儿过来了,先坐着,我收拾好这灶台。” 利落的把灶台收拾好,洗了手,刘阿麽倒了杯水过来,坐到了季安逸的对面,想到他昨晚说的话,笑着说。“小二跟村长学打拳去了?” “嗯。学的有模有样,那股认真劲,我看着都有些意外。”季安逸笑着应。 两人说了几句家常,然后,季安逸说。“地窖里的杏搁了好些天,这两天不忙,我想把杏做成果酱,刘阿麽手里头还有麦芽糖么?” “有。还有些,若少了,我再做些,这东西不难。”刘阿麽也猜着了,季哥儿过来是为了这事,二话不说,就进了屋把麦芽糖拿了出来。 跟在刘大麽身边有好些年了,多少沾了些他的习性,甭管做什么,一旦动手了总喜欢把事做好,这麦芽糖也是一样,不会马马虎虎的凑和着来,因此,这做出来的麦芽糖看着跟镇上卖的差不了多少。 约摸有五六斤,季安逸拿在手里,笑着说。“刘阿麽若不忙,就再做些麦芽糖,苏公子三天后会过来取十斤果酱。” “成,做好了我就送过来。”顿了顿,他又问。“十斤果酱,这杏怕是不够吧。” “嗯。肯定是不够的,刘大麽昨个说了,后山那几株杏让我摘了做果酱,回头送些果酱给他就成,我想着,村里也有杏,挑镇上卖也是卖,不如直接卖给我,这能省段功夫。” 刘阿麽听着点头称好。“这想法好。阿水屋前有株杏,果子结的挺可喜,昨个过来时,还跟我说,也就这两天等菜长好了,摘了一块挑镇上卖,你要收杏,正好让他直接挑了送你家去,称称有多少斤。” 说着,刘阿麽就起了身。“我现在就跟他说去,季哥儿要忙着做果酱,就先回家忙着。” “那好,麻烦刘阿麽了。”这阿水是哪家,季安逸还真不认识。 他拿着麦芽糖回了家,放下东西就去了地窖,把杏捡了出来,拿到井边洗好,去了核。 麦芽糖较为粘稠,季安逸拿着勺子,均匀的把麦芽糖分布在果肉上,用坛盖盖好。 置办生活用品时,他特意买了两个较大的坛子,用来腌制。 腌制得费些时辰,趁着这空档,季安逸准备剁些辣椒酱,家里的辣椒酱没剩多少了,做十罐子卤味萝卜干远远不够。 他先把屋前的辣椒清了些,还留了点,过几天小木就要过来拉蔬菜了,没辣椒可不行,山坳里的辣椒昨个已经清了挑镇卖成钱了。 刚洗好辣椒正准备剁时,刘阿麽和一个年纪相差不多的哥儿走了过来,那哥儿背着个背蒌,黄澄澄的杏,老远就能瞧见。 “季哥儿这是准备剁辣椒?”刘阿麽笑呵呵的问了句,又看了看旁边的哥儿对着季安逸说。“这是阿水,你可以喊他钟三阿麽。” “钟三阿麽好。”季安逸笑着打了声招呼,然后,才回刘阿麽的话。“对,辣椒酱有些紧,就准备剁一些。”顿了顿,他又说。“刘阿麽钟三阿麽,我这辣椒酱需要量多,家里若有,我按四铜板一斤收着,就是这辣椒酱得剁的细碎些。” 家里的地到底有些少了,菜种的不多,不仅辣椒酱,这萝卜也少了。 当然,就算地多,就他俩也忙不过来,他是想挣钱,可也不愿意把自个累垮了。 “四铜板一斤?”钟三阿麽明显有些不太相信。 辣椒多,价位上不去,一般是二铜板一斤,这些天挑着王家屋后的井水浇灌,种出来的菜水灵些,价位才涨了一铜板,辣椒是三铜板一斤。 “对。不过,要注意这辣椒酱得剁的细碎些。”说到这,季安逸停了会,很认真的说。“这是卖买上的事,不比旁的,该说清还是得说清楚,万一卖主不满意了,不再做这生意了,大家都讨不着好,刘阿麽钟三阿麽你们看,我这话说的可对?” “对。”钟三阿麽毫不犹豫的应了。“季哥儿我家辣椒有不少,你看,这辣椒酱得剁成什么模样,你给我瞧瞧,回头我照着做。” 四铜板一斤的辣椒酱,这东西重量足,很容易见钱的,家里又能有一笔收入了。 “瞧我。”季安逸一拍脑袋。“忘了让刘阿麽和钟三阿麽进来坐了,先坐着,我拿辣椒酱出来,让瞧瞧模样,我们做的好了,这可是一个长久的卖买。” 看完这辣椒酱了,刘阿麽和钟三阿麽心里都有数了,这会,才想起杏的事情来。 “季哥儿这杏你称称。”背蒌里还搁了一把称,钟三阿麽也没说价。 季安逸看了看,没动,直接问。“钟三阿麽称了是多少斤?我自是相信你的,镇上是卖两铜板一斤,我呢,也是这么一个价。” “九斤,凑了个整数。”刘阿麽在旁边乐呵呵的说。 “对。”钟三阿麽呵呵的笑,很开心。 “好。我拿钱去。”当下,季安逸就出了厨房,进了屋数了十八个铜板出来。 钟三阿麽接过铜板,也没数直接搁进了钱袋里,放妥当了,问季安逸。“季哥儿那辣椒酱我明个就送些过来?” “成。我这两天正紧着,有些话钟三阿麽也别嫌我一直叨唠,这卖买也是我机缘巧合下得来的,想靠着它攒些钱,把这屋子翻翻过个好年,我想钟三阿麽也是这么想着,多挣点钱多攒点儿,咱俩一样的心思,这活自然就得精细点做着,卖主高兴了,卖买才能长久的继续。” “那是,正是这么个理,我心里头清楚着,季哥儿放心吧,这活我会精细着做,保准你满意。”说着,钟三阿麽看向刘阿麽,笑着说。“家里还有一堆事,我就先回去了。” 刘阿麽笑着点头应了。 待钟三阿麽走后,季安逸看着刘阿麽,笑着调侃了句。“刘阿麽我可是眼巴巴的在等着你的麦芽糖呢。” “我回头这就给你做去。”刘阿麽揉了揉他的头发,笑着大步走了。 刘阿麽走后没多久,又有一个哥儿背着杏子过来了,说要卖给他。 季安逸瞧了瞧杏,笑着应了,过了称,把钱给了他。 家里没麦牙糖了,天热,季安逸把杏挪进了地窖,等刘阿麽的麦芽糖来了,就赶紧处理了。 忙完这事,坐下来正准备剁辣椒。 就听见王小二欢喜的声音,媳妇媳妇一路边喊着边走了过来。 “回来了。”季安逸只好又搁了活,站起身,温温和和的笑着,看着王小二走到他身边,把他搂紧在怀里。 他能感觉到,呆子很开心,很开心,看来他是很欢喜跟着村长学打拳。 “媳妇,媳妇,媳妇,高兴,高兴。” “嗯。高兴就好。”季安逸听着这话,心情也愉快的很。 呆子在他的身边,他的情绪受他的影响,也很容易因为一点点小小的事情,欢喜着高兴着。 就像是现在,他笑,笑的那么开心,他也不由自主的跟着笑,有点傻里傻气的感觉。 两人正傻呼呼的乐着,有个声音响了起来,带着浓浓的调侃。“瞧着俩小口可真够恩爱的,大白天就抱一起了,真是不害臊啊。” 这么一说,季安逸赶紧挣开了王小二,有些略略的不自在。 “哟,脸红了,害羞了,哈哈。” 这人季安逸认识,是个性子爽朗的哥儿,二十岁左右,夫家姓李,却不是跟李大哥儿一家。 按李家姓排行,他夫家排第四,村里人喊他李四哥儿。 李四哥儿夫家这边的阿爹,跟李大哥儿夫家这边的阿爹,是两兄弟,亲的,年纪相差有些远,隔了整整十岁,两兄弟虽是亲的却不太亲近,这两家人的性子也相差甚远,一个精明爱捡便宜还抠,一个爽朗和气不拘小节。 有段时间村里人都爱念叨着,这李大爷和李大麽不知是怎么教的,教出完全不同性格的两个儿子。 李大麽死的早,李大爷如今跟着二儿子住。 “李四哥儿怎过来了。”压住那股不自在,季安逸挺淡定的问了句。 这李四哥儿也不打拐,有话直说。“我听钟三阿麽说,你收杏,就把家里的杏摘了过来,还能省了一番功夫挑镇上卖。” ☆、第三十三 村民心里都门儿清着,杏两铜板一斤,不用挑镇上卖,省了段事儿,自然乐意的紧。就是有个别心大的,觉的两铜板一斤便宜了,前段时间可是三铜板来着。 季安逸才不会当这个冤大头,甭管人家怎么套他的话,果酱一斤能挣多少,他都温温和和的笑,懒得搭理这话头。 爱卖不卖,也不差那几斤杏,反正,损失的不是他。 对这种人心不足蛇吞象,喜欢得寸进尺的人,他真没太多耐心,越搭理他越来劲。 又一次笑着送走一个过来卖杏的,季安逸看了看日头,估摸了下时间。 快午时了,得准备做午饭。 在心里默默的算了算,今个上午已经收了三十六斤杏了。 数量有些多,倒也没什么大碍,地窖里可以搁几天,不会有太大影响。 “呆子,把杏搬地窖里放好,我把辣椒酱剁好了,就准备做午饭。”陆陆续续的来人,他压根就没太多时间剁辣椒酱,这不一上午快过去了,还是没剁好,得加快动作,剁好了准备做午饭去。 大约是大伙都忙着做午饭,倒是没有人再过来了。 剁好辣椒酱,拿了个罐子装好,季安逸赶紧生火煮饭炒菜。 吃过午饭,歇了会,收拾好厨房,两人睡了个短暂的午觉,看了看时辰,未时过半,该去村长家了。 有些小小的意外,那两个孩子也在。 五六岁的年纪,已经初显风采,稍大些的很严肃,跟个小老头似的,没有半点违和感,这就是遗传吧,他猜,这孩子应该是老大家的。 小一点的,很孩子模样,微胖,一双眼睛骨碌碌的转啊转,显的特别机灵。 两个孩子都长的很周正俊秀。 他们过去时,一家四口坐梧桐树下正在说着话,年纪小的孩子,很活泼,村长跟那个大点的孩子没怎么说话,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手里的蒲扇,听着小孩跟刘大麽在嘀咕,一个声音响亮,一个声音细柔,竟也聊的很愉悦。 “过来了。”见到他俩的身影,刘大麽停了话,乐呵呵的笑,站起身进了屋,搬了两把椅子出来。 季安逸走到梧桐树下,笑着打招呼。“村长好,刘大麽好。” 王小二在旁边跟着咧嘴笑,眼睛闪亮亮的,落在村长的身上。 显然是对村长很有好感,昨个还没这样,这般看着,他是真心喜欢打拳。 “坐着。”刘大麽坐回到石桌旁。 季安逸这才注意到,石桌上的壶和杯子不见了,上面正摆着一本书,他不识字,看不懂这是什么书,应该是本入门学识。 刘大麽这是在等他过来,心里头生出股暖意。 这时,他才想起,上午腌制的果肉,这会可以熬煮果酱了。 算了,待学完了字,回去再做也成。明天拿些过来给刘大麽尝尝。 学了一个时辰字,申时过半。 刘大麽说今个就到这,学字一事不比旁的,急不得,得慢慢来。 季安逸赞同这话,学字这事,尤其是刚开始,确实急不得,慢慢来,把心放宽了,顺其自然的学着,说不定效果会更好。 这世上的事,有时候,总是特别奇怪。 越想什么时,反而越不能顺心顺意。 不学字,坐在梧桐树下唠了些话,瞧着时辰差不多了,季安逸跟王小二回了家。 一进门两人就钻进了厨房,着手熬着果酱。 虽临近傍晚,可这天还是热,就算是小火熬煮,站灶台前仍汗水直流,一锅还未熬煮出来,身上的短衫就湿了。 王小二站在一旁,手里拿着拧干的湿布巾,模样很认真的,给媳妇擦着脸上的汗。 见媳妇望过来,他会咧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然后,他会喊。“媳妇。” 不知是什么原因,他总喜欢喊这两个字,每回喊时,语气也会格外的欢喜些,光听着就让人心情好。 “可惜家里没冰……”季安逸无意识的嘀咕了句。 说完,他愣了愣,脑袋灵光一闪。 他怎么忘记了这事,这也是一个挣钱的法子。把冰块捣碎了,放些果酱在上面,添点牛奶,在这夏炎的天里来一碗,那滋味,别提有多爽了。 现在光想想,他都馋的慌。 “呆子,我又想到一个挣钱的法子了。”季安逸握住王小二的手,笑的有些激动。 他一个大男人,在现代时,很少吃这玩意,才一时没想起来。 这事,他敢肯定,百分百的能红火起来。 如果不是天色已晚,季安逸还真想,拉着王小二进一趟镇,找到苏锦明把这事说一说,不知道能得多少银子。 “嘿嘿。”王小二乐呵呵的笑,媳妇高兴他也高兴。 他知道钱,却仍有些不太懂,钱到底有多重要。 又有新的挣钱法子,季安逸心情特别好,就像踩在云端上,有些飘。 这会儿,他一点也不觉的热了,反而倍有劲头,更认真仔细的做着果酱。 两锅果酱做完,已经是酉时初,太阳偏西,红通通的,再过一会就得落山了。起了风,带着丝丝凉意,很是舒爽。 季安逸收了衣服,余眼看见树下的母亲和狗狗,想起,昨个晚上还说,要给母羊弄个窝。 这事他不会,呆子就更不会了。 想了想,他决定去找村里的木匠,整个好点的正正方方的大笼子出来,嗯,狗狗的窝所幸也一起办了。 晚饭还不着急,趁着有点空,关好屋门,季安逸拉着王小二往木匠家走。 村里的木匠姓鲁,手艺还不错,价位也不高,大伙都爱上他家订制物件。 “鲁师傅。”到了鲁家,季安逸笑着打声招呼。 鲁师傅正在忙活,听着声音抬头看了他一眼,问。“要订制什么?” “母羊呆的笼子,还有两只狗狗。” “明天下午过来拿。四十铜板,付一半定金。” “好的。”季安逸掏了二十铜板递了过去,又说。“麻烦鲁师傅了。” 完了,他和王小二转身往家的方向走。 快到家时,碰见一村民,挑着木桶,瞧着是往他家走,准备担井水。 “季哥儿你跟王阿哥这是上哪来?”他热情的打招呼,往他俩身边靠过来。 季安逸笑笑,答。“去鲁师傅家订点物件。何二哥儿今个早些,家里活不忙?” “忙,哪能不忙。”何二哥儿答了句,眼睛转了圈,声音小了点。“季哥儿我听说,你收辣椒酱,四铜板一斤,我家辣椒自打用了你家井水后,是越长越好,那颜色瞧着可喜人了,我这人做事手脚麻利,辣椒酱保证能剁的细碎。” 这是想卖辣椒酱,估摸着他提早过来,也是这原因? 季安逸脸上温温和和的笑着,心里却在想着,该怎么回这话。 有钟三阿麽帮着剁辣椒酱,已经足够了。 “这事有点晚了,辣椒酱需要的量也不是很多。”顿了顿,季安逸又接着说。“倒是萝卜有点少……” 这话还没说完了,那何二哥儿就截了话,挺激动的说着。“我家萝卜长的也好,瞧着那叫一个白胖,不知季哥儿要多少萝卜?” “目前我也不知道,回家我粗略算算,明个给何哥儿答复,这价钱跟镇上一样,是三铜板一斤。” “好。好。”何二哥儿喜滋滋的应着。“那明个我过来找季哥儿。”说着,竟然挑着木桶转身就走了,瞧着架势是要回家。 他家没杏子,辣椒又晚了一步,幸好,他机灵,逮住了萝卜,又可以挣一笔了。 季安逸有些呆了。这是……不准备挑井水了? 回到家时,太阳已经落山了。 季安逸着手准备着晚饭,王小二挑着井水往山坳里走,这是去浇菜地。 想着一会王哥儿会过来,季安逸关了厨房门,迅速闪进了空间,装了一壶灵泉水,又摘了些蔬菜,抓了条鱼。 出了空间,他把壶搁到一个较为隐蔽的地方,等王哥儿过来,倒大杯灵泉水给他喝着。 鱼做成了酸辣鱼,另外还有两个菜,辣椒炒肉,瘦肉蕹菜汤。 鱼才刚做好,王小二挑着空桶回来了,进厨房,咧嘴冲着媳妇乐滋滋的笑,笑了一会,他才去了屋后,打了一桶水接着浇屋前的菜地。 晚饭做好,正准备吃时,前来挑水的人渐渐多了。 都会笑着说上两句话,季安逸也笑着应两句,等人走了,继续吃饭。 在现代生活,就算是在小县城里,左右邻居都是不相熟的,这也跟他本身有关,他不太喜欢跟不相熟的人主动交流,就算只是随口问两句,吃了没?上哪啊等,他都有些别扭,最多只是碰见时,笑一笑。哪有现在这种气氛,很自然很热络的说上两句,然后各忙各的事,刚开始时,他有些微微的不太自在,次数多了倒也习惯了。 吃了晚饭,刚收拾好厨房,天色有些微微的暗。 关了鸡笼和鸭笼,洗了澡,衣服搁木桶里没洗,想明个再洗,今天又是剁辣椒酱,又是熬煮果酱,手有些微微的累了,人小骨架也嫩,腕力不够事做多了,就有些酸|软。 想着王哥儿怎么还没来。 季安逸搬了两条凳子,和王小二坐在屋檐。 傍晚热气渐渐散退,风有些稍稍的清凉,暮色下,炊烟袅袅,知了声狗吠声偶尔的猫叫声,还有孩子嘻嘻闹闹的声音,扯着嗓子喊人回家吃饭的声音,甚至是那往家赶的牛,走着走着,也能抬起头,发出一个声音来。 季安逸静静的听着各种各样的声音,看着眼前的画面,心里头觉的甚为有趣。 抿着嘴,不知不觉的就笑了,王小二的目光一直落在媳妇身上,见他笑了,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可也跟着乐呵呵的笑了。 王宝儿挑着木桶过来,老远就瞧见,这两孩子坐在屋檐下,傻呵呵的乐,也不知道乐个什么劲,他自己在没有发觉时,嘴上也跟着上扬了。 ☆、第三十四 虽然有些心急,想知道自己昨个想到的法子,能挣多少钱。 可转念一想,明个小木就过来运果酱了,到时候跟着他一起进镇,也能省点脚力。 再者,家里大事没事,杂七杂八的小事却有一堆,就单为了一件事,往镇里跑还真有点不太妥当。 季安逸压住蠢蠢欲动的心,继续呆家里忙事。 吃过早饭,和呆子去了村长家,把昨个做的果酱和卤味萝卜干带了些过去,没多呆就回来了。 洗好衣服晾在屋后,拿着大尾扫把屋前屋后清扫了遍,菜地呆子大清早就浇过水了,也给母羊割了嫩草。 两只小狗狗大约是每天喝灵泉水的原因,量虽不多,可胜在这玩意神奇,越发的灵性了,喜欢在他身后跟上跟下跟进跟出,突然的,季安逸就想到了呆子,有段时间他也特别喜欢粘着自己,后来,情况多少好转了些。 然后,他发现,他对这两只小狗狗多了几分耐心。 就算它俩围着他的脚打转,让他不太好走路,他也只是轻轻的推开,没生出烦躁情绪。 把家务事忙好了,瞧了瞧麦芽糖的分量,还能做两斤左右的杏。 一斤杏能做一斤多果酱,刘阿麽昨个给他的麦芽糖,勉强够他明个交出十斤果酱。 去地窖捡杏,那两只狗狗屁颠屁颠撒着欢的跟了过来,小尾巴摇的特欢乐。 进了地窖,好奇的东嗅嗅西闻闻,又时不时的转过头,看着季安逸捡杏,却没有上前捣乱,似是知道主人在忙事一般。 捡好两斤杏,季安逸出了地窖,两只小狗狗自然也跟了出来。 打了桶井水洗好杏,先搁着沥了沥水,然后,去核。 两个坛子装两斤杏肉,绰绰有余,均匀的撒布好麦芽糖,就将坛子搁一旁了。 想起昨晚遇着的何二哥儿,估摸着也该过来了。 季安逸赶紧去屋前看了看菜地里的萝卜,这边萝卜就种了一点,山坳里还有些,屋前的萝卜供酒楼,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山坳里的萝卜做卤味萝卜干。 粗略的想了想,他就知道一会何二哥儿过来了,他要怎么给他答复了。 家里也没什么事了,果肉还在腌制,没啥可忙的。 季安逸拿了根树枝,搬了条凳子坐到了屋檐下,想着昨天刘大麽教的字,在地上略有些笨拙的写写划划。 两只小狗狗安分的趴在凳子旁边,时不时的看看季安逸,嫩爪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刨着地。 “季哥儿。”听到声音,季安逸以为是何二哥儿,抬头一看,却是钟三阿麽,庆幸自己没有急着出声。 搁了手里的树枝,脚迅速的地上抹了两脚,脸上笑呵呵的打着招呼。“钟三阿麽。” “季哥儿,这是我剁的辣椒酱,没剁太多,就半斤左右,你瞧瞧这模样可成?”走近后,钟三阿麽麻溜的打开罐盖。 季安逸瞧了瞧,有些微微的意外,这剁的比他剁的还要细碎二分,可见是真的用了心思,认真在做事,心里对钟三阿麽的好感,哗啦啦的升了好几层。“这样已经很好了,钟三阿麽做事可真利落。” “哈哈,能成就行,心里有了个数,后面的辣椒酱我也就知道该怎么剁了。”说完,钟三阿麽也没多停留。“季哥儿忙着,我也回家忙着,傍晚那会就把辣椒酱送过来。” “好的好的,钟三阿麽慢走。”季安逸笑着送了两步。 刚要转身时,却瞧见了何二哥儿匆匆忙忙的过来。 “季哥儿,忙着呢。”何二哥儿热络的打招呼,乐哈哈的笑着。 季安逸倒了杯水给他,搬了条凳子到屋檐下。“也不是很忙,何二哥儿喝水。” “嘿嘿。”何二哥儿接过杯子,笑啊笑的,眼睛亮亮的看着季安逸,顿了会,他也没多扭捏,直接开口问。“季哥儿昨个傍晚说的那事……” 早上家里来人了,他好不容易忙妥当了,连口气都没有歇着,就匆匆忙忙的赶过来了。 “暂时给我二十斤,过几天再需要时,我再过来跟你说一声。”季安逸爽快的给了答复。 何二哥儿一听,眼睛顿时亮了好几分,喝完杯子里的水,就站起了身。“那好,我回家给你摘去,家里还有客人,那什么,季哥儿我先走了。” “好的。何二哥儿慢走。”季安逸送了两步,回到了屋檐前,继续琢磨着昨个学的字。 还没坐热凳子,就听见王小二一路媳妇媳妇的喊声。 哎哟,人还没瞧见,季安逸眼里已经先有了满满的笑了,站起身,往外走了几步。 刚刚还懒洋洋窝地上的两只小狗狗,这会也精神了,小身板儿特利索,像只离弦的箭一般,朝着王小二的方向奔去,还张嘴略带奶味儿的狗吠了两声。 “小心,别踩着大黄和小黄。”季安逸提着嗓子提醒了一句。 却见,王小二一手提一只,大步小跑着过来,闪亮亮的阳光下,他咧嘴笑的傻里傻气,有汗,从额头缓缓流下。“媳妇。” “今个回来晚了些。”季安逸进了厨房,倒了杯水给他,又打了盆水,让他先洗个脸和手。 王小二乐呵呵的笑,洗了脸和手,喝了水后,他拉起媳妇的手,往屋后走,特别兴奋开心的,对着他摆弄起自己这两天学的那两下子拳。 还真别说,挺有模有样的,这小子,不会是骨根奇佳什么的吧? 季安逸很囧的想到了,在现代看过的金庸小说。 好吧,肯定是他想多了。 “媳妇。”耍完拳,王小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季安逸。 “真不错,咱家呆子越来越厉害了。”季安逸揉了揉他的头,笑的很开心。 他家的呆子啊,看着越发好了,越好。 这念头在脑海里闪过,季安逸又想到了点什么,拉起王小二的手往屋前屋檐下走,路过厨房时,不忘捡起一根细树枝。 然后,他这个初学者,才刚学了两个狗趴字,就开始颇有师范的教起,另一个未入门的文盲。 这场面,可以想像有多逗。 偏偏两人一个教的起劲,一个学的特别认真,旁边两只小狗狗窝在地上,也津津有味的看着,小尾巴一甩一甩。 太阳渐渐升高,温度跟着越发的高了,瞧了瞧时辰,都快午时了。 可以准备午饭了。 季安逸这才站起身,拉着王小二洗了手,一个烧火一个煮饭炒菜。 吃过午饭,没多久,何二哥儿就过来了,背着一个背蒌,里头放着白胖的萝卜,洗的很是干净。 他靠近时,闻着了空气里残留的菜香,愣了愣。“季哥儿你俩就吃过了?” 这时辰,才刚午时过半,干活的人正准备归家,哥儿才准备着手忙午饭,他过来送了萝卜,也得回家忙午饭了。 “嘿嘿..”季安逸笑了笑,视线落在何二哥儿的背蒌上,脸上的笑多了两分。“何二哥儿做事真麻利,这萝卜洗的可真干净。” “那是。”何二哥儿乐哈哈的认了这夸奖,很高兴的把背蒌放了下来。“这里有二十二斤萝卜,个头大,都是挑地里好的来摘,季哥儿放心,我元小春做事向来靠谱。” 季安逸笑着接了话。“我瞧着这些萝卜,心里头也老欢喜了。” 之后,又随便聊了两句,何二哥儿接了钱,就乐滋滋的走了,说回头再要萝卜记得过来告诉他一声,他当天就摘了洗好送过来。 季安逸自然高兴的应了这话。 这些活,他都是挑着人给的,井水一事,好处多多,让他看清了村里大多数人的性子,心里头有个数,知道哪些可以亲近往来,哪些需要谨慎对待,这是个意外收获,当时他没有想到,现在做起事来,还挺方便的。 他隐约觉的,往后挣钱路子多了,肯定是忙不过来的,必须要找村里的哥儿搭把手。 原先因井水的事,他以一种全新的姿态刷新了村民们对他的印象,得到了相对的尊重和亲近。现在,他再挑一些性情好的,进一步往来着,这些都是助力啊。他们的利益跟他的利益息息相关,村里头有些个心眼不太正路的,就算想使唤坏,他也没什么可担忧的。 他就觉的前方的路,正如屋外的天气,好一个阳光明媚。 午饭吃的早,离午睡还有点时间,季安逸和王小二两人就把萝卜给切成条,放屋外晒着。 忙完这事,就午时末了。 俩人手拉手进屋准备睡午觉啦。 醒来后,把萝卜条翻了翻,往村长家走。 学了个时辰字,未时末,回家动手做果酱,两锅果酱刚做出来,厨房里还弥漫着一股勾人馋意的香味,钟三阿麽捧着一个大罐子过来了。 一进屋,他愣了愣,然后,说。“季哥儿这就是那啥果什么来着吧?真是太香了。” “呵呵。”季安逸笑,笑了两声,倒了水给钟三阿麽。“钟三阿麽坐着,这果酱刚做出来,等会凉透了,你也尝尝味。” 钟三阿麽一听,忙摆手。“不用不用,这东西精贵着,哪里是说吃就能吃的,还是留着卖钱好。”顿了顿,他又说。“季哥儿这是三斤辣椒酱,剩下的两斤我明个上午送过来。” “没事儿,钟三阿麽不着急,可别累着了,这天热,做事容易累,尤其是这剁辣椒酱,很费腕力和劲头。”嘴里说着,季安逸数好铜板,递给了钟三阿麽。 钟三阿麽心里头高兴,眉开眼笑的接过钱,接话道。“我心里头有数,累了,就坐着歇会,常年在地里忙,倒也没那么娇贵。” 坐了一会,又扯了些别的闲话,钟三阿麽这才起身回家。 季安逸让他尝尝果酱,他摆着手没要。 他可都听说了,这果酱贵着呢,跟那精细的糖似的,价位都差不多,说是尝一尝味儿,那一张嘴就是好几铜板的事情了,哪能说尝就尝。 果然是有福的人,被护佑着,跟他们就是不一样,脑袋都要灵光些,也不知道他是咋想出来的,年年吃着家里的杏,他们愣是没想着这法子,只知道挑了往镇上卖。 这人比人啊,可真不能比,有些事还真不能想,跟着沾沾福气也就够了,好歹也能挣些,日子好过往年。 ☆、第三十五 钟三阿麽走后,季安逸和王小二去了趟鲁师傅家。 把剩下的钱付齐了,季安逸人小身板矮,准备去搬小狗狗住的笼子,不料,待他伸手时,那笼子……没了。 一抬眼,就见王小二右手一个大笼子,左手一个小笼子,咧嘴冲着他乐呵呵的笑。 季安逸心头热乎乎的,他忍不住伸手胡乱的揉着王小二的头发。 然后,顶着一头杂草傻笑的王小二,显的更傻气了。 季安逸看着,心头涌出一股说不清的微微心疼,伸手顺了几下,把他的头发顺妥当了。“走了,还笑。” 拉起他的手腕,大步往家里赶。 王小二拎着两个笼子,轻轻松松的跟在媳妇身后,笑的更开心了。 回到家,两只小狗狗从屋后窜了出来,在他俩脚边欢快的打着转儿,小尾巴调皮的扫着他们的脚趾,有些微微的痒兮。 夏天这里的人,一般都穿草鞋,当然,家里有钱的,不会委屈自己,穿的是舒服的布鞋。 因着井水的事有人送了些草鞋过来,大小都刚刚好,季安逸舍不得扔,觉的有些浪费,再说,这草鞋打的挺好,刚刚穿时虽有些咯脚,穿久了倒也没啥。 “这股子兴奋劲,是不是知道自己就要有新屋子住了?”季安逸蹲下身,一手提一只,乐呵呵的看着两只小狗狗笑。 两只小狗被提在半空,也不害怕,前脚扑腾扑腾的乱挥,小尾巴甩啊甩,张嘴发出略带奶味儿的狗吠。 “今晚没得住,明天晒些稻草,得先垫垫窝。”放下小狗,季安逸嘀咕了两句。 跟着王小二寻了个妥当的位置,把两只笼子摆好。 心里头想着,明天一定要记着去田里抓两把稻草回来晒着,晒好了,把这两个笼子垫一垫。 办完这事,洗了手,又把屋前的萝卜条翻了翻。 这太阳毒辣,再晒一天半就差不多了。 这卤味萝卜干,用的萝卜干其实要比晒成干菜用的萝卜干,其脆度还要稍重些,也就是说,不能晒的太干,要把握好一个度。 这样做出来的卤味萝卜干,味道才会更好些。 离晚饭还有段时间,屋后的衣服收进了屋里搁放好,也没啥事了。 季安逸搬了两条凳子放屋檐下,又开始兴致勃勃的教起王小二学字,他今个又新学了几个。 明个进镇时,得了苏锦明的银子,他要买些笔墨纸砚回来,这毛笔跟树枝完全是不同的两个概念,本来,在现代他就习惯拿硬笔写字,这会再拿树枝练字,以后毛笔字想学好,可就难上加难了。 一个认真教一个认真学,两人都沉浸其中,傻呼呼的乐着。 突然有个声音响了起来。 “季哥儿你俩这是在乐啥呢?” 这声音是季安逸不喜欢的,就算没抬头,他也能听出来这人是谁。 “没啥。”搁了手里的树枝,用脚把地上的字抹掉。 王小二在旁边看着,有样学样的用脚抹着地,绷着脸看着走过来的姚郎。 某阿麽是相熟关系近的,才这样亲切的称呼。若关系不好的,就直接点出个姓氏。 季安逸不喜欢姚郎,连喊都懒的喊,只是看着他露出个客套的笑。 “季哥儿听说你家收辣椒酱收萝卜,这两样我家都有,挑着你屋后的井水浇种的,模样自然是没话说了,你还要多少?明个我送些过来。” 井水一事季安逸妥当的处理好后,村里人对他态度都有了很大的改变。 可这姚郎,这说话的口气,这说话时的模样,完完全全还是把他当个孩子看待,以为他好欺负! “不必了。”季安逸冷淡的回了句,顿了顿,又说。“辣椒酱钟三阿麽剁的极好,那萝卜何二哥儿也收拾的妥当,有他们两个帮把手,我这边已经不缺辣椒酱和萝卜了。” 姚郎面上一僵,显然没有想到,上回连声都不敢吭的季哥儿,今个竟然会拒绝他。 他是完全没想到,上回的事,是季安逸不想破坏自己的计划,只好忍耐着,现在,事情已经解决好了,还忍,妈蛋,他会瞧不起他自己的,这也太窝囊了些。 “若没旁的事,我要准备晚饭了。”季安逸搬起两条凳子放进了厨房,拿着菜篮子,自顾自的去了屋前的菜地摘晚饭菜。 王小二黑亮亮的眼睛,看了一眼姚郎,那眼神,有些微沉。 姚郎愣了愣,有点反应不过来。 一个傻子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神? 王小二不高兴,这个人让他媳妇不高兴了。 他没法说清楚心里的感觉,只是,觉的手有些痒痒,想使出刘阿爷教他的拳,不想看见这个人。 “小二,山坳里的菜地可以浇水了。”摘好菜的季安逸对着王小二喊了声。 王小二对着姚郎龇了龇牙,然后,大步进了厨房。 姚郎有些吓着了,向后退了两步,这还是王傻子吗?怎么瞧着,跟王宝儿那疯子有点像了。 王宝儿疯起来,可是不管不顾的,村里的混混地痞都不敢惹他,就怕他股子破罐子破摔的狠劲。 想起王宝儿,姚郎眼睛闪了闪,在原地停了会,也没再说话,转身就走了。 王宝儿虽然嫁人了,依他护着王傻子的劲头,真惹急了,说不准他还真做出些什么事来。 “呆子。”见姚郎走了,季安逸赶紧拉住了正在屋前打水的王小二,上下认真的打量着他。 刚刚的呆子,那气势,可是足足的。连他都有些怔了。 见媳妇眼睛亮亮的望着他,王小二可高兴了,咧嘴露出傻呼呼的笑来。 季安逸脑门立即露出三条黑线,好吧,他又想多了。 “浇完水赶紧回来。”收起自己的思绪,季安逸说了句,就进了厨房。 吃过晚饭,清洗好碗筷,收拾好灶台,太阳正好落山。 本来一般都是这个时辰弄晚饭的,今个都是那姚郎,让他们足足早了小半个时辰把晚饭吃了。 没了太阳,季安逸细心的把萝卜条收拾好,把屋前的菜地浇了,王小二去屋后关鸡笼和鸭笼了。 洗了澡,把衣服也洗了,事情都做完的俩小口,搬了凳子坐屋檐下乘凉,那股子悠闲劲,可羡煞前来挑水的村民了。 按说,一个孩子一个傻子,后面又没阿麽阿爹帮衫着,这日子过的很艰难才是。 偏偏人家季安逸是个有福的,大难不死后,那福气一波接一波啊,瞧瞧他们天亮忙到天黑,累死累活的,这俩小口早早就收拾妥当,坐屋檐下惬意的乘凉歇着了。 果然是,各有各的命啊! 人家上辈子肯定是做了天大的好事,这辈子凄凄惨惨的身世,还能活的这么好。 第二日,季安逸原以为,这拉果酱跟卤味萝卜干,又不是拉蔬菜,应该不会大清早的过来才是。 却是他想错了。 这鸡才打了第一声鸣,小木的马车就过来了。 这会的季安逸和王小二,还在床上睡的跟头猪似的。 小木拍了好几下门,才把他俩吵醒。 “小木早啊。”季安逸干巴巴的笑,怪不好意思的。 小木没啥多余的反应,只是问。“王小哥儿不知东西在哪?我好搬运上车。” “在厨房里搁着,我马上开门。”顿了顿,季安逸又说。“小木一会我们跟你一起进镇,我有事跟你东家说。” “好。”小木没犹豫点头应了。 他搬着果酱和卤味萝卜干,季安逸和王小二利落的洗漱,连早饭都来不及吃,就匆匆忙忙的上了马车往镇上赶。 坐在马车上,季安逸暗暗的嘀咕。 就这个时辰,那苏锦明难不成就起来了?他可不相信。 事实证明,他想的是对的。 他们到酒楼时,前面已经开门了,后院里苏锦明估摸着也睡的跟头猪似的,小木进去两回他才迷迷糊糊的走出房间,整个人瞧着仍是似睡未醒的模样。 “这么早啊?”打着哈欠,苏锦明口齿不清的嘀咕了句。“等会,我整理了一下我自己。”完了,又进了房间。 随后,就见小木端着木盆棉巾等洗漱用品走了进去。 没一会,苏锦明精神焕发的出来了。看着季安逸说了句。“听小木说,你过来找我有事要说,咱里头坐,没吃早饭吧?”说着,转头对小木吩咐。“去面前带三份早点过来。” “你家有冰么?”进了屋,季安逸直接开门见山的就问了。 冰……苏锦明愣了愣,虽然不知道问这是准备干什么,他还是老实的答了。“有。我阿爹怕热,前年就在宅子里建了个小冰窖。” “成。你弄点冰过来,呃,那水源可是干净能食用的?” “那当然。” “那成,你弄些冰块过来,我做道美味给你尝尝。”季安逸嘿嘿的笑,颇为兴奋。 那可是大笔的银子啊。 “好!”听说有好吃的,苏锦明整个人立即就精神了,忙站起身,往屋外走,扯着嗓子喊。“小木小木,赶紧去宅子里,带些冰块过来。”末了,他又添了句。“多带点。” 小木利落的把三份早饭送进来后,这才大步出了院子往宅子赶。 没多久他就过来了,带了一罐子冰块。 季安逸在前面厨房里,寻了工具,把冰块捣碎了,拿出自个煮好的杏仁羊奶,倒了些进去,又均匀的布了果酱在里头,放了勺子,端进了屋里。“尝尝,这会是早辰,等中午的时候再吃,感觉会更棒。” 光看着就勾人馋眼的紧,苏锦明眼睛放光,看了好一会,才拿起勺子,尝了尝。“妙!”说了一个字后,紧接着他又说。“好吃!” “快尝尝。”季安逸推了推旁边的呆子。 机会难得,家里头可没有冰块。 ☆、第三十六一更 试吃完毕,看着苏锦明脸上的表情,季安逸心里多少有些底了,整个人也踏实了不少。 乐呵呵的看着苏锦明,眼里透着一抹算计,那抹算计毫不掩饰。“苏公子咱不是头一回打交道,肯定也不会是最后一回,这法子……你说,它值多少银子。” 苏锦明微微一愣,然后,想到了原由。 这新玩意好吃归好吃,却不难做,主在巧妙二字。 “王小哥儿心里头也有数,这新玩意好吃归好吃,却不耐藏,谁家过来吃上一碗,都能清楚里头的猫腻。” “清楚里头的猫腻又能如何?没了我家的果酱,这玩意可就大大失了味道。”顿了顿,季安逸又说。“我这话在理吧?” 苏锦明一听,笑了。“成,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怎么都觉的有点少。 季安逸抿了抿嘴,沉默了会,说。“少了。我心里头还有两个想法,就是不知道效果如何,可以在这里试一试,若成,你得再加价。” “果真?”苏锦明眼睛亮的有些吓人了。 他看见了好多好多银子在他周边打转。 他是商人,到底比季安逸多了几分商人直觉,就单这法子,又是这炎热的天,又是头一回出的新鲜玩意,味道又这般好,他在县城的名声,总算要响起来了。 “若味道好,苏公子到时候别太小气就成。”瞧着他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有些事情没能意识到,这法子可能更挣钱,只是,他缺少了这方面的意识,不好跟他周旋。 哎,他这半路出来的古代人,跟着原生原长的还是有一定差别的,对这个世界的物质观价值观太模糊了。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这景阳小镇,见识着实少了些。 还好这苏锦明黑的不是太彻底,还存了两分坦荡。当然,这也跟他本人有关系,不是个彻头彻尾的乡巴佬。饶是如此,若是碰着的是黑心商人,见他一个小孩又不识字,指不定怎么忽悠他。说不定有些心狠的,知道他没背景,直接给点银子就打发了他,也不是没可能,活在这世上,还是得多小心谨慎点。 当时他是看在苏老麽麽的面上,才进来这酒楼的,跟这老麽麽打过几回交道,多少知道些他的性情。 有些事还真不能深想,越想越无力,好在他也没什么大出息,只是想好好的跟着呆子过舒心顺意的简单生活,这边好起来了,王宝儿在季家就能有底气些,他心里头有着一个想法,就是要看看在苏锦明这里能得到多少银子,有了银子他才能好好的计划,季家的日子太苦了,吃的粗糙做的却多,还得时不时的受气,这长久下去,他担心王宝儿。 “行。若味道好,我再加一百两。”苏锦明很爽快的应了。 二百两。还成。季安逸心里估算着,面上却是不显,问道。“这里可有红豆?绿豆?红豆煮烂,但也不能太烂,绿豆熬煮成浓稠的稀,是纯绿豆,前者跟果酱杏仁羊奶一起,后者直接用绿豆稀浇碎冰,碎冰量不要太多,若有牛奶比羊奶更好,羊奶味儿稍重了些,鼻子灵的怕是不太欢喜,再者,牛奶味道醇香些。” 这绿豆稀浇碎冰,他想,这里的人应该能有人想到,他想的这法子,其珍贵只在于果酱,其次是牛奶红豆等。 不过……季安逸虽不是商人,却也经历了不少事,脑子还是蛮灵活的,意识到这问题,他立马又接了句。“苏公子我说了这么多,这仅仅只是个开始,你世面见的宽广,对吃又极为在行,通过我说的话为引导,必定能想出更妙的招来。” 这王小哥儿不当商人,真是可惜了。 苏锦明目光微转,有个想法在脑海里闪过。 这么机灵的人,稍稍指点一番,是块当掌柜的好料啊! 念头刚刚闪过,瞧见季安逸的脸和身量时,顿时如一盆冷水从头顶哗啦啦的淋了下来。 再机灵聪慧,这年纪到底有些小了。 可惜了…… “行。我可以给你二百两。”说完,苏锦明站起身,走到屋门口喊了声。“小木,去找位老先生来。” “不必了。”季安逸赶紧出声,笑呵呵的截了这话。“这大清早的,别扰了老先生的好梦,要不,就苏公子直接写两份文书吧。” 这法子可不比果酱和卤味萝卜干,跟蔬菜这生意一比,也是没法比的。这三者是长久性的,自然要谨慎点,这法子主要还是靠着果酱来提身价,果酱的文书他收的妥妥的,这法子的文书,其实可有可无,自然乐意卖苏锦明一个脸面。 苏锦明又想叹气了。 这王小哥儿若再大点,跟他夫家一般大,也勉强够格了。 白白浪费了人才。 苏锦明这情绪有些不太高,也没多说什么,点着头进了书房,没一会,他拿了两份文书出来,念了一遍给季安逸听,按了手印,文书和二百两银票一起交给了他,然后,又结了这次送来的果酱和卤味萝卜干余下的部分钱,还给了这回货物的一半定金。“我让小木拉着马车送你们回去,正好,把下回用的罐子带上,这回20罐果酱,十五罐卤味萝卜干。” 他是起了惜才心思,一个是孩子,另一个……瞧着有点呆愣愣的,揣着这么多银两,保不准会出意外。这世上事难说的很,他在外面走动的多,也见了不少没法上台面的事。 再者,这王小哥儿肚子里说不准还有货,把关系打好了,还怕他挖不出来。 其实这后面才是重点吧。 说实话,就算有着二十五岁的灵魂,老早就进社会闯荡,可这会儿揣着这么多银两,季安逸还是有些不太踏实。 在农家恐怕一辈子都难挣着的钱,这会,全躺他怀里了。 说没压力那完全是放|屁。 “那成,那就麻烦小木了,下回的果酱和卤味萝卜干,还是三天后?”不知道这里到县城有多远,估摸着,也得赶一天路吧,不清楚。 “对。”苏锦明点头应着。 走之前,季安逸想了想,对方露出善意,他也得回报点什么才行。“苏公子那卤味萝卜干,可以搁冰窖放放,这夏天拿出来吃,滋味会更好。” 苏锦明听着,脸上闪过一种类似于……苦逼的表情,然后,转身进了屋,也没应个话。 季安逸有些讷闷了,这是怎么了? 他懒的多想,趁着小木现在还在忙着,他准备跟呆子去镇上逛逛,笔墨纸砚得买些,咱买不起好的,一般般的还是用的起。 这会时辰尚早,店铺才刚刚开门,街上行人很少,只有菜市街及早饭铺子,才热闹些。 这样好,怀里揣着一笔大钱钱,若不是这会街上人少,季安逸还真不敢出来逛。 买好笔墨纸砚,没多耽搁就回了酒楼。 小木已经把三十五个罐子装上了车,正等着他们,见他们过来,忙把马车往前使了使,待他们上了车,驾着马车稳当当的往河溪村赶。 回到家,把罐子运进了厨房,整齐妥当的摆好,小木没多说什么,驾着马车又走了,连杯水都没有喝上。 这人看着,比他那东家要沉稳多了。 季安逸嘀咕了句,拉起王小二赶紧进了屋,也顾不得忙旁的事,把屋门关紧了,然后…… 他这手啊,竟然有些微微的颤。 前几天还想着,一百二十两银子得四年才攒的满,却没想到,几天后,他就有二百多家财了。 就跟中了彩票似的,有点不太真实。 “呆子,看,这是咱们的大钱钱。”季安逸按捺住激动的心情,从怀里掏出钱袋子,打开,拿出里头轻飘飘的两张银票。“这虽然发不出声音,比铜板可值钱多了。” 摊开银票,季安逸对着王小二笑。 王小二看着桌面上的纸,头一回见着银票,以前从没有人告诉他,这玩意是银票,现在他看着挺新奇的,瞧着媳妇高兴的模样,他也跟着傻呵呵的笑。 “呆子,咱三人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把银票装进钱袋里,钱袋直接扔进了空间。 这么多钱放这屋里,他夜里会睡不着的。 十罐果酱和十罐卤味萝卜干,之前给了一半定金,今天收了余下的五百五十铜,加上三十五罐货物的定金,九百二十五铜,总共是一千四百七十五铜。这么多铜钱就有些显眼了,苏锦明直接给了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放屋里也没啥大事。 季安逸拿着找了个稳妥的地方藏好,这才跟呆子走出了屋,开始忙着家里的琐事。 人逢喜事精神爽,大清早的收了大笔银子,干起活来,也特别的利落麻溜。 忙完家里的活,瞧着时辰,都辰时过半了,有些晚了。 季安逸和王小二没多停留,赶紧往村长家走,去时,村长带着两个孙子已经开始在打拳了。 这时候,王小二的表现,就让季安逸有些微微的意外了。 只见他一声不响的,走到了一个位置上,跟着开始打起拳来,没两下,就跟上节奏了。 呆子在这事上,难不成真有天份? 季安逸呆了呆,就听见耳边刘大麽的声音,细细的响起。“别站着,坐着好。” “今天早辰送果酱去了。”季安逸坐到了石桌上,笑着主动说起事来,还说了说自己的买了笔墨纸砚的事。 家里的事忙完了,果酱还得等刘阿麽的麦芽糖,今个倒是不急,他便在这里坐着跟刘大麽说话。 待那边几人打完拳了,又坐了会,才跟呆子往回走。 ☆、第三十七二更 想着这会也没什么事要忙,便顺道去山坳里看看菜地。后天小木就要过来拉运蔬菜,他也得心里有个数才成。 呆子地里是把好手,井里的水他添了瓢灵泉水,量虽不多,可还是有些效果的,地里的菜长的也水灵。 一排排的,就算日头烈,仍充满着勃勃生机,颜色青翠瞧着就让人心里头欢喜。 “呆子,你很厉害。”季安逸侧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很认真的说着。 种菜这事,说真格的,他也只是模糊知道些,若真下地干活,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从何下手。 这里头学问深着,比下田干活还要难些,田里的活收割和插秧,还是挺好学的,慢慢来不图快就能做好。 王小二乐呵呵的笑,眼睛里闪着亮光,看着他家媳妇都不舍的眨眼。 他心里头可高兴了,就喜欢媳妇这样看他,整个人像是要飘起来似的,老欢喜了。 “家里的柴木快用完了,趁着现在没事,我们进山捡些回来。”看了菜地心里头有底了,季安逸拉起王小二往山里走。 捡了三大捆柴,都午时快过半了,回家正好做午饭。 王小二整理着柴木,季安逸生火煮饭,关了厨房门,迅速进空间摘了菜,拿出来挑了水洗好切好,正准备生大灶的火炒菜时,王小二进来了,额头有汗,微黑的脸透着红,这是被太阳晒的,这当头的太阳最毒辣了。 “快洗个脸。”装了盆水搁桌上。 王小二洗了脸,倒了盆里的水,搁回了原位,坐到了大灶前,季安逸把火已经生起了,他就往里头添柴。 吃过午饭,收拾好厨房,翻了翻屋前的萝卜条,往屋后看了眼,给母羊狗狗鸡鸭都添了些水,还用糠拌了些食,然后,搬了凳子在屋檐下,和呆子复习了昨天前天学的字。 有些犯困了,扔了树枝洗了手,打着哈欠进屋睡觉。 下午在村长家呆了一个多时辰,主要是,今天没什么事忙,多学了两个字。 回来时,去了趟何二哥儿家,让他明天送二十斤萝卜过来。 钟三阿麽家不知道怎么走,便去了刘阿麽家。 刘阿麽和刘小哥儿都在,本来说好,刘小哥儿也要去跟着学字,可这几天家里正晒谷子,又怕老天突然下雨,到时候来不及收,这事就惨了,便改了时间,晚上过去呆半个时辰。 整个河溪村里,也就王家地最少了,才二亩水田,晒谷子时没什么压力,量少收起来也容易些。 一般家里不是七八亩就是十几亩甚至更多,晒谷子时自然就费心些。 “刚从村长家过来?”刘阿麽搁了手里编了一半的草鞋,站起身进了厨房,倒了两杯水过来。 刘小哥儿笑容温和的打了声招呼,进屋搬了两条凳子搁屋檐下。 “对。”季安逸笑着坐下,继续说道。“上午进镇送了果酱和卤味萝卜干,这不,去跟何二哥儿说了声,让他明个送些萝卜过来,我好晒成萝卜干,本来想去钟三阿麽家走一趟,却有些想不起他家怎么走的。” 刘阿麽听了,乐呵呵的笑。“你钟三阿麽住的有些稍偏,没去过,自然是不好找的,一会我带你去一趟。对了,麦芽糖后天一早就能做出来了。” “行。”顿了顿,季安逸又笑着说。“刘阿麽这量可能有些少了,苏公子又多要了十罐果酱,我想着,这段日子怕还得再增一些,这麦芽糖可能要多做些。” “应该没事儿。”刘阿麽听了,眉开眼笑的接了话。“我原想着,自家也要用些麦芽糖,就多做了点,既然加了货,就先把麦芽糖紧着你,我今晚再种些麦子,再过三天就可以做新的麦芽糖了。” 季安逸一听,乐了,顿时松了口气。 两人又说了会话,刘小哥儿也时不时的接两句,只有王小二乐滋滋的看着自家媳妇,乐呵呵的笑啊笑。 聊的差不多了,想起钟三阿麽的事,刘阿麽关好门,带着他们往钟三阿麽家走。 到时,钟三阿麽翻着谷子,见他们来忙搁了手里的农具,看到季安逸时,眼睛明显亮了亮。 心里约摸想到了些。 “快进来坐,这日头烈着,在外头走了会,就能出一身汗。”钟三阿麽手脚麻利的倒了水。 季安逸心里有些微微的诧异。 这钟三阿麽的家,竟然比他们的家还要破落些,瞧着这泥砖屋还要显老旧,年头应更久远。 看着这屋模样有些危房,里头却收拾的干净,现在是炎夏的天,屋门窗户都敞开,屋里倒也不显潮湿阴暗,还挺光亮整洁。 但可以想像,到了春冬这屋子就不太好呆了。 在季安逸失神时,刘阿麽已经乐呵呵的把好消息告诉钟三阿麽了。 钟三阿麽一听,脸上乐开了花,忙问着。“季哥儿这回还是五斤辣椒酱?” “没有。”季安逸摇了摇头,见钟三阿麽脸色立即有些失落,知道他是误会了,赶紧继续道。“这次得八斤辣椒酱。” “八斤。”钟三阿麽愣了愣,过了会,才反应过来。“那我明天傍晚送过来。” “可以的,后天早上也成。”顿了顿,季安逸想了想,还是委婉的说了句。“钟三阿麽这辣椒酱是个长期的活,又很费腕力和手劲,你得把好度,别累着了。” 钟三阿麽听着这话,心里头老贴慰了,乐呵呵的笑。“那成,我听季哥儿的,慢些做,不着急。” 这话说的在理,偶尔剁着辣椒酱没啥感觉,这时常要剁,就有些吃不消了,是得放慢速度,让手歇会儿。 在钟三阿麽家坐了会,他们就走了。 路上,季安逸虽心里有些微微的疑惑,却没有问出来。倒是刘阿麽主动说起一些事。“说来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家谁人心里头都有着苦,你钟三叔和钟三阿麽是个孝顺的,钟太爷死的早,另外两兄弟就瞧着你钟三叔老实忠厚,他最小却承担起了照顾钟大麽的责任,这也没甚,这事也说的过去,就是,你钟大麽生病了,那两兄弟只是意思意思的送了点东西过来看着,却没有拿出一个钱来。” “往日里啊,那两家也没出个孝顺钱,就偶尔送点麦子,挑几样菜过来,算是尽了孝道,还说,他们家人多嘴多,说你钟三叔家里只有一个孩子,负担不重,得多体谅一下自己的哥哥,这事不说,谁家没点事儿,或多或少都有。钟大麽这一病,就是近三个月,他们没出钱,就有点过了,村里人看不过去,说道了几句,到底不好多掺和,毕竟是人家家事,说多了人家不听,也没法,这世上啊,最难说清的,就是家事了。” “你钟三叔为了给钟大麽治病,花光了家里的钱财,可人,还是过了。哎……” 那声叹息,在季安逸心里回响了好久好久。 他也不知道要说点什么,这世间事,不好说啊不好说。 他在现代看过很多,都说好人偿命,事实呢? 别人的事,他不多说,不管怎么样,他守着自己的底限和原则就成了,这世道再怎么变,守住本心就好,对的起自己的良心就行。 到了岔路口,季安逸跟刘阿麽分了手,各自往自家屋里走。 这一天过的还算清闲。 第二日何二哥儿送了萝卜过来,跟上回一样,他做事利落认真,没有忽悠他,心里头对他的看法高了些。 呆子去村长家了,他心里惦记萝卜这事,就早早回来了。 送走何二哥儿,他就开始动手切萝卜条,放屋外晒着,做完这事,前两天晒的萝卜条已经好了,他提着进了厨房,准备拌卤味萝卜干。 却不料,一个余光,让他意外的发现,自己窗户下藏着一个人。 他心里一惊,忙不动声色的搁了手里的筷子,几个快步冲到了 第二十章 (4) 窗户下。“你是谁?” 这孩子看着年岁不大,约七八岁,穿着还成,是个小哥儿。 见季安逸抓着他的肩膀,他吓住了,愣了会,然后,猛烈的挣扎着,季安逸加紧了力道,沉着脸,虎着声音问。“快说,你是谁。” 没想到,这小孩看着身板小,却是个狠毒的,听了季安逸的话,他直接伸手手挠季安逸的眼睛,对着他的脸吐口水,脚也不闲着,狠狠的踩踢着他的脚和腿。 季安逸哪里会想到,这孩子会这么猛,还吐口水,他有些洁癖,心里头恶|心的不行。 一个不防,手失了力,竟然让这孩子跑了。 看着那孩子的身影,迅速消失在视线内,季安逸的脸阴沉的有些可怕。 还真当他好欺负! 这是想来偷师吧…… 会是谁,他在心里头琢磨着。 这孩子没见过,他没见过,却不代表别人也没过见。 收拾好厨房,洗了脸,季安逸关好屋门,匆匆忙忙的去了刘阿麽家。 他就不信了,还找不出人来。 ☆、第三十八更 去刘阿麽家的路上,正好碰见了往回走的王小二。 他走路的时候,抬头挺胸,很认真的走,步步稳当有力,整个脸部是没有表情的,那高高壮壮的身量,咋眼一瞧,还挺有气势的。 可一见着季安逸,就露馅了。 眼睛一亮,满满的全是欢喜,咧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三步并两步就冲了过来。“媳妇,媳妇。” 本来心里有着郁气,看见呆子的笑脸,季安逸忍不住跟着笑了,心情好了不少。 “我要去刘阿麽家一趟。”拉住王小二的手,季安逸缓声说着。 王小二点着头,乐滋滋的笑。 到刘阿麽家时,刘小哥儿在屋前的菜园里忙着,刘阿麽仍在编草鞋。 农家事多,鞋子总是不耐穿,幸好草鞋没成本,能编草鞋的草种类也多,自个寻了回来,整理好了编着就成。 “刘阿麽。”快走到屋前时,季安逸喊了声。 刘阿麽有些微微的意外,放下草鞋站起身。“季哥儿怎过来了?”心里头有些讷闷。 “有点事儿想问问刘阿麽。”季安逸想了想,隐瞒了部分,只是单纯的问问那孩子的事。 这算是自家的家事了,没什大事,还是别扰着刘阿麽好,他家事也多。能自个解决的,就自个来,往后日子还长,不知道还会遇着多少这种事,难不成,件件都跟刘阿麽商量?会产生依赖性,不知不觉就没了主见。 这样不太好,日子还得自己来过才能过好。 “那孩子……”刘阿麽想了想,又问。“怎么突然问起这孩子的事了?我估摸着,应该是姚郎家的小哥儿,养的有些蛮横,瞧着面相不显,小小年纪狠劲足着,我家阿秀去年就被他挠过,差点伤着眼睛了。” 说起这事,刘阿麽明显有些愤然。 原来是姚郎家的小哥儿。 季安逸猜的时候,只想到了两家,李家和姚家,竟然真是这其中一户。 “季哥儿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见他面露沉色,刘阿麽诧异的问。 “也没旁的事。”顿了顿,季安逸又笑着说。“刘阿麽你可知,这姚家最看不起哪户人家?我跟着姚郎打过两回交道,瞧着他说话挺霸道的。” 肯定有事。刘阿麽心里头想着,嘴上却答道。“吴家,村西的吴家,不过,这吴家也不是什么好鸟。” 说到这,他认真的看着季安逸。“季哥儿有甚事,你跟我说说,可别掺和进去,这两家都不是好货,别沾了一身腥,闹心的紧。” “没事。就是遇着了点事,我想自个解决。”顿了顿,季安逸笑着说。“总不能芝麻绿豆点的小事,都来刘阿麽面前叨唠,这往后的日子可不就越过越没主心骨了。” “这倒也是。”刘阿麽听着点头,很赞同这事。 谁家没点事,大大小小的杂事一堆,哪能老管着旁家的事,这精力也不够啊,再者,管的多了,到底不是直系亲属,有些人嘴碎的紧,就爱说阴阳怪气的刻薄话,而且,季哥儿自己说的也对,可不能没了主心骨,还是得自立自强起来才成。 能帮一时,总不能帮一世。 “刘阿麽那你说说,姚家不欢喜的是哪户?那家性情得靠谱点。” “这个呀……”刘阿麽沉默了会,才说道。“有倒有一家,就是咱村的赵屠夫家。赵屠夫有两个儿子,小儿子看上了姚家的大哥儿,姚家嫌他家是个杀猪的,又没田没地,太穷了,还整天臭哄哄的,不仅拒绝了这事,有一段时间,还老拿出来说唠,话里话外全是讽刺,按说,别家杀猪的性子都很冲动,可这赵家却不是,完完全全相反,都不太爱说话,做事倒是妥当沉稳。姚家这般下他家的脸面,他们也只是沉默,没出来吱声。” “不过,这也没甚好说的,姚家人难缠,若真搭理这人,指不定得闹成什么模样,这段事过了好久才冷下去,这是前年下半年的事了,姚家不知从哪搭了线,去年姚大哥儿嫁镇上了,听说日子过的不错,这姚家也就越发得意了,见赵家阿哥还没娶媳妇,时不时的还喜欢刺两句,村里人对这事没啥兴趣了,倒也没闹出太大的风声来。” 杀猪卖肉的…… 季安逸经常到赵屠夫家买肉,倒也说过几回话,印象还是不错的。 “刘阿麽你忙着,我就先回了。”打听清楚了,季安逸也没多呆,他心里头有些想法,得回家理清楚。 “季哥儿……”刘阿麽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你自是个稳妥的,可还是要注意些,心里头拿不定注意了,可以过来坐坐,你还小,有些事不能太着急。” 到底还是有些心疼这孩子,没阿麽的孩子早当家,这阿麽阿爹都没了,就更难了。 “刘阿麽宽着心,我心里头有谱,没事儿。”季安逸笑笑,又说了两句,拉着王小二往家里走。 回了家,想着厨房里做了一半的卤味萝卜干,他把心里的事先压了压。 这会他长了心眼,做事时,先在屋四周打了个转,瞧着没藏人了,才进厨房动手。 把萝卜干卤好,都午时了,可以做午饭了。 吃过午饭,总算能清闲下来。 也没心思坐屋檐复习新学的字,俩小口就进了屋,直接躺床,没睡。 季安逸在思索着一些事,王小二嘛,媳妇没睡,他就不睡,眼睛搁媳妇身上,亮晶晶的瞅着。 杀猪卖肉的…… 卤猪肉是个好东西啊。 他之前还想着,如果在镇上开个铺子,里头该卖什么,现在,他知道了。 就卖卤猪肉! 他说的卤猪肉不是现卖现吃的,而是,卤猪耳朵,卤口条,卤肝,卤大肠,卤猪蹄等等,卤好了卖回家,还得自个加工,可以做汁沾着吃,也能炒着来,再加些调料卤一遍也成,味道特别好,酥烂香浓鲜嫩可口。 他个人喜欢吃卤猪蹄和卤猪耳朵,有段时间还专门琢磨过。太复杂的法子他不会,简单的还是会的。 好久没有吃这两道美味了,想着以前的口感,他都有些泛馋了。 这事若真要行动,还得细细思考一番才成。 首先,他家的果酱和卤味萝卜才刚刚开卖,就到镇上开铺子,也太打眼了些,这事急不得,至少得往后搁一两个月。 还有一个事,他年岁太小,别说开铺子,连铺面都买不下来。呆子明年四月才十六,也不行,只有王哥儿才行。 旁的事倒是不担心,王哥儿他放心的很,开铺子一是为了赚钱,另一个原因,则是为了让王哥儿过好点。 他得好好琢磨怎么让王哥儿进镇帮他看铺子,这铺子对外只能说是租的,不能说卖的,否则,季伯麽那边肯定有事可闹。 这些事都有些远了,可以再慢慢想,有的是时间来妥当计划。 可是这姚家,眼前得给点教训才成。、 季安逸扣指,轻轻的敲着墙面,想啊想,想啊想,然后……他睡着了。 醒来后,季安逸愣愣的看着屋顶,思绪飘的有些远。 姚家,欺负一个小孩子,他还真下不了手,这事有点掉份了。 姚小哥儿没法动,姚郎倒是可以,没他的吩咐,那小哥儿能过来做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 突破口还是在姚郎身上,上午他思路有些歪了。 想清楚了,季安逸利落的起了床,先去村长家学字,回头再去刘阿麽家走一趟,打听一下这姚郎的事情,总能掐着他的弱点。 未时末,从村长家出来,季安逸拉着王小二直奔刘阿麽家。 心情有点点莫名的小激动。 季安逸这性子吧,并不强势,对于姚郎这种霸道的人,他真心反感。 “季哥儿。”见两人过来,刘阿麽并不意外。 他想着,大约还是跟上午的事有关。 “刘阿麽。”对上刘阿麽了然的目光,季安逸嘿嘿的笑,直接进了正题。“刘阿麽那姚郎的事你知道多少?跟我说一说呗。” 刘阿麽乐呵呵的笑了。“他啊,旁的没有,最爱面子,上回他家小哥儿挠伤我家阿秀,我就让他踩了两回牛粪,那两双鞋子还是他成天在嘴上炫耀的。” 噗…… 季安逸没忍住,笑出了声。这也能行!不过,仔细一想,这主意,确实不错。 “最近,他家大哥儿又给他捎回了镇上最新的布,正好做成了衣服,当天穿了当天洗,都穿了整整三天了。” “哦……”季安逸托了个长长的尾音,脸上的笑,怎么看怎么阴险。 刘阿麽在旁边瞧着,这样子的季哥儿,倒是多了几分孩子气,想了想又说。“姚郎这人,得直接点,一击下去,太斯文了他压根就不懂,说他难缠不是说他多厉害,而是这人,如果你温和点对付他,他以为你怕他,得粗蛮点来。” “好。我知道了。”季安逸心里有底了。 得到情况,季安逸心情很好的拉着王小二回家了。 晚上,姚郎过来挑水时,他看了看,这衣服的颜色确实好,是种不常见的湖蓝,姚郎穿着确实显俊秀了几分,也难怪他都不愿意换了,当天穿了当天洗。 “姚阿麽。”季安逸站在厨房门口,笑容亲切的喊了声。 姚郎讷了闷了,停下脚步,一脸莫明其妙的看着季安逸。 正在这时,季安逸从身后端出一个盆,对着他身上直接泼,完了,冷着脸说。“像你家哥儿吐人口水这事,我是做不出来的,正巧,我家母羊想尿尿了,倒是给你的衣服添了颜色。”顿了顿,又说。“姚郎你还想来我家挑井水,就别整天想些有的没的,你使唤一回小动作,我自然有法子在你身上整回去,除非,你不想过来挑井水了。”末了,又说。“我看看你能有多少好衣服好鞋子。” 姚郎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呈呆若木鸡状。 显然,他是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遭这么一劫。 ☆、第三十九 傍晚太阳落山后,村里人一般都会过来挑水。 季安逸泼姚郎羊尿时,正好有三三两两的或去屋后挑水,或从屋后挑水出来,见到这一幕,都有些愣了,纷纷停在原地。 正讷闷着,温温和和的季小哥儿,怎么……变粗野了。 然后,听了他的话,顿时,大伙心里都门儿清了。 姚家真不要脸,人家俩小口好不容易整点挣钱的路子出来,他倒好,让自家小哥儿过来偷师。 村里人分成两部分,每家挑半个月的井水,这事季哥儿做的已经够厚道了,搁自家身上想想,有这么个好宝贝,谁愿意拿出来让大伙都沾福。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也忒得寸进尺了点。 阿呸,真丢脸! 当即就有村民,放下肩上的木桶,张嘴骂了出来。 大家心里都气愤的紧,季小哥儿性子好,对谁都温温和和的,做事又厚道,心地好,跟他搭话,他笑呵呵的看着你,让人心里头舒服的紧。 有些个不长眼的,还真不是个东西,连那上不得台面的心思都敢使出来,竟想着偷人家小哥儿的挣钱路子,真不知道这脸皮是怎么长的。 还真当季小哥儿好欺负了! 大伙你一句,我一句,对着姚郎噼哩啪啦的吐着口沫星子。 那嘴皮子利落的,听的季安逸目瞪口呆。 他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真正的泼妇骂街。这几个哥儿的战斗力可真足。 他是做不出这事的,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原着人。 骨子里,他一直当自己是个男人。 呆若木鸡的姚郎,在大伙的口沫星子中,总算是回神了,见这架势,啥也不敢说,连木桶和扁担都扔了,拔腿就往自个家里跑。 正在骂他的村民,瞧着他这狼狈样,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姚郎这人爱炫耀又霸道嘴皮子也贱,就是他家各种好,别人家各种不好,遇上比他家好的,他立马就狗腿了。 村里人大多数都瞧不起他这性子,不太喜欢跟他打交道。 有些被他讽刺了,不想跟他费口舌,听听也就过去了,不怎么搭理他,地里活一堆,时间紧着,哪能白白浪费在这掐架上。 今个总算揪着一个机会了,痛痛快快的骂了一顿,真是太|爽了! 第二天整个河溪村都知道了这事。 有些昨个傍晚没在场的,正想着,上哪堵了姚郎,也吐几口沫星子,不料,这姚郎躲家里不敢出来了。 这脸皮再厚啊,也会有个度,昨个一波接一波的事扑上来,爱面子的姚郎这会是大受打击了。 就是不知道他的恢复力如何。 自此消停了才算好,大伙都拍手叫好,就怕祸害遗千年。 真真是丢脸,这话若传到外村,人家听了,指不定怎么刺他们河溪村。 影响也太不好了。 姚郎可以躲家里不出门,但姚家的男人却还是得下田下地干活,正是农忙时节,时间都钱啊。 男人都不爱嘴碎,不爱说这些家长里短的闲话。 但哥儿会,邻近着姚家田的几户人家,几个哥儿凑一起,手上利落的忙着,嘴皮子也不闲着,声音还不小,你一句我一言的讨论着昨个晚上的事,还特激愤的发表自己的看法,明里暗里的刺着姚家的男人。 本来枯萎劳累的地里活儿,因着这事,大家边说边干活,这时间哗的一下就过了,感觉比埋头苦干要轻松多了。 王宝儿很忙,季伯麽知道那田地要归还给季哥儿后,收了谷子就不下地了,还不让季阿强下地,说谷子太多,他一个人看不住,万一下雨了,这上半年的苦可就白费了。 季阿强没理自家阿麽,依旧下地干活,倒也担心谷子的事,万一真下雨了,阿麽一个人也是忙不过来,就让王宝儿回家帮看着。 季伯麽顿时就不高兴了,还把王宝儿推开了,让他赶紧去地里忙,说什么要归还季哥儿了,就是他们王家的,他就得多干活。还骂他,都嫁进季家了,心里头只有王家,胳膊肘儿往外拐,不知道心疼自个男人等等,什么难听的话都有。 直接把所有的气全撒王宝儿身上了。 王宝儿懒的回嘴,扛了农具就往地里走,在地里干活虽累虽苦,耳根子却可以清净,他本来就是个烈性子,若不是……已经嫁进了季家,做了人家儿媳妇,他早就撸起袖子开干了。 有时候,过的太憋屈了,有些话着实刺着心窝疼。 他就忍不住想,他带着弟弟过活,其实也不错,哪用的着这样,虽苦,可有气他能出,想骂就骂,至少整个人能舒坦些。 这一想,又觉的自己有些傻了。 王家可不能断他手里,往后他怎么见地下的阿麽阿爹,想想季哥儿,心里头又贴慰的紧,这是个好孩子。 也就每天回家挑井水时,是最最幸福的时候。 看着那俩孩子的笑脸,喝着端过来的水,特意给他留的汤,他就觉的,有些苦吃的值。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季哥儿都这般厚道了,把井水让了出来,还有人敢起旁的小心思! 这些日子,王宝儿本来就憋了一肚子气,全是被季伯麽的话给积累出来的,心里有郁气他就不爱说话,就想着赶紧干活干活,忙完了这一阵,多少能轻松些,可以多点时间回家瞧瞧那俩孩子,看着他们,他心里头高兴。 姚郎闹出这么一件事,把王宝儿整个点燃了。 真以为他们王家没人了!都过来欺负他们!当他们好欺负! 傍晚挑水时他面上不显,因为知道季哥儿是个聪明的,怕他看出什么来,肯定会阻止,可王宝儿这回是铁了心了,一定要出口恶气。 第二天大家都下地干活,他也下地了,忙了一会,瞧了瞧时辰,辰时过半左右,他知道,一般这时候季哥儿带着弟弟去了村长家,村长家离姚家有些远,他放心了。 寻了个借口回了家,却没进家门,直接大步到了姚家。 姚家男人都在地里干活,只有姚郎躲家里不敢出门,还有一个姚小哥儿,在院子里玩着。 姚家大哥儿嫁镇上了,那大哥儿心眼强,明里暗里的支援着家里,这不,姚家的屋子在河溪村还是数得上号的。 堆了个一人高的泥墙,有个大大的院门,院门是关着的。 王宝儿别看是个哥儿,从小就在地里干活,力气可以跟阿哥相拼了,他是怒火中烧跑过来的,战斗力满五星,达到前所未有的爆发状态。 很霸气的把姚家的木院门给一脚踢开了。 这院门不比屋门,差不多就是意思意思的,有钱的人才会费心整这些玩意,在农村一般都没有院子的,姚家就是爱显摆,学着村长家,整了个泥巴墙院子,结果,因着钱不够,没法整的太完善。 “王宝儿。”这么大的动静,把正在编草鞋的姚郎给吓着了,看着黑脸的王宝儿,他整个人下意识的一颤,一股子不安涌上心头,人往后退了两步,碰着墙了,没了后路,他结结巴巴的出声。“你,你……” 王宝儿最近不喜欢说话,他觉的累,累的慌,几个大步跑了过去,直接一拳把姚郎打倒在地,眼睛有些微微的泛红。 出,出,出血了…… 捂着自己的鼻子,姚郎吓的全身都在抖着,恐惧的看着面前的王宝儿,直接边大吼着,边哆哆嗦嗦的往一边爬,想躲开他。“救命呐,王宝儿要杀人了!” 那姚小哥儿最先被吓着了,后又被自家阿麽一叫给惊醒了,他瞧着情况不对,赶紧往外跑,跑出了院子,他才敢哭着喊。“阿爹有人在打阿麽。” 边哭边喊边朝着田里跑。 “真当我们王家没人了,我王宝儿还在!”王宝儿眼睛珠子瞪的特大,气息有些微喘,一把拎起抖成一团的姚郎,对着他的肚子又是一拳,然后,连续抡了两巴掌,最后,才像扔破烂似的把他扔地上。恶狠狠的看着已经只剩半条命的姚郎。“再敢使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心眼,我下回就真要你的命。” 说完,他大步出了姚家院子,却没有回季家,也没有回王家,直接到了一条小溪边,洗了把脸和手,愣愣的看着溪水里的自己。 他发现,他有些不认识自己了。 他突然想起,那些年自己带着弟弟…… 阿爹走后,只留下一岁的弟弟,那时候起,他就没把自个当个哥儿。 拼着一股子狠劲,在村里站稳了脚,一些有心思的人,都不敢触他霉头,就怕他不管不顾的破罐子破摔。 名声虽坏了,可到底还是活下来了。 这一瞬间,王宝儿隐约明白了些什么…… 眼泪从眼眶里悄无声息的落进了溪水里,内心一片荒凉。 再也回不去了…… 那个鲜活敢怒敢骂敢打的自己。 ☆、第四十 姚小哥儿边哭边喊,从村里跑到田里,一路过来,几乎半个村子的人都晓得了。 王宝儿发彪了。 想起一些往事,大伙心里头都有些唏叹。 倒也不是很意外,王宝儿打姚郎。 姚郎这事做的是太不好看了,就等于一个大人去抢小孩的吃食般,真是不忍直视。 他们光想想都觉的臊的慌。 早些年,姚郎在王宝儿手里吃过拳头,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痛,活该! 整天就想着欺负些弱小的,还真以为自己家有多…… 哎。 也不知这回这事会怎么收场。 农事虽急,可出了这档子,大伙就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脚了。 齐刷刷的搁了手里的活,往姚家走。 只有些汉子,仍沉默的低头干活,类似于一种两耳不闻窗户的状态中。 本来被周边邻田里的声音刺的积了一肚子的火,可又不能说些什么,这事,着实有些丢脸。 他们心里头也清楚。 说怨姚郎吧,已经没什么感觉了。这人就这样,性子天生的,怎么管都管不住,这会看着稳妥些了,一个不注意回头再看时,妈蛋,又变回原形了。 能怎么样?难不成,还不要了这人。 不行。 不说娶一回媳妇不容易,都是地里刨食的,攒个钱多艰难,恨不得一个铜钱当两个花。再者,姚郎这性子不太妥当,还是有优点的,他对家里人很好,照顾的很妥当,做事也利落,又生了四个孩子,大哥儿都嫁人了,也是他的功劳,不知找谁搭的线,大哥儿嫁的很好,知道照顾自家人,把姚家拉了起来,日子好歹红火了些,这里头还是有姚郎的功劳。 有些方面实在管不住姚郎,姚大没法了,只好眼不见心为净,不再去管,只要闹的不太出格。 可这回的事…… 姚大很生气,冲着姚郎狠狠的发了通火,这也是姚郎不敢出门的第二个原因。 被禁足了。 发完火,见姚郎也没跟往常一样,跳起来嚷嚷着,还挺老实的受着,他心里多少舒坦些了。 在外面受着村里的指点议论,也只好咬咬牙,埋着脸硬生生的受着。这事不是头一回,前面也有过两回,只不过,没这回影响这么大。 姚大默默的等着风头过去,好早点结束这没脸见人的日子。 却不料,听到了小哥儿一路奔过来的高喊声。 王宝儿竟然敢打他媳妇! 那一瞬间,他有种自己腰杆挺直的感觉了。 还等什么赶紧扔了手里的活,几个大步上了田埂,直接单手抱起自家小哥儿,匆匆忙忙的往家里跑。 身后姚家的两个儿子,也连忙跟上了自家阿爹。 四周的村民瞧着这架势,心里头都有些想法,也顾不得干活了,结成伴的追了过去。 姚大一回家,看着破烂的院门,又看到了躺屋檐下不知是死还是活的媳妇,一股血直冲脑门。 姚郎再怎么不好,他都舍不得下重手,这王宝儿倒好,跑进他家,把他媳妇打成这模样! 放下怀里的小哥儿,姚大三步并两步赶紧把媳妇扶进怀里。“媳妇。”见他满脸血,忙用衣角擦了擦。 “阿麽。”跟过来的姚家两阿哥,见阿麽这般模样,都急红眼了,其中一个就准备往外走。“我找王宝儿去。” “找什么,快,把李大夫喊过来。”说完,姚大看着另一个儿子。“过来,看好你阿麽,我去季家走一趟。” 已经有村民,机灵的通知了正在田里干活的季家父子俩,让他们赶紧回家,姚大气冲冲的上他家去了,又把王宝儿打了姚郎一事简短的说了说。 这事说到底还是姚郎不地道,那季哥儿又是个厚道的,村里人的心自然有些偏。 另一边,刘阿麽听到动静,也呆不住了,忙朝着姚家走,同时还让阿秀去村长家把季哥儿拉回来。 心里头有些沉。 这事闹的,怕是不太好收场了。 好不容易到了姚家,却听见说姚大去了季家,正准备去季家,一转身,就看见姚大黑沉着脸,身边是同样黑沉着脸的季伯麽。 刘阿麽额角突突的跳,直觉这事要麻烦了。 “你自己看,你儿媳妇把我家媳妇打成了什么模样。”进了院子,姚大侧了侧身,让季伯麽看个仔细,又指了指院门口。“看看我家院门,他是直接冲进来的。” 乍眼一看,季伯麽还真吓了一跳。 这打的可真够狠的。 然后,他听见了姚大的话,立即就跳脚了。“这关我季家什么事,是他王宝儿打的人,要治病,找王宝儿去。”说完,就准备往外走。 姚大直接抡起旁边的锄头,狠狠的札进了地里。“王宝儿嫁到了你季家,出了事,自然得归季家归。” 他本来就是想让这事转移姚郎做的那档子丢脸的事情,哪能这么容易松口。 这事没完! 季伯麽这人,在某种程度上,跟姚郎有些相似,都喜欢挑软柿子来捏,碰上个硬气的狠角色,整个人就蔫了。 “反正,我不管,这是王宝儿做的,有事你们找他去,跟我季家完全没关系。”语气比刚刚弱了些,略带结巴的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季安逸喘着气赶了过来,刚好听到这话,一口气卡在喉咙,差点把自个给呛着了。 “你是什么意思?”走到季伯麽面前,季安逸冷冷的看着他,语气平平静静。 不知怎么的,这模样,却比凶神恶煞的姚大看着要骇人多了。 季伯麽动了动嘴,眼睛有些游离,不敢看季安逸的眼睛,那双眼睛,好冷,总觉的背脊泛寒。 他有种想拔腿就跑的冲动了。 他这侄子死了的阿麽阿爹可邪门了,人都死了,还能出来做怪,整出一口井水来,愣是让这呆滞木讷的侄子,硬生生的变了模样,瞅着像变了个人似的,太邪门了。 他瞧着,那俩已经死了的人不会就站季安逸身后吧,不然,一个孩子哪有这么冷的眼神,真是渗的慌。 “季阿强你阿麽说,我哥打了姚郎,跟季家完全没有关系,你怎么看?”余眼看见赶过来的季阿强,季安逸转了视线,把目光落他身上,冷冷淡淡的问。 他性子虽温和,却不是完全没脾气。 他的亲人谁敢欺负,他拼了命也要护回来,谁都不能欺负他! 季阿强看了一眼季安逸,没答话,而是把目光落在姚大的身上。“你想怎么样?”顿了顿,又说。“宝儿是我媳妇,有事你找我。” 这是把立场摆明了。 这话,季安逸听着心里多少好过了些。 都没看着自己,季伯麽身上压力顿减,总算能舒畅的喘气了,听了儿子的话,虽想说点什么,可瞧着儿子连眼角都不看他,又看了看那季哥儿,他缩了缩肩膀,决定当背景。 这才往后退了一步,却碰着了阻碍。 季伯麽心里顿时不高兴,谁挡着他了,转头一看,整个人差点软在地上了。 季大伯幽幽的站在他身后,目光幽幽沉沉的看着他,那死气沉沉的模样,怪吓人了。 “谷,谷,谷子……”季伯麽虚弱的笑了笑,干巴巴的出声。 季大伯看了他一眼,目光立马就转开了,也没见回应点什么。 过了好一会,季伯麽才伸手悄悄的擦了擦汗,这会,他老实了,不敢再动了,当然,他更不敢说话了。 “王宝儿把我媳妇打成这样。”说到这,姚大停了会,才继续说。“李大夫就快过来了,既然你季阿强说有事找你,你就准备好银子。” 银子! 季伯麽听到这两个字,整个人都不好了,下意识的就开始吼。“不行!” 紧接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他身上。 这时候的季伯麽被银子两个字刺激到了,脑海里满满的全是那句,有人要抢走他的银子,这怎么可以!“没银子。”脸一抬,脖子一梗。“要命一条,要银子没有。” 从来只进不出,想从他身上拿走银子,没门。 “我做的事我自己来担。”王宝儿走进院子,挺平淡的说了句。看着姚大,又说道。“告诉姚郎,再敢欺负我弟弟他们俩小口,有一次我打一次,只要他不怕疼,我宁可出点银子。” “宝儿。”季阿强把他拉到了身后,瞪了他一眼。“别闹。” 这时,姚家儿子把李大夫请过来了,老远就喊。“阿爹,李大夫过来了。” 围观的村民纷纷让出一条道,让李大夫和姚家儿子迅速的进了院内。 目光暂时都落到了姚郎身上,谁也没有再说话。 李大夫给姚郎查看了一番,沉默了会,才说。“死不了人,没伤着要害,都只是些皮外伤,吃几回药,好好养上半个月,就能生龙活虎了。” 说完,李大夫写了个方子。“谁跟我回去抓药?” 姚大对着自己的大儿子使了个眼色,让他送李大夫出院子。 “多少钱?”王宝儿拦住了季大夫,问了句。 季阿强一听,脸色不太好,却仍伸手把他拉到自己身后,这会,死死的拉着没松,看向李大夫问。“大夫,大约多少钱?” “这药钱是一回事,后面李大夫可说了,还得好好养上半个月。”姚大在旁边接话。 季安逸冷笑一声,个头不太高,瘦的跟个竹竿似的他,站在大块头的姚大面前,气场竟丝毫不逊色。“姚大莫想的太美,姚郎为什么会被打,咱村里人心里头都门儿清着,你让大伙说说,这事该算谁的错。” 还想借机坑钱,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他清楚的知道,这事件能造成多么大的影响,所以半步都不能让,必须力争到底! 王小二亦步亦趋的跟着自家媳妇,他这身量可比季安逸有看头多了,往他身旁一站,整个画面顿时平衡了不少。 ☆、第四十一 “正是。”姚大竟应了这话,就在大伙都一头雾水的时候,他话锋一转。“我家媳妇为什么被打?” 姚大看着季安逸。“那事是他做的不地道,可他也因此受了惩罚,再者,那事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脸面不太好看,却没有让季哥儿受到实质损失。”顿了顿,他看向四周的村民。“我这话说的没错吧。” 刻意停了会,他才继续说。“我姚大心里也清楚,自家媳妇管不住,做了丢脸的事,我认了,大伙要怎么议论就怎么议论,我姚家上上下下都受着。这是我们该的!但是,王宝儿他凭什么打我媳妇?他已经嫁进季家了,我媳妇做了错事,季哥儿已经给了教训,一码最一码,大伙都瞧瞧,他把我媳妇打成什么模样了,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一脸血的躺地上,我第一眼看见,还以为……” “刚刚,季哥儿还说,这事该算谁的错?我倒想问问,这事该算谁的错了。”顿了顿,姚大的声音又扬了起来。“大伙你们说说,这事该怎么算?”问完,他又接了句。“要好好养上整整半个月!半个月啊!现在是什么时节,咱们地里刨食的,就靠着地里的物儿过日子,现在正是农忙,家家户户都恨不得每个人多出一双手来,可我家媳妇却被打了,得好好养上半个月!” 姚大说的眼珠子瞪的老大还泛着红色,特别的愤然。 哎…… 姚大这话说的也对。王宝儿确实不该打人,怎么着,他都是嫁季家了,又不是王家人,再者,这事已经处理好了,他跑过去插一脚算什么事。 最紧的就是农忙,这一年过的好还是坏,都得看这个时候,这会姚郎被人打了,也是说不过去,养上半个月,农忙都快过了。 是啊,每年农忙时,家家户户连孩子都提上阵了,就是为了不耽搁地里的活,换平日里,哪舍得啊,这炎夏的天,能晒脱一层皮,看着孩子受罪,心里头不好过,却也是没了法子,总得挣钱吃饱穿暖。 围观的村民目光都有了变化,小声的跟着旁边的熟人嘀咕着。 季安逸心里咯吱一声轻响。 他的怀疑被证实了。 这姚大果然不是简单的想敲钱,他还想,把所有的错都推到王哥儿身上,淡化姚郎做的丢脸事情,把自家立场转为受害者。 如此一来,若他们这边真退步了。 那所有的事情,就真的都成了他们的错。王哥儿的名声会更坏,而姚郎却可以悠闲的得了钱,还在屋里好好的养半个月。 还有一个重点。姚家气焰会高涨! 他可以想像,姚郎若恢复好了身体,恐怕会更嚣张。 只要他们这边承认了姚大的话,他们就输了。 季安逸目光微沉。 姚大的一席话说的甚为漂亮,他该怎么来反驳? 绝对不能让他淡化姚郎做的错事,不管怎么样,他都得把这两件事归为一件事,否则,局面不妙。 不可以让姚大心思得逞。 “姚叔说的在理。”季安逸温温和和的笑了,声音不急不徐。“我哥打姚阿麽这事做的不太对,却也不能说他有错,若姚阿麽不存了某种上不得台面的心思,我哥也不会生气,更不会凭白无辜的打他。再者,姚叔也说了,姚阿麽一事,已经得了教训,而我又没有得到实质损失,这事便算不得什么大事。我觉的这话不对。” “我和小二俩个,都只是孩子,守着一个家,好不容易琢磨出两个挣钱的路子,就想把日子过好点,这才刚刚开始,就有人眼红上门了。我虽泼了羊尿在姚阿麽身上,其中却也是因姚小哥儿对着吐口水,拳打脚踢的原由,我哥上门来打姚阿麽,行为是粗暴了些,却也是实实在在想护着我和小二,让咱村里人清楚,王家虽无长辈靠着,可有他王宝儿在!” 说到这,季安逸眼睛有些微微的泛红,停了会,才继续说。“按姚叔的话来说,我哥今个打了姚阿麽,就是错了,不仅错了,还得赔钱还得养着姚阿麽整整半个月。正是农忙时节,姚阿麽养上半个月的伤,不能干农忙,都是我哥的错。可大伙想想,若姚阿麽不起那上不得台面的心思,我哥能打他?” “姚叔有些话请你摸着你的良心说。”顿了顿,季安逸看向四周的村民。“这事,要说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还真没法扯的清,我哥打姚阿麽不对,却事出有因。我哥从六岁辛辛苦苦把小二拉扯大,又是当阿麽又是当阿爹,这感情自然要深厚些,我嫁给小二,就是王家人,身后又无长辈可靠,被欺负了,他怎么能视而不见。若自己的孩子被欺负了,哪个当阿麽阿爹的能坐的住?” “姚叔说,我哥已经嫁人了,就是季家人了,这情况放一般家里可以这么说,嫁了人的哥儿哪能管家里事,但,我们这一家情况特殊,这话却是不能这么说的。他不护着我们?谁来护着我们俩?”看着周边的村民,季安逸提出这个问题。 季安逸的一席话,让整个场面彻底安静了。 想想这三个孩子的身世,都没了阿麽阿爹,季哥儿有个大伯在,可那大伯一家…… 哎。 “对。季哥儿说的没错。这银子不能赔。”一句话,打破了安静。 刘阿麽看了一眼季伯麽,真是,真是恨不得把他拖角落里埋了。 “这事,就这么着吧。”场面总算得到控制,可不能再出意外,刘阿麽硬着头皮站了出来。“李大夫姚郎的药费多少钱?就让王宝儿出,旁的就别想了,这事说多了,也扯不清。”顿了顿,刘阿麽看着姚大又说。“姚大若还想扯下去,也成,到时候,这脸面只会越来越不好看。说到底,还是姚郎心思不纯惹出来的祸事。” 围观的村民听着,都点了点头。 这事也只能这么办了,虽然有些人仍觉的,王宝儿打人不对,是他的错。另外也有人觉的,若姚郎安分点,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哪能有这趟劫,活该! 不过都只是自个心里头想想罢了,待回了家,关上门,再跟家里人好好的八卦八卦。 “不多,六副药,一百零四铜板。”李大夫淡淡的回了句。 这李大夫跟村里的李家没有任何关系,他是早几年落脚在河溪村的,听说,到现在还没落户,说不定啥时候呆腻了,就走了。 李大夫虽近五十了,这身板却利落硬朗的很,瞧着还真不显老。 王宝儿准备掏钱,季安逸却挡住了他,看着他,用着大伙儿都能听见的声音,很清晰的说着。“哥,哪能让你出钱,你是为了护着我俩,我知的。这钱我来出。” “宝儿是我媳妇。”季阿强硬邦邦的说了句,另一只手,把季安逸给拖开了,走到了李大夫的面前,把钱拿给了他。 季伯麽一见钱袋子,整个人都不好了,眼睛顿时一亮,紧接着又鼓瞪了起来,正准备开口说话,刘阿麽眼明手快,一把捂住他的嘴,将他往墙角落里塞。 艾妈啊,就甭再出来丢人现眼了。还嫌这日子不够闹心的。 姚大心里头有气,气的肝都是疼的,阴沉沉的看着季安逸。 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季小哥儿嘴皮子这么利落,把他的话全都堵死了,让他的心思落了空。 这下子,又得在村里添笑柄了。 李大夫拿了钱,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姚家大儿赶紧跟了过去。 众人瞧了瞧,这事也算完了,咂了咂嘴,三三两两的往田里走,走了没几步,就开始凑一起,又开始嘀咕起来。 姚郎名声不太好,这跟王宝儿的不同,姚郎的名声是臭的,而王宝儿的只是他的为人行事,村里多数还是挺怜悯他的,知他的难。 所以,讨论多的,还是姚郎一家。 也有些眼红心眼小的,说起季哥儿的挣钱路子,说起王宝儿,说起王小二,说起那口井,说起季大伯一家…… 话里话外就有些带粘糊,听着让人直皱眉。 “哥。阿强哥。去家里坐坐。”等人散的差不多了,季安逸看着季阿强说了句。 季阿强点了点头,拉着王宝儿跟了出去。 没什么事了,刘阿麽看了一眼死拼挣扎的季伯麽,眼里闪过一丝厌恶,赶紧松开了手,手心在他衣服上擦了擦,然后,立即逃之夭夭。 身后,季伯麽喘着粗气才骂了两个字,就被人碰了碰肩膀,侧头一看,季大伯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幽幽的盯着他。 然后……没了然后,他蔫蔫的闭了嘴,老实的跟在身后往家里走。 走了几步,心里到底不平气,回头看了一眼姚家的院子,狠狠的瞪着。 一百零四个铜板,心都是疼的…… ☆、第四十二 到了家门口,季安逸想了想,把人带到了屋里。“哥,阿强哥,坐会。” 转身出了屋,进厨房倒了四杯水进来。 四四方方的小木桌,正儿百经的坐着四个人,一人一方。 连王小二都不敢搬着凳子往媳妇身边挨,他说不清为什么会这样,只是觉的,这个时候不合适做这动作。 “阿强哥,我想问一个说法。”季安逸的语气,还算平和,表情也还算平静,目光淡淡的看着对面的季阿强。“你究竟是怎么看待我哥的?”顿了顿,又说。“今天大伯麽说的那句话……” 话停在了这里,季安逸的眼神开始变冷。“跟季家完全没有关系!” 想起这话,季安逸情绪就有些控制不住,声音都锐利了两分。“当着那么多村民的面,他说出这种话来,这是置我哥于何地?” 做了个深呼吸,让情绪平和些。 季安逸向来不喜欢在冲动下说话,因为容易出错。 “阿强哥,你说吧,今个我就问个说法。”季安逸心里其实有个想法,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拿出来说。 这里不是现代,不能把离婚当儿戏。再者,王哥儿的名声,本来就有些不太好,若再……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这事对王哥儿都是不利的,甚至会有更坏的影响。 流言蜚语最伤人,就算再怎么坚强,面对众多异样目光,时日久了,总有崩溃的一天。 精神折磨才是最大的伤害。 季阿强对王宝儿也是有感情的,这事还有回转的余地,并没有到绝路。 有希望就要挣一挣,尽量让事情得到圆满。 “宝儿是我媳妇。”季阿强沉着声音,回答了一句。 “为什么你不护着他?”季安逸看不透季阿强,正如他看不透大伯一样。 这俩父子的性子,他完全摸不准。 这个问题,季阿强沉默了会,才说。“阿麽生养了我。” 好吧,这个理由。 季安逸抿了抿嘴,心里堵的特别难受,他有一种想跑到外面,狠狠找人打一架的冲动。 胸膛起伏度颇大。 安静的屋内,可以清晰的听见,他急促的呼吸声。 “季哥儿。”王宝儿握住他捏紧成拳的手,对着他笑了笑,眉宇间一派平静。 季安逸看着,顿时就傻眼了。 他敏锐的感觉到,王哥儿变了。 猝不及防的心酸涌上心头,眼睛一热,他赶紧侧了侧脸。 久远的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袭来,一幕幕往事在脑海里回现,以前的王哥儿,现在的王哥儿,时不时的跟记忆交错穿插。 总要尝过了破茧成蝶的疼,才能真正成长,才能将骨子里的习性深深隐藏或磨灭,以一种新的姿态重新生活。 那却不再是真正的自己了。 或许,等到老了,才能解脱,才能重新释放出最真实的自己。 突然间,季安逸有些明白了。 为什么都说,人老了会变成孩子,是因为不需要再伪装了,也不必再戴着,连自己都分不清,是真的还是假的面具。 想笑就笑,想哭就哭,随心所欲。 这就是人生?一路成长一路打磨,最后,回归最初。 “没事。”季安逸收回乱七八糟的思绪,他觉的自己有些傻了,尽想些有的没的。 他现在该思考的不是这些,而是,怎么让王哥儿日子过好点。 有些事,明白了又如何?还是不可能有能力改变。至少,他没有这个能力。 “阿强哥,你的想法,我不说什么,只是,在大伯麽对待我哥这个问题上,你应该站出来说点什么。你口口声声说,我哥是你的媳妇,可你眼睁睁的看着我哥被大伯麽贱|踏,根本就不把我哥当回事,更不把他当成季家的儿媳妇,就这个心态,我觉的,你应该说点什么,至少得让大伯麽知道,我哥是你的媳妇,季家的儿媳妇,应该给予相对的尊重。” 经过刚刚那番思绪翻涌,季安逸的情绪平静了不少,心态也温和了很多。 “我明白了。”季阿强听了,认真的点头。 季安逸想了想,还是说了一句。“阿强哥,若你改变不了我哥的处境,我希望,你能放开他。你可以看着你媳妇受苦受累受委屈,可我不能看着我哥这般过日子。” “宝儿是我媳妇。”季阿强皱眉,声音提高了不少,说完,他站起身,一把拉住王宝儿的手,看了一眼季安逸。“我会妥当处理好这事。宝儿是我媳妇。”又重复了一遍。 然后,拉着王宝儿大步离开了。 季安逸站在屋门口,看着他俩渐渐走远的身影,他看见,王宝儿回头对着笑了笑,一个平平和和的笑容,他的视线开始模糊。 妈妈在他八岁的时候,外出打工,再也没有回来过,村里人都喜欢喊他野孩子,说他没妈,说他妈妈嫌弃他爸,嫌弃家里穷,跟别的男人跑了。 那时候他还小,听了很生气。 妈妈只是外出挣钱去了…… 他坚信着,妈妈总有一天会回来,会温柔的抱着他,喊他小名哄他睡觉给他做好吃的。 听见有人说他妈妈的坏话,他见一次打一次。 后来…… 感觉呼吸有些困难,像是要窒息了般,季安逸赶紧握住胸前的玉坠子。 王小二查觉到了媳妇的异样,整个人都慌了,不知道要怎么办,只好紧紧的搂着他,把他搂进了屋里,嘴里急急的喊。“媳妇,媳妇。” 好半响,季安逸才缓过神来,颇有些虚弱的笑了笑。“没事儿。” 他伸出另一只手,握住了王小二的手。 王小二的手,宽大厚实,虽粗糙干燥,却很温暖。 握着他的手他心里头很踏实。 “媳妇。”王小二咧嘴嘿嘿的傻笑,用额头噌了噌他的脸。 季安逸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都午时了,饿了吧,昨天下午焯了些水酸菜,咱中午就吃它了。” 王小二乐滋滋的笑。 两人把屋里稍稍收拾了下,就进了厨房忙午饭。 当日,就算没有灵泉水,他重生到了季安逸的身上,也不会抛弃王小二,他会好好的照顾他,跟他简简单单的过日子,用心经营着。 妈妈的离开,从八岁到十二岁那几年里,让他深刻的明白,责任两字是多么的重要。 刚用过午饭,灶台都没来的及收拾,就见钟三阿麽捧着罐子匆匆忙忙的过来了。 “钟三阿麽。”季安逸忙搁了手里的抹布,洗了手,倒了杯水给他。 钟三阿麽把罐子放桌上。“就吃过了?我刚剁好的辣椒酱,想着怕你着急用,就先送过来了。” 其实,是有些旁的事,上午的事他也听说了,这会过来,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钟三阿麽做事最利落了,其实并不着急,缓缓也没事的。”季安逸笑着,从怀里拿出钱袋子,把钱数了数,递了过去。 钟三阿麽接过钱,笑了笑,沉默了会,才说。“季哥儿,我跟你钟三叔……往后有个甚事的,可以过来喊我俩。”说着,他拍了拍季安逸的手,也不等他说完,站起身就走了。 到底是有些不太自然。 只是听说了今个上午的事,他心里头有些沉不住,总想过来走一趟。 季安逸静坐了会,笑着起了身,继续忙着厨房里的事。 心情很好,很轻松。 忙完了活儿,正准备去睡个午觉,然后上村长家坐坐。不想,刚出厨房就看见刘阿麽和刘小哥儿过来了,手里也捧着罐子。 这是送麦芽糖。 “刘阿麽,刘小哥儿。”老远瞧见了,季安逸就扬起笑脸,扯着嗓子喊了。 刘小哥儿听着这声,乐颠乐颠的跑了过来。“季哥儿。”跑到跟前,他喜滋滋的笑着,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季安逸。“这是我自己做的麦芽糖,你看看。” “还没打开盖子我就闻着香味了。”季安逸接过小罐子,略有些夸张的说着。 刘小哥儿虽然知道这话带了水分,可听着,仍高兴的笑了。 “准备睡午觉?”刘阿麽走了过来,把手里的罐子搁到桌上,问了句。 季安逸嘿嘿的笑,点了点头。面对这种问话时,他总觉的和呆子每天睡午觉,这行为有些奢侈了。 “成,家里也有一堆事,我先回了。” 季安逸拿了钱给刘阿麽,刘小哥儿的麦芽糖他也算了钱,那钱送到了刘小哥儿的手里,那孩子拿着铜板,笑的傻里傻气,一脸好幸福的模样。 麦芽糖到了…… 季安逸摸了摸鼻子,下了个决定。今天中午不睡午觉了。 把地窖里的杏捡出来,洗了,腌制上。待从村长家回来,就可以熬煮果酱了。 媳妇不睡觉,王小二自然也不会睡觉,跟在媳妇身后有模有样的帮着忙进忙去。 不到半个时辰,就把杏给腌制上了。 看了看屋外的日头,差不多要去村长家了,收拾收拾关了屋门,两人往村长家走。 ☆、第四十三 瞧着时辰差不多了,季安逸和王小二出了村长家往自个家里走。 这会才未末时,日头微偏,阳光依旧毒辣,热热烈烈似一把无形的火,烤照着整个大地。 村间小路上,都不见人走动。 零零星星的树梢头,传出知了不知疲惫的叫声。 屋旁四周有一两只家禽走动寻食,一般都窝在阴凉地里,有一下没一下轻琢着羽翅,懒懒洋洋的模样,比田里正在忙作的村民还要逍遥快活。 抬头一看,蓝蓝的天,甚是高远,却不见有鸟影飞掠。 待细细凝神,忽略耳边的知了声,可清晰听见,不远处的山里,传出鸟儿的脆悦鸣叫。 过了这较为密集的房屋,视线顿时开阔不少。 远远看去,密密麻麻的全是稻田,村民顶着毒辣的日头,弯腰耕种插秧。 再走一段小路,就有条小溪,顺着半个村落蜿蜒而下。 往上走,没一会,就可以看见,三间泥砖屋的王家,安安静静的立在阳光下,亮晶晶的有些微微炫目,两只小狗狗窝屋檐,大黄似睡着了,小黄甩着爪子无聊的刨地,小尾巴一扫一扫,屋前的菜地,颜色正好,水灵灵的绿色,让画面顿感几缕清凉。 待刚刚靠近些,小黄突然窜了起来,嘴里发现欢喜的狗吠,那似是睡着的大黄,也挣开了眼睛,看了一眼,又闭上了。 一路走过来,也没寻了阴凉处走,额头有细汗缓缓流。 打开厨房门,季安逸提了半桶井水,和王小二两人洗了把脸。 歇了会,整个人感觉不那么热腾腾了,才起身看了看坛里腌制的杏肉,差了些时辰,盖上盖子继续腌制。 把屋外的萝卜条翻了翻,回屋时,季安逸突然想起。 都这么些天了,家里的两亩水田得插秧了吧。 “呆子,咱去田里看看。”想到些什么,季安逸拉上王小二往田里走。 这会出门,小黄死活要跟着。 季安逸便随着它了,关好屋门,匆匆忙忙的朝水田走。 看到田里的人影时,他愣了愣。果然是这样…… “刘阿叔,刘阿麽。” 似是有人在喊自己,刘阿麽用手臂擦了擦额头的汗,抬头瞧了好一会,才瞧出来。“季哥儿。” 弯腰时间久了些,头顶日头又烈,整个人都有些木了,只是机械般的干着手里的活。 “刘阿麽你该告诉我一声的。”走到田埂旁,季安逸认真的说。 刘阿麽听着,笑了笑,晒了半个下午,脸很红,精神也有些蔫,眉宇间有倦色。“就两亩水田一天就成事了。” “我让小二下来,晚上刘阿麽就别回家了,我来张罗晚饭。”说罢,季安逸侧头对着王小二缓声的说了一通。 王小二听懂了,笑着乐呵呵的点头,看了眼媳妇,拿了把秧,很利落的下了田。 回了家,季安逸拿了些钱,往李屠夫家里走。 也不知道这个点,还有没有骨头和肉。 到李屠夫家里一问,没肉了,骨头倒是还有几根,剩下两扇猪耳朵。 这天热,肉类不好放,每天杀猪都是在心里算了又算才下手的,一个不注意就得亏死人了。 乡村里的杀猪行当原就不怎么挣钱,到镇里没人脉也不成事,日子过的紧巴巴,勉强混暖饱。 河溪村还好,离景阳镇不太远,家境都还过的去,三天两头来顿肉,是常见的事情,尤其现在农忙时节。 像有些偏远山村的,都没人敢去卖猪肉,顶多就是过去把猪买回来杀了。 有骨头就成,猪耳朵他也会弄。 好歹还有点东西,季安逸利落的付了钱,正准备走时,想起一个事,多嘴问了声。“李屠夫你这一天最多能杀到多少只猪?有猪脉吗?” 李屠夫看了一眼这两个月,在村里突然火红起来的小哥儿,沉默的点了点头,顿了顿,又添了句。“有些猪脉。” 季安逸听着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转身匆匆的往家里走。 有些事还不着急,得慢慢来。 回到家,季安逸把骨头清洗了,先搁着,关好厨房门,闪进了空间。 现在是七月底快八月,正是吃莲藕的时候。 空间里有个池塘,在荷花刚开的时候,他就馋里头的莲藕了。 小心的挖了一节大大的莲藕,又抓了两条鱼,空间里的菜倒是没摘,差别略大了点,还是用屋前的菜好。 出了空间,把莲藕收拾好,和着骨头开始慢炖。 又把猪耳朵处理好了,瞧着时辰还早,想着田里的呆子,忙打了两罐井水,匆匆忙忙的去了田里,呆了会,又匆匆忙忙的跑回来,开始熬煮果酱。 满满两坛子的果肉,花了大半个时辰才熬煮好,这时,太阳都快落山了。 可以准备晚饭了。 来不及歇会,季安逸把厨房清理清理,直接在大锅里煮饭。 莲藕骨头汤,酸辣鱼,凉拌黄瓜,酸菜肉,炒个辣豆角,家里的鸡这两天开始下蛋,还有三个蛋本来是准备明天早上吃的,现在拿出来弄个韭菜炒鸡蛋。 六个菜,够吗?对了,还有一个香炒麻辣猪耳朵,这个开胃劲爆。 季安逸暗自想了想,应该差不多,把份量整足点。 心里有谱了,干起活来就更利落。 太阳落山,天依旧很光亮。 刘小哥儿快到王家时,就闻着浓浓的香味了,眼睛顿时一亮,欢天喜地的冲了进去。“季哥儿,我阿麽说,要我过来帮你忙。好香,季哥儿你手艺真好。” 季安逸笑笑,也不客气,接了话说。“阿秀帮我烧火,我正愁个烧火的人。” “好啊好啊。”刘秀乐滋滋的应了。 有了刘秀在,这厨房立即就热闹了不少。 只剩最后一个菜了,还不见人回来,季安逸停了手。 “我去瞧瞧。”闻了这么久的香味,刘秀早就饿了,犯馋的紧,见晚饭差不多好了,笑嘻嘻的站起身,哒哒的往田里跑。 人多,厨房里是呆不下的。 季安逸把厨房里的桌子搬到了屋外,凳子都摆好,又提了两桶水放屋檐下,旁边搁着木盆和布巾。 把萝卜条收进了坛子里搁好,明天得继续晒一天才能做卤味萝卜干。 做完这事,见人还没影,便提了半桶井水,把屋前的菜地浇了个遍,一会吃了晚饭,他还得去山坳里,呆子在田里忙了半个下午,得让他歇歇。 “季哥儿,阿麽他们快回来了。”刘秀边跑边气喘吁吁的喊,笑的像朵花似的灿烂。 “天热,跑这么急,不好。”季安逸笑着把杯子递给他,提醒了句。“一会才能喝水,先到凳子上坐着,我把最后一个菜炒了。” 炒好最后一个菜,没多久,刘阿麽一伙人才缓缓归来。 趁着他们洗脸洗手的时候,季安逸把水端到了桌上。“先喝口水,歇会,饭已经做好了。” 七个菜整整一锅饭,吃了个干净。 刘阿麽要留下来帮忙收拾厨房,季安逸没让,推着让他赶紧回家,收拾收拾好好歇会。 倒是刘小哥儿叽叽喳喳的留了下来,说什么也不走,乐呵呵的笑啊笑。 待收拾好了厨房,刘小哥儿才回家。 忙完,季安逸本来想去把山坳里的菜地浇了,却发现,呆子不见了。 走出屋没几步,就看见他挑着木桶大步往这边走,瞧见他,咧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一声欢喜的媳妇,被傍晚的风带到了他的耳边,他抿嘴轻轻的笑了。 “这动作倒是利落的很。”回了屋,把木桶帮着搁了,季安逸揉了揉他的头发,端了些果酱出来。 闻着香味,王小二的眼睛明显亮了好几分,看着媳妇傻乐了好一会,才开始吃果酱。 季安逸去了屋后,把衣服收了,鸡鸭进了笼关好笼门,提到了屋旁屋檐搁着。 傍晚比白天要清凉不少,大黄也精神些了,跟着小黄在屋前空地里乱撒乱追着玩闹,时不时的响起狗吠声。 瞧着母羊灵性足,季安逸也没栓着它,它这会,正闲闲的站在一旁,看着两只小狗狗耍闹,偶尔发出绵绵长长的咩声,然后,小黄会屁颠屁颠的过去,在母羊脚边耍了会,又屁颠屁颠的继续跟大黄玩。 它两头来回跑着,倒是一点也不见累,反而越发的精神了。 家里的事都忙完了,季安逸和王小二就坐在屋檐下乘凉,等着王哥儿过来挑水。 今个晚上的莲藕骨头汤,他特意多留了些。 傍晚,天色有些微微暗了,王宝儿才过来,一起的还有季阿强,季阿强肩上挑着木桶,王宝儿是空着手的。 一家一天只能挑两回水,每回一担,季家自然没有被破例。 “哥,阿强哥。”走近了些,季安逸才站起身,笑着招呼,进厨房搬了两个凳子出来。 季阿强对着季安逸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挑着木桶进了屋后。 王宝儿坐了下来,对季哥儿望着自己,他笑了笑,又说。“现在,挺好的。” 季安逸细细的看着他笑容,确实挺好的,他才笑了,说起刘阿麽帮着插秧这事,又说起他留晚饭这事,顺道把莲藕汤端了出来,还朝着屋后喊了声。“阿强哥过来喝碗汤。” 喝完汤,两人也没多留,季阿强挑着井水,王宝儿站在他身旁,两人朝着菜地里走。 那两道身影在略有些昏暗的天色下,渐行渐远。 季安逸站在屋檐下默默的看着,心里到底是松了口气。 这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第四十四 七月虽热,好在没怎么下雨,都安安全全的把谷子收了晒了。 进了八月,头一天,就下了雨。 天气瞬间就凉爽了不少。 季安逸跟王小二两人,搬了个凳子,傻呆呆的坐在屋门口,看着屋外雨水哗啦啦的落着,朦胧了整个天地。 两只小狗狗安静的窝在两人的脚边,母羊紧挨着墙在屋檐下趴着。 十二只鸡鸭则占据了屋后的屋檐,厨房的后门,季安逸特意给关上了,不让它们进厨房呆着,弄的到处脏兮兮的。 季安逸发呆,是在琢磨着正事。王小二发呆,纯粹的是看着媳妇发呆。 至于两只狗狗一只母羊,这就不知道了。 季安逸最近有些发愁。 过了杏的成熟期,市面上很难看到杏了,村里的杏都被他收光了,包括村长家的,都做成了果酱。 没了果酱,单靠着蔬菜和卤味萝卜干,收益顿时就缩了一半。 他得想个法子,把果酱的收益补上去。 只是这一时半会的,还真有些想不出来。 河溪村的村间小土路,整的结实,就算下个三天大雨,这路也不会太泥泞。 刘秀穿着蓑衣戴着斗笠,脚上是草鞋,也不怕被打湿,手里提着两条刚抓的鱼,兴冲冲的往王家跑。 老远就开始喊。“季哥儿。” 自打家里不那么忙了,他就喜欢上季安逸这边呆着,比家里好玩多了。 “下着雨怎么就过来了?这雨下了会就会停歇的。”季安逸赶紧起了身,进厨房拿了条干布巾出来。 刘秀取了斗笠,头发有些微湿,倒也没什么大碍,眉开眼笑的将手里的鱼递了过去。“我哥哥抓的,有好几条,阿麽让我送 第二十章 (5) 两条过来。” 说完,他另一只手接过季安逸手里的布巾,胡乱的擦了擦脸和头发,嘴里边说着。“季哥儿我傍晚再回家。” “嗯。把蓑衣脱了。”季安逸应着倒了杯水给他。 脱了蓑衣的刘秀,感觉身上顿时轻松了不少,笑滋滋的喝了口水,然后,蹲屋门口,拿了两根稻草逗着狗狗玩。 “季哥儿我阿麽说,杏没有了,这麦芽糖应该也不用做了吧。” 这事,季安逸本来想等雨停了,过去跟刘阿麽说,见阿秀问起,便点了点头。“麦芽糖暂时用不着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没多久,就见钟三阿麽也过来了,手里捧着一个罐子。 这时,雨稍稍小了些,却仍在下着。 钟三阿麽过来没呆多久,连斗笠都没有取,就说了几句话,接了钱匆匆忙忙的回了。 待他离开后,季安逸才进厨房,把搁桌上的罐子准备找个妥当的地方放着。 余眼瞄见阿秀拿过来的两条鱼,不知怎么的,他就有些发愣了。 过了好一会,才莫明其妙的回过神来。 然后,他想到了,在现代时超市里很常见的各种酱。 他是不是也可以琢磨出一道,鱼酱…… 季家有口池塘,若真能琢磨出一道味好的鱼酱…… “季哥儿你盯着这鱼瞧什么?”好半响不见季哥儿回话,刘秀讷闷了,回头一瞧,季哥儿抱个罐子呆愣愣的站着,眼睛看着两条鱼,笑的有些……发傻。 季安逸回过神来,呵呵的笑,呵呵的笑。 更显便傻气了。 “没什么,刚刚想了点事情。”把罐子搁好,季安逸回了句。 心里头则在想着,明天上午就开始做实验,现在,他要好好的回想一下,在现代见吃过的见过的各种酱。 快傍晚时,雨总算停了,天空明朗的很多。 刘秀瞧着时辰差不多了,戴上斗笠拿着蓑衣,跟季安逸挥了挥手往家里走。 季安逸有些手痒痒,没忍住,钻进了厨房开始琢磨起鱼酱的事。 鱼头肯定不能要,鱼尾也不行。 利落的下了两刀,鱼头和鱼尾今个当晚饭菜。 看着中间的一截鱼肉,季安逸拿着刀,愣是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来。 王小二站在一旁,看着媳妇,满脸疑惑和好奇。 王宝儿过来时,瞧着这场面有些呆了,又看了看天色,心道,这晚饭也太早了吧,这俩口子越过越孩子气了。 “这时间点就弄晚饭,村里人知道了,就得笑话你俩了。”几个大步进了厨房,王宝儿哭笑不得了说了句。 季安逸一听这话,尴尬的笑了笑,赶紧为自己解释。“不是。哥你过来了正好,我在琢磨着做鱼酱。” 七月里,就属他们这一家最清闲,早早的吃了晚饭,呆屋檐下乘凉,村里人就打趣他俩,说他们俩过日子就跟过家家似的,倒也没旁的意思,只是和善的开个玩笑罢了。 “鱼酱?”不是整晚饭就好,王宝儿松了口气,听着这新词,又愣了愣,一头雾水的看着季安逸。 “没杏就没法做果酱,眼瞅着收入少了一半,正好这会也没事,就想琢磨个新点子出来,下午刘阿麽让阿秀送了两条鱼过来,钟三阿麽也送了辣椒酱,我就生了这么个想法,只是……”说着,季安逸干呵呵的笑。 这鱼酱他只吃过,还真没做过。 王宝儿听着就觉的不太靠谱,却也没说什么打破的话,这些物也不值几个钱,季哥儿想琢磨就让他琢磨着,说不定,还真能出什么好路子。“你准备怎么做?我倒是会整黄豆酱。” “黄豆酱。”季安逸眼前一亮。“哥,咱把鱼跟黄豆酱弄一起成不成?” “哪成啊……”王宝儿迟疑的回了句。“这鱼味儿可腥了,会坏了黄豆酱的味。” 季安逸却是越想越觉的挺好的。“不对,鱼虽有腥味,但它可以提鲜,说不定,这黄豆酱加了鱼进去,味道就更醇和鲜香了。” “你想试?”听着也有一番道理,王宝儿问了句。 季安逸毫不犹豫的点头。 “成,等着,家里还有点黄豆酱,我去拿过来。”说着,王宝儿就往外走。 没多久,他捧着一个小罐子过来了。 “你想怎么弄?”把罐子搁灶台上,看着那块鱼肉,腥味钻进鼻孔里,王宝儿皱了皱眉。 他实在想像不出,把鱼跟黄豆酱整一起会是个什么味道。 这话把季安逸问倒了。 他看着那鱼,下意识的拿起刀,左试右试的,就是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还是王宝儿在旁边瞧着,说了句。“这鱼有刺,不太好整。” “我知道了。”季安逸侧头,冲着王宝儿笑了笑,眼睛亮晶晶的。“哥,咱们把鱼切成小块,稍稍清一下刺,然后,放进罐子里,再适量的添点辣椒酱进去,对了,把花椒捣碎放些进去除腥味。” 黄豆酱是个咸味,味颇重,稍带甜,不能多吃,算不得多美味。若把鱼放进去了,再添些辣椒酱和花椒粉,这味就会产生变化,成为一种鲜辣口味。 当然,以上都是他想当然的,事实是怎么样,目前待定。 其实,他更想把肉剁成肉酱放黄豆酱,可能效果会更好,只是,这样一来,会累死人的,先试试第一种想法,若味道出来了,再进行精细处理。 有王宝儿在旁边帮手,很快把鱼块清理好了。鱼的块头很小巧,就跟那小鱼仔似的。 接下来,就是把鱼肉放进装有黄豆酱的罐子里,然后,添了些辣椒酱进去,钟三阿麽的辣椒酱剁的极好,季安逸特别喜欢。 另一边王宝儿把捣碎的花椒粉拿了过来,花椒气味很香,能刺激唾液分泌。 他刚刚在捣碎花椒时,就忍不住吞了两回口水,突然的,他觉的,季哥儿这回琢磨出来的鱼酱,说不定真能成功。 盐什么的,就不必放了,黄豆酱的咸味足足的。 拿着勺子均匀的搅拌着,待感觉差不多了,季安逸收了手,把罐子盖好,搁到一个妥当的角落里。“哥,你说腌制多少天合适?” “十来天吧。”想了想,王宝儿回了句。 季安逸一听,心里头有底了。“那就半个月。”顿了顿,看了看天色,有些微暗。“哥,今个就在家里吃晚饭。” 王宝儿笑笑摇了摇头。“我过来就是看看你俩,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若那鱼酱味道琢磨出来了,我把黄豆酱的做法告诉你,正好,你家那口池塘就有用处了。” “嘿嘿。”季安逸嘿嘿的笑了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先看看再说。” 说着,两人出了厨房。然后,几乎同一时间都看见了,季阿强远远的走过来,到了他俩面前,他先对季安逸喊了声。“季哥儿。”紧接着目光落在了王宝儿身上,边说着边拉起他的手。“宝儿,回家了。” 季安逸看着季阿强,忍不住调侃了句。“阿强哥过来接媳妇啊。” 季阿强看了他一眼,竟然正儿百经的答了句。“嗯。接媳妇。”说完,拉着王宝儿就走。 王宝儿跟着他的脚步,回头对着季安逸笑了笑,季安逸看着也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他觉的,那次回家后,他俩肯定说了话,交了心什么的,不然,季阿强不会有这么大的变化,整个人突然间开了窍似的。 ☆、第四十五 雨落了一场又一场,禾苗刚种下,雨水增多,田里很快积满了水,若不赶紧排水,禾苗就得遭劫了。 如今不仅仅是王家的两亩水田,季家还有两亩水田三亩旱地,旱地倒不用太担心,主要是这四亩水田,得赶紧排水。 季安逸对这些事不太懂,只能硬着头皮上,跟在王小二身后,有模有样的照学照搬。 雨下的且急且快,还刮着风,身上虽穿着蓑衣戴了斗笠,却仍有些微微的泛冷。 “呆子,这样就行了?”总算忙活好一亩田的排水沟了,季安逸赶紧站到了田埂上,搓了搓略僵的双手。 身着短打穿着草鞋,浸在积了水的田里,又是刮风下雨的天,还真是考验人的体质。 王小二沉着脸,在四周细细的打量了一圈,才侧头对着自家媳妇点了点头,拉起他的手,往下亩水田赶。“雨大,不妥。” “你是说,雨若一直下着,还得过来看看?”思索了一会,季安逸才开口问。 “嗯。”王小二指了指新搭起来的排水沟。“不稳。” 季安逸明白了,这水沟并不结实,都是些软泥,雨若一直下,很容易被冲倒。 时间紧急,还有三亩水田得排水,就算只是一次性的,现在也顾不得了。 花了大半个时辰,王家两亩水田总算整好了。 两人匆匆忙忙的往季家水亩赶。 路上,季安逸心里头想着,今天在雨里忙了这么久,回家头一件事就得煮姜汤。 到季家水田时,发现两亩水田已经整好排水沟了,田里的积水排掉了小半,没办法,天上雨落的急,下边排水的速度能追上雨,已经很不容易了。 “哥哥。”看着这排水沟,王小二咧嘴乐呵呵的笑。 这是在说,哥哥帮着整好的排水沟。 这两天雨断断续续的就没停过,王宝儿心里头有数,今个天蒙蒙亮就起了床。 他得下田去瞧瞧,四亩水田小二一个人忙不过来。 他刚起,季阿强跟着也起来了,没说什么,戴了斗笠穿了蓑衣,扛着锄头率先往季安逸的两亩水田走,忙完了这两亩水田,才去整自家四亩水田,去时,季大伯已经在整第二亩水亩,三人都是老手了,动作利落,没一会就把事忙完了。 往回走正好瞧见了站田边的季安逸和王小二。 “小二,季哥儿。”王宝儿脚步快了些,走了过去,瞧着季安逸唇色有些发青,皱了皱眉,伸手摸了摸他的手。“好凉,莫寒着了,赶紧回家收拾收拾自个。” 季安逸嘿嘿的笑。“哥。”又看见从后面走过来的季阿强。“阿强哥。” “别傻笑了,带着小二赶紧回去,这边的两亩水田我跟你阿强哥看着,你们操心另外两亩水田就够了。”他想起五月里,季哥儿生病的事,这孩子底子虚,可别浸了寒气。 季阿强在旁边点头应了个嗯字。 确实有些冷了,季安逸也没多说什么,拉着王小二就回了家。 一进屋,赶紧生火烧水,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脚上穿着舒软的布鞋,煮了一锅浓浓的姜汤,两人喝了满满两个大碗才罢手。 撑着圆鼓鼓的肚子,靠着墙面坐在凳子上,整个人舒坦的不行。 下午雨渐渐小了,到了傍晚那会,雨停了。 季安逸见王小二扛起锄头往外走,有些讷闷。“去哪?” “下田。”顿了顿,王小二想了想,过了一会才说。“不排水。” 不排水…… 上午急急忙忙的在雨里整着排水沟,现在又不排水了?季安逸不是很明白,想着晚饭还尚早,起了兴致。“我也去。” 关好屋门,两人往水田里走,现在天不热,又刚下了雨,空气很清新,两只小狗狗都愿意出来蹦哒,乐颠乐颠的跟在他俩身后。 母羊没拴着它,最近,它已经学会自力更生了,饿了就自己去找嫩草吃,完了还能散会步,再慢悠悠的转回来。 路上,碰见了钟三阿麽和钟三叔,见到他俩,钟三阿麽笑着打招呼。“季哥儿,王小哥。” “钟三阿麽钟三叔。”季安逸笑着出声,旁边王小二咧嘴乐呵呵的笑。 两只小狗狗跟着凑热闹,发出响亮的狗吠。 钟三叔瞧了两眼,说了句。“这两只狗灵性足,好护家。” “呵呵,就是皮了点。”说的是小黄,这小家伙整天闲不住,连老鼠它都喜欢抓,不吃,只是抓着来玩,有时候,还喜欢吓吓屋后的鸡鸭,母羊瞧不过眼了,会把它推到屋前去。 对这些小事季安逸都懒的管,他知道,闹不出什么大事来。 “季哥儿这几天瞧着天不放晴,就不好晒萝卜条了,这辣椒酱是不是得缓缓?”辣椒酱不比萝卜,剁起来费劲些,他常常是提前准备着,每天剁一些,待要货时量正好足够。 季安逸想了想。“也行。缓两天再说吧。”萝卜倒是不用担心,就算冬天也是有的,就是辣椒酱,他是不是得琢磨着收辣椒酱,好好搁着? 现在才八月,九月收应该也不迟,放地窖里搁着。其实,辣椒粉也是可以的,比辣椒酱更好储存些。 想着,季安逸问了句。“钟三阿麽家里可有辣椒粉?” 若鱼酱琢磨成功了,不管是辣椒粉和辣椒酱都大量的需要…… “辣椒粉。有。”顿了顿,钟三阿麽问。“季哥儿是不是想把辣椒酱改辣椒粉了?” 季安逸听了笑着点头应了,又说。“我瞧着辣椒粉比辣椒酱好储存些。” “对,确实是这样。”钟三阿麽笑着回了句。“回头我把家里的辣椒粉拿给你看看。” “好的。麻烦钟三阿麽了。” 钟三阿麽摆了摆手,两人又聊了几句,到了分岔路,便各忙各的事去了。 上午雨下的且急且快,排水沟开的有些大,想尽快把田里的积水排放出来,免的伤了禾苗,下午雨渐渐小了,傍晚这会雨停了,这排水沟的口子就得整小些,田里没了水,也是不成的。 这事比下午轻松多了,王小二不让媳妇下田,就让他在田埂呆着,他自个忙活去了。 把两亩水田的排水沟都修整好了,经过一整天的排水,就算上午在下雨,这会田里的积水也去了大半。 忙完,两人回了家,吃过晚饭,收拾好厨房,没洗澡就用热水泡了脚。 才酉时过半,天色已经昏暗,视线略有些模糊。 这时,季安逸看见,这天,竟然又开始飘起小雨了,这雨虽小却很密集。 他忍不住抽了抽眉角,心里头想着,不会又要下田整排水沟吧。“呆子,咱不会又要下田吧?” “不。”王小二摇了摇头,看着媳妇呵呵的笑啊笑。“能排水。” 下午在田里,排水沟并没有封口,还留了小小的口子,只要不是今上午那样的大雨,就没什么问题了。 不用下田就好,季安逸松了口气。 这雨有些斜,不能坐屋檐下,两人便坐到了屋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些话,待天色完全暗透,关了屋门,上床睡觉。 也怕一个不注意就染了寒气,下午季安逸特意翻出一个薄被子。 后半夜的时候,睡的正熟,突然,一声轰雷响起,一道闪电飞快的划过天空,几乎是同一时间,那雨声明显的大了好几度。 季安逸被惊醒了,然后,他瞬间反应过来。 呆子去哪了? “呆子。”黑暗中,他喊了声,也摸索着起了床。 这没电灯就是蛋疼。 “媳妇。”王小二回了句。 季安逸点燃了油灯,瞧着王小二已经穿戴好了。“又要下田?” “嗯。”王小二点头应着,又说。“媳妇。不去。” 夜里比白天更凉,也没光亮,看不清路,不好走。 “怎么去?外面这么黑。”季安逸有些急了。屋外黑漆漆的,又打雷又下雨还刮着风,怎么去?这泥路还特别打滑。 王小二笑笑,把蓑衣斗笠穿戴好,就准备往屋外走。 “我也去。”季安逸忙下了床,迅速的穿衣。 “不。”王小二转身,瞪圆了眼睛,说了句。 这是他头一回,生着气说话。 季安逸利落的穿戴好蓑衣和斗笠,王小二在旁边看着,急了。“媳妇,媳妇,媳妇。” “走了。”季安逸笑了笑,将油灯的灯罩盖上,小心的提在胸前,另一只手,拉着王小二的手往屋外走。 王小二明显的没有消气,都不笑了,只是手紧紧的抓着媳妇的手,身体微微靠前,稳当当的走着。 有呆子在面前挡了风雨,油灯坚|挺了一路,慢虽慢了点,好在没出什么事。 路上,遇着了两个同样起来看田的村里人,他们有了经验,这路又是经常走的,倒跟白天没啥两样,扛着锄头在黑暗依旧走的快。 上午整的排水沟,有些微微的塌了,田里又积了些水。 季安逸给王小二撑灯,王小二在田里忙着,把排水沟修了修,又加大了口子。 一通忙活下来,回家时,总有种,都快天亮的感觉。 这跟农忙时节比起来,似乎更累更要操心。庄稼汉最最不容易呐。 ☆、第四十六 断断续续下了好几天的雨,时大时小,晚上就没睡过踏实觉,屋外有个啥动静,立即就惊醒了。 凝神细听着,估摸着雨的大小,想着要不要摸黑到田里整整。 夜里睡不好白天要忙事,近几天,整个河溪村的村民精神都有些发蔫,气氛也带了些沉凝,远远比不得七月的热烈鲜活,当然,跟天气也是有一定关系的。 太阳不出来,整天阴雨绵绵,就算不是春冬两季,屋里也起了股淡淡的潮湿味。 心里倒是没生慌乱,日子该怎么过依旧怎么过,大伙都习惯了,除非时日久了,长达一个月,那事态就有些严重了。 这是老天不肯给饭吃的预兆了,得赶紧想法子。 季安逸是不懂这里头,所以才没有胡思乱想,他这两天有些心痒难耐,有事没事就喜欢往厨房里钻,一个没注意,人又站到摆鱼酱罐的地方了,眼睛轻轻一瞄,就可以看见,那黑糊糊的小罐子,正安安静静的呆在角落里,等着他打开盖子,然后,一股子醇和鲜香扑鼻而来。 他又想多了。拍了拍脑袋,季安逸挪着自己的脚,往屋外走。 才七天,还有八天,急个什么劲。 心里暗暗的鄙视着自己。 今个八月七,一早起来倒是没下雨,这会瞧着,隐隐有太阳要露出来的感觉。 呆子上村长家学拳去了,就算是下雨天,依旧雷打不动。 季安逸搬了个凳子坐屋檐,看着明亮的天空,碎碎念。 太阳赶紧出来吧,他好晒萝卜干,存的那点萝卜干,在这几天用的差不多了,再过两天又是来运货的时候。 想来卤味萝卜干还挺红火的,进了八月,苏锦明就说了,每次要五十罐,不过时间改成了,每十天拿一回货。 也不知道是季安逸的嘀咕让老天听到了,还是太阳躲了这么多天,忍不住想出来了。 辰时末的时候,太阳出来了,整个天地瞬间鲜活了起来。 就连屋后那十二只鸡鸭,都扯着嗓子咯咯嘎嘎的直叫唤着,两只小狗狗在草地里撒欢的扑腾着,连那母羊都连连咩了两嗓。 季安逸忙把窗户都打开,将杂物间里的衣服晾晒到了屋后。 王小二兴冲冲的跑了回来,咧嘴乐呵呵的笑,语气明显的带着兴奋“媳妇,太阳。” 季安逸从屋后出来,看着呆子站在阳光下的笑脸,也笑了。“嗯。太阳出来了,总算可以睡个踏实觉了。” 下午何二哥儿主动寻了过来,问问,要不要送萝卜过来。 季安逸笑着应了,让他多送些。 上回钟三阿麽拿了辣椒粉过来,他试着做了做卤味萝卜干,味道虽有些轻微的变化,到底没什么大的影响。 鬼使神差的,他剁了些细细碎碎的蒜蓉添了进去。 若喜欢吃大蒜,就必定喜欢这个味道了,比起原来的卤味萝卜干,多了些蒜香。 再过两天小木来拿货时,他决定试做一罐,让他拉县城去,给苏锦明尝尝,若是好卖,嗯嗯,又有小钱钱可以进了。 何二哥儿走后,季安逸就去了钟三阿麽家,让他送五斤辣椒粉十斤辣椒酱,时间不着急,缓上四五天完全没问题,他只是过来打声招呼,让钟三阿麽心里有个底。 辣椒粉当场就拿回来了,回到家,没多久,何二哥儿把萝卜送过来了,结了钱,季安逸和王小二开始切萝卜条。 太阳一出来,气温上升的特别快。 前几天穿着短打火气不足的,例如季安逸还有些稍稍的泛凉,上午太阳才出来,下午他就有些微热了。 温度变的太快,有些没适应过来。 萝卜条要晒的量多,家里的两个竹扁完全不够,七月底的时候,季安逸所幸花了些时间,清洗了两个晒垫,这样一来,一次就可以晒好多萝卜条了。 只不过,这萝卜条是入口的物,可不比谷子,得用心看着,不能进丝毫泥渣。 把何二哥儿送过来的萝卜都处理好了,季安逸钻进了厨房又开始琢磨着蒜辣萝卜干。 卤味萝卜干是芝麻粒芝麻油辣椒酱再添些旁的,这蒜辣萝卜干,他想先把蒜蓉用油炸,这辣椒粉也一样用油炸,搁点盐什么的。 在现代他人懒,通常都是找个时间点,炸些辣椒油和蒜蓉出来搁着,要放来调味的时候,直接用勺子盛些。 两样调味做出来后,季安逸开始拌萝卜干。 这蒜辣萝卜干油量是足足的,末了,他想了想,又添了一点点花椒粉进来,量特别的小,只是沾沾味罢了。 然后,尝了尝,说实话,他更喜欢蒜辣萝卜干,可能是油量足的原因,口感比卤味萝卜干要稍重些,卤味萝卜干的味口偏清新芝麻香,这蒜蓉的更刺激更开胃些。 待放置一两时辰,入味了,效果估计会更佳。 “呆子,来尝尝新出的美味。”站厨房屋门,季安逸喊了声。 王小二乐颠乐颠的跑了过来,他老早就闻着香味了,眼睛亮晶晶的,笑的特别的灿烂。 “好吃吗?”季安逸问了句。 “好吃。”很响亮很肯定的一个回答,吃完,王小二还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媳妇,好吃。” 季安逸心里乐开了花,别提有多高兴了。 他觉的,呆子越来越机灵了,还知道捧他了。 难怪他夸张的夸阿秀时,那孩子笑的见牙不见眼了,自己做了件自我感觉特别好的事情时,有人很在旁边夸着,真心爽啊。 “傍晚哥就过来了,也让哥尝尝,我估摸着,他会喜欢这个味。”季安逸观察过,王宝儿是个喜欢吃蒜的,都说蒜吃了容易起口臭,不知道王宝儿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他瞧着,那口牙还蛮白亮的。 “嗯。”王小二点头应着,顿了顿,又说。“哥哥,吃。” 应该是听多了季安逸说话,也时常注意着周边人说话,他脑海里有了一定的词汇量,最近,越发喜欢说话了。 这是个好现象,季安逸查觉到了,就更愿意有事没事拉着他说一些杂七杂八的闲话,他说的不快,仍是缓缓慢慢的语气,吐字清晰。 傍晚,王宝儿季阿强过来时,季安逸把自己新出的产品,兴高采烈的让他俩尝尝。 反应很不错,没想到季阿强也是个爱吃蒜的,看着比王宝儿还喜欢的感觉。 “季哥儿萝卜若是不够,家里还有,我送过来。”王宝儿是真心觉的,这道蒜辣的比芝麻要更香些,有了两道菜,这萝卜干的需求量怕是更多了。 季安逸存了个想法,见王宝儿提起这话,便接了话说。“哥,我跟小二忙不过来,你帮着一起晒萝卜干吧。” 这晒萝卜干里头也是有一定学问的,直接影响着萝卜干的口感,这个很重要。 之前有人就暗自琢磨着学了做,只是这萝卜干没晒好,坏了口感,自然没能成事。 接二连三的发生这种事情,季安逸平日里就更谨慎了。 王宝儿没有立即回答,看了一眼旁边的季阿强。 季阿强说了句。“最近家里也没什么事。”顿了顿,又说。“阿麽那,我去说。” “好。”王宝儿笑着应了。 他现在不直接跟季伯麽打交道,有什么事,就让季阿强去说,能避着就避开,季阿强也说了,该做的事做好,就成了,阿麽再指着你做啥,你别听直接进屋。 王宝儿好早以前就想这么干了,只是,怕季阿强心里起疙瘩,上回他俩说了不少话,也说了不少以后在屋里怎么面对季伯麽。 只要季阿强能完完全全站他这边,对于季伯麽王宝儿还真没什么感觉。 太阳出来后,天气一直很好,只是偶尔下场小雨,没多久就放晴了。 上回说了晒萝卜干的事后,王宝儿过来的次数就多了,季安逸赶紧趁着这段时间,多做好吃的。 没几天就见效果了,王宝儿瞧着面色红润了不少,整个人精神焕发,越发的俊美了。 季阿强不管是眼睛还是表情,都毫不掩饰的表达出,对王宝儿越发的欢喜。 竟然若有似无的,让王宝儿在王家呆的时间慢慢增长。 到八月半,王宝儿一日三餐都留王家吃了。季阿强早上准时送人过来,晚上准时过来接人,偶尔也跟着噌两回饭,次数到底不多。 半个月过去了。 等王宝儿过来后,季安逸就特别兴奋欢喜的跟他进了厨房,把鱼酱罐子端了出来。 心心念念等了半个月,可千万别让他失望。 “哥。”季安逸抬头看着对面的王宝儿,眼睛亮亮的。“你说,味道会好吗?” “好吃。好吃。”王小二在旁乐颠乐颠的接了句,答的可给力了,见媳妇望过来,他咧嘴立即露出一个笑脸。 季安逸看着他乐滋滋的笑脸,脑门落下一排黑线。 都没有打开罐盖,还没尝味道,就说好吃,呆子,你越来越不老实了。 王宝儿在旁边看着这俩小口,没忍住,乐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他家弟弟哟,这下子,他彻底放心了。现在还没彻底开窍,就这么嘴甜了,知道怎么讨媳妇欢喜了,若以后完全开窍了,还了得了。 ☆、第四十七 “应该差不了。”王宝儿答的很稳妥。 若一会味道不好,季哥儿情绪肯定得受影响,还是别太抱希望的好。 “我觉的也是。”想着现代鱼酱的味道,季安逸觉的,再怎么差应该还是能入口的。“那我打开了。” 王宝儿对上他的视线,笑着点了点头。 手伸到罐盖上的时候,心里头说不紧张是假的,有瞬间的迟疑,然后,快刀斩乱麻,季安逸迅速打开了罐盖。 一股子香味扑鼻而来…… 三人都有些呆住了。 怎么说,跟他们想像中的香味完全不同。 这股香味很鲜美,又透着辣椒酱发酵后的微酸,黄豆酱的腌味完全被中合了,形成一种淡淡的醇厚,仔细一闻,还能嗅出花椒的香味,比起那酸坛的酸香,更刺激唾沫分泌。 季安逸吞了吞口水,声音略带急切。“哥,我们蒸点尝尝味道。” “好。”王宝儿亮着眼睛连连点头。 王小二在旁边兴奋的嚷嚷。“好香好香。” 两只懒洋洋窝桌底下的狗狗,都摇着尾巴凑了过来,小黄用脑袋轻轻的撞着季安逸的腿,发出一声狗吠,眼睛汪汪的看着他。 “等会给你们也尝尝。”季安逸心情好的不行,很正儿百经的对小黄说着。 然后,拿出碗和勺子,盛了小半碗。 这边王宝儿已经生好火,往锅里加了些水,把蒸盘搭在了上面,就等鱼酱入锅了。 蒸鱼酱的过程是难熬的。 刚刚闻着香味不太浓,在锅里一蒸,这气味明显的浓郁了好几倍。 有种酸辣鱼的感觉。 季安逸却觉的,应该会更好吃。 “差不多了吧?”香味不断的从锅里传出,王宝儿忍不住问了句。 鱼块当时切的很小,跟小鱼仔似的,被腌制了十五天,应该不用蒸太久,很容易就能熟了。 “再等等吧。”估摸了一下时间,季安逸不太确定的答了句。 王宝儿接了话。“蒸太久了,鱼肉会不会老?” “咱们看看去。”被这么一说,季安逸呆不住了。 他一动,紧挨着他的两只狗狗也立即动了,三人两狗狗紧挨在灶台旁,看着正在冒热气的大锅,那香味带着热浪扑面而来,真真是太刺激了。 季安逸伸手拿掉了锅盖,更多的热浪带着浓郁的香味迎面扑来,他狠狠的咽了咽口水。 就算脸被热浪扑的有些微微的灼疼,他也没注意到这细微的刺感,眼睛盯着那大锅里的小碗。 旁边王宝儿已经拿好筷子,一人一双。 说实话,卖相还真不太好看。可是这味道,真是绝了! 鱼肉很鲜嫩,口感特别棒,入味极佳,吃下肚简直就是回味无穷。 “早知道就煮一锅饭。”尝第一口,季安逸整个人都圆满了,倒也能克制些。 他感觉,这个可能走不了高档路线,却能在平民里红火起来。 “对。”王宝儿又夹了一筷子。 季哥儿这脑袋就是灵光,琢磨出来的法子,味道一个比一个好,他会做黄豆酱,却从来没有想过,把鱼肉跟黄豆酱搅一起,这味道竟然这般好。 平日里这黄豆酱也就沾着馒头,炒菜的时候添点调味,季家因着季伯麽的抠省,这玩意时常得当一道菜,还是特能下饭的菜,说下饭不是说它多香多美味,只是这味咸重,不可能贪吃多。 没想到,被季哥儿这么一整,就成美味了。 “季哥儿你准备把鱼酱依旧卖给苏老板?”感觉差不多了,王宝儿心满意足的搁了筷子,还犹意未尽的舔了舔嘴。 味道可真好。 “嗯。明天小木过来,我和小二随他进镇一趟,如果苏锦明不在镇上,可能会一起去县城走一走,不仅是这个鱼酱,还有前几天做好的蒜辣萝卜干也要一块带过去。” 上回小木过来运货,季安逸跟他说了蒜辣萝卜干的事,他说东家不在镇上,过几天可能会回来,若没回来,下回过来时,就一起去县城,正好他有事要跟东家汇报。 “嗯。”王宝儿听着点了点头,思索了会,问。“需要我一起去吗?”县城,他只听过还没去过,就算季哥儿再怎么稳妥,到底是有些不太放心。 “没事儿。”季安逸笑着回道。“也有可能不需要去县城,说不定苏老板已经在镇上了。”顿了顿,又说。“哥放心,我跟苏老板合作了也有一段时间,他的人还是有一定可信度的。”说到这,他停了会,又看着王宝儿,笑意加深了几分。“这会的鱼酱可全托了哥的黄豆酱,才做出这么好的味道,哥,若事成了,我们就五五分帐,以后我们一起做鱼酱。” 就算季伯麽知道了这事,也完全没关系,这钱压根就没他的份,想打主意,也没门! 手里有钱,总会好些。 季家的钱大多数都捏季伯麽手里,他又是一个只进不出的…… 王宝儿看着季安逸的眼睛,愣愣的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好。就按你说的。” 这份心意,是他不能拒绝的。 两人正在说着话,一声声急切的狗吠打断了他们。 季安逸这才想法忘记给狗狗尝尝鱼酱的味道了,他看向锅内,整个人愣住了。 锅里连锅都不见了! “小二。”王宝儿指了指一旁。 王小二端着碗吃的倍儿欢乐,两只小狗狗在他的脚下,一个劲的用爪子挠啊挠,仰着头嘴里发出急促的狗吠,眼里满满的全是:我要吃! 一看这画面,季安逸没忍住,乐哈哈的大笑起来。 大黄和小黄越来越灵性了,哈哈。 “媳妇。”听见媳妇爽朗的笑声,这可是非常难得的,王小二侧头,咧嘴也跟着笑了。 季安逸走了过去。“瞧着大黄和小黄这馋样,给他们也尝尝,中午咱再蒸一大碗。” “好。”媳妇说啥就是啥,王小二果断的要媳妇不要美味,把碗给媳妇了。 虽然,碗里只剩下一点点鱼酱加一条小鱼肉。 瞧着季安逸朝放狗碗的地方走,大黄和小黄就知道,他们有吃的了,忙乐颠乐颠的摇着尾巴追了过去,在季安逸倒鱼酱的时候,两只狗狗也不急着吃,反而,亲呢的用脑袋噌了噌他的腿。 “这两只狗也养的灵性。”王宝儿在后面看着。“跟个孩子似的。” 倒好鱼酱,季安逸拿着空碗进了屋。“我也觉的,大黄和小黄越长越灵性了,这样也好,好看家。” “嗯。就是。这么好的两只狗,可得好好看着,现在小还没什么,大了有人特别讨嫌,总想吃狗肉。”王宝儿提醒了一句。 养狗也不容易,一天三餐吃的不算少,一般农户都不养这些猫猫狗狗,费粮。 季安逸倒真没想到这上头来,现在被王宝儿一提醒,他起了谨慎心,想着该怎么训练一下大黄和小黄,又得让他们听话不乱咬乱吠,又得让他们勇猛能护家,还真难。 不过,大黄和小黄灵性足,应该比一般狗要容易训些……吧。 他没养过狗,也没这方面的见识,还真不清楚。 “嗯。我记着这事。”算了,大黄和小黄还小,可以慢慢琢磨。 这几天萝卜条晒了不少,今天打算歇一会的,因为鱼酱的事,这会得到了答案,王宝儿也没多呆,这几天白天几乎都在王家,虽说是帮忙,可还是有些不太妥当,忙完了,该回家还是得回家。 第二天,天刚亮小木就过来了。 季安逸已经习惯了他的早起,就连前几天下雨也一样早早的过来了。 收拾妥当后,三人上了马车。 “小木,你东家可在镇上?”季安逸问了句。 小木驾车技术功夫很深厚,马车稳当当的,当然,也跟路有关,乡间的路虽是泥路,却胜在平坦结实,不经常下雨的话倒也好走。 “没。”小木回了句,过了会,又说。“我准备一会往县城赶,季小哥儿可要同往?” “要的,我有事找你东家商量。”季安逸忙点头应着。 “好。”然后,没了后文。 到了镇上,小木让他俩先坐会,吃个早饭,他去把蔬菜下了,再把卤味萝卜干装到另一个马车里,再收拾些别的物件,这是驶往县城用的马车,瞧着要大气富贵些。 约半柱香的时间后,小木准备妥当,走过来带他们上马车。这会是四个人,多了一个叫小山的,估摸着是路太远,一个人赶不了马车。 这是头一回出景阳镇,前往更远更繁华的地方。 季安逸有些微微的紧张和莫名的兴奋,他握住呆子粗糙温暖的手,努力让自己平静些。“小木,到县城需要多久?” “傍晚才能到。”因这原因,今天的蔬菜特意运了三天的量,虽不太新鲜,却也没法,好在,王家的菜比旁家的要好些,倒也没太多影响。 还真够远的,这马车瞧着比早上那辆马车还要快些,竟然要整整一天才能到。 季安逸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钱袋,心里觉的踏实多了。 那边,小木说了句。“季小哥儿可以先睡会。” ☆、第四十八 看日头,应是申时末左右,太阳快要落山了。 马车停在一个宅子前。 小木撩起车帘提醒道。“到了。” 整整一天,中途只停了两回车,歇了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便继续前行。虽说俩人驾车技术好,路也平坦,并不是很颠簸,但其中滋味到底不太好受。 季安逸有些蔫,精神不太好,反应都慢了半拍。 听着小木的话,过了一会,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整个人立即清醒了点。“到了?” 可算是到了。 “到了。”小木又答了一遍。 季安逸侧头对着旁边的王小二笑,缓声说。“呆子,咱到了。” 说罢,两人下了马车。 宅门是暗红色,正敞开着,小山和小木往里头搬运罐子,两旁摆着两尊小巧的石狮子,很干净,看的出每天都有细心擦拭。 院墙很高,季安逸抬起头瞧了瞧,可以看见从院内露出的枝繁叶茂,是榆树,这般高,应有些年岁了。 视线在四周转了圈。 这是条小巷子,仅供一辆马车行驶的宽度,铺着青石板,特别的整洁,右边隐约听见各种吆喝声,左边甚是安静。 这一块可能就是住宅区了。 季安逸猜测,这宅子的地段应是不错的。 “季小哥儿进来坐会,东家在外头还未回来。”搬运好物件,小木见俩人还愣站在外头,忙说了句,又道。“这宅子平日里就东家一人住,还有一个打扫老麽麽。” 季安逸和王小二随着小木进了宅内。 正中一条青灰砖石路通向厅堂,三间正屋,右侧有个小厢房,另一边有口井,不远处是棵榆钱,榆钱树下摆着藤椅和木桌,有只肥肥的花猫,懒洋洋的缩窝在藤椅下,睡的正香。 好精致小巧的宅子。季安逸在心里暗暗叫好。 进了厅堂,小山泡了两杯茶过来,对着他俩笑了笑,主动说起一些事。“这里是晚景城,五大名城之一,其繁华程度仅次于盛京,大都,青乡。到哪哪都热闹。你俩头一回来,可别看花了眼。”说着,他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第一回出门,看见这里的鸡蛋卖一铜板一个时,都惊呆了,那天桌上的鸡蛋,我吃着都觉的是在嚼铜板。多来了几回才勉强适应。” 一个铜板一个鸡蛋! 季安逸听着都惊呆了。这里可不比现代,可不分什么土鸡蛋和人工伺养。 农村里都喜欢养些鸡鸭,鸡蛋也能卖点钱,在景阳镇一个铜板能买两个鸡蛋,到这里,竟然一个铜板只能买一个鸡蛋。 价格直接翻了一倍,这差距也太大了点吧。 “第一回过来时,我咬咬牙拿了一两银子,准备给家里人整点新鲜的玩意回去,没想到,一圈逛下来,我这一两银子压根就不够花,最后还是跟小木借了点,才勉强买到几样新奇的物件回去。”小山看着季安逸笑着打趣道。“季小哥儿明个出门时,可得把钱袋看紧了,咱们累死累活的攒一年,在这里逛一圈就能花光了,我就头一回出门逛了逛,后来的几次都不敢出门了。” 季安逸听着脑袋有些短路。 他完全没有想到,苏锦明在县城还有铺子,这县城不是一般的小县城,而是五大名城之一。 他有一种上当被骗的感觉…… 他深深的觉的,他该跟苏锦明好好的谈谈,得把进货价提一提。 河溪村就好比现代的偏远农村,这晚景就是现代的一线城市,就算不是一线也是二线尖端上的。 苏锦明近段日子是不是数钱都数到手发软了?难怪都不愿意回景阳镇了。 这鱼酱跟蒜辣萝卜干的事情,他得往后推一推,明天先跟呆子到外面逛一圈,清楚一下物价,这样才能有理有据好好的跟苏锦明谈谈。 小木从外头走了进来,说道。“季小哥儿你俩住右厢房,现要可要过去瞧一瞧?” “好的。麻烦小木了。”收起思绪,季安逸笑着站起身。 小木领着两人去了右厢房,明显是刚刚布置好的,房子不大,布置的很舒适妥贴。 “这是换洗衣物,大小若不合适,可以跟我说。”小木指了指柜子上摆放的衣物。 季安逸看了一眼,很普通的天青色,布料却比他们身上穿的好多了,不用摸都能感觉到,要舒软精细些。“谢谢。” “晚饭快好时,我让小山过来喊你们,我还有事,先离开会,小山在宅子里,有事可以找他。”说完,小木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小木刚走,季安逸赶紧拿了木架子上的脸盆和布巾,到井边打了水洗了脸和手,整个人清爽不少。 他心里头想着,这回可能会来县城,便在前一晚将家里的钥匙给了王哥儿,告诉他,若他们没有回来,就是进县城了,家里的事务让他照看着,三五天左右就能回来了。若不用进县城,待从镇上回来了,去他那拿钥匙也是一样的。 现在想想幸好他准备了一手,不然,一走好几天,等回家一瞧家里的狗狗母羊鸡鸭恐怕都挺尸了。 天色有些微暗,约摸着是酉时过半。 苏锦明总算回来了,身后跟着小木,看模样是小木将他拉回来的。 “王小哥儿。好久不见。”苏锦明今个显然心情很好。 季安逸瞧着他满脸的笑,温和的回了句。“好久不见,苏老板。” 吃过晚饭,天色完全暗了下来,五人都坐在厅堂里。 苏锦明笑呵呵的说。“王小哥儿初次来晚景,我应尽下地主之仪,今晚就先到夜市逛一圈如何?” “好。”季安逸毫不客气的应了。 他正想着见识一下这边的物价如何。 晚景城的夜,跟每一个大城市的夜晚一样,灯火通明纸醉金迷。 随处可见各种样式的灯笼,在夜风中轻轻飘荡,吆喝声极富节奏感的响着,伴着各种说话声嘻闹声,空气里飘着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有些轻微的刺鼻。 太久没在这样的地方呆过了,习惯了河溪村的清新朴实,猛的走进繁华,有种步入尘世的错觉。 “发什么呆,这里人多,看好身上的物件。”苏锦明用扇子打了一下季安逸的肩膀,委婉的提醒了一句。 季安逸回过神来,笑了笑。“有些怔眼了。” 他身上的大钱钱都扔空间了,安全的很,就留了一点小钱钱放身上。 “刚开始都这样,我刚来晚景城的时候,比你的反应强烈多了,你瞧着,还挺镇定的。”苏锦明说着又看了一眼季安逸。 这孩子,他有些看不透。 年纪不大,却挺老沉,心思也密,有主见,刚刚他发呆时,他瞧了瞧,眼里并没有那种被繁华迷了眼的神色,而是一种…… 苏锦明想了想,好一会才想起来。是一种不适应。对,就是这种感觉。 “没想到,外面是这么一个模样。”季安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你不知道多了去了。”顿了顿,苏锦明又说。“这外面的世界,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不可能的。” 几人边说边走着,速度并不快,街上人挺多的,虽不至少形容拥挤状态,却也不是很宽松,如苏锦明所说,走路时不注意点,很容易被顺走身上的物件。 这一路过去,季安逸就瞧见了一个,被顺走了东西还不自知。 他默默的看着,并没有出声,这人生地不熟的,他还是有点自知之明,有些事不适合他做,出门在外,谨慎为上。 在夜市逛了一圈,约用了大半个时辰,回来时街上人明显少了很多很多,有不少人在收摊子。 今晚的吃喝全是苏锦明请的客,夜市从街头逛到街尾,五人吃了个饱肚。 季安逸对晚景城的物价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比景阳镇的物价翻了一倍有余,这还只是在街道上,若进了铺子或高档些的场所,恐怕是两倍甚至更多,这就得看是什么地方什么布置了。 他不太清楚苏锦明的铺子是什么样的场所,处在一个什么样的消费价段,他觉的,明天可以问问,苏锦明这人,还算坦荡。 而且…… 季安逸余眼瞄了一眼正摇着扇子的苏锦明。 今天晚上主动开口说出来逛夜市,不可能只是单纯的尽地主之仪,他心里头肯定有着什么心思。 回了宅子,小木带他们去了澡堂。里面悬挂着两个灯笼,很明亮。 这会应是戌时末,在河溪村家家户户都早早进梦乡了。在这边却才刚归家。 洗了澡,季安逸和王小二回了屋。 身上的衣服很合适也很舒服,这让他起了一个念头,明天有时间到外面逛逛,可以去看看布匹,若划算就多买点。 床很舒服,上面铺的凉席不知道比家里的好多少倍,清凉清凉的。 季安逸以为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睡在一张陌生的床上,他会睡不着。 事实证明,他完全想多了。他在呆子的怀里一觉睡到大天亮。 果然有个好睡眠跟物质有很大关系…… 念头闪过的一瞬间,季安逸燃起一股情绪,他要挣钱,尽快改善生活质量! ☆、第四十九 枝繁叶茂的榆钱树,金灿灿的阳光,洒落在绿叶上耀耀生辉。 肥肥的花猫依窝在树根处,慵懒的舔着爪子,时不时的发出娇憨的轻喵声。 木桌旁,苏锦明季安逸王小二悠闲的坐着,桌上摆着茶具,清雅的茶香飘散在空气里。 阳光被层层叠叠的绿叶遮挡,仍有些从缝隙处流泻,落在三人身上,形成深深浅浅的光影。 远远看着,古朴精致的宅子,年岁略久的榆钱,阳光普照,树下的人以及那只慵懒的猫,似极了记忆深处,活灵活现的画作。 “我听小木说,你又出新吃食了?”苏锦明笑,笑的眉目生花般的好看。 他今天穿着浅色衣裳,像是白色,可在阳光下看着,又有点不太像,比白色略纯厚些,衬着他俊雅的五官,更显五分出色。 季安逸觉的,这人莫不是春天来了?瞧着比前段时间爱打扮多了。 不过,这样一来,更像一个哥儿了。 “对。”季安逸点头应着,顿了顿,又说。“有两样。”然后,没了下文。 笑容满面的看着苏锦明,活脱脱的一只小狐狸模样。 他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话说一半就成了,大家都能意会。 有时候话说的太明白,很容易破坏感觉。 “昨个晚上逛了夜市,王小哥儿有什么感想?”苏锦明从容的接了话,乐呵呵的笑啊笑。 果然,狡诈。季安逸心里嘀咕一句,面上却是不显,笑容还多了两分。“晚景城不亏是五大名城之一,这铜板花出去就跟流水似的,我在家里累死累活的攒一年,怕是连晚景城的一条街都逛不下来了。” 说吧,怎么提提进货价,我在家里累死累活的忙着,你在晚景逍遥快活的过着。 苏锦明显然听出了季安逸的言下之意,骚包的拿出他的扇子,轻轻的摇了两下,才说道。“我本想着,处理完手头上的要事,近几天内找个时间回景阳镇一趟,跟王小哥儿合作了有段日子,幸得王小哥儿的新奇吃食,让苏某在晚景城内打开了局面,生意更上一层楼了。苏某虽是商人,但同样也是个君子。” 说到这,他顿了顿,又说。“如今王小哥儿来晚景城了,正好,咱俩来谈谈货价,有钱大家一起赚,生意才能越做越红火。我想,把价位翻一倍,王小哥儿可满意?” 也就是说,卤味萝卜干由原先的二十二铜板涨为四十四铜板一斤。果酱现在没有,暂不管它。 价格翻一倍,好利落爽快的手段。 季安逸本来对苏锦明有点小意见,这下子,负面情绪完全没有了。 卤味萝卜干四十四铜板一斤,就算是在高档场所卖,怕也挣不了多少钱…… 不对。他反复仔细的思考着苏锦明刚刚说的话。 新奇吃食,打开局面,这八个字,很有分量。一瞬间,他就明白过来了,苏锦明这是想跟他巩固合作关系! 投入的越多收获也会越大,这是成正比例的。难怪他说,有钱大家一起赚,才能越做越红火。 他是想让自己再多出点新奇吃食,彻底的稳住在晚景城的名声。 名声出来了,数钱数到手发软的日子还远吗? “满意。苏老板真爽快。”季安逸眉开眼笑的应着。“冒味问一句,苏老板在晚景城的铺子,是个什么样的场所?” 既然对方抛出橄榄枝,他怎么滴也要意思意思回点态度,让他明白,他的心思他都懂。 心照不宣什么的,其实是个很美好的成语,事实上它是真的很美好。 季安逸这人吧,最喜欢这样了,会让他有一种很微妙的安全感,觉的心里特踏实。可惜在河溪村这套行不通。 “一个娱乐休闲,另外还有两个铺面。”苏锦明倒是不隐瞒,毫不犹豫的说了,眼睛笑呵呵的看着季安逸,似是很期待他的下文。 甭管是古时还是现代,这娱乐休闲地,就是个烧钱的地方,低成本买进高成本卖出,但也得把名声打出去了才能挣到大钱,当然,还得有一定的背景什么的。 “前段时间一直下雨,我在家闲着没事,又琢磨了两样吃食,苏老板可以尝尝,看看这味合不合适。”季安逸总算舍得把自己的罐子拿出来了。 苏锦明眼睛一亮,对于这王小哥儿做的吃食,他可是特别有信心的! “这样吃食我取名蒜辣萝卜干,跟卤味萝卜干的口感有着很鲜明的对比,前者口味重刺激大,后者清新芝麻香,村里人倒是喜欢前者,觉的更好下酒。”打开罐盖,季安逸将罐子往木桌中央推了推。 一股子浓郁的蒜香辣味扑鼻而来。 苏锦明忍不住吞了吞口水。“里头添了点花椒粉?”嘴里边问着,手上动作不慢,迅速的夹了一筷子尝了尝。 清脆辣爽蒜味重,这劲头比卤味萝卜干要强多了,他突然想喝酒了。 “好。”吃完后,苏锦明就有点小讷闷了。 这么简单的改变,他怎么就没有想到!果然,这事还是得靠天份? “另一样呢。”收起郁闷的心思,苏锦明略急切的问。 季安逸笑了笑。“这样,得现蒸现吃才成,苏老板要不要一同进厨房瞧瞧?” 厨房……苏锦明怔了怔,立即摇了摇头。“让徐阿麽忙着,你告诉他怎么蒸就成了。” “苏老板不去可别后悔。”季安逸抱起罐子站起身。“不用徐阿麽忙活着,我跟小二去厨房就成。” 这话,让苏锦明呆不住了,他眼巴巴的看着这俩小口走进厨房,末了,还是没控制住自己,乐颠乐颠的跟了过去。 进厨房什么的,在美味面前,都算不得什么,算不得什么。 一会过后,厨房里大锅内传出浓郁的香味时,苏锦明后悔了。他就不该跟着进来! 看了一眼旁边笑的跟只狐狸似的季安逸,他明白了,这小孩是故意馋他的…… “不厚道。”苏锦明对着他嘀咕一句。 季安逸笑,笑的很开心。“一会尝味道的时候,就会觉的更有感觉了。”顿了顿,他又说。“这鱼酱卖相不太好,味道真心不错。” “味道好才是真的好。”苏锦明立即回了句。 季安逸心里有底了,脸上的笑多了几分。 苏锦明余眼看见了,后知后觉的发现,他被王小哥儿不着痕迹的阴了一把。 妈蛋,一遇着美食,他这脑袋明显的不够用了。 苏锦明到底没能忍住,搬来了他珍藏的上好佳酿,配着鱼酱跟蒜辣萝卜干,他开开心心的喝了整整一壶。 人是越喝越精神越喝越兴奋,说起话来也……好玩了不少。 “王小哥儿你这脑袋可得好好护着,它真是个大宝贝,能想出这么好的吃食来。”心满意足的搁了筷子和酒杯,苏锦明脸有些微微的红,眼睛却明亮的紧。 季安逸笑笑,没接话,他觉的,苏锦明有点醉了,明显不在状态。 这人是个坦荡的,他也不趁人之危。 把小木喊了过来,让他扶着苏锦明回屋歇会,他和王小二打算出门逛逛,并不走远,只是到四周看看。 待下午谈妥了生意上的事,再让苏锦明带着逛几处,买些比较实惠划算的物件回家。 出一趟远门,来的还是五大名城之一,必须要带点东西回家,下回不知道得什么时候才能过来。 吃过午饭,苏锦明恢复了正常。 两人都是聪明的,都有意长长久久的合作下去,也就没多废话,短短几句话就定了价位。 蒜辣萝卜干跟卤味萝卜干一个价,四十四铜板一斤,鱼酱跟果酱一个价,六十铜板一斤。 整整涨了一倍! 粗略一估,他一个月的收入…… 季安逸愣了愣,似乎有近十两银子之多啊。 有点不真实,像做梦一样,这发财似乎不是件难事…… 下午由苏锦明带着逛晚景城时,季安逸才清醒过来,后知后觉的明白,他有点想多了。 这点收入放河溪村是属地主级别,放晚景城可就不够看了。 若没有苏锦明这块跳板,他的吃食只能在景阳镇卖,挣的自然也不会太多,现在一跃进入晚景城,随地方消费水涨船高,价位自然就上来了。 季安逸觉的,苏锦明这人是个值得深交的,不错。 感叹一下自己的运气,也挺不错的,遇着了苏锦明这种比较坦荡的商人。 下午逛了近两个时辰,买了不少东西,他都是挑着实惠的来买。 比如布料,同样的一种在景阳镇卖的贵些,在这里却要便宜点,他一口气买了六匹,近四两的银子就没了。 还有一些旁的杂七杂八,只要是需要的,又比景阳镇便宜些的,他都置办齐全了。 共花费八两多银子。 小山说的对,这晚景城果然不能逛,一逛就眼花,一眼花钱袋就蔫了。 ☆、第五十 鱼酱的储存时间比果酱要相对久些,中间又得有十五天的腌制,第一回下单,苏锦明就一口气要了一百斤,听上去挺多的,待一分析,左右不过是一个月的量,可能还不够。 六十铜板一斤,一百斤就是六千铜板,共四两银子。 卤味萝卜干蒜辣萝卜干各五十斤。 四十四铜板一斤,一百斤就是四千四铜板,苏锦明直接算三两银子。 回来时,带回了三两银子的订金,十五天后交货。 路过景阳镇时,季安逸特意买了两个大坛子,用来腌制鱼酱。 小木用马车送他们到了河溪村,也没停留,直接赶回景阳镇了。 整理好一屋的东西,太阳都落山了,该准备着晚饭。 季安逸想跟王宝儿说说鱼酱的事,让他也高兴高兴,便让呆子去喊了他过来。 没一会,俩人就回来了。 “哥。”季安逸眉开眼笑的倒了杯水给王宝儿。 王宝儿接过水,没有喝,瞧着他脸上的笑,满面春风的模样,眼里跟着露出笑意,微挑眉,问。“事儿成了?”虽是问话,表情却很高兴。 “成了。”季安逸乐滋滋的点头,比了个手势,故意卖了个关子。“哥,你猜猜价位。” “六?”卤味萝卜干和果酱的价位他是知道的,这回的鱼酱,他觉的味道很不错,应该也差不多哪去,现在看着季哥儿的手势,这是……愣了愣,王宝儿笑着说。“六铜板一斤,也挺好的。” 就是挣的太少了,幸好鱼是自家的,黄豆又不是个精贵物,家里也种了些,不需要买太多。 有总比没有好。王宝儿在心里安慰着自己,那点失落的情绪才多少好转些。 “不对不对。”季安逸摇着头。“哥,你再猜猜,鱼酱这么好的美味,怎么只卖六铜板,哥你也太没信心了。” 王宝儿听着这话,松了口气。“那是多少?你就比了一个手势,我哪里猜的出来,还以为就一位数。” 这么一说,季安逸才发觉是自己这边出问题了,忙重新比了个手势,这会比划了两下,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王宝儿。 “十六。”王宝儿有些微微的激动了,直接问。“苏老板说了要多少没?家里黄豆酱剩的不多,我好赶着再做些出来。” 啊…… 季安逸呆住了。 后知后觉的想起,他忘记了,黄豆酱也是需要腌制时间的。 也就是说,十五天后,他完全没办法交出一百斤的鱼酱出来。 完了,明天早上小木过来运蔬菜时,他得赶紧把这事告诉小木,让他想法子告诉苏锦明。 “哥,咱家还有多少黄豆酱。”能挽救一点是一点,说不定,物以稀为贵,反倒成了一桩好事。 心里虽这么嘀咕着,其实季安逸还是觉的有些对不住苏锦明,是他没想周全。 王宝儿想了想。“不到七斤的样子,苏老板说要多少?” 不到七斤,差不多可以做出十三斤左右的鱼酱出来,上回王哥儿拿过来的黄豆酱,只用了一点,这么一算,到时候可以出十五斤鱼酱。 少是少了点,聊胜于无。 季安逸干巴巴的笑了笑,下回他多给五斤鱼酱算是赔礼了。 “季哥儿怎么了?”笑的这么勉强。王宝儿挺讷闷的,刚刚还好好的。 “没什么。”季安逸没有把这事告诉王宝儿,是怕他多想,怕他生担忧。“苏老板说,这头一回,我们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十五天后小木来收货,这之后,就订了一百斤,我估摸着,得四十斤左右的黄豆酱,四十斤鲜鱼,二十斤辣椒酱。” 王宝儿一听,有些呆了。“这么多?” 一百斤,十六铜板一斤,就是整整一两多银子啊! “哥,咱们做的吃食味道好,苏老板特别喜欢,我觉的,肯定可以卖的红火,回头说不定每月的货会要的更多,哥,你先在村里收点黄豆,好好搁着。”黄豆比萝卜更好储存,季安逸觉的,到了冬天萝卜可能会缺,到时候,就得靠这鱼酱来维持收入了。 “好。”这一单就是一百斤,家里的那点黄豆还真不够看。王宝儿有些砸舌。“那我现在就回家一趟,把黄豆酱拿过来。” “等等。”季安逸跑进了屋内,把自己在晚景城买的物件拿了出来。“哥,这是给你买的,你好好收着。” 王宝儿看着这布料,连连摇头。“不用不用。” 这多好的布料,他在布庄看见过,都没敢问价,有回在买布时,正巧有人进来买了这布,他听到了价格,一匹布得一千二的铜板,满打满算也就三身衣裳,当然,夏天穿的短打可以多做点。 也就是说,一身衣裳得四百铜板,平日里他们穿的,一身衣裳才一百多铜板。 “哥,这是在晚景城买的,比镇上要便宜一半,我瞧着实惠,才一口气买了六匹布。”季安逸嘿嘿的笑,把东西塞王宝儿的怀里,又说。“咱们每人两匹。” 他知道的,王哥儿能得一匹布就很不错了,剩下的不管怎么样,还得给季家的另外三人做一身,否则,就不太好看了,到底是季家的儿媳妇,有些脸面还是得顾着。 “城里的东西能比咱镇上还便宜?”王宝儿明显的不相信。 季安逸早就想到了答案。“真的。从晚景城到咱景阳镇得上好的马车驶上整整一天,运过来的布自然要价高些,不然,老板没得赚对不对。” “也对。”听着像是这么一回事,可王宝儿还是有些迟疑,多好的布料…… “哥,别磨叽了,把东西回家放好,再端了黄豆酱过来。”季安逸笑呵呵的推着他往屋外走。 王宝儿无奈的笑了。“季哥儿你那制衣的手艺不太像样,别坏了布料,回头我一块给你们制两身,剩下的布料好好收着,待明年 第二十章 (6) 再制衣服,你俩都在长个,多了也穿不完。” “好。我正想说这事,哥你就替我说了。”季安逸乐呵呵的笑。 没多久,王宝儿就带着黄豆酱过来了,身后跟着季阿强。 “你阿强哥抓鱼是能手,让他去池塘抓两条鱼回来。”小二不会抓鱼,季哥儿身板小,他不放心他下池塘,正好见阿强回来了,便把他喊过来了。 季安逸听着,眉开眼笑的看着季阿强。“阿强哥,麻烦你了。” 关于鱼酱五五分成的事,王宝儿跟季阿强提过,刚在来的路上,他把今天知道的情况也一并说了。 在家里制黄豆酱是不成的,不说旁的,就怕季伯麽在中间挡着。 季阿强明白媳妇的意思,很直接的说了,既然五五分成,以后就先紧着这边的鱼酱,别断了这生意,阿麽那边他去说,现在也就四亩水田,过了农忙时节,活不算太紧,让他别操心。 有了这话,王宝儿彻底放心了。 他知道,这是季阿强也同意他们俩小口攒私房钱了。 谁不希望自己日子能过舒服点火红些,每天累死累活的干,好不容易挣了几个钱,还不能吃饱穿暖,死捏着几个钱在手里,有个屁用啊。适当的还是要改善一下生活,反正,王宝儿是完全不清楚季伯麽脑子里想的是什么,抠钱抠成那模样,简直就是要钱不要命,活着还有啥意思啊,都没个盼头。 “没事。”季阿强回了句,直接往季家池塘走。 “我把这事跟你阿强哥说了。”等人走后,王宝儿看着季安逸提了句。 季安逸笑了笑。“必须的,两个人过日子,自然得说清楚,哪能藏着掖着。”说着,他又笑了笑。“像我,心里有个啥想法,都会跟呆子说。” 有话说话有事说事,才能更贴心,心近了日子不愁过不好,好好经营着总能一日好过一日。再者,这样一来,季阿强就是完完全全牵制住季伯麽了,这回,不用王宝儿小心翼翼的平衡着,而是季阿强主动站出来的。 旁边的王小二听见媳妇点了自己的名,咧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看了一眼哥哥,视线又落在媳妇的身上,嘴里喊着。“媳妇,我饿了。” “哟,还真没注意天色。”季安逸抬头一看,是得准备晚饭了。“哥,今晚就在这边吃上了。” 今天赶了一天路,本来就没吃好,也难怪呆子饿了,他也有些饿了。 “行。我们张罗晚饭,你阿强哥估计一会就回来了。”王宝儿很久没有揉弟弟的头发了,这会,他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他的弟弟啊,越来越懂事了。不久的将来,极有可能跟他们一样,阿麽和阿爹在天有灵,也能放心了。 吃过晚饭,季安逸王宝儿季阿强连王小二都跟着来凑热闹,有模有样的清理着鱼刺。 四人赶在天黑前,总算把鱼酱给腌制妥当了。 忙完了,王宝儿和季阿强匆匆忙忙的回了季家,季安逸和王小二洗了个澡,几乎是一沾枕头人就睡着了。 嘿嘿这凉席可不便宜,他摸着清凉的紧,忍不住就买下来了,睡在上面,果然是享受。 ☆、第五十一 晚上睡的早睡眠又好,就算卯时初起床,也不觉的有多难受。 俩人刚穿戴好衣服,才打开屋门。 就听见马蹄声由远及近的响起。 “小木。早上好。”季安逸站在屋前,看着从马车跳下来的人,笑着打了声招呼。 小木对着他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 三人麻溜的把菜点装好,在小木给他钱的时候,季安逸说起昨天下午的事。“小木,你跟你东家说一声,十五天后交不出一百斤鱼酱,我忘记了黄豆酱也需要时间腌制,家里的黄豆酱剩的不多,十五后天只能出十五斤鱼酱。” 说着,季安逸拿出二两银子,递给了小木,接着道。“交不出一百斤鱼酱,自然不能收这么多订金,我先退你二两银子。我哥今天就会动手腌制黄豆酱,他说约摸十来天就可以腌制好,若要味道正,得十五天左右,再加上鱼酱的腌制时间,也就是说,一个月后可以出一百斤鱼酱。” “行。这事我会告诉东家的。”应着话,小木却没有接银子,继续说。“这事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你们现在已经着手制一百斤鱼酱了,这订金不需要退,倒是,另外十五斤的鱼酱,我要算一半订金给你。” 说着,小木又利落的数出四百五十个铜板。“若季小哥儿没旁的事了,我就先回景阳镇了,酒楼还等着菜。” “好。小木慢走。”季安逸笑着送他上了马车,看着马车出了视线才进厨房。 早饭吃的粥,盛了一盘子蒜辣萝卜干配着,味儿特美,很带劲。 母羊现在完全能自立自强了,没栓着它,饿了就自己找嫩草啃,一般都喜欢懒洋洋的呆在屋后的树下。 给鸡鸭拌了食,才打开笼子放它们出来。 小黄嗒完粥了,吃饱喝足后,见鸡鸭出笼了,又开始不老实的往前凑,个头小小坏心倒是足足的,闹的十二只鸡鸭都不能好好的进食。 季安逸有些瞧不过去了,可别吓坏这些家禽,它们现在正下着蛋,挺金贵的。 “小黄,不准闹。”走过去,提起调皮的小黄,放到了母羊的身边。“大羊瞅着点你小儿子。” 母羊微微抬头,发出一声绵绵长长的咩声,然后,低头拨了拨身旁的小黄。 小黄动了动,看了一眼季安逸,张嘴连汪了两下,摇着尾巴乐颠乐颠的冲到了大黄的身边,紧挨着它窝成一团。 没啥事了,季安逸收了眼,把衣服洗了晾了,屋前屋后都清扫了一番。 一会太阳出来了,就准备铺晒垫把萝卜干晒晒。 这时,王小二挑着木桶回来了,山坳里的菜地浇好了。没多久王宝儿也过来了,手里拎着一个麻袋子。 “我把黄豆带过来了。”把麻袋稳当的搁墙角,王宝儿笑着说了句。 “这里多少斤?”顿了顿,季安逸又说。“我昨天特意在镇上买了两个上好的大坛子,先用来腌制黄豆酱,明个小木过来了,跟他说一声,麻烦他后天早上再带两个坛子过来。” 王宝儿想了想,答。“估摸着一百二三十斤左右。家里还有一麻袋。” 黄豆种的不是很多,也卖不出什么价格来,一般都是在田埂上种点,地里种的不是很多。 “季哥儿,我昨晚回家跟你阿强哥说了会话。”停了会,王宝儿才继续道。“现在都八月中了,日子过的快,一个不注意就入冬了,家里的屋可不好过冬,现在住着没什么感觉,冬天就不行了,我想着,这段时间鱼酱买来的钱,再加上两种萝卜干的钱,应该差不了多少,咱们先紧着屋子,争取在入冬前把屋子建好。” 这意思是,这段时间鱼酱的收入,他们不准备要分成,先把屋子的事办好。 季安逸听着,心里头暖洋洋的,嘴角的笑,止都止不住。“哥,没事儿,我手里攒了点钱,又有鱼酱和萝卜干,建青砖屋应该够的。”顿了顿,又说。“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觉的还早就没拿出来说了。果酱虽只有一个月,但也挣了几两银子,小木每天过来拉运蔬菜,一个月下来差不多也是一两银子。” 冰刨的买断钱二百两银票,他没有告诉王宝儿,毕竟数目有点大,有点不怎么好说,反正现在用不着,先搁一搁。 “你和小二去了趟县城,买了不少物件回来,我瞧着屋里都变样了,花了不少钱吧。”倒也没别的意思,钱是他们自己挣的,都还只是个孩子,又是头一回进城,看不住自个也是正常事,想他当年,第一回进镇上时,瞧哪哪都新奇,恨不得都搬回家,能卖的阿麽和阿爹都给他买了,卖不起的就只能饱饱眼福了,后来,阿麽阿爹走了,他管家了才知道过日子的艰难。 很多事,要自己经历了才能懂。王宝儿不拘着季哥儿花钱,是因为只有让他知道钱的重要,才能想着法子挣钱,能挣到钱怎么花都成,只要自己心里有个度。 以前他没有到季家时,不管是醒着还是睡着,都在想着怎么挣钱,挣了钱才能有钱花,现在嫁到季家了,季伯麽太抠,挣了钱就不花只知道死抠着,他一点心情都没有了,不能花的钱挣了有个屁用。 “还好还好。”季安逸摸了摸鼻子。 那八两银子里头,有那么一点点是冲动消费来着。 王宝儿瞧着他那心虚的模样,忍不住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没旁的意思,挣来的钱就是用来花的,让日子过的更好。我就是想,你在城里花了不少钱,前段时间攒的怕没剩多少了,这青砖屋既然要做,咱们就得做结实点,整宽敞些,我估摸着,没个二十两是不够的,有了新屋子,总得再整点家具进来摆着,床啊桌子椅子杂七杂八的多了去了,建好了新屋子,还得摆桌,请人的工钱一天三餐,这些可都是钱。” 季安逸听着一愣一愣的。他还真没想这么仔细。 赶紧在心里暗暗数着自己的钱袋子,一数,他有些呆住了。 去一趟晚景城回来,他的钱袋子就空了…… 现在手里就是回来时苏锦明给的三两订金,其中,买了两个大坛子花掉了一些,刚刚小木给了他九百一十八铜板,加起来,他现在的家财是三两多。 当然那笔大钱钱还在空间里安静的躺着,现在是不能拿出来用的。 为什么他总有一种自己是地主的感觉?这种蛋疼的感觉究竟是怎么来的?现在一数自己的家财,才猛然发现自己其实是个穷光蛋。 自打从晚景城回来后,他就有点不在状态了。 季安逸在手臂上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清醒点吧少年!“哥,我心里有数了。” “你能有什么数。”王宝儿笑出了声。“屋子的事儿,到时候我跟刘阿麽替你张罗,这里头麻烦着,你一个孩子能有什么数,到时候若真少了钱,就把家具的事搁一搁,摆桌和请人的工钱以及一天三餐,这个马虎不得,当然,建屋用的青砖木料等,都是不能马虎的,这事到时候我们再具体商量商量,你阿强哥应该也清楚这里头,季家的屋也才刚建不久。” 二十两以前他是不敢想的,在短短几个月攒齐,现在,他觉的可以试试,但凡有点可能,都得争取在入冬前把屋子整好。 昨晚他自己也算了算的,十六铜板一斤,能卖个五六百斤,就是六两多,还有两种萝卜干,二十二铜板一斤,能卖个二三百斤的,就是三两多,加起来就有十两银子了,季哥儿那里约摸还有点小积蓄,还有那蔬菜一共算三两银子,他自己还有点私房钱,是当初未嫁进季家时挣来的,这么一算,勉强还是够的。 “哥,我是说钱,我心里头有数的。”顿了顿,为了安王宝儿的心,季安逸把数提前预算了一遍。“赶在冬至前把屋建起来,十一月初就得开工,二十天左右应该能出来。现在是八月中,九月中十月中十一月中,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卤味萝卜干四十四铜板一斤,三个月算三百斤,蒜辣萝卜干……” “等等。”王宝儿听着愣住了。 四十四铜板一斤……这是个什么天价! 本来,萝卜干能卖到二十二铜板一斤就是天价了,那五花肉才十四铜板一斤,头一回听见萝卜能比肉还贵,现在,竟然涨到了四十四铜板一斤。 他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他没办法想像,城里的人怎么会花四十四铜板买一斤萝卜干,就算味道再好,它也还是萝卜干啊!难不成还能吃出龙肉味来。 城里人到底是怎么过日子?那钱是不是都是从天上掉的?怎么瞧着跟他们不一样,也忒傻了。 “怎么了哥?”季安逸讷闷了,看着王宝儿那一脸……他实在不知道怎么来形容。 好半响,王宝儿的情绪才缓和些,砸了砸嘴。“不是二十二铜板一斤么?怎么涨了一倍的价?能卖出去么?”顿了顿,他又急急的说了句。“季哥儿挣钱归挣钱,咱们可不能心急,这四十四铜板一斤也太吓人了,谁会去卖啊。” 换他,十铜板一斤他都不卖,自个买两萝卜回家整整,味道也差不到哪去,何必花那冤枉钱。 “没事儿。”原来是这事,季安逸笑了笑。“是苏老板主动提的价格。哥,你没去城里看,那里鸡蛋一铜板一个,我听说若是送大宅子里,都是两铜板一个,往上面报出的价是这个数……” 季安逸故意张了张。 当然,这得有门路,不是给自家人揽了这活,就是把活儿落在给了孝敬钱的人头上。这是徐老麽麽唠叨的,他曾在一个大府的厨房里做过五年,说府里头的日子,真跟个地狱似的,太闹心了,幸好他只签了五年,干的也是些粗活。 艾玛啊,王宝儿今个可算涨见识了。 一个鸡蛋能卖到五铜板,那府里的人都是傻子吧,那下面的人是怎么骗到他们的,连这点常识都不懂,他们是靠什么挣钱的? 头一回,他觉的自己懂的好少,看不清这个世道了。 “哥。他们啊,不傻,反倒是精明着。”想了想,季安逸很浅的解释了一下。“有钱人家,人多事多,若想让下面的人为自己忠心办事,就得适当的给点油头,没好处谁愿意帮着做事,就算是卖了身的人,也不会太尽心,总得有点盼头对不对。” 似乎是这么一回事,王宝儿现在脑袋有些发晕。 “媳妇。”一直在旁边呆着的王小二,突然的出声了,眼巴巴的看着季安逸。 “怎么了?”季安逸侧头,问了句。 王小二依旧眼巴巴的看着他,抿着嘴不说话,看着有些不开心。 等了会,见季安逸还没反应过来。 王小二转了视线,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紧接着,又赶紧将视线落自家媳妇身上,眼巴巴的瞧着。 季安逸这才想法,该送小二去村长家学拳了! “哥,我跟小二去趟村长家。”说着,季安逸拉起王小二的手,对他露出一个笑。“我们走。” 王小二听着,咧嘴乐滋滋的笑了,连连喊了三声媳妇,语气别提有多高兴了,乐颠乐颠的跟着出了屋。 王宝儿本来有些蒙的脑袋,看着这一场,忍不住笑了。 这俩小口,瞅着总能让他心情好。 既然萝卜干涨价了,到了四十四铜板一斤,那建屋这事,就完全没有悬念了,今晚回家他得跟阿强好好的说一说,这木材现在就要着手准备着,还有青砖得挑好的来,价格也要地道,是不是该养头猪?三个月的时间好生养着,也能长大不少,这一天三餐,肉可是必须要有的,天天买肉也不是个事。 季家有猪,可想着季伯麽那性子,算了…… 王宝儿心里头边想着边出了屋,在四周转了一圈,想着哪里适合搭个临时的猪圈出来。 到了村长家,坐了一会,季安逸就出来了,顺路去了趟何二哥儿家里,说让他送一百斤萝卜过来,又拐路去了钟三阿麽家辣椒酱和辣椒粉各要了二十五斤,然后,跟他提了句,家里的黄豆别卖了,留着往后他有用,还有萝卜也是,他看着他何二哥儿家里的萝卜不多了。 钟三阿麽听了这事,高兴的不行,连连说好。 家里的辣椒种的不少,剁了一个多月的辣椒酱,也没剩多少了,现在又接了五十斤,连自家要吃的都有些紧了,他原以为就这样,没成想,又有了新的挣钱路子。 回到家时,王宝儿正准备泡豆子,见季安逸回来了,说了句。“季哥儿养只猪吧。” 啊?养猪……那气味…… 季安逸怔了怔。“哥,好端端的养猪干什么?咱家没猪圈啊。” “没事儿,我刚瞧了瞧,右边那块地可以搭个临时的出来,这建屋子时,不是顿顿吃肉,但一天一顿肉还是要的,到时候人又多,一天得花二十多个铜板买肉,很见钱的,现在养着,三个月后,也能长些肉,到底要省点,山坳里种了地瓜,地瓜藤最好养猪了。” 呃……都想妥当了。“那行。回头我请鲁师傅过来搭个猪圈。”要搭就搭好点,离正屋远点,以后年年养只猪,倒也合适。 王宝儿一听这话,瞪了眼季安逸。“请什么鲁师傅,我跟你阿强哥忙活三五天就能整好了。” “好吧。”季安逸笑了笑。“哥,家里辣椒种的多么?钟三阿麽刚刚说,他家的辣椒清的差不多了,还有一点,得自家留着吃。” “有。回头需要跟我说,我去摘了来剁好。”王宝儿边忙着手里的活边说着话。 他现在干劲十足,这都是钱啊,十一月初要建新屋子的。 这会太阳也出来了。季安逸打开杂物间,准备把萝卜干拿出来晒。 王宝儿瞧着,忙停了手里的活,擦了擦手,走了过去。“我来扛晒垫,你身板小,不好扛。” 晒垫宽三米长五六米,季安逸扛着它,确实有点吃力。 铺好晒垫好,王宝儿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泡豆子。 季安逸把萝卜干拿了出来,仔细的晒好。 刚忙完这事,何二哥儿就过来了,送来了一百斤萝卜。“季哥儿这是又想到新的挣钱路子了?黄豆我家也有些哩,若需要,可以跟我说啊。”他倒是直接的紧。 “好啊。”季安逸接过萝卜,搁放好,把钱给了他,笑着又说。“需要的,何二哥儿把黄豆先放着,回头我再找你。” 其实,何二哥儿也只是顺口一问,没想到,真成事了,他立即喜上眉梢的点头。“好好好。就这么说着了,我家的黄豆今年就不挑镇上卖了,专给季哥儿留着。” 又扯了几句,何二哥儿才兴高采烈的回了家。 “这何二哥儿也是个直爽的。”王宝儿笑着说了句。他喜欢跟直爽的人打交道,省心。 季安逸听着,笑了笑。“可不是。” 两人边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边忙着手里的事。 把竹扁搁好了,从厨房搬出桌子,拿出案板和菜刀,季安逸准备切萝卜条了。 王宝儿泡好豆子,没旁的事,也搬了个凳子,坐到了桌边,另拿了一副案板和菜刀,噔噔噔的切着萝卜条。 他的速度比季安逸的速度要快多了,又快又准切的又好。 随着时间的流逝,太阳越升越高越升越高…… 这屋外是不能呆了,整个人热的不成,汗水流的跟下雨似的快。 季安逸收了手,边揉着略酸的手腕边说。“哥,咱搬厨房里忙着,这阳光老大了,整个人都有些犯昏。” “好。”汗水流的太快,直接影响着手上的动作,王宝儿站起身,搬着桌子进了屋。 竹扁已经装满了,季安逸仔细的拨弄好,直接晒在了外面,又把晒垫里的萝卜干翻了翻,这才回厨房继续切萝卜条。 下午没什么事,王宝儿就没过来了,直接跟着季阿强去了地里。 季安逸和王小二从村长家学完字回来后,就进了山寻了些枯枝回来,又去田里看了看禾苗的长势,在家里呆了会,就傍晚了,开始收拾着萝卜干等一些家事,忙的差不多了,准备做晚饭,吃了晚饭收拾厨房,洗完澡坐屋檐下乘凉,跟过来挑井水的村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待天黑了,进屋睡觉。 第二天小木过拉运蔬菜时,季安逸跟他说了坛了事,把钱给了他,他点头应了,说明天会带过来。 豆子泡了整整一天,可以着手第二步了。 季安逸跟着王宝儿有模有样的学着,一起帮着忙。 下午,季阿强过来了,四人进了山,寻了几根适中的树,砍了托回家,准备着整猪圈的事。 季安逸说了自己的想法,王宝儿听着很同意,既然要搭了,就搭好点,往后也是可以继续养猪的。 搭猪圈这事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四个人还是忙了好几天,因为要搭的结实点,这工自然就精细些了。 这几天王宝儿和季阿强都在这边吃的饭,也不知道季阿强怎么跟季伯麽说的,这回他倒是安静的很,没嚷嚷出什么话来。 因为只养一只猪,搭的猪圈不是很大,后面还挖了个粪池,依着季安逸的意见,离正屋有点远,猪圈旁边搭了个棚子,以后鸡笼鸭笼还有那母羊都扩那棚子里,只有两只狗狗依旧睡厨房柴窝里。 忙完了,王宝儿特意去了趟青柳村,那里的猪崽很好,周边的村子都去青柳村买猪崽,想着十一月就得开杀,养不了多久,他挑了只比较大的猪崽。 喜滋滋的把猪崽带回来后,王宝儿仔细的告诉着季安逸,这养猪得注意些什么,当然,还有这猪食也是有一定讲究的。 季安逸听着有点蒙,倒是王小二在旁边听着,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猪圈里的猪崽,那神情,别提有多认真了,他……竟然全懂听了? 王宝儿也发现了这事,所幸直接拉着自家弟弟,进行更细致的指导。 后来的某一天,王小二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傻呆子了,他说起这段往事时,为季安逸解了疑惑。 他说,媳妇那晚在床上跟他念叨,说养猪气味重,又不好清扫……吧啦吧啦,他隐约懂了,媳妇不太喜欢猪,他就想着,要好好学着养猪,然后,他就学会了,现在想想,挺不可思议的。 ☆、第五十二 猪圈才刚刚建好,当天夜里,雷鸣闪电轰轰隆隆,雨哗啦啦的落着,动静特别大。 窗户是开着的,通通风,睡着也舒爽些。却没有料到,会突然下大雨,风刮着雨从窗户口吹进屋里飘洒在了屋上。 季安逸被冷醒了,赶紧点了油灯。王小二也醒了,麻利的把窗户给关上了。 “咱们要不要去田里看看?”这么大的雨。月初那几天,他可是记忆深刻,到了月底又开始要折腾了么? “不。”王小二摇了摇头,沉默了会,又说。“长了,不怕。” 这是说,禾苗长了二十多天,有了一定的抵抗力,明天早上再去看也没什么事。 不用大半夜的冒着雨去田里,季安逸松了口气,拿出条干布巾把凉席擦了擦,又翻出薄被子,打了个哈欠,吹了油灯两人继续睡觉。 凌晨那会儿,雨势明显的小了,快天亮的时候,已经听不见雨声了。 每天卯时初醒来,形成了生物钟,就算是因着下雨,天色比往常要暗淡些,俩人还是醒了。 穿戴好,打开屋门,一股凉意扑面而来,清清爽爽的很是舒服。 外面雨未停,仍在飘着毛毛雨,有点像三月里的春雨。 也不知道这雨要下几天,季安逸挺庆幸的,苏锦明要的一百斤萝卜干,他都晒好了,正准备这几天来卤拌好,倒也不会耽误事儿。 进了厨房,漱口洗脸,他准备着早饭,今天早上他想下两碗面,也改改口味。 昨晚下了雨,菜地不需要浇水,王小二对着媳妇说了句。“媳妇,田里看。” “好。”季安逸应了声,又说。“把蓑衣和斗笠戴上。” 辰时初雷打不动的要去村长家学拳,这会下田看看正合适,那雨下的那么大,也不知道田里是个什么情况。 王小二刚走一会,小木就过来了。 两人把菜点装好,忙完后,小木依旧没有多停留,给了钱就走了。 五花肉切成丁添了点黄豆酱酸坛在里头,辣椒也加了点,这是今早的面臊子,不太重的酸辣味。 没有急着下面,季安逸等王小二回来。 这面当时下就得当时吃,才能有嚼劲好吃,搁久了容易糊坏了味道。 没过多久王小二就回来了,见媳妇站在厨房门口瞧他这边望,他咧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欢喜的喊了声。“媳妇。好香。” 这么快就回来了,田里应该没什么事,季安逸想着,也笑了。“快进来,今个咱们吃面,是个酸辣味。” “好吃。”进了厨房的王小二,连脱着蓑衣连应着。 现在季安逸倒是习惯他这张嘴了,听着也就笑笑,不接他什么话。 利落的把面下好,切了点葱花在碗里,一搅拌,没一会,葱特有的香味就开始飘出,伴着美味的酸辣香。 季安逸自己用的是中碗,给王小二用的是大碗,两人坐到桌边,埋头乐滋滋的吸溜着。 美美的吃了顿早饭,整个人精神更好了。 季安逸收拾厨房,王小二就拌了食,把鸡鸭放了出来,母羊也牵了出来,没栓树上,任它自由活动着。两只狗狗用面臊子拌了昨晚的剩饭,吧嗒吧嗒吃的特欢快,一点也不挑食。 洗好衣服外面下雨,只能晾杂物间里。 家里都整妥当了,瞧着时辰也差不多,两人去了村长家。 呆了一会,季安逸自己先回来了,关了厨房门和窗户,一个人呆在里头,慢悠悠的拌着卤味萝卜干。 屋里静悄悄的,可以清晰的听见,雨声由小渐渐变大,嘀嗒嘀嗒,清清脆脆的在耳边响着。 还真有点像催眠曲…… 季安逸觉的自己有点发困了。 紧接着,他又听见一种颇为奇怪的声音,好像有什么在挠门。 他打了个哈欠,忍不住笑了,站起身,打开了屋门,看着毛|发有些湿的两只狗狗。“进来吧。” 小黄冲着季安逸摇着尾巴,屁颠屁颠的跟在他脚边,一路跟到了桌旁,然后,在他的脚边趴下,调皮的伸爪子扯了扯他的草鞋。 “别闹。”季安逸用脚轻轻的揉了揉它的背。 小黄得到了抚|摸,发出一声类似撒娇似的叫声,还真不太像狗吠,倒是跟母羊那绵绵长长的咩声调调有些相似。 这想法在脑海里闪过,季安逸落了一脑门的冷汗。 他觉的自己好像忽略了些什么…… 目光愣愣的看着脚边的小黄,又看了看安静呆自己窝里的大黄,这两只真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怎么差别这么大? 下午去村长家了,得问问村长该怎么养狗狗,他觉的小黄有些长歪了。 就算只是两只狗狗,它们不会说话,更不会交谈什么的,但气氛到底还是有些变样。 至少,季安逸就不会想睡觉了。 拌一盆卤味萝卜干,就停下来歇会,逗逗脚边的小黄,给它吃卤味萝卜干,它竟然也愿意张嘴,吧嗒吧嗒还嚼的挺有模有样的,吃完了,卷了卷舌头,明显的意犹未尽似的,眼睛汪汪的看着他。 季安逸不敢让小黄吃太多,逗了一会就停手了,任它怎么挠自己的草鞋,都假装不知道。 边玩边做事,时间过的快,王小二进屋时,他才发现,已经巳时过半了。 午饭过后,雨势明显又大了几分,隐隐有着昨晚的势头。 王小二穿好蓑衣戴好斗笠扛着锄头准备下田,季安逸紧跟着穿戴好,随着他到了田里。 禾苗长了不少,看着挺高的,颜色很翠绿,这会刮风下雨的,这些禾苗瞧着个个都弱不禁风,随着风雨左摇右摆。 季安逸瞧着,心里有些微微发紧。“呆子,这样下去,禾苗会不会折了?” “不会。”王小二抬眼在田里张望扫视着。“长的很好。” 雨水足,阳光也好,估摸着,下半年的收成比上半年要好一点点。 “媳妇,别去。”说了句,王小二就下田了。 雨下的大,已经淹了一半的禾苗,得把田里的水排些出来,现在比月初那会儿却是要轻松不少。 在田里没呆太多,估摸着雨量,把排水沟整了整,又在田里走了一圈,拔了些跟禾苗长的极像的杂草,这种杂草若没点眼力劲还真分不出来,若这会不拔了,它会分了田里的肥料,影响禾苗的生长。 出来时季安逸就烧了锅水,回到家,两人泡了泡脚,衣服倒是没打湿。 歇了会,申时正就去了村长家。 季安逸记得上午想的事,临走时,他问了问村长,村长直接告诉他,把两只狗狗扔山里一段日子,自然就勇猛了。 这答案,很囧…… 但是,似乎有点可行度。却不是现在,两只狗狗还小,时间可以往后推一推。 这次的雨连续下了整整六天,时大时小,总的来说,雨量比月初要猛些,却没什么大碍。 下雨天没旁的事,除了雷打不动的上村长家学字,其余时间就呆在家里,忙着拌萝卜干,中间,王宝儿过来两回,没呆多久就回去了,他也只是习惯性的过来瞧瞧,重点看了看屋后的小猪崽,气色看着还成,他放心了。 九月初小木过来拉运订的货。 五十斤蒜辣萝卜干,五十斤卤味萝卜干,以及十五斤鱼酱,把剩余的钱全部付了,之前一百斤萝卜干的订金,只交了一两银子,还剩下二千九百铜板,加上鱼酱的余额是四百五十铜板,合起来就是,二两银子零三百五十铜板。 前面收的三两订金没用,现在又多了二两进帐,家财积累了五两,二十两攒了四分之一了。 季安逸乐滋滋的笑,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弄着桌子上的铜板。 现在手头上还有八百六十三个铜板,一会哥过来了,得分他四百五十铜板。 王宝儿跟季阿强过来时,就看见这俩个傻孩子,脑袋紧挨着,凑在桌面上把玩着铜板。 “哥,阿强哥。”听到笑声,季安逸猛的抬头,赶紧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做姿。 王小二咧嘴乐呵呵的笑。“哥,哥夫。” “小木过来把货运走了?”坐到了桌边,王宝儿问了句。 季安逸点头应着。“嗯。十五斤鱼酱,一共是九百铜板,哥,这是你的四百五十个。” 将早已经数好的钱,推到了王宝儿的面前。 四百五十个铜板,还是挺见数量的,堆成一个小小的堆。 王宝儿整个人都傻住了,好半响没有反应过来,倒是旁边的季阿强,讷闷的问。“季哥儿怎么会这么多?” 季安逸被这话给问倒了,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怎么了?十五斤鱼酱,六十铜板一斤,正好是九百铜板,分成两份,不正是四百五十。” 没错吧?他应该没有算错。 “六,六,六十铜板一斤?”饶是季阿强这种不太有什么表情的人,也被这个真实的消息给吓呆了。 宝儿不是说十六铜板一斤吗?怎么会变成六十铜板一斤,六十铜板一斤啊…… 他听见自己的心,扑嗵扑嗵跳的好厉害,这得多少钱啊!那鱼酱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味道,才能卖到这天价! 王宝儿总算回过神了。“季哥儿,你不是说十六铜板一斤么?” 有了萝卜干的价位在前,这六十铜板一斤的价位,他倒是比初听的季阿强要稍稍镇定点。 他虽然有事都会跟阿强说一说,但跟王家有关的事,他会埋在心里,这些就不用说了,若阿强主动问了,他才会模糊的回一话。 “没……等等。”直到这会,季安逸才后知后觉的想起,那天闹了个大乌龙。“哥,那天被岔过去了,我想着黄豆酱的事,忘记了告诉你,不是十六铜板一斤,我比划的两个手势,是六十。” 好吧,六十铜板一斤。反正他们是卖家,价越高就挣的越多,只是那些傻瓜愿意买。这都是好事好事。 没错,那什么有钱人都是傻蛋一个,四十四铜板一斤买萝卜干,六十铜板一斤买鱼酱,真是钱多的没地放了。 王宝儿看着桌上的钱,顿了顿,问了句。“黄豆酱明天就可以出来了,是不是得准备去抓鱼?” 他们过来就是想问问这事。四十斤鱼条,他们有四个人,一天倒也可以处理出来。 “对。”差点忘记这事了,季安逸整个人清醒了不少。 他有点乐傻了他。 没呆多久,四人拿好工具,关好屋门,往季家池塘走。 连续下了六天雨,从昨个开始就放晴了,今天天有些阴,却没有下雨,倒是个好抓鱼的天气。 路过刘家时,刘小哥瞧见了,忙跑了过来。“季哥儿你们去哪玩?我也要去。” “去抓鱼。”季安逸笑着应了声。 然后,他就听见刘秀对刘阿麽喊。“阿麽我跟季哥儿抓鱼去了。” 没一会,就见他往这边冲跑着过来。 季家的池塘,季安逸是头一回见到,想不到,还挺大的,整的挺好。 想着空间里也有个池塘,里头还种了荷花,明年四月份左右,他得从空间里顺点种子过来种些荷。 “季哥儿你家的池塘比我家的池塘要大多了。”刘秀看着,眉开眼笑的说了句。 季安逸听着愣了愣。“阿秀,你家也有池塘?” “对。屋后不远处,有个颇大的臭泥潭,到了夏天特招蚊子,我哥就说,不如花时间清一遍,整成一个小池塘,养点鱼也好,然后,就有个池塘了,比你家的小多了,才一半大吧。”刘秀比划着,笑呵呵的说,顿了顿又说。“上回的鱼,就是我哥在池塘里抓的,我家池塘里的鱼也没你家的多,有点难抓。” “这池塘是季哥儿他阿爹特意整出来的,花了不少心思和财力,自然要大些。”王宝儿在旁边接了话。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热热闹闹的跟玩儿似的抓着鱼。 瞧着差不多够了,又逮了几条做菜,便收了手往回走。 路过刘家时,刘秀提着鱼进了屋,转眼他又出来了。“我跟阿麽说了,上你家玩会儿再回去。” 季阿强除鳞破肚,做着第一步清理,王宝儿切成条,他刀功好,剩下的三人就清着刺。 分工明确,速度倒也不慢。 一个上午就把鱼条整出来了,季安逸留住了刘秀,让他别回家,在这里吃午饭。刘秀乐的直点头,他喜欢季哥儿做的饭,又香又好吃。 吃过午饭,刘秀心满意足的回了家。 季阿强说回家忙点事,就先走了,王宝儿留了下来,下午要整鱼酱,怕时间不够,这事不太熟练,得认真仔细的来,没把握好度会差了味道。他特意去了趟村长家,说下午就不过去学字了。 刘阿麽听着说他认真做事,学字这事,也不差这半会功夫。还说,回头得拿点过来让他尝尝。 这是肯定的,季安逸乐滋滋的应了。 大约是这次腌制时间充足,王宝儿又尽着心认认真真的做,黄豆酱的味道比上回的要好些,瞧着更醇香了。 他估摸着,这回的鱼酱味道会更好点,更地道醇口些。 王小二没插手鱼酱的事,他在一旁捣碎着花椒,连连打了两个喷嚏。 季安逸有些心疼,准备自己来,王小二护着工具,死活不愿意,两人在厨房里一乱好追,王宝儿在旁边瞧着,乐哈哈的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媳妇,媳妇,媳妇。”被追急了,王小二就大声喊,眼睛瞪瞪的看着自家媳妇。 一副好生气又不知道该怎么着的模样。 季安逸看着,更心疼了,好吧,他有些无奈的收了手。“成成成,不跟你抢,你慢慢捣,一次不要捣太多,气味就不会这么冲了。” “好。”见媳妇收了手,转身忙旁的事去了。王小二咧嘴乐滋滋的傻笑着,别提有多高兴了。 “小二这疼自家媳妇的性子,倒是跟阿爹一个模样。”等季安逸坐到了身边,王宝儿眉开眼笑的说了句。 想当年,他爹疼着他阿麽,他可真是疼到骨子里的,面面具到,没想到,弟弟这方面跟爹这般像,不过……说起来,弟弟那会干农活的本事,跟爹也像的紧。 若弟弟当年没得那场劫难,跟爹就更像了…… 转念王宝儿又想到,都说,福祸相兮,现在想想,还真是这个理。 若没了当年那场劫难,弟弟能不能跟季哥儿走在一起,还是个未知数。 现在,挺好的。但愿日子能一直这么好下去,和和美美平淡温馨。 七天后的早上,小木过来运蔬菜,今个他晚了些,到了辰时过半才过来,顺便带来了单子。 季安逸特别庆幸自己今个没在村长家多呆,若晚上半步,不就错过小木,错过这一笔大单子了。 “季小哥儿,东家昨个来信了,卤味萝卜干依旧五十斤,蒜辣萝卜干要一百斤,味道若再劲爆点就更好了,有不少口胃重的男人,又特别爱喝酒,很喜欢拿它下酒,还有鱼酱,十五斤是远远不够的,幸好只有十五斤,好多人尝了味道,都想要,东家也有借口推说了,这价格竟然往上涨了不少,东家说了,算着时间那一百斤的鱼酱快出来了,他再下两百斤单,准备往铺子里也摆些。” 这话里有不少信息…… 季安逸暗暗砸舌,往常可没见苏锦明说的这么明白。 他想干什么?口胃重爱喝酒,不知道他的理解有没有出错,这苏锦明不会是想,让他再琢磨出一道,劲爆的下酒小吃出来? 那后面的鱼酱又是什么意思? “好的。那所有的货都在一个月后出?”收起思绪,季安逸问了句。 小木点头应了,把订金交给了他,没多呆就走了。 这回的订金数目就相当可观了。 一百斤蒜辣萝卜干,二千二的订金,五十斤卤味萝卜干一千一的订金。两百斤鱼酱,六千铜板。 足足有六两多银子! 等小木走远后,季安逸赶紧回了屋,把屋门关上。 今天是九月八,十月八他还能收六两银子。减掉给哥的分成,四两银子,剩下八两银子,这一个月里蔬菜能攒一两银子,就是九两银子。 九两银子加上之前的五两银子,总共是十四两银子。 一个月后,他就能攒满十四两银子了,新屋子的钱还剩六两银子,还有一个月的时间,照这个形势来看,完全没问题。 季安逸突然间有点小兴奋小激动了。 把钱直接扔进了空间里,打开屋门又赶紧关上屋门,兴冲冲的朝着季家跑。 他得告诉哥这个好消息,然后,抓紧时间备黄豆果酱! 两百斤,累虽累了点,可依旧干劲十足。为了新屋子,这点苦算不得什么。 快到季家时,季安逸没跑了,快步走着,在外面瞧了瞧,没看见哥的身影,他估摸着,怕是下地了,赶紧转了方向往地里跑。 果然,王宝儿跟季阿强正在地里忙着。 “哥,小木刚过来了,带来了单子。”季安逸跑到了王宝儿跟前,才小声的说道。“足足有两百斤鱼酱,一个月后交货,哥,咱们赶紧回整黄豆酱。” 啊…… 王宝儿听着两百斤这个大数目,整个人呆住了。 有些发蒙,两百斤,六十铜板一斤,那得多少大钱钱啊,他发现,他有些不太算了…… 握着锄头的手兴奋的有些微微发颤。 “这事要紧,宝儿你跟季哥儿赶紧回去忙活,家里黄豆还缺了点……” 听着季阿强的话,季安逸直接截了话说。“阿强哥,钟三阿麽家有黄豆,按市面上的价,四铜板一斤,回头我们上他家卖点。” 鱼酱现在是分成的生意,里头涉及的卖买,他当然得让另外两人都知道。 “地里的活快忙完了,你跟宝儿先回家泡豆,我上钟三叔家卖点黄豆。”季阿强接了话。 王宝儿也缓过神来了。“那成,阿强我跟季哥儿先回去忙着。” 然后,两人匆匆忙忙的朝着王家走。 季阿强站在原地,傻站了好一会,才继续干活,可那微抖的双手,泄露了他的情绪。 两百斤,六十铜板一斤,这一单他们可以分到四两银子!以前累死累活,年头忙到年尾,运气好能存个二三两,现在仅一个月就能挣四两…… 这觉的这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 ☆、第五十三 走了段距离,季安逸放慢了脚步,往王宝儿身边靠近了些,眼睛亮亮的,小声说。“哥,萝卜干的数量也增了。” 一听这话王宝儿脚步当下一顿。“能忙的过来吗?” “没事儿,都在一个月后交货。”顿了顿,季安逸又说道。“我就想着,把咱村的萝卜都收了,好好的搁放在地窖里,趁着天晴太阳好时,都晒成萝卜干,明天早上小木过来时,我跟他说说,让他后天给我们在镇上买两个大缸回来,萝卜干晒好后,搁缸里仔细的密封好,进了十一月,太阳不足雨水多,就不好晒萝卜干了,再者,十一月要忙着建屋子,也得把货提前准备好,到时候事多人多,不好忙这些事。” “可不止这些事。”王宝儿听完,微微皱眉。“田里的水稻十月份就得着手收割了,又是一通好农忙,收完水稻得紧着时间把麦子种下去,咱们家的田,最快也得忙上整整半个月才行,就是不单是田里的活,还有地里种的农物,大多九月底十月初都可以收了,一般是先抢收水稻完了再抢收农物,家里旱地不少,下半个月也能忙的够呛,等农事都忙的差不多了,十一月就是建新屋子,根本没空闲时间。” 他也是才想起这些事,之前压根就没有想到这上头来。 “咱们得在九月里,把十月十一月甚至是十二月的货都做好,明年的一月和二月,就不行了,鱼酱还行,萝卜就不太好寻,春天雨水足,也不好晒萝卜干,咱们这萝卜干又不能晒的太老,还得带些脆,就算仔细储存,也留不了那么久,会有些发酸的。”这会想到了这头上,王宝儿的想法就更全面了。 “十月份再怎么忙,你和小二倒也可以抽点时间出来,把十二月要的萝卜干晒出来,就现在这天色,可以先把萝卜收了好生搁在地窖里,这倒是没问题的。” 季安逸听着,心里头有底了。“明天我一并将这事告诉小木,咱上半年就不做卤味萝卜干和蒜辣萝卜干了。” 这边的气候可以种两季萝卜,夏萝卜是五月种七月收,秋萝卜是七月中下旬种九月中旬收。现在是九月初,再过几天就可以收萝卜了。 两人边小声说着话,这不没注意就走到家门口了。 季安逸又想起一个事来。“哥,你要忙着做黄豆酱,根本就没时间剁辣椒酱和辣椒粉。”这事,根本不能让季伯麽过来插手,完了,钱肯定得到他手里,他可不愿意。“哥,你看,我们找刘阿麽帮忙怎么样?” 现在不做果酱了,不需要麦芽糖,鱼酱池塘里的鱼还有,不过,也得去打声招呼,刘阿麽家的鱼可别贱卖了,先养着回头缺鱼了,他过去买。 “行。你去跟刘阿麽说说。他家种了不少辣椒,还有萝卜的事,也先紧着他家的买。”王宝儿毫不犹豫的点头应了。 “好。那哥你忙着,我去趟何二哥家里,再去趟刘阿麽家,对了,还有钟三阿麽家。”到了家门口,都来不及歇口气,季安逸又往外走,走了两步,想到什么时候,回头加了句。“哥,小二回来了,就告诉他我一会就回来了。” 王宝儿一听这话,脸上的笑明显多了几分。“行勒,我会告诉小二的。” 之前自己想的时候,还不觉的,经刚刚哥一说,他才发现,这时间呐,可真够紧的,这个九月十月要忙的够呛了,为了十一月的新屋子,拼了! 想想到了十二月,冬天下雪刮寒风的时候,他俩就可以悠闲的坐在温暖舒服的新屋子里,烤着火嗑着瓜子,透过窗户看屋外的雪景,逗逗大黄和小黄,再打打嗑睡,日子不要太美好啊。 对了。不仅要忙着准备货,还得抽出一点点时间,来准备一下入冬要吃的各种菜干呐。 这时间果然紧,真恨不得生出两双手来,就这样,他还嫌不够。 心里头乱嘀咕着,季安逸脚下开始小跑起来,匆匆忙忙的来到何二哥儿家里,他正在晾衣服,瞧见他过来了,就知道有生意上门了,立即眉开眼笑的说。“季哥儿来了,快进来坐坐,瞧瞧你这一脸汗的,这么着急干什么。” “这不是想赶紧给何二哥儿送钱过来。”跟何二哥儿打了几回交道,季安逸倒是挺喜欢他这性子,也乐意跟他拉扯着。 哎哟,这话可真好听。何二哥儿听着,脸上的笑就更多了,眼睛都亮了两分。“季哥儿这话说的,越发好听了。”顿了顿,他也不罗嗦直接进了正题。“这回需要多少萝卜?我昨个才算了算,家里只剩下二十来斤萝卜,地里的萝卜我想再过十来天去收,时间足了,味道才能更好。”说到这,他笑了笑,又接了话。“这秋萝卜我特意多种了些,想着,季哥儿的生意肯定会越做越红火,这萝卜自然也就需要的多了。” 自打接了这萝卜的活儿,七月下旬种萝卜的时候,他特意跟当家的商量着,比往年多种了两块地。现在看来,当时他们赌对了,季哥儿这生意越来越好,眼瞅着需要的萝卜一回多过一回,这回不知道又要多少,他家的这点存货可能不够,季哥儿肯定得上别家买点,这倒没什么,只要后面萝卜收了,季哥儿还记得上他家收萝卜就成,他可指着这笔不小钱来过个好年,家里的孩子都有一年没穿新衣服了,他们两个就更不用提了。 “二十来斤萝卜……”季安逸皱了皱眉。“不够数啊。何二哥儿回头你把萝卜送我家,秋萝卜收了后,我也全收了。”他也不吊人胃口,直接给个准话,让何二哥儿心里踏实些。 “成,成,成。”就这么应下来了,何二哥儿心里顿时倍感踏实,看着季安逸眼睛都有些发亮。 坐了会,整个人要舒坦些了,事也谈妥了,季安逸站起身,笑着说。“何二哥儿我还得上钟三阿麽家一趟,就先走了,对了,上回说的黄豆的事,甭管是家里现有的黄豆,还是过些天就可以收的黄豆,都可以送我家。” “好。季哥儿慢走啊。”何二哥儿笑容满面的送着季安逸出了屋,看着他走远了,才收了视线。 这心里啊,别提有多高兴了,整个人都彻底轻松了不少,精神顿显焕发,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年这个年,可以好好过了,晚上跟当家的商量商量,孩子们爱吃腊肉,今年手上钱不紧,可以多备些,还有…… 边琢磨着何二哥儿边美滋滋的进了屋。 到钟三阿麽家时,他正坐在屋檐下,缝着一件衣服,那衣服,让季安逸想起一句话,忘记在哪看到的。 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虽不至于到这凄惨的地步,但也离的不远了,衣服上面他能看见的,就已经有两处逢补了。整个河溪村,仍穿着逢补衣服的,还真不多见,季伯麽除掉,他这人纯粹是太抠了,舍不得花钱罢了。 钟三阿麽感应到什么,抬头一看,不远处,季哥儿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他手头上的衣服有些走神,他垂眼瞧了瞧手里的衣服,倒也没什么不自在,反而挺坦然的笑了笑。“季哥儿来了,你钟三叔昨个进山寻柴,不小心挂破了,我瞧着这会没事,就拿出来给他缝缝,进山寻柴或下地干活儿,外出做工时,也还可以穿穿。” 一般这种活都是粗活脏活,好一点的衣服,还真舍不得拿出来穿着干活。至少人家怎么想,那是人家事,日子是自己过的,自己心里有数就成了。 “这倒是真的。”季安逸回了神,笑着应了话,问道。“钟三阿麽家里还有多少辣椒?” 钟三阿麽想了想。“约摸是四十来斤,得留十来斤晒成辣椒干。我家那口子喜欢吃辣,冬天没辣椒可不成事。” “那行,钟三阿麽看着去,剩下的剁成辣椒酱。”顿了顿,季安逸又说。“钟三阿麽你家的萝卜还有黄豆,可别挑镇上去卖了,我正紧着,若家里这会还有,有多少我要多少,等过些天,秋萝卜就收了,也是一样的有多少要多少。” “行。家里应该还有六七十斤左右,全都洗好送来?还是……”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萝卜沾了水就不好储存。 “可以全部洗了送过来,我是正紧着晒萝卜干。”钟三阿麽有六七十斤,何二哥儿家里有二十来斤,还少了二百余斤,不知道刘阿麽家里够不够数。季安逸心里头琢磨着。 一百五十斤货,至少得三百斤萝卜才能做出需要的货量来。 “那好,我先把家里的萝卜洗好了送来了,回头再剁辣椒酱。”他也隐约知道些,先得把萝卜晒成萝卜干了,才能做卤味萝卜干。 “好。麻烦钟三阿麽了,我这还得上刘阿麽家一趟,就先走了。”说完,季安逸笑着起了身,跟钟三阿麽又搭了两句话,才匆匆忙忙的朝刘阿麽家走。 刘秀正在清扫着院子,见到季安逸,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灿烂笑容。“季哥儿。” “刘哥儿,你阿麽没在屋里?”走近了,四周一瞧,没看见人,季安逸问了句。 “阿麽洗衣服去了,应该快回来了,季哥儿有事?要不,我喊喊我阿麽去。”说着,他就准备扔了手里的大尾扫。 季安逸一听,忙接话。“不急,也没什么急事,等刘阿麽回来也是成的。” 没坐多久,就见刘阿麽提着木桶往这边走,他明显也看见了,坐屋前正跟自家小哥儿说话的季安逸,想着他应该是有事找自己,脚下的步子加快了许多。 “刘阿麽。”等刘阿麽走近了些,季安逸站起身,笑着喊了句。 刘阿麽搁了手里的木桶。“季哥儿过来了。”说着话,又看了看旁边的刘秀,说道。“阿秀,把衣服晾了。” “好。”知道季哥儿过来找阿麽有事,刘秀也没多说什么,提起木桶去晾衣服了。 季安逸也没多废话。“刘阿麽家里还有多少萝卜?我现在萝卜有些紧张,还少了二百余斤,我还想着,十月就要开忙了,十一月我跟我哥商量了一下,想建新屋,这两个月都得忙,十二月大冬天的,阳光不足晒不成萝卜干,就想着,收一定数量的萝卜,把事儿在十一月前都赶出来,这数量上就有些见多了,少说也得好几百斤,刘阿麽你家秋萝卜种了多少?” “这么多……”刘阿麽听着有些暗暗砸舌。家里萝卜种的不是很多,这会秋萝卜都快收了,夏萝卜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我家里能有个二三十斤就不错了,倒是秋萝卜应该有近两百斤,七月中旬种的,还有个五六天就可以收了。”顿了顿,他又问。“准备十一月起新屋了?” “嗯。想着在入冬前,把屋子起出来。到时候又得麻烦刘阿麽了。”季安逸笑着应话。 刘阿麽揉了揉他的头发。“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多见外了,十一月也没什么太要紧的事,正好慢慢进入农闲,一般都会进镇寻些短工,这时候起屋子,不怕没人手了,等十月中旬左右,咱们再商量商量具体事情,现在,是得先把货提前忙好,十一月家里根本不能做事,这连续要忙好几个月,我看,有些不太重要的活儿,就让阿秀过去帮你一把,你这孩子,可别太有干劲了,到底年岁不大,得注意些。” “嘿嘿……”这长辈似的亲切和关爱,让季安逸心里头暖洋洋,他露出一个有些傻气的笑。“刘阿麽我正想这么说来着。” “一会就让阿秀跟你过去,他也爱跟在你身边,你俩年岁没差多少,你却比他强上不少,他跟着你我也放心些,有些什么事,你教教他,他那性子有些缺,跟你处久了,应该能圆些过来。”他家阿秀若有季哥儿一半的聪明机灵,往后嫁人了,他也就不用愁了。 季安逸想着刘秀的性子,隐约明白了些什么,很认真的应了这话。“刘阿麽宽着心,我知道该怎么跟阿秀处着了。”停了会,他又说。“刘阿麽钟三阿麽家里的辣椒不多了,这次缺的辣椒酱和辣椒粉,你家辣椒有多少余货?” “要多少你跟我说个数?这事,我帮你办了,我家辣椒不够,我去找几家问问。” 这样最好不过了,对于整个村的情况,刘阿麽比他要清楚的多。季安逸想了想回道。“就近这单需要百来斤辣椒酱,辣椒粉二十斤左右差不多了。”说着,突然想起,苏锦明让小木带回来的话,味道若更劲爆些……他又忙改口。“二十五斤左右,刘阿麽你看着,谁家蒜头好,也帮我收些。” 辣椒粉是蒜辣萝卜干,辣椒酱则是卤味萝卜干和鱼酱的量。 “行。有个什么事儿,就过来说一声,有时候某些方便,我比你好行事些。” 大人跟小孩,还是有很大差距的,虽然,村里人现在看季安逸的目光,不再是单纯的看小孩,带了一定的尊重,可到底还是比不得长辈。 “好。我晓得的。”说着,季安逸又笑了笑,想起自己好像还忘了点什么没说,仔细一琢磨。“刘阿麽我听阿秀说,家里屋后也有个小池塘,养了些鱼。” 刘阿麽听着,乐呵呵的笑。“对,池塘不大,也就是平日里自个抓着鱼,邻里邻居的馋了,也会过来抓点。” “这样啊。刘阿麽我家的鱼,可能有些少,到时候怕是要过来买些鱼了。”顿了顿,季安逸又说。“这不是一两回的事情,我想着,若苏老板生意好,这生意可不比果酱,才一个多月的时间。这个啊,年头到年尾都得要货的。” 听着这话,刘阿麽就明白他的意思了。“到时候少了鱼,就过来抓,我看着,再寻个时间,弄点鱼苗进去养着。” 该说的事都说的差不多了,之后又说了点别的事,等刘秀过来后,季安逸就跟他着回了家。 家里,王宝儿正在张罗着泡黄豆,看着多出来的一只大水缸,季安逸愣了愣。“哥,这大水缸……” 王宝儿直起腰,回头一看。“季哥儿回来了。”看见旁边的刘秀,笑着打了声招呼。“刘小哥儿过来玩啊。”然后,视线落在季安逸身上,答道。“这时间正紧着,我就让阿强回家,把家里空闲的缸搬了过来,两个大缸泡黄豆,也能快些时辰。” 若不是心疼买缸的钱,他还想着,一口气泡三缸黄豆。 “那,明天小木过来时,我让他买三个缸。”储存需要缸,泡豆需要缸,现在他对于腌制鱼酱要熟练多了,这会又在赶时间,以前腌制用的坛子,还可以再换大号一点。一次性多买些,就能便宜点,嗯,明天小木过来了,跟他打听一下这方面的事,这些缸啊坛子啊,都得要质量好的,要耐用些。季安逸心里头琢磨着,又暗暗计算了一下自己的钱袋子。 王宝儿听着摇了摇头。“买这么多缸缸坛坛的,也没地方搁,现在先凑和着用,等建新屋的时候,记得建个专门的房子出来,把位置看好了,要方便储存的。” 搁外面是绝对不行的,前些日子,特意把杂物间清理出来,原先放里头的东西,都搁进了屋里或厨房,现在,屋里和厨房里,都显的特拥挤。 呃……季安逸尴尬的想起,自己的家着实有些显小,三间屋子并不宽敞,杂物间里已经搁了四个坛子和一个缸,后天小木替他再买两个过来,就得好好看着摆位置了。泡黄豆的两个大缸,放外面倒是没什么事。 小号的坛坛罐罐着实有些麻烦,上回去了晚景,他跟苏锦明就商量着,所幸弄个两个中号的坛子来装东西,也安全些,现在杂物间里有二个坛子和一个缸子,就是用来装货的。 想到这里,季安逸突然想起,这回货订的多了,估摸着明天小木还会带两个坛缸过来,那他买来的两个缸,不就没地方摆了…… 他猛然发现,建新屋这事,迫在眉睫啊! 如果明天小木真把坛缸带过来了,还得麻烦他再运回去,拿货的时候再运过来,当天装了货当天走,不然,可真没地方放。 “对。这事得好好记着,到时候要把位置看好,特意建个大点的屋子来,专门搁这些坛坛缸缸。”季安逸回过神,接了话头说道。 话题就在这新屋子上转开了,正说的起劲,就见何二哥儿过来了。 季安逸给他结了钱,闲聊了几句,他就走了。 何二哥儿走后,这新屋子的话题也就没再继续了,刘秀和季安逸摆好竹扁桌子,开始切着萝卜条。 没多久钟三阿麽也过来了,萝卜洗的很干净,看着白胖可喜的紧,知道他们在忙事,他自个家里也有事,就没多说什么。 王宝儿和王小二忙着泡豆子,季安逸和刘秀忙着切萝卜条。 季阿强扛着一袋子黄豆过来后,看着这情况,搁了东西接过王宝儿手里的活,王宝儿则过来跟着一起切萝卜条。 约是巳时过半,日头越发的热烈了,汗流的特别快,已经不适合在屋前干活,可是…… 厨房里搁了太多东西,三个人加外两张桌子还有竹扁什么的,根本挤不下。 “不行,太热了。我看啊,得搭个临时的简易棚子出来。”王宝儿搁了手里的刀,站到了屋檐下,边说话边擦着脑门的汗。 若没有季伯麽,其实,季家倒是个好去处。 刘秀在太阳下干了这么久的活,倒也没喊累啊什么的,那脸晒的红扑扑的,眼睛却黑亮亮的,显的特别可爱。“季哥儿我瞧着,先上我家忙着吧,正好,家里的萝卜不用送过来了,咱们直接在那边切了。” “这瞧着这法子行。”王宝儿应着,又道。“先把萝卜条切好了,回头再往这旁边搭个棚子出来。”这后往还有得活可忙了,总不能老往刘阿麽家跑。 ☆、第五十四 季安逸和刘秀俩人匆匆忙忙的去了刘家,家里的萝卜,三人切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由王宝儿在家里切好,他就不过去刘家,一会直接和季阿强王小二进山,寻几根适当的树木回来,尽快把木棚搭出来。 到刘家时,屋门是关着的,估摸着刘阿麽是帮他办事去了。 “季哥儿你等着。”刘秀说了声,熟门熟路的跑开了。 一般在农家,钥匙也就两把,会将一把钥匙搁一个稳当的隐蔽点,家里人都知道,若回来时,家里没人,就可以寻了钥匙自个开门。 没一会,刘秀笑呵呵的从屋后跑了过来,挺得意的扬了扬手里的钥匙,利落的把 第二十章 (7) 屋门打开了。“季哥儿进来歇会,好热。” 说着,他倒了两杯水过来。 “阿麽还没回来,要不,我去找找,我知道在哪。”跟家里关系好的,左右也就那两户,平日里阿麽常时不时的跟他说,刘秀都记的很清楚。 季安逸看了看天色,出声拦住了他。“应该快回来了,我们可以先歇会。”顿了顿,笑着又问。“手腕有些疼了吧。” 刚开始长时间的切萝卜条时,是有点遭罪,当时感觉稍好些,第二天犹重,得有些忍耐劲才能撑过去,多切几回慢慢的才能适应。 “还行。”刘秀略有些羞涩的笑了笑,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刚开始,他以为这活容易的紧,也没放心上,兴致勃勃的切啊切切啊切,还挺好玩的,这会,才知道切萝卜条也是个耐力活,跟平日里切菜完全没法比的。 “我给你揉揉。”自己有过经验,知道其中滋味,手法比刘秀略熟练些,瞧着他那笨拙的动作,季安逸笑着伸出了手。 回头忙完了,他得寻些小玩意送给阿秀,给些旁的不太合适。 “明天早上也会疼,用一层厚些的热布巾敷着,会舒服不少。一会切的时候,别图快,动作放慢点,别让手腕压力太大,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那会开始切萝卜的时候,季安逸和王宝儿都笑着提醒了他好几回,让他速度放慢些,别图快,小心手腕累着。 这孩子乐呵呵的,直说一点也不累,听着那强有劲的剁板声,他觉的挺好玩的,反而,切的更快了。 “呵呵。”刘秀干巴巴的笑啊笑。 刘阿麽挑着两箩筐洗干净的萝卜往家走,老远就看见屋门敞开着,他愣了愣,就这时间点,离午时还差了些,家里的男人就回来了? 他觉的不太对劲。忙加快了步子,待近了些,仔细一看。哟,季哥儿跟阿秀在屋里坐着,这是等萝卜等急了吧。 “我原还想着先挑了萝卜去你家,见屋门打开着,就想过来看看。”把箩筐搁屋顶下,刘阿麽笑着擦了擦额头的汗。 季安逸忙站起身,在旁边拿了个杯子倒了杯水递给了刘阿麽,旁边的刘秀麻溜的打了盆水过来。“阿麽,快洗个冷水脸,好热。” “刘阿麽我想直接在这边把萝卜切成条,家里现在坛坛缸缸有点多,特占地方,都挪不开脚了。”在刘阿麽面前,季安逸向来有话就直说,在他的心里,刘阿麽是他的长辈。 “对。季哥儿家的坛坛缸缸可多了,特大个,我还是头一回瞧见。”刘秀欢喜的比划着。“都有我一半高了,好大,我估摸着可以把我给装下去。” 刘阿麽洗了个脸,整个人舒爽了不少,揉了揉自家哥儿的头发,看着季安逸说。“成,这里百来斤萝卜,下午我再去旁家瞧瞧。” 说着,三人动作利落的开始整物件,摆桌,拿案板拿菜切,摆竹扁,把箩筐搬厨房里,然后,开切。 刘阿麽这刀工跟王宝儿有的一拼。 “阿麽好快的速度。”刘秀看的眼睛都直了,亮晶晶的,一脸的崇拜。 “待过个十来年,你也有这速度了。”嘴里说着,刘阿麽手上动作不减。 季安逸在旁边瞧着,提醒了句。“阿秀,咱们就老实点,慢慢来,不着急。” “对。你俩手腕嫩,别太累着了。”刘阿麽立即接了句。 午时初的时候,一箩筐的萝卜已经搞定,还剩下另一个萝卜,第三个竹扁都快装满了。 “就晒这边,我这地也宽敞,傍晚过来收就成,搬来搬去的也麻烦。”说着,刘阿麽搁了刀,搬起一个竹扁往屋外走。 接近响午,这日头最最毒辣了,亮的有些刺眼,一踏进太阳底下,还没走几步,就觉的身上冒出热气了,密密的快迅速往外冒着。 把三盘萝卜条均匀的晒好,这时辰,也该回去整午饭了。 季安逸进了厨房,边收拾着边说。“刘阿麽我先回家整午饭,下午再过来。”下午还得一通好忙活。 “阿麽……”刘秀眼巴巴的看着自家阿麽。 “成,你就跟着季哥儿一块过去吧,我在家里张罗着他们父子三人的午饭,下午别忙着过来,记得歇会儿,上午累的够呛了。”刘阿麽细心的又嘱咐了两句。 一听阿麽愿意他跟着季哥儿回家,刘秀咧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阿麽我们晓得的,季哥儿咱快回家吧。” 他可喜欢季哥儿做的菜了。 “刘阿麽那我跟阿秀先回去了。”季安逸话才说完,刘秀已经拉着他的手往屋外跑了。 忙了一上午饿死了。 回到王家,屋前放着几根新砍回来的树木,季阿强跟王小二正在忙着。 “媳妇。”王小二抬头,眼睛亮晶晶的,笑的特别的灿烂。 看着他满头的汗水,连身上的短衫都湿了一半,季安逸有些微微心疼,走了过去,摸了摸他的脸,烫的紧,也不知道在太阳底下晒了多久,不过,旁边季阿强同样在太阳底下忙着,他倒不好说什么干一会歇一会的话。“累不累啊?” 这话可真傻,问完,季安逸就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在问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有些微微的泛酸。 看着呆子那傻呼呼的笑,黑亮亮的眼睛里头,满满的全是他的身影,以及满满的欢喜神情,他就有点忍不住了,想把他拉进屋里,让他歇会儿,歇会再干活。 “不累。”王小二乐呵呵的笑,笑的可高兴了,反手握住了媳妇的手。“媳妇,媳妇。” 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看不见媳妇,心里头空落落的,总觉的哪儿哪儿都不对劲了。 “阿强哥,歇会吧,我做午饭去,正好,一会就能吃了。”季安逸侧头,温和的说了句。 季阿强停了手里的活,抹了把脸上的汗,再用力一甩,能甩出一溜的汗水来。“成,先进屋歇会。” 季安逸掌勺,本来王宝儿和刘秀都想烧火,可王小二死活不愿意,除了媳妇谁也别想改变他的想法,倔的跟头驴似的。 这次,连季安逸的话他都不听了,特认真的坐在灶前,特认真的烧着火。 别人都不知道,媳妇炒菜他烧火,这让他心里头是多么多么的欢喜,他最喜欢干这活了,谁也别抢了他的活。 就跟晚上能抱着媳妇睡觉一样,那种高兴的劲儿,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唉,就是现在天热了,媳妇不让他抱了,他不喜欢外面的太阳。 吃过午饭,稍稍的歇了会,季安逸和王宝儿继续在刘家忙着,家里其余三人也同样忙着搭棚子。 第二天小木过来时,果然运来了坛子和缸,季安逸跟他把话说了说,他点头应了,又把坛子和缸运了回去,次日过来时,把季安逸要的两个缸送了过来。 花了四天时间,总算把棚子搭出来了,这边萝卜干的事儿,这个单子的一百五十斤已经全部切完了,就等再晒两三天,就可以拌萝卜干了。 这单子虽然出来了,却不能歇着,趁着现在太阳好,还得继续切萝卜条晒萝卜干。 刘阿麽帮着在村里收萝卜,这个时候,七月中旬种的秋萝卜已经可以收了,萝卜紧缺的事,得到了解决。 辣椒方面却有些问题了,萝卜干要储存,辣椒酱和辣椒粉同样也需要储存。 尤其是辣椒酱,这边鱼酱也需要着,就得准备更多了,村里的辣椒收过来,完全不够。 季安逸觉的有些头大,最初小生意小单的,没什么感觉,现在单渐渐大了,就有些混乱了,当晚他立即反应过来,他得养成一个每日一记的习惯。 幸好家里的纸墨都是现成的,回头他把这事跟王宝儿说了说,王宝儿也觉的这个很有必要,很是赞同。 当即,他便花了整整一个上午,什么事也没干,仔仔细细的弄了个帐本出来。 把十月到十二月这三个月里需要的货量,都整理了一遍,把单子清了两份出来,一份搁自己这里,一份是王宝儿他们几人看的,让他们心里也有个底,这段日子都要忙些什么,哪些得先忙哪些可以往后搁一搁。 帐本了出来,季安逸感觉整个人清晰多了,状态回复到了最开始时的井井有条。 好不容易把局面整清晰了,以为可以静下心来,有条有理的忙着所有的事情,可小木带回来的消息,却让季安逸有些愣了。 那天,正好进九月下旬。 ☆、第五十五 十月八要出的货,一百斤蒜辣萝卜干,五十斤卤味萝卜干,需要的萝卜干已经晒出来了,就等着进了十月,再拿出来拌卤,这会先把萝卜干密封进坛子里好生搁在地窖。 今天九月二十,刚好进下旬,二十三黄豆酱可以开缸,当天就得抓紧时间把鱼酱腌制好,到十月八那天正好出货。 季安逸没有急着起床,他躺在床上,在心里默默的把近段的时事理了理。 二十三那天得腌制两百斤鱼酱,就算有五个人,也得从早忙到晚,那天的事情,必须挪到这两天办好。二十二要把鱼抓好,当天抓好鱼是不能杀的,得第二天才能腌制,搁了整整一天再加一夜,现在这天闷热的紧,会坏了鱼的新鲜味,腌制出来的鱼酱味道必定会差些,最好是刚清理好鱼切成了条,就立马拿着腌制。 哎,若有冰箱就好了,也不至于把事堆在同一天忙着。 “媳妇。小木。”媳妇躺床上没起来,王小二以为他还想睡,也没喊他,自个穿好衣服,就出门忙事去了。 小木来了。季安逸收起思绪,看了眼天色,约是卯时一刻。 赶紧穿戴好衣服,打开屋门,看见坐屋檐下的小木,笑了笑。“我刚想事情去了,你先坐会,我马上就过来。”说着,便进了厨房洗漱。 知道小木这人最看紧时间了,季安逸特利落的洗漱好。“可是有什么事?” 若不是有事,小木早就给了钱,直接驾着马车走了,也不至于在这里等着。 “是有点事,昨晚上才收到了消息。”小木点头应着,又道。“东家说,鱼酱现在很红火,有不少人明里暗的打探着货源。还有,卤味萝卜干和蒜辣萝卜干的事情,也有些在打探着货源,甚至还有人买了吃食回家,自己关起门来琢磨,却不知为什么,那两样萝卜的味道,做出来总会差了些口感,虽也有些买但价格却高不起来,自然挣的很少。” 用他家稀释过的灵泉水浇种出来的萝卜,跟外面的萝卜肯定是有差别的。季安逸在心里暗暗的嘀咕,面上却是不显,温温和和的笑着,回道。“小木你告诉你东家,我敬重他的为人,又有文书在手,当时说好,长长久久的合作,一起红红火火的挣钱,他说的话,我记得清楚,并且会一直清清楚楚的记在心里。” “季小哥儿说的话,我会一字不漏的带给东家。只是……”顿了顿,过了会,小木才说。“东家说,关于那口井水的事,他也是知道些的,晚景能人不少,季小哥儿的两样吃食,想来你心里也明白,做法并没有多复杂,之所以会差了口感,你心里应是有数的,晚景是个大城,真想打探点什么,不需要花太久的时间,井是你家的井,若你不愿意卖,谁也霸占不了它。” 说到这,小木停了会,目光认真的看着季安逸,接着继续说。“我东家说了,若有人想使强硬手段,他虽是个小商人,却还是有些人脉,保住季小哥儿家的井,这点能力还是有的。” 苏锦明是这么说的,若最开始,季安逸没有表明态度,后面这段话就不必说了,虽有些可惜了,这几样吃食,但他可以从别的地方再寻些新奇吃食回来。 “苏老板的意思是……”季安逸有些不太明白。 “河溪村的萝卜不能卖到外面去,若不能保证这事,那么,季小哥儿你家的井水不能再让村里人来挑。” 小木的话说完,季安逸就知晓了苏锦明的意思。 若晚景城里的人过来购买萝卜,有了这些用稀释过的灵泉水浇种出来的萝卜,他们肯定可以琢磨出更好的吃食来,毕竟,他并不是来自美食世家,经验较于那些有底蕴的专业厨师,他的这点水平,可以甩出好几条街。他唯一的长处,只是在现代生活过,见多了各种各样的美食,思路比这些古人要开阔多了。 “这事我会处理好。”季安逸认真的点头。“告诉你东家,让他宽着心,我不会让这边出问题,只是从晚景过来的人物,那边就得让他多费心了。” 小木点头应着,把这天的蔬菜钱结算好,也没多停留,就驾着马车离开了。 看着马车消失在视线内,季安逸呆呆的坐在屋檐下,愣愣的失神发呆。 这事有点棘手,幸好,村里的萝卜被收的差不多了,只是…… 若那些人出高价收萝卜,原先留着自家吃的萝卜,只怕整个村有八成会卖掉,这样一凑起来,那数量也颇为可观了。 挡人财路这事,最容易被人怨恨。 他该想个什么法子来妥当的解决好这事。 别的都好,就是有那么几户人家,比如姚家李家吴家等,可不好解决啊。 这回的手段必须要直接强硬点。 季安逸身上的气息渐渐变冷,目光似利剑般。 王小二在旁边看着突然变的很不一样的媳妇,愣愣的眨了眨眼睛,有点迷茫,过了会,他小声的喊了喊。“媳妇。” “嗯。”季安逸回过神来,侧头看着旁边的呆子,看见他眼底流露出的迷茫,露出一个温和的笑,伸手拉住了他的手。“呆子,我在想法子,保住我们的平静日子,眼瞧着一切都在慢慢变好,往着更美好的方向发展着,我不会允许他们来破坏。” 王小二听着,显然没有听明白,可这会,他却不如往日般,咧嘴露出傻呼呼的笑,反而,更认真的看着媳妇,那双明亮如星辰的眼眸里,出现了类似思索的神色。 他这是在自己慢慢的摸索,慢慢的想着,刚刚不一样的媳妇以及他说的话。 面对这样的王小二,季安逸很是惊喜。 呆子,学会思考了!不对,呆子正在慢慢学着怎么来思考…… 这个变化,让季安逸的心情瞬间好到爆炸。 他强忍着没有笑,怕自己的情绪影响到王小二,断了他的思路,也没有开口仔细的解释这其中的层层面面,已经没了这个必要了,这时候他若解释了,会适得其反。 “你们俩大清早的这是发什么呆?”王宝儿老远就看见,季哥儿拉着弟弟的手,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瞧着那气氛颇为古怪,这闹的是哪一出? 听到这说话声,季安逸侧过头,笑着喊了句。“哥。刚小木过来了。”然后,把刚刚的事简短的说了遍。 王宝儿一听,立即说道。“我觉的,苏老板说的不错,咱家的井水别让外人来挑了,倒是刘阿麽他们几户,平日里跟我们走的近,性情也好的,可以让他们过来挑,不然,那些大城里的人过来了,咱村有些人肯定会把萝卜卖给他们。” “哥,我是这么想的。一会小二会上村长家学拳,我把这事跟村长说一说,召集全村的人,直接把事情告诉他们,往后村里的萝卜和黄豆我都收了,以后,我琢磨出什么吃食方子,里头需要的农作物,都不能卖给外人,我全用比市面高一铜板的价格来收购,若谁家不愿意,就不能再过来挑井水了。” 高出一铜板的价格,是经过他深思熟虑的。 村里大多数还是拎的清明事理的,他把其中关系简短的说一说。 晚景城的人过来买萝卜,到时候研究出了味道更好的小吃,苏老板的生意差了,下的单子自然就少了,他也挣不到什么钱了,这口井本来就是他阿麽阿爹护佑着他,想让他跟小二俩小口日子越过越好,若是这口井让别人日子越过越红火,他家反而越过越凄凉,这事搁谁身上都会受不了。这里,要把话说明白直接点,绝对不能含蓄了。 当然,还有一个事,也得清清楚楚的说出来,就是这口井若苏老板不护着,到时候咱村一个都落不着好,谁也别想再跟着沾福了。 这种强抢的事情,在周边时有发生,其后果村里人怕是比他更明白些。 最后,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就是这些农作物,他愿意出比市面高一铜板的价格收,点出他日子过好了,自然也想着法子把大家伙的日子带起来。 这是季安逸目前想到的最好说词了。 大部人听了,心里头应该不会再生什么负面情绪,只是小部分性情自私的人,可就没这么好打发了。 这不是他关心的,他们若不愿意依着他说的办,那成,他也就只好不留情面了,没了井水种出来的只是普通农作物,那点多余出来的价值自然也就没了。 “嗯。这法子好。”王宝儿是个地道的古人,也是个地道的农民,一下子就明白了,季安逸把价位往上提一个铜板的深意,这点,他很赞同。 现在,家里的三样吃食,都特别能挣钱,其利润大的简直不敢想像,他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有几户人家往日对他照顾颇多,现在能带着他们一起挣多点钱,他心里头很欢喜。 “哥,还有个事。”这是季安逸刚刚想到的好借口。 空间里的那二百两银票,原来是准备来年看着时机差不多了,就拿出来一部分来到镇上租个铺子,开个卤猪肉铺,挣了几个月的钱,再买个铺面下来,这些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现在出了这事,他改变了计划。 他想把这二百两拿出来建个跟村长家差不多的小巧院落,把院墙堆高堆牢固些,在后院开个小铁门,每天差不多到了挑井水的时候再打开,其余时间都关上,这样一来就不用担心,有人过来偷井水了,整个人也能完全踏实下来。 这是其一,最最主要的事,他早就存在要建一个院落的心思,十一月新建了青砖屋,再过两年可以建院落了,要推了这青砖屋,总觉的太浪费了些,不如趁这机会,直接建个院落,做起事来也相对的要安全多了,隐蔽性更高点。 至于钱的事,就是说苏老板借给他一百两,他自己也支援他一百两,这借口很完美。 这口井紧紧扣着他们俩的生意,太重要! “小木还带了话过来,苏老板他愿意出一百两,再借我一百两,建一个有院墙的院落出来,这样,就不用担心井水被人偷挑了。正因为有了这话,我才想到了刚刚的解决法子,免了后顾之忧。” 一百两…… 王宝儿听着直接傻眼了。在他的世界里,十两都是好大一笔钱,一百两他想都没有想过。“季哥儿一百两那么多钱,苏老板怎么会说拿出来就拿出来,还有,你借他一百两,这得还到什么时候。” 想着从此他们身上就压了一百两的债,他现在光想想,就觉的都有些喘不过气了,这以后夜里还有睡的踏实? “哥,这口井对我们很重要,对苏老板而言,也是同样重要。这一百两听上去挺多,其实仔细一想,也没那么可怕,你看,六十铜板一斤的鱼酱,运到晚景城,苏老板最少得翻三倍卖出去,不然他没法挣大钱,他肯给我们这么高的价,自然是这生意他能挣更多的钱,才能舍得花六十铜板一斤进货。哥,你说对吧。” 王宝儿听着一愣一愣的,他整个人已经蒙了,完全没法思考了。 季安逸也没再多说什么,想着早饭还没弄,转身进了厨房准备早饭。 他如果没在现代生活过,估摸着比王宝儿好不到哪里去。这人呐,如果情况允许,其实应该多到外面走走看看,眼界宽了才能有大出息。 当然像他这种,出息向来不大,有个家,日子和和美美,细水长流的过着,自然就用不着在外面跑了。 “季哥儿。”好半响,王宝儿总算回过神来了,大步进了厨房。“这法子不妥当。” 顿了顿,他继续说。“不能平白无辜的拿人钱财,这样不好,而且还是这么大一笔数目,再者,借一百两,那是多么大一笔银子,就算我们现在能挣不少钱,也得两三年才能还,背着这么多债,日子都过的不踏实,季哥儿,我们这么着,另花一笔钱建个牢固的房子把井关起来,这样也是可以的。” 呃……季安逸显然没有想到,王宝儿会这么说。 原来他以为完美的借口,其实一点也不完美。 “季哥儿你听我的,这事你得听我的。”王宝儿有点急了,语气都强硬了些,焦急的在厨房里走来走去,走了好几圈,才重新停在季安逸的面前。“季哥儿你年岁还小,能挣这么多钱,可能会觉的钱来的特容易,一百两银子在你心里怕是没什么分量,可是,我跟你说,两百两银子,换做往常,是我一辈子都挣不到的,就算在咱村里,也没几个能有这能耐,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么?这钱咱不能拿,更不借。” 这情太重了,就算苏老板是为了自己的生意着想,可拿出一百两太重了,不能接这钱。 “季哥儿咱有句老话,你得记着,牢牢的记在心里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王宝儿的目光炯炯有神的看着季安逸。 对。是他没想周到。季安逸瞬间懂了,王宝儿心里头的种种想法。“哥,我知道了,明天小木过来了,我就把钱还给他。” 哎早知道,他实话实说可能……可能会好些吧。 只是那实话,还真不好说,在他看来冰刨方子得二百两是应该的,或许哥心里头就不这么想了,毕竟这冰刨法子不如这三样吃食,是自己做出来的货,真说出来了,在哥的想法了,可能会认为只是他一个胡乱的猜想,只动了动嘴皮了,就得了二百两,有点可怕了。到时候又不好往细里解释了,哎,算了,这二百两还是老实点搁空间里吧。 价值观什么的,还有待磨合。 “对。”王宝儿听着这话,心里顿时踏实了,露出一个笑,揉了揉季安逸的头发。“季哥儿没事儿,我们一步步来,不能太急进了,不好。” “哥,我知道了。”季安逸很认真的应了。 吃过早饭,关好屋门,三人一起去了村长家。 村长带着他的两个小孙子正坐在梧桐树下,刘大麽没在院子里,这时辰估摸在屋里忙家务。 “刘阿爷。”进了院子,三人齐声喊了句。 村长瞧了眼,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今个过来有事?” 眼睛真毒辣。季安逸在心里嘀咕句,笑着接道。“刘阿爷又有点事要麻烦你了。”说着,将事简洁的概括了下,顺便把自己的想法也说了。 说到一半的时候,刘大麽出来了,听了后半截的话,也明白了他们的来意,见季安逸说完了,他倒是先乐呵呵的出声了。“来来来,有个甚事也得坐着啊,别光站着。” “嗯。你这想法挺妥当的。等中午吃了午饭,我召集村里人说一说这事。”顿了顿,又说。“这已经不算你的私事了。” “孩子,别担心。”刘大麽目光温润,带着慈爱。“村里人大多数是明事理的,都能理解你,有些个不明白的,咱也甭理他们,也别太计较,不值得。” 王宝儿在旁边听着,点头赞同。“刘大麽这话在理的很。” “我懂的。”季安逸温温和和的笑着。 村长说完,就带着俩孙子和王小二到一旁打拳去了。 这是王宝儿头一回见弟弟打拳,看的眼睛都直了,目不转睛的盯看了好久好久才反应过来,回过神来后,他悄悄的侧了侧脸,用袖子抹了抹眼泪。 心里头有种种情绪在翻腾着,说不出个具体滋味来。 刘大麽在旁边看见了,视线落在了王小二身上,细细柔柔的说。“老伴说,这孩子有天份,比我那俩小孙都要好些。” 灵泉水果然不是白喝了啊。季安逸眉开眼笑的在心里感叹。 他隐隐感觉到,过不了多久,呆子就不呆了。 想着早上他露出的思索神色,这心呐,又开始沸腾起来,热呼呼的。 三人坐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目光都看向在打拳的四人身上,眼里都带着笑意。 说了好一会,刘大麽主动提起。“这阵子你们忙的够呛,这时辰差不多了,先回家忙着事去吧,你那事啊,老伴放在心里头,中午召集了村民,就能出结果了,你别甭担心,坏不到哪儿去,我觉的这法子很妥当。” “那成,刘大麽我们先回家忙事去了。”虽说自己感觉挺好的,可到底人和人会有很大不同,其实,季安逸的心是悬着的。 就算有刘大麽这话,他依旧有些不太踏实。 王宝儿也站了起来,看着刘大麽笑着说。“刘大麽那我们先回家了。” 说罢,走之前,又看了一眼正在认真打拳的弟弟,眉宇舒展全是笑。 ☆、第五十六 路上,王宝儿微微侧头,小声的说道。“一会我先回季家,跟阿强把这事简单的说一遍,家里的萝卜和辣椒黄豆等,就不避着阿麽了,直接先收进地窖里,依着阿麽的性子,晚景城真过来人了,高价收这些农作物,他肯定是头一个卖掉,到时候,就不太好看了。”顿了顿,见季安逸有话想说的模样,他又笑着接道。“这事我俩跟阿爹说一说,阿爹虽不爱管事,真找上他,他还是会理这事的。” “我是这么想的,这些农作物的钱,回头一并给阿麽,再有阿爹在旁边压着,阿麽也就闹不出什么事来,往后,我俩会多注意着阿麽,绝对不让他出来扯后腿。”日子好不容易有点起色了,可不能就这么没了。 自上回突然的清悟了后,原本他就想着,这辈子,就这么过着。后来季哥儿说了那些话,他跟阿强之间比以前要贴近些,他心里多少好过点,倒也没了之前的消极心态。再后来,季哥儿想到了鱼酱,真的被琢磨成功了,有了这挣钱路子,这钱是自己的私房钱,自己可以任意支配的,他这整个人呐,就好像又活过来了似的,每天再累再苦心里头也是开心的,干劲十足,总有一种恍惚感,他又回到了那段带着弟弟艰难度生活的日子,虽苦虽累,却很充实很快乐。 “也好。把钱给了大伯麽,手里拿着铜钱,他也就没法再说些不入耳的话了。”季伯麽这边,季安逸倒是不太担心,这人就是个纸老虎,也就只能挑软柿子捏,碰着一个稍硬岔点的,就缩着肩膀不敢吱声了。若大伯也压不住他,他仍偷偷摸摸的干些扯后退的事情,回头就别怪露出凶狠的脸色,他总能找出个法子恶整他一番,让他再也掀不起风浪来。 “嗯。”这说着话,就走到了一个岔路口,王宝儿说道。“我先回季家了,办完了事马上过来剁蒜蓉。” 季安逸点了点头。“好。” 回到家,把萝卜条拿出来晒好,干完家务活,摆好工具就准备剁蒜蓉。 没多久王宝儿过来了,脸上带着笑。“这事已经搞定了,阿爹跟阿强到地里收萝卜去了,阿麽说他不舒服躺床上去了,我估摸着,一会萝卜收回来了,他准会起床,跟着往这边来。家里辣椒还有不少,是先一块收进地窖里搁着,再过段日子来剁辣椒酱,还是这两天把辣椒酱剁好?黄豆我瞧着家里的地窖怕是不够用,就先不拿过来,待用的时候再去拿。” “先收进地窖里好生放着,二十三就得腌制鱼酱了,当天活太多,二十二得把鱼活抓回来,这两天要忙的事情,得今天和明天忙妥当了。我看地里豆角挺多,想着冬天没甚菜可吃,明天这萝卜条就晒好了,暂时不切萝卜条,先晒点入冬的干菜,都快进十月了,十月忙挤不出什么时间来。”季安逸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说。 王宝儿听着,接着话说道。“地里的菜,能晒的都晒成干,仔细收妥当了,咱山坳那块地,刀豆种了不少,可以切成片晒干,放点辣椒肉炒着味香,对了,辣椒得留点晒成辣椒干,扁豆不太好晒,土豆倒是好储存,地瓜……”说着,他笑了笑。“小二喜欢嚼晒好的地瓜干,今年这么忙,是没得时间来整这事了,你钟三阿麽做的地瓜干味好,往常挑镇上卖,还能卖几个钱,回头你给小二买点,今年南瓜冬瓜结的不错,这个冬天菜倒是不用太担心。” 地瓜干,季安逸眼睛一亮,他也喜欢嚼啊。得跟钟三阿麽说一声,今年的地瓜干多做点,冬天这可是个消遣的好嚼物。 两人边忙边说话,蒜蓉量少剁起来没什么感觉,这量一多,可就有点闹心了。 被辣了两回眼睛后,季安逸不敢图快了,老老实实放慢了速度,剁蒜蓉这事王宝儿也不敢噔噔噔的剁着,被辣了眼睛的滋味,着实不太好受。 看日头约是巳时过半,季大伯季阿强每人挑着一担萝卜过来了,后面跟着季伯麽。 “大伯,阿强哥。”瞧见来人了,季安逸搁了手里的刀,忙站起身,笑着带着一身浓浓的蒜味出了厨房。 王宝儿也跟着搁了手里的刀,喊了句。“阿爹,阿麽。” 季大伯和季阿强把萝卜搁到了屋檐,身后的季伯麽三步并两步走到了季安逸身边,很理直气壮的说。“萝卜在家已经过了称,共有二百三十斤,四铜钱一斤,就是九百二十个铜钱。你大伯跟你阿强哥在地里收拾了一个多时辰,再算三十铜钱工钱,一共是九百五十个铜钱。”说完,很不要脸的伸直了手。 季安逸懒的理他,直接走到了大伯面前。“大伯这里共二百三十斤萝卜?” 这段日子收萝卜收多了,他心里多少有个数,一担萝卜大约是一百斤,这挑来的两担萝卜不算顶满,个头小装的挺密,饶是如此,应该勉强也就二百斤。 “二百斤欠了一点。”季大伯平平淡淡的回了句,听他说过几回话,他这个人,不管是脸上的表情,眼里的神色,还是说话时的声音,都没有起伏,用现代话来说,就是典型的面瘫。 二百斤欠了一点,季安逸也不是那种抠气的人,一两个铜钱的差价,他是不会计较的,便直接按二百斤算,便是八百铜钱。“大伯等会儿,我进屋拿钱。” 季伯麽在旁边听着,有些急眼了。“一共是九百铜钱,九百个铜钱,没这么多钱,我不卖了。” “阿麽。”季阿强在旁边皱着眉喊了声。 季伯麽回头看了一眼明显不悦的儿子,动了动嘴,却还是说道。“怎么了,季哥儿如今挣钱了,十一月都要建新屋子了,这青砖屋可不便宜,少说也得十几两,他短短几个月内就能挣够钱,现在收着大伯家的农作物,好歹也得给个亲情价,别自个日子红火起来了,转头把大伯给忘了,这可就说不过去了……” 建新屋这事,是王宝儿在屋里跟季阿强商量木料和青砖等事情时,被找过来的季伯麽给听到了,当时就在家里闹了一顿,最后被季阿强大吼一声给压住了,这回又提了出来。 季阿强听着眉头越皱越紧。王宝儿在旁边看着,有些想笑了,悄悄的垂了眼,默默的看地面。 “阿麽那八百个铜钱我先替你收着。”幸好这四周没什么人,这些话他听着都臊的慌,季阿强看着自家阿麽,有些微微的烦躁。 嗷,到手的钱钱要被拿走了,这一击又准又狠,季伯麽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那是我的钱,我的钱,凭什么给你收着,我的钱。”边嚷嚷着边往屋里跑,还真怕季安逸把钱给自个儿子,到时候可就不好抢了。 跟自个的儿子抢钱,大约也就柳家出来的人能做的出这事来。 柳家有四子,分别取名为:柳金,柳银,柳钱,柳元宝。曾有人打趣的问,若再生一个取名什么,柳家当家立即答:柳金子。照这架势来推,第六个就是柳银子,第七个柳钱子。就这事,曾被笑话了好久,这真是钻钱眼里了。 季安逸刚数好钱,正准备出屋,不料季伯麽冲了进来,两人撞一起了,季安逸差点被撞翻在地,幸好他眼疾手快的撑着旁边的木箱子,才险险的稳住身体,这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发觉手上的钱袋子被抢走了,然后,他听见季伯麽当着他的面,吧啦吧啦边说着,这是我的钱,全是我的钱,边数着铜钱数。 这……面对这样的大伯麽,季安逸有种无力抚额的冲动。 “媳妇。”媳妇被推了,王小二眼睛瞪的又大又鼓,立马冲进了屋里,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有意,冲过来的时候撞着季伯麽的肩膀。 紧接着,就听见大把铜钱掉地时的清脆响声了。 “我的钱!”一声响彻云霄的尖叫,那声音,活像有人要杀了他似的。 季安逸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这声音太尖锐了。 “阿麽。”季阿强做了个深呼吸,看着蹲地上急切捡钱的阿麽,突然觉的脸上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 他知道阿麽喜欢钱,在家里也就随他去了,可这是在外面,能不能收敛点。 沉默的季大伯,大步进了屋,三两下把钱捡起,然后,拉起正在认真系紧钱袋口的季伯麽,匆匆忙忙的出了屋,头也不回的往回走。 “季哥儿你没事吧。”见阿爹拉着阿麽走了,王宝儿忙进了屋,问了声。 他不知道阿麽会做出这种举动来,也太……太那个啥了。 “没事儿。”季安逸笑了笑,又看着旁边的王小二说。“我没事,好的很。” 王小二沉着脸,紧抿着嘴,一脸不高兴的模样。 “我把萝卜担地窖里搁好。”季阿强有点呆不住,说了句,就挑起屋檐下的萝卜往地窖走。 “我也去看看。”王宝儿说着,挑起另一担萝卜跟上了季阿强。 等两人走了,季安逸瞧着王小二,想了想,伸手扯了扯他的嘴角,自己也露出笑容。“笑一个,真没事。” 王小二眨了眨眼睛,目光紧紧的看着媳妇的脸,很是认真。 “呆子,你跟着村长也学了一段时间打拳,我现在给你个任务,来。”说着,季安逸拉起王小二往厨房里。 用砍刀削了一根尖尖的木。 王小二被转移了注意力,好奇的看着媳妇,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让你锻炼一下准确度,往后说不定又大用处。”拿着削好的木,再次进了屋里,季安逸给王小二找了个点。“你看,就这个小小的黑圈,你试试什么时候能射中。” 王小二接过削尖的木,目光紧紧的落在那个小黑圈上,目不转睛的看了好一会,然后,迅速一抛,然后…… 季安逸惊呆了。一次就中! “呆子,你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季安逸满脸诧异又兴奋的看着他。 艾玛啊,他家呆子什么时候进化了,这战斗力没五星也得打个四星了。 见媳妇亮晶晶的看着自己,脸上满满的全是笑,王小二有点点不好意思了,咧嘴露出傻呵呵的笑,伸手挠了挠头。 “媳妇。”高高兴兴的喊了声,拉起媳妇的手往屋后走。 认认真真的打起村长教的拳法,真能称的上虎虎生威四个字。 季安逸发现,呆子变化越来越大,尤其是现在打拳时,感觉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这会是巳时末,太阳快到头顶了,日头有些烈,王小二打拳又打的特别用心认真,比在村长家时还要认真,很快汗水就流了一身。 季安逸在旁边看着,到了嘴边的话,还是吞回了肚中,就让他打完这拳。 季阿强和王宝儿从地窖过来,看着一身汗水的王小二,又看了看正打水准备让王小二洗个凉水澡的季安逸,一头雾水。“小二这是做什么了?” “嘿嘿。”季安逸笑了笑。“没什么,就是耍了会。”提着装了水的桶看着一旁的王小二。“呆子洗个澡去。” 王小二对着哥哥笑,听着媳妇的话,忙走了过去,接过他手里的桶,大步进了那个简陋的洗澡堂。 季安逸和王小二继续忙着剁蒜蓉,季阿强回地里继续干活,王小二洗了澡后,在旁边剁着辣椒酱。 转眼就到了午时,吃过午饭,歇了会,午时末,敲锣响在村子里响了整整三圈,村里人都纷纷猜测着,这是出什么事了,一点预兆都没有,心里头边想着,边匆匆忙忙的往槐树下赶,路上碰着相熟的人,忙问着这是要干什么,结果,大家都不知道。 于是,大伙儿就更好奇了。村长这是准备整点啥? 现在日头最烈了,饶是老槐树大着,也站不满整个村的人,村长提前有准备,搭了个特简陋的场子出来,这才让村里人不至于晒着太阳。 “今天把大家伙召集过来,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大家。”自村长出现后,他就一直很正儿百经,这话说的也特严肃。 大伙儿瞧着,心提到了嗓子眼,整个人不知不觉中,跟着也严肃了起来,不敢再有什么小动作。 瞧着这架势这是出什么大事了,可难得见村长这般严肃…… “季家哥儿季安逸琢磨出了三样新奇吃食,跟镇上祥瑞酒楼的苏老板合作,因着这事,咱村多少也跟着沾了光,萝卜辣椒黄豆等物,也不用担心卖不出去。我知道,有些村民心里头都在想着,来年多种些萝卜辣椒黄豆等,往常这些东西都不太好卖,种的也不多,现在可以卖钱了,完全不用担心卖不出去的问题了,自然就想着多挣点钱。”一段话说完,村长顿了顿。 这是什么意思……村里人你看看我看看你,完全猜不出村长的意图,最后把目光都放在了季安逸身上。有些人就想到了一个事,会不会是季哥儿担心咱村种的太多,他收不了这么多?才让村长过来说一声。 停了会,村长继续说道。“今天早上,季哥儿过来跟我说了一个事,因着他的三样吃食,在大城里卖的红火,苏老板生意好了,引起了同行的注意,就想来分一杯羹,结果,他们琢磨出来的吃食,味道完全不能跟季哥儿做出来的相比,其中有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王家屋后那口井,因着季哥儿的厚道,我们村都跟着沾了福气,有了一段日子,大家伙肯定也感觉到了,那井水浇种出来的菜,味道会更好,而且,吃了这些菜后,身体日渐舒爽了。” 听到这里,村里人还是不太明白,村长想说啥,不过,他们模模糊糊的能感觉到些什么,却又不能具体的说出来了,隐约知道这事的重要性,整个人比刚刚还要认真三分,看着村长静等他的下文。 “苏老板让身边的人带来消息,他跟季哥儿合作是有文书的,若季哥儿把吃食卖给旁家,就得上衙门吃板子,这还只是轻的,若是重的指不定连小命都得没了。这是其一,其二大城里的人也知道了,做不出同样味道的吃食出来,原因就在于这食材,他们打听到了,咱河溪村出来的菜,味道比别村出来的菜味道要更好些,就准备过来收购萝卜辣椒等农作物。” 总算要知道村长召集他们过来是为了什么了……村里人都没心思讨论了,都眼巴巴的看着村长。 “苏老板很直接的让身边的人带了话过来,让季哥儿发出消息,禁止咱村的人再去挑井水浇地。季哥儿是个厚道和善的孩子,他不想把事做这么绝,等那人走了后,他匆匆忙忙的过来,跟我商量了好久,想到了一个折中的法子。村里人可以挑井水浇地,但是,季哥儿做出的吃食需要的食材,大家伙只能卖给季哥儿,不能卖到村外,更不能卖给城里人,否则,哪家违反了这事,就再也不准挑井水浇地,没了井水你家的菜也就只能是普通的菜,卖不出好的价钱,另外,你家再也吃不到用井水浇种出的菜,以后咱村其他人没什么小毛小病,越过越精神,你家可就不一定……” 村长自打感觉到这井水浇种出来的菜,会这种好处时,他也不能幸免,也跟着每半个月过来挑两回井,种出来的菜,还收拾妥当的捎了些送给在外面的两个儿子,特意嘱咐了,一定要吃,千万别送人,也别到外乱嚷嚷。 这话一出,整个场面立即就不安静了。 “安静。”村长虎着脸说了句,又道。“季哥儿还说了,他记着咱村的情,自个现在日子正慢慢的往好发展,他也不会闷声发财,往后收购农作物,价格都比市面上高一铜钱。”说到这,村长意味深长的说。“大伙也该知足了,季哥儿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在为你们打算,万一出了岔子,苏老板也只会找他,有任何责任都是他在承担。他一个才十一岁的孩子,你们自个问问,遇着这事,你们能不能做到这份上。我话就搁这里了,谁若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我会代季哥儿出手。这事已经不单单是他一个人的私事,现在是属于整个村的大事,听着我的话,别生不该生的心思,在季哥儿的带领下,沾着那口井的福泽,咱河溪村家家户户日子越过越好,完全不是问题。” “还有一个事。”村长这会没歇气,直接讲着下文。“这口井你们也知,是个难得的好物,大城里来的人物,若知道了这口井。咱河溪村民风尚好,没得那些个强抢事,但咱这四周你们也听到过不少,被欺榨被强抢的惨事,我虽然有个儿子,在外面当官,却也只是个芝麻官,起不到什么大作用,也就在咱这小地方能镇镇场,这外面来的人物,可都是大人物,苏老板说了,季哥儿这边不出岔子,他们依旧是合作关系,有着这层关系,他自然会顾着点季哥儿,会帮他保住那口井。话说到这,该说的我都说了,有些人,若还想做蠢事,自私的只想着自己,偷偷摸摸的干些蠢事,连累了到了全村的好日子,我这做村长的自然得出面,轻者不得再挑井水,重者直接赶出村。” 最后一句话,村长说的铿锵有力,目光甚为森冷。 季安逸整个人都呆了。 村长这一席话,比他想的词要好多了,说出来的效果也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难怪河溪村,虽有些小打小闹,却一直没出过什么大事,有着这样的村长镇场,说起来,还真是河溪村的福气。 想想现代的那些贪官,季安逸颇有感叹。 ☆、第五十七 经过昨天中午的全村召集事件,季安逸又明显的感觉到,村里人对他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不知道该怎么来具体描述这种变化,只是看到,以前大伙看向他的目光有着羡慕,也有些人会微微夹了些嫉妒等情绪。 但是现在没有,他们的目光都变的很平静,交流方面倒仍如往常般,亲切的打着招呼笑着闲聊些家常。 这是为什么?季安逸有些想不太明白了。 不过,他觉的现在这局面挺好的,他整个人也能更自在些。 远远的见小木驾着马车过来,季安逸收起思绪,不再想这些问题了。 三人先把菜点装好,结了钱,才坐屋檐下说起事情来。 “昨天中午村长召集了全村人,把这事说了说,而且,村长也言明了,这是属于全村的大事,不再是我个人的小事,他会出面接手处理,所以,我这边倒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了。”季安逸先把昨天的结果说了说。 说起来,同样的一段话,村长说比他说要更有效果些,村长这回揽了这事在身上,他心里也清楚,这事是真真正正的关系到整个河溪村的未来,这是重要原因。村长是个很尽职的村长,不知道下一任村长会是谁。 “东家昨天傍晚带了消息过来,最迟后天上午,将会有第一批人赶来河溪村,这批人中分两伙人,两伙人都相互认识,但不是朋友。”顿了顿,小木继续说。“诺大个晚景城,想过来分一杯羹的,有不少,里面真正有所行动的,却只有三分之一,也就是说,会过来河溪村的,前前后后最多也就五伙人。” 这话……让季安逸免不了多想些内容。“苏老板说,真正有所行动的,只有三分之一的人,那么,是不是表明这些人都有实力与苏老板抗衡?如果是这样,那口井的事?会不会有些麻烦。” 他是不是该想个后招?不怕万一就怕一万。 “季哥儿想的也是事实,却又不是事实。”这话有点绕口,小木见季安逸露出迷茫的神色,停了会,又解释道。“井的事比的是背后的靠山,至于他们会有所行动,这是依着自身的实力,几番酝酿后才有的决心,他们现在还不知道井的神奇之处,一旦知道了,这之后比的就是靠山了,季哥儿放心,东家已经事先准备妥当了,不会出什么岔子。” 原来是这样,季安逸心里踏实多了。“嗯。我明白了。” 说完话,小木依旧没有多停留,匆匆忙忙的驾着马车离开了。 早饭是青菜肉粥,咸的。有点腻了绿豆粥季安逸就想了这么一出。 因着自家人也喜欢吃鱼酱,家里就留了点,青菜肉粥配着这鱼酱,那味道真是绝了,吃的满口香意犹未尽。 把肉粥给煮上,青菜先搁着,过会再放,往灶里添好柴,他就忙旁的事去了。 昨天下午晒了些刀豆,山坳里的刀豆清的差不多了,这切刀豆比萝卜条还要难些,刀豆得切成薄片,王宝儿说这样晒出来的刀豆片,到了冬天泡发了用来炒肉最香。 季安逸突然的想起干竹笋,在现代时,楼下有个叫不老鸭的卤味店,里头有一种干竹笋的卤味,不是很辣,却很香,他平日里最喜欢吃了。 明年春上的时候,他得晒些小竹笋也行,大竹笋也好,都要晒些,收妥当了留着入冬吃,估摸着炒着味道也是特美味的。 他虽不知道卤竹笋怎么做,但没事的时候,他也能自个琢磨琢磨,调料配的差不多的,味道应该能入口,就算卖不了钱,自家吃着换换口味也是好的,还能当零嘴。 家务收拾的差不多,进厨房看了看肉粥,也煮的差不多了,赶紧把青菜放了进去。 呆子挑着水到山坳里浇菜去了,应该快回来了。 这点小空档,季安逸也没歇着,顺手拿了几块刀豆,在灶台上切着。 今天上午应该能切好这些刀豆。现在这日头,晒个三两天的就差不多了。 才切了不到两块,王小二就回来了。 一进厨房,连搁着肩上的扁担和木桶,边欢喜的喊。“媳妇。” “跟昨天早上一样,我们吃青菜肉粥配着鱼酱。”把切好的刀豆片装进了一旁的大碗里,季安逸收好案板和菜刀,洗了手,拿了碗筷,盛了两碗青菜肉粥,把蒸熟的鱼酱端到了饭桌上。 王小二洗了手走进厨房,早饭已经摆上桌了,他侧头看着媳妇,咧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灿烂笑容。 吃过早饭,王小二提了猪食去屋后,季安逸收拾着厨房。事不多,很快就利落的收拾好了,接着依旧切着刀豆片。 没一会王宝儿匆匆忙忙的过来了,也没多说什么,麻溜的开工干活。 王小二从屋后过来,身上沾了些味道,他把猪食桶清洗了遍,搁屋后的屋檐下,也没进厨房,牵着母羊找嫩草地去了,两只小狗狗长大了不少,一颠一颠的跟在后面,小黄这个不老实的,时不时的在草丛里翻滚,时不时的冲着路人吠两声,特能闹腾。 寻着一块草地,王小二也没栓着绳子,就由着母羊慢悠悠的啃着草,转身往家回。 两只小狗狗没有跟过来,在草地里玩耍着。 回了家,王小二把屋前的菜地浇了浇水,又整了整,一通忙活下来,身上那点儿气味就去的干净了。 他洗了洗手,嘿嘿嘿的笑着进了厨房。“媳妇。”可以去村长家了。 “回来了。”季安逸笑着看向王小二,说了句,又对着王宝儿。“哥,我跟小二去趟村长家。” “成。去吧。”王宝儿噔噔噔的切着刀豆片,连头都没有抬的回了句。 两人去了村长家,季安逸顺便把小木带回来的消息告诉了村长。村长说他心里有数了,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让他别想太多,再怎么着,有他这把老骨头在面前挡着,出不了什么事。 这话,听着季安逸心里头暖洋洋的,也着实踏实了不少。 看着村长带着三人打了会拳,跟刘大麽小聊了会,家里还有一堆事,他也没多呆,又匆匆忙忙的往回赶。 快到家时,在小路口上,正好碰见了钟三阿麽,季安逸想起地瓜干的事,停了下来,喊住了他。“钟三阿麽早上好。” “好啊,季哥儿刚从村长家回来。”钟三阿麽笑呵呵的看了过来。 这事全村都知道,王小二也不知道哪里入了村长的眼,竟然可以跟着村长学打拳,这可让村里有男孩子的人家,心里头冒了不少酸泡泡,却不敢多说什么,也只是私下嘀咕几句。 “嗯。”季安逸笑着应了,又说。“钟三阿麽我听我哥说,你做的地瓜干味特好,我跟小二都喜欢嚼这物,就想着,今年钟三阿麽能不能多做些地瓜干,到时候均点出来让我买。” “这事啊,成。”钟三阿麽也没犹豫,很干脆的应了。“回头我多做些。” 说了这事,两人也没再说其它什么话题,都是有事要忙的人,也没什么闲功夫扯些杂七杂八的闲话。 到家时,王宝儿正在铺晒垫,准备把昨天晒的刀豆片拿出来再晒晒。季安逸三步并两步,赶紧进了杂物间,把刀豆片拿了出来。 晒好刀豆片,两人把东西搬进了那简陋的木棚子里,继续切着刀豆片。 今天比昨天要熟练些了,速度快了点,巳时初就把全部刀豆切好成片了。 屋前还可以铺一张晒垫,却有些不太够,只能再用两个竹扁把剩下的刀豆片晒好。 这会,太阳有些热,母羊吃饱了也不在外面晃悠,慢吞吞的往回走,身边跟着两只狗狗,大黄很安静的走着,小黄却是个静不住了,一路闹腾着,也不知道它那股子劲头是怎么一回事,能一直这么旺盛着。 “这母羊可真够好的,这以后……”远远的就看见,母羊带着两只狗狗往这边走,王宝儿小声嘀咕了句。 季安逸注意没在这边,听的不是很清楚,问了句。“哥,你刚说什么了?” “我说,这母羊跟两只狗狗都长的特灵性,这以后,要吃了它还挺不忍心的。” 吃……季安逸愣了愣。“不吃。就养着呗。” “嗯。养着,咱们日子越过越好,也不紧着那两口狗粮,就慢慢养着。”听着季哥儿的话,王宝儿心里头好受些了。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季安逸有些微微的意外,他还以为哥会说几句,没想到,他跟自己一个心思。 这边说着话的功夫,一母羊两狗狗已经走过来了。 见屋前铺满了晒垫,它们还知道特意从菜地的另一边绕过来,站在屋旁,母羊抬起头,发出一声绵绵长长的咩,两只狗狗立即跟着发出狗吠声。 “我去添点水。”季安逸看着王宝儿说了声,进了厨房,把之前准备好的灵泉水端了出来,加了些井水在里头,倒进了屋后树下的破碗里。 母羊和狗狗从屋檐下进了厨房,紧跟在季安逸身后,穿过厨房到了屋后。 先在季安逸脚边噌了会,才低头舔着碗里的水。 忙完了豆刀的事,两人歇了会,便去了地窖拿了些萝卜出来,这些萝卜是用来晒成菜干的。 直接切成长长的条,能省点功夫,待吃的时候,泡发了再切成短条来做菜。 到午时这事就忙的差不多了,整了顿美味的午饭,王宝儿回家了,下午他就不过来了,地里还有些活要忙。 原本去村长家学字的事,因着这段日子忙,从一个时辰改成了半个时辰,学字一事得持久,若因为忙就搁一边了,也很难有进展,因此,季安逸就想了这么个折中的法子。 识字很重要,就算再忙也不能耽搁。 二十二号抓鱼,这事比想像中的要顺利,主要是王小二表现很突出,这学了打拳效果似乎不是一般的好啊! 难不成,这打拳比他想像中的要多了点他不知道的? 瞧着在旁边傻乐的王小二,季安逸心里头很高兴。他家呆子说不准还是块宝玉。 还真有种像中了五百万彩票般。 二十三号黄豆酱可以开坛了,这天一大早,季阿强和王宝儿就过来了,连刘秀都早早的过来了,早饭都在这边吃。 青菜肉粥搭鱼酱,再搭蒜辣萝卜干和卤味萝卜干,还有头天晚上的骨头汤,酸菜炒肉。 这顿早饭可是很丰富的。 季安逸想着,上午活也多,早饭也蛮丰富的,应该会吃不少,就特意多煮了些粥。 幸好他多煮了,不管是粥还是这些配菜,都吃了个干干净净,刘秀还砸砸嘴说,感觉还没吃够就没了。 今天情况特殊太忙了,王小二雷打不动的去学拳这事也搁一边了。 五人歇了会,就动手开始忙事。 正当他们倍儿认真利落的忙着腌制鱼酱的事时,刘阿麽匆匆忙忙的过来告诉他们,村里来了好几车好富贵的马车,有好几个穿着好富贵的人进了村长家。 来了。听着刘阿麽的话,季安逸心里咯噔一声响,有些微微的紧张了。 “村长过来让我告诉你,这事他来管,你就安心过着日子,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刘阿麽又接了句。 这话,那天村长也跟他说过来,现在又特意让刘阿麽过来再告诉他一遍,是他安他的心了。季安逸心里头暖暖的,笑着说。“好,我就在家里忙着鱼酱的事,回头忙好了,也让村长尝尝。” 这段日子事多,又杂又乱,鱼酱这事他还真忘记了拿些过去给村长和刘大麽尝尝味道。 “好。我去看看情况,完了过来跟你们说说,你们先忙着手里的要紧事。”说完,刘阿麽匆匆忙忙的又走了。 说不受影响肯定是假的。 愣愣的看着屋外,刘阿麽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季安逸仍有些回不过神来。 情绪有些浮躁,有不少乱七八糟的念头在心里涌动着。 他其实清楚自己有些在胡思乱想,可清楚归清楚,却控制不住这状态。 “季哥儿没事的,村长可厉害了。”刘秀在旁边很认真的说了句,顿了顿,又说。“村长什么都会,什么都知道,特别厉害。” 王宝儿也在旁边说道。“有村长管着这事,出不了大岔子,季哥儿甭多想了。” 话是这么说,可他心里也特别不踏实。想着村长说的那些话,万一真出一个好歹,那季哥儿…… 想到这里,王宝儿看向了旁边的弟弟,诸多情绪最后化为一声叹息在心底响起。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且看着去吧。 “媳妇。”旁边王小二拉住了媳妇的手,黑亮亮的眼睛特认真的看着他。 季安逸回过神,对上王小二的眼睛,心里微微一怔,不知怎么的,就觉的踏实了不少。“嗯。没事,我们继续忙着。”说完,他笑了笑,目光温温和和似往常般平和。 王小二乐呵呵的笑啊笑,松了手,继续忙着手里的活。 之后的时间里,都在认真的忙着,也没谁说个话,只是这气氛却不如刚刚的轻松了。 大家心里头怕是都有想法。 约半个时辰后,刘阿麽匆匆忙忙的又过来,脸上带着笑,一进厨房就喊着。“他们走的,都走了。” “走了?”这么快。季安逸有些小小的惊讶。 刘阿麽笑着点头。“对。都走了。” “我就说,村长最厉害了。”刘秀站起身,蹦的老高,特别兴奋的喊。 看样子,这孩子刚刚其实也很紧张吧。 “走了就好,走了就好。”王宝儿连念了两声。 独独季安逸心里头高兴不起来,这也太……总觉的这事,太容易了些,有点说不出的古怪。 他觉的自己该去村长家一趟。 “哥,我去村长家走一趟,一会就回来了。”说着,季安逸站起身,马马虎虎的洗了手,匆匆忙忙的跑出了屋。 王小二看着,搁了手里的鱼,就想跟过去。王宝儿忙拉住了他。“小二别去,你媳妇是忙正事去了,你呆在这里好好忙着鱼酱的事,这事也紧着。” “我来。”刘阿麽说了句,坐到了季安逸的位子上,看着旁边的儿子。“阿秀,这要怎么弄?” “阿麽你跟我一样挑鱼刺,就是这样。”说着,刘秀示意了一遍。 刘阿麽看了,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季安逸走了,这腌制的活,就只有王宝儿能弄,这鱼条不太多,倒也不是很忙。 季哥儿匆匆忙忙的去找村长,是不是事情不如想像的这般轻巧?那些人走了,难不成还会有什么事? 季安逸这一走,让刚刚缓和的气氛又有些沉重。 看到季安逸时,村长一点也不意外,还说了句。“你过来了,坐着。” “村长我听着刘阿麽的话,心里头觉的有些不太踏实,就想过来问个仔细,我总觉的,他们走的也太轻巧了些,会不会……”说到这里,季安逸看向村长,想知道自己想的是不是对的。 他觉的,这群人不会这么简单的就放手,这次离开并不是真正的离开,应该是先到景阳镇住下,然后,再做打算。 估摸着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村长竟然会拒绝这挣大钱的机会。 “他们不会真正的离开,还会有些其它动作,这事你就别担心了,我会看紧村里的人。我想,他们应该会守着,找到进镇的村里人,问清咱村的情况。话我已经放出来了,有些个眼皮子浅的蠢东西,若还犯事,我也会说到做到,当了这么多年的村长,也经历过不少大大小小的事情,咱村里的人是什么性情,我大多都了解 第二十章 (8) ,这事出不了大岔子,小岔子倒是会有些,等得了教训,让大家伙看到了,真正意识到了严重性,这事也就安生了。” 村长这回倒是解释的挺清楚。 季安逸听着,情绪才渐渐稳了下来。 既然村长跟他想到了一处,他也就能松口气了,就怕村长跟刘阿麽他们一样,以为这群人是真的走了。 哎,现在冷静下来想了想,他好像有些冲动了。 村长可不是一般人,怎么会想不到这些事。果然,关心则乱。 季安逸笑了笑,开口道。“有村长管着这事,我就放心了,最近家里事多,杂七杂八的堆在一起,都有些摸不清头绪了,倒忘了带些鱼酱过来给村长和刘大麽尝尝,回头我拿些过来。” “好下酒吗?”村长问了句。 “这倒不清楚了,等拿过来了,村长可以试试,若是好下酒,下个月初还会开坛,我再拿些过来。”要说下酒,其实卤猪肉也好下酒。季安逸在心里嘀咕着。 村长毫不客气的说。“成,拿过来我试试。” 刘大麽从屋里走了出来,听到这话,细细的接了话说。“大儿又寻了瓶上好的佳酿过来,老伴就小心翼翼的闻了闻气味,说这酒啊,家里没甚好菜配着,说以前那些个都配不出个好味来,他又馋的慌,若不是出了这事,他还打算,收拾收拾去大儿和二儿住的城里走一趟,搜罗些好酒菜回来。” 原来是这样……季安逸忍不住笑了。“村长一会我就送些鱼酱过来,若味道不对,我倒是还知道一个较好的下酒菜,等明天做好了让你尝尝。” 听到这话,村长眼睛顿时一亮。“行行行,赶紧回家去,忙你的事,忙完了记得把菜带过来。” “他有时候啊,就是这般孩子气。”刘大麽在旁边乐呵呵的笑,看着季安逸说了句。 季安逸笑笑接了两句话,村长在旁边盯的有些紧,知他心思,也就没多说什么,小跑着了往回走。 “季哥儿。”见他回来了,王宝儿忙喊了句。 屋里的人都搁了手里的忙,视线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没什么事。”季安逸笑着把自己刚刚去村长家的事简洁的说了遍,边说着话他边挪出小坛子,装了些鱼酱出来。“我给村长送些去,他刚得了一瓶好酒,正愁着下酒菜,也不知道这鱼酱对不对他的味口。” “肯定对。这鱼酱可好吃了。比那两样萝卜干还好吃。”想起鱼酱的味道,刘秀砸了砸嘴,眉开眼笑的应了句。 王宝儿和刘阿麽也在旁边搭了话,他们都是知道鱼酱这味的,尤其是刘阿麽刚尝时,还愣了好一会,跟王宝儿当初的想法,没差多少,都很意外这味道,竟这般好吃,忍不住都想把舌头给吞了。 ☆、第五十八 鱼酱的味道颇对村长的心,季安逸松了口气,家里还有两百斤鱼酱的事儿要忙,他没多坐就走了。 刘大麽把他走到院门口,拍了拍他的手,脸上带着温柔的笑,眼里满满的全是慈爱,恰似春末里的阳光,有些微微的灼热,却很舒服温暖。 他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笑。 那目光撩动了季安逸的心弦,他突然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眼睛泛酸,某种液体似是要夺眶而出。 这目光让他想起了他的妈妈,那个一直未曾回来的妈妈。 “刘大麽我先走了。”声音有些微微的嘶哑,季安逸脚步慌乱略显狼狈的跑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来说他现在的心情,这么多年了,说一点也不怨恨她是假的,可就是刚刚…… 他想起,这个女人,曾经也给过他深深的母爱,那种温暖,是他八岁后再也无法体会到的。 由爱生恨。这四个词猝不及防跃进脑海里。 季安逸被吓了一跳,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他就这样愣愣的傻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满布了小碎石头的泥地,那四个字,一直在脑海里打着转。 “季哥儿。”看见傻站着的季安逸,何二哥儿有些讷闷了,走近后,喊了声。 瞧着他那一脸失魂落魄的表情,心生好几种猜测。 季安逸轻轻一抖,好一会才彻底回过神来,看着身旁目带关切的何二哥儿,下意识的赶紧抹了把脸,心里松了口气,还好是干的。 “季哥儿你愣站在太阳底下想什么?”顿了顿,何二哥儿又说了句。“听说村里来了好几辆马车,你是不是担心那事儿?你放心,有村长管着这事,出不了什么大问题。再说,全村人都在看着,就算有人想偷偷摸摸的做蠢事,也藏不住的,立马就能被发现了,你啊,别多想,这太阳晒人的紧,你这身子骨又不是特别硬朗,赶紧回家,听说家里今天很忙?若有个甚不打紧的事,可以过来喊我声,我这人做事还是很利落的。” “好。回头忙不过来了,定要来麻烦何二哥儿。”被何二哥儿这话一打岔,季安逸的情绪平静了不少,他收了收心思,笑着回了句。 何二哥儿听着乐哈哈的笑了。“说什么麻烦不麻烦,成了,快回家吧,我看你这脸都晒红了,也不知道傻站了多久,我跟你说,咱村长啊。”说着,他竖了竖大拇指。“你呐,把心好好的放肚子里就成了。” 被何二哥儿的表情给逗乐了,季安逸笑出了声。“行,我先回家了。” 回到家,刘秀眉开眼笑的说。“季哥儿村长是不是也会喜欢鱼酱,我就知道,季哥儿做的东西可好吃了,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吃。” 他跟着季哥儿,这段日子手艺也稍有进步,特别的佩服季哥儿,他可以想出,好多不同的做菜法子,太厉害了。 “事成了?”王宝儿看过来问道。 季安逸洗了手,边擦干边答。“成了。” 这下子气氛又回到了最开始,忙碌中带着干劲和欢喜。 午时,刘阿麽说他先回家,得准备做午饭了。 季安逸听着忙说道。“刘阿麽别忙活了,今天中午一起吃,我来准备。” 上午有刘阿麽帮手,效率提高了不少,估摸着傍晚就能收工了。 “别,今个忙。我回家做午饭,一会啊大家都过去吃,等忙完了今天,争取不收晚工,明天轻松些,你再整一桌好吃的。”刘阿麽边洗着手边乐呵呵的说。 刘秀一听,连忙应道。“我觉的这主意好。” “也成,那今个中午就上刘阿麽家吃饭,估摸着傍晚能收工,若能,晚饭我来准备。”季安逸也没多说什么客套。 厨房里现在连转个身都难,更别提做午饭了,还得收拾收拾才能转的开。现在刘阿麽这般说着,他觉的挺好,晚上或明天他整桌丰富的出来,也算是个心意了。 棚子里切点萝卜干刀豆片什么的还成,这鱼本来就腥,一沾阳光就味就更浓了,再者,腌制鱼酱是个隐蔽活,为了忙这事,厨房里的东西大清早的,能搁屋里的都搁进屋里了,有些可以放棚子里的也暂时放了进去,这才挪开了点空间,勉强够他们几人在厨房里腌制鱼酱。 腌制鱼酱最后一关,把屋后的门关紧了,他俩就在这后面忙活,前面几人背对着他们做着别的活儿。倒也不是季安逸说出来的,大家心里似是都这般想,做事的时候都晓的避开些。就这举动,季安逸心里头挺温暖的。 刘阿麽匆匆忙忙的回家忙午饭,季安逸几人继续手脚利落的赶着活儿。 最好能赶在天黑前忙完,这油灯可烧钱了,若要开晚工,到时候真的会心疼。幸好现在昼长夜短。 吃过午饭,就稍稍歇了会,接着就开始继续忙活。 经过几人忙碌不停歇的赶工,可算在天黑前把事全部忙完了,鱼酱成功的腌制好搬进了杂物间里。 “好浓的气味,我好饿啊。”刘秀伸着懒腰,乐呵呵的说着,还闻了闻自己,眼睛亮晶晶的说。“我喜欢这味道。”倍儿香。 刘阿麽拍着他的肩膀。“一股子鱼腥味。” “是鱼酱。”刘秀很认真的反驳。 “天色也不早了,季哥儿我带着阿秀先回家了。”这会,天已经有些微微的暗了,得快点回家把晚饭整出来,洗澡什么的,看样子得摸黑来了。 不过,今晚的月亮应该不错,倒也没什么大碍。 心里头想着,刘阿麽拉起刘秀就匆匆忙忙的回了家。他俩走后,王宝儿季阿强也没多呆,说道了两句,也匆匆忙忙的回了家。 场子已经收拾的差不多,季安逸着手准备着晚饭。 今天累了整整一天,也没什么心思整好吃的,就简单的做了点。 晚饭过后,认认真真的洗了个澡,身上一股子气味,鱼腥辣椒酱花椒等,虽不难闻,但也不好闻,真不知道阿秀那孩子怎么会那么欢喜,估摸着是真喜欢吃鱼酱,明天让他拿些回家,这几天也怪累的,没见他喊苦什么的,依旧嘻嘻哈哈快乐的紧。 上回买来的布,还剩了不少,回头跟哥商量商量,给阿秀做件春秋两季都能穿的衣裳,就这事若拿钱什么的,还真有些不妥当。 月亮刚出来,季安逸和王小二就躺床上了,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小木过来时,他们还在睡觉。敲了好几下门,王小二才惊醒过来,推了推旁边的媳妇。“媳妇。小木。” 季安逸睁开眼,迷茫的看着屋顶,愣了小一会,才反应过来,忙穿戴好衣服,把门打开了。“昨天有些忙过头了,等会。” 说罢,匆匆忙忙的进厨房收拾好自个。 点装好当天需要的蔬菜,小木说。“那两伙人留了部分在景阳镇。” “嗯。昨天我到了这里就跟村长说了说,他心里有数,让我甭操心。”顿了顿,季安逸又把在路上遇着何二哥儿,以及他说的话给简单的说了遍。 小木听着,露出一个不太明显的笑容。“行。这事应该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我也是这么想的。”季安逸点头应着。 然后,小木驾着马车离开了。 日子依旧既忙碌又充实的过着,没见出什么事,河溪村依旧如往常般,日出而作日落才歇。 二十七,这天有点小特殊。 连季安逸自己都忘记了,这天是他十二岁生辰。 当王宝儿大清早的出现时,他还愣了愣,除了做鱼酱那天,因为事太多,才早早赶过来外,其它时候可没见他这般早,这是完全赶在早饭前过来的。 “哥。早上好。”季安逸笑着打招呼,心里头虽有疑惑,却也没有开口问,他知道哥过来肯定是有事,一会自然就能知道了。 王宝儿笑着应了声。“早上好,季哥儿。”说实话,这早上好三个字,挺别扭的,不过,感觉还不错。“快开门,今早我来下面条。” 难不成,今天是什么节日?有什么习俗? 季安逸默默的翻着本尊的记忆,手上动作利落的打开了厨房门。 一会后,他还是没有找着原因。“哥,今天是什么日子?”忍不住问了出来。 “你这孩子。”正在生火的王宝儿听着这话,抬头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今天是你十二岁生辰,我来给你做长寿面。” 过生辰都是家里的长辈下长寿面的,上面盖个荷包蛋。 十二岁生辰…… 季安逸呆呆的看着忙碌的王宝儿,视线跟着他打转,目光有些微微湿润。 有太久太久了,十二岁后的生日,都是他一个人过的,就算有几个兄弟,但男人大都粗心,哪会记得这事,有好些连自己的生日都会忘记。 没多久,厨房里传出阵阵香味,是很平常很普通的面香。季安逸闻着心底滋生出一种别样的情绪。 “来,这面啊,不能断,要一口吸溜。”王宝儿说着,眉开眼笑的端着面搁到了桌上。“快吃。” 这是一碗很简单朴素的面条。素净的汤水,细细的面条,面条上盖着一个黄澄澄的荷包蛋,撒了点香葱。 “别发愣了,快吃。”王宝儿笑呵呵的推了推季安逸的肩膀。 季安逸回过神来,侧头对着王宝儿笑了笑。“好。” 说着,他拿起筷子,开始吸溜着面条。 “不能断。”王宝儿在旁边又提醒了句。 季安逸点着头,表示知道了。 这碗面他吃的很仔细,他觉的,这是他吃过最好的面条了。 等他吃完面后,王宝儿从怀里掏出一双布鞋,针脚很细密札实,可以看出这双鞋费了不少心思。“来,试试大小合不合适。” “哥。”季安逸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心头热乎乎的。 王宝儿笑了笑。“赶紧试试大小,我估摸着错不了。” “很合脚。”季安逸穿着走了两步,特别的舒服软绵。 这鞋子应该花了不少布料。 “合脚就行。”王宝儿满意的笑了。“成了,也没旁的事,我先回家了,家里还有一堆活儿。” 临近十月,越发的忙碌了,水稻要抢收,麦子得种,地里的各种农作物得收。 这么忙碌的日子里,哥还给做了一双这么好的鞋子…… “哥。”季安逸想说点什么,却又发现自己不知道说什么好,喊了声,却没了下文。 王宝儿看着他,见他没有说话,揉了揉他的头发。“我先回家忙着,有个甚事就过来喊我。” “哥,谢谢你。”见王宝儿越走越远,季安逸往前追了两步,脱口而出说了这么一句话。 “傻话。”王宝儿听着,乐哈哈的笑了,然后,匆匆忙忙的走了。 季安逸在原地站了会,也笑了。 可不就是傻话一句。他刚刚肯定是魔障了。 没多久,王小二从山坳里回来了,季安逸也下了碗面条给他吃,不等他问,便解释了说,他已经吃过面条了。 转眼,进了十月。 河溪村的整个气氛开始变了,变的紧张,这一个月里得忙完所有的事情,比七月里的农忙要更忙些。 王家两亩田,季家有两亩田,山坳地里的农作物倒是没多少,季家的三亩旱地却有不少农作物得收拾,还有萝卜干要晒。 这事说多不多,说少也不算少,若是两个成了年的干这些活,倒也不用太紧张,换了他俩就有些勉强了。 季安逸在心里头叹了口气,早早的起床跟着王小二下田收割。 就在这个时候,出事了。 正奇怪着,镇上留下的人不见走,怎么也一直不见有动作,现在,算是清楚他们的心思了。 秋收正是时间最最紧要的时候,村里的人一心都扑在了庄稼上,都在埋头苦干,哪还顾得上注意其它。 估摸着那群人就是这么想的,那李家怕也是这么想的。 这次出事的不是旁家,就是李家的老二,这李家老二本事没有,心思却是不少,特别活,就是没用在正途上,整天都想着怎么挣点轻巧的钱。 他娶的是张家的三哥儿,这三哥儿性子懦,被打骂是常有的事情。 这张三哥儿季安逸是见过他的。 那回李大哥儿提着杏过来说要挑井水,他便是一起过来的李二哥儿。 这回出了事,大家都知道起这心思的是李家老二,却不曾想,李家见事情败露了,竟然把张三哥儿推出来顶罪。 当知道这情况时,季安逸还真是被恶心到了。 这李家老二还真不是个男人! ☆、第五十九 事情很出乎意料,村里人都清楚,做这蠢事的是李家老二,张三哥儿只是被推出来顶罪。 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张三哥儿竟然没有否认。 那默认的态度…… 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真懦弱到了这份上?难道他不知道,全村人都在这里,只要他肯为自己说句话,那么大家才能站出来为他说话。 季安逸看着呆呆愣愣站在梧桐树下的张三哥儿。 他瑟缩着肩膀,低垂着头,长长的头发披散着,穿着一件洗的发白的衣裳,上面有两个补丁,针脚很细密。脚上穿着一双草鞋,破损的挺严重,裤子有些微短,露出一截腿,那左腿有个很明显的伤痕,应是当时未处理得当,有些化脓。 李家当家的还在那说话,那股子厚颜无耻的劲,季安逸真想甩他一巴掌,明明是自己的儿子做了蠢事,却把儿媳妇推出来,这是全村都清楚的事,只不过没有说破罢了,他现在摆出一张大公无私的嘴脸,还真以为大家都不清楚事实。 “……村长,我家二儿媳妇做了这等蠢事,连累了咱整个河溪村,这等儿媳不要也罢。请村长把张三哥儿赶出咱河溪村,省得他再起歪心思,破坏咱村的宁静祥和。” 李家当家的话刚落音,那李家阿麽也站出来说话了,叹着气。“哎,平日里看着他老实本分,我这心里头常欣慰着,老二这媳妇娶的好,是个能好好过日子的,却不想,会出了这么一岔子事。”顿了顿,他看向村长,声音带了点哀求。“村长,虽说这回是三哥儿的错,可到底当我家好几年的儿媳妇,也没出什么大错,就是这回……他也是被猪油蒙了心,家里的阿爹摔着了腿,又逢在这农忙时节,这一急,人就有些魔障了。” 真的还是假的?季安逸怔住了,看着肩膀有些微微发颤发抖的张三哥儿,他低垂着头,又有长发披散,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说起来,他也是孝心所至,村长就念在这点上,让我家老二和张三哥儿和离,拿了和离书张三哥儿回到张家,脸面上到底要好看些,他原是个好孩子,只是这回,却万万不该为了救急做出这等蠢事,等我们知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李家阿麽说到这里,还拿袖子抹了抹自己的眼角。 季安逸看着,好看的两道眉毛紧紧的皱在一起。 这话说的可真漂亮,连他几乎都要认为这才是真相了。 张三哥儿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不出口为自己说话,肯定有原因的,这李家私下是不是有过什么谈话之类的? 季安逸回想着刚刚李家夫夫说的话,李家当家的话没什么可琢磨,主要是这李家阿麽,倒是有几分深意在里头。 和离……关键是不是在这里? 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他似乎抓住了点什么。 这张三哥儿其实不想呆在李家,他想跳出这个火坑,但这里毕竟不是现代,这一嫁人就是一辈子的事,好也罢苦也罢,都得自己过着挨着。 被休了的哥儿除非自己能远走他乡自力更生,否则回到自己家里,那日子过的十有九成会不如夫家痛快。若碰着了一对心疼自己哥儿的夫夫,情况多少会有些好转,到底也好不了太多。 被休的哥儿,往往都活不长。自来家里村民四面八方的压力太多太多,没几个能挺的过去的。 如果换成了和离,局面会有很大的转变。 若是和离,回到自己家里,还能有话可说,面对的压力会大大减少。再者,张三哥儿的名声以及李家老二的名声,多么明显的对比,周边的村子大多都知晓些。 想到这里,季安逸又回想了一下刚刚李家阿麽说的后半段话。 说起来,他也是孝心所至,村长就念在这点上,让我家老二和张三哥儿和离,拿了和离书张三哥儿回到张家,脸面上到底要好看些…… 这就是条件。张三哥儿替李老二顶了黑锅,好处就是他跟李老二和离。 若是没有出这档子事,这辈子张三哥儿都不可能有机会跳出这个李家,除非他死了,他就算死了进的也是李家坟。 就因为这事,张三哥儿同意了这事?如果真相是这样…… 好傻的张三哥儿。 刚刚的感觉还没这么强烈,现在看着李家夫夫,季安逸胃里翻腾的厉害,太恶心了这家人。 “张三哥儿我最后问你一句,这事是不是你做的。。”村长目光淡淡的看着瑟缩发抖的张三哥儿,脸上没什么表情。 张三哥儿抖的更厉害了,身体有些微微的摇晃,似是马上要跌倒般。 “我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等连累咱河溪村的蠢事来,也就是这张兴旺这不要脸的哥儿,嫁到咱河溪村也有几年了,却还一心向着自己的原家,他是存了心的不让咱河溪村日子越过越好。”李家老二跳出来愤激的说着。 村长看着上跳下窜的李家老二,淡淡的说。“我没问你。”说完,一个眼神扫了过去。 李家老二脸上一僵,默默的退到了自家阿麽身后,那模样,是双眼睛都能瞧出两分心虚来。 “张三哥儿事关重大,你老实回答一句,这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村长语气加重了两分。 张三哥儿腿一软,整个人摔倒在了地上,披散的长发落到了一边,他的脸总算露出来了,脸上的表情…… 却不知该怎么形容,看着就让人心头酸疼的厉害。 季安逸实在忍不住了,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好好的哥儿被毁了,这是一条鲜活的人命。 “张三哥儿你真傻。”季安逸三步并两步走了过去,握住了他的手,把袖子卷了起来,一道道布满手臂的狰狞伤口,有旧痕也有带着血丝新生的。“你看看,李家这般待你,还怎么可以相信他们的说词。就算你想和离,你想离开李家,你也完全可以不用替李家老二顶罪,你知道不知道,全村人都心知肚明,这回的事是李家老二做的。” 季安逸一口气说完这话,说的且急且快,刚准备喘口气,继续说话时,李家阿麽冲了过来,一把狠狠的推开了季安逸,他一个成年哥儿,又常干粗活重活,那把子力气很是凶悍。“季家哥儿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这本来就是张三哥儿做的蠢事,怎么说到我儿子身上来了?好歹我也念着,张家三哥儿在我家当过几年儿媳妇,这人还算老实本分,这回又是因为孝心才做了错事,这才想着替他遮遮,让他拿了和离书回张家,没想到,好心倒是办了错事。” 说着,他看着张三哥儿,说道。“也罢也罢,这事我们李家不管了,村长你直接把张三哥儿逐出河溪村,我们李家没这等不要脸的儿媳妇,赶明儿就送休书去张家。” “不,不,不,是我做的,村长是我的做的,事情是我的做的。”李家阿麽的话刚落音,张三哥儿就如同被刺激了般,大声的说着话。 被推倒在了地上,手肘磨到了石头,疼的厉害,耳边响着张三哥儿的话,季安逸顿感无力,手臂上火辣辣的疼,灼着他的心有些难受了。 他真不知道张三哥儿是怎么想的,他怎么就拎不清了,他为自己说话了,村里人才能站出来为他说话,到时候做了蠢事的李家老二会被惩罚,这是其一,其二他竟然推出自己的媳妇来顶罪,这行为可真够恶心的。 这样一来,完全可以请村长做主,让他跟李家老二和离。到时候,这事一传出去,他的名声会好很多,回到张家后日子也能轻松些。 就在季安逸走神时,整个场面因为王小二乱成了一锅八宝粥了。 媳妇被人推了!王小二淡定不了了,直接冲上去,把李家阿麽狠狠的推到了李老二身上,两人摔倒成一团。 李家当家一看还了得了,一个傻子当着他的面,竟然敢推他媳妇,撸起袖子立即就冲了上来,准备跟王小二大干一场。 王宝儿在旁边看着,妈蛋,当他王宝儿是死人啊,敢当着他的面欺负他弟弟。 脸色一绷,匆匆忙忙的冲跑了过去。 季阿强脸色一沉,媳妇在前面打架,他这当男人的怎么能在一旁干看。 李家老大和大哥儿一看,卧糟,三个打阿爹一个,当他们李家没人啊!夫夫俩很默契的加进战局。 好不容易折腾起来的李家阿麽和李家老二,两人还没站稳,一看这乱成一团的局面,二话不说,直接撸起袖子冲了过去。 艾玛啊,五个打三个! 刘秀呆不住了,在旁边嚷嚷。“阿麽阿爹,他们五个打三个,不成,我要过去帮忙,艾呀,季哥儿被李家老二踩着了,太坏了。” “媳妇。”王小二余光瞄见了,顿时,眼睛都红了。 刚做了坏事的李家老二明显的感觉到一道凶光看过来,他心头慌的紧,忍不住侧头一看,对上王小二那似猛兽般的凶狠眼睛,脚下一软,差点就摔倒了。 这还是那个傻子王小二吗?麻痹的,这明明是只犯了凶性的野兽! “小二!”村长瞧出情况不对,赶紧制住了王小二。对着正在打架的几人一声大吼。“安静。” 这明显带了内劲的,非同凡响的一声大吼,把所有人都给镇住了。 “丢人现眼。”也不知这话是对谁说的,村长提着王小二往自己的院子走。“等半个时辰。” 呆子怎么了?季安逸心里一急,匆匆忙忙的跟了过去。王宝儿也顾不得跟李家干架了,紧跟着跑了过去,却不想,还没跑两步,就听见村长说。“季哥儿跟过来就成了,其它人原地等着。” 这话,说的特冷,特严肃。 大家心里头都清楚,村长这是生气了,很生气了。 尽管现在是农心时节,时间跟钱一样珍贵,可还是没人有怨言,都老老实实的呆在原地,静静的等着。 没人对村长有怨言,可对于李家人却没什么好脸色了。 本来张家三哥儿自愿担了这罪名,他们也不好说什么,免的到时候弄的里外不是人,白白沾了一身腥。 可是现在,刚刚村长那句,丢人现眼……明眼人都能猜出来,肯定是对着李家讲的。 可不就是丢人现眼,这一家子就是个跳梁小丑,还真以为全村人都是傻子。 ☆、第六十 “在这里等着。”丢下一句话,村长提着王小二匆匆忙忙的进了屋内。 刘大麽正在石桌量尺寸,见他们风风火火的进了院子,又听着老伴那没头没尾的话,心生疑惑,搁了手里的物件,看向季安逸。“出事了?” “嗯。”季安逸这会儿满心满眼的全是王小二的情况,完全没有多余的心思来跟刘大麽搭话。 “别着急。”刘大麽也看出来了,温声劝道。“我熟悉我家老伴儿,出不了什么事儿。你先坐会,喝杯水。估摸着一会就出来了。” 季安逸在院子里来来回回的走着,听着刘大麽的话,他侧头冲着他笑了笑,笑容有些勉强。“刘大麽我坐不住,心里头慌的紧,这心,总觉的要蹦出胸脯似的。” 刘大麽呵呵的轻笑了两声,也不再劝说什么,继续慢条斯理的量着衣服的尺寸。 不到两刻钟,村长就出来了,身后不却王小二的身影,季安逸心头一紧,几个大步窜跑了过去,急切的问。“村长呆子他……” “没什么大事。”村长截了他的话。 季安逸听着却仍心慌的很。“呆子他怎么了?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这事跟你说了你也听不懂。”顿了顿,村长又说。“说起来,小二他极有可能因祸得福。” 因祸得福…… 季安逸听的一头雾水,还想问些什么,却见村长说道。“外面的事还没解决,有话你也搁肚子里,且安心等着,明天一早小二就会醒过来。” “喔。”季安逸心不在蔫的应着,回头看了看那屋,看了好几眼,才慢吞吞的离开了院子。 还未靠近梧桐树,王宝儿老远瞧见了,便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季哥儿小二怎么样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大事,村长说明个一早他就能醒了。”季安逸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和神态都自然些,别露了内心的真正情绪。 这话让王宝儿心里多少踏实些了,却仍有些担忧。“是怎么个情况啊?” 他瞧着小二好端端的,怎么村长就把他提走了? “我也不清楚。”停了会,季安逸又道。“哥,村长刚刚说,小二极有可能因祸得福,具体是怎么回事,得明个再细细的问问村长了,现在还有张三哥儿的事要解决。” 也对也对。王宝儿本来想问什么叫因祸得福,听了这后半截的话,他才想起,还有一件大事没解决好。 回过神的俩人赶紧跑到了梧桐树下。 梧桐树下静悄悄的,气氛颇为古怪,大家的目光都看向张三哥儿。 张三哥儿瑟缩着肩膀,双脚在剧烈的颤抖着,双手紧紧的绞在一起,低垂着头,披散的长发再一次把面部遮住了,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李家人,尤其是李家老二跟李家阿麽,目光也特别的……紧张。有着某种特别强烈的意味在里头。 这是怎么了?…… 季安逸收了目光,不着痕迹的站到了刘秀身边,推了推他的肩膀。 刘秀望过来,懂了他眼中的意思,小声的解释道。“村长说最后给张三哥儿一个机会,这事到底是不是他做的。若真是他做的蠢事,当日他是怎么说的就怎么来惩罚。若不是他做的蠢事,只要他把事情仔仔细细的讲清楚,他可以为他作主。说完这话,村长又看了一眼李家的人,还说了句,不准任何人出声。” 原来是这样。村长都说的这么明白了,态度也很明显了,这张三哥儿脑子还拎不清,也就只能怪他自己了。 季安逸有些紧张。 张三哥儿可千万别钻进死胡同里,毁了自己一辈子。 “张三哥儿现在是秋收最忙碌的时节,家家户户一堆的活儿等着收拾,月亮好时都恨不得三更半夜就起来忙活,现在就因为你,白白把时间给浪费了,你再不给个答案,我就当你默认,直接把你赶出河溪村,从此不准再踏进村里半步,你是李家的儿媳妇,李家老二愿意带你一起离开村子也好,他不愿意带你离开也罢,我当日已经说的明白,谁做了蠢事连累了整个村子,就必须受到惩罚。” 村长很生气,他最看不上的就是这种扶不上墙的烂泥。若只是一般村户的家事,别说管了他连听都不想听。自己不自强自立,这是想等着谁来护他一辈子?人活在这世上就得靠自己,没这个觉悟,甭想有好日子过。帮一次是帮,帮两次是帮,就算是自己的亲阿爹亲阿麽也不可能帮一辈子护一辈子。 他就不知道这张家三哥儿脑子是怎么长,真想敲开看个清楚。就李家那品性,往日里的作风,他在李家呆了那么几年,就算没有十成了解,也总该也有六成知道,还这么傻呼呼的往里头钻,钻就钻吧,他倒也了解李家的品性,这张三哥儿不应了这事,左右没得好日子过,他也不说什么,就看着他们睁眼说瞎话,到一定的时候再反将一军就是了,也只有这样才能彻底的打压住李家。 现在他话都说这么明白了,就等着这张三哥儿开口为自己说句话,打开一个口子,他才能将事情往下发展。奈何这张三哥儿竟然……竟然半天都不见开口! 张三哥儿被吓坏了,整个人再次跌倒了地上,这会他直接趴到了地上,身体瑟抖的更厉害了,才刚张嘴说了个我字,不想,身后的李阿麽犯了咳嗽,一连重重咳了三声。 “李得志把你家媳妇扶回家,得了病就别往外跑。”村长寒着脸冷冰冰的吩咐了句。 李家阿麽缩了缩肩膀,小声的说。“村长我没事儿,就是刚刚吸了口尘土被呛着了,我人好好的没得病。”刚刚还跟王宝儿掐了一架,村长又不是没看见。 “安生点会死啊。”李家当家的心里烦躁的不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见自家媳妇又惹事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把他扯到了自己身后。 李家老二趁机不怕死的说了句。“村长张三哥儿都说了,这事是他做的,不就结了,还问这么多干什么,地里事一大堆等着要忙,咱可没这么多时间跟着耗。” “就是。”有村民跟着附合了一句。 李家老二一听,眼睛顿时一亮,忙接了句。“对对对,村长就按你说的办,这张家三哥儿犯了事,赶出村就行了,大家该忙啥的就忙啥去,这都耽搁快两时辰了,可以干不少活儿。” 不料,刚刚那村民,看了一眼李家老二,又说道。“张家三哥儿有话你就赶紧说,这会村里人都在,真真假假的,究竟是怎么个事儿,我们心里头都有数,你赶紧把话说了,让村长结了这事儿,地里一堆的活儿,现在正是忙的时候,恨不得生出好几双手来,不这么磨磨叽叽的成不成?再这样下去,大家伙可都要恼火了,你的事到底是怎么个事,我们可都不管了。就由着你去。” “张三哥儿你听,你再想想村长翻三两次说的话,你清醒清醒,这可关系到你一辈子的大事,可不能犯糊涂。”季安逸忍不住也跟着劝说了两句。 村长看了一眼仍趴在地上的张三哥儿,有些厌烦了。“都安静点。张三哥儿你开说句话,这事是不是你做的,你答一声,是还是不是!利落点。” “我,我……”张三哥儿慢慢的抬起头,一张脸布满了泪水,他看着村长,颤抖着嘴唇,过了好一会,才嘶哑的声音,声音小小的说。“村长你帮我,你帮我,和离,我要和离,事情不是我做的,是李家逼我的,他们说,我若不答应顶了这罪,李家老二被赶出河溪村了,我这个当媳妇的也得一起跟着被赶出去,到时候我会过生不如死的日子。”说完,他大哭了起来。 那哭声,像是崩坍了整个世界般,透着让人窒息的绝望。 事实上李家老二说的话,比这些话还要难听百倍,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他难以启齿,只能用生不如死代替。 他没得办法,不答应出来顶罪,他就是李家老二的媳妇,他这辈子就完了,彻底的完了。 他恨!他好恨自己!当初怎么就看上了李家老二,怎么就相信了他的一张嘴,怎么就没有看透他那皮相下的狠毒和无情。 “胡说,村长他……”李家老二一听这话,立即冲到了张三哥儿的面前,边说着话边准备用脚踢他,脸上的表情,特别的狰狞曲扭,看这架势,他平常肯定没少打过张三哥儿。 季安逸简直没法忍受了,他冲了过去,也不知道哪来的劲,狠狠的推开了李家老二,冷冰冰的说道。“是不是胡说,咱村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真假怎么样,大家心里都有数。” 李家老二心思全在张家三哥儿身上,倒也没想到,这季安逸会冲过去,没防备的情况下,还真被他给推着踉跄了两下。 “这是明显的是心虚了。”王宝儿赶紧站到了季安逸的身边,虎视眈眈的看着李家老二。 刘秀小跑的冲了过来,略有些勉强的扶起张三哥儿,拍着他身上的泥土。“张三哥儿你有话你就告诉村长,村长可厉害了,他会为你作主的,定不会再让别人打你骂你欺负你,你看看你这手,很疼吧,我给你吹吹。” “李家老二做了蠢事,还妄想推出自个媳妇来顶罪,另,平日对张家老三多有打骂,今个我就作主了,李家老二跟张家三哥儿和离。”顿了顿,村长又说。“李家老二明天一早离开河溪村,三十年内不得踏进。” 自古讲究个落叶归根,再大的错事,在死面前也可以放开了,三十年后张家老二已经五十多岁了,这惩罚也差不多了。 “凭什么,这是我李家的儿媳妇,村长你无权管这事,既然要把我家老二赶出河溪村,张家三哥儿身为儿媳妇自然得跟着被赶出去。”刘阿麽跳出来愤愤不平的说了句。 村长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李家当家的身上。“李得兴既然你媳妇说,我无权处理李家老二夫夫俩的事,那么也成,明天一早你们一家离开河溪村,三十年内不得踏进。自古有话,养不教父之过,李家老二犯了这等大错,你这当阿爹的也有很大的责任。”停了会,他继续说道。“因李家老爷子尚在,李老大一家被赶出河溪村,原在河溪村的田地归李家老爷子,也算是你们往后三十年内所要尽的孝道。” 原本老大一家就是养阿麽阿爹的,规矩向来如此,只是李老大一家不愿意,用着各种漂亮的话推卸,李家老二又是个有孝心的,真心想孝顺年迈的阿爹,李老爷子也偏向二儿子,又是个有骨气的,瞧着大儿子那作派,就有些反胃,懒的没多说什么,就这样一直跟着二儿子过着,平日里李家老大就不咸不淡的送点东西,算是撑个场面。 这事村里多多少少都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倒是谁也管不着谁头上去,不闹的太出格就成了。 经村长这么一说,这事该怎么抉择,没有任何悬疑。 第二天一早,村长亲自上李家,全村人老老少少都没到地里忙活,都围了过去,看着李家老二被送出河溪村。 ☆、第六十一 看完热闹,季安逸和王宝儿准备上村长家。 村长说今早王小二就可以醒过来了,昨天晚上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全是那句:小二极有可能因祸得福。 因祸得福…… 也不知究竟是怎么个情况。 俩人揣着差不多的心情,脚步略急的往村长家赶。 却见,旁边的小岔路口走出一个人,手里拎着一个小布包,颜色很陈旧,也不知是从哪里旮旯犄角里找出来的。 “季哥儿。”他怯懦懦的喊了声,人又走近了几步,目光落在他受伤的手肘处,眼里满满的全是内疚。“真对不住。是我连累你了。”说着,他深深的鞠了一躬。 这突然的举动把季安逸给吓着了,他赶紧伸手扶住张三哥儿。“别,别这样。” “昨个多谢季哥儿多次出言。”想想昨天的种种,张三哥儿不敢看季哥儿的眼睛,他觉的自己没脸见他,却又想过来见他一面,犹豫了好久这才走了出来。 季安逸看着他,有些微微的难受,想了想,才说道。“人善被人欺,以后,性子要强些。” “我知了。”张三哥儿点头应着,停了会,继续道。“就是想过来跟你说几句话,也没什么旁事,我先走了。” 依旧是一身破旧带着补丁的衣裳,他单薄的身板看上去更显凄凉。 “哥。”季安逸有些不忍,侧了侧脸。“他回家能有好日子过吗?” 王宝儿听着这话,过了会,才叹着气说。“总比被休要好过些。” 自古以来,不管是和离还是被休,嫁出去的哥儿再回原家,哪里会有好日子过,再说,张家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如今可都是成了家的。 “哥他爹摔了腿是真的吗?”想起这事,季安逸又问了句。 王宝儿摇了摇头。“不清楚。” 张三哥儿的阿爹如果真摔着了腿,张三哥儿这会回去了,日子怕是不好过吧。 “张三哥儿。”心里头这么想的,季安逸张嘴就喊了声。 喊完,他自己倒是先愣了愣。 张三哥儿停下脚步,远远的看过来,眼里有着疑惑,却没有靠近。 “哥我,我在想,咱家最近事特别多,张三哥儿能不能留下来当个帮手,这工钱你说怎么算好?”季安逸小声的问着。 王宝儿听着看了一眼季安逸,思索了下才说。“张三哥儿做事利落麻溜,留着他当帮手,包吃住,一天十五铜板左右,只是,季哥儿他毕竟是李家的儿媳妇,李老二被赶出了河溪村,你把张三哥儿留在家里当帮手,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怕是不太好。再者,他一个和离的哥儿,不管怎么样,也得先回趟原家,否则外面的话就不太好听了。” 呃,是他想的不太妥当了。季安逸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总会不自觉的带些现代想法在里头。“那,哥我现在去跟张三哥儿提提这事?” “这倒可以。”王宝儿点头应着。又说。“你就跟张三哥儿说,家里事忙想找个帮手,回了家把事情都处理妥当了,若愿意了什么时候过来都成。这么一说,张三哥儿心里也就有底了,我瞧着他也不是个太糊涂的,就是性子太懦了。” “好。”左右是个法子,季安逸心里舒坦些了,朝着张三哥儿走去。 见季安逸走过来,张三哥儿迟疑了下,往回走了几步。“季哥儿。” “家里就我跟小二俩人,正是农忙时节,事多活也忙,我跟我哥商量了下,你回了家,事情都处理妥当了,若愿意过来帮把手,我就按一天十五铜板算工,包吃住。”说到这,季安逸不好意思笑了笑。“就是这住处,得委屈张三哥儿睡一下厨房,家里就三间屋,实在没得挪了。” 张三哥儿显然没有想到,季安逸会说这么一番话,顿时,那眼睛就湿了,整个人激动的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你什么时候过来都成,这会,我俩还有事要上村长家。”说罢,季安逸转身匆匆忙忙的跑了。 王宝儿瞧着,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你这性子啊……” 季安逸嘿嘿的笑。 能帮就帮把手,他也就是想让自己好过点,求个心安罢了。 到村长家时,就刘大麽一人在院子里,慢条斯理的量着尺寸,做裁剪,见他俩进了院子,他笑着搁了手里的剪刀,主动的说起。“老伴在屋里看小二,估摸着,一会就能出来了。” “刚在过来的路上碰见张三哥儿了。”坐到了石桌旁,王宝儿提了句。 刘大麽听着,笑了笑。“各人有各命,经了这番事,往后,日子多少也能通顺些了。” “我瞧着也是,张三哥儿就是性子懦了点,该找个老实憨厚的,日子定能过的和和美美,李家老二心思太活了,他压不住。”王宝儿在旁边接了句,说着自己的想法。 “甭管是嫁人还是娶亲,都得找对人,找对了人才能把日子好好经营起来。”刘大麽细细柔柔的说着,手里继续慢吞吞的忙着。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这话题季安逸没往里头掺和,再说他也不合适,虽说他成亲了,但他只有十二岁。 没多久,就见村长出来了,高声喊着。“老伴,给我蒸点鱼酱,我想喝两盅。” “等会儿。”刘大麽搁了手里的手,连拍着身上的线头屑儿边站起身,对着身旁的两人道。“我给老伴蒸点鱼酱去。他这是高兴呢,小二怕是遇着好事了。” 那是不是说,小二真的因祸得福了? 因祸得福,得了什么福?季安逸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了。“村长,小二他……” “进屋吧,应该快醒了。”村长乐呵呵的笑着,挥了挥手。 得了这话,季安逸跟王宝儿都匆匆忙忙的冲进了屋里。 王小二躺在床上,那模样,像是睡着了般,也有可能是仍在昏迷中。 就这一眼,季安逸总觉的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哥。”推了推旁边的王宝儿,小声的喊了喊。“你有没有觉的奇怪。” 王宝儿点着头回道。“我总觉的……总觉的……感觉不太对,明明是小二,可这般瞅着,又觉的不太像。” 按说,还是一样的脸,一样的肤色,一样的衣服,怎么就觉的不像了,哪里出问题了? 俩人面面相觑,好一会,季安逸才犹豫的说。“村长说的因祸得福……” 脑海里灵光一闪。 季安逸再次将目光落在了床上的王小二身上,仔细的看着他的脸,然后,他明白了,这股子不对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内心的感觉很复杂很微妙,他不知道要怎么表达出来。 “哥,你仔细瞧瞧小二的眉宇,那股子呆憨是不是不见了。”按捺住内心种种情绪,季安逸还算平静的把自己发现的事给说了出来。 经这么一提醒,王宝儿再认真一瞧。 哎哟,可不就是! 他刚刚还奇了怪了,明明是一样的脸,一样的肤色,一样的衣服,怎么看着又像又不像的,原来问题就出在这里! 他家弟弟……他弟弟这是……这是好了吗? “季哥儿,小二他,小二,小二他是不是……”王宝儿激动的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双手紧紧的勒着季安逸的双肩膀,整个人都颤抖着,连声音都带着哽咽。 他也曾奢侈的想过,某天,他弟弟突然的就好了。 当这一天真正到来时,他又觉的一切都好不真实,像做梦一样,轻飘飘的,他是不是在做梦? “应该,应该,应该是的。”季安逸有些木讷的回了句。 他不知道要怎么来说他此时的心情,若王小二真的好了…… 在他心里一直把小二当弟弟般,虽也想过,有灵泉水在,王小二早晚会有恢复的一天,却没有想到,这天会这么快。 有股子说不清的慌乱和迷茫涌上心头。 呆子不呆了,他变正常了,这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一个被他一直当成弟弟般在照顾疼爱的人,突然间,位置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变成了他的男人。 他有点点接受无能,他觉的,他需要点时间来好好的自我催眠。 这种想拔腿就跑的冲动是怎么一回事? 可能是季安逸这种念头太过强烈,躺床上不知是昏迷还是睡着的王小二,突然的就睁开了眼睛。 “媳妇。” 依旧是两个字,听了无数遍,却没有哪一回,能像现在这般。 妈蛋,这种心跳加快的速度是怎么一回事? 季安逸想拔腿就跑的念头更加强烈了。 十八岁那年他就知道自己喜欢男的,面对女性他完全没法产生某种冲动。他也分不清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 他谈过一个男朋友,没多久就分了,那男的在外面还有人。 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他明白了,这圈子里要真想找一个好好过日子很难,几乎是没有可能。 他倒是不急,身上带着一个逆天的宝贝,他的心防比一般人要严重的多,更多时候,他其实更趋向于一个人过日子。 简单省事还自在悠闲的紧。 他也想过,某天遇着了一个对眼的人,慢慢的过着,也不错。 只是没有料到,上天另有安排,25岁他的生命来了个大转折,直接从现代跨越到了古代,还是一个……有点坑的世界。 “媳妇。”王小二跳下床,稳当当的迈着大步子,走到了游神天外的季安逸面前,伸手捏了捏他的脸。侧头,对着王宝儿笑了笑。“哥。” 王宝儿呈呆若木鸡状。 这是他弟弟??? ☆、第六十二 正响午的太阳,最是热烈毒辣,和前段时间相比,那股子灼烧感却要缓和不少,在田地里埋头干活时,多少要轻松些了。 吃过午饭,季安逸也没歇着,挽起袖子就开始收拾厨房。 完了,得赶紧去地里收割水稻。 也不知张三哥儿的阿爹是不是真摔着腿了,真是这样,估摸着他一时半会的也不能过来当帮手。那一堆堆的活,还是得他俩紧赶急赶的忙着。 呆子如今变好了,不知那动作会不会变的更利落点? 季安逸朝着某个方向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又快速的移开了目光。 “媳妇。”已经准备妥当的王小二,沉着声喊了句。“我去田里收割庄稼,你在家里忙着。” 呃。听着这话,季安逸手上动作一顿,接了话说。“家里的事可以推一推,田里的水稻可不成,得赶紧收了。” “也就四五天功夫,不碍事。”说罢,他戴好草帽拎着水壶跟收割刀大步出了屋。 季安逸呆呆的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内,仍有些回不过神来。 心里头有一种莫名的空荡感。 他的呆子以后就再也看不见了…… 觉的自己这会的想法有些岔了,季安逸立即收了心思,继续忙着手里的活。 王小二也好,呆子也罢,都是同一个人,都是要跟他过一辈子的人。 收拾好厨房,洗了手和脸,想了想,季安逸拿了草帽和收割刀拎着水壶,关好屋门匆匆忙忙的朝着田里走。 这动作果然更加利落干脆了,难怪他说四五天就能完成收割。 在田埂上看了一眼,季安逸把水壶搁树下,犹豫了下,他没有往王小二身边走,去了另一个方向。 不料,走到一半,王小二说话了。“过来。” 那一瞬间,季安逸特没出息的承认,他竟然有点点紧张了! 艹,这蛋疼的情绪是为毛啊? “媳妇。”见季安逸呆怔在原地,王小二提起嗓子又喊了声。 他怎么隐隐觉的,他再不过去,这人就会自己过来? 肯定是他想多了。季安逸在心里默默的嘀咕着,脚却鬼使神差的改了方向,朝着王小二走去。 “足足有四亩田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忙。”走近后,季安逸颇为淡定的回了句,目光温和,跟往常没什么区别,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正有一万只草泥马在奔腾着。 王小二黑亮亮的目光认认真真的看着他,然后,伸手默默的把他拉到自己身侧,接着继续干活。 以前呆子用黑亮亮的眼睛认认真真的看着他时,那干净纯粹的瞳眸里,满满的全是他,季安逸心里头会很高兴。现在,王小二用黑亮亮的目光认认真真的看着他,那瞳眸却如同一个黑洞,季安逸都不敢对上这双眼睛了,就怕一个不注意连魂都没了。 “媳妇,干活时别发呆,容易伤手。”王小二在一旁看着,提醒了一句,顿了顿,又说。“媳妇你回家吧,我一个人能收拾好。”这后面的话,语气软了些。 季安逸默默的收起自己的思绪,认认真真的干活。 这一时半会的还真难适应,以前,都是他管着呆子的,现在,轮到王小二来管他了。 未时末,王家的两亩田就收割妥当了。 之前忙了一天半的,昨天耽搁了两个多时辰,不然,上午就能收割好。 “媳妇你先回家把晒垫铺好,我把谷子担回家。”王小二说完,就挑起一担满满的谷子,大步往家的方向走。 季安逸在后面看着,在心里默默的念。 要习惯,要习惯,要习惯。 然后,才小跑着追上王小二,超过他,继续小跑着奔回家。 打开厨房门,提了一桶井水搁屋檐下,自己先洗了个脸和手,木盆和布巾依搁木桶旁,一会王小二回来还得用。 刚搬出一卷晒垫,王小二就回来了,放下谷子,擦了一把脸上的汗,三两下轻轻松松的又搬出两卷晒垫。 季安逸在旁边看着,在心里浅浅的叹气。 他都十五岁了,自己才十二岁,等再长两年,他也能这般强壮了。 这么一想,略有些郁卒的心情立即就好转了不少。 铺开晒垫把谷子倒好,用农具细细的推均匀。 季安逸的思绪不受控制又开始有些飘远了。 想想,他似乎钻进某个死胡同里了,为毛要跟王小二比较?以前都不是这样的。 这以后还有大半辈子要过,心态再不调整过来,这日子早晚得过不下去了。 一种危机感涌上心头。 逼得他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王小二如今是他的男人,不是他的弟弟。 王小二这家伙现在时时刻刻都在流露出一种气场,媳妇,我是你男人。 艹。这想法在脑海里闪过,季安逸又忍不住想开骂了。 正好,王小二挑着最后一担谷子走过来,刚靠近,他就撞上了自家媳妇的视线,那双眼睛正在燃烧着雄雄烈火,那咬牙切齿的模样。 王小二咧嘴笑了,放下肩上的担子,走到媳妇面前,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声音都温和了好多好多。“媳妇。”还带着浓浓的笑意! “麻痹。”瞧着他脸的笑,季安逸真的火了,瞪了他一眼。 这家伙心里头都门儿清着,他算是看明白了,他完全是故意的。 “媳妇。”王小二欢喜的喊了句,眼睛在四周快速瞄了一圈,见没有人经过,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媳妇嘴上亲了一口,紧接着,他逃之夭夭,末了,还不忘说句。“媳妇,我去田里继续收割,晚上想吃五花肉。” 季安逸立在原地呈呆若木鸡状。 好半响,才回过神来,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被偷亲了。 却不知为什么,倒也没什么生气或不高兴等情绪。 刚刚王小二那模样,隐约间带了些呆子的影子…… 哎,就是同一个人呐,只不过懂事了而已。 这样想着,季安逸反而释怀了。 扯着嘴角笑了笑,也不知自己在笑什么,接着继续干着活。 想吃五花肉?等明天再说,今天没得吃。 后面这段时间,季安逸在家翻晒着谷子,没去田里忙活。 傍晚太阳都落山了,王小二才汗流浃背的回来,手里拎着一条鱼,应该是顺路在池塘里逮的,一进厨房就扬了扬手里的鱼,笑着说。“媳妇。没五花肉咱们吃条鱼,我都清洗好了,就等你下锅了。” 正在炒菜的季安逸听着他这话,看着他一脸的笑容,突然想扁他一顿了,又瞧见他被汗沾湿的一身,那张被晒了一下午的脸,一股子心疼涌了上来,最后,他抿了抿嘴,说了句。“赶紧洗洗,马上就能吃饭了。” 心里头却在想着,明天费点心思,整碗红烧肉出来。 “媳妇多放点酸菜,好吃。”提了半桶水,正准备洗脸洗手的王小二朝着厨房里喊了句。 季安逸没有接话,动作利落的往灶里添了柴。 晚饭蕹菜汤,酸菜鱼,豆角炒肉。 上桌时,王小二看着酸菜鱼碗里满满的酸菜,笑的特开心,一双眼睛搁媳妇身上,都不带眨眼的。“媳妇做的菜真香。” “吃饭。”季安逸略凶狠的说了句。 吃过晚饭,天色有些微微的暗,季安逸把厨房收拾好,东西都整了整,挪出更多的空间,用来放谷子。 现在露水重,谷子不能放外面,杂物间里搁了坛坛缸缸,屋子里也塞了不少东西,最多还能搁下两箩筐谷子,剩下的都得搁厨房里。 这建屋的事真的是迫在眉睫。 俩人好不容易把所有的谷子都放妥当,却还有一卷晒垫没地方搁,只好竖在屋檐下。明早等太阳出来了,晒干上面的露水才能晒谷子。 洗好澡衣服先收木桶里,待两人回屋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今夜的星光特别好,明明亮亮的。 王小二抓住媳妇的手,搁自己的胸膛上,还笑呵呵的说。“天热时握着媳妇的手睡,天冷时抱着媳妇睡。” “你想的真美。”季安逸实在忍不住了,抽回了手,不轻不重的刺了句,然后,侧过身背着他。 不料,王小二果真是变好了,胆子也肥起来了,直接双手双脚齐上,干脆把媳妇搂进了怀里。“抱着媳妇睡觉更美滋。” 这话听的季安逸内伤了。 他做了个深呼吸,才用颇为平静的声音说。“呆子,热,别闹。这几天忙的紧,好好睡觉。” “媳妇。”王小二很老实的松开了手和脚。“你别背对我。” “睡吧。”季安逸无奈的转过身,揉了揉他的头发。 王小二赶紧抓住他的手。“媳妇,晚安。” 然后,脸上被啵了一下。 季安逸顿时半点睡意都没有了,侧脸一看,那呆子似乎已经睡着了。 是真睡着了还是在装睡,他现在已经没了心思计较这些,他想到了,今天他跟王小二的相处,有些事他是真的要面对了,且得做好心理准备。 ☆、第六十三 天刚刚蒙亮,响起第一声鸡鸣,就像闹钟般。 原本熟睡的季安逸立即被惊醒了。 忙碌的一天,又开始了。 “早上好,媳妇。”王小二眉开眼笑的看着身旁的媳妇。 季安逸回神,愣了愣,温言说道。“早上好。” 呆子两字硬生生的吞回了肚中。 昨晚他想了很多,已然明白,他跟王小二今后要怎么相处了。 虽免不了会有别扭或别的情绪,但时日久了,自然也就习惯了,他必须要适应这事。 “我瞧着地里的菜差不多都要收尾了,是不是该看着时间种上冬菜了?”起了床,穿整好衣裳,季安逸问道。 王小二打开屋门,带动一股风,沁人心脾的凉意扑面而来。“这事可以推推,地里的菜得收拾妥当,冬天吃的菜干要晒足,等忙完了收割,再来种冬菜。”顿了顿,他又说道。“媳妇。趁着现在阳光尚好,月中得把十一月用的萝卜条晒出来,月底就准备着十二月用的萝卜条,你在家里忙这堆事,地里的菜和田里的事我来忙着。” “嗯。先把水稻收了再说。”季安逸点头应着,心里头开始盘算。 家里确实有一堆事要忙,呆子得忙着外头的事,再过几天鱼酱就要开坛了,小木把货运走后,紧接着得腌制黄豆酱,这事归哥来做。他得在月初把四亩田的谷子晒出来,还有冬天的菜干,还得再晒一些,十一月建屋菜的数量大大增多,那时候正好是秋菜收尾冬菜刚种的阶段,他得早早准备好。山坳里收回来的各种豆子也要处理好晒晒太阳妥当的储存,这些农作物倒不多,活儿不忙。 哥家里的活也多,能挪出时间来忙鱼酱的事已经很不容易了。十一月和十二月需要的萝卜条数量,其中一些杂七杂八的琐碎事,剁蒜蓉啊清洗萝卜等等,都得他一个人来忙活,十月底还得腌制鱼酱,这事大家伙一起做,要轻松些。 也不知张三哥儿会不会过来,什么时候会过来,他这边还真是急需一个帮手。 倘若他年岁再大些,身子骨硬朗些,这些活也能忙过来,现在就是他才十二岁,就算他能撑住,这身体却有些勉强,到底还要是注意些。 幸好他时常喝着灵泉水,这天天脚不沾地的忙活,才不至于扑嗵一下给倒下了。 厨房里堆满了物件,压根就没处下脚,大清早的雾气甚重,谷子不能拖屋檐搁。 季安逸颇为艰难的挤进了厨房内,把洗漱用品拿了出来,两人就在屋后的井边漱了口洗了脸。 “我先下田忙着,辰时左右回来吃早饭。”说罢,王小二拿着收割刀匆匆忙忙的走了。 那会太阳出来了,没了露水,就可以把谷子先挪屋檐下搁着,人进厨房忙早饭。 季安逸洗好衣服,拌了一盆糠,分别倒两个盆里,把鸡鸭放了出来,狗狗和母羊 第二十章 (9) 也放了出来,本来想捡鸡蛋跟鸭蛋,想着厨房那拥挤的局面,算了,一会再过来捡。 刚到屋前,正好见一辆马车从浓雾里慢慢出现。 小木来了也好,点装好蔬菜,他也能下田干会活,瞧着时辰差不多再回来做早饭。 “听说王阿哥恢复了。”算好铜钱,小木笑着问了句。 季安逸听着这话,也没多意外,点头应着。“嗯。” “恭喜。”顿了顿又说,小木继续说。“村子里发生的事,那些人都知道了,东家让我告诉季哥儿。你可以跟村长说说,让他流露出一种态度,村里的蔬菜倒是可以贩卖,至于价格往上翻个二三倍都没问题,卖主让村长来决定。东家说河溪村的菜挑镇上卖也是卖,倒不如让那些富商自主送上门来,还能多赚一些,不过,村长得把好关,莫让这事搅乱了村里的平静,这事若利用得当,能很好的治治村里某些人,到时候河溪村只会越来越好。” 这主意,听的季安逸顿时眼睛一亮。 好个一箭双雕。 见过村长的手段和威严,这事他相信村长完全可以把持住。 “行。小木替我谢谢你东家,这路指的可真妙。”季安逸露出一个颇为兴奋的笑。 小木笑了笑答道。“季哥儿我东家说了,谢就不必了,待冬日不忙时,季哥儿倒是可以多琢磨琢磨新吃食的事了,明年日子能过成什么样,可就指望季哥儿的新吃食能带来多大惊喜。” “这惊喜自然是有的,多大的惊喜目前我自个也不太清楚了。”季安逸笑的略有些狐狸。 俩人又聊了几句,瞅着该说的都说了,小木也没多停留,高高兴兴的上了马车。 等着马车消失在视线内后,季安逸提了一壶水,拿着收割刀匆匆忙忙的赶到了季家的田里。 “要喝水吗?”站田埂上季安逸问了句。 王小二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用。” 季安逸把水壶搁田埂下,走到了王小二身边,边割着水稻边说着小木刚刚跟他讲的事情。 季家的两亩水田周边都没个遮荫的地方,忙累了,都找不着荫凉处歇会儿,好在只有两亩田,现在又紧着时间收割,咬咬牙坚持个两天左右也就过去了。 忙了一会,瞧着天边露出颜色了,雾气消散的差不多了,季安逸收了刀,又匆匆忙忙的往家赶。 把几箩筐谷子拖到了屋檐下,厨房总算挪出空间了。 拍了拍身上的禾屑,又洗了脸和手,就张罗着早饭。今个早饭是臊子面,酸辣口味。 汤臊子做好后,季安逸没急着下面,把鸡蛋鸭蛋捡了,拿着大尾扫清扫着屋前屋后,正忙完这事,就见王小二大步往这边走。 他搁了大尾扫,往灶里添了柴,洗了把手,准备下面条。 王小二回到家,把晒垫都搬到了屋前,一一铺开,谷子挑好搁在晒垫的旁边,一会待吃了早饭再倒也不迟。 “可以吃早饭了。”季安逸在厨房里喊了声。 王小二拍着身上的禾屑进了厨房,洗了手和脸。“媳妇。中午蒸点鱼酱吧,想吃了。” “嗯。”对了,他还准备弄道五花肉来着,一会得去赵屠夫家称点五花肉。 吃过早饭,稍稍歇了片刻,拿好草帽跟收割刀下了田。 季安逸把谷子推均匀,提着一个木桶到了山坳里,该摘的菜都得摘了晒成干,再拖着可就真的老的都咬不动了。 一上午他就忙着切切洗洗,顺便看着谷子时不时的翻晒。 中午王小二累的饥肠辘辘回家,才刚靠近屋,他就闻到一股子香味,他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眼睛顿时就变的亮晶晶的,嘴角上扬出一个笑,那模样透着浓浓的傻气。 媳妇又整好吃的了。 “媳妇,媳妇,媳妇。”内心那股子高兴劲别提有多热烈了,王小二小跑着高声嚷嚷冲进了厨房。 季安逸听着这连窜的媳妇,心头微微一颤,侧头一瞧。“回来了,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媳妇。好香的五花肉,这叫什么菜?”他媳妇怎么能这么好。王小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自家媳妇,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了。 “红烧肉。”季安逸笑着回了句。“赶紧洗洗。” 王小二乐颠乐颠的跑到屋后洗手洗脸去了,动作那叫一个利落。“媳妇你也会做红烧肉啊。” 那可是镇上的酒楼里那大厨师才会做的,就那苏老板的酒楼里,他以前去时就听见过有人喊要红烧肉,不过,肯定没他媳妇做的好吃。 “我就是瞎琢磨的,跟那正宗的红烧肉差远了。洗好了就过来吃饭,尝尝味道如何,若喜欢回头我再做。”季安逸摆好碗筷说了句。 “来了来了。”倒了桶里的水,王小二乐滋滋的进了厨房,来到桌边,他没急着坐下,看了看旁边的媳妇,笑容有些贼兮,趁媳妇没注意的时候,飞快的在他脸上啵了一口,然后,麻熘的坐下,夹了一块红烧肉,咬了几下吞下肚。“媳妇媳妇,真好吃,太好吃了,媳妇你真厉害。”说完,又夹了一块,吃的那叫一个欢天喜地。 季安逸看着他那欢喜的模样,默默的把到了嘴边的话吞回了肚里,默默的端起碗吃饭。 午饭过后,王小二歇了会,顶着大太阳又到了田里忙活,季安逸收拾好厨房,匆匆忙忙的去了村长家,把小木说的事告诉了村长。 村长一听眼睛顿时一亮,他说会处理好这事。 能改善河溪村村民的日子,向来是村长最最乐意也最最愿意看到的。 季安逸相信在村长的处理下,这事只会更完善。 等村长把各方面都想好,也计划妥当了,这事在村里说出来后,想着刘阿麽钟三阿麽何二哥儿等人高兴的神色,他的心情也有些飘飘然了。 这日子啊,真真是要越过越美了。 自村长家出来后,季安逸回了家,把谷子翻了翻,晒的菜也翻了翻,屋后的破碗里添了水,免的鸡鸭找不着水喝,衣服都干了,就收进了屋里,然后,匆匆忙忙的也下了田。 ☆、第六十四 十月六的早上,辰时初。 王小二下田收割水稻,季安逸在家里忙着活儿。 张三哥儿拎着一个小布包,脚步略显迟疑的走了过来,待靠近了,才小声喊了句。“季哥儿。” “啊?”正在把谷子推均匀的季安逸,听到身后细懦懦的声音,啊了一声,侧头一看,眼睛微微一亮,声音不由自主的高了一分。“张三哥儿过来了。” 张三哥儿本来有些紧张忐忑,见季安逸露出这神色,情绪好转了不少,抿嘴露出一个腼腆的笑,主动的说道。“晒谷子呢,我也来。” “好。”季安逸很爽快的把手里的农具递给了张三哥儿,自个进厨房又拿了一个农具。 张三哥儿的动作很熟练利落,比季安逸这半道出来的要麻溜多了,很快谷子就推均匀了。 “张三哥儿你阿爹的腿好些了么?”进了厨房,搁好农具,季安逸边问着边倒了两杯水过来。 说起这事,张三哥儿脸上的神色明显暗淡了不少,他垂着眼,答道。“还成。”顿了顿,又说。“细养一月有余就可以好了。” “也算是万幸了。”季安逸接了句。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按说,张老爷子摔了腿,这会又是农忙时节,家里应该缺人手,可张三哥儿却过来了,很明显在张家他……处境不太妙。 “季哥儿上回你说……”张三哥儿抬头欲言又止,眉宇间透着紧张,双手不由自主的抓紧着布包。 他是真的把季哥儿的话当成救命浮木了。 “过来帮忙的事儿,包吃住,一天十铜板,我一直在等着你过来。”季安逸立即接了话。 张三哥儿听着,整个人都显明媚了。“谢谢你,季哥儿。” 小布包搁屋里的木箱上,张三哥儿很自然的洗刷着案板和菜刀,摆好桌子竹扁,提着洗好的菜,噔噔噔的开切。 这些菜都是要晒成菜干的,再不摘就老了,多可惜,虽然他们俩现在再加一个张三哥儿,吃不了这么多菜干,回头卖给苏锦明也是可以的。 季安逸把昨天晒了一天的菜干,搬到外面继续晒着,再晒个一整天也就差不多了。 正在进屋时,母羊跟两只狗狗慢悠悠的回来了。 看见他,三边走边抬头发着声音,似是在学着人打招呼般。 “哟,今个回来早了。”这些天忙的脚不沾地,都没功夫喘口气,现在张三哥儿过来了,压力顿减,季安逸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母羊跟狗狗走到季安逸的脚边,亲呢的噌啊噌。 “回屋后呆着去,水已经给你们添上了。”拍着母羊的背,又用脚轻轻的踹了踹脚边的两只狗狗,季安逸心里头想着,该找着时间把它俩往山里带了。 磨磨噌噌了好一会,母羊才慢吞吞的朝屋后走,两只狗狗屁颠屁颠的跟了过去。 季安逸进屋洗了手,坐在桌边继续忙活。 应是辰时末,家里来了个人,有些意外。 来人是难得在村里走动的村长。 “村长。”季安逸和张三哥儿赶紧搁了手里的菜刀站起身。 村长看了一眼张三哥儿,倒也没说别的话,目光又落在了季安逸身上,很直接的说道。“季哥儿收拾收拾,跟我去趟镇上。” 去镇上? 季安逸一听这话,有些蒙了,紧接着,他反应过来,去镇上的原因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村长会带他一起去。 “快点,别磨磨叽叽的。”村长催了句。 季安逸收好心思,对着张三哥儿说。“我跟村长去趟镇上,若中午没回来,午饭你看着准备,厨房里有的想吃什么就做什么,记得告诉小二一句,我随村长去镇上了。” 说完,他洗了手,匆匆忙忙的进了屋,换了身上个月王宝儿给他做的新衣服,换上生辰那天王宝儿送的布鞋,又把头发重新束了遍,这才出屋,随手把屋门给上了锁,杂物间就算是他在家,也锁着的,里头的坛坛缸缸可经不起疏忽。 “张三哥儿我走了。”出来后,季安逸喊了声。 张三哥儿一手拿着菜刀一手拿着切了一半的瓜站到厨房口,笑着应道。“家里我会好生看着,你安心的跟着镇长忙事去,小二回来了我会跟他说清楚的。” “行。”季安逸点着头,随村长上了马车。 马车在祥瑞酒楼前停下。 季安逸随村长下了马车进了酒楼,见到他们进来,小木立即迎了过来,说道。“人已经到齐了,都在二楼天字号房。” “嗯。”村长应了声。 俩人随着小木上了二楼,来到最大的天字号房,未推门时,小木就笑着退下了。 待小木走后,村长伸手一把将门推开,发出较为响亮的动静,季安逸看见,坐在屋子里的人,立即侧目了过来。 共有六个人,瞧着那穿着打扮,直接叹了句。人跟人是没法比的。 “刘村长好。”六人站起身,都面带笑容的打着招呼。 村长带着季安逸坐到了另外的两个空位上。“大家好,让大家久等了,从村里赶过来耽搁些时间。” 大家心照不宣,内心集体响起两个字:放屁。 管你心里头是怎么想的,这脸上一个个的都笑的跟朵花似的,气氛别提有多和谐了。 相互客套的东拉西扯说了好长一段无聊的话后,终于进正题了。 季安逸默默的想着,村长这急性子,也有不急的时候。 “我想问,从河溪村出来的菜是个什么价位。”其中一个问道。 紧接着另一个又问。“按刘村长所言,我们不能跟村民直接交易,只能跟你交易?” “不能在景阳镇开酒楼,这里离晚景城又远,来回得整整两天,这菜再好,也耐不住路程。”第三人颇为精明的出言。 “我儿子捎信回来说,晚景城的平均消费比景阳镇要高两倍有余,河溪村出来的菜,我思索一番,最后定价,比景阳镇市面上的菜高三倍,这不过份吧。”村长笑容满面的问。 就算晚景城是五大城之一,也分贫民和富家,这些人都是商人,自属于富者类,这价位是景阳镇的三倍,在他们看在,倒还真不算贵,挺公平的。 只要东西好,钱什么的都不是问题。就怕没好东西。 “只能由我来跟你们交易,原因我就不说了。菜再好,耐不住路程这是事实,但大家都是搞美食的,手里头有的是大厨,喊过来细细琢磨研究,还怕找不出挣钱的好法子,我河溪村的菜,你们在镇上也呆了些时日,心里头都门儿清着,不仅吃了对身体好,这菜的味道也要更好些,这样琢磨出来的吃食,自然会有惊喜,刘某这话说的可在理?”村长再次笑容满面的问。 “我有个问题,这位季小哥儿曾说过,他琢磨出来的吃食法子,其中的食材就不能卖出。若我的厨师琢磨出一道方子,卖的好好的,季小哥儿也琢磨出一道方子,其中食材相撞了,这该怎么办?难不成,我以后就不能再卖这吃食了?这可不行。”好犀利的问话。 村长看向季安逸,路上他们俩个曾讨论过这问题。 “凡事讲个先来后到,若真碰着这事,大家就互不干扰,你挣你的钱,我挣我的钱,当然,你家厨子不能细究我的方子,若出现这事,交易就此停止。”说到这,季安逸笑了笑。“我只是自个瞎琢磨的,比不得有底蕴的厨子,我这点技量在他们眼里都不算什么,有些事这会说清楚些为好。” 这话大家听着,都没有说什么反对的话,瞧着脸色也平静,显然是默认这规定了。 之后又提了些不大不小的问题,都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后,这事就算是敲定了,就等着签文书盖章。 就在这时,村长却又提了句。“我河溪村的菜,你们心里头也清楚,这是个好物,甚至能与那些昂贵的珍宝相比,有钱有权的人多不胜数,难得的好物却不常见,我说这段话,也是想给在座的各位提个醒,有关我们河溪村的事,往外露了,引来了更有势力更有钱财的大人物,我河溪村势弱没办法扛,到时候就只得顺势而为。” 就算村长不说这话,他们这几个人精似的,都已经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把河溪村的事给堵住,这可是个挣大钱的好机会,这是其一,其二这河溪村的菜,还真是颇为神奇,就这么些天他吃着,就感觉整个人要爽利些了。 这等好物,必须要死死的捂住! 现在村长一说这话,他们一个个都眉开眼笑的说出自己的心声。 这屋里的气氛立即消了几分虚假多了几分真意。 个个心里头都有数,村长听着他们的话,也就放心了。 接下来就是拟定文书,修改等,文书拟好,签字盖章,一人一份,收妥当。 午时初,房门被打开,走出一群人,你笑他也笑,大家都笑呵呵的,跟个弥勒佛似的,满面春风精神抖擞。 小木在一旁瞧着,知道事成了,也露出一个笑脸。 第六十五 本来是要在祥瑞酒楼吃午饭,村长拒绝了,估摸着是想着家里的老伴。 季安逸也想赶紧回家,嗯嗯嗯,心里头想的王小二。 到家时,正好是午时过半,王小二还未回来,张三哥儿正在晒切好的瓜。 “事办好了?”见季安逸下了马车,他笑着问了声。 季安逸乐滋滋的点头。“办好了。” 瞧着时辰也差不多了,俩人开始张罗午饭。 午饭做好,王小二仍未见回来,季安逸讷闷了,说要去田里看看,张三哥儿也说一块过去,顺手拿了把收割刀,他瞄了这动作,也跟着拿了把收割刀,关好屋门俩人匆匆忙忙的去了田里。 远远的就看见王小二弯着腰,非常利落的收割着水稻。 靠近些了,季安逸看见他那已经被汗湿的衣服,满头的汗水像雨一样滴滴落着,也不见他擦一擦,抿着嘴绷着脸,特别认真专注的干着活。 季安逸觉的胸口有些闷。“呆子。”喊了声,走过去,拉起他伸手擦着他脸上的汗。“别这么拼命。” 到了田里他才知道,呆子为什么会迟迟不回,这一亩田快收割好了,就剩这一角,想来他是想收割好再回来,才忙的连个擦汗的动作都不做。 “就剩一点,也差不了多少时间,是不是该开饭了?”说着,他嘿嘿的笑。“一说起吃饭,就觉的肚子好饿。” 季安逸想幸好他瞄到了张三哥儿的动作,带了把收割刀过来,边说着话边弯腰忙着。“嗯,蒸了鱼酱,整了个红烧冬瓜,辣椒炒肉,还有个青菜。我上午去了趟镇上,一会回家跟你细说。对了,张三哥儿过来了,这事忘记跟你说。”然后,把那天的事简短的说了遍。 本来水稻剩的就不多,张三哥儿是个利落的,来了后二话不说直接开干,再加上他们俩人,三两下的就忙完了。 路上,张三哥儿说。“季哥儿家里也没旁的事了,下午我跟王小哥下田忙着。” “成。”季安逸还没有说话,王小二倒是很麻溜的应了。 季安逸笑着答。“也好。” 回到家,王小二急巴巴的掀开锅盖,一股子热气扑面而来,带着浓浓的香味,他咧嘴笑着看向自家媳妇。“媳妇,好香。” “过来把自上收拾一下。”季安逸提了半桶水,扔了条布巾在里头。 王小二笑容满面的放下锅盖,乐滋滋的跑到媳妇自边。“昨晚的红烧肉真好吃,媳妇咱明天还吃吗?” 真真是回味无穷,一想着那味道,他就有种口水泛滥的感觉。 “嗯。明天做。”脑海里闪过王小二刚刚在田里干活的画面,季安逸就有个想法。 明年,明年农忙时,一定不能让呆子这么累。 这边张三哥儿已经摆好碗筷,在一旁看着这俩小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在他自己没有查觉的时候,嘴角已经上扬。 “就剩一亩田了,有张三哥儿帮着,最多也就忙到明天上午,一会吃了午饭,别急着下田。”歇了会,季安逸才说开饭。 王小二点着头,算是听见了,嘴巴现在没空,正忙着吃饭,他的吃相虽急,却不难看,不会让人觉的跟个饿死鬼投胎似的。 “慢点。”季安逸忍不住提醒了句。想来他是真的饿了。 王小二抬头看着他,黑亮亮的眼睛里满满的全是笑意,那目光,瞅着季安逸都不敢直视,似是外面的日头般,带着股灼热劲。 这人通事了,果然不一样。 季安逸暗暗嘀咕着,默默的吃饭。对面正坐着张三哥儿啊! 吃过午饭,稍坐了会,季安逸和王小二准备进屋歇会,瞧见了一旁的张三哥儿,突然想起,张三哥儿睡觉的地方还没搞定。 杂物间里是肯定不成的,屋里……也不成。 季安逸目光在厨房里转了圈,厨房就这么大,晚上还得放谷子,只能…… 那堆放柴禾的地方,把柴禾好好的整理堆高点,用着木板撑挡好,防止掉落,倒可以勉强摆张竹床。 “呆子你去问问哥,有没有没甚用处的门板。”说着,季安逸把自个的想法说了说。 王小二听着,点着头大步走了。 厨房里,季安逸和张三哥儿细致的码整着那堆柴禾。都是些粗木头,耐烧的紧,已经劈好的,倒也好码整。 柴禾整理的差不多时,王小二扛着一块破旧的门板过来了,是张小门板,灰扑扑的还有些虫眼,还结了些小小的蛛网,也不知道搁多久了。 季安逸拍了拍,瞅着还蛮结实,又用抹布擦了遍,再用井水狠狠的擦洗,搁太阳底下暴晒着。 “先把竹床摆这儿,睡个午觉。”那堆的颇高的柴禾,虽码堆的齐整,但到底不太放心,季安逸把竹床摆在另一处。 张三哥儿对着季安逸笑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这事处理好了,季安逸和王小二进了屋,准备睡个浅觉,也就小半个时辰,睡觉前,他把进镇的事说了说。 王小二听着,沉默了会。“这法子好。”顿了顿,又说。“媳妇,我们再卖些荒地开种。” 荒地很便宜,就是地质不咋滴,伺弄起来很麻烦,不能种太过娇气的农作物,有屋后的井水浇种,这情况应该能好转不少。 季安逸愣了愣,转念一想,就明白王小二的心思。“也成,等明天收割好水稻,我们去一趟村长家。” 开荒地,他还想包块小山头,种些杏树,这人手是个问题,却不是难题。 “嗯。”王小二点头应着,瞧见媳妇露出思索的表情,他怔了怔神,然后,慢慢的低下头,凑近,迅速啃上了媳妇的嘴巴。 果然比亲脸更有味。 王小二心里头美滋的不行。 被这一偷袭,季安逸回过神来,后知知觉的感觉到现在正在发生着什么事情,整个人呈呆若木鸡状。 过了好一会,美滋滋的王小二才恋恋不舍的移开了,瞧了瞧呆滞的媳妇,想着一会他反应过来的情况,果断的闭上眼睛。 奈何心情太美好,情绪有些过分激动,困意它死活不出现,又怕被媳妇发现在装睡,王小二表示装的好辛苦。 看着一旁身体紧绷双手握成拳头,嘴角想上扬又苦苦憋住,眼皮子一直在动的王小二,满肚子的郁卒情绪瞬间消失了一干二净,季安逸无声的笑了。 这呆子…… 侧了身,闭上眼睛,没一会季安逸就睡着了。 查觉到身旁人的呼吸平缓,王小二知道媳妇已经睡着了,他睁开眼睛,撑着上半身,够着头往里瞧着媳妇。 艾呀,媳妇睡的真香。 脑袋越靠越近越靠越近,就差一点点就要挨上媳妇的脸了,王小二才反应过来,忙躺回了床上。 怎么办,他又想啃媳妇的嘴巴了。 砸了砸嘴,媳妇的嘴巴比红烧肉还好吃,能不能跟媳妇商量商量,明天不吃红烧肉,让他多啃两回嘴巴什么。 王小二看着屋顶,笑的特别有多梦幻了,完全陷进了脑洞大开的状态中。 季安逸醒来时,旁边的王小二还在睡,他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刚出门,就看见张三哥儿在太阳底下推翻着谷子。 愣了愣,瞧着这情况,张三哥儿似乎没睡觉。 “季哥儿醒了。”推翻好谷子,张三哥儿提着农具走了过来。 “嗯。”刚才张三哥儿也没说不睡午觉这事,这会季安逸就更不会开口主动说起这事,免的他起尴尬或不自在的情绪。 俩人才刚进厨房,王小二就过来了,拿着草帽和收割刀,提了一壶水,头一回他的视线没往自家媳妇脸上搁。“媳妇,我下田了。” 说着,戴好草帽大步走了。 “那我也去了。”张三哥儿笑着说了声,戴好草帽拎着收割刀和水壶匆匆忙忙的跟了出去。 季安逸站在屋檐,看着呆子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他脸上露出一个笑。 想着他刚刚闪躲的神色,还知道害羞了。 王小二到底没敢跟媳妇提中午自个想的那点子事儿,他怕媳妇真生气了怎么办。 水稻收割好了,剩下的就是晒谷子,季安逸管了这事,张三哥管着冬菜下种的事,王小二把田翻耕好,准备种麦子的事。 添了一个人手,还真是大大的不同,那压堆在一起的事儿,一下子就变的有条有理了。 十月八小木要过来拿货,十月七季安逸就开始忙着拌卤味萝卜和蒜辣萝卜,忙了整整一天,一厨房的香味,身上也沾了浓浓的香味,手都有些酸麻了,总算是忙妥当了。 第二天,小木过来,把货都点装好,算的时候是进屋里算的,张三哥儿挺有眼色,转身去了屋后的猪圈里收拾,就这一点,季安逸对他的印象又增了两分。 这次的货单鱼酱多了一百斤,卤味萝卜和蒜辣萝卜都比十月要增一倍的量。 季安逸的第一反应是,好多大钱钱!一脸的喜色。第二反应是,数量好多,这萝卜有点紧呐。一脸喜色褪了大半。 果然开荒地什么的,是必须的。 第六十六 十一月得交出二百斤蒜辣萝卜,一百斤卤味萝卜,鱼酱三百斤。 鱼酱没什么问题,只是这萝卜…… 前段时间他粗略估摸着,十一月一百三十斤蒜辣萝卜,八十斤卤味萝卜,十二月临近过年,货量会增长,他算二百斤蒜辣萝卜,一百二斤卤味萝卜。 他这还是比较大胆的估测,却没想到,在现实面前他这大胆的想法还是略显保守了。 照这情况来后,十二月临近过年,货量怕是还得增。 地窖里的萝卜供十一月的货完全够了,就是十二月的货有点愁。 一会他得去刘阿麽家一趟。 这会他在等哥过来,今天是收货的日子,同样也是俺制黄豆酱的日子。 季安逸数出一部分钱,这是哥的分成,一会他过来就得给他,然后,把钱袋子递给了王小二。“钱你拿着。” “媳妇你掌家。”王小二笑呵呵的回了句,眼睛瞄都不瞄那钱袋子。 “那我把钱搁这里,你要用的时候就自己拿,至于银两我找个隐蔽点的地方搁着,下个月就要准备起新屋了,到时候人多事杂的。”还是扔空间里最妥当了。季安逸在心里嘀咕。 “嗯。”王小二应着,拿了草帽,这是准备要下田了,却半天不见走出屋子,视线落媳妇身上,一闪一闪的,嘴巴抿了又抿,特别像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季安逸把钱袋子藏好,拍着手直起腰,看着站在屋门口的呆子,愣了愣。“准备下田了?” 瞧了瞧外面的天色,也是该下田了,再磨叽下去今个上午可能完成不了。 “嗯。”王小二点着头,脚却没有挪动,眼睛瞅了瞅媳妇的脸。 季安逸有点莫明其妙。“怎么了?”累着了,想歇会再走?这般想着,他又说。“一会再去也不迟。” “媳妇。”媳妇怎么就不懂他……王小二有点小郁闷。 媳妇是自己的媳妇,他不太喜欢偷偷摸摸,他想,他想以后都光明正大的亲脸啃嘴,就是,媳妇好像不太欢喜这两件事,为什么? 瞧见了王小二的神色,季安逸总算看出来了,他那股子别扭情绪。紧接着,他就明白了,这家伙一反常态磨磨叽叽的是为了什么…… 这呆子…… 跟以前一样敏锐。 季安逸笑着走到他身边,然后,他发现一个有点囧的事情。 脑袋伸手可以够着,可是这亲脸,像想一下自己踮起脚亲呆子的脸…… 简直不忍直视。 “呆子,蹲下来。” 啊?王小二一头雾水的看着媳妇,但还是很听话的蹲下,仰着头一脸迷茫的看着媳妇。 低头看着眼前的呆子,季安逸瞬间觉的自己高大了,感觉不要太美好啊。 脸上的笑容有点过于灿烂,头一回如此轻松的揉到了呆子的头发,弯下腰,在他脸上亲了口。 迈着淡定的步子,季安逸离开了屋,留下呆怔在原地的王小二。 进了厨房后,季安逸整个人一垮,擦了一把虚汗,深深的呼了口气,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扑嗵扑嗵像要蹦出胸膛般。 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特别强烈的撞击着他的情绪,隐隐中他觉的自己要沸腾了。 回过神的王小二快乐疯了。 媳妇亲他的脸了!是不是表示媳妇也跟他一样,欢喜上这两件事了。 踩着轻飘飘的步子,王小二带着一脸傻气的笑,朝着田里走。 他现在看什么都觉的倍感快乐。 “季哥儿。”好不容易忙完手里头的活,王宝儿扛着一袋黄豆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 季安逸回过神来。“哥,你过来了。”接着,他就准备进屋,把分成的钱拿给哥。 刚走了两步,脑海里想起一个问题。 不知呆子还在不在屋里…… 若是在,这碰见了,想着呆子该有的反应,他默默的在心里做好准备。 结果发现屋门是关上了,看来是他想多了。 推开屋门,拿了钱袋子季安逸回到厨房里。 王宝儿已经在张罗着泡豆的事情了。 “哥,这是上个月鱼酱的分成。”季安逸走了过去,递出了钱袋子。 王宝儿看了一眼,拿着抹布擦了擦手,接过钱袋子,哟,这重量……“这么多?”有些诧异。 “有两百斤鱼酱,六十六铜板一斤。”季安逸笑着答。“哥,钱你要收妥当了。”潜意思是,别让季伯麽捞走了。 “这钱你先拿着。”王宝儿把钱袋子塞季安逸手里,很认真的说。“下个月就要起新屋子,要用钱的地方多着。” 这心意是好,季安逸却不想接。“哥,钱是你的,这得分清楚,亲兄弟还明算帐。下个月若缺了银子,我再当着你和阿强哥的面借。” 王宝儿看着季安逸,见他神色坚定,想了想,把手里的钱袋子给收了。“成,缺了银子再来跟我说。” 反正,这屋子的事,像木材青砖什么的,都得他出面去订,到时候他直接拿这银子用就成了。 “这个月的单量增多了,鱼酱要三百斤,蒜辣萝卜二百斤,卤味萝卜是一百斤,这个月的萝卜条不紧,就是下个月出的是十二的月,我估摸着货量还得增,这萝卜就紧了,我去刘阿麽家一趟,看能不能从村里再收些萝卜回来。”季安逸把事说了说。 王宝儿听着,点着头回道。“村里有几户萝卜种的比较多,跟刘阿麽关系较好,由他出面是要妥当些,你赶紧去,家里我看着。” “好。”说罢,季安逸进屋拿了点钱匆匆忙忙的走了。 刘阿麽正好在家,正忙着晒谷子和菜干的事,见他过来,搁了手里的活,很直接的就问。“季哥儿过来是有事吧。” 这农忙时节的,一般没事哪会到处乱遛哒,就算是窜门子这也不是这时候。 “嗯。家里的萝卜有些紧,我想着,麻烦刘阿麽等忙完这段事,到村里走动走动帮我再收些萝卜。”季安逸三两句把来意说了。 萝卜价不高,卖不出什么钱,有部分种萝卜是想卖钱,有部分种萝卜完全是为了冬天着想,萝卜耐放,炖也好炒也好横竖都可以吃,有手艺的还能整出个四五样来。 刘阿麽一听是这事很利落的应了。“行。傍晚我抽个时间去窜窜门,把这事给你定了。” “那行。”季安逸笑着起了身。“刘阿麽那我先回了。” “嗯。”刘阿麽送了他两步,继续忙着手头上的活。 回到家,季安逸把这事跟王宝儿说了说,紧接着,他就开始张罗着切萝卜条的事,王宝儿则忙着泡豆子。 午时过半,王宝儿跟张三哥儿都回来了。 见到张三哥儿时,王宝儿愣了愣,笑着说了句。“张三哥儿过来了。” 张三哥儿过来当帮工,他心里松了口气。 整整三百斤萝卜条,可得切好几百斤萝卜,季哥儿一个人还真怕累着他了,现在有张三哥儿在,倒也不成问题了,他也就不用想着怎么抽时间过来帮把手。 吃过午饭,王宝儿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豆子得浸泡一段时间,趁着这空档他要回家忙地里的活。 张三哥儿把冬菜下种好,旋即就着手切萝卜的事,有了他的加入,速度要快上不少。 已经晒好的谷子赶紧装进谷仓里,把晒垫腾出来,正好可以晒萝卜条。 菜干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都妥当的收好,就等着冬天没甚菜吃时拿出来。 趁着阳光尚好,就先紧着晒萝卜条的事,田里的活只有王小二一个人忙着,他倒是忙的井井有条,还能有点空闲进山捡些柴木回来,晒干劈好堆砌进厨房里,为冬天的柴木做着准备。 日子在忙忙碌碌中,转眼过了一天又一天。 头顶的阳光散发出的热度可以明显的感觉到,正在慢慢减弱,白昼一点点的缩短,夜渐渐延长。 清晨或傍晚时分,风里夹了些凉意,枯黄的落叶随风慢悠悠的飘着。 人们心里头清楚,冬天的气息正在浸透金秋。 温度平缓些,村里的家禽和动物,似是更鲜活了,热闹一日胜过一日,似是在提前庆祝着什么般。 十月下旬刚至,村长发布了一条振奋人心的消息,整个河溪村前所未有的热闹起来。 就连过年都没这般热闹喜庆。 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笑,眼睛亮晶晶的,充满着期待和对未来的美好幢憬。 有不少人把家里珍藏的鞭炮拿了出来,噼哩啪啦的鞭炮声在村子里此起彼伏的响起。 家里没鞭炮的赶紧吩咐着自家男人上镇买去,然后,几家处的好的就赶着牛车欢天喜地的特意进镇,为的就是买鞭炮回来放。 就连最最抠省的季伯麽听到这消息后,边掏钱边嚷嚷着,让季阿强套了牛车快进镇卖鞭炮回来。 这事一出,村长在河溪村的威望更上一层楼。在村民们的心中,第一位置是村长,第二位置则是季安逸。 有好几户为人厚道的,情绪好不容易平和些了,就乐颠乐颠的跑来找季安逸。 大致都是同一个意思。以后季哥儿若需要什么农作物,尽管跟他们说,就按他说的,比市面上的价高一铜板就成了。 说实话,当时听着这话,季安逸心里老感动了。 好人有好报,这话,在某些时候还是很灵验的。 那晚上季安逸在梦里笑的可开心了。 这消息出来后,紧接着另一件事掀起了前所未有的高|潮。 那就是,买荒地包山头! 如今这菜都能卖出银子味来了,当然要抓紧机会多种多卖了。 幸好村长还是很理智很清醒的。 他虎着脸,把前来想要买荒地包山头的村民们,狠狠骂了顿。“就一口井水,每家挑半个月,每天两担水,能浇多少菜地?少了井水的浇灌,那菜就少了些味道,卖主自然不肯回头再买了,你们还怎么挣银子?这难得的机会,不好好把握,踏踏实实的干活,就知道好高骛远,我都不想骂你们,都这么大人了,连这点事都想不到,赶紧回家好好反省,这第一回交易就没你们的份了。” 然后,当天傍晚,村长又一次召集全村村民,这会老老少少,只要能走动的,都必须过来。 不是正午头顶没得灼热的阳光,省了不少事。 梧桐树下乌泱泱的站满了人,都把目光搁村长身上,别提有多认真专注了。 村长也没多说别的,直截了当的点出他的意思。“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都好好把握着,别整天琢磨些有的没的,尝了点甜头就想要更多,这贪心不足蛇吞象的心思都给我熄了,若发现有人偷偷摸摸的干些蠢事,降了菜的质量或是别的,也没什么一次两次三次的,我没这闲功夫也没这耐心,一旦发现了,就取消这家人的资格,他家的菜我不收,更不会拿着跟卖主交易。” 这话一出,整个村子平静了不少,那股子浮躁也没了。 甭管村里人的心情跟过山车似的经了几番浮沉,王家那三间破破落落的小屋里,倒是如往常般,依旧平静的忙碌着。 有母鸡刚下完蛋,兴奋的在屋后,迈着小步子仰着头,发出咯咯咯的声音,不远处的猪圈里,当日的猪崽已经长肥了不少,收拾的很干净,白白胖胖瞧着还挺喜人,也有些不甘寂寞的拱着猪栏,发出哼哧哼哧的声响,为毛主人要把猪圈建这里,就它一个孤零零的好寂寞。 屋前两只狗狗,大黄安静的趴在屋檐下,看着小黄在草地里自个玩的甚为欢乐。 听见那颇为响亮的鸡叫声,小黄明显也兴奋了,扑腾扑腾的去了屋后,冲着那只正在叫的母鸡飞扑而去。 旁边正悠闲自在的鸡鸭瞧见小黄的身影,那小爪子遛的异常速度,没两下就都闪的远远的。只有兴奋的母鸡,注意力下降不少,没能幸免,被小黄给扑倒了。 听着那完全变了样的鸡叫,季安逸不得不放下手里的活儿,走到屋后的屋檐下。“小黄,不准闹。” 好好的一只狗怎么就整天想着捉弄鸡了。 “大黄。”季安逸扯着嗓子冲屋前喊了声。 懒洋洋趴屋檐下的大黄,拉耸着耳朵进了厨房,走到了屋后,对着小黄发出一声狗吠,这声狗吠听着还有几分气势。 小黄瞄了瞄主人,又看了看大黄,挪开了自己的前肢。 压力顿减,母鸡扑着翅膀,在巨大的刺激下,竟然一飞好几米。 “呆屋前去,没事不准到屋后遛哒。”季安逸虎着脸说了句,这才进了厨房继续忙着。 头一回见这情况下,张三哥儿看着还觉的好神奇,次数多了他才慢慢适应,但还是觉的好神奇。 季哥儿家里的狗狗母羊都好灵性,连鸡鸭猪猪都比一般人的要灵性些。 当然,也不否认,季哥儿对这些家禽动物是用了心在照料着。 十月进了下旬,这天,似乎一下子就凉了。 火气虚的已经换上了长衫长裤。 明明是冬天快来了,可季安逸却有种颇为古怪的感觉,瞧着村里哥儿们的穿着,倒是更想春天要来了。 不仅颜色多了,连衣料子都稍好些,有些上面还绣了纹路,别说,还真好看。 在忙活的时候,季安逸顺嘴说了这现象。 张三哥儿告诉他,如今过了农忙,没什么粗活重活,就是些日常琐事,就不用担心衣服磨损的太快不经穿这事,这穿着方面自然就要好些了。再者,村长发布了那消息后,知道日子会越过越好,钱财方面大多就宽松些了,把吃穿提了提。 原来如此。季安逸明白了,他突然的想起。/ 有一回去找钟三阿麽,他正在缝衣服,那衣服上面有了不少补丁,不知道,他有没有进镇扯些布做新衣。 想来应该会的,只不过,得在过年的时候才穿。 钟三阿麽的性子,属于看的透,很踏实过日子,家里什么境况就过什么日子,很坦然自若。 前来找他的那几户人家里,就有钟三阿麽,当时他跟钟三叔一起过来的,话说的朴实,也不多。 反而让季安逸有些不忍,却又知道,这心意他必须接着。 待明年开春了,把自家卖的荒地和小山头整好种下农作物和杏,到时候他就不用收太多所需要的农作物了,只需要考虑人手的问题。 进了十一月,所有人都换上了长衫长裤,夜里已经可以感觉到属于冬的寒意了。 屋后的那棵树,叶子都掉的差不多了,屋旁的小草丛已经枯的差不多了。 母羊现在就喜欢窝木棚子里,大黄白天的时候趴屋檐下,一到傍晚就趴进了柴堆旁,小黄依旧跟往常一样,蹦哒的十分欢乐。 季安逸想着,等忙完了新屋,家里也没什么事了,就得带着两只狗狗进山里遛哒遛哒,瞧着一个整天懒洋洋,另一个却倍儿有精神,就没个狗样,这也算愁事一件了。 “媳妇。我回来了。”人还未进屋,王小二的声音已经兴奋的响起了。 季安逸搁了心里的事,走了出去,瞧着他藏在身后的手,笑了笑。“大清早的就跑去了镇上,也不说有什么事,这会回来了还藏着双手,神叨叨的干什么?” “媳妇。”王小二咧嘴嘿嘿的笑,走到了自家媳妇跟前,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特别的专注,专注到有一种好深情的错觉感。 季安逸默默的飘了飘视线,不知怎么的,有点小紧张了。 “媳妇。生辰礼,喜欢不喜欢?”王小二倒也没吊胃口,看着媳妇傻乐的好一会,就把藏身后的东西拿了出来,说这话的时候,他声音里透着几分紧张和期待。 生辰礼…… 季安逸愣了愣,看着眼前的东西,一套天空蓝的衣服,上面绣着好看的纹路,比村子里哥儿穿的衣服上的纹路要稍精致些。衣服上面搁着一个木盒子,盒子挺普通的,他看了会,才伸手打开了盒子,里头放着一只木簪子,颜色清浅样式简单,隐约可闻见一股很清新的木香。 这衣服配着这木簪子瞧着就让人觉的舒服。 “媳妇。”见媳妇久久没什么太过激动的反应,王小二压着声音,喊了句,顿了顿,又问。“喜欢不喜欢啊?” 他选了好久的。 “喜欢。”季安逸从思绪里回神,一把捧紧了衣服握紧了木簪子,对着王小二露出一个笑,那笑,甚为耀眼,王小二有些看呆眼了。 等媳妇进了屋,他才慢吞吞的反应过来,忙追进了屋,一把就将季安逸抱在怀里,在他脸上啵了一口。“媳妇,媳妇。” 心里别提有多激动兴奋了,他觉的浑身劲头特别的足,好像干点什么事。 然后,他放下了媳妇,边跑出屋边嚷了句。“媳妇,我砍柴去。”他得把身上的劲使出来些。 季安逸站在屋里,看着衣服和木簪,嘴角的笑怎么都停不上来。 张三哥儿目睹了这一切,虽说只是看着,可就这么看着,看着他们俩小口,他心里头啊,也觉的特别开心,忍不住就想笑了。 下午王宝儿跟季阿强过来了,说后天就是一个好日子,宜动土,这会过来就是跟他商量商量,这两天都要准备些什么。 至于人手,十月底王宝儿就话出消息,王家要建屋了。 大伙一听这消息,心里头都门儿清着,挣钱的机会来了。 当天就有十来个哥儿上门来说,到时候过来当帮工这事。 至于帮工的钱,季安逸对这事没什么概念,王宝儿就问了季阿强,依着他们当时出的价来。 十五铜板一天包三餐,四个菜其中会有一个荤菜,辰时开工,午时过半吃午饭,未时正开工,酉时过半吃晚饭然后收工回家。 也有不包三餐的,一天二十五铜板。不过,在河溪村还没出过这例,只有邻村偶尔有人这般干,前来帮工的人不多。 第六十七 就算人手足,这屋子少说也得大半个月才能完成。原本是想推了旧屋新建,这地基正正好,却发现这样不妥当,推了旧屋新建,这大半个月的他们搬哪去? 村里倒是有个旧屋,也是个小三间,空了好几年,收拾收拾倒也勉强能住,只是离王家屋甚远,也不妥当。 想了想,最后决定,在王家屋旁,重选个选个好位置。 为了这事,王宝儿和刘阿麽嘀咕了好一会,第二天请来了一个,据说在这一带特别有名的风水师。 一整个上午就捣鼓着这事。 风水什么的季安逸不会看,只是瞅着那风水师选的基地,他觉的蛮好,挺满意的,想来这风水师肚子也是有点货的。 送走风水师,季安逸上了趟村长家。 那地基如今还不是他家的,得赶紧买下来。、 村长说这事他接了,让他忙别的去,傍晚把地契给他送过去。说完,村长就喊了阿源匆匆忙忙的驾着马车去了镇上,他还有些旁的琐事正好一并给办了。 回到家,见李屠夫也在,季阿强正在跟他说着话,季安逸听了两句,好像是在说屋后那只猪的事。 厨房里忙碌的王宝儿余眼瞧见了季安逸的身影,搁了手里的活,边说着话边走了两步。“季哥儿回来了,过来跟你说个事。” “嗯。”估摸着就是说猪的是吧,季安逸心里头猜测,对着看过来的李屠夫和季阿强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然后进了厨房。 “眼瞧着明天就要开工,就想着今下午把猪给杀了,喊了李屠夫过来,他提醒说,虽说是十一月的天,可这猪肉仍不耐放,建屋是个体力活,大家伙都爱吃新鲜肉,口感更爽。他给我们说了个法子,那猪过过称,算好可以换多少猪肉,那猪他就先赶回家,等明个起需要猪肉时,就直接到他家里拿。我听着,这法子蛮好,就说等你回来后,再问问你的主意,若同意,就让你阿强哥跟赵屠夫两人去屋后,把猪赶到赵屠夫家。”说完,王宝儿看着季安逸。“你觉的这法子可妥当?” 妥当,再妥当不过了。季安逸点着头说。“妥当。还得谢谢赵屠夫帮了一回忙。” “那行我去跟阿强说一声。”顿了顿,又小声问了句。“那地基……” “村长进镇着手办理着,一点也不贵。”季安逸笑着回了句,无声的比了个手势。 王宝儿一看,露出一个笑。“成。”说罢,他走到了季阿强身旁,把事说了说。 季阿强跟赵屠夫两人去了屋后,他们三在屋里边忙着准备边说着一些杂七杂八的琐碎事,季安逸听着涨了不少常识。 辰时开工,帮工卯时末就过来了。 季安逸是卯时初醒的,现在地里没什么菜,前两天小木买了点晒好的各种菜干,说过段日子再过来,他也知十一月要建屋这事,笑着道了声恭喜。 今天是初六,开工的日子,后天就是鱼酱开坛,小木会过来提货,不知道十二月货单有多少数量,又得一通好忙了。 这会暂时没功夫思索这事,还是先忙着眼前的好,可不能出岔子。 早饭季安逸心里头正儿百经的想了好久,昨个商量的时候,王宝儿就说了,直接下面条就差不多了,整个酸辣口味,家里辣椒酱有,装一碗在桌上,喜欢吃辣的自个再加点。 前来帮工的共有十九个,大部分是经常在村里帮着建屋的,熟门熟路的紧。 有些个生手他过来的时候会说一声,说十铜板一天就行了。当然,更多的是宁愿进镇打短工。 季阿强和王宝儿也在这边帮忙,加上他们自己三个,足足有二十四人,天天得摆三桌。 家里就一张饭桌,屋里倒也有张,就是太小了,刘阿麽送了张过来,钟三叔也在帮工中,这天早上过来时他就扛了张桌过来了,钟三阿麽跟在身后,手里提着一个篮子,装了些碗筷勺子等。 把篮子搁灶台上,钟三阿麽笑着说道。“我想着,这碗筷怕也是不够的,就提了些过来,你看看够不够数,不够我去一趟你刘阿麽家,帮你再提点过来。菜样少了,跟我说一声,家里晒了不少菜。回头忙不过来了,我在家里如今也没什么紧要事,可以过来帮把手。要建新屋了,这冬天可就好过喽。”他说着,就笑眯了眼睛。 “季哥儿季哥儿。”刘秀老远就扯着嗓子喊了。 季安逸听着,对着钟三阿麽笑了笑。“我出门看看。” 走到屋檐,就见刘秀迈着大步子,有些急,手里提着一个篮子,瞧见了季安够,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季哥儿,阿麽说昨个忘记碗筷这事了,让我送些过来。” “走这么急干甚。”季安逸迎了上去,笑着接过他手里的篮子。“早饭吃了没?” “吃了。”停了会,刘秀看着季安逸,又嘿嘿的笑,摸了摸肚子。“还是可以再吃一点的。”说完,他自觉有点不太好意思,微红着脸眼睛上瞄瞄下瞄瞄。 他跟季哥儿处熟了,就随便些,想什么就说什么,不过,说出来后,还是觉的有点点……别扭。 “那正好,锅里的水估摸开了,可以下面条了。”季安逸说着,拉着刘秀就往厨房里走。 锅里的水果然开了。 钟三阿麽瞧见季安逸手里提的篮子,笑着说。“这碗筷应该齐了,季哥儿有个啥事,就过来喊我,我就先回家收拾。”一会大家都要来吃面,这厨房就这么点大…… “好的。钟三阿麽慢走。”季安逸忙着下面条,就抬头说了句。过了会,第一锅面条可以出锅了,他对着刘秀说。“阿秀,扯着嗓子吼两声,说可以开吃了。” 说是辰时正开工,可提早过来的人们,瞧着吃早饭的时候还未到,就聚到了基地前,开始商量着一会要怎么开工,明确的把工分好等事。 爱吃辣的人还真不少,好像就两三个没添辣椒酱。 吃过早饭,就歇了几句话的功夫,喝了杯水,一伙人就开始热火朝天的忙起来了。 刘秀没走笑呵呵的说他要帮着洗碗收拾厨房,这早饭不能白吃。 季安逸一个人张罗着家里的事,其余四人都跟着忙建屋的事。 刚开始时,做大锅菜,还稍有些不好把握,拿出了许久没用的笨招,快起锅时,先尝尝味道。 做了几回后,慢慢的就熟练了,炒起菜来越发速度,当然,味道也是很不错的。 忙碌了整整两天,屋子的轮廓已经初显了,待傍晚收工后,天色未完全暗透,季安逸就喜欢拉着王小二到新屋旁转悠。 一遍一遍看着,想像着这屋子建起来的模样,越看心里头越欢喜。 不知道怎么来形容内心的感觉,就好像有了着落似的。 “回头我们进山移棵槐树也好梧桐也成,栽种在这屋后,等夏天来时,狗狗跟母羊就有地方窝了,移栽一棵大点的树。呆子,还记得五月里进山时,看见的桃树么?我瞧着蛮好,也一块移栽过来了,还有那杏树,各栽一棵在这屋角,其余的全移小山头,好生浇养着。”季安逸心情别提有多好,站在最中央,左指指右指指开始规划着。 王小二听着,眼睛搁媳妇脸上,看着他明朗的笑容,他想起,曾有好几个晚上,一起躺床上时,媳妇跟他嘀咕的话。 这一下子他就觉的胸口被塞的满满的,热乎乎的,忍不住抱住了媳妇。“媳妇。我会努力学着挣钱,把东西一样一样的送到你跟前。” 衣服,簪子,鞋子,日用品,马车,院落……他一点点的攒,媳妇跟着他,他会让他过好日子。 季安逸听着这话,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只是伸手紧紧的握住了,呆子粗糙的大手。 那衣服和簪子的钱他知道是怎么来的。 是呆子进深山里打猎物换回来的,偷偷摸摸的自认为藏的严实,他问过两回,见他不说实话,便由了他去了,想瞧瞧他要干什么。 有一回手臂上被伤了个口子,不算严重只是看着有些骇人,他有些急眼了,就想骂他,把话挑明了,问他到底想干什么,可瞧见他抿嘴沉默的脸,那股子倔强劲,他又不落忍了。 第一次,他心生一种念头。想要好好的,跟王小二过一辈子。 初八的早上,小木准时过来收货,同时把东家的话给带了过来。 苏锦明说,本来十二月要不少货,听小木说他家正在建新屋子,货单太多怕忙不过来,便依旧是十一月的货量。 除了这事还有另一个事,苏锦明托人运了些干货过来。 小木这会来收货,就带了些干货,说是东家让他尝个新鲜。 看着厨房里的干货,季安逸笑了。苏锦明这个人精啊…… 来年他若不琢磨出个新吃食,还真有些过意不去。 “成。小木你代我告诉苏老板,这心意我就收了,最近正有些愁着菜式的事。”来来回回的就那几样,吃几天还没啥,若吃上大半个月,可就有点愁了。季安逸正想着,进镇看看有什么其它菜没。 小木一听这话,就知道这季小哥儿是明白他东家的动机了,露出一个笑,把剩余的钱给结算了,又付了十二月的订金。 没旁的事了,他也没多停留,驾着马车稳当当的离开。 瞧了瞧天色,大伙快过来了,季安逸数出一部分银两,这是哥的分成,剩下的钱他直接扔进了空间里,哥的分成他就兜身上了,一会见着哥就交给他。 处理好这事他赶紧进了厨房,开始张罗着早饭事。 张三哥儿一早起来,洗漱好了,把家里的一堆琐碎事忙完后,他就到了新屋里忙着。王小二去看了看山坳里的菜,在菜地呆了会,回来时,有些已经准备放碗了。 “回来了。”瞧见王小二的身影,季安逸把吃了一半的面搁好,往灶里添了点柴,很快锅里的水开了,他赶紧给呆子下了碗面。 大伙在这里呆了两天,清楚的瞧见了这俩小口的相处,都觉的挺神奇的。 谁也没有想到,当初的一个傻子,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孩,如今,能把日子过的这般红火和美。 这世上的事,还真是今个不知明个会咋样。 十二月的货量已经有数了,蒜辣萝卜和卤味萝卜完全没问题,甚至有点点多,却没什么大碍,自个也可以吃。 王宝儿今天没到新屋里忙着,他张罗着泡豆子,着手准备着黄豆酱。 如今他对这腌制黄豆酱是越发的有心得了,用着十二分的心思捣鼓着,这味道回回都能有些微细的变化,若是细细品尝的,味觉方面很出色的,就可以尝出来,这鱼酱味儿越来越美味。 季安逸觉的,苏锦明肯定尝出来了。 老天给面子啊,整个新屋建起的期间,竟然没下一回雨,虽不是天天有阳光,阴天刮风什么的,这干起活来其实还更好些。 十一月底,青砖屋在大伙的共同努力下,新鲜出炉闪亮登场了。 正屋是四间,有个厅堂,不容易以后待客总算有地方了,不用老往厨房里钻。 右侧面是个两间,其中有个大屋用来放坛坛缸缸,另一个屋专用忙着做吃食的。这两间屋的窗户都特意开的高高的,窗口比一般的小,季安逸站高凳上还够不着窗户,这开窗关窗的事近两年是只能靠王小二了。 左侧面是厨房杂物间澡堂茅房等。 又在屋后新搭了个牢固的棚子,挺宽敞的,母羊和鸡鸭就搬过来了。 新屋虽建好了,却还不能马上住,不是别的原因,按河溪村的风俗,得挑个黄道吉日,进行隆重的迁居,然后,当天还得摆桌,请村里的人过来吃顿热闹的饭。 这些事季安逸都不懂,全是王宝儿和刘阿麽两人张罗的,让他在旁边多看着点学着点。 日子定在十二月初八,是个很好的黄道吉日。 当天季安逸早早的起来,等着小木过来收货,一直等着太阳都出来了,仍不见他过来。 “哥,小木约摸是今个有事来不了了,我们先忙着,等今天过了,事情都忙完了,明天我们进镇看看情况。”季安逸侧头对着王宝儿说道。 王宝儿点头应着。“成。今天事多,咱先忙别的。” 这摆桌可是大事件,季安逸完全掌不了这勺,特意请了十里八乡有名的,专给红白豆事掌勺的厨子,接着他的吩咐,把食材在头一两天就准备妥当,头天下午厨子就过来了开始忙活该切的切,该蒸的蒸该炸的炸等等,做着准备工作。 桌子碗筷什么的,全是在村里借用的,都在头一天就洗洗刷刷放妥当了,光这事,就把季安逸和张三哥儿累惨了。 就算提前忙了两天,当天还是有不少的活,连刘阿麽刘秀钟三阿麽何二哥儿李四哥儿都大清早的就过来了,二话不说挽起袖子直接给自己找事忙。 快午时时,村里的人提了东西陆陆续续说说笑笑的过来了。 有些哥儿阿麽瞧着这热闹的场面,也跟着凑热闹,挽了袖子开始忙些琐碎事。 就要开桌时,一连窜的马蹄声,朝着这边赶来。 季安逸听着有人喊他出来看看,他洗了手,擦干手,忙走了出来。 那场面,可真够壮观的。 共有七辆马车,瞧着都还蛮贵气逼人,后面好像还有一辆牛车,上面装了不少东西,距离太远,又有前面的马辆挡了视线,看着不是很清楚。 马车停下来后,后面的马车时迅速走跳下好些人,那身手还挺矫健,朝着后头走。 没多久,敲锣打鼓噼哩啪啦的鞭炮声突然响起,紧接着就看见一对狮子,动作甚为灵活,边甩着各种姿势边朝着这边过来。 舞狮! 季安逸愣了愣,看向第一辆马车,车窗口被撩起,他瞧见,苏锦明冲着他笑,笑的一脸狡猾,然后,他又飞快的放下了车帘。 果然是这家伙…… 舞狮这可是极难看到的,有些人甚都没瞧见过,这回看见了,先是个个看看目瞪口呆,而后一阵阵的叫好声响起,同时还有热烈的鼓掌声。 瞧着这局面,季安逸赶紧回了厨房,跟厨子说,这开桌得等等,前面正热闹着,估摸着一时半会停不下来。 那厨子正心痒痒的,眼睛老往外瞄着,听见季安逸这话,忙点着头。“好,我晓得了,等这事完了,我再开火。”说完,他麻溜的出了厨房,迈着大步子匆匆忙忙的到了前面看热闹去了。 好看的舞狮完了后,后面又来了一个杂技团,那才是真真的高|潮迭起,既刺激又好看,原本没过来的村民,听着动静都围了过来。 这一天,整个河溪村的村民算是开了眼界涨了见识了。 这事过去好久,仍余热不散,尤其是冬天没什么事忙,大家窜门时都免不了说起这事,手舞足蹈的说着那天的壮景,过年时,嫁到这村里的哥儿,这回回家可算是有话题可扯了。 一传十十传百,过了这年,村里的小哥和哥儿比往年更抢手了。 热热闹闹的完成了迁居,搬进了新屋里,等村民们都散的差不多了,场面也收拾妥当,已经是未时末的事了。 也是留下来帮忙的人多,才能有这般速度。 送还碗筷的事,就交给王宝儿和张三哥儿,这会事忙的差不多了,他得去看看被晾了一个下午的苏老板。 找到正在忙活的王小二,季安逸让他洗了手,帮他整了整衣服什么的,拉着他进了苏锦明呆的屋。 一见他俩,苏锦明就笑着问。“今天这惊喜还满意吗?” “差点就变成惊吓了。”季安逸回了句。 “我在给你涨身份。”想了想,苏锦明也知道自己没提前通知一下,又来的有点晚,确实会造出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烦。 季安逸温温和和的笑。“这心意我收下了。” 之后又闲聊了些杂七杂八的事,中间,王小二也插了几回话,气氛总的来说还是很好的。 看着时辰差不多了,苏锦明把十二月的货运走了,留了一句,来年等他好消息,又给了他一个精致的钱袋子,其美名为:额外分红。 季安逸听着这话,笑了笑,接了这红包。 晚上,躺在床上,季安逸整个人有些轻飘飘的,虽然很累,却毫无睡意。“呆子。我们的新屋成了。” “嗯。”王小二握着媳妇的手。 月光自窗户跃进,屋里似 第二十章 (10) 蒙了层轻纱般,朦朦胧胧。 王小二觉的,他的媳妇分外好看。 “这是我们的家。”好一会,季安逸侧身,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王小二,认真的说着。 我们的家…… 这话在王小二的脑海里回响一遍,那颗心,就像被什么敲撞着,突然跳的好快好快。 半响,王小二才沉着嗓子稳稳的说。“我们的家。” 第六十八 屋外寒风呼呼的刮着,拍打着窗户发出细微的响声。 进了腊月,就得准备熏腊肉腊鱼等物。 河溪村日子渐渐红火,今年家家户户早早的就开始熏腊肉腊鱼。 自进了腊月中旬,赵屠夫家的生意就开始爆满。有些是请他杀猪,有些是买猪肉,幸好家里人手够,倒也能忙过来。 初八过的屋,整顿好家里的琐事后,十二那天,季安逸去了赵屠夫家,杂七杂八的买了不少。 猪肠猪肝猪蹄猪肉,这可都是美味啊。 拾掇了整整一个上午,才把猪肠猪蹄清理干净,猪肝猪肉倒是不费什么事。 季安逸忙活这事时,王小二就到了池塘里抓了鱼,选了大个的抓,五六斤一只的,抓了十条鱼,有个好寓意。 鱼肉都收拾妥当,抹了适量的盐,搁坛子里且腌制一段时间,待入了味,就可以挂勾开始熏了。 猪肠猪肝猪蹄不用腌制,直接挂勾熏就成了。 今年建了新屋,当时那木材留下一堆细细的木屑,正好用来熏肉。 季安逸是不懂这些,是王宝儿提醒他的,把木屑找个干燥的地妥当的收好,待进了腊月用来熏肉最好不过了。 这肉啊,就得慢慢的熏,才能有那个香味。 一般都是用糠来熏肉,若家里鸡鸭养的多,糠不够的话,也会拿油茶壳代替。 初时,季安逸有些不太习惯。 这腊鱼腊肉想要味香好吃,没什么大窍门,就得慢慢的熏,熏出那种特有的香味来。 这事还真急不得。 新屋的厨房很宽敞,南边的角上就有浅坑,是特意堆砌的,冬天就在这里熏肉烧水烤火什么的。 自猪肠猪肝猪蹄挂上去,这坑里火就没熄过,日日夜夜的烧着。 白天的时候,搭好几根耐烧的柴木,火不大不小的燃着,然后,装些木屑倒在火堆后面,木屑得多倒些,不然容易起明火,一下子就烧没了。 木屑堆的多起不了明火,它就慢慢的燃着,会飘一股烟,这烟就用来熏肉。 没经历过这档子事,季安逸被呛的有些惨。 过了两三日,才慢慢适应,闻着闻着,倒也没了初时的强烈反应。 到了下午,估摸着时间估摸着火堆,差不多了就不会添柴了,吃过晚饭洗了脚和脸,天色灰暗灰暗,就倒一定数量的木屑,把那燃的差不多的火堆一起盖住,一整个晚上就慢慢的熏啊熏。 这些事,全是王小二在做,季安逸暂时还没学会。 加上今天,他家的猪肠猪肝猪蹄,已经转了些颜色,凑近闻了闻,可以闻到那特有的腊香味了,那味太地道了,比在超市买的要香多了。 他都有些馋了,中午就手痒痒的想弄点猪肠炒炒,挣扎了好一会,才勉强忍住。 猪肉和鱼要晚上一天多,虽没变颜色,可捏了捏已经有了硬度了。 “媳妇。”王小二推门走了进来,顺手又把门给关上了,就算是这样,也有一股寒风趁机钻进了厨房里。 他到旧屋的杂物间里拿今晚要用的木屑去了。 “把门开个小口子,通通气。”季安逸说了句,起身倒了杯热水搁一旁的矮桌上。 这矮桌,是特意做的,冬天冷,吃饭时就搁这火坑旁。 王小二把装有木屑的簸箕搁一旁,走到厨房门口将门打开个小口子,用凳子挡好,免的风大把门吹开了。 火坑堆在南边角上这是个死角,当初就是设好了位置,才把火坑开这边,倒不用担心风吹进南边角上。 “二十三是哥生辰,媳妇,咱过两天就上镇一趟,顺便把年货给置办了。”洗了手,坐到火坑旁,王小二拿起杯子喝了口热水。 本尊的记忆里压根就没这事,这会听王小二一说,季安逸立即就上心了,边想着整点什么生辰,边说道。“今个十九,就明天进镇吧,后天也成。” 他又想到了那正挂着的腊肠腊猪蹄,二十三应该熏的差不多了,要不,直接整一桌好的?对了,送身衣服鞋子。 爆炒腊肠那直接就香的不能再香了,肯定味道特别棒。猪蹄的话,做法可就多了,他得好好的想想…… 王小二瞧见媳妇那美滋滋的笑,再瞧瞧他的眼睛,他就知道媳妇又不知道走神走到什么地方去了。 过了会,王小二站起身,准备把屋门给关上。 远远的就看见哥大步朝这边走来,他回头喊了声。“媳妇,哥过来了。” 这时间点,都快吃晚饭了。季安逸心里头琢磨着,拿了杯子倒了杯热水,又搬了条凳子放火坑旁。 “哥。”王小二把屋门打开些,待哥进屋后,赶紧给关上了,把凳子放墙角里。 “哥。过来了。”季安逸笑着招呼了声。 王宝儿有两天没过来了,瞧了瞧勾勾上的鱼肉,笑了。“不错,熏的蛮好,就能闻着香味了。”说着,他坐到了凳子上,捧着杯子暖手,又说道。“幸好屋子建起来了,这瞅着,可比往常的冬天还要冷上两分。刚你阿强哥跟我说,想后天进镇,把年货给办了,这天估摸着就要下雪了,若下的大雪就好了,来年准有个好丰收。早早的把年货置办妥当了,管他下大雪还是下小雪,咱们呆屋里烧着火稳当当的等着过年就好。” “刚刚我跟小二还在说着,就这两天进镇一趟,把年货办了。”季安逸笑呵呵的应着。 “那成,后天一早我跟你阿强哥过来喊你们,到时候一起坐牛车进镇,对了,记得穿严实些,也没旁事,我就先回了,这个点得张罗晚饭。”说罢,王宝儿就起了身,利落的走了。 季安逸和王小二送着他出了屋,这才关了门坐回火坑旁。 “我想着,哥生辰那天,在家里整桌饭,然后,后天进镇时,直接到成衣店里选套衣服和鞋子。”那衣服什么时候,他是不会做,这方面是个废柴,怎么学都不会。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王小二听着点着头赞同。 俩人又絮絮叨叨的聊了些有的没的,就是些家里的琐碎事儿,柴米油盐之类的,缺的哪些,后天进镇可别忘了。 若没意外,这就是今年最后一回进镇了。 事儿一样样的都点的差不多了,心里有底了,天色略有些暗,可以忙活晚饭的事了。 “咱今晚吃乱锅炖吧。”其实就是跟火锅差不多的意思。有好几天没吃了,季安逸有些犯馋了。 媳妇说啥就是啥,王小二向来没意思,听着就起了身。“我去摘点小白菜。” 大白菜中午摘了一个,吃了半边还剩半边。 新屋建好后,苏锦明也没下单,正好是农闲时,家里没什么事要忙,张三哥儿拿了这段日子的工钱就回家了。 走时,季安逸给了他三斤五花肉还有五条鱼。 家里少了一个人,两人每天也吃不了太多东西。 季安逸泡了点野蘑,各种菜干,切了辣手干和五花肉。 临时起意说要吃乱锅炖,下回可得早早准备锅底。 引了火进灶里,待火势燃起,往里头添了柴木,洗锅,把油盐调料一一拿了出来。 王小二把洗好的小白菜和大白菜搁木桶里,擦了擦手,坐火灶旁看着火势。 忙活了小半会,待锅汤沸腾起来,季安逸拿个大陶碗装上。 这会,王小二赶紧把小炉灶拿了过来,将灶里的炭火添进去,搬到了矮桌上放着。 季安逸端着大陶碗过来,把大陶碗搁小炉灶上,然后又拿了个大碗,捡了些小白菜和大白菜还有那切的薄薄的五花肉等,拿到了矮桌上。 这时王小二已经摆好碗筷盛好饭了。 今晚的乱锅炖味道稍重,酸辣,极为开胃。 “哥弄的那酸坛真是个好物。”季安逸边吃着边满足的哼了两句。 他特喜欢那酸坛。 “嗯。”王小二也喜欢,他觉的,酸坛甭管搁什么食材,都能整出一个好味来,当然,还是得他媳妇手巧。 美滋滋的吃完一顿晚饭,天色已经暗淡下来了,室内光线更暗。 季安逸点了油灯,俩人把厨房收拾妥当,就准备洗脚洗脸睡觉了。 王小二提着那只专门用来洗脚洗澡的桶,倒了半桶热水,添了一点点冷水,不至于太烫着脚。 兴致勃勃的对着媳妇说。“今个有点晚了,媳妇咱们一起洗脚呗。”那眼睛亮晶晶的瞅啊瞅。 “成。”季安逸倒也爽快的应了。 搬着小凳子,面对面的坐着,卷起裤子,把脚伸进了木桶里。 “媳妇。”王小二咧嘴乐滋滋的对着季安逸笑,显的格外高兴。 季安逸瞧着他那傻样,起了点调皮心思,在他脚心挠了挠,王小二笑的更乐呵了,也不躲反而说道。“媳妇,再挠挠,舒服。” “这皮厚就是不一样。”季安逸嘀咕着,垂了眼,心里头有些微微的难受。 呆子那脚比他的脚粗糙多了。 “媳妇。”王小二喊了声。 季安逸应着嗯。 “媳妇。”王小二又喊了声。 季安逸依旧应了声嗯。 “媳妇。” 季安逸没应了。 王小二又说。“媳妇,我好高兴。” 他看着木桶,水里面,媳妇的脚正踩他的脚上,挨的那么近那么近,心里头有一股说不清的,酥酥麻麻的微妙感觉,也不知是这水太烫还是怎么的,反正,他都不想动了,他怕一动,这种美妙的感觉就没了。“媳妇。咱们老了,也这样洗脚,你踩我脚上,我给你垫着,就算有孩子在旁边看着,咱也不羞。”说完,他就嘿嘿的笑了。 十一月的时候,正建着新屋时,王小二说的那话,季安逸都没有这么大的感觉,这会听着他的话,他就觉的眼睛一酸,眼泪啪的一下就落进了木桶里,他也觉的挺莫明其妙的,怎么好端端的就……就好像某个神经被戳一下似的,完全没法控制。 “嗯。”过了半响,季安逸才回了句。 好一会过后,王小二说。“媳妇,水快凉了。” 这水凉的可真快…… 外面的已经暗透了,冬天的夜,总是来的特别快,似乎没有傍晚般。 王小二喜欢冬天,冬天睡在舒服的被窝里,抱着他的媳妇,哎,他早上都不愿意醒过来了。 转眼二十一,吃过早饭,俩人都穿的严严实实,坐在家里等着王宝儿和季阿强过来。 还真别说,这天瞅着一日冷过一日的,好像随时能飘雪似的。 出门一趟还挺受罪的。 应该是辰时初,王宝儿和季阿强赶着牛车过来了,俩人锁好屋门上了牛车。 王宝儿伸手捏了捏季安逸的衣服,很满意这厚度笑了笑,说。“小二也算半个练家子,火气旺,再冷也冻不着他,你底子虚,得注意些,就得穿的暖暖和和的,别管好不好看这事。” “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不,都成一球了。”季安逸笑呵呵的应。 说说笑笑间,小时个半辰后,就到了镇上。 临近过年,镇上最是热闹了,不太宽敞的街道显的有些拥挤。 “看好钱袋子。”王宝儿小声提醒了句。 待马车寄放好了,四人毫不含糊的挤进了街道里,开始一家一家店铺逛着,对比着价格质量的好坏等,置办着自家所需要的货。 办年货其实是个体力活,也是个技术活。 幸好有王宝儿在,他嘴皮子犀利,讲价的时候特有条有理的,基本上都多少能讲降一点价格,这一点点的积累,一趟年货置办下来,就能省不少了。 忙到快午时,总算都置办的差不多了。 季安逸想了想,说道。“哥,我刚看中一样东西,这会又挺想买下来的,我回头去买了,你们等等我啊,一会就来了。小二。” 王小二对着哥笑了笑,跟着自家媳妇走了。 “这俩小口……还真是……”王宝儿边说着边冲着季阿强无奈的笑。 季阿强说了句。“年岁不大,难免的。” 季安逸和王小二进了一家成衣店,刚刚他们在这里逛了一圈,他瞧着哥的目光在那套竹青色的衣服上停了蛮久。“呆子咱们就买这套衣服给哥,我感觉他会喜欢。” “好。”王小二毫不犹豫的应。 俩人又去看了一圈鞋子,找了一双跟衣服匹配的鞋子,问了店主这两样的价格,有点稍贵。 季安逸学着王宝儿讲价的套路,跟着讲了一会,好歹降了点,时间有点紧,不好多耽搁,也就没有再说什么,让其打包好付了钱,俩人出了店铺,匆匆忙忙往回赶。 路过某个小巷口时,余眼飞快瞄见的身影,让季安逸愣了愣,停下了脚步,拉住了旁边的王小二。“呆子,咱回头看看。” 说着,迅速靠近巷子口,贴着墙面,往里头瞄了一眼。 果然是张三哥儿,他怎么会变成这模样…… 季安逸怎么也想不通。 张三哥儿怎么就变成一个乞丐了? “我过去看看,你去跟哥说一声。”这见到了,季安逸做不到视若无睹,他得过去看看,到底出什么事了。 王小二也看出来了,那窝缩在墙角里人是张三哥儿,这张三哥儿在家做了一个多月的帮工,很是勤劳整天整天的寻着事儿做,媳妇总算可以好好歇口气,他觉的这人还不错。“好。” 应了声,他用最快的速度走进了人群,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季安逸刚走进巷子,就被张三哥儿发现了,他手忙脚乱的站了起来,往另一个方向跑着。 “别走,张三哥儿。”季安逸迅速反应过来,快步追了上去,很快就追上他了。“别跑。”紧紧的拉住他的手。 这么冷的天,张三哥儿身上穿的,不知是从哪里捡来的破旧衣服,压根就暖和不到哪里去。 “出什么事了?”季安逸特意放柔了声音,轻声问着。 张三哥儿却不说话,低着头,一直摇着脑袋,还强烈的挣扎着。 只是,他最近一直吃不饱,也被冻的有些麻木,根本就没什么力气。 “你说啊,你就让自己这样不人不鬼的过着?我跟你说过,要你坚强点,怎么一转眼你就把自己弄成这模样了?”季安逸有点生气了,不对,是心里堵的慌。 好好的一个人,在他家里的时候,越发的精神,笑容也多了,说话做事什么的都要大方不少,明显的进步和改变他都看在眼里。 怎么就成了这模样了?今天若不是他们进镇,几场大雪落下来,这人指不定得冻成什么样。 “季哥儿你别管我。”过了会,张三哥儿总算说话了,声音嘶哑的厉害,带着严重的干枯,听着有种苍老的感觉。 “别说些有的没的,到底出什么天大的事了?”季安逸的声音带了几分严厉。 这时,王宝儿三人过来了。 “张三哥儿你出啥事了?”刚靠近,王宝儿就急急的问了句。 好好的一个哥儿,怎么就是乞丐了。 “是不是你家人把你赶出来了?”想来想去也就这原因了。 对。难不成是这事?季安逸听着王宝儿的话,心里头生疑惑了,想了想,又觉的不对。“是不是这原因?还是说,有别的原因?”这赶出来也不至于这么惨。 “回家再说吧,瞧着他这一身,得赶紧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人还好好的,算是大幸了。”王宝儿叹着气说了句。 季安逸一听这话,忙点头。“对,我太心急了。咱先回家,回家再好好说。” 说罢,拉着张三哥儿就往巷子口走。 “季哥儿你别管我,万一被那王八蛋看到了,会连累你的。”张三哥儿挣扎的厉害,像是拼了所有的力气般。 那王八蛋……季安逸听到这四个字,愣了愣,然后想到。“是不是李家被赶出来的李二小子?” “李进财。”王宝儿愣住了。然后,他骂道。“那王八崽子把你弄成这样的?” 一旁的季阿强皱了皱眉,说道。“先回家。” 王宝儿听着,拉住了张三哥儿的另一只手,把他带到了牛车上,都坐好后,季阿强迅速驾着牛车离开了景阳镇。 回到家,吊水壶里有现成的热水,王宝儿和季安逸把张三哥儿带到澡堂里,洗了整整半个时辰才出来。 衣服是季阿强从家里拿过来的,拿着王宝儿的衣服。 “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都围坐在火坑旁,季安逸给每人倒了杯热水,温声问着张三哥儿。 过了好一会,张三哥儿才出声。“李进财知道我在你家做事,估摸出我回去的时间,一直在村外边守着,他把我的钱抢走了,还打了我一顿,我以为这事就完了。却不知道李进财怎么的,跟镇上的地痞流氓勾搭在一起了,我回去的时候才知道,他带着他的兄弟去过家里,说如果敢收留我,就让整个张家没一天安生日子过。然后,我就……成了这样。”说到这,他顿了顿,他又说了句。“他抢我的钱,我跟他打了起来,我没能打过他。” 一直都没哭过的张三哥儿,说到这里时,眼泪哒哒的就落了下来。 “你,你……”季安逸听着,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了会,情绪平静些了,才说。“你不用担心,李进财那家伙,也就那样,你安心在这里呆着,你也知道的,我家买了荒地还有个小山头,以后要忙的事情多着,张家……张家你想回去看看也成。往后就在这边住下吧,有些事你心里要有个底,钱财什么的,就自个留着,你的情况你自己也知道,得多为自己想想。” “对。张三哥儿季哥儿说的对,你得为自己想想,好好在王家住着,别想太多,李进财掀不起什么风浪来。”王宝儿也出声安慰着。 这李进财啊,真不是个东西。 第六十九 “我觉的,这事还得去找一趟村长。把这情况跟他说一说,这其实是上回事情未处理妥当留下的隐患。有村长出面,事情办起来就更容易些,这回无论如何都得想个万全的法子,得把这李进财往死里治。”季安逸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说。 王宝儿一听这话,眼睛亮了亮。“季哥儿说的没错,这事还得跟村长商量商量,有他出面来办,最好不过了。” “现在就去找村长?”王小二侧头看着媳妇问了句。 “说起来。”季阿强顿了顿,见大伙看向他,才继续说。“你们不觉的奇怪?李进财怎么会知道张三哥儿在这边当帮工的事?还有,张三哥儿什么时候回家他怎么会清楚?” 听这意思……季安逸神色微沉。“阿强哥是说,有人故意将这事消息告诉李进财?是有意要报复张三哥儿?”说到这,他觉的这想法,八成是真的,把李家的人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一句话脱口而出。“会不会是李家阿麽?” “如果是真的,就算那王八蛋不知道我回了河溪村,阿,李家阿麽这会儿怕也将这事告诉他了。”张三哥儿明显的有些慌神了。“季哥儿还是送我走吧,万一那王八蛋带着他的一帮子兄弟过来闹,这事就麻烦了……” “别慌。坐着。”季安逸伸手按住张三哥儿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张三哥儿遇着了事情,你不能首先就慌了神,你必须要让自己在最快的时间内冷静下来,然后,想对策解决困境。” 王宝儿在旁边接了句。“就是。刚刚我们都说了,一会就去找村长把这事跟他说清楚。甭管李进财有多少地痞兄弟,咱河溪村还能怕他不成。” “可是……”张三哥儿看了一眼季安逸,又看了一眼王宝儿,一脸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的模样。 “先缓缓神,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季安逸瞧出这张三哥儿情绪有点不太对劲,他好像把事情往别的方向想着。 张三哥儿垂着头,沉默了一会,才支支吾吾的说。“我怕,这回整治了李进财,下回他变本加厉不管不顾的想要再报复回来,到时候,害了你们怎么办。” 有个想法他没有说出来。 如果不是被季哥儿撞见了,把他带了回来,他心里头有个很可怕的念头,他想找准一个机会,跟李进财同归于尽。 反正他已经走到了绝境,这辈子被这王八蛋给彻底的毁了,他也没奢侈自己还能有个美好的明天,能不能撑到来年都是个未知数,早晚都得死,他死了也不能便宜了李进财,都是他把自己害成了现在这模样,他就算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他都能生出这种可怕的想法来,李进财被逼到了绝境,依着他狠毒的心性,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原来是担心这问题。季安逸听着,笑了。“同一个错误,我想村长是不可能犯第二回的。这次,李进财他不会再有翻身的机会。” “我们赶紧找村长去,商量商量要怎么治这李进财。”王宝儿听着张三哥儿的话,心里头想的就更宽了些,隐隐的有些担忧了。 关好门窗,五人顶着冷冽的寒风,匆匆忙忙的朝着村长家走。 到村长家时,他们正在吃午饭,闻着饭香了,这五人才想起,他们连中午都忘记吃就过来了。 村长搁了手里的饭碗,目光直接落在了张三哥儿的身上,很显然是瞧出他的异样了,站起身说。“老伴你们先吃着。”说完,进了旁边的屋。 季安逸五人对着刘大麽笑了笑。 “去吧,正事要紧。”刘大麽细细柔柔的说着,露出一个慈爱的笑。 “出什么事了?”这话是直接对着张三哥儿说的,村长的语气挺平静的。 季安逸正准备张嘴,瞧见村长的目光落在张三哥儿身上,心里顿时明白了点什么,把要说的话吞回了肚中,在一旁静静的等着张三哥儿开口。 张三哥儿有些紧张,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捏紧了衣角,垂着眼,抿了抿嘴,过了会,才用较为平缓的声音,把事情还算仔细的说了遍。 村长听完来龙去脉,沉默了会,站起身说道。“我们去趟李大家。” 这么说,村长心里已经有数了? 季安逸跟王小二对视一眼,几人跟在村长的身后,大步出了院子,朝着李大家走去。 路上遇着了两三个村民,瞅着他们这一伙,都停了脚步,看着他们走远了,才匆匆忙忙的往家赶,心里头讷闷的紧,不知道这一上午的功夫,村里又出什么事了,得回家问问媳妇。 冬日里,最是清闲的时候,大伙把家里的事收拾妥当后,最喜欢的就是窜门子,东拉西扯的说着东家长里家短的芝麻绿豆的事情,也没什么心思,就是叨唠叨唠打发时间罢了,也是听听各家情况,往后自家亲戚里头挑媳妇也好嫁哥儿也罢,都能心里头有个底,寻着性子相合的来配。 这不村长一伙人前脚才刚到李大家,某个消息已经透过两三个村民的嘴,让四五户向来窜门子的人给听着了,紧接着,一传十十传百,村长他们还未从李大家出来,某个消息已经遍布了大半个村子。 各种各样的猜测都有,都挺心痒痒的,想知道到底出什么事了,明知道村长就在李大家家里,却没人敢这时候上门听情况。 屋外寒风呼呼的刮着,就这么一会时间,风似乎凌厉了些许,静悄悄的室内,都可以清晰的听见,风刮着枯树枝发出的呜呜响声。 “都不说话,那就是想让我把李进财送官了。你们可得想清楚了,李进财做出这等歹毒的事情来,可不是简单的打板子,少说也得送去十年苦役。”当然,这话是假的。村长只是唬人罢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话说假也不能算假,只要在中间使点关系,把李进财送去十年苦役也是能行的通的。只是,李进财这人心思活,不把他放眼皮子底下看着,这心里头还真踏实不下来。 出了这档子,在短时间内就跟镇上地痞混在一起称兄道弟的事情,村长这回是起了心思了,对待处理他的事也谨慎了不少。 苦役!李家阿麽一听这两个字,整个人就慌了。“我应了,村长我应了这事。” “李得志你同意你媳妇的话吗?”村长看着李得志,冷冷的问。 “当家的,苦役啊,那可是有命去没命回的事儿,你就忍心看着咱儿子死在他乡,落叶都不能归根了。那可是咱儿子啊,辛辛苦苦养这么大……” 李大哥儿听着阿麽这话,忍不住顶了句嘴。“阿麽,这事是二叔自作孽,他自个不想活了,我们还想把日子慢慢过起来。”说完,他不着痕迹的顶了顶旁边的男人。 这是让李招财开口说话了。 真把二叔接回来了,还得费心费神的看着他,依村长说的,二叔一旦犯事了,就得他们李大家的所有人来承担后果。 这怎么可以! 还不如让村长把二叔送苦役,死了一了百了,省的拖累亲人。 “你怎么说话的!他可是你二叔!”李家阿麽被这话给严重的刺激到了,瞪圆了眼睛怒火中烧的看着大儿媳妇。“到了这份上,我才看出来,你这人心思可真够狠的。”说罢,他看向一旁的李招财。“老大,那可是你亲弟弟,小时候他进山里摸了好东西,哪回不是攒着留着带回来给你尝尝,你要娶这哥儿当你媳妇,当时家里钱财少了点,他那时候才多大,就跟着你进镇做短工,说要挣钱给你娶媳妇,他可是你亲弟弟,你媳妇是个狼心狗肺的,难不成你也是……” 李家阿麽泪眼汪汪的看着大儿子,见他垂一眼,心里头的滋味,真真是没法用语言来表达,他一抹眼泪,整个人跌坐在了地上。“这都是养的什么儿子啊,有了媳妇就不管自己的亲弟弟了,这是要活活逼死我这个当阿麽的,当家的,你倒是说句话,咱们就俩儿子,瞧着大儿子这模样,你再看看大媳妇刚刚说的话,以后咱们老了,这日子也不好过啊,还不如一块随着老二去了得了,省的受这份心酸罪,这二十几年的儿子都白养了……”吧啦吧啦。 李家阿麽是真的很伤心,他没有想到,大儿子竟然不想管二儿子,他们可是亲兄弟。 “阿麽,阿爹,我同意村长的要求。”李招财双手捂着脸,蹲下|身说了一句。 “这日子没法过了……”李大哥儿一听这话,什么也顾不得了,就一声嚷嚷了起来。 村长见李得志迟迟不说话,又问了句。“李得志你怎么看?你媳妇你大儿子都同意了。” “我不同意。凭什么他李进财犯了事就得拉着我们一起承担后果,那李进财跟我们有个屁的关系啊,我不管,我要分家,李进财是阿麽阿爹的儿子,阿麽阿爹管着他是应该的。我和招财俩人可不能白白受这冤枉,分家。要把李进财接回村,就得分家,你们爱怎么着是你们的事,可不能连累我们,因着他的原因这日子本来就越过越苦逼了,这会还来这么一岔,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李大哥儿急红眼了。 因为李进财的原因,他们不能再挑井水了,好歹之前的菜是用这井水浇灌过的,第一次交易里,还是挣了一笔钱,这往后,以前日子怎么过的现在就怎么过着,瞧着村里其余人家,是个个都笑开了颜,日子有盼头,就他们这一家,受了李进财的连累,一肚子苦水都没地方倒。 嫁了这么一人家,李大哥儿能说什么,现在连孩子都有了,有什么苦啊只好往肚子里吞,好好的把家撑起来,好不容易让自己接受了这现实,心情平静了没两天,又闹了这么一出,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一句话。想接李进财回家,就得先分家,咱自个过自个的,不然……”李大哥儿咬咬牙,终还是说了一句。“不同意分家,有李进财在的一天,这日子也没法过下去,我就带着那俩孩子一起跳河算了。” 要死要活的谁不会啊! 一直沉默不语的李得志看着村长,问了句。“可以分家吗?”这是,同意分家了。 他们一把老骨头了,被二儿子连累着没什么,就是老大一家……大儿媳妇说的也没错,老二被接回来了,这日子,可就真的不好过了,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又会犯事,他这二儿子打小就是个机灵有主意的,若把心思用在正道上这得多好的一个孩子…… “不可以分家。”村长毫不犹豫的给了答案。又说。“分了家,李得志就凭你们夫夫俩能压住李进财?” 李大哥儿一听这话,整个人失了力,跌倒在了地上。 “媳妇。”李招财被吓着了,立即将李大哥儿抱在怀里,焦急的喊着。 李得志看着这情况,闭上眼睛,深深的吐了口气,过了好半响,他才缓缓睁开眼睛,说道。“村长待我那二儿子回村后,让我断了他的双腿,把老大一家分出去吧。” 这话说完,他瞬间苍老了好几岁,眼里满满的全是后悔。 早知有今日,当初他就不会死死压着分家这事了,可恨呐可恨呐。 “好。”村长应了这要求。 李家阿麽回过神来,冲上去就抓着李得志打。“你个狠心的,他可是你亲儿子啊,怎么能断了他的双腿,这让他以后怎么活,他才二十多岁,这辈子才刚刚开始……” “难不成让他眼睁睁的死在他乡?他这是自作孽。村长已经给了他生路,他不好好珍惜,能怎么样?就他那性子,你能压的住他?不断了他的双腿,这后面指不定得生出什么祸事来,真让咱李家所有人跟着他作死?”李得志红着脸梗着脖子一通大吼。 好好的一个儿子,怎么就成了现在这模样,可恨呐可恨呐! ☆、第七十 凝沉静寂的屋内,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紧接着,有个苍老的声音喊了句。“开门。” 是李家老爷子。 离屋门最近的季阿强,伸手麻溜的把屋门给打开了。 一股子寒风扑进屋内,王小二脚步挪了半步,把自家媳妇挡进了死角。 “李叔。”当全村人的面,村长称他为李老爷子,私底却是喊李叔的。 李得兴看着李老爷子进了屋,身上的气势弱了两分。“爹。” “村长又麻烦你了。”看也没看自家那大儿子,李老爷子走到了村长面前。“我那不肖孙是不是又做什么亏德事了?” 在屋里正准备嗑两斗烟,就听见刚窜门回家的二儿媳妇说起,村长带着季哥儿几人去了大儿子家里,李老爷子就知道,约摸着又出事了,也顾不上抽烟,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 “李叔这事你得问张三哥儿。”村长说话的语气温和了不少。 张三哥儿听见提了他的名,往前走了两步,这次比上回要利落多了,简洁的把事情说了说。 李家阿麽正在气头上,听着张三哥儿的话,就恨不得冲上去刮他两巴掌,他恶狠狠的抬头,张嘴正准备说点什么,一旁的李大哥儿瞧见了,二话不说,推开身旁的李招财,猛的扑了过去,捂住了李家阿麽的嘴巴。 “唔唔唔……”李家阿麽正要开口大骂,被捂住了嘴巴,骂不出声了,生生的把脸都呛红了,强烈的挣扎着,动静闹的还不小。 这屋子也就这么大,已经站了不少人,很快大家都注意到了。 “越发的没个人样。”李老爷子瞪着自家大儿子,都说眼不见心为净,平日里他在二儿子家里过的好好的,没瞧见大儿子家里这乌烟瘴气的事,也就懒的管了,这会瞧见了,虽说他已经对大儿子很失望,到底还是自己的儿子,见他都一把年纪了,也是当了阿爷的人了,这日子反而越过越回去了,怎么可能不来气,恨铁不成钢的就骂了两句。“你那点精明劲,也就只能算计算计你阿爹你弟弟。” “老大把你阿麽送进屋里。”李得兴低着头,迅速的说了句。 李招财也听着,二两下的帮着媳妇把阿麽送进了里屋。 室内顿时又安静了下来。 “人越老越过越糊涂,都是你给惯的。惯出他一身脾气,像个什么样。进财那孩子小时候多机灵,瞧瞧如今,被你们养成什么歪样了,你自己要当个不肖子,你把你儿子也养成了一个不肖子。你就是活该。”李老爷子还真不想管这大儿子,他就看不上眼他那副嘴脸,可终究是自己的儿子,再怎么着,也不能真的在一旁看着什么也不管。 当年,他跟老伴都以为这辈子只有一个儿子,难免就宠着点了,后来又生了一个,奈何老伴一颗心早落在了大儿子身上,这人心一偏啊,就难正了。好在老伴走的早,若他知道这不肖儿子连老都不养,不知道得伤心成什么模样。 这养儿子养儿子,可不是简单的管他吃喝让他穿好,这里头的事深着呐…… 有了大儿子的教训在前,他在二儿子身上就多费了点心思,好在这二儿子顺顺利利的养出来了。 被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着,李得兴也没说什么,反倒是整个人越发的蔫萎了。 这都是报应吗?…… 你自己要当个不肖子,你把你儿子也养成了一个不肖子。你就是活该。 瞧着大儿子的反应,李老爷子总算气消了些,回头看着村长问。“村长,你看,这事怎么来处理?” 村长把刚刚的决定说了说。 “这法子不太妥当……”李老爷子听完,重重的叹了口气,看着蔫萎的大儿子,说道。“就等这俩老的去了,这担子就得落李招财他俩口子身上了。” 他这大孙子,人精明归精归,到底还是有些良知。 “再者,我这不肖子把他媳妇惯出一身上不得台面的毛病来,李进财断了双腿留家里,他那媳妇还不知道得心疼成什么模样,就怕他说啥就依啥,到时候一样得出事。”大儿子的媳妇,李老爷子是真真看不上眼的。他知道,大儿子成了现在这样,他那个当媳妇的有一定的功劳在里面。 村长也想到了这一层,总不能……一棍子把他给打死了,李进财这人是有罪,却罪不至死。“李叔可有什么更妥当的法子?” “给他找个媳妇治了他,才算彻底了了这事。镇上有个姓铁的屠夫,家里有个哥儿,都二十四了,一直没能成亲,我想着,就让李进财娶了他。”李老爷子把想法说了说。 他这话一出口,村长愣了愣。 那姓铁的屠夫他是知道的,他媳妇刚进门就怀上了,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这后头却一直不见有动静。那哥儿打小就喜欢跟在铁屠夫身后,对杀猪一事也很欢喜的模样。 杀猪这行当,煞孽重。 铁屠夫还当他命中无子,见哥儿喜欢杀猪,当时他也没多想,就是见他喜欢就带着他,想着以后招个上门郎夫也是好的,他家的杀猪手艺也能继续传下去。 却不料,铁屠夫的媳妇十三年后,刚好三十岁那年,竟然又怀上了!还生了个儿子。 这下子,铁屠夫着急了…… 因为他家哥儿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特别喜欢杀猪这档子事,几年下来,不仅手艺学的好,这人越长越凶悍蛮横,眉宇间隐带煞气,活脱脱的就成一男娃了。 铁屠夫想把哥儿养回正路上,奈何哥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就是喜欢杀猪,谁也拦不住,他这当老子的也不成。 就这样,一直到铁哥儿过了二十岁。 他身为一个哥儿的意识总算开窍了,渐渐的对杀猪没了兴趣,也开始摆弄起自己的衣着打扮来,铁家哥儿想嫁人了! 只是,他年岁有些大,这也就罢了,若长的好,还是能嫁出去的。偏偏他年岁大,这人长的也……太过蛮横了点。 一直到二十四岁,也没见哪家的小哥愿意娶他。 “这铁家哥儿一直想嫁人,李进财真娶了他,依着李进财的皮相,铁家哥儿……怕是压不住他。”村长说出自己的担忧。 李老爷子听着这话,笑了笑。“他看上了李进财。我那不肖子的性子你也知,怎么可能看的上铁家哥儿,肯定不会给好脸,铁家哥儿杀了这么多年猪,可不是个吃素的,性子也烈也蛮横,俩人对起来,铁家哥儿有的是法子治他。” 这么一说……村长发现这事确实很可行。他倒是忘了这一点。 “李进财这孩子,就得有个狠人治着他,把他收拾的服服帖帖了,也就闹不出什么事了,他就是心思活了点,旁的也没什么大本事。”说起来啊,小时候李老爷子还是很看中这个小孙子的,那股子机灵劲特招人欢喜,只是后来,大儿子不愿意给他养老,他瞧不得他夫夫俩的嘴脸,索性来个眼不见心为净,利落的搬到了二儿子家,这一走,再看时,往日里的小孙子越发长的没个样了,可惜了这好苗子。 “李得兴这事你怎么看?”村长觉的这法子可行。 李得兴过了好一会,才蔫蔫的答。“一切听阿爹的。” 经了这事,他也算是有些觉悟了。 人在做天在看,他这是自作孽啊…… “还有一事。”这事定下来后,村长又说。“李进财能这么清楚张三哥儿的动向,怕是跟你媳妇脱不了干系。这回娶的亲,你们自个看着办,好好想想用个什么法子,让李进财心甘情愿的成亲。还有,张三哥儿的事你们也得出银子补偿他,好好的一个哥儿,若不是季哥儿瞧见了,能不能挺过这个冬天还是个未知数。” “我有个法子。”李大哥儿走了出去。“阿麽还不知道二叔要娶铁家哥儿这事,咱们就跟阿麽说,趁着二叔未断双腿前,先让他成个亲,说不定还能有个孩子傍身,这断了双腿以后也能有人给他养老,还能有人照顾着。让阿麽去跟二叔说,见他在外面孤家寡人一个,大过年的都没人陪着,趁着快过年这会,找个哥儿成个亲,在镇上好好过着。依着阿麽对二叔的疼爱,他定愿意来做这事的。” 这是,让他们集体来骗李家阿麽,再让李家阿麽去骗李进财,把这亲事热热闹闹的办了,事成定局,就没得可反悔了。 “这主意成。”李老爷子听着直点头。 李进财跟铁家哥儿成亲后,日子不好过,肯定会怪自家阿麽。到时候,让他看清楚,他百依百顺养出来的好儿子真正的模样。 “那就这么定了。”村长也觉的可行。又说道。“张三哥儿的事,你们补偿他一两银子。” 一听这话,李大哥儿就缩角落里不吭声了。、 “好。”李得兴点头应着。 想着回头找媳妇要一两银子,他指不定得怎么着他,想想阿爹说的话,这日子是真的越过越回去了,怎么就变成了这模样? 五天后,李进财跟铁家哥儿热热闹闹的在镇上临时租的院落里成亲了。 听说当天晚上,李进财欢天喜地的进了屋,没见到阿麽说的眉清目秀小哥儿,却见一个身板长的比他还在粗壮的哥儿,穿着一身红,看见他时那双眼放光的模样,吓的他还来不及想明白这里头是怎么一回事,人下意识的转身就想跑,可是…… 他失败了。 当天晚上新房里很热闹,此热闹非彼热闹,新婚之夜俩人就打起来了。 李进财惨败,除了脸还好好的,身上有不少地方遭秧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差点被强了!幸好他没硬起来。好险好险。 第二天守在院落外的人,把正在熟睡的他进财抬回了村里,铁家哥儿也跟着回了村。 事情就此完结了么?不,不,不,热闹才刚刚开始。 半个月后的某天,有村民路过李进财住的院子,听见从里头传出来的对骂声。 “你竟然敢对我用药,你真阴毒,你不要脸,你个不知羞的哥儿,你……”这声音明显的中气不足,再听听这话,可见昨个晚上累的有多惨。 “我不脸?我不知羞?你还是看看你自己得了,年纪轻轻的就硬不起来,你还好意思嚷嚷,我不用药难不成我天天守活寡。李进财我告诉你,敢明儿你就给我下地好好的锻炼锻炼,还没一个晚上,你就软成一瘫烂泥,什么玩意儿。老实点赶紧把身板练起来,这后往日子还长着。” “你,你,我要休了你!我要休了你!” “你瞧瞧你自个什么破烂样,还想休了我?……” 村民挺好奇的,见院门开着条缝,毫无节操的靠近,瞄着院里的动静,这一看,差点笑喷他了。 李进财衣服都没穿好,就这样被铁家哥儿一只手给提着进了屋。 果然是恶人还得恶人磨。 当初对着张三哥儿拳打脚踢的李进财可曾想过,有一天,他会变成另一个张三哥儿。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 看完现场剧的村民,回家后把这事告诉他家男人,紧接着,不到一天,全村都知道了这事。 村长听阿源的话,也跟着笑了,这法子倒是真妥当。 立春后,猫了一个冬的村民们,开始慢慢忙碌起来。 这季进财显然已经被铁家哥儿收服贴了,当大家伙扛着锄头下地忙活时,他这位大少爷竟然也有摸有样的扛上了锄头,有时候还能看见,他进山捡柴什么的,当然,身边时时刻刻都有着一个铁哥儿。 瞧着这铁哥儿还真有几下子,季安逸跟张三哥说,让他远远见着了这俩人,都避开些。 也在,王家屋和李家屋隔的远,张三哥儿也不往那边凑,倒也没遇上过。 立春后家家户户都开始忙着,季安逸他们也不例外,他们要忙的事情多了去了。 最最紧要的,是在下种前,得把荒地和小山头开出来。 王宝儿和季阿强过来帮忙,就这个时候家里的活不多,季谷俩人也能搞定。 季安逸三人整小山头,王宝儿两人整着荒地。 花了好几天才收拾好。 然后几人进山寻果子树去了,桃子杏树李子柿子,瞧见了就不放过,都小心翼翼的移栽进了自家的小山头。 就是这树都挺大了,一次只能移一株,像季安逸个头小,移树什么的是不够看的,他就守了小山头里,等移栽好了一口树,就往里头浇点井水,这井水里头他特意多添了点灵泉水,若树移过来就死了,那得多可惜。 大黄和小黄屁颠屁颠的跟在他脚边打着转,它俩鼻子灵的紧,明显闻着了,这桶里的水比往常要好些。 母羊则在不远处啃着嫩草,春天什么的,它最喜欢了。 “别馋嘴。刚喝了又想喝。一边玩着去。”季安逸把这两只馋货推开了些。 小黄在他脚边拱啊拱的,尾巴摇的可欢实了。 “撒娇也不行。”顿了顿,季安逸指了指山里头,说。“去咬只野鸡来,晚上就再给你喝点。” 一听这话,连向来安静点的大黄都激动了,发出一声狗吠,一阵风似的钻进了不远处的山里头,小黄摇着尾巴屁颠屁颠的跟了过去。 正在悠闲啃草的母羊,看着这一前一后的身影,愣了会,撒着腿的奔了过去。 花了一天时间,把周边安全的山里,都大致寻了遍,再没见着有果树后,寻了个时间,进镇又买了些杏树回来栽着。 小山头整顿好了,季安逸很用心,每天起来后,就提着木桶去浇水,瞧着这些树一天比一天更精神,他心里美滋的紧。 转眼到了下种的时候,还得忙麦收,然后翻地耕田得种水稻了,忙碌的日子开始了。 小木来下单了,三百斤鱼酱。四月份要。去年冬天特意把冰窖扩大了些,今年五月等着季哥儿的果酱。 三百斤酱,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季安逸去了趟钟三阿麽家以及何二哥儿家还有李四哥儿,收了三家的黄豆,这才凑齐黄豆数量。 又去跟刘阿麽打了声招呼,半个月后得到他家池塘里抓些鱼制鱼酱。刘阿麽家里的黄豆早已经在去年就卖给他了,今年他特意多种了些,那上面三家也是一样的。 萝卜和辣椒大蒜芝麻等,今年新开的荒地,就等了这几样,还是去年刚买荒地时,这消息就已经透了出去,免的有厚道的村民多种。 在这忙忙碌碌的日子里,突然的传出一个消息。 王宝儿怀上了。 他自个还不知道,最近几天,正是农忙时,有些累着了,身体一晃幸好有季阿强在旁边,差点就摔地里了,请李大夫过来一看。都快三个月了。 听到这消息,季安逸好半天反应不过来。 总觉的有些空,脑子里有这么一个声音在闪啊闪。一个男人怎么就怀上了…… 有点像做梦一样,也不对,好像游离于梦境跟现实中。 知道这是一个很奇怪的世界,没有女人。听到哥有了孩子这事,他还是好恍惚。太不真实了。 “媳妇。想什么?”王小二推了推发呆的媳妇,问了句。 媳妇那表情……好奇怪。 “没。”季安逸摇了摇脑袋,胡乱的回了句,思绪仍有些飘。 张三哥儿在旁边看着这两人呆呆愣愣的,忍不住说了句。“季哥儿王小哥,王哥儿怀上了,你俩……该去看看的。” “喔。看看,看看。”季安逸点着头应着,那脚步不知怎么的就是没法挪动。 他发现,他有些隐隐的排斥。 他想起,他也是一个哥儿,跟王宝儿是一样的,现在王宝儿怀孩子了,那他会不会跟女人一样鼓起肚子? 可是,他一直把自己当个男人!简直没法想像。 他就想着,跟王小二好好的过日子,他的想法是,两个男人在一起好好过日子,用心经营着生活,细水长流,相伴到老。 他在现代没找着这样一个人,王小二恢复后,跟他相处的这段日子,他明白,这个男人是他想要找的对象,能跟他好好过一辈子。 之前,他想的只是好好照顾王小二,他是他媳妇,这个身体要承担的责任。 他完全就没想过生孩子这事,不对,也是他下意识的刻意屏蔽了这问题。 “王小哥我瞧着季哥儿好像不太对劲。”张三哥儿在旁边小声的嘀咕了句。 王小二也看出来了,沉着脸皱着眉,愣愣的看着媳妇那张明显走神的脸,眼睛有些深沉,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会,王小二看着张三哥儿问道。“我俩该拿点什么?” “抓只鸡提点肉什么的,拿鸡蛋也成的。”张三哥儿想了想回答。 王小二点着头,拉着发呆的媳妇往家里走。 走到一半,季安逸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呆子,我们去哪?” “回家。” 听到这两个字,季安逸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一会,一会你去看哥呗,我在家里……我在家里炖好汤,下午给哥端着送去。” “咱下午一起去也成。”这说着,已经到了屋门口。王小二打开屋门,拉着媳妇进了屋,又随手把门给关上了。“媳妇,你心里头有事。” “没有/”季安逸赶紧否认,说的别提有多认真的。 王小二黑亮亮的眼睛认真的看着媳妇。“你有。” “没有。”季安逸移开了视线,继续否认。 “媳妇,你在想什么事?哥怀孩子的事?你心里头怎么想的?”王小二直接问了出来。 太聪明也不好。 季安逸在心里嘀咕着。沉默了好一会,才低低的说。“我不想生……生孩子。” 说完,他就有些…… 也不能说是后悔,只不过,心里太好受罢了。说不上来到底是怎么一种情绪,胸口微堵,呼吸有些不太舒畅。 “好。”王小二沉默了一会,答了一个字。 就这么简单。季安逸抬头诧异的看着他。 他还记得他说过的话。 媳妇。咱们老了,也这样洗脚,你踩我脚上,我给你垫着,就算有孩子在旁边看着,咱也不羞。 “你……”一张嘴,季安逸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王小二却拉着他的手,咧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那模样,真是像极了他未开窍前的傻样。“有媳妇就够了。”眼睛亮晶晶的,里头似乎有个小太阳般。 “呆子。”季安逸垂了眼,低低的喊了声。 “嗯。” “咱们,顺其自然吧。”看着握紧自己手的粗糙大手,季安逸心头热乎乎的。 “好。媳妇说啥就是啥。”王小二乐呵呵的笑。“媳妇,咱俩现在去看哥还是下午去?” 等下午去的话,怕有些晚了。 季安逸的心结暂时是隐退了,主要是王小二那话,让他觉的挺踏实的。不生孩子等于他还是个男人。别的,他下意识的不去深想,怕自己修为尚浅,扛不住。这过日子什么的,该糊涂的时候还是糊涂点好,改变不了的事实,就别徒增烦忧。“现在去,拿点鸡蛋还有肉,下午再炖些鸡汤过去,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心态恢复正常,头顶的那片天,乌云转晴依旧阳光明媚。 ☆、第七十一 还未到季家,在半路上,季安逸和王小二就遇见了李大夫。 季安逸拉起王小二,想也不想就靠了过去,笑着打招呼。“李大夫,我哥那还好吧?” “无大碍,就是吃食上得注意,别太节省就行了。”李大夫简洁的答着。 这话……季安逸愣了愣,问道。“李大夫的意思是,我哥今个昏倒,是吃的不好的原因?” 缺了维生素? “对。隔三差五的应该吃点荤,一日三餐就算没肉,素也要吃好点饭得吃饱。你哥现在怀着孩子,吃食上不注意点,长久下去怕是不妙。” “谢谢李大夫。”季安逸压住内心的种种情绪,笑容温和的道了谢。 等李大夫走远了,季安逸才沉了脸,看着旁边的王小二说。“咱们把哥接回家。” 这关键口可经不得任何疏忽。 就季伯麽那性子,他都懒的跟他废话,讲的再多再有道理,在他眼里全是屁,还不如晾一边,别搭理他的好,另寻一个速战速决的法子。 这次若不是为了哥,他都不想踏进季家屋,季伯麽那张脸看了就影响心情。 听了李大夫的话,如果可以,他真想一巴掌拍死这丫的。 奈何关系摆着,身份摆着,这人又没有做多么丧尽天良伤天害理的事。 想彻底的收拾他一顿,还真找不到下手的原因了。 就像一根刺,卡在喉咙,真是闹心的很。 “好。”王小二很利落的应了。 才到季家门口,就听见季伯麽在嚷嚷了。“不准杀这只鸡,一天能下一个蛋,一个蛋啊!一年就是三百六十五个蛋,两个蛋一铜钱,你知道不知道你这一刀下去,咱们得损失多少钱。不准杀这只鸡,这是只公鸡啊,咱们家就这一根苗,怎么能杀了它,不能杀不能杀,唉唉唉,这只鸡也不能杀,好不容易养大了,眼瞅着它就是下蛋了,怎么能杀了它,都是钱啊钱啊钱啊,这老母鸡我要抱窝的啊,回头能生好多好多小鸡崽,小鸡崽长大了可以下好多好多蛋,都是钱啊钱啊钱啊……” “别杀了。”季安逸实在听不下去了,三步并两步走了过去。 季阿强看着季安逸冷冷的表情,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抿着嘴不说话,提着手里的鸡往外走,这是准备剁了这可以生好多好多小鸡崽的老母鸡了。 季伯麽瞧着这架势,两眼睛顿时就红了,一把冲了过去,准备从儿子手里夺下老母鸡,在她的眼里,这哪是老母鸡啊,分明就是一堆铜钱山。 “阿麽。”季阿强甩开了季伯麽的手,怒瞪着他,压着声音吼了一声。 “不准杀这只老母鸡。”正说着话,季伯麽余眼瞄见了王小二手里提的东西,他立即就激动了。“他手里有鸡蛋有肉,你甭杀鸡了,杀鸡炖鸡还得费时间,不如直接炒盘肉蒸个蛋给你媳妇,立马就能吃上了。” 就不能跟这个人计较,计较的越多伤的是自己,他依旧生龙活虎精神抖擞。 季安逸在心里默念了三遍这句话,这才让情绪稍稍好转些,平静的看着季阿强说道。“阿强哥,我今天来是准备跟你说,让我哥暂时住我家,原因不说,你自个也清楚。” “好啊。”季阿强还没应这话,季伯麽倒是先欢喜的点了头。 他心里已经噼哩啪啦的打起算盘来了。王宝儿一走,家里就可以省下多少多少铜钱,越算他越高兴。 “不行。”季阿强皱着眉拒绝。“宝儿是我媳妇。”自个媳妇怀孩子,怎么可以回王家养着,这说出去他就不要见人了。 他就知道季安逸过来是跟他抢媳妇的! “我和小二在来的路上碰见李大夫了,他说,我哥如果再不改善吃食,孩子和大人都难保住。”季安逸冷冷的说完,寒眸紧盯着季阿强。“我不说你比我更清楚,这才头一回,杀一只鸡就这么难了,往后还有好几个月,你能保证我哥可以吃好,能好好养着?阿强哥如果你连最基本的这点都保证不了,你根本没资格说拒绝的话。我可不愿意拿我哥跟未出生的孩子当赌注。” 这一段话,像一座大山压着季阿强。 他也知道,季安逸说的都是事实,还是他无力改变的事实,可若让媳妇回王家养胎…… 不愿意!他不愿意。 季阿强紧紧的皱着眉,心里在呐喊着,却怎么也张不开口把话说出来。 看着手里还在挣扎的老母鸡,他媳妇怀了孩子,呆在家里连吃只鸡都这么难。 脑海里闪过这话,瞬间心里升腾出一股,说不出是愤怒还是悲凉的情绪,有些想法隐约的闪现,却怎么也抓不住。 “想带走王宝儿就进屋把人赶紧带走,在这里叽叽喳喳的说什么,不就怀个孩子,还当自个多金贵了,我当年怀阿强时,不也照样下地干活,生完阿强第三天就拿起收割刀忙秋收去了。别说鸡了,当时连个鸡蛋都没有吃,现在不也一样活的好好的,真是有几个钱了,就越发的娇贵了,还把自个当成镇上的大富人家了,咱这是河溪村,都是背朝天脸朝地埋头干苦活的庄稼人,哪来这么多穷讲究。” 季伯麽一顿说骂,见儿子没啥反应,他赶紧把老母鸡抢了过来。“这老母鸡最经不得惊吓了,这一折腾也不知道好不好抱窝了,我精心准备了好几十个鸡蛋,可别出了岔子……” 边摸着鸡背,他边碎碎念的往一旁走。 “阿强哥你也听见了,大伯麽说的话。”季安逸忍住怒火,尽量做到心平气和的说话。 到底不能闹太僵了,不然哥在中间难做,苦的就是哥了。 季阿强愣愣的垂着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沉默着一直没有说话。 这会动静也够大了,不见哥出来,怕是睡着了,也有可能是在昏迷中? 想到这里,季安逸有些焦急了。“阿强哥我跟小二先进屋看看我哥。” 屋里,王宝儿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夹青,唇色也略显不正常,眉宇微微皱着。 仔细瞧了会,季安逸才肯定,哥只是睡着了。 刚刚外面动静那么大,他还睡的香,这觉睡的也真沉实,怕是最近没睡好吧,想着,他心里就有些刺刺的疼。 “刘阿麽家里前些天刚抱了一窝鸡,有二十七只,回头我们买十只养着。待回了家,我去趟李大夫家里,仔细问问这期间可以吃什么,要多吃什么,有什么吃食是不能吃的,以及各方面要注意些什么,都得问清楚了。幸好家里的屋建起来了,咱屋位置最好,光照极好,就让哥住着那屋,我们搬隔壁的屋里……”这会想到的一些事,季安逸都侧着头,小声跟王小二唠叨着。 季阿强正要进屋,听见这细微的话,整个人僵在了原地,侧了侧头,透过窗户可以看见屋里的床,却看不见床上躺的人,他呆呆的看着,眼睛越发的深沉。 好一会,季阿强才踏进屋里,说道。“让宝儿住你家,期间所有的花费我出,帮我好好照顾他。”顿了顿,他又说。“多谢。” 说完,他转身大步出了屋,不知去了哪里。 季安逸看着空荡荡的屋门口,失神了好一会,才起了身,对着旁边的王小二说。“你在这里看着哥,我回家把鸡炖上,一会哥醒了,你把事跟他说一说,然后收拾收拾过来,我和张三哥儿会整理好屋子。” “好。”王小二应着,露出一个笑,抱住了媳妇,在他脸上亲了口。 “我先走了。”季安逸笑着出了屋。 匆匆忙忙的往家里赶。 张三哥儿没在家里,应该是在地里忙着,季安逸先抓只母鸡,利落的收拾好给炖上了,添了不少灵泉水在里头。紧接着就收拾屋子,刚收拾好屋子,就听见王小二喊他,他喊媳妇这两个字,总带着一股子特别的味儿。 “回来了。”季安逸小跑着出了屋,看着他俩,笑了笑。“哥。快进来看看,我给收拾的,你瞧着好不好。” 王宝儿精神不是很好,有些蔫蔫的,强撑着笑了笑。“季哥儿收拾的自然是好的。”说完,却没了下句,显的有些心不在蔫。 “哥。”稍稍一想,季安逸就猜到是什么原因了。“这事虽不太妥当,却没有别的法子,哥,我们总不能看着你怀着孩子还在季家过苦子。” 过了好一会,王宝儿才低低的呢喃了句。“不妥当啊……但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 “灶上还炖着鸡,我先瞧瞧去。”季安逸说着,匆匆忙忙的出了屋,找到王小二,拉着他小声说。“你去把季阿强找来,哥现在心里头有事,这情况可不好。” 王小二听着,搁了手里的活。“我马上去。” 看着呆子消失在视线内,季安逸才叹着气进了厨房。 他知道这事不太妥当,哪有嫁出去的哥儿回家来养胎的,就算他不懂这里头人情世故,也多少明白点。只是,到底这事有多么不妥当,他却是不清楚的。 看着哥的神色,他意识到,恐怕有些棘手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头一回这么深刻的体会 第二十章 (11) 这话。 得上刘阿麽家取经了。搞清楚事情的严重性才能想对策。 咦……哥过来时,好像,并没有收拾衣物过来。 季安逸仔细的想了想,哥确实没有收拾衣物过来,他这是不打算在家里养胎了? 就在他思索这事时,就听见呆子气喘吁吁的喊他。 季安逸匆匆忙忙的跑出了厨房,刚好看见季阿强冲进屋里,人找到了就好,他松了口气,对着王小二招了招手。 王小二笑呵呵的走到了媳妇身边。“媳妇。” “这鸡汤你尝尝味。”一整只鸡,哥也吃不完,让呆子也吃点。季安逸想着拉着他就进了厨房。 现在他们俩口子呆一个屋,应该会商量出个法子来,这毕竟是家事,如果可以,还是别去找刘阿麽的好。 季安逸和王小二俩人呆在厨房守着那锅鸡汤,注意着那屋里的动静,大半个时辰后,季阿强出来了,朝着厨房走来,进厨房后,他直接说。“宝儿先在你家住着,我回家处理点事。” “好。”什么事?怎么瞧着好像挺沉重的。季安逸有些讷闷了,不知道他俩都说了些什么。 待鸡汤炖好后,季安逸端了一大碗进了屋,王宝儿靠着床头坐着,愣愣的看着窗户外发呆,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 “哥,你本来情况就有点不太好,还想些杂七杂八的事干什么,先放放,养身体要紧。”季安逸边说着边走了过去,坐到了床边。“来,把这碗鸡汤喝了。”顿了顿,他又笑着说。“我跟小二在厨房里都喝了一整碗了。” 紧跟在身后的王小二,听着媳妇的话,笑的倍儿灿烂的接了句。“哥,好吃。” 看着这俩人的馋劲,王宝儿露出一个笑,低头先喝了口汤,又吃了块鸡肉,道。“味道真好。” “有一大锅。”季安逸应了句,其实,他挺想问,他俩在屋里说了什么话,可想了想,又觉的这事问着有点不太妥当。 听季阿强的话音,估摸着就算他不问,过两天也能知道。 还真让季安逸猜对了,第二天,他就知道他们俩在屋里商量出的法子,是个什么样的法子了。 说实话,就这法子,他举双手双脚赞同。 大清早的季谷就到了村长家里,说让村长主持一下分家的事情。 没错,就是没错! 季阿强回家说要处理的事情,就是跟自个阿爹说这事,把里头的原因,一条一条的说了出来。 虽说是分家,却也不能算是分家,只是分开过着,家里的活还是搁一起做。 村里有不少人家是这样的,田地里的活不分,只是分开过着,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分家。 其实这事也可以不找村长的,季谷这么做,应该是想让村里人知道,这分家是他提出来的,这样一来,就没季阿强俩人什么事了,也不会出什么不好听的话。 就是不知道,这是季谷自己想的,还是季阿强在旁边提醒的。 这家是分了。季阿强和王宝儿俩人住进了那破旧的王家屋,没空多久,倒也不用多收拾。 这事在村里还是引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动静,不过,大家伙心里头都有数,倒也没多讨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分家那天,季伯麽……没在场。 过后,季安逸才知道,这季伯麽被捆成麻条状关屋子里了,连嘴巴都给塞上了。 分完了家,生活用品家禽等物桌椅等等,都分妥当了,搬进了王家旧屋里,事儿完了,季大伯才把季伯麽放出来,听说,他出来看见少了一半的鸡,光这一项,他就没法承受,两眼一翻倒了在地上。 季安逸听着暗暗叫好,骂了句活该。然后,提着炖好的骨头汤跟小二俩人乐颠乐颠窜门子去了。 艾玛啊,这日子越来越美好了。 “哥。我炖了山药骨头汤。”老远,季安逸就扯着嗓子喊了,太兴奋的没法控制。 王宝儿正在拾掇屋前的菜地,见到他俩的身影,眉开眼笑的搁了锄头。“我觉的自个好多了,以后就不用费时间来炖这些汤汤水水的,李大夫也说了,只要平日里吃好点,就没什么事。” “晓得了。”季安逸笑着应了。又道。“我跟小二下午想进山里一趟,这时节,正好寻竹笋。” “吃了午饭就去?”接过季安逸手里的汤,王宝儿问着,朝着厨房走,把汤搁下了。 “嗯。哥一块去吗?” “去。寻些蘑菇什么的回来也是好的。” 闲搭了几句,季安逸和王小二就回家了。 下午进山寻竹笋这事,泡汤了。突然来了一个贵客。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苏锦明。 他千里迢迢的上门,自然不是联络感情的,他是特意来催债的。 刚见面就直接开门见山的问。“季小哥儿,你的新吃食法子在哪?我翘首以待盼了很久。” 呃……季安逸忍不住想擦虚汗了。 开春忙着自家那荒地和小山头,美滋美滋的,他把研究新吃食这事给忘脑后了。 “有,有,有的。”笑呵呵的应着,季安逸心思转啊转转啊转。 苏锦明眼睛顿时一亮。“是什么?赶紧拿出来我尝尝。” 季安逸一听这话,眼睛瞪圆了些,愣了会,忙摆着手说。“不成不成,现在还不成,少说也得……得半个月。我得好好准备准备,刚想到的法子,目前还没确定是不是可靠。” “季安逸你不会在忽悠我吧?”苏锦明轻摇着他的扇子,笑的像只狐狸似的看着季安逸。 那目光很明显的在说着。你如果敢忽悠我…… 在旁边一直安静当着背景的王小二,捏了捏自己的双手,关节发出一阵噼哩啪啦的响声。 苏锦明和季安逸都一脸莫明其妙的看了过去。 王小二举着拳头,嘿嘿的笑。“手有些痒痒了。”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视线特意朝苏锦明身上瞄了瞄。 苏锦明撞上他的目光,脸上的笑多了两分,还夹了些玩味。 俩人相视着笑啊笑笑啊笑,一个笑的像只狐狸,一个笑的带些傻气。 季安逸在旁边看着,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他该给苏锦明出个什么新吃食法子? 他脑海里有很多想法,但,现实起来很难啊。真要慢慢琢磨,半个月……好悬。 “半个月后,我在景阳镇等着季哥儿带好吃的过来。”苏锦明站起身,打开扇子,摇啊摇的,笑呵呵的说着。 季安逸真心觉的,这货有些欠扁了。不过,也是他自个有些理亏。摸摸鼻子,认了。“成。半个月后再见。” 送着他出了屋,在要上车的时候,苏锦明附声在季安逸耳边说道。“你这男人,找的不错。” 说完,他就飞快的窜上马车,听见他喊一句。“赶紧走。” 季安逸正想着,闹哪样的时候。就看见,一连窜的石子朝着马车袭去…… 回头一看,王小二扔里正举着一块更大的石头正准备扔。 “呆子,你甭管他。”季安逸顶着一头黑线拦住了王小二。 心里头恨恨的嘀咕着。这货果然欠扁。好端端的逗他家呆子干什么。 王小二看着媳妇,又看了看已经消失在视线内的马车,愤愤不平的扔了石头,嘀咕了一句。“下回再扔。” !!!!!!! ☆、第七十二 瞧着时辰尚早,季安逸四人背上竹蒌子进山了。 刚到山脚下,就撞见两个人。 李进财和他家的铁哥儿,两人进山里拾柴木,两捆札的结结实实的柴木全堆在李进财背上。 有段日子没见,变化挺大的,以前是少爷模样,现在倒是多了几分农民味了。 “李二哥儿拾柴呢。”王宝儿乐呵呵的招呼着。 铁哥儿也跟着呵呵的笑。“家里柴木快用光了。你们这是进山……寻啥哟?” “这时节竹笋遍地,想寻些尝尝鲜。”王宝儿余眼瞄了瞄,一直老老实实垂着头的李进财,就忍不住想笑了。 这铁哥儿还真有一手。 “喔喔喔。”铁哥儿呵呵的笑,心里头想着,回头搁了柴木也进山寻些。 俩人又聊了几句,就分开了。 等李进财跟铁哥儿走远了,王宝儿才说道。“这铁哥儿手段不错。” “一物降一物。”季安逸接了话,乐哈哈的笑了起来。 张三哥儿没忍住,回头悄悄的看了一眼,又飞快的收了目光,正好听见季安逸的话。 一物降一物…… 不知怎的嘴里满嘴苦涩。 当初他阿麽也跟他说过,这李进财不是他的良配,他却执意要嫁,最后,落了这么个下场。 “想什么?”季安逸伸手推了推他。 张三哥儿不会对李进财还有感情吧? “没,就是想起阿麽以前说过的话。”张三哥儿侧着头,用衣袖抹了抹眼角,抬头对着季安逸笑了笑。 季安逸认真瞧着,心落回了肚中,还好,不是他想的那样。“嗯。” “苏老板过来这边有啥事?”王宝儿麻溜的拔着小笋,侧头小声问了句。 想了想,季安逸答道。“没啥事。年前那会,我说趁着农闲时,会好好琢磨一下新的吃食法子,这不,给忘脑后了。” 王宝儿一听手上动作顿了顿。“苏老板生气了?我远远瞧着,小二怎么还拿石头砸苏老板的马车?这可不成,回头你跟他说说,他现在可不比以前,不能这般胡来乱来。” “没事。我说半个月后给他新的吃食方子。砸马车那事,是他自个欠挨。”季安逸嘀咕了几句。 王宝儿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旁边的弟弟,笑笑没有再说话,继续忙着手里的活。 “季哥儿那边有片竹林,我们挖大竹笋吗?”张三哥儿扯着嗓子问。 “挖。今年要多晒点竹笋干。”季安逸直起身,抬头远远的看向前方。 这片竹林不是很大,一眼就能望遍,却很茂密,郁郁葱葱的,能闻着清新的竹香。 “呆子。”季安逸侧头,推了推旁边的人。“你说,咱们移栽十几株竹子种屋后怎么样?” 王小二听着,点头赞同。“我觉的好。” 就是,竹子种屋后有什么用?又不能遮荫,也不能长果子。 “甭整些有的没的。”王宝儿听见了,插了一句。“等农忙时节,又要晒萝卜干,又得晒谷子,到时候没空地你就有的愁了。” 移了株大槐树他不说什么,遮荫乘凉也挺好,移了株桃树杏树柿子树枇杷树,他觉的也蛮好,不占地又能有些零嘴,这移种竹子能有啥好处? “我就觉的,那竹林也挺好看的。”季安逸嘿嘿的笑。 王小二认真的看着那片竹林,骨子里少了些风雅,愣是没瞧出哪里好看。 他有些不太高兴了。 媳妇瞅着好看的,他怎么就瞅不出来?哪里不对了?晚上问问媳妇。 “我倒觉的,这竹子的气味闻着蛮舒服的。”张三哥儿乐呵呵的笑,正好瞧见一个冒了尖的竹笋,拿起锄头开挖。 王宝儿看着满地冒尖的竹笋,生出一个想法来,来到季安逸身边,说道。“季哥儿你不是要研究新吃食吗?我觉的这竹笋就不错。” 满山都是,多了去了,河溪村的人都不怎么爱吃这个,觉的没啥味道。 “我也觉的不错。”季安逸点着头。“就是,不知道怎么整啊。”他吃过不少竹笋类的美味,但仅仅也只是吃过,完全摸不清做法。 不过……竹笋他不知道,可是竹筒饭他知道怎么整啊!这玩意超级容易。 “呆子,别挖竹笋了,我们找小竹子去。”突然想起这事,季安逸倍感兴奋,总算解决了新吃食的问题了。 王宝儿这还是头一回,如此清晰响亮的听见这个呢称,他明显愣了愣。“呆子?” “呃……嘿嘿嘿嘿。”露馅了,看吧,这就是瞎得瑟的下场。季安逸伸手憨态十足的挠着后脑勺,呵呵呵的笑啊笑,余眼瞄见王小二拿着锄头过来,赶紧说道。“哥,我跟小二找点小竹子。” “小心点,别走太远了。”王宝儿提醒了两句,待俩人走远后,他问着旁边的张三哥儿。“季哥儿往常也是这么喊小二的?” 张三哥儿摇着头。“没有。也就偶尔喊喊。就是俩人比较腻歪的时候会喊喊。” “呆子,呆子,呆子……”连连念了数声,王宝儿笑出了声,对着张三哥儿说。“我家弟弟可不就是个呆子。傻呼呼的,就算现在瞧着懂事些了,一遇着季哥儿的事还是会呆头傻脑的。” “那是他们感情好。”张三哥儿笑着接了句。 王宝儿想着自己见过的那些画面,也点着头说。“还真是世事难料,那时候啊,我还真没想过,他们能把日子过起来,感情还能这般好,我瞅着十里八乡的,难找出第二对来。” “对,世事难料呐……”张三哥儿又控制不住的想起自己的以前。 那时候,他是带着期待嫁进李家的,心里头想的全是他和李进财把小日子过的红红火火,他给他生俩孩子,一家四口和和美美的……唉,世事难料。 “媳妇。你为啥说竹子好看?”顿了顿,王小二又说。“我怎么瞅不出哪里好看了?又没个花。” 季安逸被这个问题给噎住了。偏偏他还用着倍儿认真又讷闷的语气。“你是你,我是我,咱俩是两个人,当然会有不同的看法。” “不对。”王小二皱着眉。“你是我媳妇。” “我是你媳妇。可是,就算我是你媳妇,我们也还是两个人。”季安逸觉的脑袋快打结了。 呆子怎么会钻进这死胡同里?那股子聪明劲上哪去了? 王小二很不高兴了,浓眉皱的死紧死紧,一脸苦大愁深的看着自家媳妇。 他也闹不清怎么会不高兴,就是觉的,不高兴了。 “我突然觉的,那片竹子有什么好看的?又没个花,一点也不好看,呆子,我们不移种这玩意了,占地方。”季安逸认真的说着。 王小二听着这话,整个人多云转晴了,笑的很灿烂。“就是,我也觉的不好看。没咱屋旁的果树好,果树能结果子。” “对。还是种果树好。”季安逸点着头。又道。“来来,这株竹子不错,赶紧挖了,带回家我给你做好吃的。” “好。”王小二应的特响亮,低头认真的挖小竹子。没带刀来,只能用锄头连根拔起捆回家。 等王小二低头认真干活时,季安逸伸手擦了一把额头的虚汗。 较真的呆子他伤不起。 进山一趟收获颇丰,四个竹蒌子都装满了竹笋,王小二手里还提了一捆小竹子,粗壮都差不多的。 有村民瞧见了,笑着打趣了一句。“季哥儿是不是又琢磨出新吃食了?这回是竹笋吧?” “还不知道,就是嘴馋想吃来着,趁着现在有,晒点干收妥当了,冬天也好多碗菜。”季安逸笑着应了句。 “也对也对。”那村民笑呵呵的应。“回头让我媳妇也寻点晒干,季哥儿这玩意晒干后咋弄啊?” 季安逸想了想,说。“炒着吃也成,整点辣椒粉蒜蓉,味道还蛮好。” “季哥儿万一他拿出去卖怎么办?”等村民走后,张三哥儿问了句。 “没事。味道挺普通的。”这事,季安逸倒是不担心。 回了家,王宝儿把竹蒌里的蘑菇堆一边。“去年晒了点蘑菇干,冬天吃着味道好,今年多晒点,趁着现在蘑菇多。咱明个还进山。” “好。”季安逸心里头琢磨着竹筒饭的事。“张三哥儿你把小笋剥了,先搁一旁,我琢磨一下这小竹子去。” “成。你忙着。我把小笋收拾妥当了。要不要沾水?”张三哥儿问道。 季安逸听着,思索了一下。“不沾水。” 王宝儿把蘑菇放竹扁里晒好了,呆不住,进厨房瞧新鲜去了。“季哥儿这准备整什么?” “这小竹子,把里头的关节打通,把糯米装进去,放点红枣等物,搁蒸笼里蒸着,味道应该蛮不错的,这是甜的,再弄个咸的,放点五花肉沫蘑菇丁等,我觉的这种咸的,用大米比较好,先试试糯米的口感。”季安逸边说着边清洗着糯米,洗好了搁水里浸泡着,这个得浸泡一段时间。 “这跟包粽子一样一样的。”王宝儿听着就想到了粽子。 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季安逸笑了笑。“也差不多。” “那肯定好吃。”王宝儿接了句,眉开眼笑的想着。季哥儿这脑袋瓜子就是灵光,能想到这一岔,多新奇。 “哥,我问你个事儿。”季安逸瞄见那酸坛,他就想到了一个处理竹笋的法子,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成。“你说,我们把竹笋扔酸坛里,多放些辣椒,待过一段时间拿出来,那竹笋会不会又脆又辣又酸?开胃的紧。” 王宝儿听着,愣了愣,才说道。“我觉的会。我们试试?”他倒还真没想过,把竹笋扔酸坛里。 “我们再重新整个酸坛吧,可别坏了这坛卤水。”季安逸宝贝着,就怕坏了这坛卤水。 “刘阿麽家里有坛上好的卤水,我去整点过来,再从咱这酸坛里分点出去,重新开个坛。这刚整出来的酸坛,味道太浅。” “好。” 想着这可能是个可以挣大钱钱的好方子,王宝儿和季安逸俩人就笑的特美滋,倍有干劲。 王宝儿去拿酸卤水,季安逸选了个坛子清洗,同时跟张三哥儿说。“小竹笋剥好后,洗一部分,再洗些小辣椒。” 这小辣椒就是野山椒,个头小小的,辣味很足。 山里多的是,很少有人移栽,想吃了就进山寻些,辣味太重,吃多了也不好,倒还是自家种的辣椒更受欢迎些。 季安逸想着,若这竹笋的味道出来了,就得移些野山椒种地里了。 “刘阿麽家的酸卤水味道好醇香。”季安逸忍不住吸了吸口水,拿根筷子点了点尝了尝味,打了个哆嗦。“咸味适中,酸归酸,过后回味无穷啊。好东西。” 王宝儿吞着口水答。“家里的这酸坛还是刘阿麽教着做的。我闻着这气味,就老想吃了,刚刚还吃了两块刀豆和萝卜,酸的我牙都软了,可还是想吃。” “哥,人家说酸儿辣……辣哥儿。”到了嘴边的女字,愣是被季安逸给改了。 “你哪听来的?我咋没听说过?”王宝儿把碗小心的搁妥当了。“坛清洗好了没?” 季安逸忙答。“清洗好了。”说着,把坛提了进来,又把木盆拿了出来,这只木盆是用来洗菜装菜的,这里头装着小辣椒和小笋。 “放小辣椒?”王宝儿愣了愣。“会不会太辣了?” “不会的,味重才好。咱先试试,这卤水酸味足,辣椒味不重,不就失了平衡。”这是季安逸想当然的想法。 听着好像挺有道理的。“行。咱先试试。” “媳妇。竹子都整好了。”王小二带着一身竹屑兴致勃勃的跑了进来。 正好酸坛已经搞定了,季安逸直起身,走到王小二面前,拍着他身上的竹屑。“给我看看手,我说了让你慢着点。” “不疼。”王小二把双手藏身后,乐呵呵的笑。“媳妇,你做啥了?好香。” 季安逸没忍住,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香屁啊,厨房里全是酸味。快点,让我看看手。” “媳妇咱中午吃啥?”王小二仍呵呵的笑,继续试图转移话题。 奈何他功力尚浅,屡次不见成功,只好伸出双手,低着头,看着地面,自言自语的嘀咕着。“媳妇也不夸夸我做事快,利落能干……” 季安逸听着这话,哭笑不得了。“王小二你上哪学来的?这一套一套的。” “媳妇。”听出媳妇话里带着笑意,王小二抬头,笑的憨头憨脑。 “都说了让你慢点,仔细着干活,你皮粗肉厚不见疼,小心感染化脓。”季安逸嘴里念叨着,拉着王小二站到光亮的地方,给他拔着手上的竹屑,又用盐水给他洗了洗手。 王小二这厮美滋美滋的看着自家媳妇忙碌着,心里头别提多高兴了,就跟那偷了腥的猫的似的。 王宝儿瞧见了弟弟脸上的笑,又看了看低头认真给弟弟洗手的季哥儿,笑着摇了摇头。弟弟你这么贼精,小心你媳妇知道了跟你甩脸。 ☆、第七十三 “季哥儿这剩下的小笋怎么整?”张三哥儿朝着厨房的方向喊了声,又问道。“这几个大竹笋要不要剥了?还是先搁地窖里?” “大竹笋先搁地窖里,小笋晒成干。”将木盆里的脏水倒了,看了看天色,得准备晚饭了。季安逸把木盆放回原位,对着王小二说道。“别忙着干活,先坐着呆会。”说完,又走到了门口。“哥,晚饭就在这边吃上了,我煮五人饭。” 王宝儿清着蘑菇上的泥和草屑,听着这话,回了句。“成。要蘑菇吗?趁着新鲜正好吃。要的话,我就洗一点。” “好。来盘蘑菇炒肉。”小灶的火点上,煮上饭,季安逸到屋前摘菜。“哥,小笋煎蛋也好吃。整一盘吗?” “嗯。家里的母鸡天天下蛋,都吃不过来,我去拿几个。”洗好蘑菇王宝儿把木盆放灶上,匆匆忙忙的回了家,收了衣服拿了四个鸡蛋过来。 张三哥儿将大竹笋妥当的放进了地窖里,进厨房拿扫帚和簸箕,准备把屋前的笋壳扫了,瞄了一眼灶上的食材,笑着说。“今个晚上真丰盛,跟过节似的。” “都是时节吃食,这时候不吃,过了时节可就想吃都没得吃了。”季安逸乐呵呵的笑,将蘑菇切好装碗,又利落的拍了小笋切碎。 正说着话,屋外传出一声绵绵长长的咩声,紧接着有两道完全不同音的狗吠响起。 “季哥儿母羊跟狗狗回家了。”在屋外清扫的张三哥儿,瞧见了那三只家畜,忍不住放了手里的活,走过去逗逗。“咦,季哥儿狗狗进山了,抓了只野兔子,好肥。” 在厨房里忙着的季安逸一听这话,忙搁了菜切,三步并两步走了出来。 小黄咬着野兔子甩着尾巴乐颠乐颠的奔了过来,把野兔子往季安逸脚步推,抬着头,发出一声邀功似的狗吠,又歪着脑袋,噌了噌他的裤脚。 “哟,越来越厉害了。是你一个人抓的?”季安逸捡起地上的野兔子瞅了瞅,好家伙,得有六七斤。 小黄侧头冲着身边的大黄汪汪的喊,又摇着尾巴甩在季安逸的脚上。 “我就知道,你一个人怎么能抓着这野兔子。”季安逸拍了拍小黄的脑袋。“成了,先到屋后呆着,晚饭给你吃点丰盛的。” 王宝儿拿着鸡蛋过来,看见季安逸手上的野兔子,笑了。“小黄和大黄又抓着野兔子了?这俩只渐渐大了,以后咱们就不愁没肉吃了。” “咱今晚上就吃了它。”季安逸笑着说。 张三哥儿在旁边接话道。“我拿着去河边清理。” “我跟你一起去,正好去地里看看阿强。”说着,王宝儿把鸡蛋搁灶上,又拿着壶打了些水,拿了把菜刀搁木盆里,张三哥儿走过来接过木盆,季安逸将野兔子放进了木盆里。 等人走了,季安逸拿了个杯子进了屋,关好屋门,进空间装了一杯子水,又速度出来了,倒进了屋后的破碗里,让母羊和狗狗喝。 如今空间里的地他都没怎么拾掇,人来人往的,很不方便,再者,吃着地里的菜也蛮好的,没什么差别。 他觉的现在的日子很好,心里头很踏实。 现在拥有的,都是他们一点点挣出来的,没有太依赖空间。 自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平凡人,就该脚踏实地的过着,生活已经很不错了,就足够了。 空间是个好宝贝,得谨慎的藏好,能不用就不用,可别因一时疏忽招了横祸,把好好的日子给毁了。 这空间是救命符,万一哪天,出现了不可抗力的意外,空间是最后的退路也是重新开始的根本。 季安逸知道自己想的有点多有些远了。 只是他这人,就是有毛病,干点啥都喜欢把稳字放最前面。 他知道就他这性子,注定发不了大财,好在他也没什么大出息,能和和美美的过着就好。 今个晚饭真的很丰富。新鲜的蘑菇炒五花肉,那滋味别提有多鲜美滑顺了。小笋煎蛋,香喷喷的一年里头也就这时候才有的吃。兔子肉用了姜和辣椒爆炒,那味道别提有多美了,再来两杯小酒,美的都能找不着北了,外加一小盘子蒸鱼酱,一个青菜汤。 幸好季安逸动作利落,在开饭前,就先给狗狗装了饭菜,若饭后再来,可就啥都没了,连饭都吃不上了。 吃过晚饭,天色略显昏暗。 收拾好厨房,又收了晒在外面的衣物等,把鸡鸭都关好,洗了澡回屋,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王家旧屋这边,王宝儿靠坐在床内,搭了件外套在身上,看着旁边正在上床的季阿强,说道。“你是不是跟阿麽说什么了?” 按她的性子,分了这么多东西,还不指闹上门来。 鱼酱那事,他没闹,里头自然是有原因的,挣来的银子分一半给他。 他俩商量着,只说这鱼酱就十铜板一斤,跟季哥儿分半,每家五铜板,再分给他就是二铜板一斤。 每月白拿了二三百铜钱,这才堵住了他的嘴。 “嗯。我跟他说,以后每月再给他五十铜钱,家里的菜地田里的庄稼那钱财依旧他收着。”说到这,季阿强停了话,坐到了床上,握住了王宝儿的手。“到底是我阿麽,再怎么着,他也是我阿麽。” 五十铜钱。王宝儿心里松了口气,不算太过份。“我知的。这样也好,大家都好过。” “最近地里田里活不多,我想着,进镇寻短工,做半个月。这屋子现在住着还成,冬天可不行,那会儿孩子也出生了,就算大人能熬,孩子太小也受不住,再者,孩子生下来花费就大了些,鱼酱那块是个大头,我再寻着空闲进镇做短工。我瞧着小二进山抓野物有一手,我也跟他学两招,有一两天不忙的时候,就跟他进山抓野物,这才四月,还有好几个月,到十一月多少也能攒些钱,咱就整三间屋子……” 说到这,季阿强停了话,沉默了好一会,才叹了口气,继续说。“宝儿,这小三间咱们得整好点,往后孩子大了,让他们住,阿爹阿麽老了,咱们还是得搬回去。” “嗯。我心里头明白着。你也别太拼着,身体要紧。”顿了顿,又问。“明个就进镇?” “我已经跟阿爹说了,准备明个进镇。” “家里攒了十来个鸡蛋鸭蛋有二十个了,你送苏老板的酒楼里。问问新鲜的小笋要不要,还有蘑菇等,咱镇就这么点大,又不是年关,估摸着没什么短工可寻,若是些太苦太累钱又少的活,你可别硬扛着,回来到山里摸些小笋和蘑菇也是好的,满山遍野的有,地蕨也可以采了,有人就爱吃这个,也能试试。” 俩口子靠坐在床头,小声的细叨了很久很久,直到月亮都爬上树梢了,才打着哈欠收了话,躺进被窝里没一会就睡着了。 季安逸心里惦记着那糯米,听见鸡鸣声响起,他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一跃而起,迅速的穿戴好衣服,下了床往厨房里跑,王小二看着一愣一愣的,媳妇大清早的闹哪出?这么兴奋。 张三哥儿打着哈欠进厨房,一见厨房里有人时,吓的睡意全无。“季哥儿今个咋起这么早了?” “我惦记着我的糯米,没啥事,你忙你的。”季安逸看着那糯米笑的别提有多高兴了。成了。今个就可以整竹筒饭了。见王小二进厨房,忙说。“小二你过去跟哥说说,早饭过来吃,咱整点新鲜的。” “嘿,好勒。媳妇整啥新鲜的?”嘴里应着,王小二凑上前,看着那糯米,愣愣的问。 季安逸瞅了他两眼。“一会吃上了你就知道了,赶紧去,我估摸着哥该醒了,让他别忙着做早饭。” “好。”说完,王小二飞快的在媳妇脸上响亮亮的啵了一下,才大步出了厨房。 张三哥儿刚好洗漱好了进屋,听见这动静,笑了。 季安逸本来没什么,瞧见了张三哥儿脸上的笑,就有点点窘迫感了。“他早上比较兴奋……” 这话一说完,顿时觉的好别扭。 尤其是,张三哥儿还笑着点头,露出一脸我懂的表情时,季安逸觉的更囧了,还不如不说话的好。 “张三哥儿你去买点肉来,我忘了,昨个晚上的菜都吃光了。” “好。” 早饭吃的就是竹筒饭。又是个新鲜吃食,吃的几人满口留香。 “味道如何?”季安逸问了句。 四人给了个特别整齐的答案。“好!”然后,又是统一的问话。“还有吗?” 季安逸心里头踏实了。这竹筒饭算是做出来了,就是跟前面的吃食方子一样,有点太简陋了,这个待跟苏锦明见面后,再好好的商量商量,在不影响口感的情况下,整点复杂的进去。 “你阿强哥要进镇一趟,有没有什么要买的?”吃过早饭,王宝儿问了声。 “没糖了。”有红枣糯米竹筒饭,需要粘糖吃,家里的糖今早就吃完了。见哥问起,季安逸随口就说了。 张三哥儿接了句。“皂角没了。” 快午时那会,季阿强回来了。“宝儿,我找着短工了,有八天,下午就进开工,二十铜板一天。我也问了小木,说小笋蘑菇地蕨都要,以后他会每天过来运蔬菜,早上你把菜给他就成了,他当日就结帐。” “行。我知道了。我马上做午饭去。吃了饭好歹也歇会再赶路。”王宝儿把东西先搁屋里,待下午他再送过去。 吃了午饭,季阿强匆匆忙忙的就进镇了。 王宝儿拿着东西去了隔壁,季安逸正在收拾厨房,见他过来了,笑着喊了声。 “我把糖和皂角搁这里了。今个阿强问了小木,说酒楼里缺小笋和蘑菇等,我想着趁着现在正是时节,紧着时间去采些,下午进山你去不去?” “去啊。张三哥儿看果树去了,小二在地里收拾着,就咱俩去。” 下午俩在在山里转了一整个下午,倒了寻了不少东西。 傍晚王小二从地里回来,路过王家旧屋,见哥一个人在吃饭,讷了闷了,飞快的跑回了家。“媳妇。我哥咋一个人吃着了?” “哥一个人吃着?”季安逸愣了愣,反应过来后,立即跑出了屋。“我过去看看。” 王小二也紧跟了过去。 “哥。” 听着这声音,王宝儿搁了碗,抬头一瞧,笑着说。“咋就过来了?你阿强哥进镇做短工,家里有菜有饭的,我就一个人吃了,放着坏了味道怪浪费的。” 季安逸沉默了会,才说。“那,那端过去咱一块吃也是成的。”侧头看着王小二说道。“是吧,呆子。” “对。咱一块吃。”王小二力挺媳妇。说完,就已经行动了,端着菜碗往屋外走。 他家呆子越来越帅了。季安逸笑着,拉起有些反愣的王宝儿。“哥,屋里也正准备开饭,走了走了,凉了就不好吃了。” 季阿强进镇做了八天短工,待他高高兴兴的回家时,一看,宝儿瞧着更好看了,这脸色真好,心里狠狠的松了口气。 晚上俩口子迎着月光,仔仔细细的数了好一会的铜钱,脸上乐开了花。 又攒了一笔钱了,真好。 数了数日子,这小笋也在酸坛里泡了有十天了。 “哥,我们试试味道吧。”季安逸有点按捺不住了。 王宝儿特别馋酸的,一听他这话,压根就没半点抵抗力。“成。我们试试。” 瞧着那模样,比季安逸还有激动。 俩人小心翼翼的把坛子挪了出来,又拿了碗筷,重新蹲坛子前,对视了一眼。 “我开盖,你夹。”想着那股子醇香醇香的酸味,王宝儿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过了好一会,他才一点点的把坛盖打开。 浓郁的醇香酸味扑鼻而来,肚子里的馋虫瞬间被勾出来了。 季安逸麻溜的夹了好几根小笋。“哥,可以盖坛盖了。” 盖好坛盖,把酸坛挪进了原位里,俩人看着碗里的小笋,模样没什么变化,一靠近就能闻着一股子醇香的酸味,还有竹笋本来的清香,以及小辣椒的辣味。 “尝尝。”季安逸分了双筷子给哥。 俩人夹起一根小笋,犹豫了会,才张嘴咬一口。 艾玛啊,可真够脆嫩的,酸辣味,口感特别的清新,不带半点涩。 .“哥。这算是成功了吧。我喜欢这个味道。”季安逸说了句,见哥没有应话,侧头一看,哥正忙着吃小笋。 果然怀的是儿子么? 季安逸的眼睛瞄了瞄王宝儿肚子,才三个多月,倒是一点也不显,也没啥反应,该吃吃该睡睡,该做事就做事,正常的紧。 “好吃。”满足了搁了碗筷,王宝儿笑着说了句。“真够劲,爽!”说着,擦了一把额头的细汗。 “哥,这个跟鱼酱一样,咱们对半分。”季安逸提出自己的想法。 这话把王宝儿从美味中唤醒了过来。“为啥。不成。” “没酸坛啥也整不出来,可不就得分一半。这往后货多了,还得哥来整酸坛,就咱这一坛子,不够看呐。哥就这么说定了,咱们多亲的关系,就不要再推磨了,是吧,哥。”季安逸眉开眼笑的问着。 “三七分。”王宝儿想了想,说道,说的很坚决。 季安逸瞧着他那模样。“成。就三七分。”等外甥出来了,多给他准备点好东西。反正都一样。 不知道这里是不是这么个喊法,他是不是该提前补一下常识? 呆子会不会知道? 晚上,季安逸对王小二说。“今个那小笋,我跟哥说,三七分。” “明天进镇跟苏锦明谈这事?”王小二另提了个问题。 “对。还有那竹筒饭,我觉的那小笋清脆爽口,又酸又辣,好吃的紧,不知道能卖个什么价位。我们现在倒是不紧钱,我瞧着哥跟阿强哥心里头都搁着这事。”说着,季安逸想起一件事。“对了,呆子咱这屋用的青砖,那钱是哥出的,你找个时间把钱还给哥,这事我不太好去,哥肯定不会收,你去,我觉的你能行。” “入冬了,正好是孩子刚出生,那屋可过不了冬,哥他们应该是想着建屋的事。那钱待从镇上回来后,我去给哥。”王小二其实心里头琢磨着是另一个事。 别以为过去半个月他就忘记了。明天到了镇上见着了苏锦明,他得好好整他一顿。 当然,不能让媳妇知道。 “我也是想这事来着,有了鱼酱跟小笋这两样,年底建个青砖屋出来,应该不是很难。”季安逸开始在心里噼哩啪啦的打着心算,有过一次经历,就增了不少常识,也颇为清楚的知道建屋得花多少钱钱。 这俩小口说这这事,王家旧屋里,王宝儿跟季阿强也在说这事。 王宝儿把小笋三七分的事跟季阿强说了说。 季阿强心里头自然是高兴的,这样一来,年底建屋的事就更有把握了。 俩人絮刀了好一会的话,才高高兴兴的进了梦乡。 第二天季安逸发现,呆子似乎格外兴奋,瞧那眼睛亮的,心里头想什么? “你想啥了?”季安逸不急着出屋,看着王小二问了句。 总觉的他有事瞒着他。 “没啥啊。”王小二特无辜的看着媳妇,一头雾水的回着。 季安逸上下打量着他。“没啥你能这么兴奋?心里肯定有事,瞧你这眼睛亮的。” “嘿嘿。”王小二一把抱住媳妇。“媳妇我天天都高兴。” 季安逸看着他那张灿烂的笑脸,皮笑肉不笑的说。“等我揪出是什么事了,哼哼。” “媳妇。真没事。”王小二乐呵呵的笑,直接抱着媳妇出了屋,故意跑的很快很快。 “大清早的别犯抽。” 张三哥儿听见动静往外一瞧,乐呵呵的笑出了声。 “媳妇我还能把你抛起来再接住。” “你敢!” “王小哥抛一个,我这里看着呢。”张三哥儿凑热闹似的接了句。 吐一脸血有没有。季安逸赶紧道。“王小二赶紧放我下来,胃里都闹翻了,早饭吃不了我跟你急。” 隔壁王宝儿和季阿强也听见动静,站到屋外瞧着,王宝儿对季阿强笑着说。“这俩孩子又闹起来了,小二好了后,瞧着他俩越来越能闹腾了,真好。” ☆、第七十四 甜竹筒饭咸竹筒饭,都是生的等到了镇上再蒸,现蒸现吃味道最好不过了。酸辣笋拿个小巧的食盒装着,份量挺多的,季安逸觉的,这酸辣笋还能当调料用,就是这方面他比较缺,估摸着跟苏锦明提一提,他手里有厨子就能琢磨出个一二来了。这酸辣笋的味道,很地道脆嫩的口感,说来还是那酸卤水真是个好物。 都准备妥当,瞧着时辰差不多了,季安逸和王小二往镇上赶。 路上,王小二认真的说。“媳妇,下回我送你个马车。” 季安逸听着,笑呵呵的看着他,眼里有着调侃。“说,你的小金库有多少钱钱了。” “没,没多少。”王小二有点点不好意思了。 他挣钱没媳妇快。 “呆子。”季安逸瞧清了他眼里包含的某种情绪,伸手推了推他的手臂。 王小二边应着话边看向媳妇。“嗯。” “在山里转转没啥,正好可以训训大黄和小黄,但不准进深山老林,就算里头有好东西也不准进去。”他还记得,刘阿麽跟他说的付老麽麽的事,付虎那身手当年可是打死过大猫,进了深山不也一样出事了。“万一你有个啥事的,挣了大把钱有个屁用,还不得全送医馆里了,费钱是小关键是你还得白白挨疼,说句不中听的,伤的重了出了意外……” “我就想跟你好好过日子,吃穿不愁,手里有点小钱,旁的可有可无,咱俩都好好的比啥都强。”季安逸就怕他钻死胡同里。 这话王小二听着特别满足,就觉的胸口好暖和。“媳妇我心里头有数,出不了事。” “这事你说了不算,当年那付虎连大猫都能打死,还不一样出事了。你是跟村长学了半年拳,说出来也就懂个两下子,能厉害到哪里去,那深山里头常年不见人影,那野物在里头活的有滋有味,指不定长成什么样了,数量不知道有多少,你一个带着两只狗狗闯进去,还不跟自找死路差不多。你要打猎我赞同,但不能进深山,呆子咱们现在就说好,你若进深山溜哒,我就自个睡个屋,反正咱家现在屋子多。”季安逸说的认真。 王小二看着,嘿嘿嘿的傻笑,心里有些犯虚,媳妇动真格了。 “笑个屁。”他说正经的,这家伙就知道装傻充愣。季安逸心里头有气,伸手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赶紧说句话。” “媳妇我没进深山,我就在山里溜哒。”他只是想进深山一趟,这时节好,山里好东西多着。当然这话王小二不敢告诉媳妇,更不敢露半点心思出来。 早知道媳妇会说这番话,他前两天想的时候,就立马行动起来多好。 “别掩饰了,我都看出来了,你是没进深山,只不过在计划着什么时候进深山一趟。”季安逸轻哼一声。 王小二憨呵呵的笑啊笑。“媳妇你好聪明,我就是想想,你都能知道,现在我不想了,不想了。” 左右还是没应那不进深山的事,贼精贼精的王小二啊,还在想着忽悠他媳妇。 “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季安逸停下脚步,看着王小二淡淡的问了句。 王小二突然觉的头皮发麻。“媳妇想啥?”脸上的笑都有些露不出来了。 媳妇真的生气了。 “我就想着……” “进深山有什么好的,当然是媳妇最最重要了。”王小二倍儿认真的说着,说完,对着季安逸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媳妇我不进深山,我听你的,媳妇说啥就是啥。走的累了,我来背你,马车咱慢慢攒,不着急不着急。” 季安逸目光深深的看着他,里面含了好多情绪,王小二瞧着,不知怎么的,心就疼了,就像那竹屑刺进肉里,是不怎么疼,可刺进去的那一瞬间,会疼,抽出来的一瞬间也疼。 “媳妇咱们好好过日子,我不想些杂七杂八的。我慢慢攒钱,我才十五岁,还能活好久好久,总能给攒着钱给你买各种东西。等咱们老了,再拿出来一件件的看。媳妇我就想把好的全送到你面前,你不知道我这心……”王小二不知道该怎么来说他心里头的想法。 有时候他觉的,如果他依旧是那个傻傻的王小二,其实也不错。现在他懂事了,却害怕了,他媳妇那么好…… 他不知道怎么来形容他的心情,就是想把好的全送到媳妇面前,这样他心里才踏实点。 他不是怕媳妇走,更不是怕媳妇不要他,那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傻呼呼的什么都不懂的王小二,媳妇还一心一意的对他好。 只是那种心情……那心情他没法控制。 就是想做点什么事,他心里才会不那么闹腾。 看懂了呆子的心思,季安逸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似乎有许多话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过了会,他拉起王小二的手,慢慢的走着,温温和和的说。“你长了不少个头,去年的夏衣是穿不着了,咱们也不能每回都进成衣铺子买,到底会有些不合身,订做的话又忒麻烦,老让哥帮着咱俩也不是个事,我想着,先从最简单的入手,给你做身夏衣试试,刘阿麽手艺好,只是他家里事多怪忙的。张三哥儿我瞅着他缝的那衣服,针脚紧密摸着舒顺不刺手,估摸着制衣也有两下子,又在咱家住着,跟他学最合适不过了。” “去年冲动之下买的几匹布,还有留了不少,夏天闷热,穿棉衣最舒服了。家里的鸡鸭就剩四只,跟苏老板把事情谈妥当了,咱们再各买六只回家,既然来了镇上,就一并买好,不到刘阿麽家里卖了,抱一窝鸡也怪麻烦的。”家里的一些琐碎事,季安逸想到了就一路絮叨着。“今年得买头牛,现在咱家田地也不少了,一会到镇上转转,看看能不能寻着好牛。” 他不擅长说什么好听的话,他觉的,嘴里说的好不如踏踏实实的做好。 他想跟王小二好好过日子,就用心经营着,让日子越过越好。 呆子的心思,他的想法,他不知道要怎么来说,可他知道怎么做,希望他的举动能安抚好他的心。 路上有了这么一插曲,脚程就慢了不少,辰时末了才到镇上。 “怎么没跟小木的马车一起过来?”苏锦明摇着扇子问,他等的都快成蛇精病了。 季安逸笑笑。“收拾东西去了,怕耽搁了酒楼里的生意,就让小木先走。” “听说你琢磨了两样吃食,快,让我瞧瞧。”收了扇子,苏锦明乐颠乐颠的靠近季安逸,两眼放光,完全不掩饰他那股激动。 合作这么久了,他知道季安逸的为人,跟他打交道时,轻松的紧,用不着虚伪,拐弯抹角。 站在季安逸身旁的王小二,瞧着那乐颠乐颠跑过来的人,待他快靠近时,大步一跨,挡在了他面前,扬了扬拳头。“上回的事我还记着。” 苏锦明以为他要打自己一拳,迅速侧头。 不料,王小二却伸腿扫过他的两腿。 本来是可以不摔倒的,谁让他侧了头,身体严重失衡。 嘭…… 他是不是该庆幸地上铺了地毯,摔着了也不见疼。 这动静闹的有点大,小木冲了进来,忙扶起躺地上的东家。“怎么了?” 季安逸赶紧接话。“走的有点急,绊着了。” “对。急了点,急了点。”苏锦明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小木你忙你的去。” 总觉的事情不是这样的。小木看了一圈屋里的人,带着一肚子疑惑出了屋,把屋门给关上了。 “你心眼真小。”苏锦明打开扇子,扇了两下。 如了愿,知道自己这举动不妥当,媳妇心里肯定有想法,王小二这会特老实,老老实实的站着当背景。 仿佛刚刚做那事的不是他。 “以后别逗我家小二,这回还是轻的。”季安逸把手里的东西摆在了桌上。“来,先尝尝这酸辣笋。” 咦,媳妇没生气。王小二的脸色特喜感。 苏锦明瞧见了,正要夹着酸辣笋尝尝味道,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怎么觉的,这王小二比以前更憨更呆了? “笑屁。”季安逸回头瞪了一眼王小二,瞧见他脸上的神色,也没忍住咧嘴笑了。这呆子……“过来坐着。”站起身,拉着他坐在了自己的身旁。 “媳妇。”王小二乐滋滋的喊了句。 “你俩别在我面前秀恩爱。”苏锦明冒着酸味的说了句。“又是酸辣口味?” 这话说的……季安逸挑眉。“不欢喜?” “不是。晚景城的人就爱酸辣,正合适着。闻着这酸味挺重的,我尝尝。”辣味重还成,酸味重了就不好当下酒菜了。苏锦明心里头琢磨着,伸了筷子,夹了一根笋,咬了口。 唉……这口感,意外了,惊喜了。 好脆嫩,不涩口,味醇香,酸辣适中,不错啊。就是觉的少了点什么…… “好像少了点什么,如果再中和一下,就是道下酒的好菜了。”细细的品尝完,苏锦明搁了筷子。 季安逸听着,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这酸辣笋,有点点偏向于调料。” “对。就是这么个感觉。”苏锦明一拍桌,略有些激动。“第二道吃食是什么?” “这是甜竹筒饭,这是咸味竹筒饭,得先蒸熟了才能吃。”季安逸把食盒打开。 苏锦明瞧着这竹筒饭,眼睛顿时就亮了。这玩意好啊,不仅好看雅观,还好吃!摆进他的休闲娱乐场所最最合适不过了。“小木。” 正在外头忙事的小木听见了,搁了手里的活赶紧跑了过来。“东家,有什么事?” “来,把这四样竹筒饭蒸熟了端过来。”小木接过食盒提着迅速出了屋。 竹筒饭快蒸熟的时候,飘出来的香味,让苏锦明在屋里呆不住了。“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他有点好奇,把饭搁竹筒里蒸,这季小哥儿是怎么想出来的点子? “前段时间进山采竹笋,看见了大片竹林,刚好说起吃食的事情,我就鬼使神差的想了这么一个主意,回来试了试,发现还真能成事。”季安逸笑的还挺开心的。当然,这是装出来的。“我哥说,这跟包粽子差不多,这么一说,还真是这样。” 这是提醒苏锦明,这玩意看新鲜,其实很容易现卖现学。 苏锦明却听出了另一个意思,略有些诧异的看着他。“你打算直接卖方子?” “咱们也是老熟人了,有话就明着来,这竹筒饭还真只能卖方子,现做现吃现蒸味道最好,从河溪村运到晚景城,得整整一天,现在还好,天一热就容易馊。另外也不一定就只能用这种粗细均匀的小竹子,大竹子也是可以的,两三个人的量,大家用勺子盛着吃,也有新鲜感。你手里头有厨子,可以在竹筒饭这饭字上面下点功夫。”季安逸在给自己争取多一点钱钱。 “你说的也对。那就卖方子。”思索了一下,苏锦明说道。“二百两银子。” 说起来,这方子跟去年的方子是没法比的,这方子认真点来说,只是季哥儿提供了一个点子,略显粗糙了些,回头他的厨子还得好好琢磨琢磨。 只是这做卖买,却不能这么想,他俩是长久的合作关系,得想的长远些。 季安逸略有些诧异,他估摸着也就一百多银子左右,没想到这苏锦明还给了友情价,挺厚道的。“说起来,这竹筒饭除了蒸,我觉的还可以试着烧烤,比如一伙人在外面玩着,自个生火烧烤着竹筒饭,这乐趣怕是不少公子哥会欢喜吧。” “好极了。”苏锦明这声说的特显中气。“季哥儿你这脑袋瓜子可真是个宝啊。” “东家,竹筒饭蒸好了。”小木端着四个竹筒饭推门而入。 一股子香味扑鼻而来。 苏锦明的注意瞬间转移。“放这里。”指了指自己面前。 小木搁下竹筒饭就退出了屋。 四个竹筒饭,怎么说也得有三大碗饭,苏锦明这货吃了个干干净净。 完了,砸砸嘴,优雅的拿出帕子擦了擦嘴,冷不丁的蹦了句。“季哥儿我发现你的手艺也不错。” “你真能吃。”季安逸回了四个字。 其中有两个,是准备他和小二一人一个的,里面放的都是他们爱吃的食材。 “好撑。”苏锦明笑着毫无形象的靠躺在了椅子上。“这竹筒饭吃起来的感觉,跟拿碗吃饭就是不一样。”感叹完了,说正事。“那酸辣笋二十铜板一斤,你觉的如何?” 竹子是山里的,酸卤水可以重复用,几乎没有本钱,全是利润。 “好。”季安逸没什么意见。主要是这酸辣笋还得再中合一下,才能算是一道真正的吃食。 签好文书按了手印。闲聊了一会,季安逸和王小二拿着银子离开了酒楼,开始逛街置办各种生活用品。 回到家时,已经是未时过半。家里没人,张三哥儿估摸在地里忙着,隔壁屋里也屋门紧闭,都忙着事情。 先把物件都归置妥当了,季安逸拉着王小二进了屋,关好屋门。 “这是我们的家财。”去年的二百两银子,加上今天的二百两银子。季安逸先把大头拿了出来。 王小二倒是不意外,这些事媳妇都跟他说过。 “四百两银子你说我们干什么好?还是一直存着?”顿了顿,季安逸又把零碎银子拿了出来。“这里还有三两银子,以及近两千铜板,铜板我搁那木箱子里头。” 去年挣的钱全花在这屋子上了,后来苏锦明给了红包,用来过了个好年,就剩下这么点了。 “媳妇不是说要到镇上开铺子吗?”王小二记得这事。 “没人手。我觉的这事还得后往推。”还有就是,王宝儿现在搬出来住了,日子过的好,季安逸也不太想早早的就开铺子,把家里的底子露出来,另一个原因,是真的没人手,家里新开了荒地,果林,外加那些田啊地的,又要接苏锦明下的货单,三个人都不够忙的,哥会过来帮把手,勉强也就够了,等孩子生出来…… 王小二点着头应。“铺子这事先搁着,咱家里的事也够忙的。真开了铺子,你就得天天往镇上跑,来来回回的多累,住镇上的话也麻烦,家里的事又不能搁下……还是先推推,其实,不开铺子也成,咱现在就挺好的。” 钱挣的多也会越累,现在钱够用了,他就不想媳妇太累。 “嗯。以后再说。这钱我先收妥当。就是想让你心里头有个底,咱们啊,底子厚着。”季安逸嘿嘿的笑着。 傍晚的时候,等王宝儿回家了,季安逸找上他,把酸辣笋的事说了说。 他回来后,王小二记得昨晚媳妇说的话,把银子还给哥,王宝儿却死活不接,没法子,王小二只好回来,蔫蔫的跟媳妇说。任务没完成。 季安逸被他那模样逗乐了,让他把银子收手,末了,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王小二瞬间就兴奋了,俩人在厨房里闹了好一会才休停。 晚上王宝儿侧了侧身。“阿强,睡没?” 季阿强迷迷糊糊的正在入睡,听见媳妇的声音,嗯了声。 “去年小二他们建屋时,那青砖的钱是我们付的,小二傍晚拿了银子过来,我没要。”说到这,王宝儿特意停了话,等着季阿强的反应。 “嗯。”季阿强侧了身,伸手把媳妇揽进怀里,又说了句。“我知道了,睡吧。” “今天季哥儿跟我说,那酸辣笋子二十铜板一斤。”顿了顿,王宝儿又说。“我是这么想的。季哥儿嫁给小二时,家里就三间破落屋,我阿麽阿爹不在,他们建新屋子,我这个当哥的理应出点钱。再者,那鱼酱的事五五分,我觉的多了,只是季哥儿不肯改口,这会又是酸辣笋。不管怎么说,那银子咱都不能接,你说我这么想对吗?” 季阿强这会已经清醒了。“对。宝儿这般想的很对。” 四月二十一鱼酱出坛,酸辣笋就提了二十斤货,估计是让厨子琢磨试验来着。 小木过来说下一趟直接到六月初来拿货,进了六月杏开始成熟,鱼酱果酱一并提货。 难怪上回订了三百斤鱼酱,原因出在这里吗?…… 季安逸暗暗嘀咕着,也没多想这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四月二十六是王小二十五岁生辰。过了这天,就是吃十六岁的饭了。 这天,季安逸早早起了床,把看家本领都拿出来了,足足整了十个菜,色香味俱全。 吃的几人再一次刷新了对季安逸手艺的认识。 自从上回路上发生的插曲过后,季安逸才彻底的意识到,王小二长大了。 从那以后家里的事情,他都会问问他的意见,听听他的看法,差不多的就依着他说的做,俩人想法不同时,就慢慢讨论商量出一个妥当的法子出来。 由原来的陈述式改变成商量式。 俩人的感情更显亲密了。王小二也有了明显的改变,日渐沉稳了不少。 “媳妇。明年我就十六了,你得再过三年才能十六。”王小二抱着媳妇,说的挺认真的,似乎带了点苦恼。 季安逸就讷闷了。“怎么了?” “哥跟我说,等咱俩都十六岁了才能洞房。” 似被一道的无形的雷给砸中了,季安逸被雷了个外焦内嫩。 王宝儿只是担心,弟弟到了这年岁,俩人感情好又躺一张床,他就怕小二起了冲动,俩人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怕小二依着本能伤了季哥儿,这才拉着他出来,特意细细的说道了一番。 当然,他是不知道季安逸身体里有着一个成熟的现代灵魂。 ☆、第七十五 细雨密密麻麻的飘着,像起了场大雾,白茫茫的一片,刮着风,风里夹了寒气,稍带冷意。 大黄和小黄安静的缩在屋子里,母羊趴在屋檐下,并没有进屋。 张三哥儿细致的教着季安逸如何量尺寸裁剪衣服,这步不算太难,学了有四五天,基本摸的差不多了。 接下来就是穿针引线得缝制衣服,这才是真正的考验人。 “季哥儿你别紧张,别死死的捏着针,就这般轻轻松松的拿着,它不重不会掉的。”张三哥儿笑着又提醒了句。 他觉的拿针很容易,怎么到了季哥儿这里,就变的好困难了?他挺想不明白的。 “季哥儿就缺了这根筋。”缝好了一件小衣服,王宝儿咬了线,边仔细看着衣服边接了句。 前几天季安逸说想跟张三哥儿学制衣服,正好最近不忙,王宝儿想着也该给孩子准备小衣服小鞋子等物了,便跟季阿强说了声,当天他就进镇买了较为细软的布料回来。 “都看看,不刺手吧?”自个摸了遍还不放心,王宝儿让张三哥儿和季安逸都过来看看。 他缝的很细致紧密了,就怕刺着孩子。这小衣服比大人的衣服难做多了,看着才小小的一件,他花了足足五天时间才成完,脖颈都有些酸了,好久没这么认真细致的做活。 季安逸拿了小衣服在手里翻看着。“哥,你这衣服缝制的真好,软乎乎的,一点也不刺手。”想像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婴儿穿着这衣服,心里瞬间软成一团。 “这种针法最合适缝小孩衣服了,就是怪难的,很费时间。我对这针法不怎么在行,小孩的鞋子倒是会点。”看完,张三哥儿把小衣服给了王宝儿。 王宝儿心里踏实多了,眉开眼笑的拿着小衣服看了好几遍,才妥当的收了起来。 “哥,你歇会,扭动一下脖子。”季安逸在旁边提醒了句。 “你也别勉强自己,你菜炒的好脑袋瓜子也比旁人灵光,这针线的事缺了点,也是自然的,哪有人什么都会的。”王宝儿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线屑,伸展着身体。 张三哥儿听着这话,也接了句。“对。王哥儿这话说的极对。” 他当初学针线,阿麽说他笨脑子,比起季哥儿来,还是要强上不少的,只能说,这方面他少了点天分。 顿了顿,张三哥儿又说道。“我二哥夫就不会针线,他菜炒的好,家里的针线活是我大哥夫跟我阿麽在忙,二哥夫就忙着家里的活。” “反正闲着也没什么事,我再练练。”季安逸捡了块小碎布,在上面练着。 他说过要送呆子一身夏衣的。 “慢慢来,这针线活最考验耐心了,不能急的,小心手,别被戳到了。”王宝儿在旁边看着提醒。“这针不能这么拿,你别死死的捏着,主要靠大拇指和食指,别外三个手指头别凑热闹。放松点,别紧张,哎,你这手……” 王宝儿看不过去了,手把手的教了起来。 “王哥儿我给你做双小鞋子吧。”张三哥儿有些手痒痒。 他这辈子怕是不能有孩子了…… “行勒。”王宝儿笑着应了声,继续手把手的教着季安逸。 过了会,王宝儿问。“找着感觉了么?”他这样弯着腰,好累。 松了手直起腰,在屋子里活动了几下。 “有点感觉了。”至少学会怎么拿针了,就是仍有些哆嗦,好在也算是有点小小进步,不着急慢慢来,季安逸在心里安慰自己。 屋外的雨似乎大了些,雨滴声明显急促了,嘀嘀哒哒的响着。 季安逸心里滋生的一丁点火气,听着雨声,整个人渐渐平静了下来。 做了会事,张三哥儿沿着屋檐走进了厨房,倒了三杯热腾腾的水端进屋里。“这雨天怪冷的,都暖暖手。” “手都僵了吧。”王宝儿在旁边看着,伸手握了握季安逸的手。“冰凉凉的,快暖会。这雨估摸着还得下两天。” 张三哥儿喝了口热水,说道。“地里的菜田里的水稻正长着,这雨下的好。去年几场大雪落下来,今年还真风调雨顺了。” “可不就是。就四年前那冬天,整整一个冬天都没场雪,来年雨水就少,差点成干旱了,咱村的那条小溪都快干了,大半夜的起来就为了挑点水往田 第二十章 (12) 里浇,幸好最后落了场大雨,那天听见村里好多人站在雨里又哭又笑。”回忆起那些往事,再瞧瞧现在的日子,王宝儿心里就特贴慰。 再难的日子都扛过来了,这后面过的再不好,也总比以前的日子要好些。 “那近两个月真的是熬过来的。”那时候他刚嫁进李家不久,就遇着这么一个年头,李家田多为了多抢点水浇灌,唉……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想着也没啥用。张三哥儿收了心思,将手中的杯子放一旁,继续忙着手里的小鞋子。 细雨密密麻麻的落了一天半,到了傍晚那会,慢慢的停了,下半夜忽地又开始急促,一直到早晨,连续好几天下一会停一会的。 屋前的菜长势特别的喜人,站在屋檐下,远眺着田野,在如雾似烟的细雨里,那绿茵茵的水稻都添了几分诗情画意。 小黄在屋里憋了好几天,奈何这雨总是断断续续,把它的耐心都耗尽了,今个它忍不住了,就算飘着细雨,也要在外面闹腾着。 “这小黄跟大黄差的可真远,真看不出是一胎生的。”王宝儿瞧着在雨里放肆玩耍的小黄,忍不住笑了。 灵性足,又爱闹爱撒娇,该听话的时候还是很乖巧的,跟个小孩子似的。 “汪汪汪。”正说着它,小黄就冲着大黄叫,好像在说着什么般。 大黄慢腾腾的起了身,走到季安逸的脚边,噌了噌,然后,冲进了雨里,和小黄朝着山里跑。 “这雨天进山?”张三哥儿讷讷的问。 季安逸接了句。“这周边的山里小二带着它们都玩了个遍,出不了什么事的。估摸着是小黄想吃肉骨头了。” 自打进了山后,学会抓野物了,这小黄还长了骨气,想吃肉骨头了就自个进山抓,当然,家里炖的猪骨头它一样也不会放过的。 在碎布上练了好几天的针线活,季安逸总算熟练了些,就是那线路歪歪扭扭的,丑的没个样了。 晚上王小二搂着媳妇,俩脑袋紧挨着,他乐滋滋的说着。“媳妇,我哥说你最近学做衣服学的可认真了。”语气里全是满足。 季安逸不知道怎么接这话好,含含糊糊的应了声。“行了,忙了一天,赶紧睡。做好了我自然会拿给你穿的。” “媳妇你慢点,我不着急,那针戳手指头上疼吧。”王小二摸着季安逸的手,粗糙的大拇指在他的拇指上来来回回的摩挲着。 痒兮兮的。季安逸把手缩背后。“不疼。赶紧睡了,好困。” “嗳。”王小二应着,把怀里的媳妇搂的更紧了些,过了会,他又说。“媳妇。其实你买件衣服给我,我也好欢喜的。” 五月底,眼瞧着经过雨水的滋润,田里的水稻抽了穗,粒粒饱|满的紧,地里的菜和农作物,一个个都特显精神。 季安逸学了整整一个月,总算有了点成就,可以动手缝制衣服了。 六月初经过十来天的努力,赶在忙碌前,季安逸第一件亲手缝制的衣服闪亮亮的登场了。 也亏的王小二把它当个宝似的,藏的严严实实。 其实那衣服,还真有些拿不出手。 针脚粗陋无比还歪歪扭扭,这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季安逸只注意着要缝好,却忘了衣服也得对好尺度,所以说,这衣服不仅不好看还很不合身。 傍晚早早的吃了饭,洗了澡,趁着天色尚亮,王小二就拉着媳妇回了屋,把房间关好了,欢喜的拿出新衣服穿上。 穿的过程有点艰难…… 季安逸在旁边看着都不忍直视了。 幸好是屋里就他们俩人。 费了老大的劲,总算把新衣服穿上身了,王小二依旧亢奋的紧,美滋滋的问着季安逸。“媳妇,我好欢喜这衣服。” 说完,他低下头左看看右看看,脸上的笑止都止不住。 “脱了吧,我到镇上给你买俩身衣服回来。”这穿出门还不得笑死人了。果然,缺了天分这事做起来就惨不忍睹了。季安逸倒也没什么负面情绪。 本来,他觉的自个一个男的,拿针线什么的,完全没必要,只是答应了要给小二做件新衣服,这不,硬着头皮上了。 看来以后他们还得靠着成衣铺子过活。 “媳妇我喜欢这衣服。就是紧了点,不好干活,得好好收妥当。”这可是媳妇第一回给他做的衣服。王小二整个人都是飘的,那感觉太爽了。 穿衣服很艰难,这脱衣服自然就更艰难了…… “媳妇来帮帮我。”怕把衣服给扯坏了,王小二不得不一头汗水的求助媳妇。 俩人在屋里折腾了好一会,总算把衣服完好无损的脱下来了。 王小二迅速穿上衣服,从媳妇手里拿过新衣服,认认真真的叠好,搁进了木箱子里,没放在最下面,是放在最中间,也不知在想什么,笑的傻里傻气的,眼睛亮晶晶。 “媳妇我睡不着。”躺床上了,王小二还是很兴奋很高兴很激动,像烙饼似的在床上翻腾着。 “我知道你睡不着。”季安逸本来有点睡意的,被他这么一闹腾,也没了睡意。 “媳妇你怎么知道我睡不着?”显然,王小二已经被新衣服砸晕了。 季安逸顶着一头黑线,在王小二又一次翻身后,淡淡的回了句。“你数数你都翻了多少身了。” “嘿嘿。”王小二嘿嘿的笑,又翻了回身,搂着媳妇。“媳妇我睡不着。” “……” 六月中旬,杏熟了,日子渐渐忙碌起来。 今年多了个小山头,种了不少杏,这果酱方面的收入自然就多了。 六十六铜板一斤的果酱,就算是大热天的要熬果酱,季安逸也干劲十足。 六月二十二,出了五十斤果酱,二百斤鱼酱。苏锦明下了货单,七月二十二果酱有多少要多少,鱼酱二百斤,卤味萝卜一百斤蒜辣萝卜一百五十斤。 酸辣笋厨子研究出了好几种新吃食,这段日子陆陆续续也拿了近二百斤货。 只是过了时节,小笋没了,大竹笋倒是提前挖了不少搁地窖妥当收着。这次酸辣笋也是有多少要多少。 季安逸觉的苏锦明这人不错,就在酸坛里放了一点点灵泉水,那酸辣笋的口感果然更好了。 这酸坛跟井水不一样,放了回灵泉水就足够了。共有五个坛,自个吃的那酸坛里也添了点灵泉水进去。 这回的果酱估摸着是小山头的果树最开始栽种的时候,浇了灵泉水,还有这酸坛里也添了点灵泉水的原因,那味道越发的回味无穷了。 王小二喜欢吃这果酱,季安逸特意留了一小坛子给他。 进了七月又是一年最热的时段,也是最最忙碌的时段,农忙开始了。 四亩水田,三亩旱地,山坳里的菜地,另外开了荒地里面种着萝卜黄豆等物,还有苏锦明下的货单,还得翻地耕田忙第二季水稻,旱地菜地该收的得收了,该种的也得种了。 都得在整个七月里忙完。 季安逸三人忙的都脚不沾地,夏天昼长夜短,天刚亮王小二和张三哥儿就起床洗漱了后,匆匆忙忙的拿了镰刀到田里忙着收割的活,季安逸则忙着家里的琐事忙着做早饭。 吃过早饭后,三人一起到田里忙抢收。 今年的雨水比去年要多了些,农作物生长的时候,雨水多是好事,现在都要收割了,雨水多就成坏事了。 阳光足足的,天好的紧,家里晒了谷子,翻晒了一遍后,季安逸就拿了草帽和镰刀到了田里。 气喘吁吁的跑到田里,才刚干了一会活,这太阳还挂着呢,竟然就落起了雨! 季安逸真想骂人了,只不过这会没空,三人赶紧往家里跑。 一回家,他们三个都惊呆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大黄跟小黄以及母羊也不知道它们是怎么做到的,把晒垫对卷着,这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只是沾湿了晒垫,晒垫下的谷子却仍好好的。 顾不得多想这事,见雨停了,也顾不上换衣服,先把晒垫铺开,把谷子装好,又换了四张晒垫重新晒着谷子,那被沾湿的晒垫铺到空地里晒干。 “太棒了你们,晚上给你们奖励。”忙完这事,季安逸摸了摸大黄小黄母羊的脑袋。 绵绵长长的咩声,淘气的狗吠声,立即此起彼伏的响着。 “季哥儿晚上给它们炖大骨头,太厉害了。”张三哥儿在旁边笑着接了话。 田里还有不少活要忙,就说了几句,三人又匆匆忙忙的跑回了田里继续忙着。 忙碌的七月,在时不时的来场急雨,提心吊胆的心情中,总算到了尾声。 该忙的都忙的差不多了,连着一个月,天刚蒙蒙亮还不到卯时就起来忙活,连大中午的都顶着烈日干活,晚上天色都有些暗了才归家。 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被折腾的差不多了。 好在事情都忙完了,多少松了口气,终于可以踏踏实实的睡个懒觉了。 八月王宝儿的肚子已经大了起来,算一算日子,最迟下个月底孩子就能出生了。 极有可能是因为看着张三哥儿和王宝儿,细致认真的缝制小衣服小鞋子等,又天天在一起处着,季安逸瞧见王宝儿大着肚子,也没了最初的排斥感,反而想着,孩子会是什么模样,最近不忙了,他就喜欢往王宝儿身边凑,伸手感受着孩子的胎动,那种心情特别的微妙,他也说不上来,就是觉的好欢喜,也好神奇。 “哥,孩子就快出来了,我们给他做个摇床吧。”在现代逛商场超市的时候,曾经瞄见过不少摇床摇篮等,现在想想,季安逸觉的那玩意很实用。 王宝儿却没有听懂。“什么摇床?” “呃……”季安逸被问住了,嘿嘿的笑了笑,速度想着该怎么把话圆回去。“就是小床,不然,孩子睡哪啊?” “孩子太小不能一个人睡,当然得大人带着睡。”王宝儿认真的说着,又细细的解释这里头的事情。 虽说现在还早了点,不过说到了这话题上,趁机讲清楚点也是好的。 季安逸囧囧的听着,在心里头嘀咕着。 让你乱说话,让你多嘴…… 不知道上回无意中的多嘴戳中了王宝儿哪根神经,他开始喜欢拉着季安逸讲怀孕的事情了,这期间得注意什么,吃穿方面等等,细细致致的,还有孩子的事情。 季安逸特别苦恼,想着法子躲王宝儿,再这样下去,他觉的自己会成蛇精病的。 “媳妇,你是不是不喜欢哥跟你讲孩子的事情?”经过这几天,王小二已经看出了媳妇反常的原因了,再想想上回他的说,他才有这猜测。 季安逸听着这话,他听出了呆子语气里的闷闷不乐,虽然很不明显,但他还是听出来了,突然的,心里头有点堵的慌,又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名烦躁。 索性也就不回话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侧了身面朝着墙,闭上眼睛让自己睡觉。 瞧着媳妇这反应,王小二抿了抿嘴,伸手把他揽进怀里,过了会,才说。“我明天跟哥说说。” “说什么?”半响,季安逸才语气略冲的问。问完,他就有点悔意了,干巴巴的又添了句。“我不知道怎么说我的心情……” “说媳妇还小,讲这些都早了些。”王小二说完,又道。“媳妇你别背对着我。” 季安逸做了个深呼吸,控制住内心的无名烦躁。“我心里头有点乱。” “咱不要孩子,咱说过的。”好半响,王小二搂紧了媳妇说了句。 沉默,寂静的沉默,甚至可以听见,那清晰的心跳声。 “呆子……”季安逸转过身,回抱着王小二,叹了口气。“睡吧。我没事了。” 从那以后,王宝儿不再拉着他说怀孕说孩子的事。 季安逸心里头明白其中的原因,看着忙进忙出的王小二,他不知道怎么说他的心情。 “你最近怎么了?”张三哥儿见季安逸又愣愣的发着呆,有点小担忧。 季哥儿心里头藏什么事了? “没什么。”季安逸笑笑,问道。“地窖里的杏还有吗?” “还有一点,不多了,要做果酱吗?”张三哥儿问。 “嗯。”说着,俩人就进了地窖。 那天晚上,静静的躺在床上,季安逸睡不着,他想起很多往事,也想了很多事。 他想有个家,简简单单的家,日子平平淡淡,和和美美的过着。 后来他发现自己只喜欢男人,这世道,男人女人在一起组成一个家,和和美美的过着,尚且困难重重,何况是男人跟男人,可他还是想有个家。 都说一个家里若缺了孩子,总会觉的缺了点什么,似乎这个家,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家。、 他曾想过,若有一天他找到了一个对的人,等到了一定年纪,他们就去领养个孩子。 现在,他遇着了一个对的人,有了一个家,日子简单平静。 跟他所想所期待的一样。只是,缺了一个孩子…… 一个孩子…… 脑海里浮现出王宝儿大着肚子的模样,季安逸发现他的心情很平静,侧过头,月光里王小二睡的沉,不知梦到了什么,笑的点傻气,突然的他想起很多个画面,想起呆子曾对他说过的话,以及他说的有关孩子的话。 顺其自然吧…… 抱住呆子,闭上眼睛,这些日子盘旋在心间的团团思绪,很意外的消失不见了,这一次,他是真的放下了,一切交给老天,他顺命而活。 ☆、第七十六 今年的雨水是足了些,七月下旬基本上田里都插好了秧,陆陆续续飘了四天细雨,把那禾苗滋润的噌噌噌的长。 隔了大半个月,八月中旬了,雨落了一场又一场,且急且快。 张三哥儿和王小二各看两亩水田,忙着排水,长了一个月,这点雨倒也没啥事,只要把水排好就成了。 屋外雨哗啦啦的落着,声响特别大,天黑压压的,明明才未时不到,就好像快傍晚了似了。 季安逸在屋里,认真的做着帐。 果酱六月初开始出货,一般到八月初就没了,今年家里有个小山头,种了不少杏树,六十六铜钱一斤的果酱,出货五百七十多斤,刚好挣了二十五两银子。 酸辣笋今年才刚开始出货,就算挖好竹笋妥当储存,可以挺到七月,除了春笋,还有冬笋,这么一算,整个上半年酸辣笋都能出货,二十二铜钱一斤,今年出货二百余斤,共三两银子,对半分每家得一两零七百五十铜钱。来年提前准备着,应该可以挣更多。看着没有果酱挣的多,其实不然,果酱里头还得除点成本,这酸辣笋却是真正的只有纯利润。 卤味萝卜和蒜辣萝卜,萝卜有两种,夏萝卜和秋萝卜,今年荒地里萝卜种的足,另外有几户人家,也送了些萝卜过来,就算每月出二百斤货,整个下半年萝卜也不用愁,一些调料芝麻蒜头辣椒粉辣椒酱等,也是足足的备着,四十四铜板一斤,现如今每月出货二百斤,就有近六两银子的收入。 鱼酱不分时节段,黄豆是个好物,可以储存很久,池塘里的鱼,四月里特意放了些鱼苗养着,刘阿麽那边也打好了招呼,所需要的辣椒酱花椒等,只要储存妥当倒也没多大问题,就为了能妥当的储存这些东西,地窖请人好好的整修了一番,不仅扩大的面积也能更利于储存。六十六铜钱一斤的鱼酱,如今每月两百斤出货,每月近九两银子的收入,对半分每家得四两多银子。 山坳里的菜供酒楼里,一年下来,十来两银子。上半年酸辣笋加鱼酱,下半年卤味萝卜蒜辣萝卜加鱼酱,中间有果酱出来打两个个月酱油。一年下来,挣二百两银子完全没压力。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看着这清清楚楚的帐本,季安逸有点不太相信,又重新算了一遍。 不知不觉中,他家隐隐有成为小地主的潜能啊。 一年二百两银子,除掉成本,除掉开销,若无特殊情况存一百五十两妥妥的。 季安逸美滋滋的看着帐本看了好久,才扔进空间里,这东西只有扔进空间里他才能睡的踏实。 等小二回来后,让他也高兴高兴。看看他心里头有没有什么计划。 空间里还躺着四百两银票,他们都还小,还年轻着,这辈子还长着…… 照这种形势发展下去,他们当不了富二代,却可以当富二代他爹。 好像想多了。什么富二代不富二代的…… 季安逸拍了拍脑袋,站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走到屋檐下,看着雨哗啦啦的落着,天地朦胧一片,穿着长袖长裤还有些冷了。 应该快回来了。 心里头嘀咕着,季安逸沿着屋檐进了厨房,准备烧一锅热水,再煮锅浓浓的姜汤。 王小二扛着锄头在雨里大步奔跑着,刚到屋前,就扯着嗓子喊。“媳妇。” “在这边。”听见声音,季安逸赶紧出了厨房,站门口喊了句。 “媳妇我闻着香味了。”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王小二冲进厨房,乐呵呵的笑,眼睛朝着锅里瞄啊瞄。“还有酒味,媳妇你煮啥好吃的?” 季安逸没回他的话,拿了瓢舀着热水。“你的衣服在澡堂里搁好了,先洗个热水澡,我这边汤就快好了。” “好。”脱了蓑衣斗笠,王小二走到季安逸身边,提着那温度适宜的热水,看了一眼身侧的媳妇,咧嘴笑的一脸灿烂,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才乐颠乐颠的朝着澡堂走。 没多久,张三哥儿也回来了,他可不像王小二那般,急急匆匆的往回跑,他选着屋檐走,脸上都没沾雨水。“季哥儿煮啥呢?好香。” “回来了。就切了点五花肉用酒姜片葱头腌了会,然后煮了锅汤。小二应该快出来了,一会你去洗个热水澡,一人喝一碗。”季安逸刚说完,王小二提着桶就进了厨房。 张三哥儿把蓑衣和斗笠挂好,进屋拿了自己的衣服,提着温度适宜的热水进了澡堂。 季安逸给王小二盛了一碗汤。“趁热喝,别太急了,有点烫。” 大约是闻着香味了,还是挺奇特的香味,以前都没闻过,小黄摇着尾巴乐颠乐颠的跑了进来,抬着头眼巴巴的看着季安逸。 “就知道你会嘴馋。”季安逸笑着装了一碗,倒进了那狗碗里。 小黄侧着着,尾巴调皮的扫过季安逸的脚,耍了好一会,才站到狗碗旁,冲着外面汪了两声,不一会儿,大黄慢吞吞的走了进来,吧哒吧哒没一会,就吃了个干净。 这汤里的酒味有点浓,是白酒,度数还挺高。 大黄和小黄头一回喝带着浓酒的食物,高高兴兴的吧哒完,整个就晕了,软软的趴在地上,一副找不着北的模样。 “这是醉了?”张三哥儿洗完澡进厨房一看,顿时就乐了。“季哥儿这汤里头你放多少白酒了?” 季安逸笑着应。“总得有二三两吧,来,快趁热喝一碗。” 进八月下旬雨停了,太阳出来了,温度迅速回升,就算穿着短衫也有些热。 最近一段时间地里事儿不多,不用忙的跟着陀螺似的。 地里田里的事季安逸也不怎么清楚,这些就由着张三哥儿和王小二看着,他和王宝儿忙着苏锦明的订单。 虽说下个月就要生了,王宝儿这动作却依旧利落的紧,就是坐的久了或站的久了,有些腰酸腿疼的,得时不时的走动一会。 “哥。咱歇会。”一筐萝卜切好条,季安逸搁了菜刀,对着旁边的王宝儿说了句。 见这日头好,闲着也没什么事,他俩就切晒萝卜,这是下个月要的量。 王宝儿笑着站起身,来回慢悠悠的走了走,又伸展了一下手臂。“季哥儿这刀法进步快。” “切多了就熟练了。”把刚刚切好的萝卜条搬到外面晒好,季安逸洗了手,端了一碟蒜辣萝卜条,拿了点果脯。“哥,我给你做个好吃的。” 孩子月份渐渐大了,一忙起事情来,就特别容易饿,幸好家里面粉多,王宝儿就做了馒头,饿了就蒸上吃两个。 过来这边帮着忙事,他就会带几个馒头过来。 “别乱忙活了。”王宝儿夹了一筷子蒜辣萝卜。“现在天热,早上蒸的馒头,还挺软乎的,不用再热了,就合着这蒜辣萝卜吃,味道好。”说着,他就准备拿馒头。 季安逸留了一个给他。“哥你让我试试。” 估摸着是玩心上来了。王宝儿心里头想着,咬了一口馒头,又吃了一口蒜辣萝卜,才说道。“成,你就瞎折腾吧。” 季安逸嘿嘿的笑,把馒头切着片,又打了两个鸡蛋,切了一把葱沫放进碗里,添了些盐,搅拌均匀后,点了小灶的火,待锅热了,放了油。 瞧着火候差不多了,拿了馒头片沾着鸡蛋,放进了锅里,一股子葱香味瞬间扑鼻而来。 “怪香的。你咋想的?”王宝儿站起身,靠近看了一眼锅里。 季安逸把煎好的馒头鸡蛋片,夹了出来放到了碗里,又瞬间煎第二块,手里忙活着,嘴里答道。“觉的馒头有点干巴巴的,想着往里头添点什么,就想到了鸡蛋。哥,你尝尝喜欢不喜欢,喜欢的话,剩下的馒头都切成片。” “好吃。”王宝儿尝了一片,忙把剩下的四个馒头都给切成片。 五个馒头不算多,切成片沾着鸡蛋煎出来,看着还挺多的。 刚吃了一个馒头还吃了些蒜辣萝卜,又吃了四块馒头片,王宝儿的肚子已经不闹饿了,就说。“冷了就不好吃吧?现在也没什么事,我们到田里看看去?” “好啊。”季安逸毫不犹豫的应了,把剩下的馒头片分成三份,拿出两个竹篮,再装了两份蒜辣萝卜。 一人提一个竹篮拿着一壶水往田里走。 小黄和大黄在外面玩着,鼻子灵着呢,老远就闻着从家里远远飘出来的香味,就知道主人又折腾好吃的了,两只狗狗扑腾扑腾匆匆忙忙的往家里跑。 不料,却晚了一步,它们到家时,家门被关的紧紧的。 好东西没它们的份…… 小黄蔫蔫的趴在厨房门口,对着紧闭的屋门,不甘的伸着爪子刨了两下,然后,把脑袋侧大黄的背上,有气无力的甩着尾巴。 大黄懒洋洋的闭上眼睛,这是准备趴屋门口睡觉了。 季安逸送完东西回来,瞧着这两只狗狗,愣了愣。怎么趴这门口了? “汪汪汪……”主人回来了。小黄立即就精神了,围在季安逸身边欢快的摇着尾巴,脑袋冲着竹篮好奇的嗅啊嗅的。 都这么明显了,深知这两只狗狗的脾性,季安逸知道他俩馋了。“明天做了再给你们尝尝,今天来晚了,已经没了。”说着,打开竹篮盖子,让它俩瞧了瞧。 小黄瞬间就蔫了,把脑袋趴大黄背上闭上眼睛装死。 季安逸只好跨过它俩进了厨房。 新出的馒头鸡蛋片很受欢迎,连续好几天的早饭都是馒头鸡蛋片配着蒜辣萝卜,再来一碗绿豆汤。 不过,吃了好几天也就差不多腻味了。 从小黄这家伙主动连续两天进山抓野物就可以看出来,它想改善伙食了! 小木过来拿货的时候,季安逸把这法子告诉了他,让他转告他东家。 结果,第二天,小木就送来了五十两银子。 其实,季安逸还没想用这法子挣钱,他只是觉的,这个也挺新奇的,一段时间内还是可以给苏锦明带来一定的生意。 谁想这家伙转眼就让小木送钱过来了。 说实话,合作了这么久,在季安逸心里觉的苏锦明这人吧,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说这个法子他当时是以一种朋友的心态,觉的这个挺新奇的,应该可以对朋友的生意有点帮助。 苏锦明让小木送五十两银子过来。 看到银子的瞬间,季安逸的心情有些微妙,同时也清楚了,他和苏锦明之间,不可能成为朋友,是真正意义的朋友。 他俩之间隔着一个商字,是没法真正深交的。 想通了,季安逸就笑着接了钱。 然后,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着。 十月农忙,十月王宝儿刚生孩子,不能干重活,得好好养着带孩子。 十月里的事情,就得在九月忙好,指的是苏锦明的货单。 九月地里田里没什么事,张三哥儿就帮着忙家里的事,外面的事交给王小二。 忙忙碌碌了大半个月,到了九月底,十月里的事差不多都整妥当了。 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神经整日整日的紧绷着,尤其是季安逸总觉的一个男人生孩子……肯定会比女人危险。 儿媳妇这几天就要生了,季伯麽却依旧不见人影,自从分了家后,他就没过来过,倒是季大伯过来看过两回,这可是关系到子孙后代的大事,若在这事上出了岔子…… 二十七是季安逸十三岁生日,心思都在王宝儿身上,这顿生辰饭就没怎么整。 这天傍晚,季大伯又过来了,头一回见他说那么多话,他对季阿强说。十月是农忙,比七月的农忙还要更忙些,他让季阿强别操心这事,地里田里的事他俩老的会收拾妥当,让他好好的守着媳妇,把孩子平安生下来。 季阿强也确实放不下媳妇,头一回当爹,当阿麽的又不尽职,也不知道过来支点招提点事,要注意什么要准备什么。 几个人里边,对这生孩子的事,都是一头雾水,就算想瞎摸索着准备,也不知道从哪下手。 最后还是刘阿麽带着刘秀过来了,手里拿着准备好的各种需要的物品等,还细细的交待了张三哥儿当天要注意什么,若发动了就赶紧喊他,生孩子不是很难,别自个慌着了自个,李大夫经验足,在咱村接生了这么多年,就算遇着了特殊情况,也妥妥当当的把孩子接生了,连大人都没出什么事。 有了刘阿麽这番话,大伙心里头总算踏实点了,也有点底了,自然就不慌乱了。 二十九正准备吃午饭时,王宝儿就肚子有点疼,感觉要生了。 这饭菜都摆上菜了,一听这话,几人先是一慌,然后,季安逸说。“我去喊刘阿麽,小二你去喊李大夫过来,张三哥儿准备好热水,阿强哥你扶着哥进屋里。” 这是早两天大家就分工说好的事情,只不过情况太突然了,就有点手足无措,还好季安逸向来冷静,就慌了一下立即回神,把话一说,大家听着就各忙各的事去了。 “还远着,先吃饭。”李大夫过来看了看情况,淡定的留下一句话。 初经此事的几人,却都有些不太放心,瞧着王宝儿疼的满额头都是汗的,真的没事么? “听李大夫的,都先好好吃饭,尤其是王哥儿,阿强你赶紧去盛点饭夹些他爱吃的菜过来,这生孩子是个体力活,得吃饱了才好干活。”刘阿麽笑呵呵的说着。 季安逸几个面面相觑看了几眼,这才三步一回头的出了屋,他们吃的犹如嚼蜡,倒是王宝儿就算肚子疼着,也吃的倍儿欢。没办法,他饿啊! 吃过晚饭后,天色有些昏暗,李大夫说。“可以开始了。” 季安逸立即把油灯都拿了出来,点燃。这都是前几天在镇上买的,足足买了三盏,加上本来有的两盏,共五盏灯,厨房里留一盏,那产房里留三盏,屋里放一盏。 连大黄小黄跟母羊都感觉到了,今晚气氛很凝重紧张,它们都没有进棚子里呆着,反倒是进了屋里趴着,母羊一般不进屋的,这次也进来了。 听说儿媳妇要生了,李大伯摸着黑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至于季伯麽仍没有他的身影。 当看到一盆盆的清水进去,出来的却是一盆盆红水时…… 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李大夫出来说。情况不妙,得赶紧准备人参,越老越好。 这话听的刘阿麽都慌神了,显然没有想到,会出这档子事。 “赶紧备车,咱们去镇上。”季安逸大声说着。 季阿强季大伯缓过神来,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季家跑。 刘阿麽却说。“现在都这么晚了,镇上药铺也关门了,我去村长家看看,说不定有人参。”说完匆匆忙忙的就走了。 季安逸来来回回的在屋里走着,握紧拳头一个劲的看着那产房。 他应该想到这事的,生孩子这么危险,他早就该想到要准备好人参,怎么就没有想到好这事…… 可千万别出事。 大家都被李大夫的话给说蒙了,谁也没有注意到,母羊推着大黄和小黄出了屋,像离了弦的箭一般,向着山里奔去。 “刘阿麽怎么样?”好不容易等着刘阿麽回来了,季安逸迎了上去,焦急的问着。 刘阿麽欢喜的拿出一只盒子。“这里有一小截人参,村长说这是八十年的人参。” “先切两片给我,让王哥儿含着,剩下的切片煮汤,水不要放太多。”李大夫打开屋门急急忙忙的说了句。 “我来煮汤。”季安逸拿过剩下的人参,跑进了厨房,顺手关了厨房门,进了空间瓢了点灵泉水,应该会有些用处吧。 好半响,李大夫又传出话了。“再准备人参,王哥儿力竭了,这关头挺不住就是一尸两命的事情了。” 还要人参…… 季安逸听着这话,腿一软差点就摔倒了地上了,幸好王小二抱住了他。 季阿强和季伯麽去了镇上还没回来,就这个时辰,还不知道能不能买到人参…… “汪汪”“咩咩” 两道声音响起,紧接着,两只狗狗和母羊一身泥泞的进了屋。 屋里几人看着这三只,正准备让它们别闹安静点,却不料,看见了大黄嘴里含着一只……好大的老参!还带着泥呢。 真的好大,都快赶上婴儿的胖胳膊了。这得长多少年啊。 “这,这,这是人参吗?”季安逸讷讷的问。 还是刘阿麽反应的快。“李大夫快出来看看,这是不是人参。” 李大夫打开屋门一看,整个人都呆住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欣喜若狂的说。“千,千,千年人参……赶紧洗点须。” 千年人参果然不同凡响,靠着几根须,就让王宝儿有惊无险的生下了一个白胖孩子。 孩子生下来了,是个小哥儿,王宝儿已经累的昏这去了,李大夫开了个药方,说好好调养就不会落病根,这人参须还得再吃两回,把气血补回来。 临走时,季大夫对季安逸说。“今晚的事别说出去,不管是千年人参还是这两只狗狗,到时候你都守不住。” 李大夫的顾虑,季安逸心里头清楚,只是,他不明白,李大夫怎么会提醒他这些? 应该是看出了季安逸的疑惑,季大夫主动说了句。“你家大黄和小黄对我多有帮助。”说完,他就走了。 李大夫会时常进山采药,大黄和小黄碰见过他几回,小黄是个调皮好奇心又重的狗狗,看着李大夫小心翼翼的采着草,见多了,它就起了兴趣,找着了同样的草,就会咬着李大夫的裤脚带他过去,如此这般,久而久之李大夫和两只狗狗就熟了。 李大夫说这话的时候,张三哥儿王小二刘阿麽都在场,待他走后,刘阿麽也说了句。“李大夫说的对,今晚的事不能说出去。”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是看着张三哥儿的。 张三哥儿心里头明白,立即接了句。“对。这事不能说出去。”完了,他还发了个毒誓。 这年头,都信鬼神,都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这事,发了毒誓,就真的会遵守。 张三哥儿发了毒誓刘阿麽也迅速说了一个同样的毒誓。 王小二瞧着这情况,正要跟着起誓,却听见外面响起了动静,季阿强拿着一个盒子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孩子已经生了,是个哥儿,李大夫说王哥儿没什么事,好好养着就成了,人参是我从村长家拿过来的,现在也不早了,都子时过半了,赶紧上床睡会,明个一早啊,去镇上领果粉,我记得辰时就会开门,领了果粉赶紧回来,孩子准得饿的哇哇叫。”刘阿麽在一旁提醒着。 听说孩子已经顺利出生,媳妇也没什么大事,季阿强整个人虚脱了般,靠着墙慢慢的滑跌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他的眼睛看着那紧闭的产房,他多么想进屋看看他媳妇,只是习俗规定,三天后才能进去。 “刘阿麽果粉是什么?”季安逸问了句。 张三哥儿也眼巴巴的看着刘阿麽,也不明白果粉是啥。 “果粉是给哥儿吃的,可以免费领三个月,三个月后就得出钱买了,贫困点的农家就吃半年,像咱们河溪村日子还过的去,一般是吃一年果粉,家里有余钱的就会给哥儿吃满两年,最好是吃两年,我记得,你就是吃了两年的,吃两年果粉的哥儿最容易怀孩子了。” ☆、第七十七 “当年你阿麽生你时,也特别惊险,你倒是没什么事,你阿麽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月,虽精细养着,还是坏了身子,往后就难怀孩子了。就是这原因,你阿麽和阿爹才咬咬牙,省着钱给你买果粉,喂了整整两年,这样长大后,你嫁人了,家里没个兄弟靠着,好歹还能有孩子可靠。”只是,没想到这最后……唉。刘阿麽收了心思,又说道。“折腾大半宿了,都回屋睡会,明个一早还有好多事要忙。” “阿强你也赶紧睡着去,明个赶在辰时前到镇上,把果粉领回来。”刘阿麽走到季阿强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媳妇没事,别守这里了,先顾好自己,这后边还有很多事情得你忙着。” 都到了这时候,仍不见柳银出来露了脸,可以想像,这后面的日子里,估摸着也不会露脸了,王哥儿今个晚上折腾的够呛,后面一个月里得精细养着,没个老人在旁边提点,还不得手忙脚乱的,十月里是最忙的,他不可能一直留在这边,明天呆一天,把要注意的事项细致的教给这几个孩子,用着心记,倒也不出什么岔子,回头他隔三差五的过来瞧瞧。 似乎才刚睡着,听见一声婴儿啼哭,整个人立即就清醒了。 “孩子哭了。”季安逸侧头一瞧,对上王小二的黑亮亮的眼睛,讷讷的说了句。 王小二利落的下了床。“咱看看去。” 等着两人穿戴好匆匆忙忙过来时,才发现,大家都醒了。 “瞧着快卯时了,阿强你赶紧进镇。张三哥儿你快烧一锅热水。”说完,刘阿麽看着季安逸又说。“季哥儿你先拿个碗盛点开水过来,然后,煮点清淡的肉粥。” 天刚蒙蒙亮,因着一声婴儿啼哭,屋里的人都惊醒了,各个领了事忙碌起来。 刘阿麽端着温开水进了屋,一股子血腥味扑鼻而来,他面色如常的走到了床边。 王宝儿已经醒了,脸色很白,精神特别蔫萎,抱着哇哇哭的孩子不知道该怎么着,见刘阿麽进来了,像找着了救星般,急急的说。“刘阿麽宝宝哭了。” “来,给我来抱。”刘阿麽抱着孩子在屋里来回走动,哄了一会孩子不哭了,只是那小嘴一个劲的动着,这是饿着了。 刘阿麽坐到了床边,拿着精致的小木勺子,喂了他几勺子水,他吧哒吧哒吃的还挺心急的。“阿强已经赶镇上领果粉去了,估摸着辰时一刻左右就能回来。” 见着了这孩子,刘阿麽才知道,为什么王宝儿会生的艰难。 这孩子着实好看,白白胖胖的,估计怀的时候,没少吃好东西,这补过头了,孩子大就难生。 身边没个老人,还真是不方便…… “王哥儿这怀孩子,不能吃的太好,瞧瞧这孩子长的好归好,倒是差点要了你的命,以后得注意着,别补过头了,幸好你下地干活,有着一把子力气。”吃了些温开水,有了个水饱,宝宝乖乖巧巧的睡着了。刘阿麽轻声细语的说着话,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搁到了王宝儿身边。“你也睡会,一会粥好了,我喊你起来吃,今个我在这边陪你一天,给你细叨些事情,这次是有惊无险的过了,往后啊心里头有底了,再怀上孩子就知道该怎么着了。” “好。”王宝儿对着刘阿麽露出一个感激的笑,他也确实很累,若不是宝宝哭了,他压根就醒不过来。 知道刘阿麽会在床边守着他,他心里头踏实了,刚躺好就沉沉的睡着了。 没多久,张三哥儿敲门说,热水烧好了,他提了一桶过来。 刘阿麽将热水提进了屋里,看着床上熟睡的王宝儿,想了想也没叫醒他,轻手轻脚的帮他擦着身体,刚擦了一半,敲门声又响起了。 应该是早餐好了。 刘阿麽洗了手,打开屋门,将热腾腾的粥端进了屋内,对着季安逸笑着说。“孩子长的很好,白白胖胖的,王哥儿就是精神差了些,瞧着也还不错,你们先忙着事,那热水不要断,这天热的紧,我得把屋里好好收拾收拾。” “好的。刘阿麽一会我把早饭端屋里?”季安逸小声的问着。 “嗯。端屋里来吧,温开水也准备点,估摸着孩子一会又得饿了。”说完,刘阿麽就关了屋门。 把睡着了王宝儿唤醒了,让他吃了早饭。 他人醒着,做起事来有他配合着就容易多了,没多久,刘阿麽就把床收拾妥当了。 “躺着,你现在得多睡,没事儿,我在旁边呢。”刘阿麽笑着揉了揉王宝儿的头发。 王宝儿眼睛有些湿,握紧了刘阿麽的手,不知道说什么好。 “睡吧,孩子我看着。”刘阿麽又说了遍。 看了一眼身侧睡的倍儿香的孩子,王宝儿闭上了眼睛,一滴泪顺着他的眼角落进了枕头里。 刘阿麽看着床上的一大一小,轻轻的叹了口气。 然后,他把地上的脏床单衣服被子等,都塞进了木桶里,提着放到了屋门口。 正要关门时,就见季安逸端着一碗面过来了。 “刘阿麽吃早饭了。”余眼看见那木桶里的被单,上面大块大块的红色血迹时,季安逸的手微微的抖了抖,赶紧移了视线,不敢往那方向瞧。 刘阿麽注意到了他这举动,将木桶拿进了屋里。“季哥儿你去把张三哥儿喊过来,再准备盆热水过来。” “好。”季安逸朝着厨房小跑着去。 没一会张三哥儿端着一盆热水过来了。 刘阿麽接过热水,搁到了屋里的桌上,将木桶提给了他,说道。“把这桶里的衣物洗了,季哥儿王小哥都还小,别吓着他们了,拿溪边洗吧。” “嗯。我晓得了。”张三哥儿倒是面见如常的提着木桶匆匆忙忙的走了。 刘阿麽关了屋门,洗了手和脸,赶紧把面给吃了,这刚放下碗,床上的宝宝又开始哭了。 刘阿麽三步并两步走到床边,见王宝儿迷迷糊糊的醒来,忙说。“没事儿,有我呢,睡着吧。” 听着这声音,王宝儿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 刘阿麽给孩子喂了点温开水,发现得换尿布了,还得洗屁屁,可屋里没热水,把孩子放床上,走到屋门口,打开屋门,大喊了两句。 王小二端着热水一阵风似的刮了进来,把热水端给了刘阿麽。 给小家伙洗了屁屁换了尿布,他又乖乖巧巧的睡着了。 季安逸把脏了的尿布和木盆端着到了井水,洗干净尿布晾在了屋后。 忙忙碌碌的,转眼天就大亮了,太阳都露出了半个脸,红通通的,季安逸看着那红通通的太阳有些微微的愣了,脑海里不知怎么的,突然浮现出天线宝宝里头,那个婴儿脸的太阳,还有那欢快的笑声。 不知道,他的小外甥是不是也那么可爱好看。 没多久季阿强一脸兴奋的回来了,手里抱着一个坛子,兴高采烈的敲了门。 刘阿麽打开门,他就使劲够着头想往里瞧瞧,想看看他媳妇和他的孩子,刘阿麽瞅着他这模样,忍不住笑了,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成了,再过两天就能看见了,把果粉给我,你赶紧的收拾收拾自个,就你现在这样,怕是连王哥儿都认不出来了。对了,孩子喝了两回开水,拉了一回粑粑,好着呢,哭声你也听到了,洪亮着,王哥儿睡的沉,缓过了这岔,精神劲头就能好些了,你俩隔着屋门说两句话也是可以的,我们可以当着没听见。” 被这么调侃了几句,季阿强那紧绷的精神放松了好多,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屋。 果粉回来了,孩子有的吃了,季安逸松了口气,正准备去忙事情时,却见小黄窜到了他身边,咬着他的裤脚,似乎想带着他去什么地方般。 想起昨天晚上小黄和大黄还有母羊的表现,季安逸打心眼里感激这三只,决定以后要更好的对待他们。 “想让我去哪?前面带路吧,我跟着。”笑着拍了拍小黄的脑袋,季安逸说了句。 王小二瞧见了,想也没想拔腿就跟了过去。 小黄一路跑着,时不时的回头看看,见他俩跟在身后,它会摇着尾巴跑的更快。 季安逸和王小二跟的有些吃力,才知道,小黄这速度还真快。 一路跟着进了山,瞧着这路线是要往深山里走了,这是要干什么? 季安逸停了下来。“这是进深山里了,小黄想干什么?” “汪汪……”见他们停下来了,小黄一阵风似的窜了过来,咬着季安逸的裤脚往前面拖,这是让他们赶紧跟上别停下来。 “看看吧,应该是有急事,不然,不会这么急。”王小二带着两只狗狗在山里玩过很多次,这脾性自然也摸透了些。 想着小黄这般有灵性,今天的表现又挺反常的,怕是真的有事了。 “好。”季安逸应着,握紧了王小二的手,俩人跟在小黄身后继续往深山里跑。 半响过后,他们来到一个很深很窄小的山谷里。 母羊和大黄都在里面等着。 见到他们来了,母羊发出一声绵绵长长的咩声,走过来,亲呢的噌了噌季安逸的大腿。 季安逸和王小二走了过去,一看,吓了一大跳。 昨天晚上那只千年人参,正躺在一个坑里,可以看出,这应该是那人参生长的地方。 这三个家伙什么时候把人参带出来了?他们都没注意到这事情。 “汪汪。”小黄咬着季安逸的裤脚,往那千年人参的方向拖着,也不知道它想干什么。 季安逸走了过去,一雾头水了。“你们把千年人参带出来,又重新放回坑里?把我俩喊过来,是想把人参重新栽种?” 大黄和小黄听着这话,都欢喜的摇着尾巴,母羊则亲呢的噌啊噌的。 “这么好的宝贝,种在这里,万一被别人发现了,这人参不就……”季安逸觉的不太安全。 “你家两只狗狗通了灵性,这人参就算没有千年,也有好几百年了,我想,你家两只狗狗可能跟这人参存在着某种意义的沟通,我师傅曾说过,年岁久远的草木是有一定灵性的,想挖走它们得费很大心思,既然两只狗狗能轻易挖走,我估摸着,这里头怕是有点事,这应该是两只狗狗把你们喊过来的原因。”李大夫手里拿着一把小锄头,背着一个背蒌,边走过来边说着。 说完这话,他又说道。“我在山里采药,瞧见小黄带着你们过来,就跟了过来瞧瞧,没想到,还真是这事。我昨晚就心存疑惑,这么大一个人参,两只狗狗是怎么挖到了,现在一看,我刚刚所说的,应该错不到哪里去。” “汪汪汪。”小黄似乎听懂了李大夫的话,屁颠屁颠的靠了过去,还躺在了李大夫的脚边翻来滚去。 这情况,季安逸可是头一回见着,小黄……你真是一只狗狗么? 看来那灵泉水不能再给它们吃了,万一真成精了怎么办? 这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季安逸像是抓着了点什么似的,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人参。 却见那人参像是懂他心里头的想法般,那绿叶子轻轻的摇晃了两下。 艾玛啊,肯定是眼花了。 季安逸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又揉了揉眼睛,再认真一瞧,就见那绿叶子又迅速摇晃了两下。 这世界疯了…… ☆、第七十八 在李大夫的帮助下,三人把人参小心翼翼的重新栽种。 “我师傅说,这通了灵性的草木会遁土,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轻拍着手上的泥,李大夫笑着说了句,视线在四周环视一圈,又道。“这山谷倒是隐蔽。” “昨个晚上拔了几根须,我回家提点井水过来浇灌,这人参应该出不了什么事吧?” 既然知道了,这人参想要点灵泉水,它救了哥跟孩子两条命,给点也没什么。再者,季安逸也想结个善缘,往后日子还长着,这通了灵的人参,可以活很久很久,万一出了点什么事,再找它要点须什么的,光想想心里头就踏实些了。 李大夫听着这话,笑着看向那人参说。“我估摸着,找你们过来,就是这井水的事情,你给它浇点,也是好的,当结个善缘。” “那我回去提点井水过来。”说着,季安逸就准备走。 在转身的时候,余眼瞄见,那人参抖动着绿叶子,左右摇晃着。旁边小黄在草地里打着滚,一副好开心的模样,大黄都乐颠乐颠的摇起了尾巴,母羊淡定的啃草。 李大夫走到小黄身边,蹲身轻轻的拍着它的背。“小黄陪我去南边山里走走?” 啃草的母羊发出一声短暂的咩。 小黄噌了噌母羊,对着大黄汪了两声,朝着南边山里奔跑。 大黄和小黄跟着李大夫走了,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了,季安逸才收了视线,看着王小二说。“我们也走吧。” 回到家,季安逸寻了个干净的罐子,进屋里关了屋门,迅速进了空间,装了一罐子灵泉水,赶紧出来,抱着罐子进了厨房,收拾好后,喊上在屋后忙的王小二,俩人又进了山里。 母羊还在原地,没有啃草,懒洋洋的趴着,见他们过来了,发出一声绵绵长长的咩,站起身,走到季安逸脚边,歪着头噌了噌他的腿。 季安逸走到人参的面前,蹲身,端起罐子倒了些灵泉水。 安安静静的人参,立即就不老实了。 那绿叶子一个劲的摇晃着,甚至还调皮的缠到了季安逸的手腕上,叶子轻轻的在他手背手心挠着。 王小二面无表情的走到媳妇身边。“媳妇,把罐子给我我来倒。” “嗯。”季安逸被人参挠的痒兮兮的,听着呆子的话,就把罐子给他了,拨掉了缠在手腕上的绿叶子,走远了些。 “那是我媳妇。不准缠着他。”王小二抱着罐子,特认真的说了句,顿了顿,又说。“不听话,不给井水。” 季安逸在身后看着,乐的眉开眼笑。 给人参浇完了一罐子灵泉水,季安逸和王小二也没多呆,准备出山回家,母羊慢悠悠的跟在俩人身后走着。 大半个时辰后,李大夫采摘了一背蒌的药,顺道过来瞧了瞧,见原地已经没了人参的踪迹,他知道,师傅说的话,是对的。 那通了灵性的草木果然会遁土。 出了山,李大夫去了趟王家,给王宝儿把了把脉,又跟屋里的几人说了说注意事项,才回自己的家。 下午张三哥儿进了屋里,刘阿麽手把手的教着他,告诉他该怎么照顾孩子以及大人,还有哪些需要注意的事项。 他明天就不能过来了,最多匆匆忙忙的过来看一眼,家里也还有一堆的事要忙。 季安逸其实蛮想进屋帮忙,只是刘阿麽说他年岁还小,不能进产房。 按理来说,张三哥儿也不能进产房,柳银一直不露面,看来看去,也就只有张三哥儿是最合适的。 三天后,刘阿麽大清早的就赶过来了。 之前有过提醒,这天对王宝儿以及宝宝来说都很重要。 季安逸等人都上着心,天刚蒙蒙亮,大伙都醒了,烧热水的烧热水,炖鸡汤的炖鸡汤,各忙各的事情了。 张三哥儿和刘阿麽在屋里忙着。 过了今天,王宝儿就可以出屋了,抱着宝宝出屋了哟。 得好好的收拾收拾,洗澡洗头发什么的。 忙碌了整整一个早上,王宝儿顺顺利利的出屋了。 养了三天,恢复了些气血,精神瞧着还好,脸色有些微微发白,眉宇舒展透着喜庆。 小宝宝穿着浅蓝色的小衣服,小胳膊小腿肉呼呼的,胖脸儿白嫩嫩的,光看着,就想伸手掐一掐,那双眼睛特别大,黑亮亮的,嗯,跟他舅舅倒是像的紧。 除了刘阿麽和张三哥儿,屋里的其余几人还是头一回见着小宝宝呢。 还真是越瞧越欢喜了,尤其是这小宝宝,好像很喜欢笑,一个劲的咧嘴露出无齿的笑来,笑的人心坎都暖暖的软呼呼的。 这一天,除了季安逸几人,刘阿麽和刘秀过来外,季大伯也过来了,一直未露过脸的季伯麽这次竟然也过来了。 季大伯给宝宝戴上了一个银项圈,上面是只胖小猪,很可爱。 宝宝好奇的捏着脖子上的圈,咧嘴露出无齿的笑,小胖脸肉嘟嘟的,比那小猪还要可爱。 季安逸给宝宝的小脚小手上带上了银镯子。 又有新奇的,宝宝不再注意着脖子上的圈,好奇的挥动着手和脚,清脆的铃铛声响着,他笑的更开心了。 宝宝太小,这镯子特别的小巧,但谈不上多精致,也不是很重,价格稍贵。 是这里的习俗,出屋后宝宝得戴这些。 瞧着哥儿劲头这么大,在媳妇怀里乱折腾着,季阿强心肝直颤,伸手把哥儿抱在了自己怀里,免的媳妇被这小胖子累着了。 这是他头一回抱,姿势很别扭,不仅他抱着很难受,小宝宝也不舒服。 一直在笑的宝宝,这会儿,毫不客气的哇哇大哭的起来,一点也不给他老爹的面子。 张三哥儿麻溜的从季阿强怀里把宝宝抱了过来,熟练的哄了两下,宝宝又开始笑了,这小家伙,眼角还有泪珠呢。 吃过午饭后,刘阿麽带着刘阿就回家了,已经进了十月,家里各种事要忙着,能空出一上午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待他俩走后,一直没见说话的季伯麽开口了。“孩子我来给你们带。” “不行。”王宝儿头一个反对。季阿强慢了一步,但还是很坚定的摇头。 把自个白白胖胖的哥儿交给阿麽带,回头还不得瘦成鱼干了。 “你们懂什么,带孩子要注意的方方面面多着,现在又是农忙,你们俩个带一个孩子都能手忙脚乱的,还不如给我来带,你俩赶紧忙着田里的活,别耽搁了收成的事。”季伯麽说的理直气壮。 季安逸一听,心里头闪现的想法是。 果然不能放这季伯麽进来。 “阿麽。宝儿生了孩子,身体虚着,李大夫说得好好养着,不能下地干活。”季阿强脸色有些微微的冷了。 他觉的阿麽越来越不像话了。 “那地里的活谁来干?生个孩子而已,哪有这么娇贵了,瞧着孩子长的多白胖,怀着的时候指不定补了多少好东西,还虚呢,虚个屁,我瞧着精神好的很,就是这三天在家里睡多了,才蔫啦吧叽的,赶紧下地忙活忙活,保准第二天生龙活虎面色红润。”顿了顿,季伯麽又说。“我又不是没生过孩子,这里头就那么点事,哪样我不清楚的。” 季大伯总算看够了小孙孙,收了视线,二话不说拉着还准备说话的季伯麽,大步出了屋。 “宝儿你别听阿麽的,好好养着,地里的活有我跟阿爹。”季阿强侧头对着王宝儿说着。 王宝儿听着笑了笑,从张三哥儿手里接过宝宝。“这孩子也不知道随了谁,真爱笑。” 季安逸在旁边听着这话,心里默默的想。 这是随了他舅舅,呆子没恢复的时候,可不就是天天咧嘴乐呵呵的笑,就算恢复了也挺爱笑的。 十月里最是忙碌,每天的事情都满满的,天刚亮就得起床,天黑了才能歇下,跟个陀螺似的,都脚不沾地了。 幸好,一年里头也就两三个月是这么忙的,平日里忙归忙,却多少要宽松些,不会这么紧绷。 忙碌的日子虽累虽苦,但是很充实,会觉的日子过的特别快。 待地里田里的事情都收拾的差不多时,一看,哟,都进十一月了。 整整一个月,小宝宝是吃的好睡的好,还有一个小名儿,就叫小胖子。 这名子是季大伯取的。 季大伯可欢喜他家的小胖孙了,白白胖胖的,又喜欢笑,也着实招人疼。就算是十月里最忙的时候,他都会隔三差五的抽个空过来瞧一眼。 进了十一月,王家旧屋得推翻,重新建个小三间。 有件事,过后王宝儿说起时,季安逸才知道。 这建小三间,季大伯当时拿出了五两银子,说冬天太冷,可别冻着他家小胖孙了。 小胖子才丁点儿就能让他阿爷出钱钱了,果然了不得。 建新屋的期间,王宝儿一家三口就搬进了王家屋里住。 小三间大伙忙了十来天就建好了,屋子建好后,家里都整顿好了,季阿强去了镇上,过年好寻短工,他得抓紧时间挣点钱。 现在是农闲,天也不算特别冷,王小二就带着大黄和小黄进山里耍,每天都能有收获。 季安逸和张三哥儿把家里的事收拾好了,就乐颠颠的到隔壁家里呆着,通常一呆就是一个下午。 冬至那天,飘了一场雪。 村里的人都笑着说来年啊,又是一个好年头。 张三哥儿说,快过年了,他想回家看看。 到底是自己的阿麽阿爹,眼瞧着快过年了,还是想回家尽点孝。 说这话的时候,他把自己做的冬衣拿了出来,让季安逸帮着看看。还买了点肉和鱼,再给六百六十六个铜钱。这是他能力内能做的事。 季安逸也没说什么旁的话,只道这下雪的天,路上小心些。 想起去年冬天的事,就让大黄和小黄送张三哥儿,这两只狗狗在山里闯了一整年,看着没什么,却还是有一定实力的。 看着张三哥儿提着东西,带着两只狗狗走远了,季安逸才关了屋门。“唉,张三哥儿这趟回家,怕又得受气了。” 王小二听着很奇怪。“为什么?” 提了那么多东西回家,又带了钱,怎么会还受气? “他只给张阿麽和张阿爹买了冬衣,我想着,他那两个哥哥的媳妇又得有话说了,你想啊,上回遇着那事,张三哥儿被赶了出来,就能知道,他阿爹阿麽是不会站他这边的,回头那俩媳妇念叨着,他这趟回家……唉。”顿了顿,季安逸又说了句。“也有可能是我多想了。” 这话王小二听着沉默了,看着火坑里燃烧的火堆,沉着脸,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季安逸其实想提点两句的,只是看着张三哥儿那欢喜的脸,他说,季哥儿你说我阿麽阿爹穿着这冬衣会不会好看?也有一年没见着了,不知道胖了还是瘦了……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眼里有着期待。 想提点两句,那话到了嘴里又咽回肚中了。 有些事还是让他自个去经历吧…… 正神游天外感觉到脚心传来隐约的痒兮感,季安逸立即回神,挪开脚愣住了。 就这火坑旁,什么时候长了一株小绿叶了? 小绿叶见季安逸看向它了,摇晃着绿绿的叶子,一点点的长啊长啊长啊。 那感觉,就好像从地里钻出来似的。 “呆,呆,呆子……”季安逸结巴了。 这人参怎么跑他家屋里来了?明明长在深山深谷里了啊。 王小二侧头一看,好家伙,也被吓着了。 一根人参须像被风吹起似的,飘到了季安逸的手里,紧接着,那绿叶哗啦啦的摇着。 “你又想喝井水了?”看着手里的人参须,季安逸这会倒是淡定了,问了句。 有段日子没见,这人参又胖大了不少,想来它的日子过的也很滋润。 绿叶不摇晃了,很神奇的弯了两下,就像是人在点头似的。 “喝井水可以,你先别给我须,我也不知道怎么保存,会坏了药性的,就让它先长在你身上,我需要的时候再来找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季安逸觉的这人参挺好玩的。 这话刚落,绿叶一点点的下沉,就好像被土地吞噬了般,紧接着,在另一个方面,又长了出来。 季安逸看着有些目瞪口呆了。“这是……” “李大夫说,年岁久远的草木有了灵性会遁土,这就是遁土?”王小二也有些呆了。 头一回见这事,颇感神奇。 那绿叶弯了两下,像是在回答王小二的话般。 “我去打点井水来。”季安逸笑着起了身,出了厨房后,他直接进了屋,关上屋门进了空间,出来时,吓了一大跳,就见那地上长着一株草。 那人参竟然跟过来了。 “你怎么跟过来了?”季安逸急急的问了句。 绿叶迅速的靠到了季安逸的脚边,一个劲的摇晃着。 季安逸心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来,蹲身,小声的问。“你要不要进我的空间?”问完,他就有点紧张了。 谁知,那绿叶哗啦啦的摇着,左右摇着。 这是……“你不愿意?”季安逸愣了愣问。 绿叶弯了两下。 好吧。季安逸也不勉强。“去厨房吧,我给你浇灵泉水。” 被灵泉水滋润了的人参美滋滋的走了。 季安逸还在想着,这人参怎么会不愿意进他的空间? 守着火坑烤火的两人,都在发着呆。 那刚刚离开的人参又从地里冒了出来,这回,那绿叶上竟然缠了点东西。 “这是什么?”季安逸不认识这玩意,推了推旁边的王小二。 王小二拿手里看了看。“不知道。” 颜色倒是好看,很纯的白色,看着像个果子,这外面的壳微硬。 “我们剥了这壳试试?人参把它弄过来,这果子怕是个好物吧。”季安逸把握着手里的果子讷讷的说着。 正说着呢,就见人参又众地里冒出来了,这次,绿叶上还是缠着一个果子,果子放下它就走了。 这回等了很久,它再也没有出现。 季安逸和王小二拿着两枚小果子不知道怎么办好。 眼瞧着快中午了,把果子收了起来,两人整了个午饭。 吃过午饭闲着没事的两人,把果子拿出来又研究着,后来,季安逸没 第二十章 (13) 忍住,剥了壳,一股子清香扑鼻而来,待他回神时,才发现,这香味太馋人了,他把果子给吃了。 仔细回忆一下味道,有点淡,凉冷冷的,水分很足,然后没了然后。 王小二见媳妇吃了,他麻溜的也剥了壳把果子吃下肚。 果壳扔进火堆里烧了。 季安逸和王小二面面相觑,接着,两人都笑了,笑的些傻气。 不知怎么的,心里头特别踏实。 就算这果子会出什么事,他们都吃了,嘿嘿…… 本来想着下午到隔壁逗逗小胖子,可出了这事,他俩都没了心情,就呆呆的在火坑里守了一个下午。 结果,身体半点反应都没有了。 天色渐暗,得准备晚饭了。 季安逸握住了王小二的手,嘿嘿的笑了笑。“我挺好的。” “我也挺好的。”王小二咧嘴跟着乐呵呵的笑。 话说完,两人同时松了口气,紧绷了一个下午的神经,就这么放松了。 “媳妇,晚上吃红烧肉吗?我都看见了,你早上买了五花肉。”王小二边生火边笑着说。 本来是想中午做红烧肉,可是心里头想着那果子的事,就没怎么用心做午饭。 “行。再蒸点鱼酱,炖个南瓜。”季安逸回了句,把食材拿了出来。 都这个点了,张三哥儿还没回来。季安逸心里头是这么想的,大约是他上午想多了。 却没有想到,在他们都要准备开饭时,张三哥儿回来了,瞧那眼睛红的,嘴唇冻的有些发紫,走路时腿脚很是僵硬,这样子,怕是在外面挨冻了,时间还不短。 怎么回事? 季安逸赶紧搁了筷子,把有些呆呆愣愣的张三哥儿拖回了厨房里。“咋了?”打了盆热水放他面前。“快洗洗,回回神。” 张三哥儿沉默的洗了手和脸。 “来,咱先吃饭,这天冷菜容易凉。”季安逸拉着张三哥儿坐到了饭桌前。 沉默的吃过晚饭,收拾好厨房,王小二提着热水洗澡去了。 一直没说话的张三哥儿突然说了句。“以后,我不回去了。”说完,他就无声的哭了。 见这情况,季安逸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拍了拍他的肩膀。 张三哥儿就哭了一会,然后,他擦了眼泪,愣愣的看着火堆,声音有些微微的哑。“季哥儿,以后我把这当家成吗?” “成。”季安逸迅速回了一句。 “幸好有你。”张三哥儿紧紧的握住季安逸的手,握的特别紧。 待他情绪平静些了,季安逸才说。“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顿了顿,他特意转移着话题问了句。“大黄和小黄有没有调皮?怎么不见它们跟着你回来?” “大黄和小黄送我回家后,我就让它们回来了,没有回来吗?”张三哥儿问的有些紧张。 两只狗狗,尤其是小黄,他看的很重的。 “没啊。一直没见回来。”说着,季安逸又说了句。“这两个怕是又进山里闹腾去了。” 张三哥儿听着,有些担忧了。“这下雪的天,山里不好耍啊。” 有道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屋外传出一声急促的狗吠,是大黄的声音。 “好像出事了。”难得听见大黄发出这种声音来,季安逸站起身往屋外跑。 张三哥儿也匆匆忙忙的跟了过去。 正洗好澡出来的王小二,自然也听见了大黄的叫声,搁了木桶追着媳妇出了厨房。 见季安逸出来,大黄咬着他的裤脚往山里那方向拖着。 “把屋门关好,我们去看看。”季安逸说了句。 张三哥儿返回去关好屋门,又急急的追着季安逸和王小二往山里跑。 快进山时,碰见了从另一个方向,跟在小黄身后的李大夫。 这是怎么一回事? 几人边走边听着李大夫说话。“我在小黄身上看见了血迹,这是人的血,估摸着有人受伤了,小黄这是拉我过去看看。” 又走了好长一段路,下了一整天的雪,山里已经积的有点厚度了,不太好走。 季安逸有些气喘,王小二看着,直接背起了媳妇,稳当当的在雪里的走着。 树下躺了一个汉子,满脸的络腮胡子,看不清楚面容,不管是头发还是衣服,都可以看出,这人很久很久没有打理自己了,大腿上有个很大的伤口,深可见骨。 李大夫给他简单包札了一下。 回来的路上,王小二不能背媳妇,得背着一个昏迷的大汉。 连大黄和小黄都能感觉到,主人不高兴了。 ☆、第七十九 王家屋要近些,便直接把人背回了这边。 “打盆温热水来。”李大夫放下背上的药箱。又道。“再拿把剪刀过来。” 这一身也忒脏了点,清理全身这活是别指望他了,他最多也就帮着清理一下受伤的右腿。 季安逸递了把剪刀给李大夫,看着他三两下就剪掉了男子的半条裤,王小二在旁边看着,不着痕迹的挡在了媳妇面前,转过身,看着媳妇特认真的说。“媳妇得点盏油灯吧?” “也对。”外边黑糊糊的,屋内光线暗淡的紧。季安逸匆匆忙忙的出了屋拿油灯去了。 正好碰着了端着温热水进来的张三哥儿,俩人差点给撞上了,相视笑了笑就各忙各的去了。 “李大夫温热水来了。我搁这椅子上。”飞快的瞄了一下床上的人,见他一条大腿都露出来了,张三哥儿忙垂一视线。“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 这时,季安逸正好拿了油灯过来,张三哥儿瞧见了,拦住了,对着屋里的喊了句。“王小哥油灯来了。” 王小二走过来把油灯接进了屋内。 张三哥儿拉着季安逸朝厨房里走。季安逸就讷闷了。“怎么了?” “那屋里咱们不太合适呆着。”张三哥儿含含糊糊的说了句,又道。“季哥儿趁着这会赶紧洗个澡吧。” 季安逸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洗澡。“成。我先洗澡了。” 待李大夫处理好这男子的伤口,王小二就送着他回了家,进厨房的时候,正好季安逸洗了澡出来,见着他了,问了句。“那人怎么样了?” “李大夫说明个才能醒。”王小二回了句,坐火坑旁等着媳妇。 那男子是第二天中午醒的,恰巧他们在吃午饭,就听见从那屋传出来的声音,都搁了碗筷过去瞧情况。 其实,季安逸严重怀疑,这男子闻着饭菜香被饿醒的。 因为他第一句话就是。“我好饿……” “等会,我端点吃的过来。”季安逸说着出了屋,进厨房端了一碗饭菜给他。 张三哥儿随手端了杯热水搁床边的椅子上。 那人完全不用王小二帮忙,自个就挪着靠坐在了床头,端起碗急急的吃了起来。 没多久,一碗饭就吃了个干干净净。 “谢谢你们。”搁了手里的空碗和筷子,那男子很诚恳的说了句,又道。“我姓谢,单名一个七字。” 谢七。季安逸听着随口问道。“你在家里排第七?” “不是。我是个弃婴,我师傅捡到我的时候是七月初七,就取谢七这个名字。” 下午李大夫过来给谢七换了药。送走李大夫没多久,来了一个陌生人,只是不知为什么,眉宇间瞧着有股熟悉感。 他一见着季安逸,就拘谨的笑了笑。“你是季哥儿吧?我家兴旺在吗?” 难怪瞧着有点熟悉,这是张三哥儿的阿麽? 找过来有什么事?心里头嘀咕着,季安逸露出一个客套的笑。“在屋里,外面怪冷的,进屋里坐会?” “好,麻烦你了。”张阿麽进了屋。 在厨房里忙着的张三哥儿听到门口的动静,转身一看,愣住了,他没有想到,竟然真的是他阿麽。 “你在这边也好,比家里要好,我跟你阿爹也是没了办法,等我俩老了,总得有人给我们养老,你一个人本就不容易,不能被我们两个老的给拖累了,以前还好些,现在你爹摔着了腿,这日子就更难了。我今天过来,就是过来看看你,以后有钱就自个攒着,你得为你自己想想,我们俩个老的,到了如今这地步,也只能看着帮不了什么忙。我跟你阿爹也攒了点棺材本,这一两银子你拿着,在这边好好过日子,家里头……就别回去了。” 张阿麽进屋后,见到张三哥儿后,也没拐什么弯,很直接的说了一段话,把银塞到了他手里,然后,转了身匆匆忙忙的走了。 “张三哥儿。”季安逸轻轻的喊了声。 张三哥儿回过神来,看着手里的一两银子,拔腿就追了出去。 一个多时辰后,张三哥儿才回来,坐在火坑旁,自顾自的就说起一些往事来。 “我阿爹是个忠憨的,我的性子跟我阿麽一模一样,当初,我要嫁给李进财,我阿麽就不同意,他说我这性子,只能找忠憨老实的,才能好好过日子,那时候我不相信……” “看到了结局,我才悔恨,当初如果听了我阿麽的话,这日子也就不会成现在这样了。” “我大哥二哥的性子随我阿爹,以前因着性子太憨太老实,吃过好几回亏,后来我阿麽就说,得给我大哥二哥娶个厉害点的媳妇,这样,才不会被欺负了。以前我也觉的这想法很好,到了现在才知道……错的离谱。” “你说的对,人呐,得自己坚持勇敢点,才是最最好的。” “我不恨我阿麽阿爹,我也不怨我大哥二哥以及他们的媳妇,我现在挺平静的,经了这么多事,我才知道,这活着就得强硬点。我得好好的活着,以后他们不养我阿爹阿麽,我得给阿爹阿麽撑腰,。” 那个下午,张三哥儿坐在火坑旁,乱七八糟的说了很多很多的话。 季安逸就在旁边静静的听着。 谢七的伤蛮严重的,他底子好恢复能力强,再者李大夫医术也不错,养了十天就能下地走动了。 这会已经是十二月中旬了。 可以开始熏腊鱼腊肉,有了去年的经验,今年忙起来事倒是井井有条。 季安逸极喜欢吃腊鱼,那熏好的腊鱼,只要用油煎着,那股子香味,别提有多棒了,完全不用再多费心思来整花样,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吃法。 王小二知道他知道吃腊鱼,今年的腊鱼比起去年足足多了一倍。 这腊鱼储存妥当了可以放很久很久。 二十三是王宝儿生日,跟去年一样,二十二就准备进镇置办年货。 今年季阿强在镇上做短工,王宝儿又生了宝宝,宝宝还小,这风雪天的不好出门,临走前,季安逸特意过去问了问,要带些什么回来。 二个多月的小胖子,穿着厚厚的小衣服,撅着屁屁在小木床上爬来爬去,爬的可快了,见他进来了,停了下来,歪着头,瞧了会,然后咧嘴露出一个无齿的笑来,紧接着,口水就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又流口水了。”季安逸进了屋,赶紧把屋门给关上了,走过去,抱起小胖子,亲了亲他的脸。“我都快抱不起你了。” 小胖子伸出胖呼呼的手,淘气的抓着季安逸的头发,咧嘴笑啊笑的,左扯扯右扯扯,好像很好玩似的。 “他特别能吃,我想让他少吃点,一饿他就哭,唉。”说起自家的小胖子,王宝儿也没撤了。 前三个月倒还好,过了这三个月免费期,后面的日可有的愁了。 “哥我跟小二进镇置办年货,你看有什么东西要带了,说一说我给一并带回来。”抱了会,抱不动了,季安逸把小胖子给了王宝儿,捏了捏他的胖脸。“爱吃也爱动,挺好的。” “阿强过两天就回来了,缺了什么他心里头有数,都会带回来的,再说,家里也没缺什么东西,你们进镇就麻溜点,别太晚回来,这天下着雪,路上难走着。”王宝儿把小胖子放小木床上,让他自个爬着。 吃那么多,不爬动爬动,他还真有些不放心,不过李大夫也说了,这孩子结实没事儿。长这么结实,可千万别长成铁哥儿那模样…… 应该不会他跟阿强都挺周正的,小胖子长大也差不到哪去吧? 王宝儿瞄了瞄在小木床上自个爬的不亦乐乎的小胖子,有点愁了。 季安逸可不知道王宝儿内心的想法,听他这么一说,他也没多问,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到了镇上,他还是给小胖子买了身新衣服,没办法,那小娃儿太招人喜欢了。 置办好年货几人也没多耽搁就回了家。 有件事,季安逸一直挺想问的。 这壮士啊,你伤都养的差不多了,是不是该回家了?不会还想留这边过年吧? 夜里躺床上,想着这事,季安逸有些睡不着。“呆子睡没?” “嗯。”王小二应了声。媳妇没睡着,他怎么可能会先睡着。 “你说那谢七是怎么个意思?我也暗示过两回,不知道他是真的没听懂还是假装的,这样留在家里……”眼瞧着都要过年了。嘀咕了句,季安逸又说。“你明天问问他,你俩好说话点。” 王小二听着点头答道。“好。我明天问问他。媳妇睡吧。” 冬天就是好,可以抱着媳妇睡觉。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谢七笑呵呵的说了句。“好久没过年了,今年我想懒这里过个热闹,季哥儿你看这事成不成?” 他呵呵的笑,笑的一脸忠憨,那眼神里透露出一股子微微的凄凉来,再结合他这一脸络腮胡子的落魄模样…… 这十来天的相处,这人是个爽朗的性子,有点大大咧咧,身手不错有事没事就跟王小二过两招,俩人处的还挺不错的。 “成。”季安逸也没多想就应了。主要是看在呆子面子上。 心里也松了口气,知道这人的打算了,关于过年的事情,他心里也就有个章法了。 见季安逸应了,谢七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季哥儿你收着,咱这么大个男人不能白吃白住的,这要传出去了,哥儿都以为我谢七没本事,可就完蛋了。” 这话说的…… 季安逸总觉的是自己的错觉的,又觉的不是错觉。 刚刚说话还好好的,这后面的话怎么声量突然就大了起来,闹哪样了? ☆、第八十 小年这天,落了场大雪,寒风呼呼的刮,劲道特别凌厉。 王小二和谢七到屋后的棚子里看看,当初棚子建的很牢固,倒不是怕寒风刮倒了它,只是整一整屋顶,再把茅草加厚些,免的里头的禽畜冻着了。 张三哥儿坐火坑旁剥着玉米,季安逸瞧着时辰差不多了,把埋火堆旁的地瓜,挖了一个出来,一股子香味扑鼻而来,轻轻的捏了捏是软的。 “还得再埋一会吧?里头没熟吃了会肚子疼。”剥完了一根玉米,玉米棒扔一旁的角落里,可以当柴烧的,张三哥儿拍了拍手,端起旁边的水喝了口。“幸好我们前天进镇置办了年货,瞧这天雪落的可真大,再过两天,物价还得涨。” 季安逸把手里的地瓜又埋回了火堆旁,笑着坐回了凳子上,往火堆里添了两根柴木,拿边玉米边剥边说。“明年我们也整个小石磨,用处大着。” “嗯。小石磨不难,整个放家里,也方便。”搁了手里的杯子,张三哥儿继续剥玉米,又道。“天色还早,一会我拿点玉米上刘阿麽家里磨成玉米粉,你上午念叨着要做什么来着?” “这么冷的天,别出门了。明天早上我们煎南瓜饼也是一样的,今年的南瓜和冬瓜收成好啊,晚上就炖个冬瓜汤。”正说着话,突然传出一阵大动静,很迅速短暂,似极了什么东西倒塌了般,这方向……季安逸站起身就往屋外跑。 张三哥儿也听出来了,这方向是王宝儿那边传出来的,可别出什么事,心里头想着,他赶紧追了过去。 出了屋,踩着厚厚的雪走了好几步,远远瞧着季安逸松了口气。 是去年搭的一个木棚子,当时家里人多事忙,没地方呆着,就搭了一个临时棚子,不是很牢固,今天的风大,这棚子就垮了。 刚松了口气,知道没出什么事,却又听见从不远处屋里传出来的婴儿哭,估摸着是小胖子被吓着了。 季安逸匆匆忙忙的走了过去,敲了敲门。 “你过来了。”王宝儿打开屋门,又赶紧转身,把小木床上的小胖子抱起,熟练的哄着他,又朝着季安逸说了两句。“他被外面的大动静给吓着了,刚刚还睡的好好的。小胖子不哭了,瞧瞧谁来了。” “乖,不哭。”季安逸关紧了屋门,走过去,轻捏了一下小胖子软乎乎的手背。 小胖子红着眼睛望过来,长长的睫毛上还沾了泪珠子,一副可怜兮兮的小模样。 “来,抱抱,咱不哭。”季安逸没忍住,伸手把小胖子抱在怀里,噌了噌他的脸。 小胖子把脸埋他的脖颈里,噌了好几下,哭倒是不哭了,却蔫蔫的,就安安静静的窝着,也不笑了。 “吓着了。”王宝儿轻声说了句。“刚刚睡的好好的,我正烤着尿布,外面突然传来大动静,他就被吓哭了,怕是惊着了,唉。”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小胖子的头。 看着哥儿这蔫巴巴的模样,怪心疼的。 “尿布是不是不够了?”季安逸瞧了一眼,问道。 “没事。尿布多着,就是这天,总下着雪,尿布一直是烤干的,带了股火气,我瞧着小胖子的屁屁有点红了,正准备去李大夫家一趟,你过来了正好,帮我看着点小胖子,我上李大夫家去一趟。”说着,王宝儿把手里半干的尿布搁凳子上,站起身就准备往外走,走之前,又看了看小胖子,那模样似是要睡着了,他心里踏实点了。 季安逸小声说了句。“地里雪厚,慢点走。” “嗯。我晓得。”王宝儿应着,匆匆忙忙的出了屋。 王宝儿刚走没多久,王小二推着门走了进来,带进一股子寒风,他随手就把屋门给关上了,往里走着边走边喊了句。“媳妇。” 声音有点大,小胖子明显的抖了抖,季安逸感觉到了,见王小二走过来,做了个手势,让他声音小点,待他靠近些了,就小声的问。“咱那木棚子整好了?” “整好了。”王小二看了看小胖子,见他眼睛红红的,愣了愣。“他哭了?” “对。被外面的动静给惊着了,也不知道阿强哥什么时候回来,你跟谢七把那地收拾收拾,捡回来也能当柴木烧烧。”很少这么久的抱着小胖子,就算是坐着凳子,这手臂也有点酸了,季安逸微微的调整了一下小胖子的睡姿,让自己的手也好受点。 王小二点着头应了,又问。“我刚过来时,看着哥往村头去了?他去干啥了?”说着,他伸手就想抱小胖子。 “我抱着没事,你也不太会抱,他这会精神正蔫着,就别折腾了。哥上李大夫家了,这天不见放晴,尿布全是烤干的,带了些火气,穿久了小胖子有些不太舒服,屁屁沾了点火气。”头一回见小胖子蔫蔫的,季安逸瞧着都有点心疼了。“这会睡着了似乎也有点不太安稳,你刚进来时声音大了点,他就抖了抖,也不知道几天才能缓过劲来。” “我把外面那堆烂木头收拾收拾。”王小二听着这话,也没多说什么,站起身就往外走。 季安逸接了句。“把谢七喊上,俩人麻溜点,这雪落的大,别在外面多停留。” “嗯。”应着声,王小二出了厨房。 这会他不管是走路还是说话,都轻轻的,连关门都是轻轻合上的,就怕再惊着小胖子。 王宝儿回来时,瞧见他俩在雪地里忙活着,走了过去。“咋这会忙活上了?这雪正落着,先进屋,可别冻着人了。” “这进进出出的有点挡路,早收拾了也好,就这点事,我跟谢七俩人一会就收拾妥当了。”说着,王小二提着两捆木头往厨房里走。 王宝儿打开厨房门,把手里的东西随手搁灶台上,也跟着在外面忙活,没一会那地就收拾好了,沾了雪湿哒哒的木头整齐的摆在一个角落里,待天放晴了再拿出来晒晒就能烧了。 “李大夫怎么说?”季安逸小声问了句,又道。“睡着了,睡的挺觉的。” 刚刚他们三进来放木块,动作就算尽量放轻,也还是有点动静的,小胖子却没有反应,仍睡的熟沉。 “给了点药粉,洗屁屁的时候倒点在里头,以后尿布烤干了,得放一晚上才能用,唉,也就那两回,急着用尿布,急急忙忙的烤干了我就给换上了。”头一回当阿麽,阿强又到镇上做短工,屋里一般就他一个人带着小胖子,王宝儿还真有点手忙脚乱的,最近熟练多了,情况才好转些。 “都过小年了,阿强哥应该快回来了吧?”见王宝儿来抱小胖子,季安逸配合着他,让他把睡着的小胖子抱走了,怀里一空手臂顿时减压,同时也觉的空荡荡的胸口有些微冷。 “不是明天就是后天了,左右不过是这两天的事了。”抱着小胖子坐在了凳子上,王宝儿仔细打量着他的睡样,心里踏实多了。 心里头想着,下回得注意了,孩子容易被惊着。 瞧着时辰也差不多了,季安逸和王小二就回了屋里。 刚推开门,还未进厨房,就听见一句很劲爆的话,那声音来自于谢七。“张三哥儿你看我这人咋样?觉的靠不靠谱?” 真直接。 听到这话的瞬间,季安逸脑海里灵光一闪,想到的是昨天谢七拔高了声音说的那话…… 现在看来,果然不是他的错觉,他是特意说给张三哥儿听的? 想一想,当时张三哥儿好像在屋后给鸡鸭倒食。 这谢七果真豪爽!连在这事上也这般豪爽。只是,这么豪爽却不太对路啊。 “季哥儿回来了?”张三哥儿忙站起身,笑容有些不自然,眼里有着一丝慌乱,眉宇间略带愁色。“那地瓜已经熟透了,香着呢,快来吃一个。” 谢七面色如常的看过来。“回来了。”然后,目光就搁张三哥儿身上了,他到哪他的目光就跟到哪。 怎么总觉的有股子说不出的熟悉感…… 季安逸心里头嘀咕着,余眼瞄见呆子正笑呵呵的看着他,这一瞧,他就知道了,为什么会觉的有股说不出的熟悉感。 想当年,王小二就是这样的,那视线跟上跟下,一天到晚粘着。 你是不是做坏事了?季安逸侧了侧身,笑呵呵的看着王小二,眼里明显的传达出某种问话。 王小二一个劲的笑着,就跟他那小外甥似的,笑的特傻气。 “季哥儿王小哥吃地瓜,不烫手,正合适。”张三哥儿走到季安逸身侧,避开了谢七的目光。 头一回有个人,这么粘乎乎的看着他,这心里头的感觉,说不上来,他有些手足无措,同时心里慌慌的,特不踏实。 “张三哥儿为什么他们都有,就我没有?”谢七可怜巴巴的问。 他这厚脸皮,厚的还真光明正大。 张三哥儿脸皮薄,又有刚刚那话,他知道季安逸两人肯定听见了,好不容易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这会谢七又来这么一岔,他动了动嘴,好一会才说了句。“你刚吃过了。” “刚刚是我自己拿的,又不是张三哥儿给的。”谢七理直气壮的说着,那视线更热烈了,明显的想让张三哥儿也给他一个地瓜。 季安逸听着都忍不住想笑了。 “季哥儿你说我们晚上吃什么?”张三哥儿招架不住这厮,只好转移话题。 “炖个冬瓜汤当汤底,我们吃乱锅炖?”季安逸想了想问了句。 张三哥儿听着点头。“好。我去外面摘点青菜。”他正愁着怎么离开这屋,来机会了。 “我觉的张三哥儿炒的菜好吃,你说呢。”谢七小声的跟旁边的王小二嘀咕。 王小二毫不犹豫的接话。“我媳妇炒的菜好吃,公认的。” “季哥儿手艺是好,我觉的张三哥儿炒的菜有股说不出的味,就是觉的更欢喜点,吃着他炒的菜心里头特开心。”谢七摸着下巴说的一脸正经。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嘀咕着。 张三哥儿出屋摘菜,得从这边经过,那话自然一字不差的落他耳朵里了,他觉的这谢七是故意的。 待张三哥儿离开后,季安逸笑容满面的看着那俩人,笑呵呵的看着他俩嘀咕着。 被注视的有点久了,王小二有些招架不住,看向媳妇装傻充愣的笑啊笑,还说了句。“媳妇,你炒的菜是最最好吃的,谁也比不上。” “是吗?”季安逸仍笑呵呵的看着王小二。 王小二猛点头,倍儿认真的说着。“肯定的,必须的。”说完,他乐颠乐颠的跑到季安逸身边。“媳妇晚上吃乱锅炖,我切点你最喜欢吃的腊鱼。” “腊鱼得煎着吃。”季安逸侧头看着他,还是笑,笑容特亲切,就是亲切的有点过份了。 “媳妇。”王小二垮了脸,蔫蔫的看着他,伸手握住他的手,在他的手心抠了抠。 季安逸脸色微脸,瞪了一眼王小二,把手给甩开了。 王小二见状,忙说。“媳妇,我跟小胖子学的。” 谢七在旁边听着,笑喷了。 “媳妇我生火,咱俩煎腊鱼吃。”王小二又握住了他的手,眼巴巴的看着他,很认真的说了句。“我再也不干坏事了。” “谢七你若真有心,就别着急,张三哥儿的事急不得,得慢慢来,你们这样会让他有心理压力。”季安逸倒也不是生呆子的气,只是觉的这家伙,好像有点点长歪了。 王小二看着谢七,跟了句。“我媳妇说的对。”回头冲着季安逸咧嘴灿烂一笑。 “我知道了。”谢七很诚恳的回了句。 “媳妇我生火你切腊鱼,我们煎鱼吃。”王小二松开了媳妇的手,大步到了灶前。 谢七领了切五花肉的活。 三人在厨房里忙着,没一会,张三哥儿拿着洗好的青菜进了屋。 他有点紧张,有点说不清的忐忑,还好,那谢七没有再说什么混话,那视线也没往他身上搁,他松了口气,渐渐的倒也放开了些,不再拘谨着。、 香喷喷美滋滋的乱锅炖弄好了,天色也渐黑。 季安逸装了一碗,准备送隔壁去,王小二见状,忙接过了碗说道。“媳妇我去送。”说完,就大步出了厨房。 季阿强是二十六回来的,情况不怎么好,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寻的短工,应该是苦活重活,整个人累的连背都陀了,精神状态有点差,看着都老了好几岁似的,一回家洗了个澡,沾枕头就睡着了。 王宝儿把季安逸喊过来让他照顾一下小胖子,冒着大雪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雪往李大夫家走,王小二紧跟在后面,俩人把李大夫接了过来,给季阿强做了个检查。 当时季安逸并没有在屋里,他在照顾着小胖子,可从王宝儿和王小二的神色来看,情况有些不妙。 “怎么回事?”季安逸小声的问王小二。 王小二想了想,答道。“李大夫说他这段时间重活做的过多,严重的损耗了身体,得好好养养,否则,恐怕连一担谷子都挑不动了。” “没事的。”见王小二情绪低落,眉宇间带着愁色,季安逸握住他的手,轻轻的说了句。 那边,李大夫对王宝儿说。“以后得注意了,千万不能再硬撑着做苦力活,别以为身体强壮就没什么事,这次很险,他的底子已经损耗了些,好在现在正是农闲,好好养着,待来年也能恢复的差不多。小二你随我回家拿药,这药一天两回,最少得吃一个月,要慢慢调理。” 见李大夫要走了,王小二忙跟了出去,季安逸看着也跟了出去,出门后,他喊住了李大夫,走过去,说道。“李大夫家里还有一根人参须,阿强哥现在可以用吗?” “可以。你把人参须给我,我分好份,放进药里。”李大夫答道。 季安逸看向王小二说。“那人参须放的地方你知道的,你去拿给李大夫,我进屋里看看去,哥现在心思在阿强哥身上,我得看着小胖子。” “好。”王小二应了一声,匆匆忙忙的朝着自家屋里跑。 “哥。没事的。”看着小胖子在小木床上睡的沉,季安逸进了屋,走到王宝儿身边轻声说着。 王宝儿沉默了会,站起身叹了口气。“我们出去吧。” “走的时候我就跟他说,别太拼命,日子还长着的,他答应的好好的,哪想……”看着燃烧着正旺的火堆,脑海里浮现季阿强如今的模样,王宝儿心里很不是滋味,胸口很闷。 应该不会这么缺钱吧。季安逸在心里默默的想,又不好太直接的问话,想了想,道了句。“我这里收了鱼酱的订金,先分一半钱出来。” 以前都是交了货,才一并算钱的。 “不是。目前是不着急用钱,虽说建了新屋子,又生了小胖子,但手里还是有点钱的,你阿强哥应该是想着,多挣点钱总是好的,想着自己底子好,就不管不顾的干活,结果……”说到这,王宝儿顿了顿,又说。“我奇怪了,阿强做事应该不会这么……没个章法的,凡事他心里都有个底,这次怎么会这么不把自个的身体当回事?现在想想,总觉的有点想不通。” 说起来,季安逸也觉的有点想不通,季阿强确实不太像能干出这种事情来的人。“会不会里头有什么事?” “等阿强醒了我问问他。”想到了这岔上,王宝儿心里有些犯慌了。 没多久王小二拎着药回来了,是五天的药量,李大夫说吃完了,他再过来瞧瞧。 也不知道季阿强什么时候会醒,再者,现在不早不晚的,也不适合吃药,王宝儿便把药妥当的搁一旁,想着等做午饭的再煎上。 “哥,我回家整饭,一会我把饭菜端过来,你就别整了。”知道他心里头有事,又得看着小胖子,心里又挂着季阿强,季安逸实在不太放心。 一旁的张三哥儿说。“我先留这边吧。” “也行。”季安逸应着,跟王小二匆匆忙忙的回了屋。 谢七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有留下来,跟着回了屋。一会他过来送饭菜也是一样的。 吃过午饭后,季阿强还不见醒来,仍睡的很沉。 王宝儿抱着已经睡醒的小胖子,在床边坐了好一会,故意把小胖子放在他爹身边,小胖子倒是玩的挺开心的,抓抓被子,扯扯爹的头发,还蹬了蹬腿,中途见爹不跟自己玩,似乎有点生气般,把胖胖的小胳膊搭在了他爹的脸上。 就算小胖子如此这般的折腾着,却也不见季阿强醒过来,可见他累的有多彻底。 “别吵着你阿爹了。”等小胖子闹腾一会,王宝儿就抱着他出了屋。 季安逸发现,他的眼睛有些微微的泛红,心里头有点沉重了。 这情况瞧着里面估摸着还真有点事情。 吃晚饭的时候,季阿强总算是醒了,睡了一个好觉,整个人瞧着精神了些,却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一碗饭,喝了一碗汤,跟他以前的饭量比起来,还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就算天色已晚外面灰暗暗的,季安逸四人也没有回家,呆在这边想了解一下情况。 不料,季阿强却沉默着,没怎么回答,只是说,见钱挺多了,就接了这苦力活。 好吧他不想说,他们也不能强行问,只好回了家。 或许里面压根就没什么事情,完全是他们想多了,只是这活钱多,季阿强就接了。事实就这么简单。 ☆、第八十一 似乎是树枝承受不住雪的重量,簌簌簌的雪落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的回响在耳边。 黑暗中,季安逸睁开眼睛,讷讷的看着床顶。 今夜无月星光暗淡,黑糊糊的一片,视线完全受阻。 他就这样愣愣的看着床顶发呆。 想的是小胖子受惊了,胖嘟嘟的小脸埋在他的脖颈噌啊噌,那蔫蔫萎萎的模样。想的是他精神劲头足时,眼睛大大的很明亮,咧嘴露出无齿的笑,口水顺着嘴角流着,他傻呵呵的笑啊笑,光看着就让人心里头欢喜的紧。 哥抱着小胖子红了眼眶,生小胖子时那一晚的有惊无险…… 季阿强那苍老了好几岁的面容…… 毫无章法乱七八糟的想了很多很多,整个人反而越发的清醒,半点睡意也无。 季安逸知道他心里装了事。 季阿强那模样,明显的有事瞒着他们。他不想说,按理来说,他也不该再插手管。 只是想着哥,想着刚出生的小胖子。 他没有办法他控制不了自己。 他所想所愿的很简单,日子和美家和事顺。他和呆子越过越红火了,自然也希望哥的日子可以越过越好,大家都好好的,在这个村子里简简静静的过着。 若季阿强出了点什么事,哥跟小胖子怎么办? “呆子。”想的有点多,心里甚是烦闷,季安逸翻了个身,轻轻喊了声。 “嗯。媳妇睡不着?”王小二知道媳妇今晚睡不着,他也睡不着。 “我总觉的阿强哥有事瞒着我们,我想知道是什么事情,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成了这惨样。阿强哥出点什么事,哥跟小胖子怎么办?有隐患就得解决掉。”说到这,季安逸顿了顿,又说。“你心里头是不是也在想着这事?你是怎么想的?” 王小二沉默了会,才说。“我也在想这事,依哥的性子,肯定会追问这事的,回头我们问问哥,你说的对,有隐患就得解决掉,不然日子也过的不踏实。” “也对。”季安逸听着心里平静了些,过了会,又说。“上回你说,阿强哥想跟着你学两招,也好进山里打猎,这事怎么样了?” “就学了两回,他家里事多,好不容易农忙完了,他转眼就到了镇上做短工。我想着等他好了,我跟谢七带着他多往山里遛遛,谢七本事比我大,让他教教哥夫,以后闲了进镇寻短工还不如进山打猎,再说,学了两招遇着个什么事,底气也足点,媳妇你说是吧?”黑暗中,王小二把脑袋凑近了些。 “嗯。这想法好。”季安逸笑着应了。 俩人说了一会话,情绪缓和了不少,困意来袭,没多久就睡着了。 第二天雪停了,阴沉沉的天,寒风呼呼的刮着,听着那风声,比起昨天还要凌厉两分。 王小二和谢七在屋外铲雪,得收拾一条小路出来,好走动。 他俩火气旺底子好,刚出来的时,还觉的有些冷,忙活了两下,全身就热呼呼了。 “今个好不容易停雪了,瞧着这天,不会等会又开始落雪吧?”呼着白气,谢七说了句,又道。“我还想着,进山逮吃野物来添菜。” 王小二头也没抬,一边铲着雪一边答。“山里积雪深,现在进山逮野物,就跟送死差不多了。估摸着,今年是没法进山了。” “进来吃早饭了。”张三哥儿打开厨房门,喊了声。 谢七看着露出半个脸的张三哥儿,笑着收了目光,小声对王小二说了句。“这日子啊,就该这么过。”说着,他推了推王小二,声音压的更低了。“你说,张三哥儿啥时候才答应当我媳妇?” “急个屁。听我媳妇的准没错,别心急,慢慢来。”王小二嘀咕了两句,想了想,又提醒说。“真的,你别心急,张三哥儿的情况你也知道。” “我就说说,我不着急。”谢七嘿嘿的笑。“真应了那句,福祸相兮,我那伤真是值了。哪天张三哥儿真答应当我媳妇了,我哪也不去了,就在你们屋旁建个青砖屋。” 季安逸端着碗出来,瞧见俩人傻站在雪地里。“你俩是不是不想吃早饭了?站外面吹着风还挺凉快的是吧。” “媳妇。”王小二扔了手里的铲子,乐颠乐颠的朝着媳妇走去。“好香的南瓜饼,送哥家里去?我也一起去。” 谢七看着俩人去了隔壁,也扔了手里的铲子,乐滋滋的进了厨房。 王宝儿打开屋门,笑了笑说。“进来。你这是又整新奇吃食了?” “就是闲着随便弄弄,味道还成。”进了屋,季安逸把碗搁到了灶台上。 这小木床是特意订制的,方便搬进搬去,王宝儿一个带着孩子,自己在哪个屋忙事,就把小木床搬到哪个屋。 “早上好,小胖子。”季安逸走到小木床前,眉开眼笑的对着小胖子打招呼。 小胖子咧嘴乐呵呵的笑啊笑,伸手要抱抱。 “哥,他每天都醒的这么早?”季安逸把小胖子抱起,噌了噌他的脸,真舒服。 小胖子伸手抓着他的头发,扯啊扯的,很好玩似的,笑的更开心了。 “差不多吧,刚喂了果粉给他,你不过来,估摸着他一会就能睡着了。”已经吃完了一个南瓜饼,王宝儿搁了筷子,笑着说。“这味道好,你总能整出好东西来。咱小胖子长大点了,就有口福喽。” 抱的有点累了,季安逸把孩子给了王宝儿,问道。“阿强哥还没起来?” “嗯。睡的正香,我就把小胖子抱出来了,别吵着他。”王宝儿整了整小胖子身上的围兜。 季安逸想了想,还是问了句。“哥,阿强哥进镇寻短工那事……” 王宝儿脸色微变,沉默了会,才叹着气小声说。“他被人骗了。”顿了顿,又说。“其实也不能说是被骗了……” “怎么回事?”在一旁没说话的王小二,都忍不住问了句。 “镇上的魏家,要建一个大宅子,需要大量石头,招工说五十铜钱一天,包吃住。开工前,有个人拿了一叠纸让他们按手印,意思就是说,必须要干完活才能拿工钱,中途谁想走人,不仅没有工钱,还得倒赔十两银子给魏家。这文书有点莫明其妙,不过,想想也没什么。五十铜钱一天,这可是极为难得的工钱了,阿强见大伙都按了手印,他也就跟着按了手印。” 说到这,王宝儿垂着头,搂紧了怀里的小胖子,在他脸上亲了两口,过了好一会,他才哑着嗓子继续说。“一共有六个人,其余五人都是用板车拖运石头,到了你阿强哥这里,那管家却说缺了板车,让你阿强哥担运石头。” “这……”季安逸瞪大了眼睛。“那魏家在针对阿强哥,为什么?” 王小二却沉着脸说道。“姚大哥儿嫁的人家就姓魏是不是跟姚家有关系?” “是不是跟上回的事情有关?”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到这里了。季安逸急切的问了句。 王宝儿垂着脸,看着怀里傻乐的小胖子,半天不说话了。 谁都不知道他心里头有多苦,昨晚知道这事时,他心里头有多么的苦…… 听到动静,张三哥儿忙站起身。“回来了。”说完,就瞧着这俩人神色不太好,愣了愣,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季阿强那边是不是问出什么了?” “先吃饭吧。”季安逸淡淡的说了句。 大清早用心准备的早饭,听了这消息,吃起来如同嚼蜡,气氛沉闷的吃过早饭,收拾好厨房,四人围坐在了火坑旁。 半响过后,季安逸才问了句。“呆子,这事你怎么看?” 瞧着哥的神色,似乎是不想追究这事了,就当吃了个暗亏。可他心里头很不舒坦,他也知道哥并不是真的不想追究这事,只是在现实面前,有太多的事情只能压着情绪,努力让自己妥协。 不然能怎么办? 魏家都能在镇上建大宅子了,且不说他有没有权势,单是一个钱字就能压死人。 哥刚生了小胖子,他们的小家日子才刚刚开始,这一闹,谁知道会闹出个什么样来。 怕就怕,闹起来了,魏家记恨于心,再出手段来整事情。防不胜防,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王宝儿的心思,季安逸都猜出个八九成来,他也清楚这事,他们完全处于弱势,压根就没什么反抗力。 可就是心里堵的慌,欺人太甚了! 若不做出点什么动作来,季安逸觉的,这个年没法好好过了,他完全没心思来整饭菜,提不起劲。 王小二沉默了会,才回了句。“不知道。” 如今牵绊太深,若只是一个人,他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完全可以狠狠的出一口恶气。 现在却不行,他得想着媳妇,想着家。刚刚看着哥的神色,心里头的想法恐怕跟他是一样的。 “怎么回事?”张三哥儿小声的问了句。 谢七也跟了句。“对。怎么一回事?你们说说,大家一起来想办法。” 季安逸把事简单的说了一遍。 刚说完,谢七就骂了句。“欺人太甚!这明摆着是在针对季阿强。” “姚大哥儿嫁进了镇上的魏家,这事,跟姚家是不是有关系?上回王哥儿打了姚郎那事……”张三哥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说。 季安逸接话道。“估摸着就是这事了。不然,好端端的为什么会针对阿强哥?” “前段时间听说,魏家在外面挣了大钱回来,现在看来,果然是挣了大钱。”谢七摸着下巴嘀咕了两句。 “明天不落雪,我想进镇一趟。”妥当的计划是没有想到,不过有话说的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季安逸想进镇打听一下魏家的具体情况。 王小二听着,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我也去。”谢七笑呵呵的说着。 张三哥儿余眼瞄着谢七那笑,张了张嘴把话咽肚子里了。 几人正在屋里说着话,突然听见屋外传出一道骂声,那声音很是熟悉。 季安逸和王小二对视一眼,匆匆忙忙的起了身,往隔壁屋跑。 张三哥儿紧跟着起了身,谢七瞧着这三人的神色,有些一头雾水,没忍住拉住了张三哥儿问。“出什么事了?” “季阿麽过来了。”说完,张三哥儿急急的甩开了谢七的手,三步并两步跑了。 季阿麽是谁?谢七心里更好奇了,在原地愣了一会,赶紧追了出去。 “我当初怎么说的?我说让你们把孩子给我带,你俩都没有经验,不会带孩子,看吧看吧,瞧瞧孩子现在都带成什么样了,这么胖这么能吃。眼瞧着三个月的免费期就快过了,你知道心急了,知道心焦了,跑到镇上做苦力,看把你自己折腾的,你装盆水照照自己这模样,都快赶上你的爹了。” 柳银指着季阿强喷了一顿,又把目光落到了王宝儿的身上。“早知道你是个祸根,哪怕我儿子这辈子真的不娶媳妇了,也不会把你娶进门。自己就在家里享福吃的好睡的好,让自己的男人在外面受苦,你倒还真是个好媳妇。你俩都养的白白胖胖的,面色红润,大过年的,我儿子却在镇上干着苦力活,还真得让咱村的都来看看,你王宝儿是怎么当人家媳妇的,真不要脸,我都替你羞的慌。” “阿麽。”季阿强觉的累,特别累。如果可以,他真想把阿麽的嘴巴堵上,这吧啦吧啦的吵的他心烦,更加觉的累。“你能不能不管我俩的事?你拿了铜钱在家里好好呆着成不成?” 柳银一听这话,立即就跳脚了。“我是你阿麽,我不管你谁来管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你被这王宝儿欺压着,你看看,你看看自打分了出来后,你这日子过的是一天不如一天,我瞧着都不落忍了,你再看看你媳妇跟你孩子,那叫一个精神焕发红光满面,你在外面风里雪里的干活,他们在家里烤着火,你在外面吃冷馒头,他们在家里吃热腾腾的饭菜,说不定还有鱼有肉。” “大伯麽既然你瞧着不落忍了,阿强哥是你的儿子,你心疼儿子,你完全可以拿钱出来,家里的钱全攒你手里了,阿强哥不到镇上寻短工,怎么养孩子?”季安逸口气挺冲的回了句。 本来心里头就憋了股气。 “钱。那是我的钱。我凭什么拿出来让他养这个祸根。再说,你们不是有那鱼酱,挣的钱可不少,怎么着都能够家用的,明明就是王宝儿自己好吃懒做,把孩子也养的特别能吃”说着说着,柳银把目光落到了季阿强身上,还挺语重心长的。“果粉可不便宜,儿子我跟你说,过了三个月免费期,就甭给孩子吃果粉了,又死不了人,照他这吃法,指不定得吃掉多少银子,那可是你辛苦挣来的钱。” “大伯麽有个事你知不知道?”季安逸实在是忍不住了,看着他淡淡的问了句。 柳银愣了愣,下意识的问道。“什么事?” “等你死的,你的钱怎么办?就算你想把钱带进棺材里,回头你的坟就得被人挖了,你辛辛苦苦攒了一辈子的钱,照样得落到别人手里。”这话多少有些恶毒了,可面对这人,季安逸还真是想恶毒一回。 柳银呆呆的愣了好一会,然后,突然神经病复发了似的,边往外跑嘴里边啊啊啊的喊着。 这情况,看样子是被严重的给刺激到了。 季安逸在心里暗暗的想着,这人不会是回家翻银子去了吧?估摸着,抱着银子还在想着,他死后这银子要怎么办,搁哪个地方能稳妥的藏好。 说实话,他是真的不理解柳银这人,完全想不通,他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就算银子藏好了,可他死后,那银子就是属于他了。他怎么就想不通了,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宝儿你别在意我阿麽的话,他就那性子。”季阿强瞧着王宝儿神色不对,拉住他的手,认真的说了句。 王宝儿沉默着没有说话,看着小木床里睡的正香的小胖子。 上回那棚子倒塌了,他被惊醒了,这回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了抵抗力,还是睡的太沉,竟然还能睡的好好的。 他家的小胖子啊…… 失神中,王宝儿伸手轻轻的抚了抚小胖子的脸。嫩嫩的,很滑,很舒服。 他家的小胖子爱笑,特别乖巧,虽然吃的多。 他就想着小胖子能一直这么开心的长大,最好一辈子啊,都能这么开心的过着。 “嗯。”回过神,王宝儿点着头应了声,把正睡着的小胖子抱进了怀里,对着季阿强笑了笑。“小胖子爱笑,果粉喂少了,他饿着了,就会哭,一哭我就心软了。” 季阿强听着这话,知道阿麽说的话在他心里还是留了痕迹,便说。“能吃就好,见过这么多孩子,我就觉的咱家小胖子最好看。” 也不知道是正好睡醒了,还是怎么的,小胖子睁开眼睛,黑亮亮的大眼睛看着阿爹,咧嘴露出一个无齿的笑,那小模样欢喜的紧,也不知道他整天笑个啥,有啥能让他一直笑呵呵的。 “醒了。来,阿爹抱。”季阿强一瞧见小胖子那胖嘟嘟的笑脸,整个人就觉的精神了好多,一点也不觉的累了。 见阿爹张开了双手,小胖子也张着胖乎乎的双手,扑进了阿爹怀里。 抱着这个软软肉嘟嘟的孩子,季阿强心里暖呼呼的,就觉的那十几天的累啊苦啊,都不算什么。 “哥,我看呐,来年的时候开两亩荒地,种点菜,到时候交给村长交易,那价位高。”季安逸刚想到了这事,就说了出来。 王宝儿一听,眼睛亮了。“阿强,你看这事成不成?” 他倒是心动了。如果可以,他想让小胖子吃两年果粉。、 “成啊。一会咱们就上村长家,看看买哪的荒地。”季阿强之前就有这想法了。家里的田地不算多,也只有农忙的时候,时间有点紧。完全可以再种两亩地,地里种的菜啊豆类玉米地瓜等农作物,不像水稻,到时候忙起来,也能把事井井有条的安排好,不会耽搁到收成。 今年建了新屋,过了这个年,手里虽还有点银钱,却是不太够的,这也是为什么他要进镇寻短工的原因。这两天他提不起精神,这次的事太伤身了,就忘了说买荒地的事,现在季哥儿说了,正好。 王宝儿听着季阿强毫不犹豫的回答,心里头弥漫的阴霾和沉重,消散了不少。 他觉的这日子,是可以越过越好的。 “只是这井水……”季阿强迟疑了。 若没了这井水浇灌,种出来的菜再好,也卖不出高价啊。 季安逸听着,笑了。“阿强哥你们现在可是分家了。” “对。”张三哥儿也在旁边接了句。“就季哥儿今年开的荒地那旁边,还有一块荒地,我瞧着土质还好,就是小了点差不多一亩左右。” “那地好种菜,今年那地里的收成很不错。”王小二笑着说了句。 王宝儿听着有点迫不及待了,看着季阿强说。“我们现在就上村长家一趟,怎么样?” “行。”季阿强把怀里的小胖子递给了季安逸。 然后俩人手拉着手,乐颠乐颠的去了村长家。要买地了,虽然只是荒地,却是属于他们的财产。 季安逸低头看着怀里的小胖子,轻轻的戳了戳他手背上的肉窝窝。“小胖子你家要置业喽,高兴吗?” 小胖子似是知道他在跟自己说话般,仰着小脸乐呵呵的笑啊笑,口水又开始流了。 屋里几人瞧着这面画,忍不住都跟着笑了。 ☆、第八十二 本来想好了,二十八进镇一趟,打探打探魏家的情况。 不料,二十七一整天没下雪,下半夜却飘起了小雪,到早上小雪变大雪,昨天刚清出来的一条小路,又积了一层雪。 “这天,还是别进镇了。”张三哥儿从屋后回来,关紧屋门,洗了手坐到了火坑旁。“好冷。那风刮的,刺的脸都是疼的。” 正好,王小二拿着糠进屋,听到这话,接了句。“过了年再进镇,落着大雪,眼瞧着快过年了,就别出门遭罪了。”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都要大年三十了,就别想这些杂事,先欢欢喜喜的过个年,待过了年,估摸着这雪也就停了,到时候再进镇。”季安逸将洗干净的抹布摊铺在了灶台上,洗了手,也坐到了火坑旁。 王小二把糠倒进了火堆后边,拿着火钳理了理,又看了看挂勾上的腊鱼腊肉,笑着说。“今年这腊鱼腊肉熏的好,这香味地道的紧。” “这么多鱼,说不定来年秋天都能有的吃,只要妥当储存着。”张三哥儿乐呵呵的笑,眼睛明亮有神。 谢七推着门进了屋。“今个这天气,不进镇吧?” “不进镇,过了年再进镇。”王小二回了句。 “后天就大年三十了。”谢七说着,搬了个凳子坐到了张三哥儿身边。 季安逸看着他拿出的东西,好奇的问了问。“你还会雕刻?” 仔细瞅了瞅,有点像木簪子。 下意识的目光落到了旁边张三哥儿身上。 “会点。我师傅教的。”谢七认真的雕刻着手里的木簪子,头也没抬的回了句。 王小二在旁边嘿嘿的笑,乐滋滋的看着季安逸,特兴奋的说。“媳妇,谢七说了,等他忙完手里的活,就教我雕刻,我一年给你雕一个簪子,旁人都没有的,只有你有的簪子。” 就好像那堆火,热热烈烈的燃烧在心上般。 季安逸不知道应什么好,只是笑,看着王小二,温温和和的笑着,眼睛里满满的全是他的身影。 心里则在想着,他还是老老实实,认认真真的,跟着张三哥儿再学一学那针线活。 呆子喜欢他制做的衣服,就算不合身,丑的都没法直视,他依旧视如珍宝,那兴奋激动的模样,现在想着,季安逸脸上的笑又多了三分。 大年三十,这天雪停了,天空特别明亮,连寒风都小了许多。 在屋里窝了好几天,总算可以出来透透气。 今天要忙的事情有很多。 季安逸和张三哥儿在厨房里准备着午饭,谢七和王小二在屋外清扫着,吃过午饭后,就会有人过来窜门了。 本来想让哥他们过来吃午饭,但也只能想想罢了,这大年三十的,他们得回季家吃饭。 午饭准备的很丰盛,足足有十个菜。 季安逸把看家本领都拿出来了,花着心思整这午饭。 当然,花着心思整这午饭的不止是季安逸一个人。还未到午时,风里就飘出一股子浓郁的香味。 这股香味笼罩着整个河溪村,也间接的表明着,这村的日子过的红火,才能在大年三十吃的这般好。 季家这边的午饭,跟往常相比要显的丰盛些。 有鸡有鸭有鱼有肉还有猪蹄等等。 柳银大清早的起来后,就开始窝在厨房里忙着。 季阿强带着王宝儿俩人抱着小胖子过来后,王宝儿想进厨房帮忙,他还不愿意了。 等到吃午饭时,三人上了桌,看着这丰盛的一桌菜,都呆了,愣愣的看着柳银,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是……人到老年突然开窍了? 柳银才不管屋里三人的视线,自顾自的拿了个大碗,装了满满一碗的鸡肉鸡汤,端到了季阿强面前。“趁热吃,看你这日子过的,你爹都显的比你年轻。”顿了顿,看着王宝儿,凶了句。“看你这脸色红润,精神焕发的样子,吃点青菜就成了,这些……”筷子在鸡鸭鱼肉上扫过。“得留着给他们父子俩吃,辛苦整整一年了,在这年尾要好好补补。” 王宝儿默默的抬起碗筷,吃了口白米饭。 “阿麽。”季阿强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媳妇不能太宠着,你怎么这么笨,看看,他只顾着自己,一点也不知道顾着你,赶紧吃你的。”柳银不耐烦的说了句,又盛了满满的一大碗给了季谷。 再看那鸡汤碗,只剩下鸡头鸡爪子和汤,柳银把剩下的渣渣舀到了自己的碗里,那汤推到了王宝儿面前。嘴里又开始念了。“我就说了,不能分开住,看看这日子过的,过了这年,就搬回来。以前日子过的好好的,瞎闹腾什么的,闹就闹吧,结果看看,一分开住,过起来都没个人样了。我就知道,肯定是你这祸根在中间嚼的舌根子,好端端的怎么会扯上分家这事了。” “阿麽大年三十能好好吃顿饭吗?”季阿强搁了碗,淡淡的说着。 其实,柳银也知道今天是大年三十,不能骂不能吵不能闹,否则来年就没好日子过了,只是看着这王宝儿,他怎么看怎么瞧不顺眼,这嘴巴就忍不住开骂了。 “我吃饱了。”说了句,王宝儿站起身,把碗筷送进了厨房,进了屋里,看着在床上睡的沉沉的小胖子,抱着他亲了亲他的脸,发了会呆,深深的叹了口气。 吃过午饭,里里外外的都清扫了一遍,把果子糕糖拿出来摆好盘。 季安逸四人坐在火坑旁,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张三哥儿你这地瓜干晒的真不错,有嚼劲,又不会太硬。”本来今年还想着麻烦钟三阿麽,后来,张三哥儿说他会晒,季安逸便把地瓜交给他处理了,这晒出来的地瓜干,真让他惊喜了一把。 家里的地瓜差不多都晒成地瓜干了,王小二爱嚼这个,有事没事的就拿点出来嚼着,当时瞧着那么多地瓜干,觉的有点多了,现在一看,估摸着啊,还会少了。 “明年再多晒点。”王小二又抓了一块,哒哒的嚼着。 小黄嚼完了一块,用脑袋推了推季安逸的腿,眼巴巴的看着他,明显的还想要。 “都吃两块了,这是最后一块。”季安逸拿了块给它,又给了一块大黄。 甭管旁边的三人,把地瓜干嚼的多香喷,谢七依旧认真的雕着手里的木簪子。 没多少时间了,他得赶在天黑前,把这木簪子雕出来,送给张三哥儿。 未时初,窜门的人渐渐多了。 那些时常过来挑井水的村民,都过来坐了会,说起来,整个村子里,就属他们家跟村长家最最热闹了,人来人往的,都没个停歇。 申时末,天色有些微微的昏暗,得准备着晚饭了。 聚精会神忙碌了整整一下午的谢七,总算把木簪子赶出来了,当即就递到了张三哥儿的面前。“给你。以后我也每年给你雕一个。” 那木簪子连上面的木屑都没有吹干净,谢七就这么送出去了,目光亮亮的看着张三哥儿。 张三哥儿愣在了原地,有些反应不过来。 其实,这两天他也猜测着,这木簪子会不会是送给自己的,没想到,真的是送给他的。 那天王小哥对季哥儿说:我一年给你雕一个簪子,旁人都没有的,只有你有的簪子。 他想起这一年多里,王小哥跟季哥儿之间的相处,说不羡慕是假的,他知道自己的情况,有些事这辈子是不能想了,就愿着日子可以过的顺心。 好不容易整理好了心情。谢七却突然的出现了…… “收着。”见张三哥儿半天没有反应,谢七把木簪子塞进了他的手里。 那根木簪子被谢七握了一个下午,上面还有着温度,张三哥儿觉的那浅浅的温度灼烧着他的手心,心尖忍不住轻轻一颤,有些不知所措了。 “媳妇,姚大跟姚郎正在敲着哥家里的门。”摘了大白菜准备进屋的王小二,瞧见了不远处的俩人,忙进了厨房,把菜扔木桶里急急的说了句。 季安逸正在切着菜,听到这话,心里暗道一声不妙。“走。我们快看看去。” 这个时候,这俩人上门要干什么? 出了这档子突发事情,张三哥儿也没空理自己的心情了,匆匆忙忙的追了出去,谢七关好屋门也跟了过去。 刚到屋门口,还未进屋,就听见从里面传出姚郎的声音。“季阿强担运石头的滋味怎么样啊?有没有仔仔细细的跟你媳妇讲一讲?也让他知道,当初我承受着怎么样的疼痛。” “你放心。”季安逸推开屋门,大步走了进去,看着姚郎,平静的说了句。“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疼痛。” 简直欺人太甚!大年三十跑过来说这些话,还真以为挣了几个大钱就当自己是天下无敌了。 ☆、第八十三 姚大和姚郎走后,季安逸等人并没有马上离开,怒火太深连晚饭都不想吃了,更别提做晚饭的事。 围坐在火坑旁,一个个都静默不语。 气氛沉凝,没有半点过年的喜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气氛不对,平日里最爱笑的小胖子,这会却乖乖巧巧的窝在王宝儿怀里,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胡乱的在屋里转啊转。 王宝儿把玩着小胖子肉嘟嘟的手,暖暖软软的,小胖子侧着头,仰着小脑 第二十章 (14) 袋,黑亮亮的眼睛眨啊眨看着阿麽,咧嘴露出一个无齿的笑,傻呼呼的可爱极了。 一声叹息在心里轻轻回荡,王宝儿拿着围兜擦了擦小胖子嘴角的口水,抬头扫了一圈火坑旁的人,说道。“咱好好的把这个年过了吧。” 这都入夜了,再过几个时辰,就是新的一年…… “家里吃的都是现成的。过去一起吃个团圆饭,来年日子红红火火。”情绪平静了,季安逸笑着起了身。 有个啥事,先过了这年再说。来日方长。 气氛总算缓和些了。张三哥儿悄悄的松了口气,笑着接了句。“对。热热闹闹的吃个团圆饭。” 团圆饭三个字刚落音,脑海里闪现阿阿爹和阿麽以及俩个哥哥的身影,张三哥儿敛了脸上的笑,低下头掩住暗淡的神色。 谢七余光一直注视着张三哥儿,把他的表情都瞧在眼里。 想起王小二跟他讲的,有关张三哥儿的过去,心里顿时不是个滋味,特别的不好受,当日他被咬伤了大腿,踩在了死亡边缘,疼归疼,却能忍的住浑身的难受,可这次,他有些忍不住,想握住张三哥儿的手,想跟他说点什么。 也仅仅只是想想而已,季哥儿说的对,这事不能着急,得慢慢来。 送的木簪子他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刚刚情况紧急,他也没有把木簪子还给他。 想来他心里头应该是不讨厌他的。 不管怎么样,收了他的木簪子,就是他谢七的媳妇了。早晚都会是。 想到这里,谢七没忍住,无声的笑了,笑的特开怀。 王小二在旁边瞧着,用手肘推了推他。 要笑就笑,别对着张三哥儿傻笑,也太傻不拉叽了。显然,他完全忘记了,自己对着媳妇时,也没好到哪里去。 季阿强进屋,拿出一个披风,妥妥当当的把小胖子包在了他阿麽的怀里。 小胖子以为阿爹在跟他玩,伸着手去扯披风,咧嘴乐呵呵的笑啊笑,兴许是太高兴了,两只小胖腿还蹬了几下,幸亏王宝儿手劲好,长常在地里干活,倒也抱的稳他。 阴郁沉重的心情,瞧见小胖子的笑脸,瞬间消散了不少,季阿强逗他玩了会,才把披风系好了,笑着把小胖子钻出来的手放进披风里,轻轻的拍了拍。“乖,乖乖的窝阿麽怀里,咱们要出门了。” 小胖子两腿蹬了蹬,脑袋拱了拱,转眼就把手伸出来了,想要去拉阿爹的手,那小脸上的笑容哟,别提有多灿烂了,他还在当阿爹跟他玩呢。 “也没几步路,咱走吧。”稍稍的调整了一下抱着小胖子的姿势,王宝儿走出了屋。 季阿强紧跟在身后,把屋门都关紧了,提着油灯为媳妇和孩子开路。 深冬昼短夜长,明明才酉时初,天已经黑漆黑一团,刮着寒风,风里夹着小雪粒。 一股子寒风扑来,小胖子像只遇了险的小乌龟般,立即把脑袋缩进了阿麽的怀里,那只不安分的手也缩进去了。 “他倒是知道怕冷。”王宝儿瞧着,乐呵呵的笑了,双手抱的更紧了些,脚步也加快了些。 季阿强笑着侧了侧脸,模糊的灯光下,只隐约看见了小胖子黑黑的头发,他脸上的笑加深了几分。“王小哥把路清的很干净。”走起来丝毫不费劲。 屋檐下,挂了好几个红灯笼,在寒风中轻轻摇曳。 厨房的门敞开着,王小二在烧着灶火,季安逸掌勺,张三哥儿在旁边当帮手,谢七擦着桌准备摆碗筷。 美味的菜香,飘散在寒风中,一呼一吸间,这寒风似乎也不冷的那么刺骨了,带了些微的暖意。 “哥,你们过来了。马上就开饭了。”季安逸瞧见了他俩的身影,笑呵呵的提着嗓子说了句。 大锅里应该在做着一道汤,白雾似的热气使劲的扑腾着,模糊了他的脸,也模糊了他脸上的笑。 王宝儿边走边看着那画面,不知怎么的,眼睛一酸,一滴泪就落进了披风里。 仅那一个瞬间,他内心深深的疲惫和无力感,被一种力量给取代了。 他觉的,日子再难过,他们依旧可以越过越好。 进了屋把屋门给关上了,屋里放了三盏油灯,虽没有白昼般的明亮,光线却是足足的。 王宝儿把披风解了。 在阿麽怀里缩成一团的小胖子,立即伸了伸小脑袋,圆溜溜的眼睛好奇的在四周转啊转。 入了冬后,他就没来过这边了,隔了一段时间,完全没了印象。 “这是不认识了。”季安逸在旁边看着,笑着说了句。 王宝儿把小胖子抱坐在怀里,牢牢的固住他。“可不就是。” 晚饭有中午剩下的菜,还添了几道新菜,一个大团桌摆的满满的,那香味别提多有馋人了。 大伙边说边吃,面前还搁了小酒杯,都高高兴兴的,气氛很是热闹。 只有小胖子一点也不高兴,他闻着香味了,可是不能吃,眼巴巴的桌上各种各样的菜,那圆溜溜的大眼睛瞪的老大老大,还时不时的抿了抿自己的小嘴巴,瞧见阿麽的筷子了,伸着小胖手想去抓,可劲的闹腾着。 有他这么一搅和,饭桌上的气氛就更好了。 吃过晚饭已经是酉时末了,大大的一整桌饭菜,都被吃了个干干净净,酒也喝光了,大伙都带了些微微醉意。 原先心里头那股子深深的沉重情绪,经这团圆饭一冲洗,暂时都被扔脑后了。 不管怎么着,这个年过的还算圆满。 至少在旧年过去迎来新年的那一刻,大家心里头都是兴奋激动的。 噼哩啪啦的爆竹声响起,整个村子开始沸腾。 “新年好。”季安逸眉开眼笑的说着,握住小胖子的手,逗了逗他。“小胖子,新年好。” 小胖子有些蔫,呆呆愣愣的看了一眼他,点着小脑袋,继续昏昏欲睡。 “新年好。”“新年好。”“新年好。” 一阵欢欢喜喜的笑闹后,大伙把早已经包好的饺子端了出来。 开始下饺子喽。 热腾腾的饺子出锅,馋涎欲滴的香味扑鼻而来。 就算晚饭吃的好也吃的多,闻着这香味,一个个的都砸了砸嘴,仍觉的馋的慌。 连都快睡着的小胖子也被馋醒了,黑亮亮的大眼睛转啊转,然后,没有任何预兆的张嘴哇哇大哭起来。 “哟,肚子饿了。”王宝儿熟练的哄着他,笑着说了句。 季阿强动手麻溜的泡了果粉端过来。 嘴里吧唧吧唧吃着果粉,那眼睛却盯着饭桌上白白胖胖还冒着热气的饺子,小胖子表示,他不高兴了。 饺子吃完后,这里似乎没有守岁的习俗。 收拾好厨房,王宝儿抱起已经吃饱睡着的小胖子,准备回家睡觉了。 待他们走后,屋里剩下的人,收拾收拾各回各的屋。 新年第一天要到村里窜门,幸好这天天气好,虽刮着风,却没有飘雪。 张三哥儿和谢七守着屋,他俩情况有点特殊,不太好窜门。 季安逸和王小二出了门,季阿强过来跟他们搭了个伴,王宝儿要在家里带着小胖子,再者,也得留个人守屋。 后面的几天就是走亲戚了,你家做一顿饭,我家做一顿饭,打着转的吃一圈。 季安逸他们这屋很轻松,显的有点冷清了。不过,这不重要,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初五,镇上渐渐热闹起来,铺店都开业了。 四人收拾收拾,赶着牛车进了镇。进镇后,把牛车安置好,分两组,开始打探消息。 约好午时在祥瑞酒楼集合。 景阳镇的富家,居首的有三户,魏家便在其中。 原来吧,这魏在景阳镇,也只能算比较有钱的商户,不过去年六月里,传说魏家在外面挣了大钱,这话没几个人相信。 后来魏家大张旗鼓的置店铺收购良田,临近年关,魏大哥儿说想住新宅子过新年,这魏大便风风火火的忙起建新宅子的事,还真让他在年关把新宅子给建好了。 其中花费的人力财力物力,整个景阳镇都看在眼里。 这才信了,魏家是真的要起来了。 因着去年的种种作为,今年魏家一跃挤进了景阳镇首富。 当然,这只是百姓眼里的排行。 在内行人眼里,这所谓的景阳镇首富,也仅仅只是跳梁小丑罢了。 “我打听到,魏家得了一道古方,是制作卤味的,他们最先是在宁安县开了铺子,生意火爆,才半月又开了一个铺子,不过两个月,就挣了一大笔钱,先后在晚景、大都、青乡、纷纷开了两个铺子。听说,今年准备进军盛京。”谢七说出自己打探到的事情。顿了顿,又说。“只是不知为什么,魏家竟然没在镇上开铺子,不然,就能买点卤味尝尝,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好吃。” “我听那小厮说,魏家今年准备搬到盛京去。”说起这事,季安逸就忍不住想笑了。 还真以为有几个钱就很了不起了,搬盛京去,若不是姚家事情做的太过了,他倒是愿意看着他们出丑,只是现在,不出手出口恶气,他心难平。 “没有吧。”张三哥儿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怎么听说,魏大哥儿不愿意去盛京,说新建好的宅子,就这样搬到了盛京,这宅子怎么办?这话里话外的,似乎是想让魏大把宅子挪出来让姚家住进去。” “是这么个意思。”王小二也打探到了这事。“魏二不同意。” 魏二是个纨绔子弟,风流成性,仗着一副好相貌,最爱赌钱勾|搭好看的小哥儿,不仅魏家人头疼不已,有哥儿的人家,一天到晚绷紧着神经防着他,就怕自家哥儿被他勾了魂,恨不得把他踢出景阳镇,心里才踏实。只是这魏二,风流归风流,却不糊涂,从未干过太过出格的事情,都拿他没办法。 魏大哥儿因刚进门,就生了一个小哥,在魏家地位颇高,他向来看不起这个二叔,就知道往家里头拿钱,这些钱可都是他男人挣来的。这二叔半点忙不帮,就知道拿钱享乐。 每回魏二要拿钱时,魏大哥儿总会刺他几句,话说的挺难听的。 魏大也不太喜欢他弟弟,他拼死拼活的挣几个钱,他弟弟倒好一伸手拿着就花天酒地了,想想就憋屈的紧。如果不是魏家两老压着,他才不愿意养着这个废物弟弟。自家媳妇说弟弟时,他从不帮腔只冷眼瞧着。有时候还会挺语重心长的说两句。 这是季安逸打听到的情况,他皱着眉思索着,过了好一会,才说。“按说,魏二的话在魏家是压根就不当一回事的,只是这回,他说不同意,魏家没一个人出来反对,似乎都默认了他的话。” “不知是真还是假的,我隐约听了句。这古方好像是魏二得来的。”谢七小声的把这消息说了出来。 四人面面相觑对了一眼,第一感觉都是,这里面有鬼。 “这里面有事。”季安逸用着肯定的语气,嘀咕了句。 谢七接了句。“我也觉的这里面有猫腻,我想着,今天晚上探一探魏宅,看看能不能摸到点有用的消息。” “应该去打探一下魏二的踪迹。说不定能摸到一点线索。”王小二说出自己的想法。 季安逸听着点头说道。“对。我们得在魏二身上找到突破口。” “不会是魏二勾|搭了某个小哥儿,得到的古方吧?”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张三哥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就魏二那人,也就这么手段。” “极有可能是这样的。”谢七认真的应着了句。“我探探消息。” “能直接把魏二抓过来问吗?”季安逸鬼使神差的问了句。 谢七听着立即摇头否定了这话。“不能。抓人是犯法的。到时候就算魏二有罪,我们也得被拖下水,这法子不能用。” “对。”张三哥儿拉着季安逸的手,看着他很认真的说。“季哥儿咱们可不能鲁莽行事。” 这里的法律这么严谨?季安逸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脸上却上笑着说。“我也只是想想。” 法律真有这般严谨,那真抓着了魏二的把柄,到时候看他怎么逃,魏家垮了,姚家……哼。到时候有他好果子吃。 四人正说着起劲,敲门声响起。 “应该是菜来了。”季安逸说着,站起身打开了屋门,不料,却见到苏锦明一身红的站在他面前,笑的那叫一个灿烂。“新年好苏老板。” “新年好。”苏锦明笑呵呵的进了屋。“小木不告诉我,你们是不是就打算,悄悄的过来吃顿饭再悄悄的回去?” 不等屋里人搭句话,苏锦明又自顾自的说道。“听说你们在打探魏家的消息?是不是有什么事?” “是有点事。”季安逸回了句,顺着杆往上爬,问道。“你知道多少魏家的情况说来听听,我们也就不用费着心思打探了。” 经了上回的事,他心里头清楚,把位置也摆的正正的,他跟苏锦明之间,只能是朋友,跟一个商字紧紧相连的朋友。 这次的事,属于自家的私事,他才没有找苏锦明。不过,他使了个小计谋,故意把地方约祥瑞酒楼,若苏锦明有心他自会过来,到时候顺着杆往上爬就成了。 没有负他期望,苏锦明果然过来了。 不管这人心里头把他摆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就季安逸自己,是想把他当成一个真正朋友的。 这个情日后他会还回去。 “你们都打探到了些什么?还有,魏家做什么事了?难得见你这么较真。”苏锦明笑呵呵的问,余眼瞄见那明显瞪着眼睛的王小二,笑的就更热情了,挑眉看着他说。“王小哥有段日子没见,你这双眼睛越来越好看了。” 季安逸脑门落下一排黑线。“苏锦明你正经点。在晚景呆久了,这整个人……啧啧啧。” “这叫风流倜傥。”帅气的打开手里的桃花扇,苏锦明笑的越发灿烂了。 “这叫精神病。”季安逸毫不犹豫的回了句,顿了顿,又说。“我把情况简单的说一说。” 听完前因后果,苏锦明正了正脸色,不再吊儿郎当的。“其实,你不过来,我还准备过几天就去了趟河溪村。” 这话……季安逸看着苏锦明,先是疑惑而后露出一个了然的神色。 魏家先后在晚景、大都、青乡纷纷开了两个铺子。 “那是一个怎么样的古方?味道就真的这么好?” 苏锦明收了扇子,说道。“我也不说,一会小木就把那吃食端上来了,你们尝尝。” 没多久,小木就端着那道吃食进来了。 推门而入的瞬间,一股子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那香味特别的香,饶是季安逸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待回神一看,整个人愣住了。 卤猪肉?不对,看着更像酱猪肉。 “好醇厚的口感,太好吃了。”张三哥儿首先夹了一块切好的猪肉,仔细的品尝了一下,眼睛顿时一亮。“我头一回吃这么好吃的猪肉,肥而不腻,口感特别醇香厚重,这才是真正的回味无穷,口齿留香啊。” 好地道的卤猪肉。这里头得添多少调味? 季安逸边吃边细细思量着。 他做出来的卤猪肉,口感不及这卤猪肉的醇香厚重,而且,他做出来的卤猪肉,是属于那种,当时吃着特别好吃。而这道卤猪肉,口感太过浓郁醇厚,吃过后,好久还能回味。 古方就是不一样。精细复杂。 “我家的厨子说,这卤猪肉别看卖相不怎么样,却是实实在在的罕见美味,这里面至少添了十二种以上的药材,混合的特别好,才能形成这种独特的美味。”说到这,苏锦明带着期盼的看向季安逸。“季小哥儿这回看你的了。” 季安逸搁了筷子,有点摸不着头脑了。“我可没有这么高深的手艺。你是不是遇着什么事了?” “魏家准备跟我的敌对商家联手。”苏锦明淡淡的说了句。 仅一句话,季安逸就明白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不等他说点什么,苏锦明又道。“你们准备打听魏二,我这边从去年十月就开始各方打探,不过,这魏家搭上了庞家,魏二的踪迹都抹的很干净,我相信再干净,也会留下蛛丝马迹,这事有了进展,我会在第一时间内告诉你。”说到这,他停了下,继续道。“季哥儿你多费点心思,我也知道,要你超过这道吃食,是基本没什么可能,只要能琢磨出一道差不多的吃食就成了,好不容易才打开局面,生意正蒸蒸日上,被这么一搞,再不整点花样出来,就得打回原形了。” 难怪姚家能这么嚣张……原本还有这么一层。 季安逸完全没有想到,这事能牵扯这么深。 他以为只是自己的私事,兜兜转转的,没想到,他们俩又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果真是,世事难料。 “成。我尽力。这段时间正闲着,我琢磨琢磨,但是你也别抱太大的期盼,毕竟这猪肉味道太好了,还有,你也让你手下的厨子努力努力。”季安逸还真有点小小的压力。 苏锦明显然看出他的情绪,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笑着说。“你也别太有压力。想要什么药材或食材或调料,都跟我说,我让小木带过来。你的优势在于,你琢磨出的吃食,味道不是最棒却很新奇。” “倒是我想岔了。”这么一说,季安逸立即意识到自己心态略有问题。 ☆、第八十四 回家后,将苏锦明给的各种食材都妥善的归置好。 季安逸四人围坐在火坑旁。 屋内静悄悄的,半天没人说句话,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火堆烧的很旺,偶尔响起一声噼啪。 “季哥儿你做的南瓜饼好吃,那卤干笋味也特别好。”顿了顿,张三哥儿挠了挠头,又说。“其实我最喜欢吃你做的红烧肉。” 王小二眼睛一亮,接了句,亮晶晶的看着季安逸。“媳妇,咱晚上吃红烧肉。” “张三哥儿说的没错,那南瓜饼味好,我还是头一回见着这吃食。”谢七认真的说了句。 季安逸回味着那卤猪肉的味道,皱着眉摇了摇头。“不够。” 紫蔻、砂仁、肉蔻、肉桂、丁香、花椒、大料、小茴香、木香、白芷、三奈、良姜。 这是十三香。各具特色香味的中草药。 卤猪肉里头,他味觉不是特别出色,只尝出了八香。 苏锦明的厨子说,卤猪肉里头有十二种以上的药材。 他将十三香念给苏锦明,却只找了十香,这个时空似乎并没有另外的三香,还有一个可能,前面的十香名称都有些改变,这三香是不是被彻底的改了名称? 要利用十香卤制出胜过魏家古方的卤猪肉,这难度太高了。 季安逸想到的是另外一个新奇又好玩的法子。 在现代,那玩意很普遍的。还特别受欢迎。 “我磨点调料粉。”想到烧烤,季安逸就有些馋了,太久没有吃了,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整出来。 张三哥儿听着他的话,忙站起身说了句。“我也来帮忙。” 季安逸和王小二磨十香粉,张三哥儿和谢七磨花椒粉和辣椒粉。 浓浓的香味飘荡在屋内,四人都是头一回闻着,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总算磨出了小半碗的粉。 “你们俩去抓几条鱼来,一斤左右就差不多了。”季安逸说了句,又对着张三哥儿说道。“你切五花肉片,薄厚要适中。”说着,他切了两片。接着道。“我来做辣椒油。” 辣椒油里面扔了芝麻,特别的香。 共逮了八条鱼,都清理好了拿进屋的。 紧接着四人又削了竹签子。 将肉片和鱼都窜好,小刷子准备好,十香粉花椒粉辣椒油摆妥当。 “季哥儿你准备烤肉片和鱼?”谢七看的有点目瞪口呆,头一回知道,这烤肉烤鱼还能整这么多花样。 季安逸乐呵呵的笑了笑。“我就试试,看好不好吃。” “肯定好吃。那香料好香好香。”张三哥儿在一旁笑着接话。 王小二直接拿过一旁的鱼,跃跃欲试的看着季安逸。“媳妇要怎么弄?我也来玩玩。” “很容易。就跟烤肉一样。”季安逸往肉片上刷了一层辣椒油,伸进了火堆里,迅速的翻了翻,沾了点十香粉刷上,又沾了点花椒粉。 香味就开始往外冒了,特别的浓郁。 前前后后不过一小会功夫,这肉片就烤好了。 “尝尝,喜欢不喜欢。”肉片烤好后,季安逸毫不犹豫的递到了王小二的嘴边,眉开眼笑的看着他。 一旁的谢七见状,麻溜的拿起一块肉片,有模有样的学着,烤肉他会,注意火候什么的,完全是小菜一碟,没一会,他的肉片也开始飘香,转眼就熟了,他笑呵呵的把香喷喷的肉片递到了张三哥儿的嘴边。“尝个。喜欢我还给你烤。” “好吃。”这肉片吃的王小二那叫一个心满意足。是媳妇亲手喂他的哩。 吃完,他也有了行动。 这边小俩口恩恩爱爱欢欢喜喜的烤着肉烤着鱼,吃的倍儿开心。 另一边,张三哥儿犹豫了许久,终是伸手接过了谢七手里的肉片,这肉片都有些冷了,他尝了尝,却觉的,这是他吃过最美味的食物。 “好吃。”张三哥儿侧脸,对着谢七露出一个笑。 谢七整个人立即就傻住了。 这是,答应当他的媳妇了? “我……”回过神的谢七,仍有些找不着北,晕乎乎的问了句。“我能喊你阿旺吗?” 张三哥儿,张三哥儿的喊,听着怪不亲切的。 阿旺多好就他一个人叫。等成了亲,再改口喊媳妇。 一旁的季安逸听着谢七的话,死拼的忍住自己要笑喷的冲动。 这关键时候,他不能坏事。千万得忍住! 可是,为什么偏偏要叫阿旺,就是喊阿兴也比阿旺要好啊…… 阿旺阿旺……在现代一楼有户人家养了只宠物狗,就是整天阿旺阿旺的喊着的,那狗特皮,老是玩失踪。 “媳妇你的脸好红,是不是被呛着了。”王小二忧心的问。 这烤肉怪香的,也特别好吃,就是味有点重了,够劲够辣。 季安逸摇着头,做了个深呼吸,慢慢的嚼着嘴里的肉片,过了会,才说。“没有。我们烤只鱼尝尝。” 四人热热闹闹的吃了个半饱。 季安逸又烤了几窜肉片和两条鱼,端着送到了隔壁去了。张三哥儿见状,匆匆忙忙的站起身说。“我也去。”颇有一种逃之夭夭的感觉。 “你怎么想的?”出了屋,季安逸没忍住,小声问了一句。 张三哥儿抿着嘴想了想,才小声的说。“我,我觉的他挺好的。你说呢?” “人是不错,就是来历不清楚,总觉的不太妥当。”季安逸说了自己的想法。 “嗯。”张三哥儿点着头赞同这话,又道。“我问问他?”他这话说的有些不太确定。 “就这样去问他,好像有点不太妥当。”顿了顿,季安逸又说。“他在这里还会住上一段日子,往后有的是时间说话,找着机会趁机问问。” 张三哥儿听着笑了。 “你又在家里琢磨吃食了,我们在屋里坐着,都能闻着那股子香味。”王宝儿打开屋门,见是他们俩,又见他们手里端着盘子,笑着调侃了句。 季安逸笑呵呵的接话。“呆着有点无聊,就瞎琢磨了。哥,阿强哥你们也尝尝,这味好不好。” 小胖子估摸着也闻着香味了,在他阿爹的怀里,扭着身子往后瞧啊瞧。 “小胖子。”把盘子递给了王宝儿,季安逸张着手,把小胖子抱在怀里,噌了噌他胖嘟嘟的脸。 弄了一下午的烧烤,满身的香味,味道有些略重。 小胖子是头一回闻着,被呛着了,连连打了两个喷嚏,却没有哇哇大哭,泪眼汪汪的看着阿麽,张开胖乎乎的手,要抱抱。 “你这都是放了些什么在里头,香归香,就是味重了点。”王宝儿替小胖子擦了擦脸,把他放在了小木床上,自己坐在旁边,拿了窜肉尝了尝。“这味够劲。” 季阿强拿着吃了一半的肉片站起身,边走边说。“我得配两口酒。” “这烧烤愣是被你整出了个不一样的味。”王宝儿又尝了尝鱼。“好鲜嫩的鱼,味道足足的,一点也不腥。” 张三哥儿在旁边笑着说。“季哥儿在里头添了十香。”说着,又把十香的事说了说。 “你上哪看来的?我还是头一回听见。”王宝儿诧异的看着季安逸。 呃……忘记这岔子。 季安逸愣了愣,面上不显,停了会,笑呵呵的说。“听着苏老板讲过两回,还有些是咱这边常见的,我就估摸着,能不能磨成粉,烤肉的时候味道也足些。就是想试试,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下午我们四人折腾了好一会,幸好味道还成。” “什么叫还成啊,明明就是很好吃了。”张三哥儿眉开眼笑的接话。“吃了还想吃。” “季哥儿啊就是有这方面的天份,琢磨点啥出来,味道都特别的好。”王宝儿也只是随口问问,这事他还真没放心上。 都已经成为习惯了,又不是一次二次了。 回到家,四人把剩下的肉和鱼都烤着吃了,这会天色也暗了下来,可以整晚饭了。 吃过晚饭后,收拾收拾就早早的睡了。 第二天都起的蛮早,昨天说好了,今天再次进镇,把这烧烤的事跟苏锦明说说。 到祥瑞酒楼时,苏锦明还没有醒。 小木把他们四人迎进了后院,又端了丰盛的早饭过来招呼着,他匆匆忙忙的去喊东家。 连一个包子都没有吃完,苏锦明就过来了,一进屋就问。“季哥儿你是不是想出好点子了?” “东家你是不是该收拾一下自个?”小木追了过来,正儿百经的问了句。 苏锦明哈哈的笑了。“我马上就过来。” 难怪他这么快,原来套了衣服就过来了。 “你想到什么新法子了?”洗漱好的苏锦明再一次踏进了屋内,兴高采烈的问着季安逸。 季安逸把昨天磨出来的十香和花椒粉以及辣椒油拿了出来。“这是昨天琢磨出来的烧烤调味料。” “烧烤?”苏锦明明显的愣住了。 这玩意很常见好吧,这种关键时候,别开玩笑行不行? 季安逸从他的眼神里,明晃晃的看出了这么一种意思,故意神秘的说。“我有新点子。”末了,又添了句。“很新奇的点子。” ☆、第八十五 新奇的点子。苏锦明看了看桌上的调味料,脑海里浮现烤肉的画面,他有点不淡定了。 皱着眉,不太相信的问。“什么样的新奇点子?” 他并不是不相信季安逸的脑袋,只是,他完全没法想像,烤肉这玩意烟熏火缭的,能沾一身的气味,有啥新奇的好点子? “你的是休闲娱乐,以玩为主的场合。对吧。”季安逸笑呵呵的问了句。 苏锦明点着头应了,却没有说话,反而更加疑惑的看着他。 这季小哥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有点好奇了。 看他这脑袋究竟能想到什么奇点子。 “我的想法是这样的……”季安逸开始侃侃而谈。“那些人从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我们可以把烧烤整成一个娱乐,多开发点有趣有新奇的点子,吸引他们的视线和好奇,让他们看着心痒痒,特别的想跃跃欲试。” “吃喝玩乐这事,人越多越热闹就越好玩,再美味的食物,若只是一个人独享,其滋味是无法真正刻在心头的。换句话来说,一道平平常常的吃食,人多了吃起来也是一种美味,印象还会更深刻些。” 听到这里,苏锦明多少明白点他的意思,这观点他非常明白,只是,烧烤这玩意,实在没法摆上台面,也着实不太雅观。“你的想法我也知,但烧烤这事,很难将它变成一个娱乐。它本身就没法摆上台面,若是烧烤好,再端出去,这倒可以,这样一来的话,我完全想像不出,能有什么娱乐性。” “这个问题昨个晚上我想了一整夜。”这肯定是假话,昨晚上他睡的特香。季安逸正儿百经的说着。“昨天下午我们在家里试着做了烧烤,好吃归好吃,好玩归好玩,却沾了一身的油烟味,还有浓浓的调料味,一闻就能知道是刚从厨房里钻出来的。就这种情形确实不合适。不仅不能让生意红火,很有可能造成生意大弧度的跌落。” “我躺在床上,看着黑漆漆的虚空,想啊想想啊想想啊想。”说到这,季安逸顿了顿,才继续说。“终于让我想到一些点子,说出来可能有些天方夜谭,但我觉的吧,依苏老板的实力,或许真的能现实我的想法。” 媳妇昨个晚上你明明睡的很沉……王小二黑亮亮的眼睛认真的看着自家媳妇。 他相信自己的耳朵,绝对错不了。媳妇没睡着,他是不会睡的。 昨个晚上媳妇一沾枕头就睡着了,然后,他搂着媳妇美滋滋的也睡着了,还做了一个美滋滋的梦。 当然,想归想,王小二是绝对不会拆媳妇的台。媳妇说啥就是啥,对的就是对的,错的还是对的。 “我们把烧烤的工具整的精致小巧些,我记得,有一种银炭,烧起来不会起烟,还会有淡淡的清木香。另外,食材可以提前洗切后,调味料摆妥当,然后再想点小活动,把兴趣提起来。我觉的后面都是小意思,最最主要的是,得先解决烤烧工具这事。我们可以先试试,看看效果如何。苏锦明你觉的这想法怎么样?”该说的都说完了,季安逸笑呵呵的看着苏锦明。 苏锦明听的很明白,同时,脑海里也想像着一些画面。 季安逸的话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让他整个思维都活跃了起来。 半响过后,苏锦明才克制住内心的激动,目光闪亮亮的看着季安逸。“走,我们去铁匠铺一趟。” 一伙人浩浩荡荡的冲进了铁匠铺。 在呆就是整整一个上午,如果不是小木跑过来喊吃午饭,估摸着都不会注意到,已经到了中午。 吃过午饭后,又浩浩荡荡的挤进了铁匠铺里。 每个人都发表着自己的想法,经季安逸这么一提示,他们个个都开始天马行空起来,连铁匠铺的老板都被他们带动了,进入到热火朝天的讨论中。 果然是,众人拾柴火焰高。 经过一整天的讨论,确定了两种工具。 铁匠铺的老板心情特别激荡,拍着胸脯做保证,他一定会做出这两样工具来。 这将是他人生中灿烂的一笔。 等老了,儿孙绕膝时,他就能得意洋洋的说起,当年呐…… 头一回在镇上过夜,住的是祥瑞酒楼,那房间好的完全没话说。 一夜无梦,睡的特好。 接下来就是整调料,以及想点子。 小木今个好像不怎么忙,他也加入到了其中,这人看着严肃认真,想不到,他的脑洞开的还挺大的。 让季安逸着实惊讶了一把。 每个人的想法都很奇特,有些是可行的,当然更多的是不可行的。 那些可行度较高的,苏锦明都让人给记录下来了。等过来再来过虑过虑。 五天后,铁匠铺的老板送来了两样工具。 还真让他给钻研出来了,其实也不是很难,有图案在手,只要技术过关,就没啥问题了。 两样工具都做的很精细小巧,亮堂堂的,光看着就特别的舒服。 愉快的送走了铁匠铺的老板,紧接着,大伙就开始忙碌起来。 准备试一下效果了。 摆调料,摆辣椒油,摆食材,摆工具,拿银炭……等等。 分工明确,不到一刻钟,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妥当。 就等着开工看效果了。 这几天热火朝天的忙前忙后,好不容易到了最后一步,说不激动那完全是假的,紧张什么的也是免不了的。 炭火已经燃起,银炭的清木香,渐渐飘散于屋内。 一呼一吸间,可以清晰的闻见。 这银炭贵的有理由。明明都是炭,木炭闻着呛人,银炭闻着很清爽舒服。 屋里的人按捺着激动的情绪,都看向苏锦明。 “都愣着干什么?你们不吃我可要开动了。”苏锦明拿起肉片,动作还算利落的动了起来。 他一动,其余人都迫不及待的动了,拿着自己爱吃的食材。 “关键还是得看调料啊。”吃完一块肉片,苏锦明感叹了句。“店里也有烧烤,只是味道没有这般美味。这十香很不错,去了腥味保留了鲜美,肉质很嫩味很足,我觉的比卤猪肉要好吃。” 季安逸烤的是鱿鱼,这玩意也只有苏锦明这里才吃的到,他们小门小户就算有钱也弄不到,主要是,这边离海有点远,景阳镇又不是很富裕,商家不愿意过来。“对。喜欢吃有嚼劲的就可以烤熟点,喜欢鲜嫩口感的,注意着火候就成了。想要辣就多放辣,反正调料都搁在一旁,随心所欲,多好。” “这蘑菇烤起来的味道也好吃。”蘑菇是蘑菇干泡发的,有整整一夜,看着跟新鲜的没什么两样,张三哥儿挤了水,带着好奇的心态,烤了一窜,顿时就喜欢上这个味了。“季哥儿这辣椒油和调料确实做的好。我也觉的比卤猪肉吃起来要更有感觉些。” 当然,不能否认,人心是偏的,自家的东西就是好吃。 “就是要这种成就感。”季安逸兴奋的说了句,看着苏锦明说。“就是要把这种成就感突出出来,这样才能更有吸引力。我又想到一个点子,可以这样来,最开始的时候,不要拿出这么多食材,让他们自己想,看看谁想出来的食材,烤出来的味道是最好吃的。刚开始的时候应该会容易些,越到后面就越难,才更有感觉更好玩。你说呢?” “这个点子可以有。再弄三个名额出来,整点奖励就更刺激了。”苏锦明仿佛看到了无数的金元宝朝着他滚滚而来。 “我也有个想法。”谢七烤的是一窜大白菜,有点烧焦了,味道还成。“开春后,阳光明媚,最合适春游了,还能在外面整点有意思的活动,外面场地大,玩起来就更有乐趣了。” 季安逸一听,想到了竹筒饭,接了句。“对。咱上回整出来的竹筒饭也可以加入。” “媳妇做的绿豆汤好吃,尤其在吃烧烤的时候,有点口渴了,喝一碗浓浓纯纯的绿豆汤,比喝水要更有滋味点。”王小二把烤好的鱼,笑容满面的搁到了季安逸面前。“媳妇尝尝,我这手艺有没有进步。” “火候掌握的越来越好了。真不错。”尝了两口,季安逸把手里的鱿鱼递给了王小二,接过他手里装烤鱼的盘子,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王小二看着媳妇那认真的吃的模样,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整个人像是浮起来了似的,脸上的笑越发的灿烂。 “小木小木,赶紧做记录。”苏锦明忙着烤美味,喂自己的胃,推了推旁边的小木。 小木慢条斯理的给自己烤了一窜香蘑,才慢吞吞的拿毛笔,把刚刚听到的点子都仔仔细细的记了下来。 大家伙边吃边说着自己突然产生的想法,一起讨论着,觉的可行的,小木就记起来,觉的不可行的,大家笑笑闹闹的揭过,继续说下一个新点子。 这一天,过的特别愉悦。 那气氛简直好的不能再好了,说起来,这还是有生以来,头一回吃的这么热闹开心,这么的有滋有味。 这天过后,每个人能这次试验都很满意。 这么好的一个娱乐,那晚景城里的公子哥如果欢喜不起来,还真有点说不过去了。 在景阳镇呆了足足六天,这事有了着落后,季安逸几人匆匆忙忙的回了河溪村。 走之前,苏锦明说,他先去一趟晚景城,有些事回来再说。 俩人合作了这么久,自然有一定的信任基础。 季安逸听他这么说,当即就乐呵呵的应了,让他早去早回,早点把消息带回来。 这个消息,不单单指这烧烤的事,还有有关魏家有关古言有关魏二…… 才下马车屋门刚打开,还未进屋,就听见王宝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季哥儿你们这是干啥去了?怎么走了这么多天?” 他这几天睡的都不踏实。总算他俩回来了,红光满面精神抖擞,这心才落回肚中。 “哥,我正准备一会找你去。”季安逸没有进屋,转了身朝着后面走,好几天没见着小胖子了,这会一见着他,才发现,他是多么想小胖子,小跑了两步,走了过去,伸出双手。“来,小胖子让我抱抱,好几天不见了。” 小胖子显然也有点小小的激动,一把扑进了季安逸的怀里,在他脸上糊了一个湿哒哒的吻,然后,咧嘴嘿嘿嘿嘿的笑啊笑,胖乎乎的扯着他的头发,一副好开心的模样。 “别看他小,他还是认人的。这几天瞧见他,总会往外瞧着,现在一看,估摸着是在看你过来没。”王宝儿在旁边笑着说。 这话听的季安逸心里头倍儿暖和,他忍不住在小胖子脸上亲了口。“小胖子我给你买新衣服了,咱们试新衣服去。” 进了屋,跟着小胖子亲呢了好一会后,这才进入正题。 季安逸把这些天的事,简短的跟王宝儿说了说,同时还说了他们的想法以及行动。 王宝儿听着,眼眶有些微微的泛红,沉默了好久才说。“我本来想着这事就让它这么过了……真要闹起来,指不定得发展成什么样,十有八九会落不着好,情况反而会越来越坏,小胖子还小,阿强经了那事,得注意些好好养着,我就是心里头气不过,再怎么怨恨,也得顾着这个家,这日子总要往下过才成。” “你们啊,也鲁莽了些,万一苏老板不出手帮忙……”说到这,王宝儿没法往下说了。他是不想连累这小俩口,才让自己表现的平静些,没有人知道,他夜里躺在床上,好久好久心难平,辗转反侧的无法入睡。只是没有想到,他们还是有了动作,他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说了。 弟弟娶了季哥儿是他的福气,也是王家的福气。 “下回进镇也带上我。”万一有个啥事,他得在前面挡着。王宝儿看着季安逸认认真真的说着。 季安逸听着,笑呵呵的点了头。“必须的。” 正睡的好好的,突然感觉脚上传来一阵阵的骚痒感,困意正浓,季安逸卷了腿,翻了个身继续睡。 没一会,腰侧又传来一阵阵的骚痒感。 扰人清梦是可耻的行为! 季安逸气愤了,伸手狠狠的拍向腰间,在巴掌声在寂静的夜里显的格外响亮。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一巴掌拍的太狠,打的腰好疼啊! 被这么一闹,整个人立即就清醒了,哪还有半点睡意。 王小二也醒了,黑暗中,迷迷糊糊的问着媳妇。“怎么了?” 睡的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有巴掌声响起?媳妇做梦了?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挠着我痒痒了,睡不安生。”季安逸边说着,边点了油灯。“咱床上是不是落什么了?起来,翻翻看。” 语气有点冲。睡到一半被扰醒了,真是一肚子的郁卒没处发。 俩人正准备下床,就看见地上的绿叶,愣住了。 “人参?”过了会,回过神的季安逸瞪大了眼睛试着喊了喊。 安静的绿叶立即摇晃了起来。 “擦,大晚上的你干什么?我睡的好好的被你给闹醒了。”得到答案,季安逸毫不犹豫的开炮了。 绿叶迅速的往后退了退,小绿叶颤了颤,显的有点可怜了。 季安逸做了个深呼吸,让情绪平静些了。“你想要喝水,可以,但别大晚上的过来成不成?” 绿叶摇了摇,然后,人参顶着一堆绿叶从地里冒了出来,白白胖胖的,这小家伙喝了两回灵泉水,瞧着越来越水灵了,隐约间,有种是个拇指人的错觉感。 让季安逸想到了童话故事里头的拇指姑娘。 “有东西。”一旁的王小二诧异的说了话,指了指那堆绿叶。 这话刚落,人参头顶的人参,哗啦啦的缩小着,一张纸飘然而落。 季安逸和王小二对视一眼,过了会,才走到了过去,将纸捡了起来,一看……整个人顿时都不好了。 这竟然是魏家的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古方! “你,你,你上哪弄来的?”季安逸还算镇定的问了句。 人参遁进了地里,没一会,一片小小的绿叶小心翼翼的从地里冒了出来,先是在四周转了一圈,然后,那绿叶骨碌碌的溜啊溜,紧接着,绿叶长啊长啊长啊长,迅速的爬上了墙壁,再钻进了墙内,再然后,卷出了一卷纸。 这时候,季安逸才发现,捏在他手里的纸,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绿叶卷着纸哗啦一下钻进了地里。紧接着,小人参从地里冒了出来,出现在季安逸的面前,那古方落在了他脚边。 季安逸捡起古方,讷讷的问。“你就是这么偷来的?” 小人参头顶的绿叶立即就蔫成了一堆,似乎不太认同偷这个字眼。 “明天你来这里,我给你水喝。以后可不能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万一让人看见了,你怎么办?”季安逸还是挺担心这小家伙的。 那蔫蔫的绿叶马上就精神了,哗啦啦的摇着。 小人参离开后,季安逸和王小二都没了睡意,看着那张方子,俩人面面相觑。 “怎么办?”这方子现在可是个烫手山芋,根本就不能拿出来露脸,不然,没话可圆。可若让小人参再送回去,季安逸又不愿意。 不是他想吞了这方子,只是,魏家若发现方子没了,肯定会慌乱,到时候,不知道会不会露出点马脚来。 王小二显然跟他想到了一个点上,答道。“先好好藏起来。待看了情况再说。”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季安逸把方子妥当的收好,藏了起来。 熄了灯,躺在床上,两人久久没法入睡,心里头都在乱糟糟的想着事情,只是谁也没有说话。 估摸着是凌晨了,想着想着事情的俩人,迷迷糊糊的才睡着。 第二天醒来时,天大亮,连太阳都出来了。 看这光景,怕是辰时过半了。 穿戴好俩人出了屋,正巧碰见了谢七,他笑着说。“难得见你们睡个懒觉啊。” 俩人笑了笑,进了厨房洗漱。 七天后,小木驾着马车来了河溪村,说东家回来了,让他们进镇一趟。 一伙人浩浩荡荡的去了,连小胖子也被抱去了。 那天晚上王宝儿将这事跟季阿强说了说,季阿强听着,说下回进镇他也一起去。俩人都走了,小胖子肯定得带走。 小胖子表示很兴奋,头一回出远门,天气又好,有太阳,他不用被包在披风里,可以伸着小脑袋一路看风景。 苏锦明见到一屋子人的时,还愣了愣,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笑着打了招呼,瞧见小胖子那张乐呵呵的笑脸时,一下子就被俘虏了,愣是抱着他逗了他好一会,才美滋滋的松了手。 小胖子收获美玉一块。 第一次见这么好看又新奇的东西,他见着了,就抓着不松手了,冲着苏锦明乐呵呵的笑啊笑,笑啊笑,笑的苏锦明心都软了,二话不说就把玉佩扯了下来,仔细的缠在了小胖子的手上。 小胖子很大方的糊了他一个湿哒哒的吻。 王宝儿发现一个情况,自家的小胖子啊,见着好看的人,就喜欢往人脸上糊,这情况可不太好…… 一个哥儿不能这样,等他懂事了得好好教着他。 皮相什么的,不能看的太重。 “得到一个消息,那卤猪肉的方子不见了。虽然魏家极力隐瞒,却还是让我们探到了消息,这段时间他们不会有动静,我们这边也要耐心等着,等着他们有所行动。”没说什么多余的话,苏锦明直接开门见山的道出消息。 张三哥儿有点不理解了,问道。“虽然没了方子,但做了这么久的卤猪肉,他们应该已经记住了这个方子,方子丢了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不对。方子就是一个线索。方子丢了,魏家人怎么可能不着急。我们这边也正派着人寻找着,如果能先找着方子,可以顺着这个线索往下查,到时候事情就水落石出了。”顿了顿,苏锦明又说。“方子丢了这事,好像还有第三方也知道,最近明显感觉到,气氛有点紧张,你们千万别趟这浑水,让他们斗去。” ☆、第八十六 “小木。”苏锦明帅气的打开桃花扇,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将准备好的东西拿进来。” 小木匆匆忙忙的出了屋。 “我在晚景城安排了一次烧烤宴,宴会举办的特别成功,当晚的气氛别提有多热闹。第二天夜宿在轩里的几位少爷,都不愿意归家了,让我麻溜的赶紧再准备烧烤宴,我给推了,安排好一些事情,快马加鞭的赶回了景阳镇。”苏锦明美滋滋的说着,又道。“我又拿了些食材回来,今个我们自个再来享受享受这乐趣。” 话音刚落,小木和小山抱着一堆盒子走了进来。 “来来来,这是给你们准备的。”苏锦明走了过去,一人分了一个盒子。 王宝儿见他们一家都有份,有些微微的诧异,又带了点尴尬。 他们可没帮什么忙。 只是这种时候,不方便说什么。 “东家烧烤宴准备妥当了。”小山走进来说了句。 苏锦明笑着起了身。“想起上回吃的烧烤。”他砸了砸嘴。“甚是怀念啊,你们不知道,在晚景城我得主持局面,哪有空闲吃东西,闻着那一股股的香味,听着他们一个个的赞美声,看着一窜窜的烧烤,可馋死我了。” “哈哈哈,你完全可以吃一窜烧烤说一句话。”季安逸毫不犹豫的损了两句。 张三哥儿瞧了瞧苏锦明的打扮,想像着他边吃烧烤边说话的模样,也跟着乐呵呵的笑出了声。 “对。”王小二认真的点头,末了,又说了句。“两不误。” “我知道你没安好心。”苏锦明将烤好的肉片吃掉,看着王小二说。“我跟你说,这人长的风流倜傥,就算一边吃烧烤一边说话,那也是好看的。” 季安逸听着,笑着接了句。“我帮你问问群众的答案。大家觉的他这话说的对吗?” 一个个都默默的烤着手里的食材,就连小山跟小木都没抬头。 “果然,高处不胜寒。”苏锦明接过小木递来的大白菜优雅的吃了一口。 笑笑闹闹的吃完烧烤宴后。大家都各忙各的事去了。 苏锦明把季安逸带进了书房,当然,少不了王小二的身影。 “这份文书你看看。”进了书房后,苏锦明二话不说,将一份文书递给了季安逸。 季安逸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目光落在了文书上,越看越心惊,简直不敢相信。 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你是什么意思?”缓和了一下情绪,季安逸看着苏锦明不解的问了句。 他竟然想将闲逸轩的股份,分他十分之一。 这,这也太……太厚重了。 “没什么意思。只是觉的闲逸轩的股份你拥有十分之一,这是你应得的。”苏锦明很平静的说着。“如果没什么问题,就签了这文书,以后每年每底我去一趟河溪村,把分红结算一次。” 季安逸微皱眉,看向旁边的王小二,将文书给了他。“你怎么看?” “挺好的。”仔细的看完文书内容,王小二倒是颇为平静的说了句。 在他看来,媳妇做的吃食,想的点子,完全可以得到这份回报。不要白不要。 “那成。”本来季安逸心里有点犹豫。 他只想过平平静静,和和美美的日子。 苏锦明明显的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若签了这文书,他俩就算是真正的绑在一起了。 旁的都好,就怕打忧他目前的生活。 只是,转念一想,就算他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可架不住人家不安分起歪心思。 比如这次…… 好端端的有了这么一桩祸事。虽然有点前因在里头。 也罢,只是十分之一的股份,他在幕后出些新奇点子做点吃食就成了。不涉及太深,应该出不了什么大问题。正好,还能有个靠山。往后有个什么事,也算是有个门路可走了。 签了字,按了印,一式两份。 临近傍晚,天色渐暗,季安逸一伙人才驾着马车回了河溪村。 吃了晚饭洗了澡,各回各的屋。 点了油灯,季安逸把古方拿了出来。“呆子,你说这事要怎么办好?” 今天他心里头想起一个主意,当时觉的有些不妥当,现在细细思来感觉挺好的,正好这会没有睡意,可以跟呆子商量商量这事。 “让小人参把古方送给苏锦明?”想了会,王小二想到了这上面来。“他拿了古方,就可以交给有能力的人,顺着古方这条线索找出真|相。” “我们的目的是要整魏家跟姚家,苏锦明的目的是想击垮敌对商家,苏锦明背后的靠山也是另有目的,他们的目的跟我们的都不一致,让小人参把古方送过去,他们得到了古方,魏家会遭秧,可姚家却不一定。”想起姚大和姚郎的那副嘴脸,季安逸心里的怒火噌噌的冒着。 他的想法是,借着这次的机会,得把姚家整出河溪村,眼不见心为净。 有李家老二的例子在前,这次的事,他们不能明着出手,得借力打力,免的过后再生事端。 “我想不着痕迹的把姚家人赶出河溪村,这样才能彻底的清净。”季安逸将想法说了出来,目光亮亮的看着王小二。 这法子有些阴险了,但一想着,姚家依杖着他家大哥儿水涨船高的身份干的那些事,心里就生不出半点负担来。 反而隐隐有种高兴,迫不及待的想看看,魏家垮台,魏大知道古方是姚家卖给敌对的,姚大哥儿在魏家的地位可想而知。姚大哥儿没了地位,这姚家…… 嘿嘿。看他还怎么狗仗人势欺压人。 王小二听着,认真的思索,过了会才道。“这想法是好,就是不太好实现。你说的也对,古方不能送出去。”顿了会,他又问了句。“媳妇你心里头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我是这么想的。古方的事情很是隐蔽,姚家这会应该还不知道古方丢了。我们让姚郎捡到古方,然后,透出消息给苏锦明,接下来,让苏锦明将古方卖走。”停了会,理了理思路,季安逸才继续说。“有了古方这个线索,那事情就很快就会有进展,待水落石出的一天,将姚家卖古方这事散播出去,到时候就有好戏可瞧了。” “嗯。这主意不错。”王小二听着觉的挺可行的,就是……“万一姚郎知道古方这事,不肯卖古方,反而送回了魏家怎么办?” 季安逸听着这话,忙说。“这里我也想到了,真出现了这种情况,就让小人参再当一回神偷。” “好。”差点就忘了小人参了。这会,王小二心里踏实多了。 接着俩人又讨论了一下细节,说了好久,困意来袭,这才熄了油灯躺上床。 季家这边。王宝儿轻轻的把小胖子的胖胳膊放进被子里,看了一眼身侧的季阿强,说道。“今个苏老板给的礼物可不轻,烧烤那事我们什么忙也没帮上,你看,我们整点什么送个礼回去好?” “这事不着急。就算想回点心意,也得选个好时候,再者,苏老板给我们礼,也是看在季哥儿他们的份上,烧烤宴的事他们都出了力,理应受这份礼,我们只是顺带的,苏老板压根就没放心上,就这样干巴巴的送上去,会显的有点不太好。”季阿强的性子很是分明,特爱计较这些。 他不是一个主动的人,很冷清也挺淡漠,从不主动对别人好,但别人给他一分好,他会立马还一分回去。 从小到大见多了阿麽的贪,各种贪小便宜,他很不喜欢,只不过是自己的阿麽,他没办法说什么。 反倒是越长大他自己的性子就越分明了。 “这么说也对。”王宝儿沉思了会,又道。“那我们先攒着?待慢慢看,有了合适的机会就送点东西。” 季阿强点着头。“嗯。再慢慢看。苏老板是商人,有钱的大商人,又在外面走动。我们就不要挑多贵重的,就捡些最平常的,可能会更好些。” “好。我心里头有数了。咱睡吧。”这事有了底,王宝儿打了个哈欠。 季阿强吹了油灯,躺回了被窝里,把媳妇搂进怀里,没多久就睡着了。 天大亮,都快辰时了,姚郎才慢悠悠的睁开眼睛,打着哈欠掀了被窝,穿戴好衣服,打开屋门,一股风迎面吹来,紧接着,视线被挡住了。 “什么东西啊这是。”嘴里愤愤的叨着,姚郎一脸上抹了一把,看着手里的纸。 看到纸的瞬间,他心跳就慢了半拍,立即抬头在四周扫了一圈,然后,赶紧的进了屋关上屋门。 虽然他不识字,但他有脑子啊! 这么古朴的纸上面又写着这么好看的字,光看着就知道这纸肯定不简单了。 进了屋,待情绪不那么激动了,姚郎才坐到了窗户下,借着明亮的光线,认真的琢磨着手上的纸。 手感真好啊,比他最贵的衣服摸起来还要舒服的多。 可惜他不惜字,就是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瞧着这张纸都有好些年头了,还能保存的这么好,这上面肯定记录了好东西。 得妥妥当当的收着。他要带进镇上让大哥儿瞧瞧这纸到底写了什么,说不定还能让大哥儿得到好处,在魏家地位更高。 想着这些,姚郎兴奋的脸都红了,小心翼翼的将纸收进了钱包里。 前两天才进镇,这会再进镇,得选个什么借口好? 姚郎思索着这事,连早饭都不知道要吃了,就算肚子咕噜咕噜的叫着,也不知道饿。 想了好一会,姚郎才突然想起。 也不急在这一时啊,正好要开春了,他用几天时间给大哥儿做了套春衬送过去。 “这借口真不错。”自我夸了一句,姚郎喜滋滋的起了身,看了看怀里的钱包,脸的笑又多了三分。 两天后的早上,苏锦明吃了一顿丰盛美味的早饭,在外面遛哒了会就进了书房。 然后,他看见压在书桌上的一张纸,上面写着一句话。 古方在河溪村的姚家姚郎手里。 古方在河溪村的姚家姚郎手里…… 苏锦明拿起纸在心里轻轻的默念着。 姚家姚郎手里,好熟悉的名字。 细细一想,他就想起了,那魏大哥儿不正是姚家大哥儿。 那古方怎么会在姚郎的手里?难不成是魏家起内讧了?魏大哥儿把古方故意偷出来藏姚家? 不管是什么原因,这古方他苏锦明要定了。 果断的烧了纸条,打开一个暗格,苏锦明将里头的一叠银票拿了出来,一阵风似的出了书房,跑到了前院,将正忙着的小木抓了过来。 俩人匆匆忙忙的来到河溪村。 姚郎正悠闲的嗑着瓜子,他制衣服累着了,准备歇会再继续忙着。 听到敲门声响起,他愣了会,边嗑着瓜子边打开了院门。 看见苏锦明的瞬间,整个人愣住了。 好英俊的男人。 “你是姚郎?”苏锦明露出最最迷人的笑看着姚郎温柔的问了句。 瞧着姚郎这反应,苏锦明底气足了。这趟肯定不会白跑。 “我是,我是。”还认识自己。他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么……这么英俊的人。姚郎有点找不着北了。 苏锦明也没多废话,他怕夜长梦多,直接问。“你手里是不是有个古方?我想买下这古方,你看这叠钱够不够?”说着,甩出一叠银票。 看着那帅气的甩银票的动作,姚郎整个人都呆住了,心跳都漏了半拍,瞪大着眼睛看着那一叠银票。 这得多少钱啊!这得多少钱啊!这得多少钱啊! 脑海里只剩下这么一句话在来回响着。 “古方给我,这银票给你。”苏锦明将手里的银票往姚郎面前靠近了一点。 好一会,姚郎才反应过来,吞着口水,从怀里拿出钱包,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的摇出那张纸,很紧张的问。“你说的古方是不是这样?”眼睛死死的盯着银票。 一定要是啊!一定要是啊!一定一是啊! 这会,轮到苏锦明倒吸一口凉气了。 竟然真的在姚郎手里! “对。”迅速的回过神来,苏锦明将银票塞进了姚郎的手里,飞快的夺过他手里的古方。“小木我们走。” 得赶紧回镇,回晚景城一趟。 马车都出了河溪村,姚郎从呆若木鸡的状态醒神,看着手里的一堆银票,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他不是做梦,这是真的!有钱了,有钱了,有钱了! 那疯狂的笑声,整个河溪村都能听见了,众人心里就犯嘀咕了,这姚郎遇着什么事了?莫不是疯了? 王家屋的厨房火坑旁,季安逸和王小二相视一眼,嘴角露出一个阴谋得逞的笑容来。 万事具备就欠东风了。坐等好戏上场。 下午一个消息在村里传遍了,姚家在镇上买大宅子了,姚家要搬到镇上去住,姚家莫明其妙的发大财了! 村里人都呆不住了,一个个的围到了姚家屋前。 姚家正在热火朝天的往马车上搬着东西,足足有三个马车。 “大家屋里坐,这天怪冷的,可别在外面吹寒风。”姚郎穿的很是富贵,跟镇上那些大富人家般,还学着在腰间挂了一个玉佩,连簪子都是玉的。 大家笑呵呵的进了屋,屋里搬的很空荡,只有一个大桌子,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零食。 “来来来,都别看着,吃啊,都是镇上顶好的零食,就这果脯得十八铜钱一斤呢,还有这糕点也贵着呢,不过说真的,味道还真是极好。”姚郎笑着招呼着,还伸手抓了一把吃的塞进旁边人的手里。 虽说河溪村不穷,但也没多富裕,只是手里多少存了点小钱,还真舍不得买这么贵的零食,这会看见了,姚郎又在一旁一个劲的招呼着,他们也没多犹豫,伸手一把抓一把的,有的甚至还往口袋里藏。 姚家人浩浩荡荡的走了,住进了镇上的大宅子里。 第二十章 (15) 河溪村的村民却仍在讨论着,姚家的钱是从哪里来的,难不成是他大哥儿给的?各种猜测都有。 至于魏大哥儿第二天他才知道,姚家在短短一个下午内,进镇买宅子搬家落户。 知道这事的第一反应,一股子不安涌上心头,他顾不得忙手头上的事,立即换了衣服匆匆忙忙的到了姚宅。 “阿麽阿爹你们哪里来的这么多钱?这是怎么一回事?”刚进屋,魏大哥儿就急忙的问了一句。 姚郎听着,笑着说。“大哥儿是我们姚家的财运到了。” 紧接着他把捡到古方到卖古方的事情,仔仔细细的讲了出来。 末了,他还感叹了一句。“唉,这财运来了,真是挡也挡不住,财从天降啊,这话果然不假。都是姚家祖宗们护佑的好,大哥儿你回来了正好,我跟你阿爹说了,明天回河溪村,去好好的祭拜祖宗。” 自家阿麽后面说了什么,魏大哥儿完全没的听到,当他听到古方被苏锦明买走后,他脸色一白,虚汗如雨般冒着。 脑海里只剩下三个字:完蛋了。 “大哥儿你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流了这么多汗?”姚郎看着反常的大哥儿,慌了手脚,赶紧拿出手帕给他拿着额头的汗。 魏大哥儿慢吞吞的反应过来,慢吞吞的看着他的阿麽,渐渐的眼睛有了焦聚,然后,他死死的抓住姚郎的手,用着全身的力气死死的捏着,牙关紧紧的咬着,瞪大着眼睛看着姚郎。 “大,大哥儿……”姚郎被吓着了。“大,大,大哥儿你怎么了?姚大快来,快过来,好疼。” “怎么了怎么了。”姚大也看出魏大哥儿的不对劲,用着力气甩开了他的手,把媳妇护在了身后。“大哥儿你在想什么?这可是你阿麽。” 这种要吃掉他的眼神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把我们都害死了!”魏大哥儿看着姚大大吼一声,紧接着,他匆匆忙忙的跑出了姚宅。 希望还来的及,他得把这事告诉魏大,得让魏大告诉上面的人,赶紧想应对的法子。 他把我们都害死了…… 富丽堂皇的客厅里,姚大和姚郎目瞪口呆站着。 大哥儿的话是什么意思? 魏大匆匆忙忙的回了魏宅,抓着一个小厮红着眼睛一脸煞气的问。“魏哥儿在哪里?” 魏大哥儿刚好进屋,听着这话,立即应了句。“我在这里。怎么了?” 听到这声音,魏大转过身,在他转身的刹那,魏大哥儿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坏事了,他想也没想,拔腿就往外跑,结果,被魏大给抓住了,被抓住的瞬间,他立即就生出了悔意。 他不该跑的,这一跑,往后什么都说不清楚了。 “我就问一句,为什么将古方卖给苏锦明!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小白脸了?”掐住魏大哥儿的脖子,魏大咬牙切齿的问。 果然是这样…… 魏大哥儿心里一阵犯冷,却还是抱着希望回了句。“不是我。不是我偷的古方。” “不是你偷的古方,古方怎么会出现在姚家!” ………………………… 河溪村王家屋。 “不知道事情发展到哪里了。”季安逸往火堆里添了柴,小声的在王小二耳边嘀咕了一句。 王小二也特别想知道事情发展到了哪里。“我们进镇一趟?” “还是避着点好。”想了想,季安逸按捺住了内心的冲动,颇为痛苦的说了句。 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知道全部消息了吧?也不知道这古代的办事效率怎么样。唉,等待是种煎熬。 ☆、第八十七 姚家发了大财,搬进镇上大宅子里,过上了没忧没愁的好日子。 在河溪村村民的眼里,有钱,就等于没忧没愁。 围绕着姚家发财这个话题,热闹了大半个月,好不容易平息了,隔了不到两天,关于姚家,再一次掀起一股热闹。 这回,可没有羡慕。只有唏嘘。 姚魏俩家家财尽数充公,三天后,流放边荒二十年。 边荒,那可是大西北,听说,那里头寸草不生,一年都难得落回雨,环境恶劣的没法想像。 姚魏俩家究竟犯了什么大罪? 这会才二月初,还未到农忙时,正好这几天有点闲空。 出了这么一桩大事,可以说,整个河溪村多少年了,还是头一回出这种大事。 大伙心里头都好奇的紧,生出不少猜测来,更有甚者,专门跑到了镇上打探消息。 关系好的人家,凑一起你一句我一句热火朝天的说着。 猜测最多的,就是那笔大钱了。 很明显的事情,姚家突然发大财了,在镇上买了大宅子,当天就搬进镇了,这新宅子,富贵日子,过了还不到一个月,就得流放边荒。 啧啧,这人呐,还是得脚踏实地的好,千万莫要起歪心思,瞧瞧姚家的下场,福没享成,反倒要过上更苦的日子。 二十年哟,整整二十年哟,谁晓得还有没有命回来哩。 村里热热闹闹的八卦着姚家的事情。 王家屋这边,听到消息的当天,就套了牛车往镇上赶。包括季阿强他们一家三口也都进了镇。 小木见着他们,笑着招呼进了后院。“东家傍晚才能回来,这会正在路上,我正想着明个大早去接你们,你们倒是先过来了。” “就是想知道这里头究竟出什么事了,没忍住就过来了。”季安逸笑着接话。 小山端着果子进来,听到这话,说道。“我倒是知道点。”将手里的果子摆放在桌上,他笑了笑继续道。“魏家老二骗了一个哥儿,具体是怎么回事不知道,只知道他家那挣钱的卤猪肉,那方子就是那哥儿给的。后来那哥儿死了,听说是魏大哥儿出的主意,把家里的钱财都搜刮了回来。” “还有一个说法,是关于姚家的。说魏大哥儿私藏了不少钱财,偷偷运回了姚家,这才让姚家有钱钱在镇上买宅子。不过,我觉的这事不太可能。魏大哥儿偷偷拿回姚家的钱财,就算过了大半年,姚家也不可能这么蠢,就这么大张声势的拿出来用。这不明摆着招人眼球。”说到这,小山皱了皱眉,深思着说。“若说姚家的钱不是魏大哥儿给的,那钱是从哪里来的?那大宅子值好多钱,据说近千两的银子买下来的。” 等小山说完,张三哥儿喃喃自语了句。“果然是这样……”还真是这魏老二做了缺德事。 “官差来抓人时,那魏老二口口声声说,人不是他杀的,他只是勾搭了人家哥儿,睡了几个月而已。那人是魏大哥儿出的主意。”小山露出一个嫌恶的表情。“平日里看着那魏大哥儿挺温和的,也挺好说话的一个人,谁知道心肠这么歹毒,为了钱财谋害他人的命。” 季安逸听着有点奇怪了。“出了这事,那边就没人出来说话?” “喔。忘记告诉你们。那哥儿姓余,是老来得子。余老爷子是白手起家,攒了一笔家业,余家就给余哥儿招了个女婿。余阿麽死的时候是四十九岁,没两年余老爷子也去世了。留下来了余哥儿俩口子,余家招的女婿很不错,很有经商头脑,在他的手里余家家业又壮大了近一倍,本来日子过的好好的,不知怎么的,有天这余家女婿就犯了急症,只来得及叮嘱余哥儿两句,人就咽气了。” “家里人都死了,余哥儿听了自家男人的话,把家业都收拢收拢,隐退了起来,一个人关起门来过日子。这魏家老二去年到济元城玩,无意中碰见了余哥儿,俩人就好上了。”说完,小山挠了挠头。“这都是听来的,到底是怎么个情况,还得东家回来才能知道。”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傍晚苏锦明回来了,一进后院见着他们一伙人,眉开眼笑的问了好,进屋洗换后,也坐到了后院,不等旁人问起就直接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起来。 跟小山讲的没什么出入,就是要更仔细具体些。 比如说,余家哥儿被杀这事。 确实是魏大哥儿出的主意,却是经过魏老二同意的。 原因是,魏老二拿走古方时,是这么说的。这是为他们的以后着想,等挣了钱,就风风光光的娶他。 余哥儿信了这话。 眼瞧着卤猪肉的生意越做越大,魏老二的身影却不常出现,余哥儿有些慌了,多次千里来寻魏老二,还透露出他手里有钱,想让魏老二好好的跟他过日子。 这话恰巧被魏大哥儿听见了,魏大哥儿原本是想让魏老二娶了余哥儿,本来魏老二挺喜欢余哥儿的,这会见余哥儿死皮赖脸的缠着他,心里就反胃的紧,一点都不想看见他,语气特别不好的拒绝了这事。 魏大哥儿跟余哥儿接触了几回,不着痕迹的侧面打听了一些情况,见魏老二死活不愿意娶余哥儿,余哥儿家里人都死绝了,便起了歪心思。 杀人夺财的这事说出来,魏家没一个反对的,反而商量出了一个妥当的计划。 有个传言是真的,魏大哥儿确实私藏了银子,却没有藏在姚家,而是另找了一个地方藏了起来。 听说在牢里被问出实话后,魏大听了,差点就把魏大哥儿给掐死了,幸好官差阻止的及时。 姚家之所以被流放,是苏锦明跟上面的人递了话,他这是把季安逸的事放心上了。 这还没上路,还在牢呆里,问出了各种话后,姚魏俩家好好的姻亲关系就成了死生仇敌似的,这到了边荒日子还不知道得过成什么样。 能说的苏锦明都说了,有些可以说的跟官场里扯了关系的事,他自动给跳过了。 小老百姓就该过小老百姓的生活,不该掺和别掺和,免的引火上身。 回村时,路过姚家新买的大宅子上面已经贴了封条。 季安逸等人感触良多。 回了家,一伙人都聚在王家屋的火坑旁。 “这事算是过去了。”张三哥儿小声的嘀咕了句。“往后日子就能踏实的过了。” 想当初知道季阿强的事时,心里头的滋味,真是恨不得跟姚家好好的对骂一场,现在,想想姚家的下场,也只剩下叹息了。 王宝儿看着怀里睡熟的小胖子,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这人呐,还是不要太冲动了。” 谁能想到,当初一时的冲动,会留下这么大的隐祸。 姚郎若知道,一切事情的源头,皆因他一时的贪念,造成如今这般局面,不知会作何感想。 等小胖子大了些,就让他跟季哥儿多相处,得学学季哥儿的性子,莫要学他,他的性子…… 以前不觉的,现在回头看看,唉。 “过去的事就不要想了。”瞧着气氛有些沉凝,季安逸笑着说了句。“进了三月就要开忙了,哥,家里新买的两块荒地,你打算种点什么上去?” 王小二在旁边说了句。“媳妇。冬笋差不多可以挖了。” 冬笋比春笋味道更好。他更喜欢吃冬笋。 “当时买地时,跟村长说了会话,这地准备种上经常要卖买的菜。”顿了顿,王宝儿又说。“我估摸着,冬笋腌出来的酸辣笋味道可能更好些。” 今年有了两块荒地,可以种不少菜,这菜卖的价钱高,就能挣不少钱了,再加上季哥儿那边的钱。 这日子,总算慢慢好起来了。他家的小胖子,以后就不用过苦日子了。想吃点什么,也能给他买上。等他大了,有了五六岁,到时候依着家里的情况,或许还可以送他去识字。 光是想想往后的生活,王宝儿这心呐,就跳的特别快了,眼睛越发的明亮有神,眉宇舒展露出欢喜向往的笑容。 “现在山里的蘑菇也多,种类特别多,不如明天进山看看?”张三哥儿跃跃欲试的说着。 谢七在旁边哈哈大笑的说。“窝了一整个冬天,总算可以进山遛哒遛哒了,这时节山里好东西多着,野物也开始出来活动了,明个天气好的话,我们进山玩玩去?带上大黄和小黄,这两只肯定欢喜。” “也好,趁着农忙未开始时。”季阿强点着应着。 这时候蘑菇种类多,有一种蘑菇味特别好,就是比较难寻,正好可以去找找,寻着了收拾收拾送给苏老板。 等忙完农忙,就快要进五月了,山里也就没什么好东西了。 话题说开了,厨房里的气氛顿时活跃了起来。 二月的天,属于寒冬的阴霾散去,窗外的阳光,虽不温暖却很明媚。 春天即将来临。 ☆、第八十八 天气很好阳光明媚,有风轻拂稍带寒意。 如此好天气,很适合外出。 季安逸一伙人早早的起了床,吃了早饭,把家里的事情都收拾妥当,每人背个大竹蒌,里头准备了水和干粮,手里拎着工具,带着一脸灿烂的笑容往山里走。 大黄和小黄摇着大尾巴,屁颠屁颠的在前面欢乐的奔跑着,今个母羊也出来了,慢吞吞的在后面跟着,走一会见着新鲜的嫩草了,就低头啃两口,然后继续慢吞吞的走,那悠闲的模样,一点也不担心掉队这事。 王宝儿虽然很想跟着进山,但他不能去,他得在家里带着小胖子。 小胖子还小,水嫩嫩的,可经不起进山折腾。 抱着孩子站在屋门口,瞧着他们都走远了,王宝儿才关了屋门进屋坐着。 “小胖子快点长,快点长大,长大了,就可以跟着一起玩了。”见孩子精神正好,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转啊转的,王宝儿也不急着忙家里的琐碎事,坐在火坑旁,握着他胖嘟嘟的手,逗着他玩。 小胖子是个爱热闹的孩子,就喜欢有人逗他跟他说话。就算听不懂,可他还是会很开心。 就像现在,阿麽跟他说话,他听不懂,可他会认真的看着阿麽,咧嘴露出傻呵呵的笑,胖嘟嘟的手会握着阿麽的手指头,扯啊扯的,仿佛在玩一个很好玩的游戏,会笑的特开心。 跟小胖子玩了好一会,见他精神有些蔫了,瞧了瞧时辰,都快辰时末了,也该把家里的琐碎收拾收拾,王宝儿便哄着小胖子,等他睡着了,把他妥当的放到了床上,周边拦了一排椅子,又挡了一张桌子。 做好这事,又仔细的检查了四周,没有任何隐患后,他才亲了亲孩子胖呼呼的嫩脸,踏实的忙着事去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可以清晰的听见,屋后传来的咯咯咯的鸡叫声,以及稍远处,有狗吠声响起。 床上熟睡的小胖子,扭了扭小身板,含住了自己的大拇指,还吧了两下嘴巴。 王宝儿忙了一会,搁了活儿,进屋看了一眼,瞧着孩子睡的好好的,手也没露外面,他笑了笑,出了屋继续忙着。 待他刚走一会,地面突然长出一片绿叶子,紧接着,有更多的绿叶子从地里冒了出来,像条藤似的,轻巧的缠上了椅子,顺着椅子爬到了床边,绿莹莹的绿叶子,停在了床头。 停了好一会,绿叶子才颤了颤,慢慢的,慢慢的,很小心翼翼的靠近着小胖子的脸,绿叶尖飞快的亲了一下小胖子的脸,然后,哗的一下迅速的钻进了地里。 小胖子仍睡的香香的,扭了扭小身板,左手露到了被子外面,袖子被卷起,露出了他白白胖胖的手臂。 地面又开始冒绿叶,这回冒的很快,眨眼就爬到了小胖子的枕头边,绕过他的小枕头,缠上了他胖嘟嘟的手。 白白胖胖的手臂,上面缠着一圈绿莹莹的叶子,甚是好看。 一小会后,绿叶松开了,推动着小胖子的手臂,一点点的推进了被子里。 也不知道是睡醒了,还是被动静给闹醒了。 小胖子睁开了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手旁的绿叶子,他觉的好新奇,从来都没有见过,顿时咧嘴就笑了,一把揪住那绿叶子,两只手齐上,扯啊扯的,还发出了笑声。 王宝儿虽然在忙着事,可仍分着心思,尖着耳朵注意着屋里的动静。 听到小胖子的笑声,他愣了下,立即扔了手里的活,往屋里跑。 同时,屋里的绿叶子,哗的一下钻进了地里,颇有一种逃之夭夭的错觉感。 咦…… 小胖子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眼睛在四周转了圈,没有见着绿叶子,他不高兴了,他还没玩够。 一张嘴,哇的一下,就大哭起来了。 “小胖子,不哭。”冲进屋,顺手拿了披风把小胖子包好抱在怀里,王宝儿边哄着边检查着尿布是不是弄脏了。 小胖子哭的可伤心了,压根就不听他阿麽的话,仍哇哇哇的大哭着。 正在这时,王宝儿的身后,地面冒出一片小绿叶,它轻轻的摇了摇。小胖子注意到了,顿时忘了哭,趴在阿麽的肩膀上,红通通的大眼睛,还带着水雾呢,愣愣的看着那片绿叶。 尿布很干净没有弄脏。检查完毕,王宝儿把小胖子横抱在怀里。 不料,刚抱好,就看见孩子哇的一下又大哭了起来。 “怎么了?”王宝儿有点急了,赶紧哄了起来。 可这回不管他怎么哄,小胖子仍哇哇哇的哭着,那哭声,他是真的不开心了。 会不会是哪儿闹毛病了? 哄不好,王宝儿急的满额头是汗,就有些胡思乱想了,拿了钱,关好屋门,匆匆忙忙的朝着李大夫家赶。 一路上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就怕小胖子有个啥万一,他还那么小,就要受苦可怎么办。 明明早上还好好的,怎么一觉醒了就成这样了。 王宝儿想不明白,心里头急啊慌啊,好不容易到了李大夫家,他急巴巴的把孩子抱了过去。 李大夫认认真真的检查了一番。“小胖子很好,没有任何事。” “那他怎么一直哭?”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从李大夫手里抱回孩子,王宝儿紧紧的抱着,狠狠的松了口气。 这次可是真的吓了他一跳。 “你说他一觉醒来就哭?”李大夫皱着眉问了句。 王宝儿点着头。“对。” “可能是做梦了,被惊着了,细心点看着,没什么大碍的。”想了想,李大夫安慰了句。 这会,小胖子也哭累了,他从来没有哭这么久过,脸上挂着泪痕,红着眼睛,蔫蔫的窝在阿麽的怀里,眼睛看着屋外,然后,他咧嘴就笑了,笑的特开心。 屋外有棵果树,果树上缠了一条藤,藤上的绿叶迎着风,一会左摇右摆,一会又哗啦啦的颤着,跟个蛇精病似的。 “看,这不没事了。”李大夫瞧见了小胖子的笑,笑着说了句。“王哥儿别太多心。” 王宝儿低头一瞧,小胖子果然在笑,还笑的好开心的模样,他彻底的放心了,有点不好意思。 回了家,也没心思再忙家里的琐碎事,王宝儿就在家里带着小胖子,陪着他玩。 这之后小胖子一直在笑,倒是没有再哭过。 下午未时末,季安逸他们从山里回来了,竹蒌都装的满满的,看样子收获颇丰。 上午的事,王宝儿想了想,还是没有告诉季阿强。 把寻回来的稀有蘑菇收拾好,还有一些冬笋,又拿了两只野物,这是明天进镇送给苏锦明的。 张三哥儿将蘑菇送了过来。“王哥儿刚季哥儿说了,今晚一起吃饭,他已经开始张罗了。” “成。”王宝儿听着笑着应了。 晚饭很丰富,个个都吃的肚皮圆滚,红光满面的。 第二天,季阿强就套着牛车进了镇,正巧苏锦明在,看着送来的东西,他笑的很开怀,说很喜欢,尤其是那蘑菇。 季阿强瞧着心里踏实了,没多停留,又赶紧回了村。 回家到把这事说了说,俩人算是落了桩心事了。 时间不急不徐的走着,日子也不急不徐的过着,隔三差五的进趟山,寻点蘑菇冬笋野菜之类的,转眼进了三月。 三月渐渐开始忙起来了,得下种。 家里的酸辣笋也要开坛了,小木隔十天过来一趟。 忙完春种就是收割,得收割冬麦了,冬麦收割好,就是耕田翻地,得忙着种水稻。 事儿一件件的忙完,认真一看时间,已经是四月底了。 四月二十六,王小二十六岁生日。 十六岁,正式成年,可以娶妻生子了。这天对一个小哥来说很重要。 季安逸认认真真的整了三桌饭,家里没什么亲戚,他就请了刘阿麽一家,村长一家,还有钟三阿麽一家。 热热闹闹的吃过午饭后,还有后续。 他特意从镇上定了烧烤工具回来。 晚上星光特别好,临近五月,夜里也不觉的冷。 烧了一个大火堆,摆了好几张桌子,每张桌子上放了一个烧烤工具,另外还放着洗切好的食材以及调料和辣椒油花椒粉等。 一大伙人,近二十个人,开开心心的玩了半宿。 这天夜里村长觉的他回到了青年,那种感觉别提有多爽了。 果然还是要多跟年轻一代处着,等回头给俩儿子写信,让他们常回来,也来玩玩这什么烧烤,好玩够劲。 夜深了,散场了,只熄了火堆,马马虎虎的收拾了一下,玩的很高兴却也很累的众人都回了屋准备睡觉。 喝的醉熏熏的王小二抱着媳妇,在他脸上噌了噌,傻呵呵的笑了,嘴里呢喃着。“媳妇我十六了,十四,十五,十六……嘿嘿” 季安逸今个很高兴,喝的也有点多,很困。“睡了,好困。”伸手在王小二的肩膀上拍了两下。 “十四,十五,十六,媳妇我十六了……”王小二还有迷迷糊糊的嘀咕着,一个劲的笑啊笑,笑啊笑,也不知道在乐啥。 ☆、第八十九 午后,阳光温热。 茂密的梧桐树下,铺着一张竹席。 小胖子身板利落了,会翻会滚,前几天还学会了爬。 一点也不老实了,逮着了机会就吭哧吭哧撅着小屁屁,东爬爬西爬爬,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什么就抓什么,幸好,不会往嘴里塞。 这会,王宝儿忙着给小胖子做个肚兜。 现在是五月初,气温尚好,进了六月就热的慌,小胖子胖嘟嘟的,穿肚兜最合适了,不会被憋着。 张三哥儿也在做衣服,瞧着那尺寸,似乎是给某个人的。 某人昨个晚上当着众人的面,死赖皮脸塞给他的任务。 季安逸手艺差,折腾一回就够了,他完全不想折腾第二回,便接了一个艰难的任务。 看着小胖子。 这竹席就是最近订制的,大小都快赶上一晒垫了,铺地上让小胖子爬。上面还会放点小玩意,免的他太无聊。 只是小胖子忒不知足,看不上竹席上的玩具,愣是想爬啊爬爬啊爬,想爬出竹席子捡外边的石头泥巴玩,或许,他还想爬到更远的地方,去扯那小花小草什么的。 季安逸本来坐椅子上的,最后不得不脱了鞋子坐竹席里,好在第一时间拦住这只小胖猪。 小胖子以为他在跟自己玩,爬的可起劲了。 爬累了,他会老老实实的坐在竹席上,拽着手里的小玩意,咧嘴看着季安逸乐呵呵的笑啊笑。 王宝儿和张三哥儿听着他的笑声,嘴角也会跟着上扬。 “也不知道你哪来这么足的劲头。”伸手将小胖子抱在身前,季安逸擦了擦他嘴角的口水。 小胖子扔了手里的小玩意,伸手扯帕子。 季安逸从怀里掏出干净的帕子给他玩,迅速将脏的帕子扔身后。 “估摸着一会就得睡了。”王宝儿头也没抬的说了句。 小胖子最近越发喜欢动了,也是好事一件,胖嘟嘟的好看归好看,多动动是好的,只是,大人就得操心费神了,半步都移不得,好在这会不是农忙,到了七月应该会好点吧? 心里头想着,王宝儿瞄了眼竹席,才歇了一会,这小家伙又开始哧吭哧吭的爬了,也不知道这有啥好玩的,他玩的特起劲,晚上到了床上,还要折腾好一会才老实下来。 唉,到时候再说吧。 “我瞧着啊,还得大半个时辰才能乖乖睡。”张三哥儿笑着接了句,又说。“季哥儿那池塘啥时候扩张?” 鱼酱的生意越来越好,季安逸就想着,是不是把池塘扩张一下,免的到时候少了鱼。“小二说,明天就有空了。” “那今年的黄豆也得多种点。”王宝儿笑着说了句,停了手里的活,准备歇一歇眼睛。 张三哥儿点着头。“对。去年的黄豆到了年底就有点少了。” “我想再包个山头。”季安逸将这两天想的事说了出来。 “再包个山头?”王宝儿听着,愣了下,又问。“忙不过来吧?再说,山头大着你准备种什么?” “对。我觉的再买块荒山就差不多了,山头也太大了点。”张三哥儿说了自己的想法。 季安逸笑了笑。“我也只是想想,再看看这事倒也不着急。” 正说着话,屋侧走出一个人。 “刘伯。”看清来人,季安逸忙站起身,穿上鞋子大步进了屋,搬了个椅子倒了杯水出来。 刘伯拘谨的笑了笑。“季哥儿。”顿了顿,似是有点迟疑,过了会,他才继续说。“我那果林今年结果子,你要不要?” 那果林,季安逸是知道的,种的全是杏。是刘伯特意为死去的媳妇种的,将家里的地啊田的都卖掉,凑的钱包了个小山头。“要啊。刘伯今个不过来,过几天我也会上门找你说这事。” “那好。到时候我给你送过来。”说完,刘伯就喝了杯子里的水,站起身。“我先回了。” “有了刘伯家的杏,今年的果酱可以多出一倍了。”王宝儿笑呵呵的说着。 “是啊。苏老板该笑了。”季安逸把爬到竹席边缘的小胖子抱到了竹席中央,在他小屁屁轻拍了一下。“你就不能老实点歇着?昨个这时候,都睡着了,今天瞧着精神还好旺。” 张三哥儿瞄了一眼小胖子,见他望着季安逸,乐呵呵的笑啊笑,忍不住也笑了。“今个上午他睡了个短觉。” 快未时,小胖子总算睡着了。 “可以喘口气了。”季安逸喝了口水,笑着说了句。 王宝儿收了针。“看看这小猪绣的像不像。” “我瞧着跟小胖子倒是蛮像。”季安逸认真的说了句。 张三哥儿也凑过来瞅了瞅。“哈哈,还真像。你们看小胖子那睡样,可不就是一模一样的。” “以后叫小胖猪得了。”王宝儿伸手轻戳了一下小胖子的胖胳膊。“又白又嫩,最近蚊子慢慢多了起来了,到了六七月就更多了。” 想到这里,他就有点愁了。 “没事,咱们用心看着点。”季安逸打着蒲扇打了两下。、 三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突然听见了从屋前传出来的敲门声,还有喊话声。“张三哥儿,在不在屋里?” “找你的?”季安逸看向张三哥儿。 张三哥儿显然听出了来人是谁,脸上带着疑惑,搁了手里的物,边拍着身上的布屑边说。“是我二哥夫,不知道过来有什么事。我看看去。” “请他过来这里坐,我倒水去。”季安逸说着,站起身往厨房里走。 张三哥儿去了屋前。 季安逸端着水出来了,见没人,愣了愣,问王宝儿。“没过来?还是走了?” “压根就没过来,我瞅着可能有事,你去看看。”王宝儿挺想去的,只是得看着小胖子。 “好。我去看看。”季安逸也觉的有点不太对劲,搁了手里的杯子,匆匆忙忙的出了屋前。 还没露脸,刚靠近些,就听见了一个声音在说。“……那家条件好着,足足有六亩水田,住的是小三间的青砖屋,年纪虽大了点,却不显老身体强壮着,等你嫁过去,说不定没俩月就能怀上孩子。早些年,他媳妇刚死时,好多人想给他做媒,为了孩子他没同意,现在,孩子都成亲了,他就想找个伴过日子。我听到风声啊,觉的你的福气来了,就亲自上门问了问,结果你猜怎么着,他对你印象深着,说只要你愿意啊,他会正儿百经的娶你过门,把亲事整的热热闹闹的。” 这是来给张三哥儿说亲的? 季安逸愣了愣,硬生生的把伸出去的脚收了回来,整个人紧贴着墙,细细的注意着前面。 这事他不好掺和,得看张三哥儿是什么态度。 “兴旺啊,你也别嫌人家年纪大了点,你得瞧瞧你自己的情况,你现在也不小了,都快二十六了,又是被和离的哥儿,这辈子想找个伴难着,那钟家条件好,你性子软和,嫁到别家是当媳妇,嫁钟家就是当阿麽了,没人敢踩你一头,老钟是个憨实的,是个会疼媳妇的人,说他大了点,其实也没多大,就比你大了十二岁,咱周村也有不少这样的情况,俩人相差了十来岁的,日子一样过的好好的,你俩都是经过事的人,心里头都清楚着,自然会知道珍惜,这日子啊肯定会过的舒心。” 那张二哥儿吧啦吧啦苦口婆心的说着,说的真真切切。 “二哥夫我不嫁。”听着他说完,张三哥儿才淡淡的说了句。“二哥夫没什么事,我得忙自己的事去了。” 季安逸在一旁偷听着,暗暗竖了个大拇指。 好样的张三哥儿。 “不嫁,不嫁你准备怎么着?一辈子窝在这季家?等你老了怎么办?你真以为季家会给你养老?别做梦了,人家这会收留你,就是想让你帮着干活,等你干不了活,年纪老了,准得将你扫地出门。”张二哥儿明显的生气了,语气大了点。 “我心里头有数。”张三哥儿说了句,转身就走。 扫地出门,这四个字让他想起了那年冬天的事…… 张二哥儿显然没有料到,张三哥儿会给这种反应,有点慌了神,话脱口而出。“不嫁也得嫁。” 季安逸听着脚步声,下意识的就想跑,可转念一想,不对,他跑什么。 然后,就静静的站在原地,等着张三哥儿过来。 “季哥儿……”看见季安逸,张三哥儿呆了呆,讷讷的喊了声。 看出张三哥儿的不自在,季安逸主动说道。“你二哥夫走了。” 张三哥儿侧身,看着二哥夫匆匆忙忙离开的背影,蔫蔫的应了句。 “怎么回事?”见他们过来了,王宝儿抬头轻声问了句。 季安逸看了一眼正神游天外的张三哥儿,想了想,简短的说了句。“他二哥夫过来给他说亲,对方是个大他十二岁的鳏夫。” “啊……”王宝儿初听,愣住了,过了会,才说。“他家……这事也太不厚道了。” ☆、第九十 瞧了瞧旁边正沉浸于自己思绪里的张三哥儿,王宝儿往季安逸身边凑了凑,挨近了,小声的说。“那谢七不是对张三哥儿有意思吗?张三哥儿心里是怎么想的?” 这事啊…… 季安逸想了想,才道。“不太清楚。那纸似乎还没有捅破。” 张三哥儿的性子,这两年虽说有些改变,那股子内向却仍未变。他俩的事,还得靠谢七来。 “我瞧着他俩挺配的,肯定比他二哥夫介绍的要强。”说着话,余眼瞄见小胖子,翻了个身,都快滚出竹席了,王宝儿搁了手里的肚兜,索性将小胖子抱在怀里,摸了摸他的脖颈,都出汗了,拿过一旁的蒲扇,轻轻的摇着。 季安逸捡起被小胖子扔竹席上的干净帕子,帮他擦了擦脖颈背部的汗。“我觉的他俩日子肯定可以过起来,谢七这人很不错。” 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在一个屋檐下住着,那性子还不瞧的真真的。 “今个好像比昨个热了些,瞧他睡的一身汗。”季安逸收了帕子,伸手解开了小胖子衣服上的第一个扣,好透透气。 王宝儿看着怀里的小胖子,有点愁了。“他这胖嘟嘟的一身,六七月就得受苦了。” 他自个小时候吃的苦太多太多,有了小胖子后,他是一点苦都不想让小胖子受,就想着他能快快乐乐的长大,嫁个好小子,过上好日子。 “没事儿,穿上肚兜就好了。就是得注意蚊虫。等池塘扩张好了,我们进镇一趟,买点香回来,听说驱虫蚊很有效。”季安逸也拿了把蒲扇,在另一旁轻轻悠悠的摇着。 有俩人帮他打扇子,小胖子睡的更香了,也没再出汗。 张三哥儿从思绪里回神,不声不响的拿起衣服继续忙着。 季安逸瞧见了,冲着王宝儿看了一眼。 “张三哥儿。”王宝儿抱着小胖子往他旁边凑了凑。“你二哥夫给你说亲,你心里头怎么想的?” “不嫁。”张三哥儿毫不犹豫的回了句。 王宝儿看着他手里的布料笑了,伸手扯了扯,等张三哥儿抬起头时,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张三哥儿忙垂下脑袋,停了手里头的动作,就愣愣的坐着。 “我刚跟季哥儿说,谢七这人不错,他对你又上着心,你怎么想?”沉默了会,王宝儿笑着说道。 张三哥儿仍垂着脑袋,只是双手,却紧紧的揪住了布料。 “你不成亲,我估摸着,你家人有一就有二,往后日子就有的烦心事了,如果你心里头不排斥谢七,也挺想跟他好好过日子,那成,我呢,找个时间跟谢七说说,让他准备准备。”说着,王宝儿搁了手里的蒲扇,拉住了张三哥儿的手。“你觉的怎么样?” 过了好半响,张三哥儿才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又低低的应了声。“好。” “趁着现在还算清闲,我们就张罗张罗,挑个吉利的日子把事给办了。”感觉怀里的小胖子在扭啊扭,王宝儿松了手,给小胖子调整了一下睡姿。 季安逸在旁边说着。“扩张池塘的事也不急在一时,不如我们明天就进镇,得把东西置办好。” “嗯。等傍晚谢七回来了,跟他把这事说一说。”王宝儿说这话的时候,又看了看旁边的张三哥儿,他慢慢腾腾的继续忙着手里的活。 眼瞧着未时末了,谢七他们还没回来,却来了一个人,这人季安逸也认识。 张家阿麽。 想都不用想就可以知道,这张家阿麽匆匆忙忙的过来有什么事。 “大哥儿。”张家阿麽瞧着比上回要苍老些了,一到屋后瞧见张三哥儿,他就有些微微激动。 张三哥儿搁了手里的布料,站起身看着阿麽,就看了一眼,他就忍不住移了转线。 阿麽头上的白发越来越多了。 “大哥儿那钟家我偷偷的过去打探了好几日,除了年纪大了点,旁的都挺好的,你……你这情况,也难找人家,怎么着也得为你以后想一想。钟家大儿已经成亲了,听说下半年会建个小三间,让他们俩小口搬出去住,你嫁过去了,到时候就能好好过日子了,上面不会有人压着你,左右也没有欺负你,就简简单单的两口人。”张家阿麽也没东拉西扯,很直接的就开门见山了。 不过,跟张二哥儿比起来,张家阿麽显的要更真情些,想来,心里头也是想着这大哥儿下半辈子能有好日子过。 “阿麽。我不嫁。我……”顿了顿,张三哥儿指了指搁椅子上的布料。“我找了个伴。” 张家阿麽看着椅子上的深蓝色布料,那料子瞧着还不错,他愣愣的看了好一会,才道。“伴?就那个谢七?” “嗯。”张三哥儿点着头应了。 “他愿意娶你?他真的愿意娶你?”张家阿麽明显不相信,急急的问了两遍。 张三哥儿没有说话了。 “怎么会不愿意。谢七还说了,以后啊,每年送一只亲手做的簪子给张三哥儿,张阿麽你看,张三哥儿头上的簪子就是谢七做的。他还跟我家小二说,经常进山打猎,就是想着多攒点钱,以后成亲了,让张三哥儿过好日子。这不,今个进山了还没见回来。估摸着一会也就回来了。”季安逸笑呵呵的在旁边接了句。 张家阿麽往张三哥儿面前站了站,认认真真的看着那木簪子,看了好一会,他笑了,拉起张三哥儿的手。“好,好,那谢七啊,我瞧着也是个好的,他若愿意娶你,那是好事儿。大哥儿钟家那边的事,你甭操心了,我回头亲自上门跟老钟回了这亲事。” 顿了顿,张家阿麽又说。“啥时候办事啊?我瞧着月底有个好日子,再过段日子就农忙了,趁着现在把事办了怎么样?家里啊,我给你制了身新衣服,就快完事了,过两天我送过来。你呢,在这边就好好的跟着谢七过日子。都说先苦后甜,我瞧着啊,咱大哥儿的福是享在后头了。” “阿麽,你晚上别做针线活。”张三哥儿认认真真的说了句。 张家阿麽应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会瞧着比刚刚要精神多了。“我晓得,心里头有数。这天色也不早了,我先回了,过两天我再过来一趟。” 张三哥儿送着张家阿麽,待俩人走后,王宝儿看着季安逸说。“好在这张家阿麽还知道疼着自个的哥儿。” “听他刚刚的话音,平日里怕是没少在咱村打听,到底是自个的哥儿,怎么能不牵挂着。”正说着话,季安逸就看见小胖子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嘴巴无意识的砸了砸。“哥,小胖子是不是口渴了?” 王宝儿低头一看,对上小胖子黑亮亮的大眼睛。 小胖子睡醒了,见阿麽望过来,咧嘴乐呵呵的笑啊笑,露出了刚刚冒头的小米粒。 “瞧他乐的。”王宝儿轻轻的捏了捏小胖子的脸,拿起搁旁边的水,喂着他喝了几口。便把他放竹席上了。 一到竹席上,小胖子撅起小屁屁就吭哧吭哧的往季安逸脚边爬。 “你啊,真是片刻都闲不得。”季安逸脱了鞋子,把小胖子抱起来,走到竹席中间才放下他,噌了噌他胖嘟嘟的脸。 小胖子乐呵呵的笑啊笑,还笑出了声音。 季阿强正好过来,听见小胖子那乐呵呵的笑声,脸上也扬起了一个笑。 “回来了。”王宝儿瞧见他了,笑着说了声,站起身进了厨房,倒了杯水给他。 季阿强洗了把脸,接过水喝了大口。“今个收获不错。” “他们俩还没回来?”季安逸问了句。 “小二搁野物去了,谢七在路上碰着了张三哥儿,跟着张三哥儿送张家阿麽回村。”季阿强回了句。 听着这话,王宝儿和季安逸对视一眼,一个个都笑出了声。 哟,这就遇上了,还不用他们回来说叨了。 “媳妇。我抓了窝小兔子,咱养不养?”王小二兴冲冲的跑到屋后,笑的那叫一个灿烂。 正在一个人玩耍的小胖子,瞧见大黄和小黄过来了,呀呀呀的开始嚷嚷了,利落的就准备爬过去。 季安逸顾不上回答小二的话,赶紧把激动的小胖子给搂住了。“养着吧。大黄和小黄洗了澡没?” “洗了。我给刷了一遍。”知道自家小胖子喜欢跟大黄和小黄玩,季阿强对这两只狗狗也上心了,早晚各一遍,带着到小溪里洗洗刷刷。 “看他激动了。”见大黄和小黄过来了,季安逸这才松了小胖子。 得到自由的小胖子,立即爬了过去,就差两步远的距离了,他停了下来,圆溜溜的大眼睛,认认真真的看着趴竹席边上的两只狗狗,然后,把手里的小玩意,随手一扔,扔到了小黄的头脑上,他乐呵呵的又笑了。 小黄晃了晃脑袋,把小玩意给扔了回去,砸中了趴在竹席上正欢乐的小胖子。 小胖子愣了愣,眨了眨眼睛,又看了看小黄,拽起小玩意又给扔了回去。 ☆、第九十一 大伙都笑呵呵的看着小胖子和大黄小黄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谢七从屋侧走了出来,他的身后跟着张三哥儿,俩人挨的近,目光往下瞄一瞄。 手拉着手…… 嘿嘿嘿,好家伙,送了一趟人,这回来就不一样了。 果然是见了那啥啥啥,就能发生质的变化。 “我有事要说。”谢七气沉丹田,正儿百经的说着。 小胖子跟小黄玩的正高兴,被这大嗓门儿给吓着了,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愣愣的看着谢七。 当然,不光是他看着谢七,屋后所有人都看着谢七。 顿时一片静悄悄。 对这个反应谢七明显的很满意,提了提嗓子正准备往下说。 小胖子缓神了,嘴巴一张,哇的一下大哭起来。 那嗓门儿跟谢七刚刚气沉丹田有的一拼。 “汪。”小黄不开心了,立起身,冲着谢七叫着。 大黄直接窜了过去,咬住谢七的裤脚,扯啊扯扯啊扯,不知道它这是要干什么。 “唉唉,裤子要掉了。”刚刚还威风凛凛的谢七,这会形象全无,手忙脚乱的勒紧裤头。 “乖,小胖子不哭,不哭啊。”王宝儿抱起他,熟练的哄着。 张三哥儿走过去,在谢七肩膀上甩了一巴掌,冲着小胖子笑笑说。“不哭,你谢叔坏,我们打他。” 小胖子还是哭,眼睛瞅着小黄,哭的有点心不在蔫。 季安逸算是瞧明白了,这小鬼头,那股子鬼精劲,跟他舅还真像。“来,我抱抱。” “这孩子都学会假哭了,半天净干嚎着嗓子,眼睛都没湿一下。”王宝儿哭笑不得的把小胖子给了季安逸。 “行勒,不哭,咱们骑小黄玩。”季安逸说着,冲着王小二使了个眼色。 上回小胖子是真哭,被小黄闹醒的,怎么都止不住,他鬼使神差的抱着小胖子骑小黄玩,果然他不哭了,还玩上瘾了,死活不愿意下来,玩累了睡着了,才停歇。 他是玩的高兴了,大人都被他给折腾的,累的够呛,当然,还有可怜的小黄。 王小二进屋拿了一个软垫子,朝着小黄走去,小黄迅速窜到了大黄身后,用头推了推它。 大黄侧头看了看小黄,慢吞吞的走到了王小二身边。 铺上了软垫子。季安逸抱着已经停了哭,正笑的特灿烂的小胖子,走到了大黄身边。 “媳妇,我来。”这活可不轻松,特费神劲,得弯着腰小心护着这小胖子。几圈下来,腰都得断喽。这种活,王小二怎么舍得让媳妇来。 谢七看着笑的乐哈哈的小胖子,嘀咕道。“这还没一岁,就这么调皮了。” “你刚要说什么事?”季安逸走过来,揣着明白装糊涂的问了句。 被小胖子这么一打忧,什么心思都没了。 谢七也没再整什么气场了,直接说。“我要娶张三哥儿。明天就进镇买聘礼,后天是个好日子,去张家走一趟。阿麽说,二十八是个好日子,我想这天迎娶阿旺。” “哟,连阿麽都喊上了。”王宝儿看着张三哥儿,这话却是调侃谢七的。 结果,张三哥儿不好意思的垂了眼,这谢七却笑嘻嘻的接了话。“那是。早晚都得喊。我现在先熟悉熟悉。” “今个是初八,正好还有二十天。”关于成亲这事,季安逸不懂,说到这,他看向一旁的王宝儿。 王宝儿笑着接了话,没再开玩笑了。“这里面的事,我也不是很通透,明天你们三进镇置办聘礼,我们去刘阿麽家走一趟,然后再进镇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二十天倒也来的及,能整出一个热热闹闹的婚宴来。” “好。那就交给王宝儿和季哥儿了。”谢七掏出钱袋子。“我这有八两银子,我拿五两置办聘礼,剩下的你们看着办,少了不打紧,先给我垫着,记好帐。” “多了。”张三哥儿一听这话,忍不住出声了。“三两银子就够了。” 想当初,李家才拿了二两银子,另外搭了些东西,不过几百铜钱。 “不成。我要风风光光的娶你。让两个村的都看着,不让你再受苦。”这话,谢七说的特认真。 阿旺好多的一个哥儿,怎么就遇上那样一个不知好歹的。 季安逸笑了。“我觉的这想法好。我赞同。谢七你尽管照着自己的想法来,钱不钱的都不是问题。一家人咱们不说两家话。” 时间过的可真够快的,转眼,张三哥儿就在他们家住了快两年了,他性子好人又老实勤快,年纪大了他们不少,平日里干活做事都流露出一种大哥哥的范来。这个家有了他,里里外外的就显的更加妥当了。 如今,他遇着了对的人,再过不久,就要嫁人了。会有一个新家,会有一份独属于他的幸福。 “对。季哥儿这话说的对。”王宝儿笑着接了话。“这回,不管怎么说,都不能委屈了张三哥儿。” 说起来,当初季哥儿嫁给小二,着实委屈他了,连个像样的簪子都没有。 季阿强和王小二轮流护着小胖子骑大黄玩,另一边,几人开始讨论起一些成亲的事。 热热闹闹的,直到天色渐暗,才收了场,开始忙碌着准备晚饭。 小胖子也玩累了,趴在阿爹的背上,老老实实的没再闹腾。 等晚饭准备好了,王宝儿洗了手,过来抱小胖子准备给他喂果粉时,才发现,这只小猪趴在他阿爹背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还流着口水,沾湿了一小块衣服。“你都没感觉衣服湿了?” “嘿嘿。”季阿强看着睡着的小胖子,憨憨的笑了笑。“难怪这么安静,原来是睡着了。” “这会睡着了,晚上又得好一顿闹腾了。”要吃晚饭了,王宝儿也不打算抱着他睡,便把他放床上了,用椅子挡好。 这边,一伙人围着大团桌,热热闹闹的吃着晚饭。 屋里地面冒出一片绿叶子,先是转了一圈,见四周没人,它迅速长啊长啊,熟练的爬上了床。 小黄从屋外窜了进来,伸着爪子轻轻的刨了刨地上的枝条。 一个白白胖胖的像极了萝卜似的,又隐约可见人影的物儿,从地里蹦了出来,一下子就蹦到了小黄的头顶上。 小黄甩着尾巴,又摇晃着脑袋,把人参给甩到了地上。 人参的绿枝条立即缠上了小黄的四肢以及他的尾巴,然后,人参把自己给扔出去了,砸中了小黄的嘴。 两个正闹的开心,突然床上传出笑声。 小黄往旁边一瞧,小胖子睁着大眼睛,趴在床边,乐呵呵的看着它们。 人参赶紧缩了绿枝条,哗的一下,蹦到了床上。 小胖子伸手一抓,把白白胖胖的人参搂进了怀里,哈哈哈的笑的更欢乐了。 “我怎么听见小胖子好像在笑?”王宝儿皱着眉说了句,又道。“我过去看看,说不定是醒了。” 小黄发出一声狗吠,声音不是很大。 被小胖子搂在怀里的人参,嗖的一下钻进了被窝里。 小胖子歪着脑袋瞧了瞧,嘿嘿嘿的笑啊笑,伸着小胖爪子就想拔开被子。 它以为人参在跟他玩呢。 王宝儿进屋,看见的就是小胖子屁屁撅着老高,脑袋钻进了被子里,也不知道在玩什么,乐呵呵的笑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不是睡的好好的?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王宝儿看着趴屋门口的小黄。“小胖子睡着了,不准闹他。” 半个月前,小黄跟小胖子玩熟了,小胖子睡着了,无聊的小黄进了屋里,竟然用自己的尾尖轻扫着小胖子的脸,把小胖子给闹醒了。 季安逸才鬼使神差的让小胖子骑着小黄玩,实则是在惩罚小黄。 小黄甩了甩自己的尾巴,拉耸着耳朵,一副蔫啦巴叽的模样。 说完小黄,王宝儿赶紧把小胖子给抱了起来,这样脑袋钻被子里,可不好,特别容易出事。 看见阿麽心情特别好的小胖子,笑的就更开心了,还在阿麽脸上印了个湿糊糊的吻。 “你个小调皮。”见他醒了,王宝儿也不把放床上了,抱着他直接进了厨房。 等人走后,小人参才从被子里蹦了出来。 艾玛,它又被小胖子给咬破了皮。 小黄看着人参头顶的绿叶都蔫蔫的,完全没了刚刚的精神劲头,它似乎很高兴,起了身,摇着尾巴迈着欢快的步子找大黄去了。 “怎么就醒了?”季阿强有点讷闷。这才睡了多久。 王宝儿抱着小胖子坐好。“不知道,我进去时,他撅着屁屁把脑袋钻被子里,也不知道在瞎玩什么的,笑的特傻气。你看,这会还在笑着。” 目光都聚到了小胖子身上。 小胖子扬着脸,笑的更开心的,那口水啊顺着嘴角流啊流。 瞧着他那股子开心劲,大伙看着都跟着笑了。 只有季安逸露出了沉思表情。 他怎么好像闻着了,小胖子身上好像有小人参的气味,千年药材特有的清香。等回头见着小人参了得问问它,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给他泡点果粉。”瞧着时辰,小胖子也该饿了,季阿强顾不得吃饭,利落的泡果粉去了。 ☆、第九十二 不是农忙倒也用不着天刚刚蒙亮就爬起来,一般是卯时过半才起床。 吃过早饭,张三哥儿和季安逸忙着家务,王小二和谢七整着昨个在山里的收获。 快辰时,套了牛车,三人欢欢喜喜的进了镇。 他们仨去镇上张罗着聘礼的事,王宝儿抱着小胖子和季安逸去了趟刘阿麽家。 张三哥儿一个人在家里,他是个闲不住的,扛了把锄头,在屋前的菜地里,慢吞吞的忙着,显的有点心不在蔫。 铁哥儿手里拎了几株苗,看着王家屋的方向,他犹豫了好一会,侧头对着李进财说。“去趟王家屋。” 背着两捆柴,手里拿着一把斧子,正埋头走路的李进财,听见这话脚步一顿,嗡声嗡气的说了句。“不去。” “不去。那一地窖的竹笋怎么办?顿了顿,铁哥儿凶狠狠的说了句。“不去也得去。竹笋卖不掉,晚上有你好受的。” 说罢,他大步往王家屋。李进财在原地愣愣的站着,没动。 铁哥儿走了几步,见他没跟上,三步并两步冲到他身后,推了他一把。“赶紧的,别磨磨叽叽,家里还有一堆活。” 李进财一个踉跄,险险的站住了,抬起头瞪着铁哥儿。 “哟,胆儿回来了?”铁哥儿皮笑肉不笑的说了句。“今个晚上看你表现了。”说着,拉起李进财的手,匆匆忙忙的朝着王家屋走。 靠近了些,看清了在菜地里忙活的是张三哥儿,铁哥儿扬起一个笑。“张三哥儿忙着呢。” 正在走神的张三哥儿,听着这有点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瞧,愣了愣,过了好一会,才笑了笑。 刚刚他还在想着前些年的事,想到了李进财,没想到,这一抬头,就看见他了。 突然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以前的李进财,穿着体面,偶尔下地干活,也会穿上布鞋,头发整整齐齐的束着,一天到晚都干干净净的,就像镇上的公子般。 而他忙完家里的活还得忙地里的活,整天跟个陀螺似的没个停歇,一双手粗糙无比,冬天生了冻疮,还得干活,留下了疤痕,原本就粗糙的双更是丑的没法看。 刚嫁过来的时候还好,李进财还挺顾着他的,也爱跟他腻在一起,后来,活做的多了,风吹日晒的,他老的快,李进财不喜欢他了,拳打脚踢常常骂他越来越丑…… 常常打一盆水,静静的看着水面倒影出来的人,他就觉的这日子过的像个恶梦。 这会看着李进财,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恍惚感。 衣服破破旧旧,脚上穿着草鞋,一双脚沾满了泥,脏兮兮黑糊糊的,背着两捆柴,头发直接用布捆扎着,上面沾了不少草屑树渣,埋着头看不到他的脸,曾经干干净净的手,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刮痕,粗糙了不少。 这样子的李进财跟当初的他多么的相像。 不知道他会不会想起曾经。当看见水里面倒影出来的自己时,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铁哥儿有事么?”张三哥儿笑着问了句。也没说什么请他俩进屋坐坐的话,就算是客套话,他也没法说出口。 对这般心平气和的打招呼,已经很不容易了。 “有点事。季哥儿不在家?”铁哥儿问道。 果然是来找季哥儿的。张三哥儿在心里嘀咕的想,就是不知道找他有什么事。“不在家,他跟王哥儿到刘阿麽家有事去了。” “喔。那我等会再来。”铁哥儿说着,转身就走了。 李进财见他走了,也赶紧走,走之前,却没有忍住,偷偷的抬头,飞快的看了一眼菜地里的人。 这一眼,他就愣住了。 这还是张兴旺吗? 五月初,清早的阳光,柔柔和和的,张三哥儿今个穿着是竹青色的衣服,头发用木簪子束好,脚上穿着布鞋,握着锄头的双手,不知道是不是日光的原因,那双手白净了许多,修修长长的,特别好看,不仅仅是手,他的脸也白净了些,那模样,就跟当初他头一回见着他时,就是这般模样。 李进财突然想起,有天早晨,他起床漱口洗脸,无意中看见了水面倒影出来的自己,他颤抖着伸出自己的右手,看着这只已经面目全非的手。 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涌上心头,脚下一踉跄,他整个人摔倒在地。 他终于相信了,报应两字。 这动静有点大,张三哥儿停下了手里的锄头,站在菜地里远远的瞧着。 李进财摔了一跳,背上的柴哗啦啦的散落一地,铁哥儿踢了他的一脚,不知道在骂什么,俩人把柴重新捆好,匆匆忙忙的走了。 季安逸和王宝儿喜滋滋的回来了。 看见张三哥儿愣愣的站菜地里发呆,有些讷闷了。 “张三哥儿想什么?阳光晒着很舒服?”季安逸走近了,调侃了句。 张三哥儿回过神来,感觉有些发晕,笑了笑。“你们回来了。刚铁哥儿过来了,不知道找你有什么事,说一会他再过来。” 铁哥儿过来了,那李进财肯定也过来了……“他俩没怎么着你的吧?”季安逸问的直白。 主要是,刚刚张三哥儿那情况,不得不让他多想。 “没有。就是隔了这么久,头一回见着李进财有些感叹罢了。”张三哥儿笑了笑,擦了擦额头的汗。 没多久,铁哥儿又过来了,这会李进财并没有跟着。 “季哥儿忙着呢。”铁哥儿笑容满面的说了句。 季安逸放下手里的活,站起身,笑着说。“坐啊,我听张三哥儿说,你找我有事儿。”说着,进屋倒了杯水给他。 “是有点事。”铁哥儿笑着接过杯子,喝了口,继续说。“不知道季哥儿收不收竹笋。”顿了顿,他又苦笑了下。“我听说季哥儿家里自个腌制的酸辣笋能卖钱,因着我家那口子做的事,如今不能挑井水浇菜地,种出来的菜也只能挑镇上卖,换不来几个钱,眼瞧着村里家家户户日子都过好了,我这也是没了办法,才琢磨着挣钱的路子,想着季哥儿家里的酸辣笋卖的好,见山里竹笋长的好,就挖了些放地窖里,这不,厚着脸上来问问季哥儿收不收。” 难怪,今年的竹笋少了,原来是被他们俩口子给挖走了。 这酸辣笋能卖钱的事,整个河溪村都知道,只是也没见谁刻意挖了竹笋拿过来卖,这里头的原因,还是那口井,井水浇灌出来的菜,能卖个极好的价钱,大伙心里头都明白,记得季安逸的情。有时候,谁在山里瞧见了竹笋,还会顺手挖了送过来,有些呢,碰巧撞见了哪儿竹笋长的好长的多,会特意过来说一声。 说实话,季安逸心里头太痛快。 估摸着,这俩人在地窖里藏了不少竹笋,这附近山里的竹笋,今年他们几乎都没有挖到,只能往山深处挖,要比去年费了不少事。 今天如果他答应收铁哥儿家里的竹笋,尝到了甜头,这以后就没法收场了。本来纯利润的酸辣笋,到时候就得出本钱了。 “竹笋啊,产量已经够了。”季安逸露出抱歉的神色。 铁哥儿一听这话,有些急了。“怎么就够了?我记得去年这竹笋似乎比今年要多些的。” “唉。”季安逸叹了口气。“生意不太好,这订货就少了。地窖里还放了些竹笋,我打算直接晒成干,冬天也是一道菜了。” “季哥儿我那儿有不少竹笋,我便宜点全卖给你,你直接晒成干,你路子比我多,这竹笋干也能卖钱的,就是在咱镇上卖不成好价。”铁哥儿利落的说着,笑呵呵的看着季安逸。 王宝儿抱着小胖子走了过来,冷着脸直接说。“铁哥儿你是不是瞅着我家季哥儿人小心善,就想这样硬塞给他?这可就不地道了。” “哪能。王哥儿这话说的可就不好听了。”铁哥儿虽在笑,可眼神却变了。 “呵呵。”王宝儿扯了扯嘴角,又道。“那真不好意思,我刚刚话说冲了,铁哥儿别放心上,我这人性子急了点。既然竹笋干能卖钱,铁哥儿就自个费点神劲张罗张罗,咱镇上卖不出好价位,可以挑个时间,去一趟城里,说不准还能发趟财。” 季安逸在旁边也接了句。“铁哥儿对不住了,我这边不做竹笋干的生意。” 铁哥儿冷着脸走了。 “原来竹笋是被他们挖走了。”张三哥儿嘀咕了句。“那他们地窖里可存了不少竹笋了,附近这一块,今年咱们几乎都没挖着,粗粗一数,怎么着也得有几百来斤。” “何止啊。”王宝儿冷着脸说了句。“咱们周边的笋个头大,尤其是南边那块竹林,那竹林好生的笋也好,都让他们给挖走了,七八百斤跑不掉了,这是想在季哥儿身上捞银子,想的倒是挺美的。” 张三哥儿心里头也不舒坦了。“还好季哥儿没有答应,这么多竹笋,指不定得多少钱。”说到这,他又笑了笑。“季哥儿不收那堆竹笋,他们有的愁了。” “估摸着铁哥儿会晒着竹笋干,那么多笋放着多可惜。”王宝儿想想就觉的心疼。白瞎的那么好的一堆竹笋。 ☆、第九十三 吃过午饭,张三哥儿收拾着厨房,季安逸到大屋里查看坛坛罐罐,王宝儿带着精力旺盛的小胖子。 今个太阳有点烈,这会又是正响午,不太合适呆在梧桐树下。 便把竹席铺在过道口,这里有过堂风,不用打扇都凉快。 小胖子中午吃了一大碗果粉,估摸着也知道肚子饱饱,动弹多了就难受,这会倒是乖乖巧巧的坐着。 小黄咬了一朵野花跑了过来,扔到了竹席边上,用尾巴甩了甩,野花甩到了小胖子的面前。 小胖子捡着野花,乐哈哈的笑了,爬到了王宝儿的脚边,扯着他的裤脚。 王宝儿停了手里 第二十章 (16) 的活,对着他笑了笑。 小胖子笑的更灿烂了,将手里的野花递给了阿麽。 “这孩子几个月了?好懂事,都知道把花送给阿麽了。” 王宝儿直接抱起小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看着对面笑呵呵走过来的铁哥儿。 这会过来又想干什么? “我过来找季哥儿想问点事。”铁哥儿干巴巴的笑了笑。 “什么事?”不会又想来卖竹笋吧。王宝儿心里嘀咕着,连客套的笑容都没有露出来。 铁哥儿看出王宝儿不太欢喜他过来,想了想,直接说道。“我就想问问季哥儿那竹笋干要怎么晒,我没整过这个。” “这事我知道。”想着那么竹笋不处理好,浪费了也怪可惜的,再说,晒竹笋干也不是多么隐蔽的事,王宝儿便把方法给说了。 跟晒菜干没什么区别。 “这样啊。我晓得了。谢谢你了王哥儿。”铁哥儿认真的听着,道了声谢,却没有走,似乎还有事。 王宝儿这会瞧着他顺眼了不少。 说起来,他对铁哥儿还是有点好感的,主要是他把李进财给治住了。 只是上午那事,他心里就有点起疙瘩了。 “还有事?”说着,王宝儿顺手搬了个凳子。“坐着。季哥儿在大屋里,一会就过来了。” “也没什么事。”铁哥儿坐到了凳子上,呵呵的笑了笑,有点想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感觉。 王宝儿看着,直接道。“有事就说吧。” “是这样的,听说季哥儿收萝卜黄豆辣椒等物,我想问问,就我家里种的他收不收?”迟疑了会,铁哥儿说出了来意。 季安逸正巧过来,听到这话,应道。“收的。按市面上的价位高一铜钱。” “我家种的也收?”铁哥儿显然有点意外,忙站起身,向后看去,略有些激动的问。 “收啊。”季安逸笑着点头。 铁哥儿哈哈大笑了起来。“那成。那以后我家的萝卜黄豆辣椒就送你这来。” 铁哥儿高高兴兴的回了家,拉着李进财去了地窖里,准备把竹笋晒成竹笋干,这活可不轻。 “哥,我上钟三阿麽家一趟。”季安逸对王宝儿说了一声。 “嗯。”王宝儿应了声。 去时,钟三阿麽正在屋前的菜地里忙着,见季安逸过来,他把锄头搁篱笆上,拍着手上的泥走出了菜园子。“季哥儿过来了。” 洗了手,倒了杯水给他。 “钟三阿麽我过来找你说点事。”知道他有事要忙,季安逸也没多罗嗦直接进了正题。 钟三阿麽坐在一旁,笑着说。“啥事?” “你家的萝卜黄豆辣椒等物,种点够自家吃就成了,我这边啊,你就甭操心了,多种点旁的菜,听说,今个下半年钟三阿麽家要建屋了,这可是好事,到时候有什么要帮忙的,就过来说一声,咱们俩家不需要多客气的。”季安逸把来意说了说。 钟三阿麽听着这话,却没有立即应,说道。“这两年攒了不少钱,你也知道的,那菜价位高,钱攒起来不算难,如今想建个屋,也不是件多难的事情。” “今个铁哥儿过来找我,问问他家里的萝卜等物我这收不收,我说收。其实是这么一回事。”季安逸笑着解释了句。 “原来是这样。说起来,也算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了。这铁哥儿把李家老二治的死死的。”钟三阿麽感叹了句,又道。“成,我知道了。等往后生意好了,需要萝卜黄豆辣椒等,记得过来说一声,我给你种上。” 季安逸听着点着笑着应了。 “你过去干啥?”见季安逸回来了,王宝儿随口问了句。 季安逸把事说了说。 “我觉的这样挺好的。”王宝儿听着,沉默了会,说了句。 如今整个河溪村的日子越过越好了,李家因为李进财的关系不能挑井水浇灌,贫富差距太大了,到底有些不太妥当。 收了他家的萝卜等物,瞧着铁哥儿又是个用心过日子的,往后也苦不到哪里去,也就不会起什么风浪了。 “我回来的时候,远远瞧见了,李进财和铁哥儿挑着一箩筐的竹笋往溪边,这是张罗着晒竹笋干了。”季安逸边逗着小胖子边说了句。 王宝儿听着笑了笑,没有接什么话。 快到未时了,王小二三人从镇上回来。 好家伙,牛车上还装了不少物件。 “宝儿你闻闻,这是我买的香,老板说这种香,最好杀虫蚊了。”就是有点贵。这话季阿强也只在心里嘀咕着。 王宝儿闻了闻,笑了。“这香味还怪好闻的,不知道还以为是香料。” “等过几天,虫蚊多了,咱们点上试试。”季阿强小心翼翼的把香包妥当了。 王小二笑的一脸灿烂的看着媳妇,双手还挺神秘的放在背后。“媳妇,你猜我给你买什么了。” 瞧着他这模样,季安逸故意侧着身子伸长脖子想往他身后瞧。 “不成不成,媳妇你得猜。”王小二赶紧移了移。 张三哥儿在旁边笑着说。“季哥儿啊,连猜都不用猜就能知道。我也知道是什么……” 买了这么多回东西,回回不是衣服就是鞋子,不会雕木簪的时候,偶尔还会送木簪,一点新意都没。 偏偏王小二还不承认,还嘴硬的说。衣服鞋子怎么了,我就喜欢看着我媳妇,穿上送的衣服和鞋子戴我雕的簪子,旁人想要还没得份呢。 “这回可错了。不是衣服也不是鞋子。”王小二笑的倍儿开心,一脸的得意。“媳妇,你猜。” “猜不出来。”季安逸老实的摇头。 王小二拉着他冲回了屋里,顺手把门给关上了。“媳妇你亲我一下,我不用你猜。” 媳妇好久都没亲过他了。 瞧着王小二那张哀怨脸,季安逸被逗乐了,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我瞧着怪好看的,就买回来了。”王小二心满意足的把手里的盒子给了季安逸。 季安逸打开一看,整个人愣住了。 好漂亮的鹅卵石,有好几种颜色,深红色深褐色水蓝色纯白色等,色泽很润,特别好看。 “媳妇喜欢吧。我瞧着挺好的。”头一回见着这种石头,王小二立即买了下来。 “喜欢。”季安逸眉开眼笑的应着。 就知道媳妇会知道。王小二太高兴了,凑近媳妇在他脸上啵了口。“阿强哥买了几个,说要给小胖子玩。” “小胖子说不定会拿着往嘴里塞。”季安逸笑呵呵的说着。 还真说他给说对了,季阿强把石子拿出来,小胖子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小胖爪子特别利落的抓住了一个石子,好奇的看啊看啊看啊,然后,往嘴里塞。 幸好王宝儿反应的及时,给阻止了。 小胖子圆溜溜的大眼睛,愣愣的看着自家阿麽,显然不明白,这么好看的东西为什么不可以吃。 哭倒是没哭,这小家伙一般不会哭。 “这是给你玩的,不能吃。”王宝儿笑着,慢悠悠的,给他解释,也不管他能不能听懂,反复的说叨着。 小胖子眨了眨眼睛,听了好一会,他伸出胖乎乎的手。 王宝儿想了想,把石子给了他。 小胖子拿着石子,小脑袋转了转,看见不远处的小黄,手一甩石子就给扔出去了。 力道太弱,石子快要落下来了,大黄从旁边窜了出来,用脑袋一顶,这力道猛啊,砰一下,石头准确的砸中了小黄,小黄反应快,把石子给项回去了。 大黄和小黄加上旁边的母羊,三个人用脑袋跟打球似的,把小石子顶的飞来飞去,小胖子在旁边看着,乐哈哈的笑啊笑,那笑声别提有多欢乐了。 几个大人在旁边瞧着,也跟着乐哈哈的笑了,谢七还嚷嚷着让小黄加油什么的。 这么热闹,季安逸和王小二也在屋里呆不住了,忙跑了出来。 刘阿麽带着刘秀过来时,看着这场面,笑着说道。“你家这三只家畜啊,也忒灵性了点。” “刘阿麽。”看热闹的几人,纷纷侧了头,笑着喊了声。 “我过来啊,是告诉你们一声,明个朱四阿麽会过来,跟着你们一起去张家。他这名声好着呢,十里八乡没有不知道他的,拉媒说亲这事,都想找他,有他在前面牵着,事情就更好办了。” ☆、第九十四 瞧着时辰差不多了,马上就要出发前往张家。 在临走前,谢七忍不住又问了句。“我这衣服怎么样?有没有哪儿不妥当?我这头发整齐吗?我这气色好不好?有没有显的很精神?”巴啦巴啦。 自起床后,穿戴好衣服,隔了一会他就问一遍,隔了一会他就问一遍,粗粗一数,短短不到半时辰,这话他问了不下二十遍。 都这么多遍了,就算谢七不觉的累,他们听着都有点累了,而且,还练出了默契。 “玉树临风,特别帅。” 齐刷刷的回答声,齐刷刷的竖起一个大拇指,那神情别提有多认真了。 连小胖子都乐呵呵的笑啊笑,笑的一脸灿烂,黑溜溜大眼睛看着谢七,嘴角的口水哗啦啦的流啊流。 别想多了,流口水什么的,跟谢七没有半点关系。 “真的?我也觉的我今天特别帅,状态特别好,阿旺给我做的衣服,穿在身上怎么看怎么好看,这有这鞋子……”巴啦巴啦,又开始美滋滋的叨唠了。、 今个早上这已经是第六遍了。 张三哥儿垂着头,不声不响的躲进了厨房里。 早知道会这样,这衣服和鞋子他就不拿出来了,等着以后拿出来其实也一样的。 不过,想着谢七今天的举动,虽说有点傻里傻气的,但他却觉的挺高兴的,有种甜滋滋的情绪。 “好了,别耽搁了时辰,早去早回,快去吧。”刘阿麽有些牙酸了,打断了谢七的话,笑呵呵的提醒了两句。“瞧,太阳都挂的老高了。” 谢七哈哈哈的笑。“太高兴了,我今个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眼睛往厨房里瞄啊瞄。“阿旺,我走了,等着我回来。” 语罢,几人这才上了牛车,朝着张家前进。 瞧着张三哥儿忙别的事去了,季安逸凑近王宝儿,小声问了句。“他家里的二哥夫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那天张二哥儿的话他还记着,现在想想,总觉的有点不太踏实。 “应该不会。张家阿麽还在,张三哥儿的事轮不着张二哥儿指手划脚的。”这事王宝儿倒是不担心。“再者,谢七可不是好欺负的,能镇住场。” 也对。季安逸笑了笑。“我倒是瞎担心了。” “张家兄弟性子憨,被自己的媳妇制的死死的,现在,谢七和张三哥儿在一起了,有了谢七这个郎婿,张家老俩口也算是有些倚靠了。都说养儿防老,有些时候,这儿子还不如一个哥儿好。都说找小哥得好好打听底细,其实找哥儿也是同样的道理。”王宝儿随口感叹了两句,低头看着怀里的小胖子。 小胖子安安静静的窝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愣愣的看着他们俩,那认真的神色,像是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般,可爱的让人忍不住想亲上两口。 不知道他家小胖子以后会嫁一个怎样的小哥,得好好的给他找,老早老早的就打听着周边的合适的小哥,从小开始注意着,应该不会看走眼。 想着自家的小胖子,以后的大半辈子得在别人家过,虽说这事还远着,可这会想想,这心里头啊真有点不是滋味。 “季哥儿,待小胖子大了些,你教教他。你这性子好,让他也多学学,以后长大了就好过了。”王宝儿鬼使神差的说了这么一句。 说完,他就笑了,从莫明其妙的思绪里回神。 他还真是有点太过着急了些,小胖子连路都不会走,就想着他以后的事了,唉。 “咱家小胖子聪明着,不需要旁人教,自个就琢磨会了。”季安逸笑着,伸手抱小胖子抱了过来,噌了噌他胖嘟嘟的脸,看着他的眼睛,笑着说。“小胖子听的这么认真,听懂了些什么?” 小胖子咧嘴乐呵呵的笑,露出刚刚冒芽的小米粒,伸着胖乎乎的手想去抓他头上的木簪子。 这边,远远的就能看见张家村那村了。 谢七却突然的拉住了绳子,牛车停了下来。 王小二看着他,讷闷的问了句。“停这里干什么?” “别紧张。放轻松一些,瞧着都不帅气了,一点也不精神。”顿了顿,朱四阿麽又说了句。“张家人会不欢喜的。” 这话,太狠了,击中要害。 谢七气场顿时就变了,赶着牛继续往前走。 知道今个谢七过来送聘礼,这事张家阿麽早早的就跟自家老伴说了,昨个特意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今早还穿了最体面的衣服,头发也束的整整齐齐,脱了草鞋穿上了布鞋。 可不能让谢七看了笑话,这是大哥儿找的伴,大哥儿的后辈子可就全牵在这谢七身上了。 因着张家阿麽拒绝了钟家的亲事,张二哥儿各种不高兴,尤其是现在,见阿麽这么重视,忍不住在旁边刺了两句。“还当自个是头一回嫁人,整的这么风光,也不怕人家看笑话。” “有人啊,还真把自个当成一回事了。就怕别人不知道,他张三哥儿又一次要成亲了,还以为自个能成两回亲,是多么了不起的大事似的,阿麽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个又字咬音极重。说话的是张大哥儿。 事情是这么一回事。 张家阿麽当天回来后,吃晚饭时就说了,明天他亲自上钟家把事说清楚,张三哥儿不嫁他家。 张二哥儿当场就说了反对,奈何张家阿麽铁了心,不听他的也不回话,只是沉默的吃饭。张二哥儿还当张家阿麽熄灭了这心思。 不料,第二天竟然看着张家阿麽往钟家走,这时张二哥儿才知道,阿麽这次是认真的。 头一回见识阿麽的强硬,毕竟是自己的长辈,事情不能做的太出格,否则,村里就有得话说了。情急之下,张二哥儿找上了张大哥儿,跟他说,钟家愿意出五两银子做聘礼,只要让张三哥儿嫁到钟家,到时候聘礼对半分。 五两银子对半分,就能得二两多银子了,整整半年的收入啊。张大哥儿心动了。 俩人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在半道上把张家阿麽给截住了。 大哥儿这辈子吃的苦够多了,张家阿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那年冬天,因为李进财喊了一帮子地痞在家里闹事,他无奈之下,才眼睁睁的看着,两个儿郎把大哥儿赶出家门,当时,虽然偷偷摸摸的送了衣服和吃食,可心里到底难安,整天整天的不踏实。后面的事,他也听说了,当时心里那个悔恨啊。 可若再来一次,他也只能做一样的决定,张家的根不能断在他们手里。 眼瞧着大哥儿就快要过上好日子,这次,张家阿麽无论如何都不会退让的,就算俩个媳妇怨恨上了他,他也不能毁了大哥儿的后半辈子。 因着张家阿麽的坚持,又是在外面,村民们时不时的会路过,张大哥儿和张二哥儿的如意算盘自然没有得逞。 “老头子,来了,来了。”兴奋的张家阿麽压根就没有理两个儿郎,因常年做针线活,最近夜里也忙活着,年纪又大了,他眼睛不好使,模模糊糊的看见有牛车过来时,他就高兴的喊了起来。 正在忙着编竹蒌的张老头,听着老伴的话,赶紧搁了手里的活,站起身迅速的拍着身上的竹屑儿,又理了理衣服,打水洗手的时候,还照了照脸,露出一个笑,觉不够亲和,又笑了笑。 “老头子人都快进屋了,你赶紧过来。”快到屋门口了,张家阿麽立即跑回了堂屋坐好,双手紧张的搁腿上,坐姿略显僵硬。 人都快进屋了。张老头也顾不得练习笑容了,利落的洗了手,又洗了把脸,擦干水,走进了堂屋。 到了地,朱四阿麽下了牛车,站好,整了整衣服,身后看了眼,王小二和谢七已经把东西拿好了,他说了句。“进去了。” 紧接着,一个特别嘹亮的声音响起,好听的就跟唱曲儿似的。“张老爷子,大喜事勒。”喊完,朱四阿麽才提脚往堂屋走。 有着朱四阿麽在面前牵着,屋里头自然是热热闹闹的,张家俩老被他这么一带动,半点紧张都没有了,几人坐着说话,气氛很是热络。 “啧啧啧,就二两银子加搭这点破烂,也好意思拿的出手。”张二哥儿倚在门口,双手抱胸,阴阳怪气的轻哼了两声。 屋里的人却好像说好了般,没一个人理他,完全不受打扰,依旧聊的开心。 张大哥儿本来要说话,瞧着这情况,拉着张二哥儿走了。 走远了些,张大哥儿看着张二哥儿,懒洋洋的说了句。“阿爹阿麽这是准备让张三哥儿养老吧。” 张二哥儿听着愣了愣,然后,笑了,懒洋洋的倚靠着墙面,接了句。“我瞧着也是。” 在张家呆了一个多时辰,事儿都办妥当了。 三人驾着牛车美滋滋的回到了河溪村。 心情美的找不着北的谢七,回家后包了一个大大的红包给朱四阿麽,说二十八号他可一定要抽空过来。 朱四阿麽接着厚重的红包笑了,说到时候一定会来。 接下来,就是忙着张罗婚事了。 这里头的事儿多着,季安逸是半点都不懂,王宝儿多少知道点,却撑不起大局,还是得请刘阿麽和钟三阿麽过来,这俩都是老人了,另外还有平日里关系较好的,何二哥儿李四哥儿等。 让季安逸有点意外的是,二十七那天,铁哥儿竟然也过来,说家里没什么事,也过来搭把手。 铁哥儿其实没有想到这点,他对人情世故不太懂,是他阿麽听到了这事,匆匆忙忙的赶来河溪村特意告诉他的。 村里谁家要办事儿,不管熟不熟,都得过去露个脸,问一声,缺了人手就搭把手帮个忙,以后家里要办事,村里人才会过来帮忙,跟村里人的关系好,在这边日子也能过的更好些。 阿麽没过来前,铁哥儿也挺犹豫的。 主要是,竹笋干那事,还有萝卜等物,他心里头挺感激的,这次那边办事儿,他想过去又觉的不太妥当。 李进财跟张三哥儿的关系,有这么一层,他过去似乎不太好。 可阿麽说的对,李进财是李进财,他是他,再者,跟季家处好关系,还是有必要的。既然季家上回能帮把手,就说明他们对他并不隔应。 然后,铁哥儿就硬着头皮过来了。说实话,当时他还是挺紧张的也有些迟疑。 幸好他坚持住了,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他帮着做了三天的事,这三天里他跟村里的人熟络了不少,总算是溶进河溪村了。 他觉的阿麽说的话真对。 以前,他在路上主动跟人打招呼,大家也只是客套的说两句,刚开始他不知道原因,在村里住了一段日子,他慢慢的知道了些事。 李家在河溪村不太受欢迎,这话不对,不是说李家,仅仅只是他们这一支在村里不受欢迎。 阿麽告诉他,这个只能慢慢来,只能顺其自然了。 他没了办法只好闷着头过日子。 现在情况总算有些好转了,他相信,有了这个开头,后面会越来过好的。 二十八这天,场面有多热闹自是不必细说了。 有这么多人帮着张罗,仔仔细细面面具到,各方面都没有出差错,可以说,算的是河溪村最近几来最最圆满的一回婚事了。 散了场,所有的物件都送还妥当,家里也也收拾的干干净净,忙了整整三天,忙完后,大伙围坐到了梧桐树下,季安逸搬了一桌子零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我瞧着啊,咱村除了村长,就属你家最有人缘了。有点什么事儿,大伙都乐意过来帮忙。”何二哥儿吃着果脯,笑着说了句。 李四哥儿也接了句。“可不就是,这人一多啊,事儿办起来就利落了,井井有条的,下回我家个什么事,一定得把季哥儿请过撑局面,说不准,也能把全村人聚过来热热闹闹的办一场了,倍有面子啊。” “回头啊你就得心疼你的银子了。”王宝儿笑着调侃了一句。 这话一出,大伙都笑了。 也是事实,热闹归热闹,可着实烧钱呐。 一伙人坐着边说边聊,笑笑闹闹的小半个时辰,吃的差不多了也歇的差不多了,家里的琐碎事堆了三天,也积了不少了,就笑着各自回了家。 他们刚走一会,王小二三人从侧屋过来了。 才刚露出身影,齐刷刷的响起两个声音,那声音倍儿响亮特精神,光听着就让人嘴角上扬。 “媳妇。”“媳妇” 谢七这改口改的可真快,没有半点不适应,那声音比喊阿旺时要欢喜多了。 季阿强听着这一左一右的声音,心头一震,他性子内敛,平日里也很少喊媳妇,大多数宝儿宝儿的喊,可是这会,他突然生出一股子情绪来,扯着嗓子用着浑厚的声音也喊了一句。“媳妇。” 季安逸张三哥儿王宝儿,都愣了愣,然后,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小胖子在竹席上一个人都玩的好认真好开心的,冷不丁的听见了笑声,歪着头,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旁边,笑的一脸灿烂的三个大人,他也跟着傻乎乎的笑了起来,这一笑口水就顺着嘴角往下流啊流。 ☆、第九十五 六月果酱挣大钱钱,七月农忙累死累活,八月上旬落了两场雨,水稻长势不错,眼瞧着时间一天天的过,转眼就到九月,这大半个月一滴雨也没落下,事情可就有点紧张。 日头毒辣,田里的水位逐渐下降,迟迟不见有雨,为了不影响收成,王小二谢七俩人开始挑水注进田里。 刚开始是俩个人挑水,进了九月中旬,已经有一个多月未下雨,太阳反倒比往年要更毒辣,烤的人心头慌焦焦,张三哥儿也搁了手里的事,提着木桶抢溪水。 季安逸一个人包揽了家里所有的活,以及苏锦明要的货量,鱼酱三百斤,卤味萝卜二百斤,蒜辣萝卜三百斤,数目可不小。 天热的紧,就像被架火上烧烤般,静静的坐着都能流汗,何况一天到晚忙的跟个陀螺似的。 再者,天太热了,又隔了一个月没下雨,闷闷热热的,连胃口都受了影响。 挑水是个体力活,很累很苦,一共有四亩水田。 一担水才多少,一亩田要灌满,保证不干涸,三个人得来来回回近十趟。 好不容易把四亩水田都浇灌了水,像这种毒辣的天气,最多顶两天,又得开始忙活。 也就是说水田得两天灌一回。 除了水田家里还有旱地,还有两块菜地,这天热啊,也得挑着水浇灌。 季安逸忙,他们三个更忙。 好在,近两年绿豆种的比较多,自家种的纯天然,又是添了灵泉水的井水浇种出来的,消暑效果自然更好些。 远远的看见他们三挑着木桶过来,季安逸赶紧搁了手里的活,匆匆忙忙的到了井边,将掉进里的绿豆汤提了上来。 装碗,摆在桌上。又打了一桶水,拿好盆和布巾。 农忙的时候是天刚刚蒙亮就起来抢收,现在为了挑担水,三更半夜的,见月光好,睡一觉起来就出门了。 一直忙到现在,都快午时了。 “回来了,赶紧洗把脸,把绿豆汤喝了。”季安逸忙说了声,打了盆水端到王小二面前。 王小二抹了把脸上的汗,对着媳妇呵呵呵的笑,气息很喘。 “溪里的水是不是很紧?”季安逸拿着打湿的布巾给王小二擦脸,又帮他洗了洗手。 “嗯。”王小二应了个鼻音。 为了能把水田灌满,眼瞧着溪水越来越张紧,他们三个最后都是用跑的,拼着股劲在挑水。 这话累的连话都不想说了。 静静的坐着,歇了好一会,总算缓过来了。 三人端起桌上的绿豆汤,慢吞吞的喝着。 一碗冰凉凉,甜滋滋的绿豆汤下肚,整个人都舒坦了不少,也恢复了些精神。 “这天再不下雨,日子可就难挨了,溪水都快干枯了,得翻山到西南岭的大湖里挑水,一来一回的折腾的够呛。”谢七皱着眉看向西南方。 一天两天尚可,若一直不下雨,铁打的身体也撑不住啊。 眼睁睁的看着田里干涸,这是不可能的。都九月中旬了,再撑个十来天,到时候就可以忙收成了。 只是这十来天,听着不算久,但就现在的情况而言,十来天不知道能不能撑住。 西南岭距河溪村有点远,且山路难行,唉。 今年才成亲,还在想着怎么把日子过起来,怎么就碰上这年头了。 “真奇怪,去年雪落了一场又一场,怎么下半年就缺雨了。”张三哥儿声音有些微哑。 这情况瞧着比那年还要严重些,也不知道能不能挨过,就差半个月了,只要挨过了这半个月,田里的收成还是能勉强过的去。 就怕挨不过,已经忙了大半个月了,这活比农忙累多了,不仅身体累心更累。 难不成,老天真不打算给饭吃了? “挑井水吧。”沉默了好久,季安逸才说出自己的想法。 西南岭,得跑那么远去挑水,这是要命的活。 王小二听着,立即摇头。“不成。就怕井水也撑不了多久,也不知道这老天什么时候下雨,井水得留着我们自个用。” “对。还不知道这天什么时候是个头。”谢七也不赞同这事。 “西南岭的湖很大,倒不用抢水挑,慢点来,中间多歇歇,应该没什么问题。”张三哥儿说着,又盛了碗绿豆汤。 谢七看着他那明显晒黑了一层的脸,有些心疼。 只是这年头啊,为了能吃饱饭,再心疼也得拼死累活的把日子挨下去。 瞧着时辰差不多了,暂时搁了话题,忙活着午饭。 炖了骨头汤,煮了个酸辣鱼片,凉拌黄瓜丝,辣椒炒肉,还有一碗蒜辣萝卜,一个青菜。 都是开胃菜,这天,饭菜太清淡了,反而更没胃口。 吃过午饭,厨房收拾妥当了。 四人坐过道口吹着热乎乎的过堂风,准备坐着说话会,再去睡个午觉。 外头的日头特别炙烈,很亮很亮,亮的刺眼。 一眼望去,风轻拂,绿茵茵的草丛,一个多月没下雨,都枯黄枯黄,就一个小小的微不可见的火星子,都能燃起一场明火起来。 “等傍晚把那枯黄的草丛割了吧,也怕万一。”季安逸收了视线,说了句。 张三哥儿瞧几眼。“嗯。用来引火也好。” 正说着话,就怕王宝儿抱着小胖子,顶着大阳光,匆匆忙忙的朝这边跑来。 “季哥儿你帮我看着点小胖子,我得回趟季家。”将小胖子塞到了季安逸的手里,连同钥匙都给了他。 不等他们问句话,王宝儿又匆匆忙忙的走了。 季安逸直觉有事。“季家是不是出事了?” “我去看看。”王小二担心他哥,坐不住了,说了句,跑着赶了过去。 天太热了,小胖子胖嘟嘟的,就算穿着简单的肚兜,这日子依旧难挨的紧,整个人蔫巴巴的,显的特别没精神。 最近大伙都忙,季安逸都好几天没过去隔壁屋了,瞧着小胖子这状态,心疼的紧。 “张三哥儿拿把蒲扇给我。”季安逸对着张三哥儿说了声。 张三哥儿立马拿了把蒲扇过来,又打了盆凉凉的井水,给小胖子洗了把脸擦了个身。 季安逸在旁边打着扇子。 总算凉快些了。 小胖子扬着小脑袋,咧嘴对着季安逸笑。 “这天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瞧着小胖子的笑脸,季安逸更心疼了。 张三哥儿拿了个竹席出来,铺在了地上。“放竹席上吧,也凉快点。” “嗯。”顿了顿,季安逸又说。“这竹席大着,我们就睡这里好了,屋里风还没这边大。” 张三哥儿和谢七两人也脱了鞋子坐到了竹席上。 没多久,王小二就回来了,脸色不太好。 看来季家是真的出事了。 不等他们问,王小二就说了。“大伯麽摔了一跤。直接摔进了沟里,嗑着额头了,骨折了腿,李大夫说,幸好伤的不是很重,小养十来天就好了,期间最好不要乱动,好好养着。”停了会,又道。“养伤期间得注意吃食。” 最后一句,王小二脸色有些古怪。 “好端端的怎么就摔着了?偏偏挑了这么个时候。”张三哥儿讷闷的嘀咕了一句。 这时候人力正紧张着,摔了腿,不能动弹了,还得有人照顾着,这日子可怎么过…… “李大夫说他是吃食上没注意,太节省了,这段日子为了水的事情,忙进忙出的,这不,脑袋发晕四脚无力就摔着了。”这话说的,王小二语气有些不太好。 心里头烦躁的紧,这节骨眼上,怎么就出了这档子事。 果然是这样。季安逸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听着这话就忍不住笑了。 其实心里正怒火中烧着,恨不得……恨不得做点什么才好。 “我去趟季家。”越想心里头越生气,季安逸坐不住了。 王小二接了句。“我跟你一道去。” 他们俩人匆匆忙忙的去了季家。 张三哥儿继续给小胖子打着扇,这儿要凉快些,小胖子呼呼呼的睡着了。“不会出事吧?” “不会。季哥儿做事有分寸。”谢七小声说着,看了一眼,躺竹席上呼呼大睡的小胖子,穿着简单的肚兜,露出了胖乎乎的小胳膊和小腿,别提有多可爱了。 本来还想着,明年兴许他们也能有个孩子,现在,碰上了这年头,怕是不成了。 “这季家阿麽做事也忒没章法了,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就算再抠再省,也得……”张三哥儿说不下去了,只得叹气。“王宝儿怕是没空带小胖子了,他得顾着家里的活还得照顾季阿麽。” 谢七没忍住,伸手轻轻的捏了一把小胖子的胳膊,傻呵呵的笑了。“这孩子真软。” “这天热,他也不好受,瞧着都瘦了些。”张三哥儿边说着,边拍开了谢七的手。“别闹他,好不容易睡着了。” “媳妇,咱们也生个哥儿,养的白白胖胖的。”谢七一把搂住张三哥儿,乐呵呵的说。 张三哥儿忙甩了他的手。“别闹。快睡会。” 季安逸和王小二匆匆忙忙的到了季家,屋里,王宝儿和季阿强都在。 柳银正端着碗肉汤在喝。 “季哥儿。”看见季安逸,王宝儿显然有点意外了。 季安逸看着王宝儿,又看了看季阿强。“哥阿强哥,我有点事想说一说,你们出来下。” 说事……态度难得的严肃。 王宝儿和季阿强对视一眼,带着一肚子疑惑往屋外走。 四人挪远了点,挪到了厨房那边。 “哥。阿强哥。我忍不住了,一会我对大伯麽说了些不太敬的话,你们俩别放心上。”季安逸也没说多余的话,很直接的就开口了。 什么叫不太敬的话…… 王宝儿有点讷闷了。 季阿强想到了那次,宝儿打伤姚郎出事的那次,季哥儿也是像现在这样,绷着脸问了他话。 难不成这回,他也要…… “好。”季阿强看着季安逸应了声。 王宝儿看着季阿强,眼里明显有疑惑。应的这么快,难不成,他知道季哥儿的心思? 有了这话,季安逸放心进了屋,王小二忙跟了进去。 季阿强拉住王宝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说。 王宝儿听着笑了。“如果季哥儿真能把阿麽说开窍,咱们的日子就更好过了。” 就是怕说不开窍……这话季阿强也只在心里头嘀咕着。 “大伯麽。” 再进屋时,柳银已经喝完了肉汤,搁了碗正准备端着水喝,听见季安逸喊他,继续喝水。 比起王宝儿,他更看不顺眼这个季安逸。 整天想打他银子的主意,别以为他不知道。想要他的银子,没门儿! “伤了腿又磕了额头,现在感觉怎么样?”季安逸温温和和的笑着,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 柳银一听这话,总觉的不对劲,放下手里的杯子,瞪了一眼季安逸。“死不了,想打我银子的主意,别门儿。” “就你那点银子,我还自不上眼了。”顿了顿,季安逸话锋一转。“不过,就算我看不上你的银子,你恐怕也留不住你的银子喽。” 啥意思?有点饶口。柳银听着不太很明白。 “李大夫说你这腿,得好好养着,养十来天,这养病养病,说白了就是花钱,整点好吃的。再者,这药也是得花银子。你摔着了腿,自个受苦了不少,还得连累整个季家,我哥得顾着家里的活,还得照顾你。现在这年头,都一个多月没下雨了,村里的溪都快干涸了,想保住田里的庄稼,就得翻山到西南岭挑水。外面的太阳这般毒辣,就阿强哥跟大伯俩个人,恐怕有点忙不过来,老天不下雨,说不准累死累活挑水灌庄稼,到头来这庄稼还得枯死了。” 一大段话利落的说完后,季安逸停了会,继续说。“造成这局面的,全是你。全是因为你为了省那点儿菜钱那点儿肉钱,导致自个吃不好身体垮了,不仅得花银子养着,今年的收成也遭了大劫。这粗粗一数啊,二两银子哗的一下就没了。想当初,你若花了几十铜钱整点好的吃食,能到今天这地步,啧啧啧……” “大伯麽省那点儿小钱钱,一个铜钱一个铜钱的省着,是不是很开心?您呐,继续省着。最好啊,在养病期间也继续吃着青菜黄豆酱,最好啊连药都别吃了,把那小钱钱都省着攒起来。反正你现在不能下地乱走动,躺床上也闲着无聊,无聊的时候就数着你省来的铜钱,听听那铜钱声,估摸着你就不无聊了。你就这样躺着,让你额头的伤和骨折的腿自个慢慢好,大把大把的银子花出去多不值是吧,怪心疼的。”季安逸忍不住又刺了两句。 “我就知道,你巴不得我死,你就整天想着算计我的银子。”柳银恶狠狠的瞪着季安逸,冲着屋门口喊。“王哥儿死哪去了,赶紧把季哥儿赶走,这白眼狼在算计我的银子。” 本来,他是真的打算让自个的伤慢慢好的,顶多就吃两天药。 可李大夫说了,如果他不好好养着,这腿就好不了,也就是说,他以后再也没法下地走动了,只能一辈子躺在床上。 这话说的太严重了,柳银被吓坏了,等李大夫走后,他立马拿出钱,让季阿强给自己买肉煮汤。 “就你那点儿银子……”季安逸翻了个白眼,然后,又笑了。“说不定,大伯麽你死了,我真的能分到一笔小钱钱。大伯麽你继续省着,那药那肉什么的,别吃了浪费铜钱,多可惜,都省着,回头你两眼一闭,我就能多分一点小钱钱了。怎么说,我也是你亲侄子,就算只能分到一点点小钱,那也是钱啊,对吧,俩铜钱碰一起还能听见响声呢。” “杀鸡杀鸡我晚上要喝鸡汤,药呢?王哥儿你死哪去了?赶紧把药给我煎了端进来。”嚎了两嗓子,柳银得意洋洋的看着季安逸,咬牙切齿的说。“想算计我的银子,没门儿!” 他要活的好好的,谁也别想拿走他的银子。 “好像有点效果了。”王宝儿送着季安逸和王小二,出了屋,走远了些,笑着说了句。 心里也算是松口气了。 季安逸笑着接话。“大伯麽的是骨子里的习性,要改很难,也是这回碰巧了。李大夫是不是说什么话了?他好像受了刺激。” “嗯。阿强让李大夫把病说的严重点,这样,阿麽才能好好的吃药。”顿了顿,又说。“上回你那话,把他刺激的不轻,他是真的怕死,怕死了银子就没了。” “有弱点就好。慢慢来,哥你进去吧,外头怪热的,小胖子你放心,我会好好带着他的。你自个也注意点,这天……唉,别累着了。”季安逸唠叨了两句。 这段日子,哥得住季家,家里有点什么好的吃食,也不好往这边端了,好在大伯麽是在养伤,家里的事由着哥作主,应该没什么大岔子。 “小胖子给你们带着我放心。我自个会注意的,你们也是,尤其是小二,挑水这事急不得,得注意好身体,咱们家现在并不是穷的就靠着田里的庄稼活命。”王宝儿也叮嘱了两句。 王小二听着,认真点着头。“好。哥,我们先回了。” 等王宝儿和季阿强回来后,季安逸把小胖子送了回去,回了屋,王小二正光着上半身,扭着头艰难的往后面看着,余眼瞄见媳妇进了屋,慌慌忙忙的套上衣服。 “媳妇,回来了。”咧嘴乐呵呵的笑啊笑。 季安逸走到他身后,王小二立即转了个身。“媳妇。”喊的那叫一个甜滋滋,笑的那叫一个灿烂。 “脱了衣服。”季安逸很认真的说了句。 王小二伸手挠了挠后脑勺,支支吾吾的说。“没甚。我就是有点痒,想抓抓。” “你脱,还是我脱?”季安逸又走到了他身后。 “别,别,媳妇,别。”王小二赶紧转身,抓住了媳妇的手,有点急了。“媳妇,真没甚,就是有点脱皮,怪别扭的,我想撕了。那皮是老皮,不疼。” 季安逸抬头,认认真真的看着王小二,不说话也没什么动作。 起初,王小二还能笑,过了会,他笑不出来了,低着头,慢慢的松了手,脱了衣服,慢吞吞的转身,边转身边嘀咕。“媳妇,咱不生气。我疼着呢,你一生气我就更疼了。” 饶是季安逸心里头有准备,看到王小二的背部时,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王小二竖着耳朵听动静,可半点动静也没有听见,他试探的喊了喊。“媳妇。”心里七上八下的。 刚开始的时候,连续挑了几天,脱皮挺严重的,媳妇给他上了药,让他别太急了,说家里的钱够,就算下半年的庄稼没了,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他应的好好的。说会注意的。 可一想着田里的庄稼全得枯死,他心里头就难受。不知不觉的就忘了媳妇的话,只想着不能让庄稼枯死了。 跟钱没关系,只是这颗心,这双眼睛,没法眼睁睁的看着庄稼枯死。 “坐好。我给你上药。”季安逸哑着嗓子说了句。蹲到了地面,小声的喊了喊。“小人参,小人参。” 很快,地面冒出一个白白胖胖,像极了萝卜的东西。 小人参蹦到了季安逸的面前,头顶的绿叶子摇晃的特别厉害,似乎在表达着它欢乐的心情般。 “去揪点草药来,呆子背上伤的重。”季安逸伸手摸了摸小人参头顶的绿叶子。 绿叶子竖的直直的,连续弯了两下。 然后,小人参钻进地里不见了。 “媳妇,我没法看着庄稼一点点的枯死,我控制不住。”见媳妇望过来,王小二讷讷的说了句。 季安逸坐到了王小二的身边,沉默了会,握住了王小二的手,还不到二十岁,就已经满手的茧子了。“咱每天晚上就敷一回药,小人参找来的草药,都是年份极好的草药,药性强,我捣碎的给你敷着。对了,还有张三哥儿和谢七,估摸着他们俩的情况也不太好,一会小人参过来了,让它再去寻点草药过来。” “媳妇。你真好。”王小二太高兴了,一把紧紧的搂住了面前的媳妇,啃住了他的嘴巴。 ☆、第九十六 地面冒出一片绿叶,瞄见了前面的动静,嗖的一下,又迅速钻回了地里。 紧接着,没一会,地面又冒出一个绿叶尖尖,露出一点点,颇有一种贼头贼脑的错觉。 “小人参,草药找着了?”季安逸余眼看见了,推开了王小二。 被发现了。 茂盛的绿叶枝迅速的长啊长,卷着两株草药递到了季安逸的面前。 “明天早上过来一趟,记得再带几株草药过来。”季安逸蹲身,伸手轻轻的扯了扯小人参长长的须子。 枝条似藤萝般,灵巧的缠上了季安逸的手,绿叶子亲呢的噌了噌他的手心,然后,立即钻进了地里。 季安逸捣碎好草药,小心翼翼的帮王小二敷好。 把上回用的旧衣服拿了出来,扯了块布,妥当的包札好。 “只能趴着睡了。”处理好伤口,季安逸说了句,又问。“疼吗?是种什么感觉?” 王小二嘿嘿的笑着。“不疼。清清凉凉的,很舒服。” “嗯。小人参找来的草药,效果向来好。明天水田不用挑水,剩下的菜地和旱田,直接用手提水吧,慢点就慢点。”说着,季安逸看着王小二的背,又说道。“现在天热,伤口容易化脓,得上着心。” 幸好有小人参,否则这伤,少说也得养个四五天才能结疤。依着呆子的性格,又是这种天气,不落雨,眼睁睁的看着水稻枯死,他肯定是坐不住的。 唉。碰上了这年头,愁死人了。 “媳妇。我知道的。以后每天晚上都让你帮我上药。”王小二凑近季安逸,在他脸上啵了口,伸手抚过他的眉,黑亮亮的眼睛,认认真真的看着他。“媳妇。我没事。” 季安逸抿着嘴,垂头沉默了会,缓缓说道。“这年头,日子不好过,老天不给活路不落雨,咱们家谷仓里粮食足,水稻枯了就枯了吧,你别硬扛着,别把自个搭进去了。今年下半年收成黄了,咱们日子还能过下去,你若有个什么事……” 说到这,他停了会,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心疼那些水稻,但凡有点可能,都想尽一把力。可是,做事咱们得量力而行对不对?如果没有小人参,就你背上的伤,靠着李大夫,慢慢的养着,也得养个四五日才能缓和,要彻底养好还不得十来天,你带着一肩的伤,苦苦撑着让田里的水稻能在这严酷的天气里存活,水稻是险险的活了,回头你就得折腾掉半条命。” 说着说着有些微微激动,语气也不太好,季安逸止了话,沉默的垂下头,让情绪缓和些。 “我并不是不让你顾着田里的水稻,只是,你得把你自个看重点,你是第一位,水稻是第二,咱们家有余粮,这一季收成不好,还能好好的把日子过下去,又不是眼巴巴的靠着这一季的收成来活命。你说对不对?”季安逸看着王小二黑亮亮的眼睛,认认真真的问了句。 王小二不敢跟媳妇对视,总觉的心里难受的不行,他移了移视线,因慌乱说话都有些结巴了。“我,我那会控制不住,看着水稻叶子枯黄枯黄,就什么也不想了,只想着要多灌水。这些天大伙都在溪里挑水,溪水的水位降的特别快,眼瞧着快没水了,水田差一点点就灌满了,我心里一急,就,就,就更加不管不顾了,就,就想着多抢点水。媳妇,我以后会注意的。我会记着你的话,牢牢的记在心里头。” “睡吧,听说睡觉伤口会好的快些。以后我天天晚上给你敷一回药。”本来心里头是有点生气,看着呆子急红了脸想跟他解释,季安逸又好心疼他。 他不是个地道的庄稼汉,不是特别明白呆子的心情,却可以理解。只是有时候,理解归理解,到底是不一样的。 王小二悄悄的瞄了瞄季安逸的脸色,小声的嘀咕。“媳妇,不生气了。” “嗯。不生气了。咱睡吧。”季安逸躺进了床内。 王小二吹了油灯,利落的爬上床,趴在了床上,侧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媳妇。“媳妇。真的不会有下回了。” “媳妇。”半天没等到回应,王小二又喊了喊。 “我知道。睡吧。”季安逸闭着眼睛回了句,末了,又添了句。“睡觉。” “媳妇。”王小二挪了挪,噌着脑袋拉进了跟季安逸的距离。 靠的太近,季安逸睁开眼睛,看着身旁的脑袋问了句。“睡不着?” 王小二嘀咕了句。“媳妇。你忘记件事了。” “什么事?”季安逸清醒了些,随口问了句,同时脑海里也在想着,他忘记什么事了。 王小二没有回答,将脑袋又移了一点点,乐呵呵的笑着说。“媳妇。” 季安逸慢半拍的才反应过来,有些哭笑不得了,麻溜的抬起头,在王小二的脸上啵了口。“晚安。呆子。” “晚安。媳妇。”王小二傻嘿嘿的笑啊笑,这会,总算可以安心的睡觉了。 吃过早饭,王小二张三哥儿谢七挑着木桶往西南岭走,王宝儿把小胖子送过来后,匆匆忙忙的去了季家。 家里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忙,季安逸也不能时时刻刻的带着小胖子,想了想,他把小人参唤了出来,喂它喝了灵泉水,也给大黄小黄母羊喝了一点。 “你们带着小胖子玩,有事就叫一声,我在外面忙着。”说着,季安逸看着小人参,又道。“记着,不能让小胖子拿了东西往嘴里塞,只能给他啃这盘子里的吃的。” 大黄小黄母羊虽灵性足,却只有爪子没有手,好在小人参的枝条特别灵活,可以阻止小胖子把乱七八糟的东西抓了就往塞里嘴。 小人参竖着枝条,认认真真的弯了好几下。大黄和小黄摇着尾巴发出两声狗吠,母羊是绵绵长长的咩声。 都表了态,季安逸也放心了,出了屋忙着家里的活。 小胖子坐在竹席上,圆溜溜的大眼睛,骨碌碌的转了一圈,看看大黄和小黄,又看了看母羊,最后,目光落在小人参的身上,咧嘴嘿嘿嘿的笑啊,笑声还特别大。 撅着屁屁,利落的往小人参的方向爬啊爬。 季安逸虽然在外面忙着,同时也尖着耳朵注意着屋里的动静,听见小胖子的笑声,他跟着也露出了笑容。 忙了一阵事情,听见小胖子的哭声,季安逸赶紧扔了手里的活,拿出最快的速度冲进了屋里。 一见他进屋,小胖子就嘿嘿的笑了,伸出胖乎乎的手。 这是要尿尿了。季安逸松了口气,抱起小胖子,在他脸上亲了口,闻着了一种香味,他往小人参的方向瞄了瞄。“调皮,你又咬小人参了?你现在牙齿长出来了,可不比以前,不能咬,小人参可不是寻常物,太补了。” 小胖子听不懂这话,一个劲的笑着。 把了尿,将小胖子放回了屋里的竹席上,季安逸看着小人参,扯了扯它头顶的枝条。“别惯着小胖子,惯出一身毛病,你可是千年人参,哪能随随便便让他咬着。” 小人参老老实实的趴在地上,等季安逸说话,他特乖巧的点了两下枝条。 也不知道小胖子什么时候爬到这旁边的,见小人参弯着枝条,应该是觉的特别好玩,胖乎乎的小爪子,哗的一下就揪住了,然后,嘿嘿的大声笑了出来,好像打了胜仗似的。 “别让他再咬到你。”季安逸又叮嘱了句,起身了屋,不忘把屋门给关紧了。 也怕万一有人过来找他,不小心瞄见了屋里的动静。 事情忙的差不多了,一看时辰,都快午时了。 估摸着他们三个也快回来了,季安逸进了屋。“成了。你们自个玩着去,我来带小胖子。” 小人参嗖的一下钻进了地里不见了踪影,母羊慢吞吞的出了屋,大黄和小黄依旧趴在屋里没动。 小胖子见小人参不见了,挣扎着要到地上去。 季安逸把他放到了地上,就见他伸手抠着地面,那股子认真劲,萌的人心头软乎乎的。 一片绿叶从地里颤悠悠的冒了出来,刚冒出半个,就被小胖子手快的给揪住了,小胖子一手揪着绿叶,抬头对着季安逸乐呵呵的笑了,嘴里咿咿吖吖的嚷嚷着,一副好开心的模样。 “小人参你别逗他了,大伙都快回来了。”季安逸抱起小胖子,朝着厨房走。 小黄和大黄站起身,亦步亦趋的跟着。 小胖子显然没有玩够,嘴里咿咿吖吖的嚷嚷着,脑袋身后的方向够着。 “来,小胖子乖,给你喝好吃的。”进了厨房,坐到了桌边,季安逸把小胖子抱放好,又整了整他的围兜,站起身桌上的绿豆汤,慢条斯理的喂着。 一见有好吃的,小胖子的注意力立即被转移,眼巴巴的看着那碗汤,嘴微微张开着。 季安逸喂了他一勺子,才对着同样眼巴巴的看着他的大黄和小黄说。“已经盛碗里了,快去吃吧。” 大黄和小黄摇着尾巴,乐颠乐颠的走了。 “咿吖咿吖。”见两只狗狗走了,小胖子伸着手,嚷了两句。 “它俩啊跟你一样馋。”季安逸笑着说了句。 一碗绿豆汤刚刚喂完,小胖子还在犹意未尽的砸着嘴,王小二三人就回来了。 等着他们三个洗了脸和手,坐着歇了会,喝了碗绿豆汤,季安逸这才将小胖子给了张三哥儿,张罗着午饭。 山药排骨早早的就炖上了,还拌了个黄瓜,再炒两个菜就可以开饭了。 吃过午饭,几人铺了竹席在过道口,坐地上歇着,正说着话,就见天突然的就阴了,抬头一瞧,有乌云。 心头顿时一喜。 “是不是要下雨了?”季安逸欢喜的问了句。 谢七和王小二皱着眉,严肃的瞧了好一会,齐声道。“不太可能。” 掩了失落的心情,季安逸又说起另一个事。“地里的活还多不多?下午直接提水成不成?把草药给敷上,隔久了怕药效不好。” “嗯。先敷草药。”谢七应了句。 季安逸把草药拿了过来,还有捣碎草药的工具。“屋里有旧衣服,我去拿来包札。” 谢七把草药仔仔细细的捣碎,对着正在逗小胖子的张三哥儿说。“媳妇,我给你敷药。” 张三哥儿听着,笑了笑,微微弯着背,把衣服撸起。 小胖子圆溜溜的大眼睛,骨碌碌的转了转,然后,伸着胖乎乎的手,绕到了后面,拍着张三哥儿的背,乐哈哈的笑啊笑,笑的太高兴了,姿势没坐好,歪歪斜斜的倒向一旁。 王小二连伸手把他捞进了怀里,在他小屁屁上轻拍了一下。“你真能闹腾。” 被打了。小胖子依旧笑,笑的很开心,伸着爪子揪王小二的头发,随手,瞧见季安逸沿着屋檐走过来,他忙张开了双手,嘴里咿咿吖吖的嚷嚷着。 “今个瞧着劲头大了不少。”上好药,张三哥儿笑着说了句,接着,他侧头看着谢七说。“我也给你上点草药。” 昨个抱过来时,这小家伙蔫蔫萎萎的,跟田里的水稻似的,今个倒是生龙活虎了。 “好。”谢七美滋滋的把捣碎草药的工具和草药递给了张三哥儿,早早的就脱了衣服在旁边眼巴巴的等着。 季安逸笑笑抱过小胖子,没应这话。 心里头则在想着,估摸着是咬了小人参的关系吧,瞧着这小脸蛋,越发的水灵了,肤色可真够好的,胖嘟嘟的,好想咬一口。 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了小半会,等小胖子睡着了,四个大人也没进屋,就躺这过道口睡着,过堂风大着,比在屋里舒服。 一觉睡醒,顶着大太阳,三人提着木桶继续忙活。 没多久,东边那个方向,响起一阵密集的噼哩啪啦的炮竹声。 自进了九月,每天都会有人进寺里求神,前几天,他们也去了,是刘阿麽过来喊他们。 寺庙不是特别大,平日里倒也不见,恰逢了这年头,就显的很拥挤了。 他们去的还算早,寺庙里还呆的下去,后头稍稍晚点的,就只能在外面跪拜了。 当时,寺庙里的气氛很沉重,有人嚎啕大哭,有人低低泣哭,更多的却是默默的抹着眼泪。 边擦着泪边小声的念着一段一段的话,那话听在耳边,心酸不已。 那天季安逸才真正的明白,什么叫靠天吃饭。 后来,刘阿麽再喊他进寺庙时,他不太愿意去,那场面他有些受不住,太难受了。 有时候他忍不住会想,都说人在做天在看。 庄稼汉勤勤恳恳,脚踏实地的干着活,一点点的经营着日子。 为什么还要遭这种大罪? 他想不明白。 “季哥儿。” 一声熟悉的声音,把季安逸从思绪唤回,他抬头看向前方,阳光很亮有些刺眼。“哥。” 怎么这时间点过来了? “他们忙活去了?”王宝儿坐到了竹席上,问了一句。 正在跟地瓜干奋斗的小胖子,听见阿麽的声音,连地瓜干都不要了,随手一扔,立马撅起小屁屁爬了过来,扑进了阿麽的怀里,咿咿吖吖的叫着。 王宝儿抱紧了小胖子,在他脸上亲了口,脸上有了笑容。 地瓜干是王宝儿特意准备的,给小胖子用来磨牙最合适不过了。 “嗯。”顿了顿,季安逸问。“大伯麽好点了么?” “精神不错。”说到这,王宝儿停了停,过了会,才继续说。“他心里头有气,刚刚突然问起小胖子,我说放你这,他就生了一通火,让我把小胖子带过来。” 有些话,他还真说不出口,实在太听难了。 季安逸听着一愣,视线下意识的看向小胖子。 小胖子乖乖巧巧的窝在阿麽的怀里,熟练的在口兜兜里掏了掏,掏出一小块地瓜干,又开始啃啊啃。 “这样好吗?”看了两眼,季安逸讷讷的问。 王宝儿笑着说。“小胖子向来乖,应该没问题,不给他带,我自个带着。” 还有一个原因,现在日子难过,小胖子放这边一两天还好,天数多了,他心里头也过意不去。 这带孩子就等于绊住了双脚,做啥都有些不太方便。 反正他也不出屋,就在屋里忙着,现在阿麽自个很惜命,这边没什么难事,也能腾出手来带小胖子,就是做活要慢了点。 “那成。我送你们过去,还得拿果粉衣服什么的。”季安逸听着,应了句。 送着他们回了季家,手里头也没什么事,季安逸关了屋门,送着木桶往西南岭的方向走。 刚进山,就远远走过来的三人。 “媳妇。”王小二也瞧见了,加快了步子,稳当当的把木桶放地上,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季安逸。“媳妇,你咋出来了。” “刚刚哥过来,把小胖子抱回季家带着,家里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我也过来提水。”季安逸说了句,又道。“正好就碰见你了,这路我还不太会走,这会倒好了。” 王小二听着,说了句。“媳妇你在这等着,我们马上就过来了。” “好。”季安逸应着声。 为了不拖后腿,也知道自个的斤两,季安逸倒也不贪心,就提了大半桶的水,勉勉强强的可以跟上大伙的脚步。 整个人河溪村的人,只要是劳力,几乎都在挑水,一路上一点也不无聊,来来去去的全是熟人,擦肩而过时还能搭两句话。 “季哥儿你这瘦胳膊瘦腿的,悠着点,明个早上可就难过了。”铁哥儿瞧见季安逸在挑水,还挺惊讶的。 他觉的,白白净净的季哥儿不合适做这活。 “没事,正好趁着机会多练练身板。”季安逸喘着气应了声。 他都不太想回话,这一说话,就感觉力气有些跟不上。 铁哥儿显然也知道这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叹了句。“唉,也不知道这天啥时候能落雨。”说完,他就加快了步子,越过了季安逸。 眼瞧着都十七了,却依旧没有落雨的迹象。再过十来天,这水稻就能收了。 只是这光景,就算拼死累死的灌着水,收成也不够看的,交完税就剩不了多少了。 “就这天气还要交税啊?”季安逸觉的有些憋的慌。 辛辛苦苦抢救出来的水稻,自个吃不了几口,全得上交了。 “上面没放话,就得交税。”王小二闷声闷气的说了句。 一想到这事,心里也不舒坦了。 张三哥儿接了话。“听说,隔壁村那个姓黄的地主,昨天放了话,今年的田租减半。” “咱村好像全是自家的田吧?”季安逸问了句。 “嗯。咱村全是自家的田,不过也有人在他村租了田,挣一点是一挣。”张三哥儿回道。 谢七却想到另外一个事。“咱村现在没有上好的水田可买?” “没有。别就咱村了,就连周边好点的田都没得买。买田这事得看机缘,碰巧了有人想卖田,才能买的到。”王小二还挺想买点田的。 在他心里,就算是白花花的银子,都没有田地来的踏实。 几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瞅着时间差不多,就准备上床睡觉。 哪想,突然听见屋顶传来的噼哩啪啦的声音,那声音…… 几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有人在尖叫着。 “下雨了。下雨了,下雨了,豆大点的雨啊,下雨了……” “下,下,下雨了……”季安逸转动着眼珠子,讷讷的说了句。 他的话刚落音,就见张三哥儿站了起来,飞快的冲出了屋,紧接着,一个欣喜若狂,带着哽咽的声音响起“真的下雨了!” 哗啦啦的雨声,噼哩啪啦的炮竹声,哭声笑声尖叫声大吼声,各种声音夹杂在一起。 在那样的气氛下,季安逸也湿了眼眶。 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那种情绪,就好像,好像重获新生般。 这个夜晚,比任何一个大年夜都要热闹。 苦苦的盼了近两个月,都快要绝望了,总算迎来了希望。 ☆、第九十七 个把时辰后,大雨渐渐缓和,哗啦啦的雨声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躺在床上,听着屋外的雨声,风夹着雨丝飘进屋里,凉意袭来,心里涌出一股莫名的安宁和踏实。 本以为,今夜会久久无法入睡。却没想到,伴着雨声,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那种感觉美好的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 已经醒来,睁着眼睛,静静的看着窗外。 小雨仍在淅淅沥沥的落着,一夜过去,有了雨水的滋润,昨个还蔫蔫萎萎,带着枯色的花草树木,今个已经精神焕发,瞧着都变了一个模样,看着让人不由自主的露出笑意。 一呼一吸间,是舒爽凉透的雨后清新。 “就想静静的躺着,享受着这种美好。”虽醒了,精神也很好,季安逸却不想起床。 王小二听了,嘿嘿的笑,利落的边穿着衣服边说。“媳妇你歇着,我到田里看看情况。” 第二十章 (17) “去吧。”有心想偷得浮生半日闲,奈何现在不是时候。 看着呆子匆匆忙忙的出了屋,季安逸也起床了,洗漱过后,准备张罗着早饭。 “田里是个什么样的情况?”见他们三回来了,季安逸忙摆着碗筷问道。 王小二边脱着蓑衣边回道。“还成。” 心情却是有些沉重。 这段日子,他们拼死累活的往田里灌水,到底拼不过头顶的日头,水稻还是被晒坏了,这一季的收成,唉…… “别想了。好歹也算挺过这一岔了。这几天也没什么紧要的事,都别忙活着,好好呆在家里把背上的伤养好了。”瞧着呆子脸色不太好,季安逸赶紧转了话题。 张三哥儿洗了脸,坐到了桌边,听了这话,笑着说。“对啊,可算是挺过来了。咱们是自家的田,收成不好,日子还能过下去,像有些人家,就靠着租田过活的,碰上了这年头。”说着,他顿了顿,沉默了会,又道。“我刚听秦大哥儿说,他以前呆的村子,比咱河溪村穷多了,经了这光景,日子撑不下去,有好几户准备卖孩子。” “卖,卖人!”头一回听说这事,季安逸整个人都不好了,拿着筷子的手抖了抖。 瞧着媳妇好像被吓着了,王小二连忙接了句。“媳妇,你上回整的那个猪蹄,味道可真好,嚼劲十足。咱什么时候再整一回?” “对。那味道确实好。”谢七也跟了句。 张三哥儿笑着道。“赵屠夫今早还杀猪了,季哥儿趁着这两天没什么,一会我们去趟赵屠夫家,提两个猪蹄回来。” “行啊。上回的爆炒猪肠你们也挺爱吃的,咱们一块捡了回来。”他们都默契的转着话题,季安逸也没多问什么。 问了能怎么样?一样改变不了什么,倒不如不要知道的太清楚。 其实被卖进富贵人家,虽说是当奴仆,日子却可以过的更好些,至少比在家里要好些吧,这事,认真细想,还是有一线光明的。 就怕运气不好。唉…… 这世道,老天一个不经意的疏忽,苦的却是农家人。 他仍想不明白,勤勤恳恳踏踏实实的活着,为什么还会这么艰难。 想想现代,再看看这个世界。 他只想到了两个字:时代。 好像想的有点远了。 季安逸收回思绪,嘴角扯出一个笑,低头慢条斯理的喝粥。 他不求大富大贵,在天灾人祸面前,依旧可以好好的把日子过下去,就已经足够了。 吃过早饭,收拾好家务,季安逸和张三哥儿去了趟赵屠夫家。 买了一个猪蹄,三斤五花肉,两根骨头,猪肠是赵屠夫送的,这玩意不值钱,一般人都不喜欢吃。 午饭整的很丰盛,看着一桌香喷喷的菜,季安逸就想起了哥,总想着到季家把他喊过来,一起吃顿午饭。 这段日子,每个人都过的苦,好不容易熬过来了,吃了顿好的他觉的很有必要。 “我想去把哥喊过来。”见王小二回来了,季安逸没忍住,在他跟前嘀咕了句。 王小二听着,直接道。“好。我去喊。”说着,麻溜的出了屋。 “有好几天没见着小胖子了,今个凉快了点,他该多乐呵啊。”张三哥儿念叨了句,目光望向屋外,眼里有着期待。 也不知道王哥儿会不会过来,他过来了小胖子也该过来了。 季安逸已经把碗筷摆好了,还给小胖子盛了碗香香浓浓的骨头汤。 山药炖的很烂,适合小胖子吃。 老远就看见,他们三人身影,张三哥儿走出了屋,笑着正准备说话,瞧清了小胖子的脸时,愣住了。“这是怎么弄的?” “蚊虫太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咬了。”王宝儿皱着眉回着,心疼死他了。 尤其是伤口又疼又痒时,小胖子哭哭闹闹的,他心里揪着疼。 小胖子本来乖乖巧巧的窝在阿麽的怀里,瞧见季安逸时,他咧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忙伸出胖乎乎的手,嘴里咿咿吖吖的嚷嚷着。 季安逸三步并两步,把小胖子抱在怀里,仔细看着他额角的红肿。“哥,要不,把小胖子搁这边吧,现在下雨了,也没什么紧要的事情。” “行。”王宝儿没有犹豫的应了。 他一个人带着小胖子,还是有些照顾不过来,放季哥儿这边最好了,小胖子也不用受罪。 吃过午饭后,王宝儿匆匆忙忙的走了,没一会,季阿强把果粉衣物等送了过来。 看见阿爹过来了,小胖子还乐呵呵的撒了个娇。 “小胖子放这边,麻烦你们了。”说起来,季阿强不赞同把小胖子带回季家,宝儿得屋里屋外忙着,再者,季家屋后有条水沟,天一热就生臭,特别容易招虫蚊,当初建屋时,就是想到了这事,才花费了不少心思,用青砖堆了条水沟出来,隔三差五的清理洗刷,干干净净的,也不会有异味。 下了雨,天气凉快了不少,说了会话后,大家就各回各屋准备睡个午觉。 季安逸抱着小胖子回了屋,使了个眼色,让王小二赶紧把屋门关上。 紧接着,立即将小人参喊了出来。 本来正昏昏欲睡的小胖子,见着小人参了,他立即来精神了,咿咿吖吖的想要到地上去。 王小二把竹席铺好。季安逸将不安分的小胖子放到了竹席上。 这小家伙一得自由,就麻溜的爬啊爬,揪住了小人参的枝条,使劲的扯啊扯,一屁屁坐到了竹席上,冲着季安逸笑,笑的可开心了。 “小人参你看小胖子被蚊虫咬了,你去找点草药来,我给他敷一敷。”季安逸脱了鞋子,也坐到了竹席上,搂着小胖子说道。 小人参一边逗着小胖子玩,一边迅速的长出另一个枝条,凑到了小胖子的脸上,一片绿叶子贴在了那被蚊子咬红的地方,一滴绿色的液体流落。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小胖子额角的红肿瞬间消失了,不仅仅是这一个,他胳膊上的红肿也没有了。 不过,小人参明显的蔫了,枝条的颜色都浅淡了不少。 “你没事吧?”季安逸有些惊呆了。 小人参对小胖子似乎格外的好。 小人参蔫蔫的萎趴在了地上。小胖子感觉到了不对劲,也跟着趴到了竹席上,凑着小脑袋,瞪着黑亮亮的大眼睛,好奇的看啊看,看了一会,他忍不住伸手戳了戳,见人小参没有动静,愣住了,过了会,转过头,呆呆的看着季安逸。 季安逸犹豫了一下,走到了王小二的身边,拉起他的手。“呆子,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然后,三人消失在了屋里,一起的还有小人参。 季安逸利落的打了小半桶的灵泉水,把小人参放进了桶里。 做好了这事,他才看向王小二,说不紧张肯定是假的。“咱家那口井,是我倒了这水在里头,才会变的神奇。” “我知道。你每天早上都会往井里倒水,我就知道这里面有古怪。”王小二接了一句。 季安逸看着他,迟疑了会,才缓缓的问。“你……” 不等他说完,王小二就说。“怎么离开这里?总呆在这里也不好。我们回屋里。” “呃,喔,好。”季安逸也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他此时的心情。 呆子的反应,跟他想像的差太多了,他有点不太真实。 小人参就搁空间里,让他养着。 三人回到屋里,小胖子瞅着环境又不同了,小脑袋迷茫的在屋里转啊转,转啊转。 王小二没说话,季安逸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只得无奈的哄着怀里的小胖子。 小胖子本来就想睡觉,只不过小人参出现了,他立即就精神了,这会,被哄着,又没有了好玩的,他打着哈欠,很快就睡着了。 把孩子小心翼翼的放到了床上,季安逸看着王小二,觉的他还是有必要说点什么。“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事。 王小二伸手把季安逸紧紧的搂在怀里,亲了亲他的脸,声音特别认真。“媳妇。你是我媳妇啊。” 不知是哪的原因,季安逸突然发现。 呆子变声了,声音厚实低沉,隐约间有了男人的气势。 “呆子。”之前是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现在,被王小二抱在怀里,季安逸内心平静闲逸。 心底涌出一种淡淡的幸福感。 有这么一个人当伴侣,陪着走一辈子,他是幸运了,遇着了这么一个人。 “媳妇。媳妇。媳妇。”王小二连连喊了三声,然后,乐哈哈的笑了起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开心,只是,特别想笑,觉的特别开心。 ☆、第九十八 季安逸是二十六过生辰,小胖子是二十八过生辰。 季安逸想了想,对大伙说,不如挪到二十七,俩人一起过生辰,还要热闹些。 刚好,柳银已经全愈了。王宝儿和季阿强俩人又搬回了自己的小家。 也能说是三喜了。 二十六的时候,大清早吃了早饭,套了两辆牛车,一伙人欢欢喜喜的进了镇。 连大黄和小黄都屁颠屁颠的跟在牛车后面,一路扑腾着跟到了镇里。 也就这两天稍稍清闲点,待进了十月,又得一通好忙活。 这天就当休息,几人慢悠悠的逛着,把家里需要的生活用品,缺少的物件等,都仔仔细细的挑看,寻了最合适的买。 八九月,就算家里缺了什么,大伙心思都在田里的庄稼上,谁都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挪出半天时间进镇,也就凑和着过着。 现在好不容易旱情过去了,自然得把东西都买齐全了。 十月忙,没空进镇,怎么的也要到十一月才能有空。 午饭是在祥瑞酒楼吃的,跟小木小山两人聊了会,歇了会脚。 将上午置办的各类物件收拢在牛车上,细细的数了数,还差两三样东西。 迅速把落下的东西买齐了,告别了小木小山,驾着牛车,热热闹闹的回了村。 二十七天刚蒙蒙亮,第一声鸡鸣响起。 两屋的人都醒了。 季安逸到厨房时,发现张三哥儿已经在厨房里张罗了。“你什么时候醒的?”他还以为自己是第一个醒的。 “昨儿晚上睡的好,今早起来上茅房,见时辰也差不多了就没躺床上了。”张三哥儿笑着回了句,顿了顿,又说。“王哥儿比我还早呢,瞧,都飘香味了。” 对上张三哥儿的目光,季安逸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每回过生辰,哥总会早早的起来,给他张罗着长寿面,当然,呆子过生辰也是一样的。另外会给一双鞋子。 每次穿着哥做的鞋子,他就觉的心里特别温暖踏实。 也就在家里穿穿,一旦要下田干活进山捡柴等,他都会换双鞋子。如果可以,他真的舍不得穿,就想好好保存着,只是心里也知道,穿上鞋子哥看在眼里,会更高兴些。 刚把衣服洗好晾起,拿着木桶还未进厨房,就见王宝儿手里端着一大一小,两碗热腾腾的面,从门口走进。 身后跟着季阿强,季阿强手里抱着小胖子,小胖子今个没穿肚兜,穿了一身蓝色的棉衣,咧嘴乐呵呵的笑,黑亮亮的眼睛里满满的全是开心,光瞅着就让人心情好。 “来,季哥儿过来把长寿面吃了。”王宝儿把碗搁桌上,招呼了一声。 等季阿强走过来后,他张开双手抱住了小胖子,坐到了桌边,将小碗移了移。 一大一小,把两碗面吃了个干干净净,连汤汁都给吃光光了。 大约是撑着着,小胖子懒洋洋的窝在阿麽的怀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季安逸一个劲的笑。 这孩子,也不知道整天在乐啥,特别喜欢笑。遇着开心的事情,还会发出笑声。 吃过早饭后,季安逸张三哥儿王宝儿三人,呆在厨房里,开始为今天的午饭做准备。 午饭是有点讲究的,倒不是说什么习俗之类的。 只是,他们三个有心,整的菜,共有十二个,每个人都有一道自己最爱的菜,剩下的就是大伙都爱吃的。 小胖子过了今天就满一周岁了,虽说仍要吃果粉,同时也能吃饭了。 他吃的饭菜就得用点心了,得软糯些。就跟早上的面一样,说是长寿面倒不如说一碗面糊糊,来的更恰当些。 鸡鸭鱼肉,这四样是必须有的。小木给了一些海鲜干货,是个新鲜吃物。自家地里种的菜,以及山里的山珍和野物。 张三哥儿和王宝儿当帮手,季安逸掌勺。 还未到午时,厨房里就飘出浓浓的香味来了。 小黄都没心思跟小胖子愉快的玩耍了,摇着尾巴乐颠乐颠的钻进了厨房,还发出两声狗吠,想吸引厨房里三人的注意。 小黄不厚道的扔下了小寿星,大黄可做不出这事,依旧给小胖子当马骑着,带着他到处玩耍,身边跟的三个高高壮壮的保镖。 小寿星今个可是十足的神气又威风。 好不容易到了饭点,听见张三哥儿喊。“可以吃饭了。” 季阿强利落的抱起小胖子,往堂屋里走,王小二谢七反应也不慢,大步走着。 小黄站在厨房门口,冲着大黄叫。那模样,好像在说。你倒是快点啊,快点啊,再慢吞吞的我就不等你,我可要开吃了。 张三哥儿和王宝儿摆碗筷端饭菜时,季安逸就把两只狗狗的饭给准备好了,足足装了两个大碗,冒着热腾腾的香味。 等着大黄慢悠悠的走到厨房门口时,小黄可能是心里有气,用脑袋顶了一下,然后,甩着尾巴回了厨房。 大黄不紧不慢的进了厨房,站到自己的碗前,不紧不慢的吃着。 小黄巴唧巴唧没一会,一碗香喷喷的饭就吃光光了,饭碗都舔的干干净净的,瞄了一眼旁边的大黄,停了会,凑了过去,厚颜无耻的继续吃。 尾巴甩啊甩,骚扰着大黄的尾巴。 大黄没半点反应,依旧认认真真慢条斯理的吃着饭。 屋里,小胖子咿咿吖吖的高兴声,盖过了所有的声音。 他很少吃饭,一般都是吃果粉。 果粉是无味的,尝过饭菜的味道后,大多数哥儿都不愿意吃果粉。 只是到了年纪,都一岁了,多多少少得喂点饭。 今个是小胖子头一回,吃这么好吃,这么好吃的饭菜。 他以为早上的面糊糊够好吃了,没想到,这会的饭菜更好吃,早知道,早上就不吃那么多面糊糊了。 小胖子欢欢喜喜的吃着开小灶做出来的饭菜,还嫌阿麽喂的慢,伸手扯啊扯。 有了这小家伙,屋里的气氛就更热闹了。 热热闹闹的吃过午饭后,收拾好厨房,一伙人闲坐到了过道口,铺上了竹席,这竹席大的很,坐着也不拥挤。 饭吃的饱饱的,今个天气也凉快,没太阳有微风。早上起的早,一整个上午都在玩,小胖子打着哈欠,有些想睡觉了。 王宝儿却不想让他睡,歇的差不多了,他想让小胖子动弹动弹,中午吃的挺多的,吃了就睡,不好。 正好一岁了,也该练习走路了,就算走不好,也该让他多站站。 王宝儿把这个想法说了说,大家伙都笑着说好。 小胖子本来昏昏欲睡的状态,听见这么多笑声,清醒了不少,眨着大眼睛,迷茫的看着周边的大人,却发现,他们都在看着他。 “我把他放地上站着。”王宝儿站起身,将小胖子放竹席上站着,却没有松开。 季安逸他们几人把位置调整了一下,确保可以在第一时间伸手,不让小胖子真的摔着。 见他们都准备好了,王宝儿看着小胖子。“乖,站稳了,阿麽要松手了。” 这是干嘛? 小胖子一脑袋的问号,眨着眼睛,呆呆的看着阿麽,完全不在状态。 王宝儿感觉可以了,便慢的松了双手,自己往后退了一步。 过了小会,小胖子才反应过来,阿麽松了双手,他整个人立即就清醒了。 好可怕。 麻溜的走了一点点,哗的一下扑进了阿麽的怀里。 “再来。小胖子真勇敢。”王宝儿玩上瘾了。 小胖子表示不开心,他不喜欢玩这个游戏,他想要睡觉,好困的。 刚开始小胖子没有哭,只是不再笑了,绷着小脸。玩了一阵,见没完没了,他不干了,张嘴哇的一下哭了起来。 “也差不多了,快一刻钟了吧?”季安逸估摸着说了句。 张三哥儿应道。“对。这才刚开始,慢慢来没事,小胖子很不错了。” “不哭了,不哭了,咱睡觉,睡觉去。”王宝儿也觉的差不多了,边哄着小胖子边朝着自个家里走。“我先带小胖子回家睡觉了。” 季阿强见状站起身跟了过去。 留下来的四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会,便各回各的屋,睡午觉去了。 转眼进了十月。日子开始忙碌起来。 往往起了床,人都到厨房忙了一小会,第一声鸡鸣才响起。 下半年的水稻收成很不好,虽说十七那天落了场雨,缓解了旱情。 水稻到底被晒坏了,谷粒一点也不饱满,更多的是无谷。 四亩水田收获的谷子,还不够交税的。 情况比想像中的还要糟糕。 今年的秋收,不仅没有半点喜气,气氛凝重的,就像胸口被压了块大石头般。 幸好旱地里的庄稼和两块菜地收成还算过的去。 如今的河溪村,水稻固然重要,菜地也是一样重要的,水稻收成不好,还能有菜地撑着,日子勉强能过下去。 “难道就我们这个小地方闹了干旱?”季安逸挺想不明白了,都苦成这光景了,怎么上面还没有下免税的消息。 谢七摇着头。“不会,咱周边的好几个村子跟咱村的情况一样。” “对。咱们去西南岭挑水时,常常能遇见邻村的,这次干旱闹的挺严重的,比几年前还要严重些。几前年也闹过一回干旱,那时候,上面还下了消息免了这一季的税收,这次……我也讷闷了。”张三哥儿皱着眉嘀咕着。 他们村还是好的,听村里的哥儿说,最近越来越多的人家要卖孩子,交不出税啊,只能这般了。 也不知道上面是怎么一回事。唉。 不知道为什么,季安逸心里涌出一阵莫名的慌乱。 也没什么心思再继续这个话题。 晚上躺到了床上,有些睡不着,总觉的心里头不踏实。 “呆子。”翻了个身,季安逸小声喊了喊。 王小二伸手把他搂进怀里。“媳妇,想什么?别胡思乱想了。” “我这心里头不踏实。张三哥儿说,几前年也闹过干旱,上面却放了话说免税,这一次比上回严重多了,几乎到了颗粒无收的地步,咱们家那四亩田,还是咱们拼死累活抢过来的,情况才稍稍好点。都到这地步了,上面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我怎么想都觉的透着古怪。”季安逸说的有点急。 顿了顿,他又说。“呆子,咱们明天进镇一趟吧,去祥瑞酒楼问问小木,打探一下消息,他手里头没消息,就让他托个信给苏锦明,兴许会知道点什么。” “好。咱明天一早就去。”王小二毫不犹豫的应了,又道。“媳妇,快睡吧,没事。左右我不会让你饿肚子的。” 他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傻傻的王小二,以前是媳妇护着他,现在,该他护着媳妇了。 他不能让媳妇过上好日子,至少,得让媳妇过舒心日子。 第二天一早,连早饭都顾得张罗,季安逸把昨儿晚上说的事,跟张三哥儿俩口子说了说。 他们听了很是赞同,四人匆匆忙忙的套了牛车往镇上赶。 到镇上时,酒楼才刚刚开门。 “小木,我们过来问你一点消息,今年闹了旱情,几乎到了颗粒无收的地步,上面怎么没有放消息下来?前几年也是闹旱情,远远没有今年严重,上面却放话了免了税收。我心里头不太踏实,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事?”见到小木,季安逸也没多说什么,很直接的就问了。 小木听了,点了点头。“你们不过来,我也想着,忙好手里头的事就过去找你们的。东家昨个来话了,上面啊,这半年不安宁,圣上顾不得这些小事。” 什么,连闹干旱都成小事了?那什么才算大事? 屋里的四人听着这话,个个都呆住了。 “怎么回事?有比较仔细的情况吗?”回过神来,谢七急切的问了句。 小木摇了摇头。“东家就递了这么一个模模糊糊的消息过来,要更具体的消息,恐怕还得等。”顿了顿,他又说道。“你们也别心急,一有消息我没法过来,就让小山跑一趟,在第一时间告诉你们。” “好的。麻烦你了小木。”季安逸心不在蔫的笑着应了句。 走出祥瑞酒楼,抬头看着蓝蓝的天,今个是个阴天,太阳没出来,有风,稍带凉意。 说不清心里是怎么个感觉,只觉的,有些微微的迷茫。 回了家,几人呆坐在屋里,都有点呆呆愣愣的。 过了好一会,谢七开口了。“我想到盛京一趟,多少能打探点事情出来,毕竟是天子脚下。虽说路程远了点,说来也就二十来天的事情,真有什么事,咱们好提前做准备。” ☆、第九十九 “不行。”话音刚落,张三哥儿就摇着头反对,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 盛京日常生活中,都很难听到的一个词,那么远的一个地方,他怎么放心让谢七一个人去。 季安逸也摇着头反对,缓缓的道。“苏锦明说,这半年上面不安宁。连旱情都顾不上,怕是要出事了,你现在去打探消息,太危险了,谁知道会出什么事。再者,小木也说了,等苏锦明传了消息过来,就立马告诉我们。苏锦明人脉挺广的,比咱们独身前往盛京打探消息要靠谱的多。另外……” 说到这,他顿了顿,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我估摸着,连老百姓都顾不上去了,怕是江山不稳亦或是王座不稳。如果是这样,也没我们什么事,以防万一,我们可以先存了点粮,不管出什么事,至少不会饿着肚子。” “媳妇说的对。”王小二连忙点头附和。 “对。季哥儿说的对。”张三哥儿也急急的应了句,看着谢七,认认真真的说。“别说盛京,连晚景城咱们都没去过,再说,你人生地不熟的,就算到了盛京,能上哪打探消息?还不如静等着苏老板的消息,他路子宽消息来源广。” 谢七想了想,沉默的点着头。 过了一会,他才低沉着嗓子说。“好不容易把日子过起来了,有了点起色,我还想着,明年建个小三间出来,谁知遇上了干旱,现在又出了这事。” “都会过去的,咱人好好的就成,再大的困难都不算难事。”张三哥儿的想法简单。 不管遇着什么事,只要人好好的,总能挺过去,就怕人出事了,这天算是真的要塌了。 “这话在理。上面不安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乱起来,咱们哪也不去,就好好的呆在河溪村,多存点粮,真出了什么事,心里也就不慌张了。”季安逸笑着接了句。 谢七说道。“咱们到山里建个谷仓,搁屋里怕不安全。就怕到时候出现乱子,村子里没法呆了,还能躲进山里,这周边山多,躲进去就很难找着了。” 希望别打仗,这一打仗,苦的就是他们这些老百姓。 “这主意好。”王小二挺赞同的。“等忙完手里头的活,过了这农忙,我们就进山找个隐蔽些的好点。” 季安逸也觉的,这事很有必要。“好。” 商量出了个对策,心里头有些底了,几人精神也足了些,也能打起劲来忙着秋收。 十月进了下旬。今年收成不好,便没有往常那么忙。 才进下旬,地里田里的活儿,就忙的差不多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小山过来了。 小山是二十号下午过来了,差不多快吃晚饭了,季安逸正在厨房里张罗着。 “季哥儿。”待停稳了马车,小山跳下马车,匆匆忙忙的跑着,边跑边喊。 听出了来者是谁,季安逸连手都顾不上洗,就急急的跑出了厨房。“小山我在厨房这边。” 过来后,站到屋檐下,连屋都没有进,小山小声的说。“季哥儿,小木让我过来递个消息。东家来信了,明天他会回来,让你进镇一趟,他有事要跟你说。” “好。我知道了。”季安逸点头应着。 递完话,小山也没多呆,趁着天色还早,又匆匆忙忙的回了镇上。 等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其余三人回来后,等着他们都洗了脸上了桌,季安逸才把小山过来的事简短的说了遍。 听了这消息,三人愣了愣,都没什么心思吃晚饭了。 看这情况,季安逸默默的想,早知道,他就应该吃过晚饭再讲的。 心不在蔫的吃了晚饭,收拾好厨房,洗了澡,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没有说什么话,四人各回各屋了。 躺床上,有些睡不着,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翻来覆去的闹腾着。 王小二握紧了季安逸的手。“媳妇。睡吧,我的身手越来越利落了,就算真出什么事了,我也能护住你。” “我知道。”季安逸小声的说了句,顿了顿,又道。“就是挺不安生的,睡不着。” “媳妇我觉的住山里也好。你说你喜欢竹子,咱们就可以搭个竹屋,就搭在有瀑布的地方,那深潭里有鱼,山里有野物,还有各种好吃的,稀有的山珍。说不定,日子还能过的比在村里更好点。上回我在一个地方,看见一棵特别大的树,上面缠满了结实的藤条,可以荡来荡去,很好玩。还有各种长的奇奇怪怪的植物,以前你都瞧不着,进了山里,我带你去瞧个遍……” 王小二想起很久以前,他还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傻子时,媳妇会握着他的手,温温和和的声音,缓缓慢慢的跟他说着,说着以后的事,那时候,他听不太懂,可是仍旧会听的好高兴。 现在媳妇心里不踏实了,他也学着当初,跟他讲着山里的生活,兴许说多了,媳妇心里就踏实了。 第二天,四人都起晚了,想来,昨个晚上都多少有些失眠。 到镇上时,已经是辰时过半了。 小木告诉他们,苏锦明还未到,估摸着午时才能到。本来应该昨天晚上到的,可能是路上出什么事了,推迟了些,让他们先逛逛镇上,或者到后院歇着。 想起昨天商量的事,季安逸四人决定逛逛镇。 先到了米铺里,跟老板费了不少口水,总算同意便宜点了。 买好了米,又逛了杂货铺,生活必需品也买了不少。 至于衣物,张三哥儿说了,直接买布匹,冬日里没什么事,正好可以做些针线活,成品衣价格得贵一半,也太浪费了些。 一路逛啊逛,赶紧东西都买的差不多了,便回了祥瑞酒楼。 在后院坐了约半个时辰,苏锦明匆匆忙忙的进来了。 歇了一会,缓过了劲。 苏锦明没了往日的吊儿郎当,也不见露出灿烂的笑脸,很正儿百经的模样,透着严肃。“还记得上回的事情吗?” 上回的事情?季安逸愣了愣,眼里透着迷茫,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问道。“你是说魏家那事?” “对。圣上年事已高,近年来两党之间气氛紧张,这事成了导火线。这并不是最严重的情况,两位皇子想当皇帝,还有一位王爷也想当皇帝,趁着内斗,他竟联合了敌国。这是我得到的机密消息,下半年咱们这边,闹了较为严重的干旱,敌人准备从咱们这边着手找着突破口,引起所谓的马匪事件,上面两党争的厉害,王爷是想趁火打劫了。” 停了会,苏锦明又说。“进入冬季后,就要乱起来了,这往后很长一段日子怕是都不好过。我也不好说的太仔细,反正,你们多存点粮食,如果可以,别存在家里,如果马匪真到了这边来扫荡,就算存地窖也不安全,我记得,河溪村周边有很多山,你们找个隐蔽点的地方,把粮食和物件存山里。” “这次回来,我带了不少干货,你们拿一半回去,世道乱起来,生意就不好做了,再者,我与某位皇子有些恩怨,我准备把铺子都关了,生意暂时收拢起来,待世道平稳些了,再把铺子开起来。”顿了顿,苏锦明继续说。“我打算把家人都接晚景城去,你们要不要也住进晚景城?就算乱起来,在晚景城到底也要安全些。这些年,我也置了些房屋,你们过去有住的地方。” 住晚景城?季安逸想到的是,晚景的繁华和高消费。 世道一旦乱起来,也不知道何时才是个头。 就他们这点钱呆在晚景,完全不能自给自足,连一日三餐都得花钱。 留在河溪村,就算真的乱起来了,还能躲进山里,有吃有喝的还自由些。 “没事。我们在河溪村呆习惯了,搬到晚景城也住不惯。再说,真出了点事,躲山里也挺好的。”季安逸笑着委婉的拒绝了。 尤其是乱世即将到来,还是呆在自己熟悉的地盘上最有安全感。 苏锦明显然也想到了这个结果。“我就知道你不会同意。小木和小山会留在这边,有什么事就告诉他们,让他们联系我。这次从晚景过来,还带了些别的杂七杂八的物件,你看着去,觉的实用的就拿了。” 说到这,苏锦明幽幽的叹了口气。“这以后,怕是很难再回来了。咱们,后会有期。” “好。后会有期。” 空荡荡的牛车去,满载而归回来。 村里人瞧见了,乐呵呵的打趣了几句,这情况见怪不见了。 回了家,有了明确了消息,几人心里头都踏实了。 把东西都整理好,就喝了口水,谢七和王小二带着大黄和小黄就进了山,说要寻找个妥当的点出来,趁着现在还有时间,抓紧时间建个竹屋什么的。 “季哥儿,咱们要不要告诉王哥儿?”张三哥儿瞄见了隔壁的屋,想起这事,就随口问了。 季安逸听着,这才想起,这事似乎还没有告诉哥。“要说的。我去喊哥过来。” 王宝儿在洗小胖子刚刚弄脏的裤子,这小家伙如今也会走几步路了,抓着他阿麽,颤悠悠的蹲到了木盆旁,伸着手耍里面的水,呵呵的欢乐笑声,老远就能听见了。 “哥。”季安逸走过去,把调皮的小胖子抱在怀里。 小胖子看着是他,咧嘴笑的更开心了。 “上午又进镇了?整的跟办年货似的。现在日子有些难,可不能大手大脚的花钱,得紧着点。”王宝儿洗好了衣服,边晾着衣服边说了句。 季安逸听着笑了笑。“哥,我心里头有数的。”顿了顿,又说。“哥,忙完了,跟我过去坐一坐,我有事要说。” 这么认真的态度,王宝儿有点讷闷了。“成。” 关好屋门,抱着小胖子,两人回了王家屋。 坐在过道口,季安逸放开了小胖子,小声的把这两天的事情跟王宝儿说了,还有他们的决定。 王宝儿一听,愣了好久好久。 反应过来后,他说。“真没想到会碰着这年头,我去把阿强喊回来,让他别张罗着菜地了,也进山帮帮忙。” “不急。等他们找着了点,再说这事也不迟,回头我也想跟着一块进山帮忙,过了这农忙家里也没什么事,早点整妥当了,就踏实了。”张三哥儿在旁边接了句话。 有了条后路,还是一条很安全的后路,就算这世道再怎么难,心里也就不慌张了。 “也好。”王宝儿听着,整个人冷静些了,忍不住报怨了两句。“日子过的好好的,怎么就不能安生点了,如今多好,瞎闹腾个什么劲。” 张三哥儿也跟着叹气。“上面人的想法,跟我们的想法,是完全不同的,谁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有好日子不过,净想着整些有的没的,最后苦的还是咱们。” 说不生气,那是假的。 眼瞧着日子有了起色,正干劲十足的过着,计划着来年,哪想人算不如天算,一岔接一岔的事情,将所有的想法击了个粉碎。 如今就盼着,真要乱起来了,千万别乱到他们这山沟沟里来。 不过想着苏老板的话…… 唉。 除了叹气,已经不知道要说点什么了。 也不知道得多少年才能恢复平静的生活。 申时末,听见小黄的声音远远的响起。紧接着,是王小二兴奋的声音。“媳妇,我回来了。” 谢七也不甘落后的吼了一嗓子。 “瞧着这股兴奋劲,事情怕是成了,我去喊阿强回来。”王宝儿笑着起了身,说了句,匆匆忙忙的就走了。 很快,王小二和谢七过来了。 张三哥儿端了两杯水过来,尽管心里有了猜测,还是迫不及待的问了句。“怎么样?” “找着了。”谢七应了声,看了一眼旁边的王小二,说道。“本来找了一处很不错的地方,不过,小二说没有瀑布不成,我们又找啊找,在小黄的带领下,走了好长一段路,可算是找着一个有瀑的好地方了,那地方真的好,你们去了肯定会喜欢。如果没有小黄,还真找不到。很隐蔽安全。” 说着,谢七拍了拍小黄的脑袋。“明天给你一个鸡腿。” 小黄摇着尾巴高兴的连叫了两声。 小胖子见小黄过来了,乐颠乐颠的爬了过去,想揪它的尾巴。小黄机灵的发现了,赶紧夹着尾巴逃之夭夭。 不见了。小胖子呆呆的坐在竹席上,看着小黄消失的方向,好忧伤的模样。 “明天我们一起去看看。”听谢七这么一说,季安逸有些好奇了。 王小二笑呵呵的凑了过去,乐滋滋的说。“媳妇,你肯定会喜欢的。” 如果真到了要躲进山里,住在那么美的地方,媳妇就不会不开心了。 几人正说着话,王宝儿和季阿强匆匆忙忙的过来了。 这个时候已经到饭点了。 季安逸三人张罗着晚饭,谢七和王小二跟季阿强讲着他们所知道的事情,顺便把决定说了说。 “这事得保密,一定要保密。”饭桌上,谢七挺严肃的说了句。 主要是现在情况不明,漏了风声,不知道得闹出什么事情来。 “嗯。晓得的。”季阿强很快的应了。 这一晚,大伙睡的都挺踏实的。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吃过早饭后,就背着背蒌拿着工具进了山,大黄小黄母羊都去了,小胖子放背蒌里。 这是头一回坐背蒌,也是头一回进山,小胖子特别高兴。 一路伴着他兴奋的咿咿吖吖声,走了近一个时辰,他们总算到达目的地了。 确实是一个很美的地方。 四周是茂密的树林,有各种各样的树木和花草,不远处偏西还有个竹林,瀑布很美,瀑布下有个深潭,周边是一大块较为空旷的地,正好可以用来搭竹屋什么的,另外,瀑布的旁边,稍远处有个山洞,山洞很深,隐约可闻见一丝气味。 这山洞昨天他们进去打探过来了,很久以前应该是住着一只大猫,后来不知道是死了还是走了,这山洞就空出来了。 瀑布声,鸟叫声,还有偶野物发出来的声音。 茂密的树林,飞来飞去的鸟以及蝴蝶,还有一闪而过的小野物。 因着临近瀑布,空气清新带着微微凉意,沁人心脾。 真是个好地方啊。 ☆、第一百 仔仔细细的把山洞清理的干干净净。 看了看日头,已经是巳时。 因着小胖子的原因,王宝儿和季阿强留在原地,捡些枯枝当柴火,寻些适当的石头,堆个简易的土灶出来。 季安逸等四人,双双对对的在山间里穿梭着。 小黄和大黄谁也没跟,俩人欢欢喜喜的自个愉悦的玩耍着。 来的时候,已经商量好了,在山里张罗午饭,东西都放背蒌里背着。 也没整的多复杂,就是拿了些米和锅,还有油盐等调料,碗筷什么的。 这会正是秋季,山里还是有不少好东西可寻。 兴高采烈的玩了大半个时辰,四人才提着满满的收获,乐呵呵的回到了瀑布前。 该洗的洗,该清理的清理。 各自领了活,边说着话边忙着,气氛热闹的紧,透着温馨和轻松。 竹席太大了,不好拿着,小胖子就不能在地上耍了,只得被阿麽抱着,特别的不老实,左扭扭右扭扭的,想到到水边玩,嘴里咿咿吖吖,圆溜溜的大眼睛,黑亮亮的格外的精神。 王宝儿什么事都做不成,就陪着小胖子,牢牢的看着他。 “这鱼适合做清蒸。”瞧见季阿强清理好的鱼,季安逸眼睛顿时一亮。好肥美的一条鱼。“刺少肉嫩,小胖子也能喝上两口鲜鱼汤。” 不能自由的玩耍,小胖子有些不高兴,听见有人点自己的名,他咿咿吖吖手舞足蹈的嚷嚷着。 “一听见有好吃的就兴奋了。”王宝儿轻轻的捏了一下他胖嘟嘟的脸。 王小二在旁边接话。“媳妇。野鸡咱不炖着吃了?” “爆炒吧,上回爆炒的鸡肉实在香。”谢七喜欢吃香辣,太清淡了他吃不下饭。 张三哥儿讷闷的说。“不是说爆炒兔子肉吗?” “我给你们整个新鲜的吃法。”季安逸今个高兴,决定弄个叫花鸡出来。 “那蛇怎么吃?”王宝儿好奇的问。 对。还有一条蛇。季安逸想了想,说道。“蛇炖汤,鱼也炖汤,兔子肉爆炒,再整个叫花鸡,蘑菇炒肉来一盘,这几条鱼,直接烧烤吧,差不多了。” “叫花鸡?媳妇啥叫叫花鸡?”这名可真别扭。王小二疑惑的问了句。 其它人也不了解,目光都聚他身上了,等着答案。 呃,叫花鸡。 季安逸嘿嘿的傻笑了两声。“我听苏老板偶尔说过一回,就留了心,今个想起了,就想试试能不能做出来。苏老板当时说,那叫化鸡味道特别好,做法也特别新奇,竟然是用叶子包了整只鸡,再涂上一层黄泥,埋火堆下面慢慢的烫熟。他只是这么一说,这里头我也不太清楚,这不,手痒痒就想试试了。” “还能这么做吃的?法子也太奇怪了。”王宝儿嘀咕了一句。 张三哥儿说。“头一回听,可算开眼界了。” “媳妇我去挖黄泥过来。”正好蛇已经清理好了,切成了段装碗里,王小二搁了碗,兴致勃勃的说了句。 “我跟你一起去,还得找一种叶子。”季安逸准备找芋头叶子,叶大也透着清香。 有季安逸这个掌勺的在,就算在山里,也能整出一顿丰富的午饭来。 个个吃的肚皮圆滚,靠着树干,看着前面的瀑布,耳边是哗啦啦的水流声,很响亮,却不显的吵闹,反而有种静心宁神的效果。当然,极有可能是跟心态有关。 他们是弱小的老百姓,不能左右战争,只能尽自己的力量,在即将到来的乱世前,寻找一条可靠的退路。 某天,战乱起,秧及到了这个小山村,他们不慌也不怕,仍可以踏实的活下去。 “回去后,咱们去找村长,有些机密的消息不能说,却可以透露出,近半年来上面不安宁,没心思注意干旱,也没心思关心老百姓。听了这消息,想来村长肯定会猜到点什么,我估摸着,村长可能已经有了动作,托信问远在外面的俩儿子,外面到底是怎么个情况。我们都能感觉到事情的微妙,村长不可能会琢磨不到。”季安逸将自己的想法说了说。 真起了战乱,希望河溪村可以挺过这次灾难。好不容易整个村子的日子渐渐红火起来,就算是遇上了干旱,大家心里也不慌乱,毕竟他们还是有活路的,缓过了这半年,到了来年一切就好了。 却不料,这年头,真是天灾人祸并齐。 好不容易过了干旱,眼瞧着又得闹起战乱。 希望皇位之争,早点结束。得到皇位的,是一位智者仁君。 这事耗的越久苦的只能是百姓。 真真是殃及无辜。 “也好。透露太多,就怕给苏老板惹出祸事来。说了这个消息,村长肯定会有所动作的,把粮食都藏好了,就是最最重要的。”粮食是保命的,也不知道这年头什么时候能完事,多藏点粮食,心里也踏实点。张三哥儿现在觉的,河溪村周边连绵不断的山,怎么看怎么可爱,幸好有它们,这就是一道坚实的墙。 谢七点着头说道。“媳妇说的没错。旁的都好,只要把粮食藏妥当了。日子再乱,也是有条活路的。” “我们最近要进进出出,过来搭竹屋搬运粮食等,引起村民的注意怎么办?把这个点告诉村长?”季阿强在旁边问了句。 “我想的比较多。到时候真出了事,全村的粮藏一起,就怕咱村出现软脚虾,以及有某种小心思自私的人等等,在生死关头有太多的不确实,我不想把咱们的命搭进去。我是这么想的,趁着现在夜里月光好,就这两个夜里,我们把置办的东西一样样的背进山洞里仔细的藏妥当了。咱们人多,今晚忙一夜,应该就差不多了。” 顿了顿,季安逸又道。“明天把消息告诉村长,至于搭竹屋的事,先搁一边,真出了事,在村里不能呆了,只能躲进山里,有山洞在,我们可以先住着,再把屋子搭出来。你们看,这样可不可行?” “好。这法子妥当。”王宝儿笑着应了句。“季哥儿说的对,真出了事,在生死关头,一般都会把自己的命看的更重,谁知道会使些什么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出来。再者,真到了那时候,村长怕也有些压抑不住了。” 张三哥儿也说话了。“我也觉的这法子好。我觉的,可以将这法子告诉村长,咱村周边山多的很,大家自个找地方藏好粮食。就可以避免一些事了。” “对。媳妇的话不错。”谢七笑着跟了一句。 王小二看了一眼头顶的天。“希望今晚月光好。” 认认真真的说了近大半个时辰的话,事情都决定妥当了,大家收拾收拾往回走。 回到家,把置办的各种物品都好好的整理一遍,能够更好的搬运它。 吃过晚饭,洗了澡,都没有回屋,全都呆在厨房里,透过窗户看着整个河溪村,最后一个灯火熄灭了,大家依旧没有动作,亥时过半,瞧着时辰差不多了,正是熟睡之时,这才悄无声息的开始搬运。 今夜满天星光,月光很美,老天总算有些着调了。 季安逸特意把小人参从空间里拎了出来,让他照看好睡着的小胖子,连小黄和大黄这两只狗狗,也出了一份力,驮了些比较轻减的物品。 月光下,几人小心翼翼的摸进了山里,进了山就好了,茂密的树林完全把他们的身影遮拦。 “媳妇。累吗?”在山里走了一段路,王小二凑近着季安逸,小声的问了句,顿了顿,又说。“媳妇我还能扛一袋米,我帮你扛一段路,你歇会。你听,我气都不喘。” “不累。”季安逸尽量用平缓的语气回话。 走夜路,尤其是扛着重量级的物品走夜路,真是受了大罪了。 这山里根本就没有路,白天出来时,本来想砍出一条路来,晚上搬运也容易点。 却想起,这砍出一条路,不就明晃晃的告诉别人,咱藏粮的地方。 果断的不能这样,为了不留下一丝丝的痕迹,出来时,他们特意改了道。 现在进山也是改了道,比白天要远些,得走些弯路。 一来一回,少说也得整整两个时辰,中间还不能歇口气,得马不停蹄的动作着,一整个晚上,勉强只能搬运两趟,村里人起的早,打鸡鸣就醒了,那时候是卯时,他们第二次搬运正好在回来的路上。 还好人多东西不是特别多,搬运两趟也就可以了。 别人都舒舒服服的躺床上做着美梦,有那么一伙人,却汗流浃背喘着粗气拼死累活的忙着。 对别人而言,一夜很快就过去了,天亮了又得起来做事。 对季安逸他们来说,一夜总算撑过去了,终于可以歇着睡个觉了。 从来没有这么累过。 回到家,喝了口水,季安逸直接把自己扔到了床上,爱干净的他,连澡都不想洗了,实在是使不上力。 王小二看着一沾枕头就呼呼大睡的媳妇,看着他被挂烂的衣服,身上星星点点的血迹,心揪着好难受好难受。 就算累,他还能撑住,也不想睡觉。 进了厨房,烧了一锅水,待温度适宜后,赶紧提了一桶温水进了屋。 “小人参,小人参。”这是他头一回对着地面喊小人参。 小人参很快就冒了出来,枝条上卷着好几株草药,搁到了王小二的脚边。 王小二珍重的接过草药,很认真的说了句。“谢谢你小人参。” 小心翼翼的脱了媳妇的破烂衣服,小心翼翼的帮他擦了全身,捣碎了草药,用布沾湿着药汁,仔仔细细的把媳妇身上大大小小的小伤口都涂了一遍。 上了药,大约是比较好受些,季安逸紧皱的眉宇舒展了。 王小二收拾好木桶,马马虎虎的洗了个澡,爬上床着,在媳妇的脸上亲了口,抱着他很快就睡着了。 因为心里存着事,睡了约二个时辰,王小二就醒了,把剩下的草药,拿了几株敲着门,送了两株给谢七他们俩,又送了两株给哥他们。 回到家里,看了看媳妇身上的伤口,把最后一株草药给捣碎了,又仔仔细细的涂了一遍。 想了想,他脱了自己的衣服。他怕媳妇醒了,会生气。 将较大的伤口也涂了遍,小的伤口没有足够的药汁,反正他皮粗肉厚的过几天就能好了。 肚子喊饿,季安逸睁开眼睛,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这一觉睡的可真舒服。 想起自己没有洗澡就睡着了,他匆匆忙忙的下了床,准备烧水洗澡,却发现,身上的衣服换了,再注意一看,伤口都被清理了,难怪,睡觉的时候,感觉身上清清凉凉的,没有了火辣辣的灼热感。 呆子。很快,季安逸就想到了做这事的人,欢欢喜喜的出了屋。 “媳妇。你醒了。”王小二咧嘴高兴的喊了声。 季安逸跑过去。“你帮我上药了?” “对。媳妇我自己也上药了,你看。”王小二赶紧撸起衣袖子,把上过药汁的伤口露了出来,笑呵呵的看着季安逸。 “好勒。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季安逸伸手拍着王小二的肩膀,心里头的那份高兴劲,别提有多愉快了。 大约是厨房里的香味,把另外两个睡觉的给馋醒了。 饭菜做好后,过去把王宝儿他们喊了过来。高高兴兴的吃了顿饭。 季安逸和王小二去了村长家。其它人留在家里。 到村长家后,俩人也没怎么罗嗦,很直接的把听到的消息告诉了村长,不过机密的消息并没有说。 “我写信问了在外面的两个儿子,传回来的消息跟你们的差不多,不仅仅是两个皇子想争皇位,连名望较高的某王爷也想当帝王,这世道啊,又得乱起来了,我这两天正想着法子。下半年几乎颗粒无收,各家的粮食,一般都会换成钱,现在整个河溪村,没几户人家是余粮足够的。” 顿了顿,村长继续说。“我打算过段日子再把消息透露出去,一旦消息说出去了,从别村嫁进河溪村的哥儿,就会急急忙忙的通知家里人,让他们好好做准备,到时候,镇上的粮食肯定会涨价,这都不是重点。就怕,万一这世道乱起来,大伙都缺粮了,动静闹的这么大,都会知道村子里存了粮,会招来祸事的。” 说到这,村长重重的叹了口气,他狠狠的吸了口烟。 季安逸记得,他从未见过村长抽烟,这是头一回,有些天没见到村长了,感觉他老了不少,双眉紧皱,眉宇间透着几许疲惫。 河溪村有这么一个好村长,是福气啊。 “我左思右想,目前只有一个法子。我刚写了信,让两个儿子,尤其是小儿子,尽量不着痕迹的多存些粮,找个妥当的地方存好了。哪天,真出乱子了,再让村里人赶紧把自家的粮严严实实的藏好了。到时候再看情况,村里缺粮了,我就把粮食拿出来。”说到这,村长看着季安逸。“你们是不是已经藏好粮了?你们手里也有些钱,路子也宽,能存就多存点粮吧,谁知道这世道什么时候才能平息。” 战乱天灾,怎么就遇上这年头了。 河溪村在他的手里,才刚刚冒了个头,唉。 村长又狠狠的吸了口烟,慢慢的吐着烟雾,看着远方,声音透着苍老。“但愿是我们想多了,咱们这里还算偏僻,应该乱不到这边来吧。” 听了村长的话,季安逸却想到了苏锦明给了机密消息。 这是我得到的机密消息,下半年咱们这边,闹了较为严重的干旱,敌人准备从咱们这边着手找着突破口,引起所谓的马匪事件,上面两党争的厉害,王爷是想趁火打劫了。 想做千秋帝王,却拿着老百姓的生命来血染江山,可千万别是这王爷登了皇位。 多藏点粮吧,回家再商量商量,趁着现在还算平静,多藏点粮。 看着默默抽烟的村长,季安逸有些莫名的心酸了。 ☆、第一百零一 明明很疲惫,却怎么也睡不着,并不是不想睡,而是想睡却睡不着,很难受。 心里闹哄哄的,怎么也静不下来。 季安逸忍不住又翻了个身,尽量把动静整的小点。 “媳妇。”等了好一会,见媳妇没有跟自己说话,王小二只好主动出声。 季安逸愣了愣。“你,你没睡着?” 昨晚折腾了一整晚,白天他起来的时候,呆子就已经起床了,再想想身上涂的药汁,想来,呆子白天并没怎么睡。 他白天睡的挺多的,这会睡不着,又不想吵到他,这才一直没有出声。 “没睡。媳妇没睡,我睡不着。”王小二听出季安逸话里的意思,心里头暖暖的,伸手把他圈在怀里。 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媳妇若没有睡着,他就算再累也无法入梦。 “我在想村长,想着他说的话,想着苏老板说的话,想着刘阿麽张三阿麽他们,想着整个河溪村的村民……”过了会,季安逸小声的说着话。 暮色下,牵着牛回家的老农,赶着鸭群回家的哥儿,在田间蹦蹦跳跳的小孩,仔细捡起被遗落的稻穗,忙了一整天,拎着壶拿着镰刀,边折着草帽扇风,跟着身旁熟识的人说说笑笑,还有那,嗓子嘹亮的人,见时光静好,爽朗的唱着不知名的歌谣。 烟囱袅袅,一缕缕的飘着,眨眼就被风吹散,饭香菜香倾刻间就弥漫整个村落。 太阳落下了,鸟儿归巢,忙碌的人们也该归家,享受着热腾腾的饭菜,享受着片刻的清闲。 日子和和美美,天灾突然袭来,坏了一村的平静祥宁。 如今,好不容易挨着干旱过去,不久又得迎来一波接一波,不知道何时才能平息的祸乱,也不知道这祸乱会殃及到一个何种程度。 所有的未知危险,最是煎熬人心。 等所有的苦难都艰难的度过,要花多久才能重新,回归到平静祥宁的生活状态? 季安逸无法说清楚内心种种复杂的情绪。 有很多想要说的话,却清楚的知道,在这样一个时代里,一切的一切都是正常态。 “媳妇。我们只是得到了消息,真到了那一天,会是怎么样的一个局面,咱们都不清楚,可能没我们想像中的严重,再者,粮食咱们都存的好好的,地方也隐蔽。你别想太多,想的多了,也改变不了什么。”昨儿晚上累的够呛,王小二心疼媳妇,今儿晚上又睡不着,他想做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做什么,才能让媳妇心里踏踏实实的,可以睡个安稳觉。 “苏老板说,某个王爷联合了敌国,想从咱们这边找着突破口,这是把目光放这边了,不知道他们会做些什么事。”顿了顿,季安逸又叹了口气。“你说的也对。想的多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这话说完,屋子里静悄悄的。 气氛很是沉凝。 过了半响,季安逸轻轻的动了动身。 王小二又把他搂紧了些,低沉沉的声音,有了微微的厚实感。“媳妇。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可以护住你。” “呆子。我刚想了很多,我想着,趁着现在还算平静,到镇上买个小宅子,屋里有地窖的那种,多买点粮,放宅子里好好藏着。”说到这,季安逸停了会,犹豫了下,才继续说。“表面是这样,实则我想把粮食和物品藏空间里。万一缺了粮什么的,有宅子掩护着,也能拿出来救急。” 其实这法子多少有点冒险,下半年干旱,方圆不知道多少个村子颗粒无收,就算有收成也少的可怜。 十月种了麦子,四月可以收割,还有玉米地瓜等,勉强能喂饱肚子,只是闹了干旱,水稻收成太少太少,连税都不够交,不仅存不钱还得倒出些银钱。 如果上面不出事,仅仅只是干旱,这是可以挺过去的,来年就能缓和了。 现在是干旱加上未知的祸乱…… 山洞里藏的那点粮,可不算太多。 把空间这事告诉其余几人,说老实话,季安逸不敢,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只是觉的,秘密被太多人知道了,心里头怎么也踏实不了。 骨子里的习性是没法改的。 刘阿麽曾说,哥心防很重,说来,他的心防也是极重的。 “这样也行。只是,到时候哥他们免不了会知道这事,就不太好办了。”王小二皱着眉小声的嘀咕着。 媳妇说的那什么空间,他总觉的,就像做梦似的。现在提起,想一想,仍觉的不真实。 那天匆匆忙忙的,加上心里头的震惊,有些恍恍惚惚,也没太注意四周,却仍记得,那个空间里,有地有池塘有屋子,就跟他们生活的地方一样,没什么差别了。 这么好的一个宝贝,遇上这年头,万一被人发现了…… 想到这里,王小二惊出一身冷汗,整个人前所未有的精神了。“媳妇。咱能不能别用你的空间。咱们带着小黄和大黄,再不成,也可以带着小人参,到山里再找一个隐蔽的点,把粮食藏进去,你那么一弄,挺费事的,一点也不方便。” “我也想过。只是,这样一来,还得花费整晚的时间,拼死累活的把粮食搬运进山,再说,买了粮食还得运回村里,动静也大了点,咱们前几天才刚运了一趟。这法子不太好使。到镇上买个宅子,咱们行事沉稳注意点,应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明天跟哥他们商量,我也想好了说词,就说人多了容易引起别人的视线,就咱俩个进镇,可以找小木小山帮忙问问宅子的事,尽量做的低调点,你看,这样应该会好点。” 季安逸握紧了王小二的手,想了想,又道。“总得再藏点粮,到时候,别人没得吃了,咱们吃着,也难受。” “好。就这么做吧。”媳妇的性子,王小二是了解的。 对他有过帮助的,对他好的人,他都会记在心里头,凡事能帮上的就会伸把手。 他的性子说的好听点是谨慎,说的难受的就是磨叽。就喜欢把事情想的面面俱到,也不嫌累。 说了一大通话,心里舒坦多了,也有些底了,没多久,俩人就睡着了。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特意把王宝儿他们一家喊了过来。 季安逸在饭桌上把昨个到村长家,听到的话都说了一遍,然后,把昨晚上想的事也说了遍,说词甚是漂亮,也没漏洞。 其余人听着,都点着头应了。 事儿决定了,吃过早饭后,季安逸和王小二也不耽搁了,赶紧套了牛车到了镇上。 祥瑞酒楼仍在开着,由小木和小山管着。 到了祥瑞酒楼后,季安逸也没多说什么费话,直接开门见山的把过来的事说了说。 小木一听,笑了。“东家真是料事如神呐。”说着,他掏出一窜钥匙。“这是东家在景阳镇的小宅子,里头建了个小巧的冰窖,冬天用不着,正好可以用来藏粮,你们放心,这冰窖建的很是隐蔽,东家当时花费了不少物力财力。东家还说,季哥儿性子和善,估摸着得用上这宅子,就让我好好等着。对了,东家还说,这一个宅子要换三个方子的,待日后世道平稳了,他东山再起季哥儿得多出几把力气来。” “季哥儿钥匙全在这里了,东家提醒了一句,冰窖就在书房里,让你慢慢找着。”说罢,小木笑了起来。 季安逸完全没有想到,苏锦明会想到这一层,一窜钥匙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心头却暖洋洋的。 这个苏锦明,是只属狐狸的真君子。 匆匆忙忙的告别小木和小山,季安逸和王小二前梧桐巷走,找着了宅子,进去后,也顾不得四下看看,直接进了书房。 费了不少功夫,什么书柜挂画古董等等,只要是物件,都通通移了一遍。 却不料,啥收获都没有。 倒是季安逸有些累了,见书桌前有把椅子,拉开椅子坐上面准备歇会,再仔仔细细看看这屋子。 没想到,书柜悄无声息的移开了,露出一个台阶。 季安逸和王小二忙顺着台阶往下走,有个铁门,很是厚重,把钥匙拿出来,逐个试着,第二个的时候把铁门给打开了。 一阵凉气扑面而来。 里面很干净,空荡荡的,面积不大,就一个屋子的大小。 “这地方好藏粮。”王小二转了一圈,很满意。 过了会,季安逸才回过神来,小声的说。“这么一看,似乎不用空间也没什么事,你说呢?” “对。这地方很隐蔽,咱们费点时间,把书房好好的整一整,机关严严实实的捂住了。”王小二认为,机关就在书桌底下的地砖下,虽挺隐蔽的,却还是有些不太妥当,得完全遮住了才成,让人无法踩到那地砖。 季安逸笑着应了。“好。” 紧接着,俩人就开始重新布置这书房。 这一天俩人没忙别的事,就把书房整理的妥妥当当。 这事忙完后,第二天,他们准备收粮了。 不仅仅收大米,还有面粉等,只要是 第二十章 (18) 能饱肚的,都收了一些,藏进了冰窖里。 这其中,小木和小山帮了很了忙,他们利用手里的关系,比较隐蔽的帮着他们收粮。 再回河溪村时,已经是十一月了。 该做的准备都已经做好了,剩下的,就是在祸乱来临前,好好的过着日子。 镇上藏了粮的事情,季安逸和王小二回来后,就去了一趟村长家,特意把这事告诉了他。 好让他能安心,心里头也踏实些。 张三哥儿听了这事,感叹了句。“苏老板是个良心人,可别出什么事。” “不会的。”季安逸听着笑了笑。“我还等着,这世道平稳后,跟着他好好挣钱。” 这次,家底都花出一半了。 “也对。这生意停了后,手里没活忙着,总觉的有点闲的慌。”王宝儿接了句。 “天渐渐变冷,可以给小胖子多做几件衣服。”季阿强在旁边说着。 小胖子正认认真真的啃着季安逸给他带的零嘴,听见阿爹点自己的名,在阿麽怀里扭了扭,侧着头,嘴里还含着零嘴,就咧嘴乐呵呵的笑了。 王宝儿赶紧拿帕子给他擦,嘴里嘀咕着。“你可真够忙的。又想吃东西又想笑,你就不知道先吞了嘴里的吃的再咧嘴笑。” 小胖子张了张嘴,过了一会,含含糊糊的喊了一个字。“麽。” 这字虽喊的有点模糊,但大家伙可都听清了。 所有人都愣了愣,紧接着,大笑出声,目光亮晶晶的看着小胖子。 “乖,小胖子再喊一个。”王宝儿回过神来,高兴的搂紧了小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被这么多人热烈的注视着,小胖子眨了眨眼睛,咧嘴乐呵呵的笑啊笑,笑啊笑,笑了一会,他张了嘴,就在大家都以为他要说话时,这小家伙,捧起吃了一半的零嘴,继续啃着,那股子认真劲,真真是让他们哭笑不得。 进了十一月,就是农闲了。 天气越来越冷,风里的寒气渐重。 火堆燃着,发出细微的声响,屋里静悄悄的,都在忙着手里的事。 张三哥儿和王宝儿在制着冬衣,季安逸剥玉米粒,王小二他们三人雕着木簪子,季阿强是刚刚开始学,动作有些笨拙,有点慢,时不时的得问问谢七。小胖子在小床上呼呼大睡。 跟往年没什么区别,日子平静和美。 表面看着不显,却都知道,每个人心里头都惦记着一个事,精神是紧绷的。 也都有着默契,谁也没有开口提起这事。 说的多了,能怎么样?徒增烦忧,倒不如不念叨。 “马上就要入冬了。”可算把小胖子的小棉裤赶制出来了,王宝儿笑着站起身,活动一下脖颈。“张三哥儿,你帮我看看,这大小合不合适。” 张三哥儿搁了手里的活,拿起小棉裤,看了一通。“很好。摸着就软和和的,真暖和。” “哥,你是不是晚上赶工了?”这裤子做的倒是快。季安逸看了一眼,笑着问。 季阿强头也没抬的说了句。“昨儿晚上赶的工。他昨儿晚上还想把裤子赶出来,幸好我拉住了他。今个上午都忙活快一个时辰了。” “有些魔障了。”王宝儿笑笑,拿起裤子走到了小床边,把小胖子的腿摆直了,量了量。“大小应该合适,瞧着这天气,过几天就可以穿上了。” 小胖子翻了个身,小被子被打掉了些,胖乎乎的手,搓了搓鼻子,继续呼呼大睡。 王宝儿把小棉裤放床头,动作轻微的给小胖子盖好被子,挪了挪他的睡姿。 “我瞧着他近段时间好像瘦了些,你们有没有感觉?”坐回到椅子上,王宝儿小声的问了句。 季安逸听着忙点头。“对。是感觉瘦了些,个头也高了不少。” “这样好。还像去年的时候,胖嘟嘟的过段时间,走路稳当了,怕不太好。”张三哥儿应了句。 “我倒是白愁了。还真怕他跟刚生下时一样,胖嘟嘟的,那时候抱在手里,怎么看怎么可爱,心坎都软了,渐渐大了,还是瘦点好。我没事就拉着他学走路,这孩子有点懒,走一会就不走了,哪怕地上没铺竹席,他累了也一屁屁就坐着了。我要生气朝着他扬巴掌,作势要打他,他就冲着我嘿嘿嘿的笑,还模模糊糊的喊麽,这股子鬼精劲也不知道像了谁。”说起小胖子,王宝儿就忍不住想笑。 围着小胖子这话题渐渐就说开了,三个在认真雕木簪的人,听着听着,也时不时的添了句话,屋里气氛开始热闹起来。 小胖子睡醒了,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张嘴就咿咿吖吖的嚷嚷着,声音还不小,盖住了屋里说话的声音了。 “醒了。”王宝儿站起身,把小胖子给抱了起来。 还没来的及坐下,就听见一阵急切的敲鼓声。 “出事了。”张三哥儿猛的一下站起身,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几人面面相觑,然后,忙扔了手里的物件,匆匆忙忙的往槐树下赶。 季阿强随手抽出小被子,跟上王宝儿,说道。“给孩子包上。” “好。”王宝儿停下脚步,两人动作利落的把小胖子包了一个包子,这才继续匆匆忙忙的小跑。 很快,全村能走动的,都聚集到了槐树下。 “昨天柳儿屯出现马匪,不仅家家户户被洗劫,连房屋都让一把火给烧成了灰,同时荷花塘也出现了同样的情况,现在,大伙赶紧把家里的粮食都藏起来,咱河溪村四周全是山,你们赶紧的找个妥当的点藏起来。”村长说完,又急急的说了三个字。“快,快,快。” 这一声高过一声的吼叫,把大伙都给震醒了,什么也顾不得想,脑海里只有村长说的话,赶紧回家,赶紧把粮食藏进山里。 周边的山,不往深里走,大家伙都很熟悉,毕竟在这里住了一辈子。 季安逸瞧着村长脸色不太对,跟王小二说了一句,让他回家把粮食藏好,自己却走到了村长的面前。“村长。” 村长咳嗽了好一会,一手扶着树干,另一只手摆了摆。“没事。” “前几天小二带着大黄和小黄在山里耍,意外找着了几株草药,我拿给李大夫,让他给你看看。”都这光景了,还说没事,季安逸心里不是个滋味。 村长却是沉默了,过了好久,他才收了手,笔直挺拔的站着,看着村口的方向,缓缓的说。“要乱了,要乱了……” 情况比他想像中的要严重多了,他不知道能不能护住整个河溪村。 出事了,才真正感觉到,他老了,真的是老了。 这身子骨不中用了。 “村长。我去拿草药过来。”季安逸几乎是拔腿就跑,那股莫名的心酸又涌上了心头。 回了家,季安逸进了屋,关好屋门,把小人参喊了出来,让它找点草药,顺便把村长的情况说了说。 小人参听了,很快钻回了地里,没多久,它就回来了,绿茵茵的枝条上卷着几株草药。 “小人参,这世道要乱了,最近很乱,你别出来了,就在山里好好呆着,要注意保护好自己。”拿了草药季安逸认真的叮嘱着小人参。 把小人参拎出空间后,那晚让他照顾好小胖子,之后他本来想让小人参呆空间里,也能安全些,只是小人参不愿意,他只好让它回山里,帮忙照看一下山洞里的粮食。 在空间里呆了几天,小人参灵性越来越足了,那胖胖的人参,几乎可以看清是个小小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的小人参的模样看起来好眼熟,直到某天,小人参跟小胖子在一起玩耍时,他才发现,小人参跟小胖子这一眼瞧着,就像一对双胞胎。 也不知道是怎么一个原因,如果小人参可以说话,他倒是想问问。 等着小人参走后,季安逸这才匆匆忙忙的朝着槐树下走,正好看见刘大麽拿着披风正给村长披着。 “刘大麽这是山里寻到的草药,年份足,效果好。把李大夫喊过来,让他给村长看看,配着这药就不咳嗽了。”走过去,季安逸把草药笑着递给刘大麽。 刘大麽瞧着也有些憔悴,精神不是很好,脸色略显苍白,不过,他依旧那么温温和和,笑起来的时候,特别能温暖人。“好。我这就拉着他去找李大夫。” 在路上,季安逸碰见了匆匆过来的钟三阿麽,瞧见他了,钟三阿麽忙喊了句。“季哥儿。” “钟三阿麽。”季安逸停了下来。 “季哥儿你家里的粮藏好没?我家老伴经常进山,以前发现过一个挺隐蔽的山洞,正好合适藏粮食,我已经跟阿元说了,你家的粮也藏过去,那山洞还算宽敞。”钟三阿麽语气很快,声音降的很低。 阿元……季安逸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阿元是刘阿麽的名。“好。我回去跟小二说一声。” “好。拿好粮就过来,咱们一起进山。”钟三阿麽说完,就小跑的往回家了。 路上全是挑着担子往山里赶的村民,有人甚至直接到了板车推着。 整个气氛可以用兵荒马乱来形容了。 季安逸回了家,把事跟屋里的三人说了说,他们听着点头应了,直接套了牛车,装着东西往钟三阿麽家赶。 到时,刘阿麽他们已经到了,就等着他们,也没多费话,现在情况紧急,大家利落的推着板车往山里赶。 钟三阿麽刘阿麽刘秀季安逸王宝儿张三哥儿等,就沿路看着,看四周有没有人,一段路站一个人防守着。 这山多,有不少关系好的,都是把粮食藏一个隐蔽的点。 都忙着藏粮,谁也顾不上看别人把粮藏到了什么地方,不知道别人是怎么一回事,他们这边倒是没有碰见相撞的事件。 午时末,总算把粮食都妥当的藏好了,松了口气,大家各回各屋准备弄午饭。 不料,还未进家门,就听见一阵轰轰隆隆的马蹄声,以及吆喝声。 听到动静的人,心里同时响起一句话:马匪来了。 “瞧着这时辰,咱们今天还能再抢一个村了,兄弟们,赶紧行动,谁抢的东西最值钱,谁就可以多分一份钱。” 震耳欲聋的声音,声音特别的粗犷,未见到人,光听着声音,就可以感觉到一股子煞气。 话音刚落,就听见马蹄开始四散奔跑着,朝着河溪村的每个角落散开。 刘阿麽听见马蹄声越靠越近,立即把刘秀护在身后,说道。“快躲进山里。”紧接着,他拉起刘秀就往山里跑。 “你们快跟上,我们在这里拦住他们,一会就过来找你们。”谢七绷着脸,说了句。说完,他推了一把张三哥儿。“快跑。” 王宝儿当机立断,一手抱住小胖子,一手直接扣住张三哥儿和季安逸的手腕。“快跑,别给他们拖后退。”拉着直接就往山里跑。 大黄和小黄站到了几人的前面,目光炯炯有神的盯着前方,蓄势待发,等待着敌人的出现。 往这个方向过来的人,正好上了坡出现在视线内了。 人数不少,有九人,骑着大马手持武器。 就在这时,有个声音大大的吼了一句。“麻痹,老大他们把值钱的都藏起来了,屋里都没人,就剩两个老不死的。” “交出银钱粮食,否则,杀!”那粗犷的声音,发出了比刚刚还在大一倍的声音,几乎可以感觉,整个山都轻轻的晃动了。 谢七眉目紧紧皱,小声说了句。“好深厚的内功。”顿了顿,又说。“估摸着这些人也不弱,你们要小心了。” ☆、第一百零二 “别伤人。我是村长。”听到动静,村长连药都顾不得喝,匆匆忙忙的赶到村口,正好听见了头目的话,赶紧大喝一声。 只是,近来染了风寒,气势比往日要微弱两分。 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伙人会来的这么快这么急,柳儿屯离河溪村远着,中间隔了两个村落。他以为最快也得明天才会过来。 这才召集全村让大伙赶紧藏粮,原想着,等藏好粮他再来说说后续。 结果,这伙人气势汹汹的就过来了。 罢了。小儿子藏了不少粮食,季哥儿也藏了些,他们要劫走粮食和钱财,也只得随着他们去,只要不伤人,人还好好的,就还有希望。 田里的麦子长势好,挨到明天四月份就可以了。 不能让村里的人出事。 早知道这些人是来劫粮劫银钱,他就应该把消息早点告诉村民,就算进镇买粮,到时候留一部分做掩饰,还能藏一点。 村子被逐个洗劫了,也就不存在引来祸事这一说了。 可惜,他想了许多,却独独没有想到,会起这种祸乱,简直就是丧尽天良。 洗劫粮食和钱财,烧房屋,这是要逼死他们!眼瞅着都快入冬了,没钱没粮没房子住,这是几乎就是一条死路了。 胸膛怒火翻腾,却不能露出半点,村长垂着头,背有些微微的驼,就站在十步远的地方,等着那头目的回应。 “交出银钱和粮食。我保证不伤人。”头目看着村长,笑哈哈的说了句。 “我把村民召集回来,把藏的粮食都拿过来,你别伤人。”村长说了句,对着身旁的人说。“敲响锣。” 那人愣了愣,点着头飞快的往院子里跑,拿了响锣,敲出最紧急的响声。 同时,那头目用着内劲说道。“赶紧来村口集合,交出粮食和钱财,限时一刻钟。躲在山里不出来的人,我直接烧房屋,血洗整个村庄。”顿了顿,他又说道。“兄弟们,给我进山逮人。” 就在王小二他们正准备跟那九个马匪对战时,那九人听见老大的话,立即收了势,一挥马鞭,似一阵风般往山里冲。 “赶紧进山。”谢七最先反应过来,拼了命的往山里跑。 媳妇还在山里呆着。刚刚不该让他们进山的。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好歹能安心些。 王小二这会就恨不得自己多生两条腿出来,咬着牙关使劲跑着。 季阿强也不例外,宝儿和孩子都在山里,不知道小胖子有没有被吓着。 大黄和小黄像一只离弦的箭,那速度,隐隐有赶上大马的趋势。 “紧跟这两只狗。”九人中有一人见两只狗竟然超过了他们,很是诧异,立即提醒了句。 正在奔跑的狗狗,耳朵甚为机灵,听见这话,不着痕迹的慢慢偏移了方向。 进山没多久,就看见季安逸他们正匆匆忙忙的出山,瞧着都挺好的,就是衣服被挂破了,身上多了些小伤痕,特别的狼狈。 “媳妇。”见到媳妇的瞬间,王小二再次爆发速度,就好像一个眨眼功夫,再看时,他已经冲到了季安逸的面前,双手紧紧的把媳妇搂在怀里。 那会,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以后再危险,他都不让媳妇离了自己的视线。 谢七喘着粗气上下打量着张三哥儿,紧张的问。“没事吧?” “没有。大黄和小黄把他们引开了。我们躲了会,等他们走远了才出来。”张三哥儿语速特别快,说完,他问。“你怎么样?没伤着吧?” “没有。正要打起来时,他们听见命令,就奔山里来逮人了。”没事就好,谢七狠狠的松了口气。 季阿强是最慢的一个,跑到王宝儿面前,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喘口气都觉的胸膛疼的慌,火烧火燎的疼着,他张开双手,紧紧的抱王宝儿和孩子抱住,脸靠着小胖子的小脑袋,就算胸膛很疼,他还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呼吸里全是小胖子和宝儿的气味,他这心才算踏实下来。 “磨磨叽叽,赶紧走。”一道鞭子,甩在了树干上,厚厚的树皮绽裂。那人扬着鞭子,又道。“再磨叽,下一鞭就扬你们身上。” 季安逸他们一伙人侧头一看,是何二哥儿李四哥儿他们,近二十来人。 “咱们先到村口去。”收了视线,季安逸小声的说了句。 “村长,人都来齐了吗?”看着乌泱泱的人群,头目笑呵呵的问村长。 当了这么多年的村长,对村里的人员有个清晰的了解,仅扫了几眼,他就知道有哪几个仍躲山里没有出来。 面对头目的问话,村长犹豫了一下。“都来了。”声音苍老的不成样子。 “是吗?”头目仍笑呵呵的看着村长,紧接着,他脸色一沉,看向人群。“人都来齐了吗?我要听真话。回答真话的人,不会被洗劫粮食和钱财,也不会被烧掉房屋,另外,我给二两银子做奖励。”说完,他拍了拍搭在马背上的鼓鼓袋子,脸上的笑又加了几分。“这里,全是银子。白花花的银子。” 这话一说,村长的身体微不可见的摇晃了一下。 真狠呐! 却还是存了一点点希望,他在村里还是有些威望的,这个节骨眼上,可千万别犯傻,站起来拆他的台。 谁知道,这帮子马匪强盗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诺大个村子静悄悄的,明明是正中午,今个有太阳,温度适宜最合适干活计了,这会,却感觉到了刺骨的寒冷,气氛带着让人窒息的沉重。 等了一会,见没人出声,头目乐呵呵的笑了,那笑声,怎么听都带着一股子阴森血腥感。“既然人都来齐了。兄弟们,每个小分队抓五人,进山搜刮藏起来的粮食和银钱,动作麻溜点。不配合者,别一刀砍死了,那大腿手臂什么的,剁一下死不了人,让他好好的享受一下反抗的滋味。”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我说,我说,别抢我们家的粮食,就剩那么一点点了,别烧我们家的屋子,没了粮没了屋子,这个冬天肯定挨不过。山里还躲了人,原家原二贵俩口子,还有孙家孙子中俩口子,对了,孙家的老阿麽也没有出来,还有,还有李家阿麽李招财他们都没有出来。没抢我家的粮食,别烧我家的屋子,我都说了,这都是真话,真是真话。” 原本村长悄悄的松了口气,还算有些欣慰,却没有料到,在这最后,会有人挺不住出来说话了。 这人心呐…… 扑嗵一下,村长倒在了地上。 “村长。”季安逸三步并两步冲了过去,同时嘴里喊着。“李大夫,李大夫。” 紧接着,呆愣的村民们都反应过来了,齐刷刷的围了过去。 路过吴二哥儿身边时,有些村民忍不住,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有些性子急冲的,伸腿就是一脚踢过去。 “干愣着干什么,麻溜点做事。还想不想吃中午饭了。”头目见场面有些失控,大吼一声。 马匪们回过神来,不管这些村民愿不愿意,每个小分队随手抓了五人,朝着山里走。 “磨磨叽叽的,先给他一刀子,看他老不老实。”头目怒火中烧的继续吼着。 “我们三家的粮食是藏在一起的。我们几个带你们过去,留着他们两个扶村长回屋。”刘阿麽看着面前的马匪,语气特别的平静,只是那双眼睛却透露出一种,恨不得喝其血撕其肉的愤怒。 头目听见了这话,挥了挥手。“赶紧去。” 刘阿叔和他的大儿子抬着村长往院落里走,季安逸想了想,对着王小二说。“我不放心村长,呆子我得过去看看。” 都到了这个时候,他没办法不管,他得找个机会弄点灵泉水出来给村长喝着。 王小二看明白了季安逸的心思,他默默的点着头,松开了握紧媳妇的手。 就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村长的家就乱成一团,里面被搜刮的干干净净,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院落。 真真是丧心病狂。 “我去打点水。”季安逸说了声,出了屋后,他左右看了一眼,小跑着进了最里面的一间屋,把屋门关紧了,躲进了屋子的死角里,迅速进了空间,利落的打了小半桶灵泉水,出了空间后,他赶紧出了屋,来到村长家的厨房,装了一杯灵泉水,其余的全稀释好,把木盆和布巾搁木桶上,一手提着木桶一手提端着水杯快步往屋里走。 “刘阿叔你们去接李大夫过来吧,他腿脚有些慢。”搁了手里的物件,季安逸对着他们俩说了句。 李大夫匆匆忙忙的回家拿药箱去了。 “好。”刘阿叔心里头也是这么想的,就等着季安逸回来了,他们才放心走。 等着俩人走后,季安逸赶紧端起水杯,坐到了床头,才扶起村长,正准备喂灵泉水,就听见身后的开门声,手一抖心提到了嗓子眼。 不会是马匪吧…… 忙侧头一看,狠狠的松了口气。“刘大麽。” 刘大麽老了,走路不快,一直跟在后头追着,最近老伴身子不太好,他担心的紧,精神也有些不好,又经了这么一桩事,没有倒下全靠着一口气在撑着。 老伴已经倒下了,他得好好的,他必须要好好的,才能照顾好老伴。 刘大麽喘气就跟拉风箱似的,光听着都让人心里揪的慌。 “刘大麽你好好坐着,先歇会,桶里的水是干净的,你舀些喝着解解渴。”桶里的灵泉水,虽掺了些水在里头,但效果还是不错的,比井水的效果还要更好些。 说完,季安逸就小心翼翼的给村长喂着水。 一会李大夫他们就要过来了,再不喂灵泉水,可就没机会了。 好在村长还有些意识,可能也是口渴了,觉的这水滋味特别好,喝的还蛮快蛮急。 “刘大麽村长没什么事,他还能喝水,估摸着细细调养一阵就好了。”季安逸又说了两句,是想安抚刘大麽的心。 坐了一会,缓和了些,刘大麽扯着嘴角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一杯水村长全喝光了,季安逸心里踏实了。 灵泉水的效果他是知道的,喝了一杯子,村长应该能挺住。 小心翼翼的让村长躺回了床上,季安逸立即拿着杯子给刘大麽舀了一杯子的水。“刘大麽你也喝杯水。” 正说着话,屋门被一股子大力气给推开了,刘阿叔背着李大夫一头汗水的跑了进来。 下地后,李大夫拎着药箱三步并两步来到了床前,给村长一把脉,愣了愣,又仔细的把了把,然后笑了。“没事,村长没事。估摸着一会就能醒了。” 果然习武的人,就是不一样。 李大夫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真是虚惊一场了,刚刚把脉时,他吓的后背都给惊湿了。 村长没事了,季安逸心里头牵挂着呆子他们,说了一声,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刚出院子,就碰见大黄和小黄远远的朝着他冲过来。 在山里转了一圈,俩只狗狗的毛发都脏兮兮的。 季安逸却不在意,见它们蹲在他脚边亲呢的噌着,心里头暖暖的,伸手摸了摸它们的脑袋。“有没有伤着哪里?是不是呆子让你们过来的?” 小黄先是摇着头,然后,又点了点头,紧接着,甩着尾巴在季安逸的脚边使劲的噌啊噌,像极了撒娇。 “带我去找他们吧。”季安逸轻声说了句。 大黄乐颠乐颠的冲着一个方向跑,小黄发出两声汪汪,甩着尾巴紧跟上大黄,还时不时的扭过头来看着季安逸。 进了山走到一半路,就见王小二他们扛着粮食过来,身边紧跟着马匪。 “这两只狗不错。抓回头好好训几天。”说话的人,就是那会说,紧跟这两只狗的那个人。 他之所以抓着这几人,也是存了私心的,两只狗在山里跑没了影,身上有任务在,他不好多磨叽,抓了人就出了山。 想着进了山,两只狗肯定会出来找主人,还真让他给猜对了。 季安逸一听,话脱口而出。“快跑。” 大黄和小黄拔腿就往山里跑。 它们经常在山里玩,熟悉的紧,速度又快,一溜烟就没影了。 那个说话的人,目光死死的盯着季安逸,带着一股子浓浓的杀气。 王小二扛着一袋粮食,往媳妇面前一站,紧绷着脸对上那个人的眼睛,同时暗中蓄力。 “有什么事一会再说,老大又该生气了。”旁边的人提醒了句。 那人忽然就笑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这话一出。大伙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这群强盗还想干什么?连两只狗狗都不放过? 张三哥儿怒瞪着那说话的人,太过生气,脸呈扭曲状。 谢七感觉到他的不对劲,暗中握紧他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说了句。“媳妇,冷静。” 出了这么一桩事。 不仅午饭没得吃,气氛沉重紧绷。 小胖子似是知道处境很危险,一直乖乖巧巧的窝在阿麽的怀里。 只是,他还小,胃嫩,过了午点还没吃的,肚子饿的太难受了,紧抿着嘴,在阿麽怀里扭动着,发出轻轻的哼唧声。 “乖,小胖子乖,快到家了,阿麽马上给你泡果粉。”王宝儿知道孩子饿了,心里焦急的不行。 恨不得抱着小胖子,立马跑回家。 “哥,我这有吃的。”季安逸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零嘴。 上午逗小胖子玩时,就吃了一小半,小胖子累了睡着了,他就随手把零嘴放进了口袋里。 是一种松软的小糕点,特别的小巧精致,有点贵,味道却是极好的。小胖子很喜欢吃,他不爱走路,一般就用这个逗他,看见小糕点,他就精神了,也不耍懒了。 头一回被饿着,那滋味太难受了。 一见着吃的,小胖子伸手赶紧抓住,张嘴就啃了一半,吃的也挺急的。 季安逸看着有点难受,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别着急,还有呢。” 旁边季阿强,抓着粮食的双手,勒的很紧很用力,他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想冲动之下做出错事来。 到村口时,站了不少人,粗粗一数,全村三分之一的人都在这里了,还有三分之二仍未出来。 地上堆了不少粮食和各种值钱的物件以及银子,不远处的旁边跪着几个人,手臂或大腿都被砍了一刀,伤口只是简单的包札的,没有出血而已。 这几人,便是躲在山里的人。 把粮食扔到地上,几人站到了一旁,那小分队凑到头目面前汇报着,声音不大不小。 他们都听见了,那人说起两只狗狗的事,引起了头目的注意。 几乎是同时,那头目的目光扫向他们这边。 却在这时,听见王宝儿急急的声音。“小胖子被噎着了。” 小糕点本来就容易噎着,尤其是小胖子被饿着了,吃的又快。 “我去端水。”季阿强见身后不远处有个屋,想也不想拔腿就往那屋跑。 季安逸余光看见,那头目乐呵呵的笑着,聚精会神的盯着季阿强的背,心里感觉挺怪的,心生谨慎。 果然,就见那头目从腰间摸出一柄小刀,甩向季阿强。 那速度那力度,都可以听见,刀锋划过空气发出的刺耳声响。 说时迟那时快,谢七弯腰捡石子抛出石子对上小刀,一连窜动作在一瞬间完成。 砰的一声响,石子和小刀同时落地。 “未免也太丧心病狂了点。”谢七绷着脸冷冷的说着。 头目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哈哈哈的笑着。“没想到,这村子里还藏了一个高手。”说着,他耸了耸肩,看着谢七,又问。“你一个人能打赢我们所有人?” “我这人最不喜欢浪费时间,最讲效率了。”说完,他顿了顿,大吼一声。“兄弟们,动手吧。” 就单单是头目一个人,谢七王小二两人连手都打不过,何况是一群人。 这股子无耻劲…… “别打死了,得留口气。”头目又坐回到了椅子上。 季阿强端来一杯水,赶紧塞到了王宝儿的手里,看着靠近的一群人,有些蒙了。 他就打杯水,出什么事了? 虽不清楚事态,却也感觉到了危险,季阿强忙把媳妇和孩子护在身后。 刚刚看见屋角落里立着锄头,若知道会出现这情况,他应该随手拿把锄头过来,好歹比赤手空拳要强多了。 钟三叔看着这幕,微微侧了侧头,对上旁边钟三阿麽的视线,他伸手握了一下他的手,然后,大步走向季安逸他们这边。 何二哥儿本来在犹豫,有些不落忍正准备侧头,瞧见钟三叔的动静,他抿了抿嘴,接着,他推了推身边的人。 何家老二懂媳妇的意思,沉默着看了一眼媳妇,从他身边走去,何二哥儿迟疑了下,拔腿跟了过去。 好像就这么一会,在场的人差不多都紧紧的聚到一块了。 在庄稼地里干活的,空有一把子力气,却不会招式。 不知是出于何种原因,这些人都收了武器,空手跟河溪村的村民们打。 陆陆续续从山里出来的马匪和村民,瞧见这场面。 村民们以为大家伙忍不住集体反抗了,好家伙,就该这样,紧接着,就扛着粮食砸向身边的马匪。 “哟,勇气可嘉啊。”看着越来越多的村民被打倒在地,头目哈哈的大笑出声。 却在这时,两道势气雄厚的狗吠响彻云霄。震的所有人都惊呆了那么一下下下下下下子。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紧接着,虎啸声,狼嚎声好几种动物的声音先后响起。 轰轰隆隆的声响,就跟打雷似的,比那马蹄声要轰动多了。 都可以感觉到,地面在轻轻的颤动着。 这是怎么一回事? 所有人都看向一个方向,那是猛虎峰的方向。 没一会,率先奔跑出来的是两只狗狗,大家都不陌生,都知道这是王家俩小口养的大黄和小黄。 两只狗狗身后,跟着好几只大猫,大猫的旁边是一群灰狼,粗粗一看应是十几只,后面还有熊瞎子,竟然有四只,熊瞎子肩膀上蹲着小猴子,体形特别的小巧,尾巴很长,后面还有,好几种蛇,个头还不小,都是毒蛇。 季安逸眨了眨眼睛。 这是惊喜惊吓并存啊。大黄和小黄这两只干什么了?上哪弄出来的这么多……野生动物,杀伤力似乎很大。 ☆、第一百零三 “快上马。跑。”头目运气一声大喝,一个利落的动作,翻身上马,连鞭子都没有挥,直接对着马屁屁就是狠狠的一巴掌,随后,他一摸腰间,向后甩出剩下的四把小刀。为手下争取逃命的时间。 在这生死关头的紧急时刻,把这帮马匪的真实底子泄了个一干二净。 听到老大的命令,以最快的速度,奔向自己的马,翻身上马,学着老大一般,对着马屁屁就是狠狠的一巴掌。 紧接着,身上有暗器的马匪,迅速甩出自己的暗器,头也不回的紧追老大。 六十多匹马轰轰隆隆,奔踏出一阵阵黄尘滚滚。 并非所有的马匪都成功逃离,未到村口就打起来的马匪们,因距离有些远,有四个速度很敏捷的,倒是险险的逃之夭夭了,剩下的近十个,被毒蛇包围。 划破虚空,汹汹袭来的暗器,两只狗狗以及老虎和狼都麻溜的躲开了。 明明有机会闪开,瞎熊子却没有任何动静。 四柄小刀近在咫尺,眼瞧着都要伤着它们了,观看的村民,心提到了嗓子眼,有些都顾不得害怕,出声提醒着。 如果不是实在来不及,估摸着还有人想跑过去推开它们。 却在这时,惊奇的一幕出现了。 共有四只熊瞎子,每只熊瞎子的肩膀上,蹲着一只小巧的小猴子。 只见,四只小猴子,一跃跳到了熊瞎子的怀里,熊瞎子的前肢牢牢的圈住小猴子。 距离越来越近,依着小刀这股冲击力,眨眼间就会伤到熊瞎子。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小猴子那长长的尾巴,动作特别的灵活,飞快的卷住小刀的刀柄。 小刀带来的强烈冲击波,那股子力量却不及熊瞎子的力量。 这下子,大伙都明白了,这熊瞎子跟小猴子的关系了。 这配合打的,太够劲了! 至于其它杂七杂八的暗器,也不多,有些被谢七王小二他们险险的击落了,还有些被狼和老虎击落了。 见敌人跑了,大黄和小黄甩着尾巴,乐颠乐颠的朝着季安逸他们跑去。 那边,跟毒蛇们对战的马匪,没坚持多久,被咬伤了,中了剧毒,没两下就咽气了。 马匪们跑的跑死的死,河溪村算是暂时的安全了。 这群突降救兵们,如来时般,轰轰隆隆的奔进了猛虎峰。 猛虎峰最深处最危险的茂密森林里,一棵巨大的古树,其树的分枝上,躺着一支远远一看,像极了村民们种的白萝卜,白白胖胖,须子细细长长的,在风中飘来荡去,头顶有着绿枝条,枝条上卷着好几株,罕见的稀世珍贵药材,那药材的根还带着泥,泥土带着湿润,显然是刚刚挖出来没多久的,散发着药材独有的香气,沁人心脾很是迷人。 估摸着刚刚过两刻钟,一只大猫一头野狼,熊瞎子的肩膀上蹲着一只小猴子,一条蛇爬行在最面前,用着最快的速度冲向古树。 这几只野生动物,一看就可以知道,应该是领头的,气势明显要大些,双目透着灵性。 它们走近后,都眼巴巴的看着,躺分枝上的千年人参精。 视线里,千年人参精的须子,在风中飘来荡去的。 这老不死的大精怪,故意眼馋它们。 千年人参精的须子大补之物,能吞食一根,灵性就可以通透一分,若有一朝一日悟出了灵智,一跃成为山中精怪,何等美哉。 这几只能当上领头,就是稍有灵性。 大黄和小黄来找千年人参精,跨着种族能够交流,便是因为大黄和小黄喝了灵泉水,灵性大开。 千年人参精灵性大开悟出了灵智,那都是一千年前的老黄历了,说它是几百年的人参,也忒没眼力劲了。 它已经活了快两千个年头了,见的事儿多了去了。 在深山里的日子过的甚为无聊,意外碰见了小黄这只灵性稍开的狗,日子总算有点乐趣了。 上回出了事,大黄和小黄过来找它,想着平日里,它们仨也常常掩护着,让它能够沾点灵泉水喝,增增灵智。这回就扯它几根须子,也没什么大事。 于是,它就同意了。 没想到,就此跟那户人家结了尘缘。 精怪是不允许参与凡间琐事,至于是为什么,千年人参精也不知道,在它悟出灵智的瞬间,就自然而然的知道了这件事。 大黄和小黄来找它,说村里出大事了,要它出手帮忙。 这事可不同于上回的事,这次是结结实实的算参与凡间琐事了。 想着那个小胖子,那可是它出手相救的小孩,千年人参精特别喜欢跟小胖子玩,小胖子很好玩,应该是它救了他的原因,俩人结了尘缘。 还有常常给他喝灵泉水的季哥儿,因为他的灵泉水,它灵智大开,不久后就可以化形了。 千年人参精是只知恩图报的好精怪,明知道这事不可违,却还是出手了。 它唤来灵性稍开的领头们,让它们出山赶走马匪,事成后,它会找一株罕见药材做回报。 在毒蛇咬死马匪的瞬间,千年人参精遭了天惩。 一道天雷悄无声息的砸中它,抽走了它十分之一的修为。 本来近在眼前的化形,又变的遥遥无期。 罢了,河溪村的村民没事就好。 马匪走了,救兵也走了。 好半响,村民们才回过神来,慌慌忙忙的赶紧把属于自家的粮食和财物都捡回家。 见场面乱成这样,有爱财的村民心里就想着,银子上又没有刻着谁的名字,谁也不知道自家有多少银子,就说这些都是自家被劫走的银子。 多好的机会,不趁着现在抢些银子,才是真正的傻瓜。 有这想法的显然不止一个人,好些村民很快反应过来了,厚道的村民,嘴里开始嚷嚷。“赶紧捡回自家的银子,有人想趁乱多拿银子。” “全都给我住手。”村长大喝一声,紧皱着双眉,眼里带着寒气,冰冷冷的看着都已经撕打起来的两个村民。 心里头的失望,他已经不知道怎么来表达了。 “大祸未熄,你们就开始起内乱,眼皮子这么浅,还想趁乱捞钱。今个捞着了钱,明个有没有命花还是个未知数。马匪在我们村吃了钉子,你们就这么肯定他们不会再回来?通通都给我站一边。”村长今个很生气,这一辈子,头一回这么生气。 还真是,不出事就看不出真性情来。 被村长的震怒给吓着了,村民们纷纷站到一边去了。 村长瞧见他们一个个手里仍捏着银子,气的都想笑了。“银子给我放回原处。”语气比刚刚要平静些了,却更显的可怕。 被牢牢盯上的村民,很快就受不住了,飞快的把银子扔回了原处。 有几个边扔边嘴里碎碎念,声音特别的小,小到只有他们自己才能听见。 村长耳朵足,视线扫过那几人,把他们记在了心里。 其实村长也挺讷闷的,他清楚自个的身体,怎么晕倒后,身体就大变样了?不仅风寒好了,身体像是年轻了几岁,精神气特别充足。 眼下事情太多,他不好多琢磨只得压心里。待过了这大祸,他再来细究,毕竟是好事。 他以为自己撑不过这次大祸,现在他身体好了,他有信心,可以带领河溪村度过这次大祸,慢慢的恢复元气。 就他现在的状态,他还可以活个十来年,完全没问题。 “把属于自家的粮食领走,钱财物件不许动,速度麻溜点。”说完,村长对着刘阿麽招了招手。“你带着几个人,整锅大锅菜煮足够的饭。”又看了看旁边的刘阿叔。“那几个马匪的尸体,你带一些人挖个坑好好埋了。”然后,看向李大夫。“李大夫受了伤的人,你给看看,包札好伤口后,家人把人抬回自己的屋,好好养着。” 忙完这两桩事情后,空气里飘出浓浓的饭香。 吃过午饭,全村老老少少都集合在老槐树下,他们的银子值钱的物件,被堆成两座小山,搁在老槐树下,村长就坐在两张桌子的中间。 “吃过饭了,也有力气了,现在听我说。家里的粮食,放五分之四搁着,拿五分之一妥当的藏进山里。记住是五分之一,谁敢擅自多藏,属于他们家的钱财我就不归还了。你们相互看着,尤其是有那么几户人家,我不说,大伙心里也清楚,都给我盯死了,再出什么岔子,我这把老骨头也不太中用了,我就带着我家老伴奔我两儿子去,好好的安享晚年,你们的死活我也懒的管了。”村长面无表情,语气特淡。 不少人听了这话,心里头慌了,在他们心里,村长就是他们的主心骨,村长若不管他们了,整个河溪村就得散了。 “村长,我们会认认真真盯着某些人,决不会再出岔子。”有人开始出言,紧接着,好多声音开始说话了。 听了这些话,村长这心才算稍稍有些欣慰了。 好歹村里大半的人还是好的,剩下的极小部分,唉。 这事做完后,村民们再一次聚集在了老槐树下,眼巴巴的看着村长。 “现在把属于自家的钱财领回家,别藏,钱财没了可以再挣回来。忍不住就是想藏点,就别太贪心,找个隐蔽的地方,好好的藏起来,不准超过一两银子。五个五个来,先挑属于自家的值钱物件,若有人挑走了,大伙就喊出来,这人家里的值钱物件我就不归还了。” 村长的话刚说完,就有五个人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急切的伸手正准备拿着桌上值钱的物件,村长凉凉的出声了。“站这边来,让大伙都好好的看着。记着,挑错了,东西我就不归还了。” 这话说的他们心头一颤一颤的,这拿回自家的物件,倒是没有出差错,都老老实实的没起心思。 接下来就是拿回银子了。 村长目光犀利的发现了,有那么两个人,眼里带着笑意,他在心里轻哼一声,面上不显,开口道。“我点名,点到谁谁就过来拿银子。” 点的人都是他心里有数的,忠厚老实的人家。那些私心重爱财的人家,全都留在了最后。 大部分人的银子都领走了,剩下的几家,眼巴巴的看着村长,等着他点名,不料,村长却笑着说。“你们估摸着也说不清自个家有多少银子,我也就不让你们来领了,索性就平分得了。” “不成。我家足足有十一两银子,七百六十四个铜钱。”有人立即就跳脚了,生怕自家的银子被拿走,赶紧出声。 如此一来,银子算是一一落实好了。 “万一马匪真的来了,谁的嘴巴再关不紧,就拿上他家的那点粮食和钱财滚出河溪村。大祸面前,就知道想自个,连累了整个村的人,这样的人不要也罢。还有。躲进山里不出来的,连累全村的村民,下回再出这事,也一样滚出河溪村。我自认,当了这么多年村长,在大伙心里还是有点地位的。真出了事我才看清,感情我以前的事都白做了。” 顿了顿,村长继续说道。“早知道你们是这种性情,我就不该,带着你们挣钱,就你们这样的人,就该拼死活累的在地里刨食,就该过苦穷日子。但凡村里有个什么事,只要找上我了,我哪回不是妥妥当当的给你们处理好了。平日里你们邻里邻居之间,是怎么相处的,我不管。我说过,出了大事,都得脑子给我放清醒点,都给我拎清点。他妈的,全当我的话是在放屁啊?” 村长最后的一声怒吼,把全村的村民都给吓着了。 想着村长晕倒那事,大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硬着头皮出言安抚。 “今天我把话放这,都给我整明白点。回头再出类似的事情,马匪留了你的命,你也得受我三拳才能滚出村子。”深吸一口气,怒火平息点了,沉默了好一会,村长又说。“你们该相信我,知道消息时,我和我老伴留在这里,没有匆匆忙忙的投奔我两儿子,就是想着咱河溪村,想着咱大伙儿。咱河溪村遭了劫,我两儿子也算是条后路,不会让你们真正的挨不过这个冬天。” “散了吧。”该说的都说完了,村长觉的很疲惫,挥了挥手,往自个家的院子走。 村长走后,老槐树下静默的许久,大伙默默的看着某些人,也没说什么,默默的和自家人走了。 那眼神,就想一把利剑,割的人心口疼。 看着无声流泪的村民,季安逸叹了口气,握紧了王小二的手往家里走。 错和对,真的没法说的清。 怕死人之常情,唉…… 这些话村长在马匪来前就说出来,这样的情况可能就不会有了。 可惜当时情况太过突然,谁能料到,马匪说来就来了。 回家后,回到自个屋里,季安逸把王小二拉进了空间里,让他喝了杯灵泉水,犹豫一下说道。“咱们端点出去,大伙都多少受了些伤。” “成。”王小二想了想,点头应了。 出了空间,王小二打掩护,季安逸拎着桶到了厨房,倒好几杯水,把人喊了过来,让他们都喝上一杯。 想找小人参出来提供点药材,却发现喊了两声,不见它出来,看来是没在村里了。 季安逸想起那群救兵,说是大黄和小黄喊过来的,他更相信这里头有小人参的功劳。 大黄和小黄虽通了灵性,到底也只是两只狗狗,那些救兵有几只,看着比大黄和小黄还要灵性些。 小人参是不是在山里有事给绊住了?晚上再试试能不能喊出来。 出了这事,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聚在一起,也不像平时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都静静的坐着,在自己的思绪里游神。 小胖子睡着了,王宝儿不敢让他睡床上,只有抱在怀里,他才踏实安心点。 他特意在衣服上添缝了两个口袋,一左一右平衡着,让季阿强赶紧用竹子,制了两个小巧的竹筒出来装水,一个装吃的。 “我想回趟雨字村。”张三哥儿打破了屋内的安静。 出了这事,他实在不放心阿麽和阿爹,得过去看看。 谢七听了这话,立即说。“我跟一起过去。” “把张阿麽和张阿爹接过来吧。”想了想,季安逸说了句。 河溪村过去就是雨字村,马匪被赶走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前往雨字村。 张三哥儿抬头看着季安逸,握紧了他的手,过了一会,才特别认真的说两个字。“谢谢。” 除了这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么大的恩情,日后他会好好还的,努力做事干活。 张三哥儿和谢七前脚刚走,后脚阿源就过来了。“村长让大伙过去一趟。” “怎么了?”王宝儿讷闷的问了句。 “不知道。村长只说让大伙过去。”阿源飞快的答着。 带着一肚子的疑问,几人同阿源去了村长的家。 不等他们说话,村长就开口了。“坐着。我让你们过来,是想跟你们说说话。关于那群马匪,我觉的来路不简单。” 来路不简单…… 这五个字重重的落在了季安逸的心上,他愣了愣,想起苏锦明说机密消息。 这是我得到的机密消息,下半年咱们这边,闹了较为严重的干旱,敌人准备从咱们这边着手找着突破口,引起所谓的马匪事件,上面两党争的厉害,王爷是想趁火打劫了。 心跳突然的加快了好多,一个大胆的猜测在脑海浮现。 这些马匪,是不是某王爷派过来的?还是说这是敌国派过来的? “那些马匪,就单单说那个头目,身手很好,内功深厚。再者,他们逃跑时,你们有没有注意到。那反应,特别的敏迅,这根本就不可能是真正的马匪,反而像是正规军才有的反应。而且,那个头目一再强调,只伤人不要命,我还以为是他们规矩,现在看来,却更像是另有阴谋。他们存着何种目的?”村长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在问他们。 季安逸看向王小二,眼里明显的透露出一种寻问。要不要把这个机密消息告诉村长。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大祸已经发生,现在说出消息,应该不会给苏锦明带来什么灾难吧。 “村长,我们得到一个机密消息。”王小二的声音,压低了不少。“说某王爷为了争皇位和敌国联手,知道我们这边今年闹了较为严重的干旱,便把视线放在我们这边,准备从这边寻找突破口,这个突破口是什么,目前不知道。” 村长一听这话,惊着了。“安王爷竟然跟敌国联手!”一会后,他反应过来,又道。“这些马匪是安王爷的手笔。他想干什么?想在这边找什么突破口。” 反复思索着,想着,却完全没有头绪。 “我们也猜不着,不知道他想干什么。”让正规军假扮马匪,抢劫农家,安王爷想干什么?这可是激起民愤的事情,他想要皇位,却干些激起民愤的事,这完全说不通。 季安逸把想法说了出来。“安王爷想要皇位,却干些激起民愤的事情,这跟他的目的完全背道而驰。”顿了顿,他试探的又说了句。“会不会不是安王爷干的?那消息……会不会是放出来的迷烟?” 朝堂里那些勾心斗角的他还真是想不通,完全摸不着他们的心思。 “不清楚。不管怎么样,却可以确定一件事情,这些马匪不是真正的马匪,他们肯定带有目的,这次被吓走了,估摸着,过不了多久又会回来。我们得想个好对策。”说着,村长看了一眼屋里的人。“那些野物是不是大黄和小黄带出来的?” “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我觉的不太像大黄和小黄能做到的事情。”季安逸应了句。 村长听着,也点了点头。“我也觉的不可能。那些野物是怎么出来的?” “会不会是纯阳真君显灵了?”王小二兴致勃勃的问了句。 纯阳真君就是河溪村供奉的神灵。 王宝儿本来讷着闷,听着弟弟的话,他眼睛一亮。“村长,我觉的应该是的。不然,就那些凶物,谁敢指挥的动它们,瞧瞧那个头大的,而且,它们都没有伤人,马匪赶走了,它们立即就走了。” “纯阳真君还是很灵的。”季阿强也说话了。“咱周边的村,不也常常过来拜着。干旱的时候,咱们好不容易把纯阳真君唤下凡间,他没回天上,这会马匪过来了,他就又一次显灵了。” 几人正说着话,就隐约听见,噼哩啪啦的炮竹声,仔细一听,方向就是寺庙里。 看来,有这想法的不止他们。 ☆、第一百零四 回到家,刚坐下,王宝儿就忍不住开口了。“不能再让大黄和小黄出风头了,村长都说了,那些马匪不是真正的马匪,明显是正规军。他们都已经对大黄和小黄起了兴趣,哪天突然的又过来了,真的把大黄和小黄抓走了怎么办?让它们进山躲一阵吧。我实在不放心。” 大黄和小黄两只狗狗,机灵又懂事,灵性十足,小胖子出生后,它俩也常常带着小胖子玩。在他心里面,两只狗狗可以说是家里的一员了。如果真的被抓走了,就不是简单的失了两只狗狗,而是心口被挖走了一块。 “现在世道乱起来了,大黄和小黄到山里避避也是好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季阿强也接了句话。 王小二则直接站起身说道。“我去把大黄和小黄送进山里。” “我跟你一起去。”季安逸心里还牵挂着小人参,正好进山去看看,能不能寻到它,再问问这事情是不是它出的手。 说是纯阳真君显灵了,也是好事。这里的人都相信神灵,若真说那救兵是大黄和小黄带过来了,对它们来说,得到赞赏的同时也被推到了风尖浪口上。这边不复平静,马匪已经注意到了大黄和小黄,这天发生的神奇事情总会传出去,就怕会有更多的人来打两只狗狗的主意。毕竟这是一道坚固的保护墙。 兴许是他想多了,只是这个节骨眼上,他不得不多想点。一个不经意的疏忽极有可能就会给大黄和小黄带来危险。他情愿不要这赞赏,比起出风头,还是低调些好,低调些总会安全点。 “季哥儿,让大黄和小黄去守着山里的粮食,有了事做,它们就不会往外跑了。那地方隐蔽,旁人寻不到里面边。山里野物多,它们也饿不着自己,就是只能吃生食,怕会有些不太习惯。”两只狗狗可是他看着长大的,又特别的顾家护主。王宝儿心里挺难受的。唉,这世道一乱,都要受苦了。 “哥我晓得了。你进屋吧。”季安逸笑着应了。 这时,王小二已经把大黄和小黄唤过来了。 小黄乐颠乐颠的跑到季安逸的脚边,歪着脑袋噌啊噌,又冲着小胖子,发出两只狗吠,尾巴摇的可使劲了。 小胖子在阿麽怀里呆不住了,咿咿吖吖的扭动着,胖乎乎的手伸着,想要去跟两只狗狗玩。 “乖,小胖子不闹,狗狗今个有事,不能陪你玩。”王宝儿把小胖子搂紧了些,看着季安逸说。“我先进屋了,赶紧进山,时辰也不早了。” 季安逸和王小二带着大黄和小黄准备走时,小黄还咬了根大大的狗尾巴草,摇着尾巴欢快的送到了王宝儿的面前。 小胖子瞧着小黄,低着头,看着它乐呵呵的笑出了声,竟然还喊出一个字,字音有点模糊。“小。”喊了一下,他又乐呵呵的连喊了两下,这会要清晰多了。“小小。” “走吧走吧,再晚些,回来时天就得黑了。”接过狗尾巴草,王宝儿又催了句。 王小二唤了一声,小黄乐颠乐颠的跑了过去。 瞧着两人两狗的视线消失在视线内了,王宝儿才抱着小胖子进屋,对着门口的季阿强说。“咱进去吧。” 愿着世道早点安稳,早点恢复以前的平静生活。那时的日子,现在想想,真是一种幸福。 路上遇着从庙里回来的村民,瞧着在前面奔跑的两只狗狗,那村民笑着说。“这大黄和小黄真不错,咱村也算养的几条狗,就属它们最护主了,今天的表现可真棒。”说着,他又顿了顿,笑着说。“可惜啊,都是公狗,若是一公一母,下了崽我还真抱养一只回家养着。” “是纯阳真君顾着咱河溪村。否则,就我家这两只狗,怎么可能请的动凶物走出深山。说来,也是纯阳真君使了什么仙术吧,瞧着一个个多凶悍,若是平日里见着了,咱们一个个不还得吓的腿发软。那会你注意瞧没,那群凶物出山后,那眼睛只盯着马匪,都不看咱们一眼,马匪一走,它们也干净利落的走了。”季安逸笑着接了村民的话。 村民一听,一拍手说道。“正是,正是,可真够整齐,就好像有人在指着它们似的。那可是深山里的凶物,一只也就罢了,今个出来的可是一整群,咱们凡人哪有这本事,还不是纯阳真君在使着仙术。”说到这,村民话锋一转,擦一把额头的虚汗,接着继续说。“没想到,猛虎峰里头有这么多凶物,以前我一直以为只住着一只大猫。幸好平日里都不往那边走,现在想想可真够渗的慌。” 和村民聊了几句,俩人就分开了。 这个节骨眼上,家里事多,聊了两句就差不多了。 河溪村这边的山,是山围着山,周边的山峰是普普通通的小山峰,猛虎峰那个方向的山峰,连绵着一片山,那山里头会有小野物,一般村民就在那片山走动。翻过这山,后面就是猛虎峰,站在河溪村可以看到,猛虎峰海拔要高不少,面积特别大,猛虎峰的后面云海深处隐约可见还有一座更高的山头,村里的村民称它为猛虎峰的深处。 季安逸和王小二把两只狗狗送到了猛虎峰,瞧着天色渐暗,便停了脚步。 “大黄小黄你们到深山里去,去咱们藏粮的地方,看看小人参在不在,让它晚上过去村里一趟,我有事要问它。还有,这段日子外面不平静,你们今个也听见了,那群人想抓走你们。你俩就老老实实的呆在深山里,尽量别出来了,别担心我们,出不了事情的。”季安逸蹲下身,摸着大黄和小黄的脑袋。 特意选了一个隐蔽的点,又有王小二看着四周,季安逸飞快的进了空间,装了一壶灵泉水出来,妥当的挂在了大黄的脖子上。“知道你俩喜欢喝,省着点喝,别一下子喝光了。走吧,赶紧进山,守好咱们的粮食。” 小黄对着季安逸汪了好几声,在他的脚边噌啊噌,围着他打围。大黄就站在旁边,一动不动的站着。 “走吧,记得让小人参过来一趟。”季安逸笑着推了推两只狗。 大黄和小黄齐齐汪了好几声,然后,冲进山里,很快消失在了视线内。 “我们回家。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的心里头不太踏实,一股子莫名的心慌感。”季安逸小声说了句,顿了顿,又问。“不知道是不是神经绷的太紧了。” 王小二握紧他的手。“没事,你想多了。媳妇。” “还是赶紧回家看看。”季安逸也觉的自己有点想多了。 中午马匪才被赶跑,难不成,傍晚就匆匆忙忙的再次来战?不太可能,那群凶物他们多少有些忌惮,怎么着也得想想对策。 出了山,暮色下,村里烟囱袅袅,空气里飘散着浓浓的饭菜香。 看着这画面,季安逸心里顿时就踏实了,他对着旁边的王小二说。“果然是我想多了。哥正在做饭菜,咱屋的烟囱也飘着烟。” 匆匆忙忙的回了家,王宝儿正在炒最后一个菜,见他们回来了,笑着说。“可真是时候,洗手摆碗筷,差不多可以吃饭了。” “张三哥儿和谢七还没回来?”季安逸有些讷闷了。还以为,他俩傍晚能赶回来。 王宝儿听着,接了句。“没回来,应该是雨字村没出事,估摸着明天就能归家了。” “也对。”听着这话,季安逸一想,说不定就是这么一回事了。 晚饭很丰富,有条酸菜鱼,有辣椒炒肉,还有两个小菜,以及一个冬瓜排骨汤。 赵屠夫家里有头猪,本来是明天杀,出了这事,他说下午就把猪杀了,猪肉便宜买,大家都买点回家,也算是压压惊。 这事做的厚道,赵屠夫说便宜买,村民们哪能真的让他吃亏,做赔本卖买。 临近傍晚那会,整个河溪村的气氛又恢复到了以前,齐乐融融的和和美美。 做出来的晚饭,王宝儿分出一份,让季阿强端着送到季家去。 也不知道柳银把他的银子藏哪了,属于他的银子倒是一个铜板子都没有搜刮到。他今天也没做出什么让季家丢脸的事,紧跟着季大伯,就是整个人好像被吓过了头,有点呆呆的。 王宝儿虽然不太待见他,到底是季阿强的阿麽,特意整了点好的送了份过去。 回来时,季阿强说阿麽已经回过神来了。 也算是松了口气,吃过晚饭后,仔仔细细的洗了个澡,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月亮都爬的蛮高,今晚星星很好,亮晶晶的布满整个夜空。 王小二和季安逸回了自己的屋,坐在床上,没有说话,等着小人参出来。 就一会,小人参今晚都不冒绿叶了,直接从地里嘣了出来。 一眼看去季安逸就发现了一个事。“小人参你怎么了?” 上回瞧着小人参都可以模糊的看出五官了,这回啥也看不出来。 小人参的绿枝条长啊长,长啊长,勾了勾季安逸胸前的玉坠子。 “要喝灵泉水?你等着,我给你弄点出来。”还有事要问,就不方便把它扔空间里,再者,季安逸发现,小人参并不喜欢呆在空间里。 盛了一瓢水出了空间,把瓢放地上,小人参立即跳了进去。 静静的等着,小人参吸收好灵泉水后,季安逸才问他话。“那群凶物是不是你让它们出山的?” 小人参竖起绿枝条,弯了两下。 季安逸理了一下思绪,又问。“你身上的变化,就是因为这事引起的?” 绿枝条再次弯了两下。 “你到空间里呆几天?还是我再打一些灵泉水出来?”季安逸有些心疼小人参。 绿枝条左右摇晃了两下。 “不想呆在空间里,那我再打一些灵泉水出来。”还是不愿意呆空间,季安逸挺想不明白的,怎么会不愿意,可以有很多灵泉水用。 绿枝条 第二十章 (19) 再一次左右摇晃了两下。 呃,这下子,季安逸有点讷闷了,沉默了会,才说。“你不需要灵泉水?” 绿枝条弯了两下。 “为什么?”季安逸脱口而出的问着。 这问题可不好回答。 灵泉水是个好东西,有助修练,但好东西也不能一下子用太多,修练这事,本来就得慢慢来,太快的反而不好。 要真的说个清清楚楚,小人参自己也说不清楚。 只是它懵懵懂懂的知道,这灵泉水不能多用,这是一种本能在提醒着它。 “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说话。”季安逸叹了句。 这问题,小人参也想知道。 小人参走后,季安逸和王小二躺床上聊了会。 说的是有关马匪的事情,猜测着他们什么时候会再出现,只是说来说去,仍摸不着头绪,也就猜没出他们何时再出现。 说着说着,两人就睡着了。 今天累的够呛的,又惊又喜,情绪起伏特别大,神经也紧绷着,比起陀螺式的农忙还要累上三分。 可能是心里牵挂着这事,虽说睡着了,却没有睡沉。 隐约听见马蹄声,一下子就被惊醒了。 “呆子,我听见马蹄声了。你有没有听见。”连油灯都顾不得点上,季安逸抓紧了王小二的手,急急的说着。 生怕又是自己想多了,做了个很真实的梦。 “媳妇。别慌。是有马蹄声。我们赶紧起来。”王小二也醒了,搂了一把季安逸,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是自己想多了,这回是真的。季安逸很快就镇静下来了。 今晚满天星,月光也很美。 俩人摸索着穿戴好衣服,出了屋,朝着隔壁屋走。 有些放不下小胖子和哥。 这会,马蹄声可以听的很清楚了,村里人几乎都醒了,大部分人家都点了油灯。 安静的村子一下子就充满了各种声音。 “哥。”边拍着屋门,季安逸边喊。 季阿强打开屋门。“快进来。” 王宝儿正在收拾着小胖子可以吃的糕点以及水,用包精心包妥当了,直接塞进了小胖子的披风里。 进了十一月,夜里寒气重。 小胖子才一岁多,必须得包的严严实实的,吃的和水塞里头倒是一点也不显。 “还睡着?”季安逸看了一眼,被这么一包,小胖子的脸都显的小了好多,动静闹的这么大,他睡的倒是沉。 不过,季安逸有点担心了,看着王宝儿说。“哥,咱们把小胖子弄醒吧,一会动静会更大,他被惊醒了,会不好。” “我也是这么想的。刚刚弄了一会,他还在睡,我就有点不忍心了。一会再用冷水打湿手,轻轻的拍拍他的脸吧,总比一会被惊醒好。”真是受罪,造的什么孽啊。王宝儿亲了亲小胖子的脸。 季安逸听着,忙说。“我来。” 说罢,赶紧跑到厨房打湿了自己的手,轻轻的拍了好几下,小胖子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小胖子这点特别好,就算被吵醒了,没睡够,他也不会哭更不会闹,只会蔫蔫的,不笑也不开口嚷嚷。这样,反而让他们看着更心疼。 “给我仔仔细细搜。村民们听着,全都来村口,否则烧死了人,可就别怪我了。”这声音,明显不是中午那个头目的声音。 王小二冲进屋。“好多人,比中午多了一倍,有近二百号人,把咱村都给包围住了。” “快出来。他们过来了。”季阿强喊了句。 三人出了屋,一瞧外面的场面,都给吓住了。 一眼望去全是火把,照的整个村子,就跟白天似的明亮。 “磨叽什么,赶紧到村口去。”一个小队小跑的过来了,瞧见他们呆愣着,拿着手里的大刀笔划了两下。 季阿强赶紧护住媳妇和孩子,半搂着他们往村口走。 王小二握紧媳妇的手,垂着头,往旁边移了移,这才朝着前面走。 走了一会,碰见了刘阿麽何二哥他们,大伙不由自主的靠拢在一起走着,有人在小声的说着话。 有两个内容,一个内容是骂着这群马匪,另一个内容是纯阳真君快快显灵,这帮子马匪又来打劫河溪村了。 待他们这个小群,走到村口时,村口已经聚集了三分之一的人,加上他们就是三分之二,还剩下一些,侧头可以看见他们远远过来的身影。 “动作给我麻溜点。”见人都快到齐了,那头目一声大吼。 很快有人骑着马过来了,那汇报的声音就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季安逸他们站的挺近的,完全听清楚了,心却凉了半截。 “老大,没有发现两只狗的踪迹。想必已经进山了。” 这话一出,那头目再一次催促。“搜刮完东西,立即给我点火。再给半刻钟的时间。” 话音刚落猛虎峰的方向,传出一声接一声,特别雄浑的虎啸,虎啸过后,是狼嚎,那声音比虎吼更刺激人心,紧接着是猿啼。 “老大。”那汇报的人,下意识的喊了声。 那头目倒是镇定,淡淡的说。“慌什么,仔细听,这声音还远着,估计还在深山里头,一时半会出不来。” 本来欣喜若狂的村长,听着他这话,如被浇了一盆冷水。 所有人呈呆若木鸡状。 “你可以抢我们的粮食和钱财,但是你不能不给村民们一条活路,烧了房屋在即将来临的寒冬,这完全没有活路。”村长看着头目,态度带着卑谦。“请手下留情,给我们一条活路,我那院子的老槐树下还埋了银子,你们可以全都拿走。” 这是什么情况? 季安逸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他觉的村长这态度不对,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头目听了这话,对着身边的人说。“挖银子去。”吩咐完这事,他又大吼一声。“都给我麻溜点,哪三个小分队速度最慢,效率最低,这个村搜刮的钱财,没他们的份。” 这话说了没多久,有一处房屋就被点燃了。 村长一看,运气大吼一声。“你们就不怕遭报应。纯阳真君会惩罚你们的。” 似乎是应证这话一般,不远处,有人尖叫着。“着火了,快帮我灭火。” 只见一个马匪,衣服不知怎么的就着火了,正在慌手慌脚的脱着。 “你们这群丧尽天良,把事情做的这么绝,纯阳真君会惩罚你们的。看吧,报应来了。”村长再次运气,大吼一声。 吼完,他剧烈咳嗽起来。 “村长。”好些村民急急的喊了声。 应该是马匪都有些忌惮了,举着火把迟迟没有动作,不敢往房屋里扔。 他们也觉的,这事做的太绝了,抢了粮食和钱财,还烧村民的房屋,眼看着冬天就来了,这完全是想冻死所有的村民。 只是,命令不可违。 虽觉的不妥当,却不能不听从命令。 头目发现了这事,特别的恼怒。“烧房屋,速度集合。” “慢,谁敢烧房屋,我是临阳知府刘浩。”几乎是头目的话刚落音,另一个声音立即响起。 头目回头一看,远处,隐约可见,一片火光正往这边赶来。 是官兵。头目心里一震,一声大吼。“撤。” 听着这话,所有马匪迅速上马,紧随着老大匆匆忙忙的消失在夜空里。 村长是为了等他大儿子过来?季安逸猜想着是不是这个原因。 马匪走后,没多久,一个男子领着一群官兵浩浩荡荡的赶了过来,有近三百人。 “父亲。”到了村口,男子立即下马,跪在了村长的面前,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头。 村长走过去,扶起男子,拍着他的肩膀。“辛苦你了大儿,幸好你及时赶到。” 原来下午跟季安逸他们说话,说起马匪是正规军这事后,等季安逸他们走后,村长立即写了封信,让人用最快的速度送到大儿子手里。 刘浩接到信后,本来正准备打算睡觉,把信塞到了夫人手里,速度穿戴好衣服,领着自己私养的亲兵连夜赶了过来。 ☆、第一百零五 被烧的屋子是朱老二家的,好不容易这两年挣了点钱,攒着攒着,建起来的小三间,欢欢喜喜刚住满一年整,哪想,会在这样一个满天星的夜晚,被一把火给烧了。 屋子倒是还在,就是里面的物件,给烧了个一干二净。 青砖建成的屋子,虽说没有被烧毁,却完全没法看了,黑漆漆的脏的不成样,就算用水使劲擦洗,仍会留下很浓重的痕迹。 这屋子,是不能住人了。 朱老二有个兄弟,日子过的清苦,住的还是泥砖屋,原想着这个月着手建新屋,儿子大了得成亲,还住着泥砖屋不好说亲事。 不料,天灾刚过才缓了口气,又迎来了人祸,这日子,真不知道要怎么过了。 弟弟的家被烧了,朱老大有心也无力,自家窄窄小小的,再添进弟弟一家五口,压根就没法睡。 没法子也得想个法子出来,眼瞧着都快冬天了,总不能让弟弟一家挨了冻,便商量着取了厨房的门板,搭两个简单的床,再借点被子,凑和着先过着。 这时候,谁也没心思想以后,能过一天是一天了。 这边暗暗商量好了对策。 那边村长却说话了。“朱老二你们一家先住进我的院子里,明天全村都帮把手,利落点再建个小三间出来,这里头的费用,我来出。现在,三更半夜的,都回家睡觉。把心落肚子里,踏踏实实的睡个好觉,缓缓神压压惊,我大儿回来了,带着官兵回来了,马匪就算想过来,也得掂量掂量,近段日子应该出不了什么事。” 得了准话,瞧着那一排排的士兵,村民们个个笑开了怀,高高兴兴的回了自个的家。 “好险。幸好村长的大儿回来了。”王宝儿边慢悠悠的走着,边哄着怀里的小胖子,没事了,小胖子可以睡个安稳觉。 季安逸也觉的好险,要是再晚上些时候,说不定全村的房屋真的得被一把火给点燃了。 农村的屋子里,差不多都是木材家具,屋檐下厨房里,都搁着柴禾,几把火扔下去,特别容易烧起来。 “我估摸着,这事该有个结尾了。知府大人肯定会查个清清楚楚上报大官,只要上面的人注意到这边了,这群马匪做的也太丧尽天良了,这么大的惨事,如果放任着不管,总会有人站起来说话的。”季安逸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季阿强在旁边接了一句。“都临近年关了,这些糟心事,赶紧结个尾,来年又是新一年,又是新的希望。可别拖到新的一年里,白白触了霉头要。说起来,这帮子马匪就该剐千刀,尝尝五马分尸的滋味,抢粮抢钱财还烧房屋,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们就没想想自个家里的人,这可是要断子绝孙的。” 三人边说边走,走的并不快,王小二不知道在想什么,垂着头一直没有插话,季安逸想着,等回了屋再细细问问,这会他也没有睡意。 不知道小人参在不在村里,想把它唤出来问问,那个马匪身上着了火,应该是它在暗中帮的忙,虽说马匪没有死,衣服脱的及时,似乎也没受什么伤,但他还是不太放心。白天的事情,小人参就受了影响,这回又出手,不知道会不会受影响。 回了屋,屋里没有点油灯,依着明亮的月光,仍可以模糊看清,屋里狼藉一片,白天刚刚收整好,这还没过一个晚上,又恢复了原样。 点了油灯,稍稍的收拾了一下,心里有个数了。 银子不见了,粮食被扔在了地上。 他早有准备,银子就意思意思的放了几两碎银在屋里,其余的都扔空间里了。 夜里寒露重粮食可不能在外面过夜,季安逸和王小二麻溜的把粮食都搬回了谷仓里。 再回到屋里时,季安逸试着喊了喊小人参。 小人参从地里冒了出来,头顶的那一堆绿茵茵的叶子,摇的很是欢乐,瞧着精神劲很不错。 季安逸放心了,却还是问了句。“那马匪身上着火了是你做的?” 小人参把所有大大小小的绿枝条都给竖起来了,齐刷刷的弯了两下。 身上细细长长的须子,似是被风轻拂着般,左右飘荡着,那场面可逗了。 “你可不是寻常的人参,这天地间,兴许就你这只人参能长成这般,若让旁人知道了,后果就不堪设想了。你平日里在村里出现时,要多多注意谨慎点,尤其像今晚事,就更得谨慎谨慎再谨慎。”瞧着小人参这调戏样,跟个小孩似的,打了坏人心里头欢喜的找不着北了,季安逸忍不住提醒了两句。 绿枝条齐刷刷的弯了好几下,然后,灵活的缠上了季安逸的手,那叶尖儿在他手心噌了噌。 和小人参说了会话,其间王小二一直垂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季安逸心里头牵挂着他,便让小人参回山里。 待小人参走后,季安逸沉默了下,问了句。“想什么?想的这么认真。” 过了一会,王小二才答。“我在想……”说了三个字,却没了下文,似乎在犹豫着,迟疑着。 季安逸静静的等着,也不开口催,让他自个琢磨琢磨,琢磨透了自然会开口。 他开口问了,他也开口答了,就表明他并不是不想说,只是不知道怎么说吧…… 会是什么事情?思索一番,没抓清头绪。 “媳妇。我想杀马匪。”过了半响,王小二抬头,黑亮亮的眼睛认认真真的看着季安逸,眼里透着坚定。“我明天想问问知府大人,什么时候去杀马匪,我想跟着队伍去杀马匪。” 原来在想这事。季安逸听了,并没有立即说话。 想了想,他道。“成。我们明天去找村长,先问问知府大人是怎么想的。” “媳妇。我会顾好自己,杀完马匪我就回来了。他们还想抢大黄和小黄,我一定要把那人给杀了。”王小二张开双手,抱紧旁边的季安逸,又特别严肃的说了一句。“媳妇。我会好好的。” “嗯。睡吧,咱明早找知府大人去。”季安逸对着他笑了笑。心里头的想法却没有告诉他。 马匪并不是真正的马匪,他们是一支正规军假抢的马匪,想要剿杀他们,这可不是一句话的事情,这后面指不定得牵连出什么大事来,想来,必定不会鲁莽的出手。 正规军假扮马匪抢百姓的粮食和钱财,竟然还烧了百姓的房屋,虽说没有屠村却跟屠村没什么两样了,这丧尽天良的事件。可不是杀光了马匪就能了事,怎么着也得揪出背后的主子来。 虽说上面正乱着,可出了这等大事,总会有人出来管。他想,没人注意到这边的事情,极有可能就是那背后的主子给隐瞒住了。 他隐隐觉的,这事曝光后,恐怕会引起真正的大动荡。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后,季安逸和王小二就往村长家走,到村长家时,热热闹闹的场面把他们给愣住了。 河溪村这个村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突然来了近三百多名人,是怎么也塞不下的,这不,天亮后,村里人都起来了,把床铺让了让士兵们睡觉。 他们就分工,一群人到镇上买被子等物件,一群人赶紧忙活着建屋。 就是建两个大屋子,直接搭大通铺床,凑和着过着,本来都是青年人,底子厚实,又几十个睡一屋,也冷不到哪里去。 季安逸一听说是这事,忙跟刘大麽说。 他们家有两个大屋,原先是用来整货用的,现在不用送货了就空出来了,倒是可以挪出来用。 这么一来,就不用忙活建大屋了。村长家的院落有两个空屋,再加上季安逸家的两个大屋,村子里也有不少人家能空出一个屋来,收拾收拾近三百号人还是能住下的。 这事搁了大伙齐刷刷的往朱老二家跑,准备给他家建新屋。 村长家的院子一下就清净了,整显空荡。 “季哥儿来了,快进屋。”等人走后,村长出现了,把季安逸他们招进了屋里。 屋里还坐着一个人,是村长的大儿刘浩。 “见过知府大人。”两人有模有样的行了个礼,也不知道对不对。 在家里的时候,季安逸问过王小二这事,王小二摇着头说他不清楚,然后,季安逸就想着电视上演的,俩人在屋里练了一下,就是简单的弯腰鞠躬礼。 刘浩笑了笑,说道。“坐着。” 估摸着,刚刚俩人在屋里时,村长已经把他俩的情况跟自家儿子说了一遍。 见他们进来落座后,刘浩也没费话,直接说了一句,让季安逸和王小二惊呆的话,好半响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说。“安王爷不可能跟敌国联手,这马匪更加不可能是安王爷的手段,因为,他是安王爷身边的人。” 听那话音,似乎份量还不轻。 要说季安逸有多么的惊讶,倒是有些夸张了,他惊讶的并非是安王爷的事情,而是刘浩竟然是安王爷派。 那么,安王爷想要当皇帝,他肯定也是清楚的,那态度……自然就不用多想了。 “这事,十有八九是三皇子的手笔。至于他的目的,暂时不明。”说到这,刘浩顿了顿,看向季安逸说。“你朋友跟三皇子曾有过过节,说安王爷和敌国联手这消息,是他告诉你们的吧。最好赶紧把这事告诉他,小心着了三皇子的道。三皇子这人,很是阴险狠毒,城府极深,就连他身边的幕僚,也很难猜准他的想法。” “现在,我们不宜打草惊蛇,得静静等着,看看三皇子到底想干什么,如果猜的没错,他是想给安王爷泼脏水坏他名望,不过,依着他的性子,大费周章做了这事,恐怕不仅仅只是为了这么一个目的。”说到这,刘浩叹了口气。“咱们这边遭了干旱,这事曾有人多次上奏折,却在中途被拦了下来,那段时间,安王爷手头上出现不少事,给绊住了,刚好忙完,正想着再次上报,却收到了父亲的来信,现在想想,三皇子预谋已久。” 在村长家呆了大半个时辰,回到家后,季安逸神色有些恍惚。 这些朝堂上的事情,怎么就牵扯到了他们这些偏僻的小山村里…… 真真是应了那句。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王小二已经套好牛车。“媳妇。可以走了。” “喔。来了。”季安逸收好乱糟糟的思绪,上了牛车。 王宝儿抱着小胖子正好过来,瞧见了,愣了愣。“你们这时候进镇干什么?” 外面是个什么情况,一点也不清楚,指不定就有马匪到处横行的,现在村里算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有点事,办完事立马就回来了,哥你别担心。”季安逸笑着回了句。 王小二对着王宝儿喊了声。“哥,我们走了。” 很快就到了镇上,俩人直接进了祥瑞酒楼,正好小木在大堂里,拉着他到了后院,把事情都清清楚楚的说了一通。 小木一听这事,坐不住了,也顾不得他们俩还在这里,立马骑上养在后院的马,匆匆忙忙的就往晚景城赶。 事情都说了,季安逸和王小二松了口气,出了祥瑞酒楼后,就在镇上置办了些生活用品。 这才多久没进镇,物价就翻了一倍。 这时候也顾不得心疼钱了,把该买的都买妥当了,两人赶紧回了村。 将属于王宝儿他们一家的份送过去时,季安逸叹着气,跟他说起镇上的变化。 世道一乱,什么都乱了。 ☆、第一百零六 立冬后,天越发的寒冷。 自打刘知府带着近三百个亲兵坐镇,那帮子马匪倒是再也没有出现过。 河溪村下边有好几个村落,都没有受到骚扰。 整天提心吊胆,绷紧了神儿,倒来头,却是虚惊一场。 河溪村上面有大大小小共七个村落遭了劫,村长心里不落忍,就想着过去伸把手。 只不过,刘知府说,这样不成。 怎么个不成法。原是这么一回事儿。 刘知府就想看看三皇子心里头在想什么,虽说吧,他是知晓这假马匪是三皇子身边的人,奈何没有任何证剧,这一嚷嚷出去,就等于是瞎说胡话,说不定,三皇子就等着他落网,好给他倒打一耙。 面临着这样的一种局面。 心疼百姓,心疼归心疼,搞政治的想法是跟官场外的人不相同的。 想按兵不动,看看三皇子葫芦里卖什么药。 只待三皇子露出真面目,他们就可以抓着证剧,把这颗毒瘤一网打净。 让正规军假扮马匪,劫百姓粮钱,还烧其房屋,这等丧尽天良之举,事情大着呢,这是一个好机会,一个可以打垮三皇子的好机会。 怕也是连老天都看不过眼,三皇子不知道是太自信,还是怎么回事,出招前没仔细查清楚,谁能料到,这个偏远地区的小村落里,会出一个知府,更没有想到的是,这知府的阿爹阿麽竟然没有跟着前去享福,反而呆在这拉不屎的破地方。 棋差一招,正应了那老话。人算不如天算。 这会儿,他们按兵不动,就是想给三皇子吃颗定心丸。 给出一种假像,他们并不知道马匪是正规军假扮的,只以为,是某些丧尽天良的人,混在一起来欺压百姓。 这戏得做足了,三皇子城府极深,一点小风吹草动他都极有可能会放弃这个预谋已久的计划。 就差临门一脚怎么可能让三皇子逃过。 刘知府把自个的想法,其中的弯弯绕绕仔仔细细的讲与父亲听,让他理解自己,不是他想贪功不理百姓死活,不过这事吧,得分个轻重。 这当官和不当官的区别,是很明显的。 听着儿子的话,村长只得默默的叹气,拿起旱烟吧哒吧哒的抽着,看着寒风中阴沉沉的天。 就愿着世道快点平和,谁当皇帝他这个村长管不着,他只想着,老天开开眼,让一位仁君智者登上皇位。 一个好皇帝,可保江山百余年,遇着一个好皇帝,就算有天灾,也是不惧怕的,因为身后有堵坚实的墙,会护着他们,不会真的走入绝境。 只是,好皇帝难遇,端得看福气大不大,福气好,在一个好年头里出身,平平康康的长大,日子和和美美,最大的愁也不过是,家里钱有点紧,怎么挣钱儿,全是些家长里短鸡零琐碎。 说起来,在位的皇帝,挺好的,知百姓苦,能及时给予帮助,把民生放在头一位。 现在,他老了。他老了,他儿子却正值青年,正是精力充沛时,一如当年的他,不同的是,儿子野心比他大,他还没下位就已经虎视眈眈的盯上了,那个天底下最最尊贵的位子。 不仅仅是儿子,连最小最疼爱的弟弟也盯上了他的位置。 皇家那点事儿,说破了也就那样。 周边时有发生,家里儿子多了,家财大了,争纷就出来了。 人心,最经不起琢磨。 “父亲。你已经抽了两杆烟了。”刘浩知父亲的心,他这人,最是孝道,平日里得了一坛子好酒,都得快马加鞭送过来,又怕父亲喝过头,还细细的叮嘱着阿麽,得在一旁看紧。但凡知道哪些好物,老人吃了有好处,就会记在心上慢慢搜索着,搜索后也不会第一时间送过来,还得找个靠谱的大夫看看,是不是真是这么一回事,回头送过来时,就把知道的仔细写上了,让阿爹阿麽心里有个底,这物得怎么吃才好,多久吃一回,一回吃多少等。 看着父亲愁,刘浩心里头不好受。将父亲的旱烟拿了搁一旁,挨近坐着,想了想,还是把官场里的事,给父亲说道说道,让父亲安安心。 听说父亲晕倒过一回,他是多想让父亲和阿麽回临阳享受,却也知道,父亲放不下河溪村,说了也白说,说多了,还得惹父亲发怒。 刘浩是村长一手带大的,尤其见他学识好,极有可能走进官场,村长便上了心,给他灌输不少话。 有一天,他真当官了,得把民生疾苦当成头等大事,在一方就要努力让一方百姓过上好日子。 所谓的好日子,并不是指多富贵,吃的多么好穿的多么好,而是指心,让百姓心里头能踏实,安安稳稳的经营自己的生活。 可以放慢经济脚步,得先把环境清理出来。 刘浩赞同父亲的话同时也生出点别的想法来,他认为,环境得治理好,经济也得跟上。 想的容易做起来难,好不容易把心中的想法一点点的开展了。 他却发现,钱财多了,也是个祸。 后来他曾问过父亲。 父亲回答他。世间上,哪能两者相兼。 此后,刘浩的想法有了改变。既然两者不可能相兼,他就取一道来经营。 他站在安王爷这派最大的原因,便在这里了。 两位皇子与安王爷之间,他个人认为,安王爷更合适当皇帝。 这天,刘浩跟父亲聊了很多很多。 王小二是不懂,这里头还有这么多深奥的弯弯绕绕,他只是讷闷,情绪也有些急躁。 为什么知府大人不出手打马匪?马匪肯定藏身在某个地方,用心找必然可以找着,到时候杀他个片甲不留。 他那颗想打马匪的心,太过激烈,但现实却有些……呃,不得志。 他最近,心情不好。心里头憋着股气劲,有种冲动,想问问知府大人,为什么不剿杀马匪,这等凶残恶徒还留着继续祸害百姓? 季安逸看在眼里,只得在心里头叹气。 知府大人的想法他或多或少的能猜着些,仅仅也只是有些猜测,要真的说出来,他还真说不出一个全话。 他挺想告诉呆子,又怕他问的太仔细,答不上来,到时候引起什么未知的反应,也是个愁事。 瞧着他的心结越来越严重,他觉的,他得说点什么。 当天晚上,屋外寒风呼呼的刮,那风响动静还挺大,在静悄悄的夜里,还挺吓人的。 躺在舒软暖和的床上,近来不忙,挺清闲的,人也不是特别爱睡。 季安逸上床时,特意跟王小二说了一句,那油灯别吹,先让它亮着。 王小二有点奇怪,也没什么,躺到了床上,搂紧了媳妇,在他脸上左右啵了两下。 也就跟媳妇在一起时,他阴郁的心情,会稍稍好过些。 等王小二躺回被子里,季安逸侧身看着他的脸,目光专注认真,盯着他的脸看,好像要看出个什么花样来似的。 最开始时,王小二心里头飘飘然,嘴角扬起一个傻呵呵的笑,还问着。“媳妇,看啥呢。” 季安逸不答话,就静静的看着。 过了一会,王小二笑不出来了,有点点不太自在,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声音有点委屈了。“媳妇,我最近好安生,没干什么事。” 为什么这么瞅着他?他是真的没有背着媳妇干什么事,他最近特别老实,因不让他杀马匪,他还挺蔫拉吧叽的,提不起劲,哪还有心思想其它。 “你啊。”季安逸一声微微的叹气,钻进王小二的心里,王小二立即就泛起一股子心疼。 别的都不怕,就怕媳妇过的不舒坦。 “媳妇。你想什么?咋又叹上气了。”王小二急巴巴的问。 他最近提不起心思想其它,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有些忽略媳妇了,现在想想,好像抽自己一耳光。 媳妇心里头有事,他都没有注意到。 “没想什么。只是发觉,呆子眉宇间带着阴郁。你过的不开心,我这心情怎么会好。”说着,季安逸伸手捏了捏王小二的眉宇,力量稍重了些,他故意的。“疼吗?” 媳妇想干什么?王小二有些跟不上节奏了,一头雾水了,却还不忘老老实实的回答。“有点疼。”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松了手,季安逸说了句。 王小二一听,然后,乐呵呵的笑了,笑的很开心,毫不犹豫的说。“我有啥事是媳妇看不透的。媳妇最厉害。” 这么夸张的夸奖着自家媳妇,恐怕也就他王小二了。而且,都是真心实意,倍儿高兴的夸奖。 “那你知道我想说啥吗?”季安逸忍不住笑了。他家的呆子啊…… 这个问题。王小二想了想,仍笑呵呵的说。“知道。媳妇想说,顺其自然能杀就杀,杀不着就算了,上面人有他们的想法,不是咱们老百姓能管的。” 清楚归清楚,可这心里头,就是有股气散不开。 若往常季安逸也会这么说,这回却有些不同,这话王小二知道,但心结还是解不开,就得换个说法了。 “你还记不记得,上回我们在村长家时,咱们一起分析出来的事。那马匪是正规军假扮的。”季安逸问了一句。 这事。王小二听着,赶紧接了句。“知道。我记得。还有苏锦明说,安王爷联合敌军整出马匪事件,来找着突破口。” “对。你看。知府大人为什么没有动静。我在想,他应该是在等鱼自个上勾。” 季安逸话没说完,王小二就挺兴奋的截了话。“我知道。知府大人是在等,看这马匪到底是哪路人派过来的?” “正是这个理。光把马匪杀了,动静闹的这么大,后面的人肯定不会出来了。再者,都说了,这马匪是正规军,咱们就是想找,也找不着啊,何苦打草惊蛇,还不如,静静等着暗中伺机,把那些人一网打尽。你想想,是不是这么一回事。”说完,季安逸心里挺奇怪的。呆子懂都懂,怎么心结还结的那么深?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懂都懂,却仍走不出来,还得外人稍稍一点明,露出恍然大悟的姿态,那时候,才算真正的懂了。 沉默了好一会,王小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季安逸。“媳妇,你说。我还有机会杀马匪吗?” “不知道。等事情都露出水面了。咱们问问知府大人去,到时候,我跟一起去。杀几个马匪出口恶气,再欢欢喜喜的回来,好好过日子。”季安逸兴致勃勃的答了句。 “对。定要杀几个马匪出口恶气。让他们也知道,老百姓可不是好欺负的。”王小二握紧拳头,说的很是认真。 季安逸看着,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日子平静,进了十二月,渐渐有了过年的喜庆味,村子里有了点热闹劲。 村子里的三百士兵,认认真真的搜索着周边,想找出马匪,给百姓们除害,于此同时,刘浩上报奏折,说了这边的事情,望圣上派灾银下来,好让百姓们有条活路。 也就在这时,有个声音,从某个角落里一点点的向四周散发。 三皇子查出一个惊天的大秘密。 安王爷勾结敌国,让手下亲兵假扮马匪,抢夺百姓钱粮,还烧毁百姓房屋,将其逼到绝境,再假惺惺的以安王爷的身份出面,想让青年男子入军,以圆满军队,再好好安顿其家属,既得了名望又得了士兵。 安王爷好恶毒的一条计策。幸好临阳知府发现的及时,将这事呈报了朝廷,否则,悄无声息间,安王爷将阴谋得逞,好一个近乎完美的一箭双雕。 这消息,河溪村自然也是知道的。 不知真相的村民,听了这流言,一个个大骂着安王爷,这等恶心不诛杀何以平民心。 “难不成,真的是安王爷做的?这般歹毒拿咱们老百姓当猴耍。”张三哥儿愤愤不平的说叨着。 在他心里,最开始,也以为是安王爷做的,可季哥儿说,安王爷这么做岂不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他觉的这话也对,可现在,听着这消息,他才恍然大悟,原来安王爷的心思在这里。 见别人没接话,张三哥儿又说道。“这当官当王爷的就是不一样,瞧瞧这心思多深沉。没人说明白,我就是一辈子也想不到这里来。差点就着了道了,害了咱们,回过头来咱们还得把他当个好人待着,光想想这胃里就翻腾的紧。” “我觉的。这事还是不明朗。”谢七紧皱着眉,边整理着思绪,边慢悠悠的说。“最开始,那会马匪还没出现,一切都平平静静的,苏老板跟我说起,有关安王爷的机密消息。说来,跟生死有关,这么大一个消息,怎么会走露风声?这一个疏忽,就不单单死安王爷一个人的事情了,这得死很多很多人。一个王爷想当皇帝,这事就该捂的死死的,千万分的谨慎,怎么会在事态还没发生时,消息倒是先露出来了,这里说不通。” 谢七的话倒是点醒了季安逸。 他想苏锦明曾说,他跟某个皇子有过过节,刘知府也这般说过。 先不说,苏锦明的机密消息是从哪里得来的,他把消息告诉了他们,他们是河溪村的人,河溪村被盯上了,一出事他们这些知道‘真相’的人,肯定会出来嚷嚷,就坐实了安王爷确实是个大恶人,还是一个想当白莲花的大恶人。 这个冤安王爷不吃也得吃,这是一个铁案如山的‘真相’。 刘知府说,三皇子城府极深,谁也不懂他的心思。 苏锦明得罪过三皇子,稍稍一查就能知道,他和他们是怎样的关系,这一招用的可真妙。 说安王爷一箭双雕,这三皇子若事态真的跟着他的想法在走,可就是一箭三雕了。 到底是人算不如天算,老百姓也不全是愚蠢无知的,老百姓里面也能出人材。 说来,信迷信者,倒可以感叹一句。这三皇子没得当皇帝的命。 话说回来,现在的局面对安王爷不利,就是不知道他们这些大人物会怎么翻盘,想来,刘知府已经和安王爷通了消息吧,应该会有所准备吧。 就盼着安王爷涨涨运道,别让三皇子登了皇位,这样一个人当了皇帝,未来的日子,还真不知道会是怎么一番景象。 “也对。”王宝儿是个直肠子,想不透这些弯弯绕绕,一听,唉似乎是这么一回事,这安王爷不是个好人。再一听,唉好像也对也很有道理,说不定安王爷还真是被冤枉的。 到底真相如何,他是没法猜想的,也没什么心思猜想这些,他只想知道,世道啥时候可以恢复平静,他就想踏踏实实的过安稳日子。 “说的再多,也不是我们能左右的,真相到底是怎么样,就现在来看,谁赢了谁就是真相了。”季安逸感概了一句。 季阿强倒是问了句。“马匪还会出来祸害村子吗?” “应该不会了。”谢七想了想,答了句。 王小二一听,嘣了句。“马匪不出来,咱还怎么杀马匪,不杀两个马匪,我心里不服。” 这孩子,都有些魔障了。 “可能还会有机会。”季安逸模模糊糊的想到了点什么,却没能抓住这个想法。 王宝儿也感觉到了,弟弟这人有些犯混了,伸手在他肩膀上打了两下。“都是有媳妇的人了,你媳妇明年就十六了,还净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说不定,过两年就得当阿爹了,该成熟点。季哥儿懂事,倒是把你给惯成一个孩子,他可是你媳妇,你得疼着,哪能让他事事为你操心。不该你想的就少想点。” 这话说的,季安逸囧囧的低了头,他怎么也想不到,哥这思路也忒奇特了点。 “嘿嘿嘿。”王小二傻呵呵的对着哥哥笑,眼睛里那层深深的情绪慢慢的消散着。 这话的效果竟如此明显。 媳妇明年就十六了,说不准,过两年他们就得有娃了,他得当爹了,哎呀,光想想那画面,这颗心扑嗵扑嗵就跳的厉害,满心满脑的全是这段话,马匪什么的全都被扔脑后了。 “王哥儿说的也对。咱们这些当老百姓的,也管不了这么多啊。”张三哥儿听着王宝儿的话,生了这个这种想法。 本来挺沉重的话题,被这么一搅和,气氛倒是轻松些了。 村长的家里,气氛也很轻松。 刘浩笑着对村长说。“鱼儿上勾了。” 他这一趟出了大力气,他的位置会往上挪好几位,手里权重了,就可以说更多的话,他记着父亲的话,他会努力让百姓过上踏实安稳的日子。 村长拿出一坛子酒,对着刘大麽说。“老伴。炒两个下酒菜,我想喝两杯。” 村长这人挺奇怪,别人喝酒都喜欢找个伴一起喝,才能越喝越有味,村长却习惯了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梧桐树下,慢悠悠的喝着酒。 刘浩知道父亲的习惯,就进自己的屋,忙着正事去了。 刘大麽很快炒了两盘下酒小菜过来,村长悠闲自在的边吃着菜边喝着小酒,看着头顶的天。 今个天好,亮堂堂的,风不大,倒也觉的冷。 他想,小儿子藏的粮他们河溪村用不上,倒是可以给大儿子,让拿着给遭了劫的村落。 对了。还有点事得跟季安逸叨唠叨唠。 想起这事,村长没心思喝酒了,搁了筷子和酒杯,朝着屋里喊了句。“老伴,我上季哥儿家走走。” “回来吃午饭吗?”刘大麽知自家老伴,对季哥儿的手艺有些犯馋,以为他酒瘾上来了,想过去整点好吃的过来,就随嘴问了句,这会都快吃午饭了。 村长一看天色,哟,这么赶巧。“那我下午再去。” 不是犯馋了?刘大麽愣了愣,也没有深想,张罗着午饭去了。 ☆、第一百零七 冬日里,正是农闲时分,早上一般辰时左右起,中午就没有必要睡觉了。 季安逸琢磨着发点绿豆芽,中午特意弄了一盘酸辣酱,酸坛剁碎辣椒粉添上,放些盐,滚烫的热油一浇,搅拌均匀,等高温降为常温,再把炒熟的芝麻放进去,再进行搅拌,香味就出来了。 就等着绿豆发芽,还有白菜切成条,焯熟,放酸辣酱里搅拌,待入味,这道开胃凉菜就可以吃了。 张三哥儿和王宝儿在赶制着冬衣。 另外三个,谢七说他会硝皮子,想给媳妇硝两件毛皮出来,王宝儿和季阿强听了,屁颠屁颠的挨近了,认认真真的当学徒。 小胖子一岁多了,这几天不知怎么的,喜欢上了走路,这孩子精着,知道走不太稳当,还会扶着椅子墙壁等物件,慢悠悠的在屋里,来来回回的走动着,乐呵呵的笑啊笑。 见季安逸就在灶台前忙着,好奇的紧,胖乎乎的手,捏紧着椅子,圆溜溜的大眼睛愣愣的看了会,然后,他咿咿吖吖的开腔了。“舅麽。” “嗳。”季安逸亲亲热热的应了声,手里依旧在忙着,侧头看着小胖子,眼睛里满满的全是温温和和的笑,像极了春日里的阳光。 小胖子乐哈哈的笑出了声,松了手,叭啦叭啦迈动着小腿儿,一下子扑着,抱住了季安逸的大腿,仰着白白净净的小胖脸,笑的那叫一个开心哟。 他这两天就喜欢玩刺激,还玩上瘾了,瞅着距离差不多,先吱会一声,然后一下子就扑过来了。 刚开始,把他们都吓着了,见小胖子那股子高兴劲,松了口气,想想,这样也挺好的,就没阻止他玩,反倒是让他越玩越起劲了。 “抱稳当了。我手上全是泥,一会把绿豆整好了,再带你耍。”今年下半年,年头不太顺,都没心思做地瓜干,好在,家里银钱还算宽松,在镇上买了些果脯糕点,闲着没事,自个也发了面或磨了玉米等,做点儿小吃出来。 好吃的吃多了,小胖子就嫌弃那没味的果粉,进了十二月,甭管怎么逗,他都不吃,硬要他吃,他也不哭,就是蔫蔫着,大眼睛愣愣的瞧着你,那可怜兮兮的小模样,真真是有些不太落忍。 回头想想,几人商量了一下,整整吃了一岁零两个月,也差不多了,村子里一般都是喂一年的,不也照样能生孩子。 便把果粉停了,剩下的一点点,村里有几个月大的孩子,就顺手送了个人情,当然,是送关系好的人家。人家收了果粉,心里有数,也会回送点物件,权当个心意。 邻里邻居的,一来一往,关系就这么又靠近了一步。 “乖,小胖子扶着灶台,我把盆子移个地。”绿豆下好了种,季安逸弯着腰,笑呵呵的看着小胖子,噌了噌他的脸,用手臂推了推他的小胳膊儿。 小胖子乐哈哈的笑,双手扶着灶台,倒是听话乖巧的紧。 把盆子搁了个妥当的地方,洗了手,季安逸抱起小胖子,打开厨柜,拿出前天做的小馒头,里头搁馅,软软甜甜的,小胖子很喜欢吃。 双手护着小盘子,小胖子也不急着吃,咿咿吖吖的嚷嚷着。 教他说的话,他能说的蛮清楚的,就是更多时候,他喜欢咿咿吖吖的嚷嚷。 “瞧着他是个小馋猫,护食归护食,倒也知道让咱们也来尝一口。这孩子,咱们没白疼他。”早习惯了这场面,张三哥儿停了手里的活计,笑着对旁边的王宝儿说了句。 王宝儿眼里满满的全是笑,心底涌出一股甜滋滋的情绪。自家孩子好,比挣了大钱还要让人欢喜几分。 “麽。”走近火坑旁,小胖子张嘴,利落的喊了句,笑的更灿烂了。 季安逸抱着他,坐到了王宝儿的身边。 小胖子捏了一个小馒头,递给了面前的阿麽。 王宝儿刚接过小镘头,还没来的及吃上一口,就听见敲门声响起,心里想着不知道是谁,人已经站了起来,嘴里说道。“我看看去。” 应该不是家里的三个,才刚出门不到一个时辰,进山一趟最快也得两时辰才出来。 家里来了客人,依旧没有影响到小胖子分食,阿麽给了一个,他又递了一个张三哥儿,又侧头分了个给季安逸,然后,才是张嘴准备自己开吃。 剩下的,全是他的。哈哈哈哈。 “村长。快进来。”见着是村长,王宝儿还愣了一下,难得见村长过来的,忙笑着侧了侧身。 村长走了进去,直接说。“季哥儿过来找你说些事。” 当真有事,村长都亲自过来了,怕是比较紧急的事情吧。季安逸心里头琢磨着。 张三哥儿极有眼色,忙站起身张手接过小胖子。 “好。咱进屋说?”季安逸笑着问了句,又泡了两杯温开水,端在手里进了隔壁屋。 待他俩人走后,张三哥儿抱着小胖子坐好,看着王宝儿,问道。“你说会是啥事?” “不清楚。一会就知道,季哥儿会跟咱们说叨的。”说着,王宝儿把手里的小镘头放进嘴里,嚼了嚼,说道。“季哥儿这手艺就是好,前面还不会做馒头,这学了一阵子,倒是让他做出花样来了,里头搁了饱,味道真好。” 张三哥儿也吃了手里的小镘头,应了句。“这就是天份了。让他拿针,怎么着也学不好。” 俩人在火坑旁,也没急着忙手里的活,有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边逗逗小胖子,心却是留了一半,注意着隔壁屋,也不知道村长亲自过来,会是啥事儿,总归有些牵挂。 “我大儿说,现在上面那乱糟糟的事,也就差收尾了,收尾这事急不得,得仔仔细细的妥善解决,免的春风吹又生,给自己留了隐患。这一时半会的,怕是注意不到咱们老百姓,咱村上面那七个村,遭了劫,眼瞧着都已经立冬了,也不知是怎么个情况,前面时间我想帮把手,大儿说时机未到,现在,时机是到了,大儿这两天就准备带着他的人回临阳,他还有好些事情要忙,我准备把小儿喊回来。” 说到这,村长顿了顿,又继续说。“原为了以防万一,让小儿做了准备工作,咱们河溪村用不着,我就想着大儿来做这一趟善事,你手里也藏了些粮,是一起过去帮把手,还是怎么着?我就过来问问,也好把事妥当的安排好。免的到时候,我们已经完事了,你过来找我们商量,白扑了趟空。” 季安逸的性子,村长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这也是为什么,他会上门来说话的原因。 这两天,听着村里的流言,季安逸就想着,藏镇上的粮食该怎么着,就现在这情况来看,祸乱是接近尾声了,不会再有马匪来祸害村子,一堆粮食压手里也不是个事,现在镇上物价翻倍的涨,又是天灾又是人祸,尤其现在又临近年关,那物价就涨的更快了,说把粮食拿出来,趁着赚一笔,这念头他是没想过的,总觉的心里不安生。 正想着找个机会跟呆子商量商量,村长手里也屯了粮,去找他说道说道,不料,村长这会找上门来了,也算是合了他的心意,这事处理的挺妥当,能帮一把是一把,毕竟都是活生生的人命。 “那咱就这么说定的。等会儿,我再召集村里人说说,家里有多余棉被破衣服什么的,拿出来应个急,冬天天寒地冻的,怎么着也得熬过这关才成。大儿和小儿都说了,他们也会多想想法子,咱们能尽多少力就尽多少力,也别太勉强了。”村长说着,这话听着都已经说完了,却不见他起身。 季安逸想着,村长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出来了,他沉默了下,决定还是等村长自己开口,便站起温开水喝了两口,心里头则在思索着,也不知道村长第二件事想说的是啥。 这第二件事村长似乎挺犹豫的,好半响没有说话,有了动静,却是端起杯子喝水,一连喝了好几口,一杯子水都喝见底了,也不见他搁了杯子,仍在默默的沉思着。 “我再倒杯水来。”季安逸忍不住开口了,站起身说了句。 村长忙罢了手。“不必了。我不渴。就是这事,我也不知道要不要说出口。”他看着季安逸,眼睛里有种光芒,很是深邃。 不知怎么的,季安逸这心就漏了半响,有那么一点点说不清的慌乱涌上心头。 这开了口,就像是找着了方向似的,村长就停顿了一会,又继续说,声音有些低,却字字清晰。“马匪过来的那天,我晕倒了,老伴说,是你喂了我水,我后来又尝了尝桶里剩下的水,总觉的有些微妙,却说不出个具体来,后来,我在井里也打了水,尝了尝,发现三者味道透着些许微妙。再思及自身的情况,生出一些模模糊糊的想法,今个开这个口,就是想跟你说一声。那井水,让它废了吧。” 废,废了吧…… 季安逸蓦然抬头,愣愣的看着村长,眼里明晃晃的透出一种信息。 村长所说的话,跟他理解的是不是同一个意思。 “废了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咱河溪村是个小小的村子,没了井水,也能把日子一点点挣出来。这始终是个隐患,迟早有天得露馅,到时候,于你们而言,就是灭顶之灾了。”顿了顿,村长又语重心长的说。“以后,没什么生死大事,你也甭拿出来用了,把东西捂严实了。在村子里好好过日子。这事,你知我知,他日我死了,这事也会跟着埋进地里。说来,还得谢谢你的救命之恩。我明白,当日你若不出手,我这把老骨头怕是挺不过来了。” 说到这,村长叹了口气,又道。“原因我也替你想好了,你就直管废了井水,等效果没了,我会出来把事情妥善处理好。” 季安逸已经完全呆住了,他没想到,村长会这么敏锐,竟然发现了一些秘密,更让他吃惊的是,向来把村落放在第一位的村长,这回会让他废了井水,这心情,挺复杂的。 “我先回了。等你缓过劲了,也不必过来跟我商量。就着手做事,后头我会安排好。”说完,村长站起身迈着大步子,沉沉稳稳的出了屋。 季安逸呆坐在屋里,脑子有些混乱,久久回不过神来。 王宝儿和张三哥儿俩人,耳朵很尖,听见了隔壁关门声,想着季哥儿快出来了,却迟迟不见他回厨房,有些讷了闷了。 “我过去看看?”莫不是真有什么为难事?张三哥儿小声问着。 小胖子的小肚子圆滚滚的,又玩闹了一会,有些累了,窝阿麽怀里睡的正香。 王宝儿把小胖子小心翼翼的放进了小床上,边盖着被子边说。“再等等吧,兴许就快出来了。” 估摸着季哥儿这会是在想事,他们过去了,恐怕会忧了他的思绪,到时候也不好,不如等他过来,到时候再问问。 “也好。”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事。张三哥儿幽幽的叹着气,拿起做了一半的活儿,继续心不在蔫的忙着。 眼瞧着事儿一眨眼的都快过去了,可别又出什么事情来。今年,可真不顺畅。 屋里是没火的,坐一会没啥感觉,坐久了,就会觉的通身泛寒,这股子冷寒把季安逸冻醒了,他回过神来,手都有些冰凉了,拍了拍脸,脑袋总算清醒些了,说不清心里头是个啥滋味,就想着,等呆子回来了,晚上把这事跟他说说。 总算是过来了,见厨房门被打开,张三哥儿和王宝儿对视一眼,都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快来烤火,冻着了没?”王宝儿站起了身,拿过季安逸手里的两个杯子,摸了一把他手,好凉,赶紧拉着他坐到了火坑旁。“快呆着,我给你倒杯热水,捂捂手。” 这边,张三哥儿瞧着季安逸有点点不太对劲,迟疑了下,用挺平静的语气,似是随口问一般,问道。“村长过来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季安逸接过王宝儿倒的热水,捂着冰凉凉的双手,那温度从手心传递到全身,暖和和的,他又笑了笑,接着说。“就是说了粮食的事情。我跟小二进镇,买了些粮,就藏在苏老板借的宅子里,这事跟村长说过的,村长说,刘知府快走了,他把小儿喊过来,这不,都立冬了,天寒地冻的,咱上面的七个村可是遭了大劫的,就过来问问,咱手里的粮要怎么办。他们好安排安排,把事落实好。” “我就跟村长商量了一下,随着他们走,他们怎么着我们就怎么着,整整七个村子,也有不少人,连房屋都给烧了,咱们周边不出点力,这冬天一过,不知道得埋多少尸骨。村长还说,等会儿,他想个章程,让村里都到槐树下集合,家里有多余棉被破衣服什么的,能出点力就出点力,我觉的挺好的。”季安逸简短的把事情说了说。 “唉,咱们村也算是老天眷顾着,险险的两回躲了过去。村长说的对,有力就出点力,上面只顾着他们自己,管不着咱们老百姓的死活,咱们得自个顾着自个。”张三哥儿心里有些怨。 好端端的日子不过,非得瞎闹腾,苦的还是他们这些老百姓。 王宝儿听着,心情有些沉重。“也是这么个理。棉被没多余的,倒是衣服鞋子可以整点出来,还有碗筷锅瓢什么的,怕也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我回家清一清,能清点出来的,就收拾收拾,看村长怎么安排,撑过这个冬天就好了,不冷了日子就慢慢会好起来。只要人还在,有啥苦难是挨不过去的。” 他向来相信这话,只要人还在,咬咬牙就挺过去了,过了这冬天就好了。 王宝儿回了家,清理着家里的物件,张三哥儿也忙这事去了,季安逸心里头搁了事,坐着没动,说看着小胖子。 没多久,村里响起了响锣。 王宝儿匆匆忙忙的跑过来了,想了想,说道。“还是把小胖子抱着吧,也不知道要多久。” “也好。”季安逸应了声。 正好张三哥儿过来了,三人收拾妥当了,出了屋,快步朝着老槐树下走。 虽说是正中午,可这大冬天的,外面还是冷啊,寒风呼呼的刮,站一会整个人都得僵了。 村长也没多罗嗦,直接开门见山,用着最简短的话,把自己的想法清清楚楚的说了出来。说完,就看着村民们。 这事,村民们心里都没啥意见,那场面,他们都是经历过的,也知其苦。 很利落的附合着,说回家清一清,能清出点什么就算点什么,回头直接送村长家里,让村长看着安排,需要人帮忙,也说通知一声,除了被砍伤的几个,村里还有不少劳动力,大冬天也没什么事,都在家里享受着劫后余生的幸福。 村长很欣慰,接二连三的出事,他们整个河溪村的团结度,又得到了不少提升,这是好事。 临近傍晚,村长的二儿子,带着一个车队进了村,是刘知府派人去接应的,装了不少粮食和物件。 这时,经过近两个时辰的缓和,村里也送来了不少物件,大大小小的啥都有,零零碎碎的,有不少自发留下来,帮着一块整理整理,到时候发放的时候,也不至于乱了手脚。 忙活完了,晚上夜深人静,躺床上,季安逸却睡不着。 他知道呆子也没有睡,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睁着眼睛发了会呆,才推了推旁边的人,一鼓作气把村长说的第二件事,给仔仔细细的说道出来。 王小二惊呆的程度明显不低于季安逸,愣是过了好久好久,久到季安逸都觉的,这人是不是睡着的时候,他都有些生困意了。 这事说起来,也没什么别的情绪,惊慌恐惧什么的,是真的没有,只是觉的,说出来了,有个人听着,会觉的踏实些,这种感觉不好说的的太具体,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种情绪,只得说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 “村长这事,说的对。”半响后,王小二哑着嗓子回了句。 知道空间的秘密时,他心里也隐约想过,想让媳妇别给井里灌灵泉水,这事终究有些不太踏实,搁着心里就是一根刺,时不时的浮出来,总有些不太周到,他可不想,让这个好好的家,最后的最后散了架。 “嗯。我觉的也有道理。最开始,是我有些天真了,想的不够周全。那咱们就听村长的,把井水给废了,彻彻底底的用双手用脑袋来把日子过起来。”这样一来,季安逸心里还要高兴些。 那时候啊,着重点不一样,一是想挣些钱,手里有钱心里才能不慌张,二是这事被发觉了,只好顺着条线,在村里人心里落个好印象,这样日子过起来就更顺畅些。 有时候他也想过,最后这事要怎么收场,只是想不出个妥善的法子来,便不往深里想,想着日子还长,慢慢来吧,总能有法子的。 这会村长说出来了,有他帮着手,这事就好办了,他也可以松一口气,一直压在心里的石头,算是彻底的没了,往后可以安安心心的经营生活。 就像村长说的,没了井水,村子一样可以越过越好,有心就成,用心经营比什么都好。 “那明天咱们就往井水里灌灵泉水了?”王小二问了句。 季安逸想了想,说道。“再等几天吧,村里有些被砍伤的,喝着井水伤口能恢复的更好些,再者,咱们这么快就废了井水,也不知道村长准备的怎么样了。总得给点时间缓缓。” “嗯。也好。睡吧。”王小二笑着,依着窗外的月光,在媳妇脸上啵了口,乐嘿嘿的模样,他那高兴的心情完全没掩饰。 ☆、第一百零八 十二月十号,刚进中旬,估摸着日子差不多了,季安逸便没有再往井水里灌灵泉水。 日子依旧缓缓慢慢的过着,该干嘛就干嘛,也没刻意盯着那口井,就等着某个声音出现,自然而然的发现这事,接下来,就是看村长怎么妥善处理了。 今个除了这事,还有一堆琐碎事要忙。 得准备到池塘里抓鱼,还得去李屠夫家买猪肉,前两天在山里转了一圈,有四只小野物,已经挂了勾熏上了。 王小二他们三个在家里忙着这些事,季安逸三人带着小胖子进镇,过年了,得置办些过年需要的物品回来,贴花福字对联等。 虽说下半年,运道不太顺,这会景阳镇里,过年气氛还是很浓郁。 旧年将去,新年来临,旧年里的不顺畅都会成为过去,新的一年新的开始,风调雨顺大丰收。 这年,甭管苦成啥模样了,都得热热闹闹的过着,来年才能好好的。 难得一遇的热闹场面,把小胖子给乐坏了,戴着他阿麽昨个连夜赶制出来的帽子,毛茸茸的兔子皮,是他阿爹小心翼翼,头一回硝出来的成功品。 穿着红通通的软棉袄,外头还包了一件红色的披风,白白净净的小脸,灿烂的笑容,那模样,就跟年画上的娃娃似的。 他又是一个爱热闹的,走到哪瞧着新鲜的,都会咿咿吖吖的嚷嚷着,那股子兴奋劲,整条街,因着他这一人,那气氛都会觉的喜庆了一分。 好在兴奋归兴奋,他倒是不闹腾,不会在阿麽怀里乱扭动。否则,这一整个上午下来,王宝儿得累的够呛了。 把该置办的物件都仔仔细细的置办妥当,得赶在午时前回家,三人也没多耽搁,上了牛车噔噔噔的往河溪村驶着。 回了家,把物件整理好,季安逸和张三哥儿张罗着午饭。 王小二他们三人不在家,应该是在溪边清理着鱼。 才把米饭煮上,正琢磨着中午吃点什么时,他们三提着清理好的鱼以及猪蹄猪肠等物,一路滴着水进了屋。 “媳妇。有不少村民说,想买咱们的鱼,过年用着。”王小二边忙手上的活边说叨了一句。 苏锦明的生意收拢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重新开张。季安逸想着,回道。“成,回头你带他们捞鱼去。” “咱家的鱼,长的真肥。”王小二往手里的鱼身上拍了一巴掌,那响亮亮的声音伴着水珠子,溅了旁边谢七一身。 谢七抬头,默默的看着他。王小二嘿嘿嘿的笑,利落的把手里的鱼处理好,赶紧往旁边躲。 说起鱼,季安逸倒是想起一个事情了,赶紧吩咐了句。“小二,别忘了给刘伯送点鱼和肉,还有小野物也送一只。” “已经送过去了。”媳妇说的事,王小二件件都记在心里,哪怕是去年说的过话,也一样记得,早早的就执行了。 这时,王宝儿抱着小胖子进了屋。“我刚在路上,碰见钟三阿麽了,说起一个事。” 边说着,他边关了屋门。 刚刚他把置办的年货送了一份回季家。 “什么事?”张三哥儿侧着头问了句。又道。“小二,你烧火吗?” 若没有特别情况,季哥儿掌勺时,都是他烧的火,现在可以开灶了,他才问一声。 “烧。”王小二麻溜了洗了手,三步并两步蹲灶前,动作熟练的烧起灶火。 季安逸边刷洗着锅,边问。“哥 第二十章 (20) ,钟三阿麽跟你说什么事了?” “喔。说起刘秀的事情。”抱了一整个上午,都没停过手,王宝儿累了,见季阿强这会闲着,把依旧精神的小胖子往他怀里搁。“让你阿爹带你玩会。”哄了句,继续接着刚刚的话岔道。“前两天咱们去送衣物等,刘阿麽相中了一个小伙子,阿秀心里头也欢喜着,约摸着,明年下半年就可以有喜事了。” 这话听着,季安逸手上动作一停。“阿秀明年不是才十五吗?”比他要小一岁,他明年九月满十六,阿秀是五月满十五。 “也就说说,到时候还得看情况去。那小伙子很不错,干劲十足人也机灵,家里人口简单,日子虽苦过着却舒坦。钟三阿麽说,刘阿麽看中的就是这点。我觉的这话没错,缓上两年,俩口子踏踏实实的干着,刘阿麽这边帮衬一把,日子不就过出来了,那时候正好也十八、十九了,生活稳定了,生了娃也没太大负担。”王宝儿心里头觉的不错,顺口也就说了。 张三哥儿听着,愣了愣,问道。“就那个黑黝黝,长的高高壮壮,就比小二还矮半个头的,好像是姓,姓朱来着对吧?” 这小伙儿他有点印象,如果真是他,这小伙子倒真不错,跟着阿秀蛮配,俩人适合过日子。 “对。就是那小伙子。”王宝儿乐呵呵的应着。“你也瞧见了?感觉怎么样?” “跟阿秀处的来。我瞧着不错。刘阿麽眼光向来好,反正,日子还长着,再慢慢接触着,也不着急,还不得里里外外瞧个仔细了。”张三哥儿也觉的这事挺靠谱的,这算是喜事了,虽说八字还没一撇,可这会说着,心里头也高兴。 王宝儿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对着季安逸一个劲的笑,笑了会,才说。“明年季哥儿就得收徒弟了。阿秀那孩子向来眼馋你的手艺,这会都长大了,好日子将近,还不得认认真真的学一学。” “他要愿意学,想学什么我都教。他啊,就是孩子心性,只喜欢学自己爱吃的菜。说起来,刘阿麽也说过他好几回了,也不知道下回见着了,会不会改了这毛病。”说说叨叨间,一个菜已经炒出来了,季安逸装了盘。 厨房里,弥漫出浓浓的香味儿。 上午玩闹了一通,虽说吃了点零食,这会也到饭点了,闻着香味小胖子就呆不住了,他倒是精明的呢,知道阿爹手劲足,在阿爹怀里就放肆的闹腾着,趴阿爹肩膀上,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那口大锅。 “等个十来年,小胖子也得喊你师傅了。”张三哥儿瞧见小胖子的馋样,笑容满面的逗了一句。 小胖子听见自己被点名了,他侧了侧头看向张三哥儿,露出一个大大的灿烂笑容,紧接着,立即移了视线,继续看着那口冒着热气的大锅。 “那时候,我们都老喽。”季安逸乐哈哈的笑着接了话。 这话一出,整个屋里的人都大笑了起来。 等小胖子长大了,他们这一个个的还真的是老了。 这日子说慢也慢,待过去了,回头一瞧,却发觉,岁月好快。 小胖子不知道大人们在乐呵什么,听着他们爽朗的笑声,他也咯咯咯的笑出了声,还拍着手,一脸好欢乐的模样。 热热闹闹的吃了顿饭,正好把厨房收拾妥当。一伙人围坐在火坑旁,边忙着手里的事边聊着话。 说起山里找的那个桃源地,这祸乱也过去了,那地该怎么着? “那地方好。美。放着倒是可惜了。”想起那桃源地,王宝儿觉的挺可惜的。 可惜归可惜,村里能过下去,还得在村里过,好端端的搬山里可不成样。 张三哥儿也觉的挺可惜,想了个主意。“那山洞宽大着,咱们好好收拾收拾,等着什么时候清闲了,可以进山溜溜,在里面住个三两的,好好玩玩。” “建俩竹屋也费不了什么事。”王小二还是想建个屋子出来,给媳妇住进去,好好的享受享受。 谢七也跟着点头。“那地宽着,建两个竹屋搁着,也挺好的。咱们手里事不算多,过了农忙,倒可以隔三差五的进去玩玩,里面还凉爽的多。” “咱明年等雪化了就开工?三四月得忙着春种,这前头还有段日子,就是有些冷。”季安逸嘀咕着。 他觉的山里那瀑布,放着怪可惜的,可以整顿整顿,就当个旅游地,想想也不错。 季阿强接了句。“冷倒没什么,一动起来,浑身都热呼了。” 认认真真的说到了这事,就着这个话题,开始热火朝天的讨论起来了,到时候要怎么顿怎么顿的,说的,本来只是说说,这会却有些期待,手痒痒的想赶紧动工了。 说起来,多年前,大约都不会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为一件……呃,怎么来说,在山里搭个竹屋什么的,只不过不忙的时候进去玩玩,这种事算是有点儿浪费时间和精力。 农村里一般有点空闲的,都不会让自个闲下来,不是忙着编竹蒌子等,就是编草鞋什么的,反正得东搞搞西摸摸,说是不忙,可家里零零碎碎的事儿,还是挺多的。 现在的他们,已经慢慢学会在努力经营日子的同时,也学着享受生活。 在不知不觉中季安逸的人生态度,多少也有点影响到他们了。 钱不用挣的太多,够用就成,主要是得过的舒心惬意。 临近小年时,静静等待的某个声音,开始出来说话了。 是何二哥儿,二十一那天,他挑着两个木桶过来了,没有到井边去,直接进了屋里坐着。 季安逸笑着倒了杯温水给他。 “季哥儿你有没有发现一个事情。”接过温水,何二哥儿也没多磨叽,很快就进入正题了。 见他过来时,季安逸虽说脸上不显,这些天却是实实在在的惦记着井水的事,一瞅这架势,心里轻轻一声咯噔,就隐约猜着了一点。“什么事?”疑惑的问了句。 犹豫了会,何二哥儿咽了咽口水,压低了声音说了句。“那口井好像没了神奇的效果。” 说完,他默默的看着季安逸,整个人显的有些,被吓住了般,透着股慌乱。 “啊?”季安逸惊呆了,过了会,才慢半拍的啊了句,显然有些跟不上这话。 在旁边忙事的张三哥儿,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这会也跟着插了句。“原来不是我的错觉,我也觉的那井里的水,跟往常不太一样了。” 说起这事,他也不忙着干活了,搁了手里的抹布,洗了手往火坑旁坐着。 “我倒没注意这些。”季安逸干巴巴的说了句,又道。“再问问其他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王宝儿推门走了进来。他是过来拿线的,这两天都在这边忙着,线都搁这边了。 何二哥儿看了一眼王宝儿,回了句。“我们正说起,那口井的事,总觉的井里的水跟往常不太一样了,缺了些味道。” “对。我还以为是冬天到了,这两天也只是想想,倒也没放心上。”王宝儿接了句,这么一说,原来真是井水的问题。以前没啥差别,就更不会注意到了。 也不知道村长的法子准备的怎么样了。季安逸心里想着,嘴上却说道。“那口井怎么了?要不要再问几个人。” “我去问。”这事太重要了,就是因着这口井,他们的菜才能卖个高价,若井出问题了,这日子还不得往回走了。何二哥儿心里嘀咕着,匆匆忙忙的站起身出了屋。 出了这事,王宝儿也没心思拿线回屋里做针活钱,他往旁边一坐,过了会,问了句。“咱们的井会不会出什么问题了?” “不知道。怎么会好端端就出事了。我啥都没有感应到。”季安逸说道了句。 当初说井水变的神奇的,是他大病一场后,阿麽阿爹托梦给他的。这次,他得搭上这话,他可没收到什么消息。 张三哥儿说道。“我瞧着最近咱们过的好好的,就以为是我的错觉,也没多上心。今个若不是何二哥儿来说叨,我还真注意不到这边来。” “会不会跟马匪有关?”听了张三哥儿的话,王宝儿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莫明其妙的接了句。 季安逸一听,随口接道。“哥你是说,马匪坏了咱们河溪村的风水?” 三人心不在蔫的说着话,都在思索着各种可能出现的原因。 这井水若没了福泽眷顾着,往后日子就会难过一些了。那钱也没那么好挣了。 “都有这个感觉。”何二哥儿风风火火的冲进屋,喘着粗气答了一句。 这话一出口,那一瞬间,时间好像停止了般,人都被定格了。 “到底哪儿出问题了?”季安逸站起身,急慌慌的嚷了句。 何二哥儿也急,今年下半年太不顺畅了,还想着,明年好好挣点钱,哪想,这井水却出问题了,可怎么办。 “咱找村长去。村长懂的多,可能会找着原因,不知道能不能来的及。”张三哥儿这会有些急了。 早在感觉到不对劲时,他就应该多上点心,把话说出来了,这都好几天了,也不知道来不来的及。 这主意不错,村长就是大家的主心骨。 四人赶紧锁了屋门,迎着寒风往村长家跑。 刘大麽来开门时,手里正搭着一件大衣,看那模样,应该是给村长做的,他见了他们,温温和和的笑着,细细柔柔的说。“这会怎么过来了?我正打算给他试这衣服,也不知道大小合不合身,你们来了正好,给我瞧瞧,这人老了,眼睛有点不太好使。” “刘大麽。”四人笑呵呵的喊了声,随着一起进了屋。 因着刘大麽刚刚的话,他们把事搁了搁,先帮着把衣服看了一遍,围着这衣服说了会话,瞧着差不多了,刘大麽心里也有底,笑着说。“你们有事说事,我再改改这衣服。”说着,他低下头,开始忙活着。 村长看着他们。“什么事?” “村长,王家屋那口井出问题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没了那神奇的效果。村长你说说,这到底算怎么个事情?”何二哥儿急急的把事说了。 “这事啊……”村长沉吟了一会,才接着说。“这两天老伴也跟我说叨了几句。我琢磨着,可能是咱村的风水出了问题,已经写了信给家里的两个儿子,让他们找个靠谱的风水师过来瞧瞧,也让阿源去咱周边寻找风水师,先让他们过来看看,总能找着原因。兴许还能挽救一把。” 张三哥儿听着这话心一沉。“村长,你说的是啥意思?”怎么听着这么让人心慌。 “我觉的,这年头不好,咱们河溪村两回险险的躲过了祸乱,咱河溪村的攒的那点福泽怕是用光了。好事哪能全堆咱河溪村。”村长叹了口气,把想法说了说。 这事,他们四人也想到了,在路上边走时,还边说了几句,总觉的,找着村长应该会找着解决的法子,哪想,村长也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别说这火堆烧的旺,屋里暖和和的,可他们却仍觉的,像站在屋外似的,寒风呼呼的刮啊刮,直刺刺的刮进了心里头,那叫一个冷。 看着他们的神色,村长轻咳一声。“先等等吧,估摸着明个阿源就能找着风水师了,先看看,回头我大儿和小儿也会带人过来,再仔细瞧瞧,把原因整明白了。有道是,该是咱们的,就是咱们的,不该是咱们的,也强求不得,把心放宽些。前些年,咱河溪村没得到老天眷顾时,日子还不得照样过着,也没见哪家是吃不饱穿不暖的。” 这完全就不一样。心态哪能说调整就调整得好的。又恰逢遇上了这年头,还在美滋滋的想着,明年好好努力一把,用不着多久日子就能好了。 哪想,井水恢复了原样,它已经没了那神奇的效果。 这就等于,他们做了一场白日梦。 其它三人都呆呆愣愣的反应不过来,季安逸垂着头,默默的看着地面。他倒是猜着了些,村长真拿风水说事,也好,这时机挺对头的。 这事总算闹出来了,待过了年,也就完全收尾了,这件搁心里的大事终于能烟消云散了。 现在还能怎么样?呆村长家也没得用处。 回过神来的几人,觉的也没什么意思,便出了村长家,往自个家里走,还得把这个大事跟家里人说说,得好好想想,万一井水真的没有了神奇的效果,往后这日子要怎么安排。 一路无话,回到屋里,三人静静的坐在火坑旁,气氛沉重有些压抑。 王小二三人回屋时,见到这场面,都给呆住了。 “出什么事了?”王小二最先出声,一阵风似的卷到了季安逸身边,蹲在他身旁,歪着头,瞅着他脸上的表情。“媳妇,咋了?” 难得见媳妇出现这表情,没由来的就有些心慌了。 王宝儿被弟弟的声音给惊醒了,哗的一下转过头,看着正走过来的季阿强,一声大喊。“小胖子。小胖子还在屋里睡着,快看看去。” 他都忘记这事了。边喊着,他边站起身,往隔壁屋里跑。 季阿强本来还想问,出什么事了,一听宝儿的话,啥也顾不上了,先去看小胖子最最要紧。 屋里,小胖子早就醒了,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在屋里无聊的转啊转,见阿爹进来了,他忙张开胖乎乎的双手,反应特别激烈的咿咿吖吖的嚷嚷。“爹。” “宝儿,小胖子尿床了,赶紧拿裤子过来。”季阿强抱起小胖子就发现不对劲了,忙喊了声。 小胖子乖乖巧巧的窝在阿爹的怀里,低头玩着自己的小指头。 这小家伙,莫不害羞了? “来了。没什么事吧?”王宝儿被自己给吓住了。 季阿强熟练的给小胖子抱着裤子,边答。“没什么事。嗓子也好好的,咱家小胖子乖着,估摸着就嚷了两声,见我们没过来,就乖乖的呆床上。”顿了顿,又说。“床单也得换,被子怕也尿湿了。” “我把小胖子哄睡了,就想着过去拿些钱,过来这边做点针绣活,顺便看着小胖子。哪想,何二哥儿过来,说井水出了问题。这不,我们才惊醒过来,这井水确实是出问题了,就到村长家呆了会,村长也意识到这件事了,说让人请风水师去了,也不知道究竟会成什么样,回来后心里搁了这事,就忘了小胖子还在睡着。唉。”边换着床单和被子,王宝儿边把事情说了说。 季阿强一听愣住了。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了。“井水真出问题了?能好吗?”这可是大事一件。 都快过小年了,都在盼着来年能把日子过去,哪想,出了这么一件大事,完全跟马匪闯进村里的效果是一样的,一样轰动震惊。 “听着村长的口气,这事很悬,唉……到时候再看看吧,反正日子还是得过下去,看看情况怎么样,再来好好商量商量,明年要怎么打算。”捧着脏掉的床单和被单,王宝儿出了屋。 第一百零九 “这有啥。”谢七听着张三哥儿讲完话,无所谓的接了句,又道。“本来就不属于咱们,只是老天眷顾,福泽着咱河溪村,别的村,马匪去一趟洗了个干干净净,咱们村险险的躲回了两回,同时也算是间接了护住了,咱后面的村落,说起来,也是捡了天大的便宜。现在福泽被老天收回去了,也没啥好报怨的。就算没了井水,不也照样能活下去,靠着双手一样可以挣个好日子出来。” 他更相信自己的实力,凭着自己的双手,可以让媳妇过的更好。 说老实话,井水什么的,他看的并不是特别重要,这玩意又不是自个的,依赖它了,反而觉的没安全感,心里头不踏实。 幸好他没有这种想法,现在井水失去了神奇的效果,生活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他已经在心里计划好了,明年的日子该怎么来,晚上躺床上再跟媳妇叨叨,让他心里有个底,别慌慌张张的,得相信他。他谢七是谁啊,出了名的好猎手。 这前前后后的山,他都摸了个通透。就连猛虎峰也来来回回好几趟了,靠着周边连绵的山脉,就算媳妇给他生七个八个,一样可以养的跟小胖子似的,白白净净像个大馒头。 “也对。没了神奇的井水,咱们有手有脚,健健康康的,只要肯下力气干活,也不会有太大的差别。”张三哥儿也觉的自己想的有点多了。 靠着井水挣的是方便钱,钱来的快也来的多。靠着双手,脸朝地背朝天,起早贪黑的干活,挣的是辛苦钱,钱来的不容易也来的慢,得一点点的攒。 日子本来过的好好的,一下子又得回到从前,不少村民可能会不太习惯。 他是被何二哥儿给影响了,他和阿七住在季哥儿家里,手里没田没地,井水于他们而言,也没多大的影响。 在他的想法里,明年攒笔钱,也卖两块荒地,开了种些蔬菜,有井水在,这样来钱来的快些,小三间的青砖屋不出两年就可以攒出来。 若井水真失去了神奇的效果,再想别的法子也是一样可以挣到钱的,总会有条路可以走。 他们还年轻,现在身体还算强壮,慢慢来,不着急。 季安逸也在想一个事情。 现在井水被废了,也不知道苏锦明什么时候来找他,他的生意什么时候重新开张。 家里的庄稼,没了井水的浇灌,就会少了那独特的美味,也就不值钱了,人家随便一琢磨,就可以理出个一二三来。 蒜辣萝卜条和卤味萝卜条,这俩样是可以肯定,没什么大用处了。 果酱倒是依旧可以,这法子很保密。然后是鱼酱,鱼酱基本也没什么问题。酸辣竹笋这个也没问题。 手里银子还存了近三百两,就单靠着果酱鱼酱酸辣竹笋这三样,日子依旧可以和和美美的过下去,钱是不用愁了。 只不过,苏锦明的生意想要重新开张,没点新名头,怕是不成事了。 他得好好想想,该整个什么新花样出来。 上面的情况,明年上半年应该可以稳定局面,苏锦明的生意,下半年或许就会重新开业。 “媳妇。马上就二十四了,咱们是不是该准备回雨字村一趟?”想到了这事,谢七就问了句。 本来这事,可以晚上再问,只是,这会厨房里的气氛着实有些太沉闷了,他提个话题活跃活跃一下。 井水没了就没了,有什么好担心了,又不是天塌下来了。 “明天就回去?”本来是想二十四回家过小年,想着村长说,近两天风水师就会过来了,到时候错过了村里的大事也不好。张三哥儿便改了时间。“衣物我都准备妥当了。” 谢七一听,笑了,推了推旁边的王小二。“那三只野物我就先拿着送礼了。” “嗯。精神都还不错,送礼好。”王小二很快应了句,说着,他又看向季安逸。“媳妇,咱准备晚饭吧,天色不早了。” 季安逸看了一眼窗外,一个没注意,就已经傍晚了,忙站起身。“成。准备晚饭。” 有关井水的话题就这么搁下来了,四人热热闹闹的张罗起晚饭的事。 吃过晚饭,收拾好厨房,也洗了澡泡了脚,舒舒爽爽的躺进了暖和和的被窝里。 “呆子,我跟你说个事。”刚躺进被窝里,季安逸就侧了身,拉住了王小二的手,让他别熄油灯。 王小二收了手,靠着床头。“什么事?” “井水被废了,我想开个卤味店。先到咱镇上开着,等苏锦明过来找咱们时,问问他要不要来一份,如果他同意,他的铺子是开在晚景城,咱们给他出货,生意好货量就多。正好,让村里人多养些猪,也算是一个收入了。你觉的怎么样?”这事,老早就搁心里时,只是觉的时机没到,就没拿出来说,现在,季安逸觉的时机差不多了。 “这主意好。”顿了顿,王小二又问。“媳妇,是咱们单独开?还是跟哥他们说一说?那谢七他们俩口子怎么办?” 现在同住一个屋檐下,都好几年了,虽没有血缘关系,却是亲亲近近的一家人,这一点,得商量妥当了。 “我觉的合伙挺好的。”想了想,季安逸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说。“咱们家有个牛车,到镇上也不远,让张三哥儿和哥带着小胖子,到镇上忙铺子里的事,我在家里张罗着卤味,你们三个得管着地啊田啊,除了这些,还得杀猪清理猪肉送货什么的,杂七杂八的事情一大堆,单独开铺子的话,咱俩肯定忙不过来,合伙也挺好的。” 说到这,停了会,季安逸继续说。“我觉的苏锦明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他若在晚景城开铺子,到时候货量多,这可不比我们之前出的吃食,那时候苏锦明走的是高档路线,价高是那些公子哥吃喝玩乐的。这卤猪肉我想走平民路线,就比猪肉价格高几个铜钱,每家每户都可以吃上几回。味道出来了,到时候就不愁没生意了。也能间接的带动咱河溪村的经济。” “等看看村长怎么处理井水的事情,这事妥善解决了,过了年,咱们再把这卤猪肉的事情拿出来说一说,跟他们再具体的商量商量。现在,咱还是先别说吧。”听完媳妇的话,王小二觉的挺好的,他还有一个想法,也一并说了。“我觉的,村长主动让我们废了井水时,应该想过了,该怎么把河溪村的经济往上提,他心里头约摸是有底的,我们看看村长是怎么想的。” 季安逸也想到这里。“对。我也觉的村长心里应该想了些事情。那等过两天看看,村长说明个阿源找的风水师就过来了,还有村长家的大儿子和小儿子,也会领着风水师过来,等事情有了结果,村长就会召集全村开会了,到时候咱们就能明白他心里的想法了。看看村长怎么想的,有关那卤猪肉的事情,我们再随后想想。” 如果村长有法子,可以保证河溪村的日子慢慢好起来,他就不太想出风头,做人做事还是低调点好,别把动静整的太大。 主要是,没了井水,村里有不少户人家,跟他们关系是好的,日子也过的不是特别好,有能力他就想拉一把,大伙都和和美美的过着,多好。 “好。”知道媳妇的性子,王小二听着乐呵呵的笑了,笑的别提有多高兴了。“媳妇,咱睡吧。” 心里头有底了,季安逸也安心了,笑着点了点头。“吹灯吧。晚安,呆子。” “晚安。媳妇。”吹了油灯,王小二缩进了被窝里,搂紧了媳妇,黑暗中,他准确的在媳妇脸上亲了一口,美滋滋的闭上眼睛,没一会就睡着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谢七和张三哥儿拿着整理好的年货,套上了牛车欢欢喜喜的往雨字村走。 上回马匪来袭时,他们去过一趟雨字村。 谢七在张家气势大开,把张家俩个儿郎虎的一愣一愣的,连张家兄弟都给镇住了。 张家老俩口对这局面很是喜闻乐见,俩个儿郎安生了,不再搞小动作,这日子过起来也就不闹心了。 一家人就得和和美美的过着,少整些有的没的小心思,齐心把日子过起来,多好。 “幸好张三哥儿遇上了谢七,就张家那俩个儿郎,没一个是省油的灯。谢七是猎户出身,脸一黑眼睛一瞪,还真带了几分煞气。我都可以想像某些场景了。”说着,王宝儿就笑出了声。 也是福气,先苦后甜,老话说的不错。 说起这事,季安逸倒是想起来了一件事,凑近王宝儿,笑着说。“那次,马匪来袭,张三哥儿跟谢七回了雨字村,回来后,张三哥儿拉着我的手,愣愣的说,他这辈子,还从来没有想过,可以活的那么踏实。”顿了顿,又道。“小二说,当时谢七受了重伤,就是张三哥儿细心照顾他的,那时候,谢七就向小二打听着,心里头有些想头了。也是缘份,世上事还真说不准。” “张三哥儿性子和善,跟你的和善是很不一样的。他是软,好归好,遇着一个不懂他的,不珍惜他的,就得有罪受了。还好,谢七这人算是找对了。”王宝儿说着乐呵呵的就笑了。 季安逸听了,也笑了起来。 这世间事,总是不按常理出牌。 应该是惦记着村里的大事,过了响午,谢七和张三哥儿就匆匆忙忙的回来了。 这次回来还带回了些东西,有腌菜干菜还有鸡蛋等等。 “季哥儿我阿麽给你和小二做的新衣裳,试试大小合不合身。”下了牛车,张三哥儿拿出一个布包,兴高采烈的冲进了屋里。 回张家时,张三哥儿跟他阿麽会说一些话,让他们可以安心,别老惦记他在河溪村过的好不好等等,有回,说到季哥儿手艺好,却独独拿不好针线这事。 张三哥儿没想到,他阿麽给记在了心里头,这次回家,竟然做了两身冬衣,拿着那冬衣他心里头可高兴了,比他自己给季哥儿他们俩小口做衣服还要高兴好几分。 季安逸也很意外,拿着厚厚的冬衣,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想起,张家阿麽的模样,背有些微驼,穿着朴素的衣裳,布料洗的发白,却很干净,头发梳的很整齐,有半黑发一半银发,常年拿着针线,那眼睛有些眯,笑起来的时候,透着一股慈祥。 “季哥儿试试。”张三哥儿比季安逸还要心急几分。 “好。”季安逸回过神来,脱了棉袄,把衣服给穿上了。 是件天青的厚袄子,针脚紧密结实,少说也得来回缝个两回。 王宝儿在旁边帮着拉衣服,认认真真的看着,打量了好几眼,笑着说。“张家阿麽手艺真好,就瞧见过两回吧,这约摸出来的尺寸,好合适。” 果然是手艺人,老练熟道。 “季哥儿暖和吗?”张三哥儿喜滋滋的问,笑的跟朵盛开的花似的。 季安逸挺明白他心里头的兴奋,点着头。“暖和,特别好穿。” 这是一份亲情,张三哥儿以为他被亲情抛弃了,却发现,亲情一直都在,在一旁默默的注视着他。 下午傍晚时,阿源把风水师找过来了,因天色已晚,就准备着明天再来找原因。 二十三号刚辰时,有马车驾进了河溪村,村长的大儿子和小儿子找来的风水师也到了,三位风水师坐着说了不少话,辰时过半,才开始行动。 村里已经接到了消息,正好这会也没什么紧要的事,村民们纷纷穿上厚衣服,溜出来看个仔细,心提到了嗓子眼。 王家屋那口井,可千万别出大蒌子,还想着,靠着那神奇的井水,再攒上一笔钱改善日子。 钱都没有攒够,那井水出了问题,可咋办哟。 天亮就起天黑才归家,一年到到在田里摸着,也摸不出几个钱来,那钱攒的忒不容易了些。 俗话说,由简入奢容易,由奢入简难难难。 这会儿大多数村民,就是这么一个煎熬的心理了。 有那么一小部分,看的很开,只是瞧个热闹,脸上没什么太过激烈的神色,眉宇间挺平和的。 该知足了,马匪前前后后来过村里两回,都险险的避过了,没什么大损失。前面那七个村,瞅着多凄惨,跟他们一比,他们这边算是大幸运了。 三位风水师,拿着自己最最擅长的,举着自家压箱货,神神叨叨的围着村子,里三遍外三遍的游荡着。 看那架势,还真有点斤两似的。 全村的人围着他们三个打围,这心,一整天都没得安宁了。 整整一天,临近傍晚时,总算得出结果了。 河溪村的风水坏了,回不来了,好好拜拜纯阳真君,说不定,再攒个多少年,老天会再次眷顾。 这话刚出完,没多久,回过神一村民们,匆匆忙忙的回了家,拿出炮竹往庙里跑。 村长招呼着三位忙了一整天的风水师往院子里走。 已经有了结果了,没啥可看的,三三两两的边走边小声讨论着一些话。 季安逸他们一伙,倒是安安静静的,什么也没有说回了家。 “季哥儿,没事儿。井水不成了,咱们人还好好的,一样可以过日子。”王宝儿以为季安逸心里的坎过不去,有些心疼,拍着他的肩膀安慰着他。 “我在想明天就二十四了,得给阿麽阿爹上香。”季安逸侧头答了句。 王宝儿听着,愣了下,一下子就红了眼眶。“成,明个咱一块去。” 二十四过小年,大清早的,都早早起来了。 收拾好东西,提着篮子,几人往山里走。 时常会过来清清坟头,四周也收拾的干净,一点也不显的荒凉。 在山里呆了大半个时辰,才走出山。 路上碰见了刘阿麽,手里也提着篮子,瞧着那路线,应该是去季家坟头。 “我跟你阿麽说说话,省的他们惦记你。井水没了,就没了。你也别想太多,好在,日子也过出来了,再难也不会回到当初的艰难,把心收一收,继续向前看。转眼,你也长大了,明年就十六了。”刘阿麽的眼里,有着很深的情绪,伸手摸了摸季安逸的头发,笑的很慈爱,那是一种经过岁月方能沉淀出来的温暖。 季安逸笑着像个孩子,很认真的点着头。“刘阿麽我晓得的。” 说了会话,就分开了,各忙各的事去了。 那三个风水师是吃过午饭走的,客客气气的送出村,然后,村里的响锣响起了。 大伙心里都有数,猜测着也就这个时间段,村长该召集他们开会了。 听见响锣声,都匆匆忙忙的往老槐树下赶。 “你们也知道了,咱们村里的风水被破坏了,王家屋那口井算是废了,也不知道要等多久,多少年那福泽才能重新降落到咱河溪村。这消息出来,我知道你们心里都有些慌了乱了。时日不算长也不算短,王家屋的井水,让河溪村家家户户日子都好了不少,现在,突然的井水又没了,你们心里恐怕会不好过。我今个召集你们过来,就是想告诉你们一件事。” 说着,村长停了话,目光扫过人群,对他们的反应挺满意的,经过马匪事件后,现在的河溪村倒是比以前要更出色了些。 “安安心心的把这个新年热热闹闹的过好,明年,就是新的一年。我在这里跟你们说一声,就算没了井水,靠着咱们的双手,一样可以把日子越过越好。家里还有地,就种些杏子李子等果树,我小儿手里有好几种方子,需要大量的果子。家里养的鸡鸭,生了蛋别忙着拿镇上卖,留着我来收,这个也有用处。” 说到这,村长笑呵呵的乐了起来。“大过年的,一个个别愁眉苦脸的,都给我笑一个,明明才刚躲过了祸乱,是大好事一件。眼瞧着快过新年了,这苦瓜脸给谁看?就上面说的两个事,你们认认真真的做着,来年吃饱穿暖完全没有问题。” 季安逸觉的村长挺逗的,等他话音刚落,就忍不住笑了出声。 紧接着,好多人都乐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那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很快飘出了整个河溪村。 欢乐的笑声,冲淡了人们心中的慌乱,一下子觉的生活又有希望了,一条路没了,又生了一条路,日子照样可以过下去。 真好。 很快井水就被抛脑后了,村民们欢欢喜喜的讨论着,明年种点什么果子树,谁家阿麽最会抱窝,跟着去学两手,来年自家多养点家禽,还有人说着,等开了春就到山里溜溜,山里野果树有不少,仔细找找,还是能找着的。谁家有果园,可以分些小树苗过来栽种着,这果树要怎么种等等。 好多问题,关系好的村民们,凑一起边走边说,那认真的模样,村长站在老槐树下看着,心里特别的欣慰。 刘伯身边人最多,不善言词的他,乐呵呵的听着,把问题攒一起,然后,细细的说出个一二三个。 他这人,厚道。也不藏着掖着,自己摸索出来的那点道儿,都说的一清二楚。 如此这般,他在村里的地位,倒是不知不觉的就往上涨了好多,从此,他那两间小木屋里,隔三差五的有人提着酒过去跟他喝两杯。 这日子倒是越过越有滋味了。 “这养鸡容易。咱们家宽着,可以养不少。”这个张三哥儿擅长,高高兴兴的就说了起来。 王宝儿在旁边接了句。“有大黄和小黄看着,咱们家养鸡,最轻闲了。” “哈哈,等来年,咱家小胖子可以满地跑了,还不得更热闹。”季安逸笑着接了句。 这么一说,倒还真是的。 小胖子听着一愣一愣的,怎么都看着他笑,笑什么呢?歪着脑袋瞅了两眼,然后,咧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哈哈哈的笑的特别大声。 第110章 热热闹闹的新年刚过,正月里,到处洋溢着喜庆与欢笑。 河溪村的村民,欢欢喜喜的开始张罗着,为新的一年挣钱做各种准备工作。 季安逸他们也不例外。 早已经商量好了,今年养四十只鸡,屋后的棚子得扩建。旱鸭养十只,这是留着自个吃的。 母羊和两只狗狗的窝,得重新搭建一个。 主要是卫生问题,鸡鸭散养挺好的,却容易把屋周边弄的脏兮兮,会生出一股子气味来,尤其小胖子眼渐大了,他是个爱闹爱玩的,一个不注意东戳戳西摸摸,那一身衣服,指不定得沾多少屎。 再者,鸡鸭养多了,若不圈养着,打扫也是个麻烦事。 便决定在棚子周边搭个鸡圈出来,鸡鸭不乱跑,养起来也省心省力的多。 王小二他们三个,大清早的就进了山,寻找灌木,灌木篱笆用来*圈最好不过,生命力顽强。 季安逸和张三哥儿俩人在屋前屋后收拾打扫着。 王宝儿则带着小胖子在自个家里清扫着。今年,他们俩小口准备养二十只鸡,家里事也多,还得带小胖子,回头还得顾着一下季家老俩口,养多了怕忙不过来。 他跟阿强说好了,养二十只鸡十只鸭,再搭着养俩头小猪,以前搭的猪圈还在,稍稍整顿整顿,就可以继续养猪了。 刚开始的时候可能有些忙,等事情都处理妥当了,井井有条成了习惯,自然也就不忙了。 家里的两块荒地,没了井水,也就不好当菜地,直接到弟弟家的果树林里,分些小树苗出来栽种着。 自家平日里吃的蔬菜,屋前开的菜地足够了。 剩下的就是季家的水田和旱地,也就农忙的时候,时间有点紧张,倒也不会累的太呛。 都想透了摸清了底,心里头有个章程,这不,刚过完年,就利落的开始行动了。 事儿一件一件的来,妥妥善善的安排好。日子得慢慢过着。 谢七和张三哥儿俩人的安排,也没差多少,最紧要的问题是,先把钱攒好,尽量在下半年把小三间建出来了。 虽说,现在吃住在王家都很好,大伙处的跟一家人似的。 但到底不是自个的家,总少了点感觉。 还有以后日子还长着,总不能一辈子就这么着,还是得趁早打算打算。 等自个的小家建出来了,就可以按着心里的想法,一点点的来经营着,待生活稳定了,他们俩就准备要娃娃,娃娃生下来是享福的,总不能让他小小年纪就跟着吃苦。 手里有了点底子,一家三口过起来,就更乐呵了。 甭管去年多么的不顺畅,在新的一年开始,河溪村的气氛特别好,一个个都干劲十足,路上遇见了,都会笑呵呵的打着招呼。 “季哥儿。”铁哥儿挑着一担子灌木,兴冲冲的走了过来,声音洪亮显的精神特别好。 季安逸正在屋前的菜地里忙活着,听见这倍儿响亮的声音,愣了会,才反应过来,侧头一看,笑了笑。“铁哥儿。” “我刚从山里出来,瞧见小二他们了,一会应该就回来了。”搁了肩上的担子,铁哥儿站近了些,说了句,俩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季安逸,明显的有事想说。 “都快午时了,差不多是该回来了。”把锄头放一旁,季安逸拍了拍手,边走出菜园边说。“坐着喝杯水。在山里忙活一上午了吧。” 铁哥儿摆了摆手,忙道。“不喝水了,我不渴,家里还有一堆事。我,我这个过来,是想跟季哥儿说个事,又得麻烦你了。” “什么事?”虽说铁哥儿说不喝水,季安逸也没放心上,进了厨房洗了手,倒了杯水给他。 “如今山里野果树难找,我想着,能不能到你家果树林里分些小树苗出来。”铁哥儿接过水,喝了两口,一下就把话给说了。 这事啊。季安逸听着,回道。“也不知道够不够数量,我哥前两天刚分了一些树苗,下午咱一起上山瞧瞧去?有些比较小,可能得长个两年左右才能结果。” “那成。下午我过来找你。”没想到,这么痛快就应了,铁哥儿显的很高兴。 季安逸见他搁了杯子,利落的挑起担子往回走,笑着在身后应了句。“行。下午我等你。” “铁哥儿过来找你说事?”屋后的棚子总算整理好了,张三哥儿听见屋前的动静,过来瞧了两眼,只瞧见铁哥儿的背影,随口问了句。 “嗯。想到果树林里分些树苗。”顿了顿,季安逸又说。“咱周边的山,山里的野树苗,如今是不好寻了。” 张三哥儿看着屋前的山。“山里的雪刚刚溶化,就有不少村民结伴进山,里里外外的估摸被清的差不多了,深山里头可能还有,就是太危险,还不如花点铜钱到镇上买几株苗回来。” “何二哥儿和李四哥儿他们俩,昨个带回来的树苗模样可真好,那情况瞧着,明年就可以结果了。”那会,他俩还问,他家还要不要树苗,他手里有路子,苗子都是顶好的。季安逸想了想,摇头回了这话。 有一个小山头就够了,种多了果树,他们也忙不过来。 想起这事,季安逸看着张三哥儿又说。“下午铁哥儿过来找我,山头上没什么好苗子了,要不要跟他说说去找何二哥儿?” “这事得看他怎么想。何二哥儿手里的苗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个价位,不过,瞧着铁哥儿把家经营的挺好,手里头应该不会太紧。这种树可不比种菜,苗子寻的好才能长的快。”现在,张三哥儿是真的放开了,说起铁哥儿说起李家,也很坦然。 “不知道铁哥儿手里的竹笋干还在不在。”想起自己在琢磨卤猪肉,倒是可以一块,把卤味竹笋也琢磨出来。 张三哥儿看着他,问道。“你想做卤味竹笋了?这个好吃。早该做了。不过,苏老板什么时候过来?得问问他的意见吧。” “嗯。我年前跟小二随口说道了几句。想在镇上开个铺子,就是没具体说,等晚上咱们再具体说说。”说到这里,季安逸也就把搁在心里头的想法一并说了。 “开铺子?”张三哥儿明显愣了愣,然后,笑了。“好啊。” 吃过午饭,就歇了一会,王小二他们三人,继续进山寻找上好的灌木,得围两个鸡圈出来,灌木需要量比较多。 张三哥儿上刘阿麽家取经去了,关于母鸡抱窝这事,他对这里面一窍不通,得好好的跟着学两手。 季安逸把家里收拾好了,见铁哥儿还未过来,就关了门往隔壁家走。 “舅麽。”小胖子眼尖的看见了,咿咿吖吖的开始嚷嚷着,那股子兴奋劲,不知道还以为他瞧见了多么多么好吃的美味了。 王宝儿在屋里屋外的忙活,总不得把小胖子背进背出,便让木匠做了木栏椅,四四方方的,空间不大,里面搁了把舒软的小凳子,旁边挂了点零吃和水。放在屋前最平坦的空地上,王宝儿边忙着活边侧头瞅两下情况。 小胖子倒是乖巧,一个人也玩的开心,有点什么事,就开始嚷嚷着麽啊麽,乐哈哈的笑。 季安逸笑着走了过去,摸了一把他圆圆的小肚子,噌了噌他的脸,有点微凉,小胖手倒是暖和的紧。“刚吃午饭,又开始馋嘴了。” 小胖子笑啊笑,把脸埋在季安逸的脖颈里,噌啊噌的,一个劲的撒娇。 “季哥儿给他把把尿,差不多可以了。”王宝儿听见动静,头也没抬的说了声。 “好勒。”季安逸挪了个椅子,把小胖子抱出来,给他把了尿。 小胖子刚放到地上,就捏着季安逸的小指头,噔噔噔的往四周跑,笑的可开心了。 “哥,小胖子走的越来越顺溜了。”季安逸忙站起身,弯着腰在旁边护着他。 这小家伙,估摸着在木栏椅里给憋坏了,有人过来带他,他劲头就足了。 “对。再过几个月,那椅子都关不住他了。”王宝儿直起身,看了一眼,随手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屋里的事张罗好了?” 季安逸听着,答道。“张罗的差不多了,张三哥儿上刘阿麽家去了。一会铁哥儿过来,跟他到果树林里瞅瞅去,看能不能再分点较好的树苗出来。” “别让他过来。他整天就想着来菜地里抠泥玩,整的一身脏兮兮。”王宝儿看着小胖子这方向不对,圆溜溜的大眼睛,那叫一个大放光芒,就知道这孩子心里想了点啥,赶紧出声让季安逸把他带走。 “别看他腿短,折腾起来也够起劲的。”季安逸直接把小胖子抱好。“哥,我一会带他上山玩玩。” 王宝儿继续整着菜地。“成。你注意点,他现在对啥都好奇,都想过去折腾两下子。” 小胖子可不知道俩个大人正拿着他说事,他左瞅瞅右瞄瞄的,张着嘴乐呵呵的笑个不停。 家家户户事儿都挺多的,铁哥儿说下午过来找他,季安逸以为吃过午饭就会过来,没想到,这一等,到了未时过半了,还不见人过来。 这会,小胖子都累了,在他怀里呼呼大睡。连王宝儿手里的活也清的差不多了,正在收尾准备出菜园子。 “估摸着有事耽搁了。”关好菜园门,王宝儿把锄头搁进厨房里,洗了手洗了把脸,出来时,手里端着两杯水。 季安逸细细的看着小胖子的睡脸,忍不住捏一捏揉一揉,听着王宝儿的话,侧头对着他笑。“虽说瘦了些,可捏起来还是软呼呼的。” “小孩子哪来不是软呼呼的。”把杯子给了季安逸,王宝儿接过小胖子。“累了吧?这家伙瞧着是瘦了,其实还重了些,个头窜的挺快。” 取了经,高高兴兴回来的张三哥儿,扬声喊了一嗓子。“季哥儿去过山上了?”说完,又兴高采烈的说了句。“我已经学会怎么让母鸡抱窝了,王哥儿咱俩找个时间一起动手怎么样?” “行啊。”王宝儿边应着,边站起身抱着小胖子进了屋,脱了小外套让他睡床上,再把床周边细心的挡好。 再出来时,张三哥儿和季安逸已经说上话了。 “我刚过来时,看见铁哥儿进屋,我以为你们去过山上了。”张三哥儿回了句,又说。“应该是忙别的事情去了,这会回家了,一会就过来找你了。” 正说着,远远的就见铁哥儿步步生风的走了过来,他这人,长的虎背熊腰跟个大汉子似的,走起路来也特别利落。 “季哥儿,我去了趟镇上。”靠近了些,铁哥儿大声说了句,紧接着,把手里的篮子递了过去。“都说季哥儿爱炖骨头汤,我就全拿过来了。” 季安逸看着面前的篮子,很自然的笑着接了过去。“好沉。给我整了不少好东西。咱现在就上山去?” “好。”一直瞧着季安逸的表情,见着他的反应,铁哥儿心里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又多了几分。 “我跟铁哥儿上山看看。”侧头说了句,季安逸提着篮子往自个家走,把篮子搁厨房里了,才随着一道上山看果林。 好点的苗子,前两天已经被分走了,剩下的小树苗有点小。 季安逸跟铁哥儿说起何二哥儿手里有树苗的事。 “晚点也没事,这两年可以先紧着家里的鸡鸭。”铁哥儿听后,笑着回了句。 “去年晒的竹笋干还有多少?”犹豫了会,季安逸把这话给问了。 铁哥儿听着,愣了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都搁着,去年不太顺畅,没卖出去。” 他自然是没时间耗在镇上的,有个什么要卖的,就搁阿麽的铺子里搭着卖,别的菜干鸡蛋什么的,都还好能挣几个钱,就这竹笋干卖相差,或许还有旁的原因,搁铺子里都这么久了,就卖掉了一点点。 上午去镇上,阿麽还跟他说,这玩意不如当柴烧了,硬邦邦的跟块木头似的,搁着也占地方,今年让他别犯傻。 只是想着,去年辛辛苦苦收拾一趟,就这么当柴烧了,怪可惜的,让阿麽再看看,真成不事,也就只好拿回家,自个琢磨着做几样菜吃。 没想到季哥儿这会问起了竹笋干,铁哥儿有点讷闷,却还是说了句。“季哥儿想尝尝鲜,回头我拿些过来。村里都说季哥儿脑袋灵活,厨艺在村里可是数一数二的。” “我是准备琢磨点花样出来,那竹笋干你用不着的话,一并卖给我。价位……两铜钱一斤。”粗略的估算了一下,季安逸给了个话。 啊。铁哥儿明显没反应过来了,瞪着眼睛呆呆的看着季安逸,好半响都回不过神来。 “回神了。”季安逸笑着在他面前扬了扬手。 “真,真能卖?两,两铜钱一斤?”铁哥儿咽了咽口水,颇为艰难的问了句。 心里噼哩啪啦的算了起来,当时为了方便储存,家里的竹笋干晒的很干硬,大约有二百多斤,两铜钱一斤,好几百铜钱。 “对。”季安逸认真的回了句。 铁哥儿有些呆不住了。“那成,我回家给你拿竹笋干。”连树苗都顾不上了。 看着铁哥儿风风火火跑下山,季安逸突然想起,刚来这个世界时,最开始从卖菜挣钱,数着那几百个铜钱时的高兴心情,嘴角忍不住上扬了起来。 回头看看,日子过的可真快。 一下子就好几年了。 “没分着树苗?”刚刚看见铁哥儿一阵风似的冲过去,这会又见季安逸慢吞吞的走回家,张三哥儿讷闷的问了句。 季安逸点着头。“我跟他说起竹笋干的事情,铁哥儿就想着这事去了,把树苗给抛脑后了。” “竹笋干?你真准备收?怎么收?”张三哥儿随口问了句。 心里头有些微微的诧异,季哥儿这回是来真的,真的要开铺子了? “两铜钱一斤。我估摸着差不多了。”季安逸搬了个椅子,坐到了屋檐下。“今年上半年,酸辣竹笋不需要出货,可以把竹笋全晒成竹笋干,用来做卤味竹笋干。” 张三哥儿听着,觉的挺好的。“这样也成。我觉的,苏老板会更喜欢卤味竹笋干。” “对了。”季安逸发了会呆,然后,笑着对张三哥儿说。“还可以做卤味豆腐干。反正卤汁都一样,没什么差别。” “卤味豆腐干?”张三哥儿听着一愣一愣的。“豆腐干?咱们没有这做豆腐的手艺。” 季安逸摸着下巴,看着地面。“钟三阿麽好像会,再问问刘阿麽去,他们应该会知道些。” “嗯。也成。现在就去?”看了看天色,张三哥儿问了句。 “明天吧,一会铁哥儿该过来了,他说拿竹笋干给我看看。”收了心思,季安逸回了句。 俩人做着忙了会事,就见铁哥儿手里拎着竹笋干匆匆忙忙的跑过来了。 估计都没有歇口气,就这略有些寒冷的天气里,他还满头大汗了。 “季哥儿你瞅瞅这竹笋干,觉的好,回头我就把家里存的全带过来。”走到季安逸的面前,铁哥儿把手里的竹笋干递了过去,眼神里透着几缕紧张。 这可是好几百个铜钱,如果不成,这钱就打水漂了。 季安逸看着翻看了几下,还伸手拍了拍,逗趣着说了句。“这晒的可真干,没问题。都成的。找个时间称一称,把帐结一结。” “好。我回家再整整,明天早上担过来。”事儿成了。铁哥儿搓着手,乐哈哈的笑了起来。 张三哥儿在旁边看着,问了句。“铁哥儿树苗还要不要?这天色可不早了。” “嘿嘿,我一会上何二哥儿家走一趟,季哥儿说,何二哥儿手里有路子。”铁哥儿伸手挠了挠头,手里有了钱,买些好点的树苗是应该的。 “嗯。这树苗好,收成也快。”张三哥儿挺赞同他的。 三人又说了会话,铁哥儿看着时辰差不多了,欢欢喜喜的去了何二哥儿家。 吃过晚饭后,季安逸特意把王宝儿俩口子喊了过来,大伙坐着说一说有关在镇上开铺子的事情。 “井水废了,家里的卤味萝卜干和蒜辣萝卜干,在晚景生意怕是不好做,我想着,这个成本低在咱镇上也是可以做生意的。卤味竹笋干,你们也是吃过的。再者,平日里在家里没少琢磨一些小吃食,也可以收拢收拢,搁镇上的铺子里。这样一来,镇上的铺子开起来了,生意应该差不多哪里去。”季安逸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说。 王宝儿听着,第一个点头。“我觉的这法子好,平日里你琢磨的那些小点心,花样多好,味道也好,做起来简单成本也低,生意应该好做。” 都是些面粉做出来的小吃食,有些是兴致来了随手做的,尝个新鲜,有些是特意给小胖子做的。 “又是糕点又是卤味,压根就不对头的吃食,搁一起好吗?”张三哥儿想的是这方面的问题。 谢七听着,笑了。“味道好,哪有什么对头不对头。我觉的成,季哥儿的手艺不开铺子,还真是浪费了。” “媳妇,卤猪肉也一并在铺子里买?”王小二问了一句。 “对。全搁在一个铺子里,也省的麻烦。刚开始时,咱们少做点,慢慢来不着急,先看看前景如何。”季安逸顺溜的答了句。 张三哥儿笑着说。“下午季哥儿还说,要琢磨个卤味豆腐干出来,这个我可没有尝过,正馋着,就看着明个去问问,咱村谁家会做豆腐。” “这么一算,铺子里的花样还真不少。”王宝儿细细一数,都快十样了。 季阿强一直在旁边听着,这会也忍不住说了句。“干脆直接取名,杂食铺。哈哈哈。” “太俗了。一点也不好听。”王宝儿毫不犹豫的给驳回了。 “美味斋。怎么样?”想起在镇上看过的铺子名,张三哥儿也信手拈来一个铺名。 王宝儿听着直点头。“这个听着才有点像样。” “都没有开始张罗好,等准备的差不多了,我们再到镇上看铺子,琢磨着招牌的事情。要做个独一无二的,让人大伙眼前一亮的铺子出来。”季安逸还挺兴奋的。 脑海里想的全是现代化的那些铺子格式,他也在想着,自个要不要自家的铺子里添点现代元素进去。 “对。这会说的轻巧,事情还一堆一堆的都没有整理好。”说到这,王宝儿又笑了。“慢慢来,现在时间不是很紧张。” 第111章 雾气厚重,白茫茫的一片,寒冷渗透在空气中。 季安逸拢紧了身上的袄子,出屋前,又说道了句。“我去刘阿麽家走走。” “嗯。我上王哥儿家坐坐,跟他说说母鸡抱窝的事。”把洗干净的抹布晾在窗户旁,张三哥儿边洗着手边应了声。 屋后响起细微的动静,是王小二他们三个正在整理着灌木篱笆,经过昨天一整天的收集,搭两个鸡圈的灌木已经足够了,这不,大清早的吃了饭,就麻溜的开工了。 他们在屋里忙着琐碎事,穿的是厚袄子,这三人在屋外扛锄头,就披了个棉外套,穿着袄子不好做力气活。 季安逸走后没一会,张三哥儿把家里收拾妥当,跟屋后的三人说了声,就往隔壁找王宝儿去了。 去时,王宝儿正在洗衣服,小胖子乖乖巧巧的坐在木栏椅里,穿着红红的厚袄子,戴着兔帽子还围了个毛茸茸的围巾,白白净净的一团,显的特别可爱。 就是有些呆愣,圆溜溜的大眼睛,呆呆的看着在屋檐下洗衣服的阿麽,胖乎乎的小手里捏着一个小馒头,就咬了一小口,估摸着是刚吃了早饭,肚子正饱着,对小馒头没什么兴趣。 “王哥儿小胖子是不是没睡醒?”张三哥儿走了过去,握了握小胖子的手,穿的厚实这手倒也不凉,就是手上的小馒头有点冷硬了。 张三哥儿试了试,把小馒头抠了下来,扔到一旁的火堆里。 被动静给扰醒了,小胖子转了一下大眼睛,冲着张三哥儿咧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张开了双臂,嘴里咿咿吖吖的嚷嚷着,整个人立即就鲜活了。 “手里有事,没空带他玩。”王宝儿回了句,把洗好的衣服凉晒好,拿着木桶和小凳子进了屋。问道。“季哥儿上刘阿麽家了?” “对。”张三哥儿抱着小胖子,逗着他玩,俩人乐哈哈的笑着,笑的特别傻哩傻气。 王宝儿继续收拾着厨房,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你说母鸡抱窝这事,这时节可不太妥当,太冷了些。” “昨个刘阿麽也是这么说的,我想着,咱们可以随着刘阿麽一道行动。”张三哥儿立即应了声。 见小胖子闹着要到地上耍,便弯着腰,把他放到了地上。 一到地上,小胖子就乐开了怀,迈着小短腿,一路摇摇晃晃,屁颠屁颠的冲向阿麽。 嘴里还含含糊糊的嚷嚷着,声音里满满的全是兴奋。“麽,麽。” “刚刚瞅着还蔫蔫的,这会倒是精神了。”怕小胖子摔着,张三哥儿在一旁,颇为紧张的护看着他。 王宝儿正在洗碗,见大腿被小胖子抱住了,低下头,对着他笑了笑。“乖,一会阿麽再带你玩。” 小胖子抱着阿麽的大腿,仰着白净的小脸,乐呵呵的笑啊笑,嘴角都有些流口水了。 张三哥儿走过来,把小胖子抱走了。“这傻孩子。” “对了。你家要不要养两只猪?说是下半年准备建屋子,这会开始养猪,挺好的。昨个晚上季哥儿说,想到镇上开铺子,他琢磨一道卤猪肉什么的,到时候也得需要猪。今年我准备养两头猪,你觉的怎么样?如果可行,咱们一起买猪崽去,我知道一个地方,猪崽很好。”想起这事,王宝儿顺嘴就提了。 “说起这事,我想起另一个事。等季哥儿过来了,我们跟他说说能不能行的通。养猪的话,地瓜藤最好不过了,上次他偶尔提过一回,说地瓜可以整一道什么吃食出来,说说也就扔脑后了,也不知道这法子可不可行,如果可行,倒是可以再开个荒地,多种点地瓜,一举两得。”养猪这事,张三哥儿还挺心动的。 这么一说,王宝儿也想起来了。“这事,季哥儿似乎是说过一回,等一会他就过来了,我们再问问。真让他琢磨出来了,那今年咱们可以过个丰收年了。” “差不多可以挖冬笋了,紧接着就是春笋,今年的笋是晒成干还是做成酸辣笋?得问问季哥儿。过了这几日,后面就得忙开了,春种麦收水稻等等,各种庄稼都得张罗起来。要养猪的话,猪圈也得紧在这段日子搭建好。”理了一下手里头的事,张三哥儿想到了什么就说什么。 王宝儿听着,也在旁边添了几句,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把事记心里,等季安逸回来了,再跟他说说,免的事太多给忘记了。 这农事,过了时节,就没法挽救了。 季安逸是不知道,家里边有一堆的事在等着他商量,他这会跟着刘阿麽过来了钟三阿麽家。 要说这做豆腐的手艺,河溪村里也就钟三阿麽会一手。 不知是怎么个情况,景阳镇周边的村落,似乎都不太喜欢吃豆腐,镇上都没得豆腐摊。 钟三阿麽这手艺还是在自个家里跟着自家阿麽学的,他们那边,豆腐是道家常菜,家家户户都会一手,好与不好还是有一定区别的。 过来河溪村了,见没什么人爱吃豆腐,钟三阿麽也就搁了这手艺。 季安逸和刘阿麽找上他时,他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都快十年没动过手了,还不知道生疏成什么样了,这样吧,晚上我泡些豆子,明个做点豆腐出来,看看模样怎么样。”说起这豆腐手艺,钟三阿麽真有点忐忑了。 晚上得躺床上想一想,真不成,还得回家问问阿麽,再把这手艺重新捡起来。 季哥儿能想到的点子,都是可以挣钱的好点子,家里也种了点果树养了些鸡,若豆腐还能再挣点钱,这日子又可以舒畅些了。 “成。”季安逸利落的应了句,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回去的路上,季安逸对着刘阿麽说。“钟三阿麽的豆腐做的好,今年黄豆可以多种些,这黄豆好种,塞哪都成。” 鱼酱也需要要黄豆,再加上卤味豆腐干,这黄豆的需求量就大大增多了。 “这倒是。”刘阿麽笑着,顿了会,又说。“下午我去朱家一趟,他家有荒地,让他们多种点黄豆。” 听着意思,刘阿麽怕是很满意那朱家小子了。阿秀还未过去,就已经惦记上拉朱家一把了。 “好。”季安逸挺高兴的。 阿秀能找着一个好伴,是最最重要的一件事,穷不穷的关系不大,人好就成品性好就成。 回到家,见屋门紧闭着,季安逸绕到了屋后。“歇会吧,我倒几杯温水过来。” “媳妇,事说的咋样了?”王小二侧头,乐呵呵的笑。 季安逸端了三杯温开水过来。“钟三阿麽说明天做点豆腐过来,让我看看模样成不成。这事成了,后天得进镇一趟,把材料买回来做卤汁,咱们先自个做点尝尝,看看味道如何,再来琢磨一下价位什么的。” “到时候多做几个猪肘子,我喜欢吃。”上回吃过一回,王小二就念念不忘了。 谢七一听,酒瘾上来了。“家里没酒了,后天再打些回来,都好好喝两杯。” “猪肘子猪肠卤猪肉什么的,这么一来,整只猪都可以利用上了,哪儿也浪费不了。猪骨头炖的汤,做面条还特别鲜美。”说这事时,季阿强想的是,得跟宝儿说说,家里能养几只猪就养几只。 眼瞧着季哥儿的法子一个接一个,味道又是顶好的,生意肯定会不错。 “难不成再开个面馆?”谢七随口接了句。 这话一出,其余三人愣了愣,都看向季安逸。这法子好像也不错啊。 突然间,怎么有一种,挣钱好容易的感觉。 就好像伸手一抓,就可以抓着钱似的。果然,技术是个大问题,这手艺好了,哪用的着愁钱。 “到时候再商量商量,我去隔壁找哥和张三哥儿他俩。”事有点多,是个好好整理整理,季安逸心里嘀咕着,收了三个空杯子就进了厨房,顺着厨房去了隔壁屋。 听见动静,张三哥儿侧头一看,笑了。“回来了。” “嗯。”季安逸坐到了火坑旁,伸手把小胖子捞进怀里。“这孩子,一天到晚就知道傻笑,也不知道在乐呵个什么劲。” 王宝儿笑着接了句。“见你来了,他高兴呗。” 似乎是为了证明阿麽的话,小胖子抱住季安逸的脖子,在他脸上啵了个湿呼呼的吻,笑的眼睛都眯成一弯浅月了。 “又调皮。”季安逸捏了一下小胖子的脸,边逗着他边说。“刚刚从屋后过来,说到了关于开面馆的事情,你们觉的怎么样?” 张三哥儿一听,愣了下。“面馆?”又问。“不开铺子了?” “不是。谢七说,猪骨头炖的汤,做出来的面条特别鲜美,再添上了点臊子,那滋味别提有多好了。就想起了,是不是再开个面馆。铺子开起来了,杀一只猪,猪肉猪肠猪肘子猪蹄等等,都可以做成卤味,就猪骨头放着也怪可惜的,咱们天天吃也吃不完,估摸着,谢七是这么想的。”说起来,这面馆其实也可以开,季安逸觉的,正好手里的吃食可以分成两样,一种是卤味一种是早饭。 “说起来。季哥儿的手艺就是在镇上开酒楼都可以。”王宝儿笑着接了句。“面馆的话,再加上铺子,就得租两个铺面,刚开始会不会有点难?” 季安逸想了想,把大致的想法说了说。“这样吧,咱们三个上午到镇上忙铺子的事情,下午回村忙家里的事情,忙农的时候也这样。他们三个就让他们在村里张罗着。” “真开两个铺子?”张三哥儿讷讷的问。 两个铺子成本可不低,虽说,都知道季哥儿的手艺好,可好归好,这铺子没开起来,也没瞅见个反应,心里头总有些虚,有些不太踏实。 “租一个大点的门面。三分之二做面馆,三分之一做卤味。我忙卤味这边的事情,哥你和张三哥儿张罗着面馆的事情,面馆除了做猪骨头鲜面条,还可以鸡蛋馒头片,小馒头,茶叶蛋,白米粥等等。这些,你们也会,张罗起来容易。”季安逸觉的,面馆的生意会比卤味更好些。 这…… 王宝儿和张三哥儿面面相觑,有些不太明白,季安逸这是什么意思。 “这不成。没个规矩的。”沉默了会,王宝儿含含糊糊的回了句。 听这意思,季哥儿是想做合伙生意,但,做合伙生意,吃亏的就是他了,哪能这样。不成不成。 张三哥儿也觉的这事不太妥当。“我们俩给你打下手就成了。” “我是这么想的。”知道他们俩有些想差了,季安逸笑着解释了几句。“咱们三家合伙做生意。是这么一个法子,租金三家平分,卤味这边我自个张罗,面馆的事你们俩张罗,面馆挣的钱,你们平分,卤味这边挣的钱我独吞。” “这也不成。”王宝儿立即回了句,又说。“面馆里的吃食,全是你教给我们的,现在,我们拿着开面馆,这生意做出来了,怎么着,也得分你些钱。” 张三哥儿赶紧接了句。“一样。面馆里的钱,我们三家平分。铺子的租金三家平分。” “对。这样才成。”王宝儿就是这么想的,见张三哥儿也这么说了,对着他笑了笑。又道。“平时你就忙着卤味店里的事情,面馆的事你可以不用管,等生意好了,只管数钱就成。” 季安逸看着他们俩,也没多磨叽。“成。就这么定了吧。”反正说多了也是白说,倒不如痛快些。 关系已经处的跟家人般,用不着客套。自然坦荡些好,交情才能更深厚。 中午吃饭的时候,三家人坐一个桌子,饭桌上季安逸他们三,把上午商量好的章程说了说,王小二他们三听了,完全没有意见。 这三人的心思,基本都是一样的。媳妇说啥就是啥。 已经决定到镇上开店,鸡圈搭建好后,左右也没什么紧要的事情,一伙人套了牛车就进镇了。 说是要开店,也得先到镇上熟悉一下,把事情理的井井有条,再来开始张罗。 一铜钱一铜钱攒的不容易,机会就一次,不能鲁莽得谨慎些。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店面了。 在镇上转悠了整整一个上午,左挑右看,还拉了小木和小山做意见,终于确定好了店面。 位置很好,地方也宽敞,比一个门面大些,又不是足足两个面门,正正合了季安逸的心意。 两个门面租金贵了,他们也用不着那么大的地方。 不能租半年,最少得租一年,一年租金是七两银子。 这价格有些偏上。 当然,这是仅仅只是对他们来说,这价格偏上。 若结合地理位置和店面来看,这价格还算公道,没有太黑心。 小木是这么跟他们说的。如果不太满意,可以再找找。 租金是七两银子,想要挣些钱,一年至少得挣个二十两才能见钱。 景阳镇也就巴掌大,是个老镇了,镇上各种铺子齐全,都有自己的熟客,想要把生意做起来,手里面还真得有点斤量,不然,甭说挣钱能稳住不亏,就已经很不错了。 季安逸是没什么意见,他觉的这铺子很合心意,只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看着其它人,看看他们是怎么想的。 “我觉的这铺子好,位置好。”谢七表了态。 一年七两租金,三家平分,也就二两左右,这点钱还是拿的出来的。 若生意真做不起来,大不了,把建新屋这事往后推一推。 总不能为了省几个钱,把铺子开在一个旮旯犄角里,这像个什么样。酒香还怕巷子深。 “就这个铺子?”王宝儿看着季安逸。 昨晚上他和阿强说了,铺子的事,他们随季哥儿走。季哥儿常跟苏老板打交道,这生意做起来,总会知道点门道,比他们要懂的多。 面对众人的视线,季安逸笑出了声,乐哈哈的说。“大家都觉的好,那就这个铺面。” 当天,就把铺子的事情给落实了,拿了文书几个人乐淘淘的回了村。 都有点飘飘然,他们要在镇上开铺子了! 去趟镇上,除了铺子的事情外,还买了些做卤汁的材料回来,另外,铺子既然已经落实好了,就得抓紧时间开店。 季安逸忙着做各种卤味,王宝儿则掌勺,练习着下面条做臊子,张三哥儿管着茶叶蛋和粥以及鸡蛋馒头片等。 王小二他们三个,马不停蹄的在店子里忙活着。 大家都紧密的忙着手里的事,尽量让铺子赶紧开起来。 就在这么一个忙的热火朝天的时辰里,上面有情况下来了。 安王爷登位,改年号为永昌。 去年受灾地区上半年免税。另外,被马匪洗劫的村落,每户发抚恤银五两。 这可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轰动整个河溪村。 上半年免税,太惊喜了。 这下子,大伙忙起事来,就更加有干劲了。这上半年的收成,全都可以进自家的口袋啊。 这边,季安逸他们急急忙忙的赶着工,五天后,铺子开张了。 鲜面馆。卤味斋。 一个铺面两个招牌,而且,这两个招牌还特别有特色,特别的与众不同。 当然,这功劳是季安逸的,他特意在招牌上花了点小心思。 天刚蒙蒙亮,鸡还没打起第一声鸣,这三夫夫就睡不着了,早早的起了床,洗漱穿戴后,连早饭都顾不得上,套上牛车兴高采烈的往镇上走。 今个新店开业,必须得早早开门呐。 小胖子似乎也知道今天有好多好多好吃的,大清早的,他精神特别好,一路咿咿吖吖的嚷嚷着,就属他最最热闹激动了。 到镇上时,才刚卯时初,整个镇仍在沉睡中。 当初王小二他们在铺子里整顿时,特别隔了个小空间出来,就是给小胖子呆的。 打开铺门,把小胖子的木栏椅拿了出来,放进了里头的小屋里。 “先自个玩会。”将小胖子抱放在木栏椅里,大伙就忙着手里的事情去了。 这小屋的屋门是打开的,可以看见整个铺子,也方便大家在忙活时,侧头瞄瞄小胖子的动静。 都习惯了呆在这木栏椅里面,小胖子倒是不哭也不闹,反而,咧嘴笑的一脸灿烂,圆溜溜的大眼睛,跟着忙碌的大人们左右转着,嘴里也咿咿吖吖的欢乐的嚷嚷,手也不老实的拍着掌。 就一个人玩着,还越玩越起劲了。 新鲜出炉的卤味,冒着香喷喷的热气儿,这股子热气,在清晨的空气里,显的格外明显。 没一会,就有人走进来了。 “那什么香味,给爷来一盘。”大摇大摆的坐了下来。 看这人的身型,就能猜着,定是个爱吃肉的。 王小二麻溜的走了过去。“你要点什么?我们这边,口味众多,你可以先尝尝。” 话音刚落,谢七已经快手快脚的端了一个盘子过来。 盘子里放着各种卤味,份量都很少,就一筷子,仅仅只能尝出一个味,想要吃再多,那就得自个掏腰包喽。 “这是肘子肉?”就切了那么一点点,还没尝够瘾,就没了。那人瞪大着眼睛问了句。 幸好他舌头毒辣,能尝出来个一二三来。 王小二一听,有戏,笑的更热络了。“对。就是肘子肉。要不要来一只?” “来只整的。这卤猪肉也来块整的,给爷一把小刀,我自个切。有没有馒头包子之类的?” 张三哥儿一听,忙答了句。“有。有馒头有肉包子还有米粥,上好的骨头汤做的鲜面条,茶叶蛋等等,味道都是好的。” “来三个馒头,一碗米粥。”那人一听,又点了两样。 这早上的第一单,还是很有份量的。 没多久也有人进来了,左瞅瞅右瞅瞅,最后点了一碗鲜面条。 待辰时,整个景阳镇热闹起来了后,过来的人渐渐多了。 也有些只是进来看个稀奇,这铺子的格式好看,比一般的面馆瞧着要舒服多了。 卤味要稍贵些,买的人不是特别多。面馆的价位,则是跟着镇上的价位一起走的,生意瞧着很不错。还有一个原因,大清早的一般都不吃肉。 季安逸倒是不担心,等着时日久了些,卤味打出名声来了,都知道他只是上午开店,这生意自然就来了。 过来吃个早点,顺手买点卤味回家中午吃,也是一道好菜啊。 好香好香好香…… 小胖子没吃早饭,闻着好多香味,他馋的口水直流,在木栏椅里一个劲的闹腾着。 季安逸这边不忙,就抱着小胖子到了他的隔间里,去旁边端了碗米粥和一碗鲜汤面,一大一小缩卤味间里美滋滋的享受的早饭。 第112章 新铺开张,准备食材时,几人商量了一下,说了个较为妥当的数字。 三十个馒头,二十个肉包子,十五个茶叶蛋,半锅白米粥。面条的份量,大约是二十碗左右。 卤味这边,每样都只准备了几斤而已。 这会已经是巳时,早上九点左右的模样,到了这个点,过来吃早饭的人不会太多。 等着店里最后一个客人走后,季阿强动作利落的把碗筷收拾了,拿着抹布把桌子擦了个干净,随后,便进了后巷,清洗碗筷。 “我这边还可以下四碗面条。”清点了一下食材,王宝儿看着张三哥儿说了声。 张三哥儿也正在清点着,听着,答了句。“八个馒头,三个肉包子,六个茶叶蛋,白米粥已经卖光了。” “这会不算晚,应该还会有点生意吧。”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王宝儿心里有个声音在响着。 再进来几个人,再进来几个人,今天就可以圆满收工了。 “你们都不饿?”抱着睡着的小胖子,季安逸笑着问了句。 小胖子今天可是口胃大开,小肚子吃的圆滚滚的,地道的骨头汤,量足炖的入火,味道鲜美,营养也高,他很是喜欢吃,嘴含着碗吧唧着,吃的特别欢乐,连面条都不爱吃了。 骨头汤营养高,小胖子到底还是太小了点,回村了得问问李大夫要不要克制一下。 “对。”听着这话,王宝儿才想起,大伙今个早上,都是空着肚子过来的。 忙了大半个时辰,说不饿,肯定是假的。 只不过,心思都在铺子里,没留神注意自个饿不饿。 “我去切点卤味过来,大家坐着先吃个早饭,饿过头了对身体不好。”见季阿强过来了,季安逸把怀里呼呼大睡的小胖子递给了他。 瞧见自家孩子这小猪似的睡模样,季阿强眼里有了浓浓的笑意。“过两天,做一张小床搬过来。” “也成。”这样抱着睡觉也不是个办法。王宝儿笑着应了,问道。“还有四碗面条,你们三要不要来一碗?” 张三哥儿也在一旁接了句。“季哥儿教我煮的茶叶蛋,味道可真好。都来尝一个。这还有馒头肉包子。” “我想吃馒头和肉。”谢七声音响亮的吼了一嗓子。他今个很兴奋很高兴。 早上有两个客人,就是一碗白米粥,几个馒头,配着一盘子卤味,那香味馋死他了。 王小二笑的见牙不见眼,乐颠乐颠的挤进了卤味间。“媳妇。还有肘子吗?”眼睛往里面瞄啊瞄。 “还剩半个肘子。卤猪肉全在这里了。”季安逸把切好的卤猪肉端了出来,看着王小二说。“吃吧,我再切点卤味豆腐干,把你喜欢吃的鱼酱均匀撒上。” 这鱼酱是经过加工的,特别的细碎,形成了浓稠香郁的汁,蒸熟后,均匀撒点在卤味豆腐干上,那味道都可以吞下舌头了。 就是价位偏高,今天就上了一盘,看着那客人吃过后的反应,明显的犹意未尽,只是得想想自个的钱包,在店里坐了好一会才离开。 “没人要面条?”王宝儿愣愣的问了句,夹了一筷子卤猪肉,又啃了口馒头。“真好吃。” 张三哥儿呵呵的笑了。“骨头汤还剩多少?我想喝一碗。” “有呢。大伙都来一碗?”王宝儿问着,人已经搁了筷子站了身。 季安逸把切好的卤味豆腐干端了上来。“馒头够不够?要不要再买点回来?” 瞅着这几人的吃劲,八个馒头明显不够分。 “没事没事。”季阿强赶紧摇头。 自个开着铺子,还得上别人家买馒头,真是太别扭了。 他们几个把剩下的清了,差不多就可以收拾收拾回村了,没吃饱没关系,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吃午饭了。 “明天馒头的份量可以增一点。”王宝儿把骨头汤端了过来,摆在了桌子上。 他们商量的时候,忘记把自己吃的份添进去了。 “嗯。别的都差不多。可以先看看。”张三哥儿喝了口汤,露出一个夸张的笑。“这早饭吃的真爽。” 如果不是为了开铺子,谁家愿意浪费柴火,来炖这么鲜美的骨头汤,这汤不仅费柴火,还得耐心细致的照看着。 “吃。”本来睡的好好的小胖子,闻着浓郁的香味了,整个人立即就精神了,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卤味豆腐干,那股子认真劲,恨不得把盘子护自己怀里似的。 季阿强本来不想给小胖子吃,可看着他那股子认真劲,有点不落忍了,想了想,拿着筷子沾了点鱼酱给他。 小胖子含住筷子头,吧吧吧的吮着,末了,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别让他吃上瘾了。这小肚子还鼓着呢。”王宝儿在旁边提醒了一句。 “麽。”小胖子扭着脑袋,伸出小胳膊,冲着他阿麽笑啊笑,笑的特别讨喜。 王宝儿连美味都顾不上吃了,忙伸手抱住他的宝贝疙瘩,在他脸上亲了两口。“睡醒了?小肚子这么撑,咱中午就不吃饭了。” 小胖子把脸埋在阿麽的脖颈里,噌啊噌的,身板扭的厉害,乐呵呵的笑声飘散在屋里。 大伙听着,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您想吃点什么?”季安逸余眼瞄见,有人在店门口徘徊,麻溜的走了过去,笑着问。 那人走进了店里,左右看着,又往里面走了走,看了看桌子上摆着的盘子,看了好几眼,指着那盘卤味豆腐干说。“那是什么?怎么买的?” “卤味豆腐干,上面浇了自家秘制的酱汁,您可以先尝尝味道。十二铜钱一份。”季安逸说完,王小二很有眼色的端起盘子和筷子,递到了客人的面前。 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那人不着痕迹的咽了咽口水,迟疑了一下,拿过筷子夹了点,放嘴里慢慢嚼着。“十二铜钱一份?” 猪肉也就这个价了,这一份可没多少,没几筷子就夹光了。 “对。”看出这人有些犹豫,季安逸也没多说什么,这时候说多了可能会不太好。 反正,味道他也尝出来了。舍不得钱就不会买,舍得钱自然不用多说。 “一份就这么点?”说话的时候,那人又夹了一筷子,慢悠悠的嚼着。 季安逸听了,觉的有戏。笑着接了句。“对。这一盘就是一份。当然,您也可以论斤买,卤味豆腐干和酱汁可以分开买。” “都是怎么个价位?”那人又问了句。 “卤味豆腐干十铜钱一斤,酱汁一勺子五铜钱。”顿了顿,季安逸看着盘子里的卤味豆腐干说。“这盘子里的酱汁,就是半勺子量。” 当然,盘子里的卤味豆腐干,是完全没有一斤的,顶多就八两。 那人听完,又往桌上看了看,这会,不用人说,他直接坐了下来,夹了些卤猪肉尝了尝。“这又是什么价位?” “十六铜钱一斤,这是卤猪肉。”季安逸利落的回了句。 十六铜钱一斤,比猪肉还要贵了。那人搁了筷子,估摸着是觉的,尝多了也不好意思,又指了指那盘肘子。“这是什么价位?” “卤肘子。九铜钱一斤。”到了这会,季安逸也有些犯嘀咕了。这人会不会买? 肘子便宜,肉少骨头多,吃的就是个嚼劲,价位就便宜多了,和猪蹄是一个价位。 “两斤猪肘,两斤卤味豆腐干,半勺子酱汁。”下了单,那人又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卤猪肉。 总算成事了。季安逸笑着应了声,快步进了卤味间,王小二紧随其后,给媳妇打下手。 这人走后,又来了两人,一人点了碗鲜汤面和一个茶叶蛋,另一个点了两个肉包子和一个茶叶蛋,本来也是想要鲜汤面,奈何骨头汤只剩下一碗。 巳时过半,铺子里的食物全部清光。 几人迅速收拾好铺子,把东西都整理妥当,又买了些食材,坐着牛车欢欢喜喜的回了村。 今个这张算是开成功了。 一会生二回熟,第一天的顺利开张,让大伙信心倍涨,做起事来也干劲十足,个个精神抖擞。 回到家,把牛车上的东西归置好,现在用不着做准备工作。得忙着家里的琐碎事情。 大伙都在忙着活,小胖子一个人躺在床上,左翻翻右翻翻,玩玩手指踢踢小腿儿,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看床顶,又瞄瞄屋门外。 屋门外,阿爹在忙着,他看不懂在忙什么。阿麽没见人影。 “麽。”一张嘴,小胖子含含糊糊的嚷了一声,然后,他乐哈哈的笑了起来。 季阿强听见动静,抬头往里头瞧了瞧,笑着低头继续忙着手里的事。“宝儿,孩子在逗你。” “我知道。刚刚才给他把尿。估摸着是想玩了,等忙完手里的事我就过去。”王宝儿压根就没受小胖子的影响,很淡定的忙着手里的活。 刚开始的时候,他会扔了手里的事,拼着劲往屋里跑,发现是小胖子想让人陪他玩,没什么别的事情时,他也就习惯了。 “我去山里一趟。”还缺了点木材,季阿强吱了声,拎着工具往山里走。 小胖子撅着屁屁爬啊爬,爬到床边够着小脑袋,看着阿爹越走越远,有些好奇,愣愣的看了好一会,他眨了眨眼睛,又缩回了床里。 然后,他看见床边冒出一个小绿枝。 这个他知道。小胖子哈哈哈的大笑起来,手脚并用屁颠屁颠的爬了过去,一把揪住了那才刚冒头的小绿枝,使着劲的拽啊拽,想要拽出点什么似的。 还真让他给拽出了个白白胖胖的人参。 “香香。”见着熟悉的伙伴了,小胖子笑的那叫一个兴奋,松了手,张开双手一捧,把白白胖胖的人参捧进了怀里,牢牢的抱住了,整个人倒躺到了床上,打了个翻滚儿,都成四脚朝天模样了。 这个可香可香了。 小胖子吧着嘴巴,就想着咬上一口。 却发现,他咬不动。 怎么回事?小胖子愣愣的看着怀里的人参,圆溜溜的大眼睛眨了眨,张嘴,又咬了一口,还是什么也没有咬着。 绿枝条慢吞吞的爬到了小胖子的胳膊和小肚子处,用着叶子轻轻的挠啊挠,挠啊挠。 “哈哈哈哈。”小胖子被挠着了痒痒,整个人在床上笑成了一团。 被牢牢抱在怀里的人参,顺利的得到了自由。 这动静闹的可就有点大了,王宝儿有些不太放心,他家的傻胖子,再傻也不会傻笑成这疯样。 赶紧搁了手里的活,匆匆忙忙的往屋里跑。 人参哗的一下钻进了被窝里。 笑的多了,有点累,小胖子躺床上缓着气,眼睛却是认认真真的看着被子,就等着缓足了劲,去把那个香香的东西再抠出来。 “傻笑什么?”进屋,见小胖子呆呆愣愣的趴在床边,王宝儿有些讷闷了,挪开了椅子,坐到了床边,把他抱在怀里,仔细看着。 小胖子咧嘴冲着阿麽笑。 “你舅麽说的对,你一天到晚的傻乐什么?”兴许又是他在调皮逗自己玩了。王宝儿想着,轻拍了一下小胖子的屁屁,故意虎着脸。“不准调皮,一会忙完了我带你去找你舅麽玩。” 小胖子转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还是乐呵呵的笑着,那胖乎乎的脚,时不时的扭啊扭。 “乖。”在小胖子脸上啵了口,王宝儿把他重新放床上,又把椅子给挡妥当了,匆匆忙忙的出了屋。 看着阿麽走了,小胖子麻溜的钻进了被子里,乐哈哈的笑声从被子里飘了出来,这会,笑声要显的小了好多。 手里的事都张罗的差不多了,季安逸过来看看,身边跟着大黄和小黄。 这俩只在山里呆了段日子,整个显的野性的不少,一点也看不出是土家狗了,瞅着还透着几分威武了。 “哥。小胖子一个人在屋里?”还没进屋,就听见小胖子隐约的笑声了,季安逸呵呵的大笑了出声。 这孩子,整天就知道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王宝儿听了,扬声应了句。“对。在屋里玩着。今天也不知道哪个筋着了道,都乐了快小半个时辰了,我瞅了两回,没看出什么来,就没管他了。” “我看看去。估摸着是上午吃多了,还在回味着。”季安逸逗趣了一句,三步并两步冲进了屋。 一进屋,他就知道原因了。 原来是小人参过来陪小胖子玩,难怪,这孩子这么欢喜。 “小人参好久不见。”季安逸挪了把椅子坐到了床边,笑着打声招呼。 小人参飞快的爬出一根绿枝条,在季安逸的胳膊上亲呢的缠了缠。 “汪。”瞧见大黄和小黄了,小胖子甩开了小人参,爬到了床边,有模有样的学了一声。 大黄和小黄站在床边,甩着尾巴,冲着小胖子汪了两声。 小胖子这个大胆的家伙,竟然想着爬上大黄的背。 季安逸在旁边看见了,吓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手快的把他抱在怀里,在他屁屁上拍了一下。“危险。不准乱爬。” 小胖子愣愣的看着季安逸,看了好一会,然后,咧嘴傻呵呵的笑。 唉。季安逸无奈的摇着头,真拿这孩子没办法,把他抱放在了大黄的背上。 一到大黄的背上,小胖子就精神了,嘴里咿咿吖吖的嚷嚷着,也不知道在说点什么,手舞足蹈的表示他好忙。 “再大一点,小胖子就可以自己骑狗狗了。”季安逸笑着对王宝儿说了句。 王宝儿看了一眼。“再这样随他闹下去,长大了不知道成什么样了。” 到下午就可以为明天的早辰做准备了。 一通忙活下来,差不多就是吃晚饭的时间,吃过晚饭,洗了澡,坐一起说说事,然后,上床睡觉。 第二天天刚亮,把头天就准备好的各种物件摆上牛车,也不用吃早饭,匆匆忙忙的赶到镇上。 日子井井有条的过着,转眼进了四月。 四月地里的活开始多起来,时间上有些紧张。 幸好,经过一段日子的熟练,都可以很好的把时间合理安排。 从这开始,王小二他们三个就不到镇上帮忙,他们得下地收割麦子。 铺子里的生意,季安逸他们三个也可以忙过来。就是,没什么时间照料小胖子,不过,小胖子有自己的玩伴,他有大黄和小黄,以及在暗处不好出现的小人参,他倒是过的特滋润,有吃有喝还有人陪着。 “老板你这卤味下午怎么不开门?给我切一斤卤猪肉。”吃过早饭,客人付了钱,走到了卤味这边,讷闷的问了句,又道。“昨天晚上我儿子,特别想吃卤猪肉,结果没有。” 季安逸边忙着手里的事,边笑着说道。“我家在河溪村,家里还有一堆事,只有上午才有时间。这是您的一斤卤猪肉,拿好。” “这样啊。”接过卤猪肉付了钱,客人临走时,笑着说。“你这味道好,好好的在镇上开着这卤味店,肯定比在地里干活强。” 听着这话,季安逸笑笑没有应声。 他觉的这样挺好的,他喜欢河溪村,要住一辈子的,老呆在镇上不成样。 “老板,给我打包两斤卤味笋。”正准备开吃的客人,冲着卤味店这边嚷了两声。 季安逸扬着声应了句。“好勒。” 铺子开了段时间,景阳镇也就这么点大,铺子的名声已经打出去了,生意谈不上多么红火,却比想像中的要好些。 每天精心准备的食物都可以清个干干净净,有时候甚至会有点少,当然,第二天也不会加量。 差不多心里都有数了,有时候加了量,不一定能卖光。 今天生意比前两天好,才刚巳时店里的食物就清光光了,三人利落的收拾好铺子,套着牛车带着小胖子,大黄和小黄跟在牛车旁边,一伙人回了河溪村。 回家后,都来不及歇口气,开始忙着家里的各种事情。 “张三哥儿我上钟三阿麽家一趟。”卤味豆腐干已经卖的差不多了,他得赶紧再做点出来。拿好钱袋子,季安逸就准备出门。 张三哥儿听了,问了句。“那笋干要不要泡发?你昨晚说剩的不多了。” “泡一桶搁着。”对了,差点忘记这事了。季安逸忙应了句。 走到半路,碰见了铁哥儿,他老远就喊了。“季哥儿。” “铁哥儿。”季安逸停下脚步,看着他笑了笑。 “家里又晒了些笋干,我一会送过来?”铁哥儿问道。 “好。张三哥儿在家,你送过去。”季安逸点着头应了。 铁哥儿又问。“今年萝卜要不要?我好看着下种。” “这个,目前我也不太清楚。你先种些。”想了想,季安逸回了句。 “好勒。”得了答案,铁哥儿乐滋滋的走了。 没成想,转个弯,遇上何二哥儿了。“季哥儿,今年萝卜要多少?黄豆什么的辣椒什么的,我来问问,心里有个数。”他倒是爽朗直白的很。 “我也不太清楚。你先种着,也别种太多了,黄豆可以多种点。”季安逸回了句差不多的话。 “哈哈,好。季哥儿好样的,都说你们在镇上开的铺子生意好着,回头上镇了,我要也尝尝美味去。”何二哥儿笑呵呵的调侃着。 季安逸笑着接了句。“欢迎欢迎。” 俩人说了几句话,就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到钟三阿麽家时,他正在认真的编着草鞋,见他过来了,笑着搁了手里的草鞋。“季哥儿。” “钟三阿麽我来要点豆腐。”想了想,季安逸说了个数。“三十斤。” “好。”钟三阿麽麻溜的应了。 季安逸把钱给了他,也没多呆就匆匆忙忙的回了家。 第113章 四月底,气温渐渐升高,白天干活时,已经可以穿薄长衫了。 阳光明媚,有风轻拂,亮亮堂堂。 一眼望去田野里郁郁葱葱,全是刚刚播种的禾苗,受阳光雨露的滋润,长势特别喜人。 张三哥儿在屋前的菜地里理着,季安逸麻溜的切着笋干,王宝儿在旁边清着黄豆。 小木床搬到了梧桐树下,小胖子在里面睡的很香沉,大黄和小黄懒洋洋的趴在旁边,母羊在不远处有一下没一下的啃着草。 咯咯咯的鸡叫声响起,又有母鸡下蛋了。 王宝儿听着,头也没抬,手里继续忙着活,说道。“家里的鸡蛋是不是买些给村长?铺子里的茶叶蛋,数量够着,这天眼渐就热起来了,攒着容易坏事。” “等忙完手里的事,清点一下我送过去。”菜地里的活快忙完了,张三哥儿吱了声,想起另一个事情来。“季哥儿,今年的果酱苏老板还要不要?都要进五月了,村长说果子五月收,不能等着果子成熟。” 苏老板如果要果酱,果子就可以不摘了。如果不要,就得赶紧摘了买给村长。 季安逸把切好的笋推进了木桶里,放下菜刀,准备歇一会手腕。“前天我让小木托话给苏老板,估摸着这两天就有信了。” “媳妇。我打了两网小鱼。”不远处,王小二一手提着小木桶,一手扛着锄头,兴冲冲的往家跑。“咱晚上炖汤吃。” 走近后,喜滋滋的把小木桶凑季安逸的面前。“肚子都拎干净了。” “拿个碗搁着。晚上炖汤喝。”看了两眼,季安逸笑着起了身,倒了杯水自己喝了口,见王小二忙完了,又倒了一杯水给他。“山坳里的地整妥当了?” 王小二接过水,咕噜咕噜的一口气喝光,抹了把脸,点着头乐呵呵的笑。“今年树上果子结的满。” “你还上果林里溜哒了?”就这个时间点,季安逸以为他就在山坳里忙着。 “嘿嘿。”王小二黑亮亮的眼睛,满眼欢喜的看着他。“路过钟三叔家的几株果树,瞅着满树的果子,心里痒痒就拐着弯,上咱们家的果林看了看。” 张三哥儿进屋搁锄头,听了这话,接了句。“今年年头好,在村里转一圈,屋前栽的果树,都是满树的果子,光看着那一树果子,就忍不住想笑了。” “今年上半年免税,挣的钱全是咱们的。又碰上了这好天气,大伙走路都带着笑。”王宝儿张罗着泡黄豆的事情,又说起。“上半年的谷子也来个大丰收就更欢喜了。” “我把鸡蛋清一清,拿着上村长家走一趟。”洗了手,张三哥儿边擦着手边说了句。 免的回头一忙,又给忘记了。这天眼渐热起来,鸡蛋可经不起久放。 王宝儿停了手里的活。“我那也有,我收拾收拾,你一块提过去。” “媳妇。笋全切吗?”王小二走到外面,扬声问了句,问完,手已经拿着菜刀开动了。 季安逸正给小鱼撒点盐,晚上好炖汤。“嗯。都切了。” 这边,王宝儿刚出屋,正准备进自个的家里,收拾收拾鸡蛋,抬头一瞧,看见一车眼熟的马车,愣了愣,然后惊喜的喊了句。“季哥儿,苏老板过来了。” “苏老板过来了?”正在清点鸡蛋的张三哥儿听着,愣了一下,然后,起身走了出来。 季安逸利落的把鱼搁进厨柜里,又洗了手,这才往屋外走,路过王小二时,见他认真切笋,就是块小了点,有点磨叽了。“呆子,丝太细了,再宽点。” “越细越多。”侧着头,王小二正儿百经的回了句。 “磨叽。又不增加重量。”季安逸哭笑不得,伸手拍了他一肩膀。“切宽点。再说,切这么细条,看着也不见多,反而显少,不信,你自个堆两盘对对。” 王小二瞪圆了眼睛,看了看自己切的笋干,又看了看媳妇刚刚切的笋干,估摸着是在心里暗自对比,比完了,他冲着媳妇傻呵呵的笑啊笑啊笑。 明显有些心虚了。“这些咱们自己吃?”指了指刚刚切的笋丝,这两种凑一块,有点不太搭。 “成。晚上炒肉吃也成。”季安逸笑着应了。 王小二咧嘴跟着乐呵呵呵的笑,又挺了自己的一句。“媳妇,这回不会切错了。宽点,我知道了。” “好久不见。看来日子过的甚美啊。”苏锦明摇着他的桃花扇,摆着玉树临风的架势飘了过来。 说人家日子过的美,这一眼瞧着,他本人的日子过的更美,瞅瞅一段日子没见,这人都长成一朵花样了。 季安逸上下打量着苏锦明,眼里明显带着调侃。“过的够滋润啊。” “彼此彼此。”苏锦明挑了挑眉。“你家的铺子我老早就听说了,当时身上缠了事,不能过来。这不,事情处理好了,乐颠乐颠就奔过来了。”又道。“属于我的货,可一样都不能少,我样样都要的。” “坐屋里还是屋外?”今个天气好,季安逸才问了这么一出。 苏锦明又开始摇他的挑花扇了。“你屋后的梧桐树不错,我们坐那去。” 屋后,小胖子揉着眼睛迷迷蒙蒙的醒来,圆溜溜的大眼睛,呆呆的看着头顶的茂密树叶,阳光从树叶缝隙里落下来,他眨了眨眼睛,又闭上了眼睛,小身板一扭,翻了个转。 静静的趴了会,又睁开了眼睛,蹬了蹬小胖腿,把被子给踢掉了,撑着双手够着小脑袋,看到趴地上的大黄,咧嘴嘿嘿的笑了笑,伸手想去拽它的大尾巴。 感觉到了动静,大黄立即站起身,往小木床又靠近了些,微抬着头看着小胖子,见他伸手过来,就往左边走了两步,尾巴正好落在小胖子的手边,调皮了甩了甩,痒着了小胖子的手,小胖子笑的更乐了。 另一旁的小黄也立起了身,没有走动,只是抬着头,看看小木床里的孩子,然后,半个身子趴到了小木床的下面,平衡好小木床,免的摔着了。 这些,都是季安逸教给它们的。 笑的一脸乐呵的小胖子突然的又不笑了,圆溜溜的大眼睛转啊转,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似乎有点小纠结。 大黄瞧见了,歪着脑袋,紧接着,冲着屋口发出两声狗吠。 季安逸他们正往这边过来,听见大黄的声音,三步并两步立即冲了过来。 皱着淡眉的小胖子,看见阿麽过来了,张开双手含含糊糊的嚷嚷着麽。 “醒了?”王宝儿知道,他一睡醒就会尿尿,估摸着是想尿了。 来到小木床边,利落的给小胖子把了尿。 小胖子却盯着苏锦明,大眼睛瞧的可认真了。 “小胖子,还认识我吗?”苏锦明笑着站在旁边,用桃花扇轻挑起小胖子的小下巴。 小胖子的视线从他的脸上落到了他的扇子上,乐呵呵的笑啊笑,张着小爪子就准备抢新玩具。 “就只有白开水。”季安逸端了两杯水,又拿了两把椅子过来。 “白开水也好喝。”苏锦明把扇子给了小胖子玩,接过杯子坐到了季安逸的旁边,刚坐下,他就轻轻的对着大黄踢了两下。“这两只狗狗越长越迷人了。” 迷人……这个词。季安逸听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毫不犹豫的说。“这词用的有点恶寒。” “在我眼里,它们就是这么迷人。”本来想打开扇子,却突然想起,扇子还在小胖子的手里玩着,苏锦明讪笑了两声,不着痕迹的转了话题。“你有点不太厚道。自己的铺子整的独特又好看,又不知道给我出出主意。” 就知道他会说起这事,季安逸心里嘀咕着,面上不显。“随便琢磨的。就是一个小铺子,跟你手里的大店没法比。”不想在这上面说话,顿了顿,便说道。“我家井水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吧。” “知道。”苏锦明很快应了句,看着季安逸,有些不太理解了。“你想什么?”看着模样不太对。 “没了井水,家里的卤味萝卜干和蒜辣萝卜干,这样两吃食就不保密了。生意不太好做,我就想,你要不要继续做?鱼酱和果酱倒是依旧可以,对了,铺子里的卤味也都是可以的,家里有现成的,我端盘给你尝尝?还有茶叶蛋,我觉的味道也好,一并给你尝尝?”虽是问话,问完后,季安逸却起了身,走进了厨房张罗着。 苏锦明坐着等,等的时候,又逗着小胖子玩了会。“这孩子长的好。” 自家孩子被夸了,王宝儿自然是高兴的,憨呵呵的笑了笑。 他们在苏锦明的面前,到底是有些拘束,不同于季安逸的自然和坦荡。 没一会,季安逸端着一盘子卤味走了过来。 “我带孩子去转转。”王宝儿起了身,抱着小胖子走了,走之前让小胖子把扇子还给了苏锦明。 大黄和小黄摇着尾巴,乐颠乐颠的跟了过去,准备陪着小胖子玩。 “卤味豆腐干,这是没有沾酱汁。味醇厚沉香,沾了酱汁,会延长它的回味,其中滋味会更鲜明。卤味笋的味道也差不多,相较于卤味豆腐干,多了几许笋特有的口感美妙。剩下的就是卤猪肉,比不得魏家得到的方子,但口感还是很不错的,如今,卤味店在镇上的生意也不错。”季安逸简单的介绍了几句。 在他说话的时候,苏锦明慢条斯理的品尝着手里的美味,吃的特别认真,都已经到了聚精会神的地步了。 季安逸在旁边看着,都有种想擦汗的冲动。 吃个东西而已,也忒专注了点,他可不认为自己的吃食能这么美味。 想归想,季安逸也没有再说什么,给出充足的时间,让苏锦明慢慢的享受。 “你这脑袋瓜子,真是太赞了。”半响过后,一盘子卤味吃的差不多了,茶叶蛋也吃完了,苏锦明才端起水喝了口,整个人靠到了椅子上,看着茂密的树叶,看着星星点点的阳光,感叹了句。 这话,季安逸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接好,就笑了两声。 沉默了会,苏锦明慢悠悠的声音又响起。“你说,我是你的贵人。说起来,你才应该是我的贵人。” “你今天撞鬼了?”刚刚只以为他抽风了,现在听着这话,季安逸觉的,这人怕是心里有事。 “我就说个事实,怎么就成撞鬼了。”苏锦明的明媚忧伤状态立即消失的一干二净,甩着扇子胡乱的摇了两下。“货我都要。” 这突然的又孩子气,是怎么回事?季安逸有点讷闷了,暂搁了疑惑,回道。“成。你要多少?暂时出不了太多。家里有一堆事要忙。再说,我也不想太累,挣钱什么的,差不多就够了,还想抽出点时间偷个浮生半日闲。” “家里现在还有多少货?”苏锦明问了句,又嘀咕着。“也就你嫌钱挣的太多。” 季安逸想了想。“都不多,也就铺子里两天左右的货量。肯定不能马上给你,你先说个数量,我最近几天帮你做出来。回头让小木过来拿。” “也成。所有货给我五十斤。卤味萝卜干和蒜辣萝卜干各二百斤。果酱到时候有多少要多少,鱼酱每月两百斤,今年没酸笋?”苏锦明问了句。 “没有。我都晒成笋干了。”季安逸指了指卤味笋。“对了。萝卜干暂时还没有,这才四月底,没萝卜。” 苏锦明听着,没怎么在意,摆着手说。“到时候有了我让小木过来取货。以后,萝卜干和鱼酱都这个数,每月来取一次,至于卤味得隔三差五的来回跑。到时候再说。价位方面,就依着你在镇上的价位我当进货价如何?” “好。”季安逸爽快的应了。“茶叶蛋隔久了会失了味道,最好当天做隔天卖,从景阳镇到晚景城有些远,我直接把方子给你,这个容易不难。” “也好。”苏锦明听着也没多说什么便应了这事。 俩人熟门熟路的把文书拟好,签字按印。 正事完了后,苏锦明问他。“我过两天回晚景,你要不要一块过去看看?” “这一来一回的得折腾好几天,还是算了,最近家里事一堆。”季安逸倒是更喜欢呆了河溪村,这里清净悠闲,就算物质生活不高,依旧很舒心惬意。 “好。有事找小木,让他告诉我。”瞧着时辰差不多了,苏锦明也没多留,上了马车匆匆忙忙的走了。 王小二拎着木桶进厨房。“媳妇,竹笋切好了。” “嗯。晚上再来张罗。”季安逸应着,走了过去,把文书递给王小二,又把刚刚的事情仔细说了一番。 王小二看了一眼,把文书塞到了媳妇手里。“你拿着。我去把牛牵回来。” “好。”等王小二走后,左右看了一眼,见四周没人,季安逸直接把文书扔进了空间里,出了厨房忙着别的事情去了。 进了五月中旬,村里的气氛明显的要欢喜不少,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抬眼一看到处可见,有人拎着木桶小心翼翼的采摘着尚还青涩的果子,可以听见,他们边摘着果子边乐呵呵的说着家常,语气里满满的全是幸福感。 “家里的果树明年也能结果了,希望可以跟今年一般,结一树的果子。”趁着现在有点时间,王宝儿麻溜的编草鞋。 农忙时节一到,这草鞋就不耐穿了,得多编几双放着,回头忙起来可别空闲,总不能打赤脚干活。 张三哥儿听着,笑着说了句。“家里的果树是新树,果子结的再多也多不到哪里去。倒是刘伯家的果树,好几年的老树了,今年那果子结的真馋人。” “说起来。种果树来钱慢了点,有路子可卖还是挺挣钱的。”季安逸笑着说了句。 “对。就是风险也大。”说着,王宝儿又笑了笑。“说起来,干啥都风险大,老天给活路挣啥钱都不难。” “季哥儿,季哥儿。”三人正说着话,就见刘秀一阵风似的窜了过来。 季安逸抬眼看着,笑着起了身。“阿秀过来了。” “我阿麽要我过来问问,今年的杏,你要吗?”刘秀喘着粗气说着话。 张三哥儿忙拿了把椅子在他身后。“坐着。”又进屋倒水。 “这个啊。”季安逸想了想,答道。“买给村长吧。” “那成。那我先过去了。”有了答案,刘秀又匆匆忙忙的走了。 张三哥儿正端着水出来,看见了,愣了下。“这风风火火的忙什么?还不到农忙时节。” “孩子长大了。”王宝儿看着刘秀的身影,笑容满面的说了句。 谁知没多久,钟三阿麽也过来了,问的还是杏的事情。 季安逸给了同样的答案。 快傍晚,连刘伯也过来了,问的依旧是杏的事情。 这回,季安逸想了想,让刘伯把杏卖给他,这样,他就不用去收别人家的杏了。 就他家的山头和刘伯家的山头,两个山头的杏做果酱差不多了。 等着村里的杏子差不多都摘光了,树枝上就留了可怜兮兮的几个,待它成熟了自家摘着吃。 日子已经进入到了六月,天气越来越热了,杏慢慢转着颜色,由青涩进入成熟。 季安逸他们家要开始忙碌起来了。 小胖子已经一岁多了,走路越来越稳妥,看着摇摇晃晃,却不会摔着。 木栏椅已经关不住他了,小木床也关不住他了,他都可以利落的翻下小木床,自个起床尿尿。 当然,大黄和小黄被教过的,让它俩在旁边护着点。 大人们整天跟个陀螺似的忙活时,他就带着大黄和小黄,以及躲在暗处的小人参,滴溜溜的到处乱窜玩的特别开心。 大夏天的,就给他穿了一个肚兜,倒是喜的他整天笑的见牙不见眼了。 考虑到蚊虫的问题,几个大人特意花了一个傍晚,把屋子周边的草丛都彻底清了一遍,又把水沟也清了一遍。 小胖子的玩耍范围就在清理过的屋周边。 梧桐树下搁着矮凉席,玩累了,他就趴上去,呼呼大睡。 大黄和小黄趴在旁边守着他。 大黄和小黄懂事机灵,它们俩看着小胖子,还真没出过差错,时间久了,大人也放着心,可以全身心的投入到忙碌的农事里。 六月忙的是货量,七月就是农忙了。 货也要交,镇上铺子要顾,地里的农忙也得紧着时间收拾。 太忙了,大家都没什么时间说句闲话,每天就是忙事忙事忙事,心里头仔细的置归着,把事情一件件理好,今天忙什么明天忙什么,可别因为太忙而没了头绪,反而耽搁时间。 好在平日里都井井有条成习惯了,一下子忙起来,也不见一点慌乱,都清楚自己要忙点什么。 就是气氛太紧张了,少了惬意和悠闲,一天到晚也就吃饭的时候或躺床上的时候,能叨两句话。 农忙告一段落,时间进入到八月时。 几个大人似乎才回过神来,才开始注意四周,这才发现,小胖子不知不觉结实了好多,白白净净的一个馒头,现在成黑包子了,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特别的精神黑亮,笑起来的时候,还是那么的开心,光看着就让人忍不住心里欢喜。 有那么一种恍惚感,似乎好久好久没有见到小胖子的般。 这认真一瞧,艾呀,心里头的那股情绪,都能把人给淹没了。 如今的小胖子,已经可以利落的喊人了,声音又响又亮还带着乐哈哈的笑,喊的那叫一个甜哟。 “得给大黄和小黄奖励一顿丰盛晚饭。”抱着小胖子,季安逸大声说了句。 大黄和小黄听着,特兴奋的摇着尾巴,发出一声接一声的吠叫。 “肉肉。”小胖子响响亮亮的嚷嚷,两眼睛大光放光。 季阿强看着,忍不住捏了一把他的胳膊。“你已经够肉了。还天天嚷嚷肉。” 小胖子一听这话,不高兴了,很认真的答着,眼睛圆鼓鼓的看着阿爹。“不肉。” 第114章 八月初,细雨飘。 热了整整两个月的天,总算透了几许清凉,好歹能让人喘口舒服的气了。 从镇上收工回来时,已经是午时了。 把物件都稍稍整理整理。 季安逸倒了三杯水,三人坐到了过道口,记着今天的帐。 “这段日子茶叶蛋的数量上涨了不少。”翻着帐本,张三哥儿笑着对身旁的两人说,又指了指帐本。“最近天天可以卖掉三十多个。” 茶叶蛋是一铜钱一个。七月份里总共卖出了一千零三十八个,这个月估摸着还得增点。 “估摸着还得往上涨。有不少正渐渐习惯着,一铜钱一个的蛋。”季安逸笑着接了句。 茶叶蛋味道好,只是一铜钱一个蛋,吃着怪心疼的,刚开始嘴馋就尝尝,等多吃了两遍,慢慢也就习惯这价位了。 王宝儿想了想,又看了看帐本。“面馆生意也好了些,今天我数了数,共下了五十二碗面。本来汤有点少,我那会瞅着时间,估摸了一下,后面来吃面的,就少盛了点汤,倒是勉强够了。” “季哥儿做的卤味好,大馒头卖的最多,都快过二百大关了。”把今天的馒头数量记了上去,张三哥儿笑的特别开心。“米粥也不错,都可以卖出一桶了。”顿了顿,又说。“肉包子卖的不太好,也是咱们手艺不成。东街那家肉包子,味道真好。每回路过都站满了人,你们说,他家一天得卖掉多少个?” 这个。季安逸还真没想过。“不清楚。应该有不少。对了。我们把肉包子撤了吧。” “也成。肉包子卖不动,撤了挺好。”王宝儿挺赞同的。 七月农忙,正好铺子的生意不错,又有地里的活,还得给苏老板送货,整整一个月,忙的有些麻木了。 连屋里屋外都没怎么收拾,好不容易缓过来了,昨个花了一整天,把屋子彻底清扫了一番。 等十月又是农忙,把肉包子撤了,时间上多少能松动些。再者,肉包子一个月下来,挣不了几个钱,还不如把精力放别的事情上。 “对。还不如多做几个馒头。”张三哥儿把自个的想法顺嘴说了句。 馒头比肉包子容易做些,肉包子有点麻烦。 想起一个事情,季安逸站起身。“我去看看笋干。” 也晒了不少笋干,却没有想到,生意很不错,他得清一清还有多少笋干,回头告诉苏锦明,这下半年的卤笋货量得相对的减少点。 “咱周边的村子里,也有人家会晒笋干,冬天用来做家常菜。最近不忙,可以抽个空到处问问。”王宝儿听着,提了一句。 因家里较为贫苦,能卖钱的就卖钱,不能卖钱的才留着自个吃。像笋干,完全是野生野长的,都会多多少少晒点。 河溪村往年也有人晒笋干,今年却是没有,都在忙着种树养鸡等事情。 家里的笋干一半是他们自己晒的,一半是铁哥儿他们晒好送过来的。那时节,笋长的好,他们几人都是动作利落的,山里的笋差不多都给清了晒成了干。 不料,卤味笋干味道好,价格还算可以,倒是比卤味豆腐干卖的还要好些。 “得放点话出去。咱们家收笋干,明年就宽松些了。”看完存货回来,季安逸心里有底了。 给苏锦明的货得减少三分之一,自家铺子里的货也得减一点点,勉强可以撑到来年。 “麽。舅麽。旺麽。” 这人还没有出现,带着浓浓奶味儿的声音,已经响响亮亮的钻进三个大人的耳朵里了。 正说着话的三人,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时,小胖子才摇摇晃晃的出现在门口。 门槛很高,差不多是他的一半高。 这个完全难不到他。 他利落的翻过了门槛,身后跟着大黄和小黄。 一进屋,就咧嘴乐呵呵的笑啊笑,笑啊笑,扑腾扑腾的扑进了王宝儿的怀里。 这两天下雨,天气清凉了不少,小胖子睡眠好,早上他们大清早的出门时,见他还在睡觉就没吵着他。 “吃了饭饭没?”季安逸笑着问了句,又看了看他的兜兜。 兜兜里放着吃的,有软软香香的肉块,还有小饼子,还有脆脆香香的小鱼干,就算凉了,依旧可以吃的。 小胖子站直了小身板,低着头,把兜兜里的小布袋拿了出来,用手指抠了抠口袋,口袋口被撑大了些,他的手麻溜的钻了进去,拿出肉块,看着季安逸嘿嘿嘿的笑。 然后,他一扭身板,把肉块递给了旁边的两只狗狗,每只喂了一块。 紧接着,才捏了一条小鱼干嘎嘣嘎蹦的嚼着,笑的那叫一个开心哟。 “长的可真快,马上就两周岁了。那时候,刚生下时,才这么一点。”看着小胖子,张三哥儿比划了一下。 惊觉,时间一晃,过的可真快。 有些事情,就跟一场梦似的。 看着吃的正欢的小胖子,王宝儿想起的是另一个事情,他不着痕迹的瞅了瞅对面的季安逸。 说来,下个月季哥儿也要满十六岁了。 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五个年头。 那时候,只想着,要活下去,不能让王家断在他们手里。 哪里会知道,弟弟娶了季哥儿,会给家里带来这么大的福运,这日子是一天一个变化。 得好好琢磨琢磨,现在手里也有点闲钱了,得给季哥儿整点好物件。 到底是王家亏了他,小小年纪过来王家,从没见他说过什么抱怨的话,也没念叨过什么,一直踏踏实实的跟着弟弟过着。 自个家里的日子经营好了,还记得拉一帮他这个当哥的。 这孩子心眼实在。 还得提醒一下弟弟,可别忘了这事,今年的生辰跟往年可不一样,他自己也要用心点准备。 得一个好伴不容易,得好好珍惜着。 晚上,躺床上,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王宝儿帮小胖子把被子盖好,又压了压边,看着季阿强,小声说起一些事。“九月二十七是季哥儿十六岁生辰。咱们家现在有点闲钱,买点好物送他吧。”顿了下,叹了口气,又说。“这孩子,是个难得的好孩子。先前咱们家亏了他,他和小二把日子过起来了,不念旧怨反而知道拉咱们一把。” “你说送什么好?家里现在有几两银子。打套银器?”季阿强听着,没多想,就说了话。 想了想,王宝儿迟疑了下,说道。“听说玉养人。不知道是怎么个价位。” “好玉才能养人。几两银子买不到好玉。”季阿强皱着眉说了句。又道。“我觉的送玉,不太实在。” “我也就刚刚想到了,顺嘴说了说。”确实,几两银能买到什么好玉。王宝儿笑了笑,便搁了这话,继续说。“咱家还要多少银子?” 季阿强起了身,蹲到了床边,小心翼翼的把钱罐子抠了出来,捧着坐到了王宝儿的身边。“你数数。应该快十两了。”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兴奋劲。 “小胖子现在最喜欢往旮旯犄里抠抠挖挖,他眼睛又尖,这钱罐子再找个地方搁着。”边说着,王宝儿边数了数,眼睛亮了亮。“有八两银子了。咱手里还有一千二百个铜钱。” “过几天我们到镇上仔细看看,打个模样好量足的银簪子,我瞅着,苏老板头上带的那种什么,挺好看的,咱们买不起玉的,可以整个银的,季哥儿模样白白净净,像苏老板那样把头发束着,也好看。”季阿强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闪闪发光的看着王宝儿。 还有余钱的话,他也给宝儿打个量足的银簪子。 这么一说,王宝儿心里顿时好欢喜了。“你说的对。送好衣服,季哥儿还舍不得穿,送两样发饰,又不妨碍做事。这样正好。过两天咱们就到镇上看看去,对了。季哥儿缺了笋干,到时候我们去周边村走走,问一圈谁家晒了笋干,帮他收些回来。” “成。”季阿强利落的应了句。 呼呼大睡的小胖子,蹬了蹬小胖腿,一个翻身,由躺睡变成了趴睡,半个身子露在了被子外面。 王宝儿看见了,抱着他重新躺好,又紧了紧他的双腿并拢好,把被子重新盖妥当。“对了。二十八也是小胖子过生辰,都两周岁了。给他做身新衣裳吧。” “好。”季阿强笑着应了,在小胖子脸上亲了口,又抬头亲了亲王宝儿。“睡吧。” 今年的八月,顺顺畅畅的过了。 田里的水稻长势特别好,有丰富经验的老农,含着旱烟,看着田野的方向,乐呵呵的说着。今年大丰收。 “季哥儿。”刘秀一阵风似的跑了过来,老远就开始喊了。 小胖子正在屋外玩着,听见声音,乐颠乐颠的冲了过去,手里举着根木枝,边冲边喊。“戳戳。” 这孩子,最近喜欢拿着木枝,东戳戳西戳戳。 “小胖子。”刘秀注意着他,见他冲过来,赶紧伸手把他抱在怀里。 小胖子不喜欢人抱,他更喜欢自己带着大黄和小黄到处乱窜。“不抱。” 大黄在旁边摇着尾巴,咬了咬刘秀的裤子。小黄则调皮的边汪汪汪的叫边上窜下跳。 “阿秀过来了。”季安逸笑着走出了屋。“他沉着,你别抱他,让他自个玩。” “劲头真大。”刘秀笑着把怀里乱扭的小胖子放到了地上。 小胖子一到地上,继续举着木枝冲冲冲,边冲边嚷嚷。“戳戳戳。” 跑远了些,看见拐弯处,出现一个人,小胖子愣了愣,然后,奶声奶气的开始喊了。“阿爷。” 迈着小胖腿噔噔噔的跑了过去。 季谷听见孙孙的声音,立即加快了步子,三两步小跑了过去,蹲着乐呵呵的看着他,从口袋里掏啊掏,掏出一个糖果。“孙,吃。” “爷。肉。”含着糖果,小胖子含含糊糊的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季谷。 季谷单手抱着他,就往赵屠夫家走。 “爷。”小胖子吧唧了两下嘴里的糖,从兜兜里掏出布袋子,捏了一条小鱼干放在季谷嘴边。 季谷张着嘴,嘎嘣嘎嘣的嚼着,脸上满满的全是笑。 “阿爹你上哪?”王宝儿看见他们爷孙俩,心里就有了猜测,估摸着小胖子又缠上他阿爷了。 季谷停下脚步,对着王宝儿笑了笑,没有说话。然后,继续往赵屠夫家走。 “小胖子你舅麽说,晚上的肉肉不做了。”王宝儿凉凉的说了句。 小胖子一听,立即吐了嘴里的糖果,他其实不爱吃糖果,顺顺溜溜的说。“爷,抓鱼。” 季谷抱着小胖子又转了方向,朝着小溪的方向走。 知道孙孙爱吃小鱼干,有了闲空,他就往溪边放网,隔三差五的送些小鱼过来。 等走远了些,小胖子认真的在布袋里掏着零吃,认真的说。“爷,阿麽坏。” “不坏。”季谷慢慢吞吞的回了句。 “肉,不给他吃。”塞了一块肉给阿爷,小胖子说了句。 季谷嚼完了嘴里的肉,才慢慢吞吞的说。“给吃。” 爷孙俩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嘣,东一句西一句的说着话,往溪边走着。 身后大黄和小黄乐颠乐颠的跟着。 “大伯带着小胖子玩去了?”见王宝儿进来,季安逸问了句。 “对。抓鱼去了。”王宝儿说着。 旁边已经说完话的刘秀,站起身就准备走了。“季哥儿,我回了。” “好。”季安逸送着他出了屋。 “阿秀过来有事?”王宝儿问了句。 季安逸收着杯子。“嗯。问萝卜的事情,朱家种了些,我让他送过来没事。” “估摸着明年得成事了。我瞧着好,阿秀下半年明显懂事了好多,刘阿麽看着也该高兴了。”王宝儿笑着应。 张三哥儿把锄头搁好,擦了把脸上的汗,说道。“那萝卜干是不是可以收了?我刚看了看,差不多了。” “对。我正准备做这事。”碰巧阿秀过来了,就搁一边了。季安逸说着,赶紧出了屋继续忙着。 十月农忙,十月里的事情,能提前准备好的,九月里都仔细的想了想,把事情提前准备好。 免的到时候,又忙的喘不过气了。 九月进入尾声,事情都合理安排好了。这十月的农忙,比起七月会好一点。 “季哥儿,你明天十六岁生辰,咱们摆几桌吧。”吃过晚饭,天色尚早,大伙都坐在过道口乘凉,王宝儿说起这事。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季安逸的身上。 季安逸愣了愣,然后,笑了。“成。喊哪些人?”这个他不太懂。 “就平日里跟咱们关系亲近的。”说着,张三哥儿一一点了点。 说完请人的事情,又聊起了当天的菜色。 都戌时过半了,才进屋睡觉。 第二天,天刚刚蒙亮,大伙都起来了,张罗着今天中午饭桌的事情。 季安逸到各家走了一趟,让他们中午过去吃个饭。 听了他的话,大伙就放下了手里的事,跟着他一并回了屋,撸起袖子就开始帮着忙。 人多做起事情来就快。 还不到午时,所有的活都已经忙好了,一切事情都整的妥妥当当。 瞅着时间还早,一群人就坐到了梧桐树下,开始叨起家常。 连不太出门的刘大麽今个也是早早过来。 聊的最多的,还是河溪村近几年的变化,回头看看,可真是一天一个样。 话里话外的把村长和季安逸都给捎上了,心里都清楚着,如今日子慢慢越过越好,跟这俩人有很大的关系。 村长不在还好,季安逸这个寿星是在场的,听了一箩筐的好话,听的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道要应点什么好,就一直劲的笑,温温和和的笑着。 热热闹闹的午饭过后,把场清理干净了。 大伙回家后,没多久,又纷纷过来了,手里拎着自家的一点心意。 季安逸都笑着收下了,包了些卤味豆腐干,让他们也尝个味道。 到傍晚,王家屋才算安静下来。 见张三哥儿忙旁的事情去了,不在屋里,王宝儿犹豫了好一会,还是决定说说。“季哥儿。” “嗯。”季安逸正在整理着送来的东西,头也没抬的应了声。 “你别先忙活,跟我来屋里,我有事跟你说。”开了口,话就好说了,王宝儿顺溜的说着。 季安逸一听,以为真有什么事。“成。” 俩人进了屋。 “这是我跟你阿强哥给你准备的生辰礼。你可别藏着,发饰就得拿出来戴。过了今天,你就是长大了。”王宝儿把两样珍贵的发饰拿了出来,还有他自个做的布鞋和两套衣裳。 两样发饰,用了足足七两。还好,贵虽贵,模样却是真真好的。 “哥。”季安逸也是有点眼力劲的,看着这发簪和银冠,就知道花了不少银子。 王宝儿笑着把东西放他手里。“拿着。十六岁了。以后就是大人了。” 季安逸默默的捧着衣物,眼眶有些微湿。 “还有一个事。”说着,王宝儿顿了一下,才说。“小二如今也不小了,二十岁的人了,这年纪会有些冲动,你也大了,有些事,我跟你说说……” 这边,王宝儿跟季安逸说话,另一边,王小二的身旁,坐着谢七和季阿强,也在给他说叨说叨。 晚上在屋里。 季安逸倒是面色如常,王小二却有些扭扭捏捏了。脑海里满满的全是两个字:洞房。 那心情,不知道要怎么说。 “媳妇。”紧挨着坐在媳妇身边,王小二偷眼瞄啊瞄。 “怎么把床帐换了?这是冬天才用的。现在用着太厚重了,过两天天放晴,晚上你睡的着?”季安逸注意着床帐的事情,没注意到王小二的奇怪状态。 王小二憨憨的笑,伸手挠了挠后脑勺,乐呵呵的说。“明个就换回来。” “你怎么了?”季安逸坐到床边,看着王小二,讷闷的问了句。 “媳妇。”王小二嘿嘿嘿嘿的笑,黑亮亮的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他。 季安逸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这人,看了会,他算是看明白了,挑眉,戏谑的问。“今个他们都跟你说什么了?” “说……”想起,今天那两个跟他说的事情,王小二又一次傻呵呵的笑了起来,整个人飘飘荡荡的。 “呆子。”季安逸看着,忍不住了,伸手一拍他的脑袋,把他推倒在了床上。“瞎整什么,赶紧睡吧。”顺手,把床帐给放下了。 床内,瞬间漆黑一片。 冬天的床帐太厚重,连月光都透不进来。 “媳妇。黑漆漆的。”王小二讷讷的声音小小的响起。 什么也看不清,他就不好动作了。 “好端端的谁让你换床帐的。”季安逸哭笑不得的回了句。 “不能让别人看见了,和谐时期,得秘密点。”王小二委委屈屈的为自己说话。 黑暗中,季安逸也不知道拍王小二哪里了,声音挺响亮的。“呆。” “媳妇。”王小二中气十足的喊了声。 “嗯。” “我觉的黑漆漆的也好,谁也瞧不见咱们。” “你咬着我鼻子了……” “媳妇……” 第115章 清凉的空气,从窗户渗进屋内。 快十月,早上的山里,带了些凉意。 张三哥儿起来时,谢七也睁开了眼睛,瞄了一眼窗户人,人仍带了些迷蒙。“还早着,再睡会。” “季哥儿今早怕是起不来,我得把他的活也忙妥当。对了,你也快起来,跟着一块收拾。那鸡鸭和猪就交给你了。”已经穿戴好的张三哥儿说了句,就匆匆忙忙的出了屋。 本来还想再睡会的谢七,听了这话,翻个身,起了床。 “没想到,你比我还早。”王宝儿过来一看,厨房门已经打开了,张三哥儿正在洗着衣服。 他本来想过来把季哥儿俩口子的衣服收着去洗了,倒是晚了一步。看来,他俩想到一件事情上了。 张三哥儿听到声音,回头冲着他笑了笑,又道。“一会季哥儿就算起床了,也别让他进镇折腾了。就让带着小胖子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头一回,多少有点难受,得缓缓劲。过两天就农忙了,到时候想歇也没得时间,一忙就是一整个月,都脚不沾地了。”边说着,王宝儿边做着馒头。 “王哥儿那米粥搅和一下。”张三哥儿洗好衣服,正在屋后晾着,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扬声提醒了句。 王宝儿擦了手,看了看米粥,搅动了几下,又往灶里添了柴火,洗了手,继续做馒头。“一会晾好了衣服,把茶叶蛋整整。” “成。”拎着木桶进了屋,张三哥儿洗了手,开始收拾着茶叶蛋。 季阿强套好牛车,进了厨房看了一眼。“馒头该蒸上了?我来烧火。” “嗯。可以蒸了。”王宝儿飞快的回了句,又问。“家里收拾好了?” “对。孩子还在睡,我让大黄和小黄趴床边看着。”季阿强说着,利落的点了大锅灶。 卯时初,事情都忙的差不多了,可以进镇了。 “你俩忙不过来吧。”谢七咬着大馒头,含含糊糊的说了句。 季阿强也有些不太放心。“我随你们进镇。” “你们这是?”季安逸走过来,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他就睡晚了一点点,怎么事情都做的妥妥当当了?这四人什么时候起来的?也太早了吧。 没想到季安逸这会就醒了,四人看着他,有些发愣。 “我变样了?”季安逸笑着摸了一把脸,摇着头进了屋。“我马上就洗漱好,等我一块进镇。” “不。季哥儿你今天留在家里带小胖子。”回过神的王宝儿急忙说了句。 总觉的,季哥儿这反应太平常了点。 季安逸正在漱口,听了这话,模模糊糊的问了句。“为啥?” 这……这…… 张三哥儿和王宝儿都张了嘴,却不知道怎么答这话。 总觉的,季哥儿这脑子有点不通窍。 这不明摆着的事情,能有啥啊。 “反正。你得带着小胖子。我俩进镇忙事。”最后,王宝儿一挥手,直接说了决定。 然后,他和张三哥儿匆匆忙忙的出了屋。 季安逸三两下的漱了口,也顾不得洗脸,跟着冲出了屋。“你们不等我,一会,我自个走到镇上去。”留下一句话,又慢吞吞的回了厨房,把脸洗干净。 上了牛车,正准备走的俩人,听见这么一句话,当场呆住了。 “你怎么就不知道……顾着自己的身体。等过两天就要开忙了,想歇都没得歇。”路上,张三哥儿有点生气,说叨了两句。 “又不是生病,我生龙活虎的歇什么歇。”季安逸讷了闷了,看着大清早就有点古怪的两人。“你们想的真多。” 就做点床上运动,享受了一下某种乐趣,至于吗? 想着,季安逸忍不住又嘀咕了句。“以后隔三差五的,难不成也隔三差五的歇着?不像样。” “头一回不一样。”王宝儿压低了声音说了句,看面色红润的季安逸,又说。“行。你觉的没事就好。我们想多了。” 或者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还真说不定。真不舒服了,季哥儿总不会硬撑着。 今个时间有点早,到镇上时,连菜摊子都没摆几个。 驾着牛车到了后巷,先把东西搬进铺子里,动作麻溜的整理好了,再打开铺门。 “我瞧见你们过来了,就赶紧守这里。季哥儿给我称两斤笋干。”铺门才刚打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阿麽就走了进来,笑呵呵的说着。 季安逸笑着喊了声。“纪阿麽好。” 卤笋干货有点少,这位纪阿麽就扑了两回空,昨天辰时初就没货了,今天没想到他过来这么早。 拿着称好的两斤卤味笋,纪阿麽又买了个茶叶蛋,乐滋滋的离开了铺子。 “明年得大量收笋干。”张三哥儿笑着说了句。 王宝儿听着,接道。“我已经放出话了。明年货量多着。” “也不用。吊着点胃口,挺好的。”季安逸笑着说了句。 越念越想才会越好吃。 巳时过半,生意快结束了。 季安逸收拾着卤味间,想起今天是小胖子生辰,便说。“一会到镇上逛逛。中午给小胖子做点好吃的。” “好。”张三哥儿想给小胖子买两个银镯子。 这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心里头欢喜的紧,就想疼着他。 关了店门,三人从后巷出去。 逛了小半个时辰,该买的东西都买妥当了,这才驾着牛车回河溪村。 刚进村,就遇着李四哥儿了。“季哥儿我正准备去你家,就在这碰到你了。” “上来。一块过去。”季安逸笑着挪了挪位置。 李四哥儿坐上牛车。“家里的萝卜可以收了,直接送你家去?还是先搁我家的地窖里,等你要的时候再过来拿?” “你那边地宽敞吗?”想了想,季安逸问了句。 “还成。也没种太多萝卜。还是可以搁下的。”李四哥儿回道。 季安逸听着,说。“那成。先搁你家的地窖里,到时候我过来称。” “行。我给你留着。”李四哥儿笑着又说。“也没什么事,那我先回家了。”说着,跳下了牛车。 王小二正翻着萝卜条,远远的看见自家的牛车,忙乐滋滋的跑了过去。“媳妇。”声音那叫一个响亮。 紧接着,又有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也跟着凑热闹了。“舅麽。” “媳妇。”王小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季安逸。 季安逸忙着搬牛车上的物件。“大白天的你别犯傻气。” “媳妇。我心里头高兴。”王小二赶紧接过季安逸手里的物件,三两下的搬进了厨房里。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高兴。”季安逸笑着说了句。 王小二嘿嘿嘿的又开始笑,越笑越傻气。“媳妇。我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都整理好了,季安逸倒了杯水坐到了过道口,准备歇会。 “等农忙完了,我再告诉你。”王小二紧挨着他坐下,特神秘的说了句。 季安逸看着他那模样,忍不住笑了,伸手拍着他的肩膀。“呆子。你得忍住,你千万要忍住,别提前告诉我。” “媳妇你怎么知道我忍不住了?”伸手,握住季安逸的手,王小二牢牢的握着,傻兮兮的问。 “你打盆水,照照你现在的模样就知道了。”季安逸抽回自己的手,伸手推了推他。 王小二坐着不动,眼睛亮晶晶的,眼里满满的全是欢喜。“我也不知道,就是想笑,忍都忍不住。” “嗯。”季安逸不想逗他,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温温和和的应着。 他心里头也很欢喜也很高兴。 久违的揉头发的举动,王小二一个没忍住,伸手搂紧了季安逸,把下巴搁他的肩膀上。“媳妇。我觉的,我们完完全全在一起了。就像一个人似的。” 虽说有点热,季安逸也没挣扎,就让呆子抱着他,让他缓缓自己的情绪。 “媳妇。我好奇怪。我跟你说。”要怎么说自己的感觉,王小二看着蓝蓝的天空,皱着眉思索着思索着。 突然看见了,有个老爷子扛着锄头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他家的老伴,手里提着一壶水。 走了两步,老伴说了句什么,老爷子停了下来。那老伴伸手拍了拍他的背,背上的泥印子拍干净了,俩人继续慢吞吞的走着。 “就像他们一样。”看完这一幕,王小二立即说了声。 季安逸抬眼瞧了瞧,是于家老俩口。“以后,我们老了,就跟他们一样。” “对。”王小二特认真的应了句。 十月农忙,今年收成好,大伙做起事情来也干劲十足,就算累脸上也带着喜悦的灿烂笑容。 但,农忙快收尾的时候,却出了点小意外。 说是小意外,同时也算是大惊喜。 张三哥儿竟然怀上了! 谢七当场就被这个消息给砸晕了,高高壮壮的一个大汉子,愣是没站稳脚,给摔趴在地上了。 “幸好季哥儿留心了。张三哥儿你自个就没点感觉?”回过神来,王宝儿讷讷的问了句。 都快三个月了,这也太迟钝了点。 张三哥儿明显也被吓住了,仍呆呆愣愣的,看着自己的肚子,半天没点动静。 他以为自己最近吃的好睡的好长胖了,哪想,竟然是有娃了。 “我张罗午饭去。”季安逸看着一个二个都缓不过神,笑着进了厨房。 王宝儿听着这话,也跟着去了厨房。“你们俩个好好反省一下吧。” 晚上,王小二搂着季安逸。“媳妇。”声音蔫蔫的。 季安逸看着他,看了会,问。“怎么了?” 有些微微的紧张。 今天张三哥儿传出有娃这事了,呆子是不是也在惦记着这事,说实话,他这心里怪别扭的。 “唉。”王小二叹了口气。 季安逸就奇了怪了,觉的不太对劲。“你叹气什么?” 似乎跟他想的不一样。 “本来是这样的。”王小二皱着眉。“好不容易忙完了农忙,我就想着,带你到山里住几天。八九月的时间,我抽空在山里搭建了两个小竹屋。那会你过生辰,本来就想过去住的。只不过,那时候忙,想着也你不会愿意去,就琢磨着过了农忙再去。结果,张三哥儿怀娃了。谢七说,想动手准备建新屋子。建好新屋子了,到时候山里又太冷,住进去也不好玩。” 原来是这事啊。季安逸松了口气,笑着说。“没事。等来年我们进山,三月份的时候,天气正好,山里花样也多,地里的活也不忙。比十一月更好玩。” “也好。”媳妇觉的好就好。王小二乐呵呵的笑了。 “你建的竹屋是什么样?”季安逸笑着问。 王小二嘿嘿嘿的笑。“不说。明年进山看看就知道了。媳妇你肯定喜欢。”特得意的声音。 “我若不喜欢怎么办?”季安逸逗他。 “怎么会。”王小二摇着头,顺嘴就说道。“我亲自搭建出来的屋子,甭管什么模样,媳妇都会好喜欢的。” 季安逸笑出了声。“你又不是我。万一我真不喜欢怎么办?” “不会。媳妇肯定会喜欢。”王小二固执的坚信着。 “哈哈哈哈哈。”季安逸看着他认真的脸,心里头暖成一团了。 第116章 王宝儿出屋捡鸡蛋,余眼瞄见弟弟正好出来,心里浮出一个念头,脚下改了方向,走近了几步,才出声。“小二。”声音刻意压低了点。 “哥。”王小二笑着喊了声。 “问你个事。”王宝儿拉了拉弟弟的衣袖子,往自个屋这边走了几步。 王小二默默的跟在身后走着。 “你心里头清不清楚?” 这没头没尾的问话,王小二一头雾水的看着哥。 王宝儿看着他,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就那事。” 他越想越不对劲,季哥儿那天也太生龙活虎了点,怎么着也得有点感觉。 昨个知道张三哥儿怀娃后,他躺床上又想起了这事,琢磨着,是不是弟弟这边出问题了。 “啥事啊?”王小二瞪圆了眼睛,还是不明白。 王宝儿有点恨铁不成钢了。“你媳妇十六岁生辰那天,那晚上,你们做那事没?” “嘿嘿嘿嘿嘿。”说起那晚的事情,王小二嘿嘿嘿的开始傻笑。 “傻笑个屁。做没?”王宝儿是真有点急了。 这情况怎么越看越不对劲。 王小二低头看着地面,猛点了两下头。 “几次?”做了就好。王宝儿松了口气。看来是他想多了。 过了小一会,王小二伸出一个手指。 王宝儿愣住了,有点不太相信。“就一次?” 说完,他又相信了。 就一次也难怪季哥儿看着挺正常的。不对,怎么就一次了? “怎么就一次了?”这年纪热血方刚,怎么着也得来个两回吧?王宝儿心里犯嘀咕了。 莫不是弟弟真有问题?想当初,他和阿强那晚就做了三回,考虑到第二天有农活要忙,就特意克制了下。 王小二伸手挠了挠后脑勺,看着自己的脚尖,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媳妇,会疼。” 都跟他说,头一回会有疼,让他动作放轻柔点,别太鲁莽急切。 这是善意的提醒,王小二这个疼媳妇的,听了这话,牢牢的记在心里,生怕疼着他媳妇了。 那事他觉的特别的爽,特别的舒服,他特别喜欢。 可想着媳妇会疼,头一回就做一次好了,后面就不疼了,就可以多做。 搞了半天原因出在这里,王宝儿听着,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想起季哥儿喊他呆子,忍不住也喊了句。“真呆。”顿了顿,没好气的问。“你媳妇知道这事?” “嘿嘿嘿。”王小二憨憨的笑了笑。 他没有告诉媳妇。 王宝儿瞪了他一眼。“一天到晚就知道笑,我说小胖子随了谁,就跟你这傻舅舅一样。幸好他比你机灵多了。现在农忙过了,冬天好几个月,都没什么事,你加把劲。都二十的人了,也可以当爹了。” “嗯。”王小二应着,看了看王宝儿,又说。“哥,没事我捡鸡蛋去了。” “去吧去吧。”王宝儿挥了挥手,正准备转身进屋,又想起,他也有鸡蛋要捡。 季安逸看了一眼往坛里搁鸡蛋的王小二,随口问。“你是不是做什么事惹哥不高兴了?” 虽说站的远,听不清说了些什么,看还是看的清楚的。 “没有。”王小二特快的回了句。“媳妇,又有半坛子鸡蛋了。” 不说就不说。季安逸也没多问。“嗯。张三哥儿拿自家的鸡蛋去了。一会我去村长家,你去吗?” “去。我来帮媳妇提。”说着,王小二站起身拿了个篮子,把坛子里的鸡蛋都捡了出来。 季安逸也拿了个篮子,里面装了两斤卤猪肉,一碗卤味豆腐干,均匀撒上鱼酱了。 “小二也一道去村长家?”张三哥儿提着篮子进厨房,看见王小二便问了句。 “去。”王小二点头应着。 张三哥儿听了这话,把篮子搁灶台上。“那成,你俩去,我收拾屋里。” “好。”季安逸应着,一手提个篮子往外走。 王小二提着自家的鸡蛋大步跟了过去,左手接过媳妇手里的篮子。 刘大麽开门,瞧见是他们俩小口,笑着缓缓的说。“你们不过来,老伴还打算下午过去一趟,说有点事跟你说。” “什么事?”季安逸笑着问了句。 进了屋,把手里的篮子搁到了桌上,打开上面的竹盖子。“刘大麽这里有点卤猪肉和卤豆腐干。” “好像是鸡蛋的事情。他一会就回屋了,你们坐着。”刘大麽笑呵呵的提着卤味进了厨房,端了两杯茶过来,看着季安逸说。“听说张三哥儿有娃了?” “对。都三个月了。”季安逸伸手比划了一下。 刘大麽紧挨着季安逸坐着,慈眉善目的看着他,伸手拍了拍他的手,乐呵呵,声音细细柔柔。“前两天啊,我夜里做了个梦。梦见,你牵着一个小娃娃过来院子里坐,我看不清你的模样,你手里牵的小娃娃啊……” 说着,刘大麽顿了一下,笑呵呵的看着季安逸。“那年,你个头小小的,瘦瘦的,站在院门口,我还记得,那是个四月的天,那天阳光亮亮暖暖的,你就那么愣愣的站在院门口,不知道怎么的,我老了,偏偏对这里却记的特别清楚。前两天的晚上,我梦见了你,手里牵着一个小娃娃,那小娃娃的模样啊,就是你当年的模样。” “然后,我就醒了。我跟老伴说,时间过的真快。我心里头高兴,我对老伴说,我快要当祖麽了。没想到,就听见阿元说,张三哥儿有娃了。我昨天做了件小衣服,一会你拿着回去给他。那孩子不容易。”刘大麽笑着,眼睛里满满的全是温暖。 季安逸抿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回头我带着小胖子过来坐坐,那孩子,现在特别皮实。俩小腿吧啦吧啦一转眼就没影了。” “也是有好一段日子没见着他了。小孩子长的最快了,一天一个模样。”说着,想起什么似的,刘大麽拍了拍自己的袋,缓缓慢慢的起了身。“看我这记忆,我记得,给小胖子做过一双鞋子来着,我找找去,正好是两岁时穿的。” “找什么?”村长进屋,刚好听见了这话,问了一句。 刘大麽抬头看着他,笑了。“老伴,我给小胖子做的鞋子搁哪了?” “还没有做好,还差了半只。你前两天张罗衣服去了,给搁一边了,我收进了黑木箱子里。”村长答了一句,看向季安逸说。“你过来了正好。我有事想找你说。” “还差半只啊?”刘大麽愣住了,明显有点反应不过来,回过神后,冲着季安逸笑了笑。“我还以为做好了。等等,我看看去。” 村长看着刘大麽的背影,又说了句。“我用一块青布一并包着搁箱子边上的。那些零零碎碎的物件我都没动。” “我找着了,就差了半会功夫。”刘大麽在屋里应着。 没见出来,估摸着是直接坐屋里继续做着那未做完的鞋子。 “我想帮我小儿问问,你那茶叶蛋的方子,能不能卖?”村长很直接的就说了,又道。“他在晚景城那边没生意,主要是大都和青乡这两块地。” 原来是这样。季安逸听着毫不犹豫的说。“可以卖的。我卖给苏老板是一百两银子。” “好。去书房。”村长笑着站起身。 俩人刚出屋,就碰见了也走出屋的刘大麽。 “老伴,找什么?”村长停下脚步,问了句。 刘大麽站在屋门口,朝屋里看了好一会,才说。“剪刀。我又忘记把剪刀搁哪了。” “在厨房里。你刚刚在火坑旁做针线活。”村长提醒了句。 “喔。”刘大麽乐呵呵的笑,往着厨房走。 季安逸看着刘大麽的背影。 “愣着干什么?”村长见他不动,说了一句,又道。“人老了,记忆就不太好。老伴一直有这毛病。人年轻那会,就丢三落四的。” 季安逸笑了笑,收了心思,跟着村长进了书房。 一式两份文书,签了字按了印。 “来,季哥儿这是鸡蛋的钱。你数一下数。”刚进堂屋,刘大麽就拿着一个钱袋子迎了过来。 季安逸看着他,愣了愣。 不是做鞋子吗?刚刚明明去了厨房,怎么又在堂屋了? 王小二伸手不着痕迹的推了推季安逸。 “好,好,好。”季安逸乐呵呵的笑,笑着接过铜钱。 刘大麽边收拢着钱袋子,边说。“你家的鸡养的好,这鸡蛋个头大,天天都有得下。攒起来也快。” “对。家里的养一天可以生一个蛋。”季安逸笑着应了。 村长在旁边看着,问了句。“老伴你鞋子做好了?” “鞋子?”刘大麽愣了愣。“对了。我还有鞋子没做完,刚刚拿着剪刀路过这边,看见鸡蛋就忘记了鞋子这事了。季哥儿下午你带着小胖子过来,试一试大小。” “好。那我下午再过来。”季安逸点头应着。 铁哥儿出门正准备上季安逸家,没成想,这一抬头就瞧见他俩在前面走着,赶紧扬声喊。“季哥儿,等等。我正找着你。” “铁哥儿。”听到熟悉的声音,季安逸停下脚步,转个身喊了句。 “我正准备找你,一出门就看见你们了。打村长家过来?”待靠近了些,铁哥儿没跑了,大步走了过来。 季安逸笑着应。“对。家里鸡蛋攒满了,就送村长家了。” “我昨个才把鸡蛋送过去。”说着,铁哥儿顿了顿,又说。“季哥儿我家养了两头猪,你要不要?要的话,我就给你留着。不要的话,这不快过年了,我想杀一头,剩下的肉就搁我阿麽的铺子里卖。如果你要,我就不杀了,过年的腊肉上我阿麽家买点也成。” “留着。等过几天就需要猪了。到时候,就杀你家的猪。”过年苏锦明的货增了一倍,自家铺子里的货也得增一点。季安逸正想着这事,铁哥儿就送话过来了。 铁哥儿一听,眉开眼笑的说。“那成。我给你留着。你到时候过来。” “嗯。好的。”季安逸点着头。 “那我就不过去了,家里还有一堆事等着忙。”搓了搓手,铁哥儿说了句,笑了笑,转身往回走。 走了几步后,王小二沉声问了句。“媳妇。咱明年也养几头猪。” “几头?你还想养几头?”季安逸有点诧异了。 王小二倒是很淡定的答。“养一头也是养,养两头也是养,把猪圈建大点,地里多种点地瓜什么的,也费不了多少事。” 卤味的生意好,自家多养点猪,就可以多挣点钱了。 “你自己看着办。不能养太多了,咱们又不缺钱,也得适当的让自己休息休息,不能整天跟个陀螺似的,没个停歇。”季安逸说了说自己的想法。 王小二嘿嘿嘿的笑,伸手握住媳妇的手。“我知道的。心里有数。” “你俩回来了。我刚和张三哥儿商量了一个事情。”见屋门被打开,王宝儿侧头看了一眼,麻溜的说了一句话。 季安逸和王小二进了屋,坐到了火坑旁。 张三哥儿接过话,继续说。“我想着。请钟三阿麽过来帮半个月的忙。” “帮忙?”季安逸愣了愣,有点反应不过来。 “要建新屋了,咱们得顾着铺子,年底生意正好着,家里的事就有些忙不过来,请钟三阿麽过来帮半个月的忙,一天十铜钱。最重要的是,建屋其间一天三餐,咱们没法子整顿。”王宝儿解释着。 原来是这事。季安逸听着,觉的这法子妥当。“好。钟三阿麽的厨艺还是很不错的。” “都觉的好。那我现在就去跟钟三阿麽说说这事。”张三哥儿站起身往外走。 季安逸想起一个事,对王宝儿说。“哥,小胖子上哪去了?刘大麽给他做了双鞋子,说下午让他过去试试脚。” “阿强带着上他阿爷家了。快到午饭时间了,应该就回来了。”说着,王宝儿呆了下,又道。“刘大麽给小胖子做鞋了?这怎么好意思。” “回头哥给刘大麽做双鞋子也是一样的。咱家小胖子好着,大伙都喜欢。哈哈哈哈。”季安逸乐呵呵的笑出了声。 王宝儿听着直点头,也有些坐不住了。“我回屋里找找布,得赶紧纳两个鞋底出来。” “中午想吃什么?”都走了,屋里就剩他们俩人,季安逸看着王小二问。 王小二瞄了瞄铁勾上的兔子。“把这只兔子炒了。” “爆炒?”季安逸也抬头瞄了瞄,咽了咽口水。“瞧着这色泽也差不多了,能出香味儿了。” “对。爆炒。”王小二看着媳妇的侧脸咽了咽口水,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脑袋飞快的凑了过去,啵了一口。 季安逸稳住身体,看着他。“偷偷摸摸的干什么?” “嘿嘿嘿。”王小二乐呵呵的笑。 冬天入夜特别快,刚酉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季安逸和王小二洗了个热水澡,舒舒爽爽的回了屋。 吹了油灯,顺手把床帐放了下来,床内漆黑一团,王小二乐滋滋的抱住媳妇,兴高采烈的说。“媳妇。咱们来玩吧。” 冬天的夜这么长,白天又没什么事,可以愉快的玩耍了。 “玩什么?”季安逸声音里含着笑意,轻轻悠悠的问了句。 头一回听见媳妇用这么古怪的声音说话,听着浑身都不对劲了,麻麻酥酥的,王小二好想笑啊,他也确实没有忍住,哈哈哈的大声笑了出来。 ………………………… 第117章 雨字村,张家。 自打接到消息,哥儿怀了娃后,张阿麽当天就去了趟镇上,置办了些必须品。 回家后,并没有急着去河溪村。 拿着买来的棉布,紧赶急赶花了四天时间,做了两套小衣服。又翻出自己半旧的棉质衣,做了十来个尿布。 物件都准备妥当了,今个正好是个好日子,他们准备去趟河溪村。 没错,这回啊,张阿爹也想去看看自家哥儿。 “阿麽这母鸡就没有必要提着,这肉和鱼也可以留在家里。拎着这堆物件去就已经很可以了。”张家大哥儿走过来,边说着边边从张家阿麽手里拿东西。 张家二哥儿解了母鸡双腿的绳子,很直接的说。“阿麽,当年我们怀娃,别说母鸡连肉都难得吃上一顿,阿旺怀娃了,你这大包小包的,有没有想过我们的心情?阿旺现在是别人家的哥儿了,我们俩才是正经的张家人,生了三个根正苗红的娃。” “就是。阿麽你拿自己的私房钱给阿旺买东西,我们也不说什么,省的到时候你那好女婿过来吹胡子瞪眼。这肉和鱼还有母鸡可就过分了,虽说我们如今日子好过了些,可也没有好到,天天吃鱼吃肉的份上,你这一下子就送这么多好东西去别家,有没有想过你那几个孙子?说来,加上今天都三天没上肉了,正好,中午做顿好的。阿麽阿爹想过去河溪村就赶紧去,中午甭回来了,匆匆忙忙的对身子骨不好。” 张大哥儿怒气冲冲的说完,一手提着鱼一手提着肉就准备往厨房里走。 “阿麽阿爹外面怪冷的,我先进屋了,你们也赶紧动身,走一段路身上就热乎了。”张二哥儿说完,笑着关上了院门。 “他们……”张阿麽看着自家老伴,一口气堵在胸口,连呼吸都有些急了。 张阿爹伸手轻轻的拍了拍张阿麽的背。“算了。咱走吧。” “不知道的真以为我多寒碜他们俩,当初从怀娃到生娃,家里的鸡蛋都让他们给吃了,有时候一天能吃两个。手里有点钱了,哪回不是买了肉回来,差不多都进了他们的嘴里……”张阿麽有些气不过,边走边念着。 都怪他想的太简单了。原想着,家里都是憨厚老实的,让俩儿子娶俩个精明点的媳妇回来,日子就可以过的舒坦些。 唉……幸好,大哥儿找的伴是个好的。 想到这里,张阿麽心里舒坦多了,侧头对着自家老伴笑。“那阿七真不错。咱家大哥儿是个有福的。上回瞅着那身量,不知道这衣服合不合身,这眼睛越来越模糊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瞅清楚。” 说到这,张阿麽又叹了口气,然后,乐呵呵的说。“换成二十年前,就算站那树下,隔了这么远,那人要穿什么尺寸,我一眼就可以看准。现在,老喽,不成了不成了。” “你还记不记得那年的事。”张阿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黑黝黝的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你背个竹蒌子,仰着头,拿着树枝戳树上的梨子,不管怎么跳,都差了一点点,我在旁边看着,偷偷的拿着弹弓帮你弹了一个下来,你捡着那梨子,笑的可开心了。我看着你笑,比我自己吃了一个梨子还要高兴。” 张阿麽听着,愣了愣,都脚步都停了下来,侧头看着张阿爹。“原来是你弹的梨子。我还当它熟透了,自己掉下来的。” 说着说着,俩人开始说起年轻的时候的一些事情。 寒风中,俩个老人,手牵着手,慢悠悠的边走边说着话,有笑声时不时的在风中飘荡着。 到河溪村时,刚好巳时初。 “阿麽阿爹过来了,快进屋坐着,怎么不让人捎个信?这天寒地冻的,我可以套个牛车去接你们。”在基地里帮着干活的谢七,远远的看见俩人,忙搁了手里的活迎了过去。 张阿爹看向基地的方向,沉默了会,才问。“谁家建屋子?” “我和阿旺的新房子,正想着,建好了屋子,接俩老过来住几天。”谢七倒了两杯水给俩人,又主动说起张三哥儿的事。“阿旺他们还在镇上的铺子里忙着,一般都是午时才会回来。” “建新屋。好,好,好。”张阿麽乐呵呵的笑,笑了好一会,才记起手里的包。“这是我做的衣服,还有一些阿旺要用的物件,我都给准备好了,你收妥当了。” 谢七接过包,认认真真的应着。“好勒。等阿旺回来我告诉他。” “我给你做了个大袄子,你试一试大小,我在这里,不合身正好给你改改。”张阿麽笑着说了句。 旁边张阿爹喝了水,有些坐不住了,站起身准备往外走。 谢七边试着大袄子边问。“阿爹,你去哪?” “我经常帮别人建屋,这活我熟悉着。”张阿爹乐呵呵的说着,笑的牙不见眼了。 “你让他去。”张阿麽拉住谢七的手,看着他说。“他坐不住,让他去。有些事,也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他阿爹心里一直有个疙瘩。这次,正好碰着了这样一个机会,你让他做点事,他心里好过些。” 听了这话,谢七很快就明白张阿麽说的是什么,到了嘴边的话咽了肚中。“阿麽,这衣服很合身。” “对。很合身。我这眼睛还挺中用的。”仔细打量着谢七,张阿麽笑了。“你忙你的事情去,我到处看看。” “好。阿麽有事就喊我,我就在屋旁忙着。”脱了衣服,妥当的叠好,谢七把东西收进了屋里,又找到了钟三阿麽,跟他说了说张家俩老过来的事情,让他过去跟张家阿麽说说话什么的。 钟三阿麽听着,三两下忙完手里的活,小跑着往屋前走。 快要到午时,季安逸他们三人驾着牛车慢吞吞的回了河溪村。 边忙着活边说话的钟三阿麽和张阿麽,听见动静了,俩人笑着起了身往屋外走。 “阿旺。”瞧见自家的大哥儿,张阿麽的声音有点激动。 在他看来,人这一辈子,成了亲有了伴,过上了不愁吃穿的好日子,都不算圆满,有了娃,才算是家,才算真正的圆满。 眼瞧着大哥儿都三十了,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他也只好安慰自己,好歹日子是越过越好了,该知足了,心里到底是有些遗憾的。 现在好了,大哥儿有娃了,真的是先苦后甜。 “阿麽。”张三哥儿回头一看,真的是阿麽,高兴的直接搬着东西就往屋里冲。 张阿麽忙走了两步,接过他手里的物件。“怎么还这么鲁莽,你现在有娃,得稳当点。”顿了顿,又说。“你阿爹也来了,正在屋后帮着忙。我瞧着你又胖了些。” “嗯。最近胃口特别好。季哥儿做的菜都特别好吃。”张三哥儿眉开眼笑的应着。 季安逸路过他俩身边,笑着说。“张阿麽你们进屋说话,外面怪冷的。” 张家俩老吃了午饭,未时末才走。想留着他们住几天,他们不愿意。 谢七驾着牛车送着他俩回的雨字村。 张大哥儿和张二哥儿听见动静,开门一看,是谢七,整个人顿时有点不好了,想起了上午他们的所作所为,都有点心虚,赶紧把门给关上了,假装不知道有人回来了,其实竖着眼睛听屋外的动静。 等了好一会,见啥动静都没有,他们才悄悄的打开屋门一看,咦,牛车不见了,看来谢七只是送人回来。 算他们识相没有在外人面前乱嘀咕。 “阿麽阿旺都送了些什么给咱们?”张大哥儿打开屋门,人往堂屋走着,扬声问。 张二哥儿紧随其后。“阿麽,都说王家哥儿做的卤猪肉特别好吃,阿旺现在跟他们住一起,有没有送些给咱?” “就这点东西也太小气了吧,阿麽你送了那么多东西过去,他们就回了这么一点?”张大哥儿进屋一看,声音立即尖了起来。 “中午的肉是炒着吃的,这肉咱晚上炖着吃。”张二哥儿倒是没嫌弃,拎起肉看了一眼。“这五花肉不错。” 俩人左翻翻右翻翻,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张阿麽看了他们一眼,慢吞吞的进了自个的屋。 张三哥儿正好进菜园子里摘菜,看见谢七的身影,也就没进菜园子,直接在屋前等着,等他过来了,笑着说。“回来了,家里还好吗?” “没看见大哥儿和二哥儿。不知道在屋里忙什么。”谢七听出媳妇的话音,回了一句。 想着这会还有点时间,季安逸想去看看刘大麽,他始终有些不放心,出了屋,看见张三哥儿俩口子在外面,就随口说了句。“我去趟村长家。” “媳妇。等我。”王小二嚷了一声,匆匆忙忙的追了出来。 哪想,他们俩才刚刚走下坡,就听见大黄的吠叫了,那声音特别的急切,养了它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听见这样的吠叫。 “出什么事了?”季安逸停下脚步,讷闷的看着王小二。 愣了愣,反应过来的俩人,立即转身往回走。 大黄似一阵风似迎面扑来,咬着王小二的裤腿就往前面拖了拖,然后,松了口,它似一只离弦的箭冲向猛虎峰的方向。 山里……不会是小人参出什么事情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季安逸脑海里浮现这么一个念头。 最近也不知道小人参怎么了,都不见过来村里,他正惦记着,想着找个空进山看看的。 “走。”搁了心思,季安逸握住王小二的手,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往山里冲。 紧紧的跟着大黄,俩人在山里走着,心里着急的不行,但山里压根就没有路,再着急也只能走,完全跑不起来。 天色渐渐暗淡,进山都半个时辰了,越走越里面,也越来越难走。 估摸着都申时末了,早已经过了晚饭时间,他们没有回家,家里不知道急成什么样了,当时忘记留个话了。 大黄仍在前面带着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 季安逸和王小二心里越发的焦急了。 又走了一段路,听见大黄发出狗吠声,紧接着,他们看到了…… 看到了…… 季安逸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有没有搞错,他们看到小黄的背上坐着一个孩子! 天色太过昏暗,距离有点远,看的不是很清楚。 季安逸往前走了好几步,靠近了些,认真一瞧,他发现,这孩子他瞧着好眼熟。 “小胖子。”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王小二,一句话脱口而出。然后,他又摇着头。“不对。这不是小胖子。” 王小二的话,把季安逸给惊醒了,他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你是小人参!” 小黄背上的孩子乐哈哈哈的笑了起来,那笑声,回荡在山谷里,特别的好听。 第118章 “会说话吗?”季安逸笑着问了句,脱了自己身上的袄子,准备把小人参包住。 这么冷的天,都没穿衣服,还好他是小人参,一个真正的小孩,指不定得冻成什么样了。 王小二手快的抢过季安逸手里的衣服,重新披在了他身上,顺手脱了自己身上的大袄。“媳妇,我火气旺,不怕冷。” “我不冷。”小人参奶声奶气的说了句。 这话说的特顺溜,字正腔圆的,配上他正儿百经的脸,哈哈哈哈,好逗乐啊,跟个小大人似的。 “就算不冷,也得穿上衣服。”季安逸边说着边接过王小二手里的大袄,把小人参给包了个严实。 看着他和小胖子较为相以的五官,迟疑了会,季安逸还是问了句。“小人参你怎么会长的跟小胖子这么像?” 小人参抿着嘴,想了会,才说。“我喜欢小胖子。” “所以……”顿了顿,季安逸继续说。“就跟小胖子长的像了?” “嗯。”小人参咧嘴乐呵呵的笑。 紧接着,他的头发突然变成了绿枝条,哗啦啦的摇晃着。 呃! 季安逸和王小二瞪圆了眼睛,目瞪口呆的看着这神奇的一幕。 小人参红着脸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支支吾吾的说。“一高兴,就有点控制不住。” 这可就难办了。 季安逸皱着眉看着小人参。 本来想着,把小人参抱回家养着,对外就说,在山里捡到的娃娃。 可是现在看来,这事不好办啊。 小人参一见小胖子,肯定会兴奋的找不着北了,到时候,不会直接显出原形吧? “你这样,我不好抱你回家。”沉默了会,季安逸把心里的想法说了说。 这会,绿枝条已经恢复成头发模样了,小人参鼓了鼓小脸,过了会,才说。“我忍的住。” 有了刚刚的一幕,季安逸已经不相信小人参这话了。 明显的说瞎好么! 直接把小人参扔在山里,他心里又不落忍。 以前还好点,小人参还只是一支人参,现在,小人参成了一个奶娃娃,再让他一个人呆在山里,真是过意不去。 而且看他这情况,他本身也是不愿意呆在山里的。 也对,山里太过冷寂,小人参如今跟人没什么两样了,再继续呆在山里确实不太好。 “见着了小胖子,你得冷静点。”季安逸认真的提醒。 小人参抬头,圆溜溜的大眼睛,认认真真的看着季安逸。“我能跟他一起睡吗?” “你想的有点多了。”王小二在旁边委婉的答了一句。 “我想跟他玩。”小人参继续认认真真的说话。 季安逸有种无力抚额的冲动。“咱们先不说这个问题。现在的重点是,你能控制好你自己吗?我带你出山后,不是一天两天,是会呆很久很久,你可以一直维持人形?” “可以。”小人参飞快的应了句。又道。“我跟小胖子一起长大,等他十六岁了,我娶他。然后,我们住进山里,我知道有个地方,可好看了。” 卧糟,这想的也忒远了吧! 季安逸听着这话,忍不住在心里咆哮了一句。 “你想的有点多了。”沉默了会,季安逸重复了一刚刚王小二的话。 小人参却特严肃的说。“一点也不多。时间过的快,哗的一下就好几百年了。我都提醒准备好了,就等着我俩长大。” “咳。”王小二轻轻咳了一声。“你现在跟以前,是完全不同的……”后面的话,他不知道用什么词好。 季安逸接过他的话,继续说。“你以前是只小人参,现在你是个人,对于一个人来说,一辈子也就百来年,十几年还是挺漫长的,中间会出现很多无法预料的事情。” 还有一个事,他没有说,觉的现在说,还不到时候。 小人参是修练成人的精怪,小胖子是个人,两者差别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该怎么好好在一起?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小人参抿紧了嘴,眨了眨眼睛,没有再说话。 季安逸看着他唇红齿白的漂亮小脸,想了想,说。“有些事情就现在来说,有点远了,我们先不想。现在的重点是,如果你可以一直维持人形,不会出现意外情况,比如头发变成绿枝条什么的。” “我会控制好。”小人参迅速回了句。 “好。如果你能控制好。现在天色很晚了,我们就带你回家。别人问起说,就说是在山里捡到的。”说着,看着小人参的五官,季安逸忍不住又说了句。“你这脸,能不能再改改?这一眼看去,真有点像小胖子。不过,小胖子现在黑了不少,倒也不是那么明显了。” “不好。”小人参抿着嘴摇了摇头。又说。“我想跟小胖子玩。” 又来了。季安逸抹了一把额头的虚汗。“你就这么喜欢小胖子?” “小胖子,好玩。”说这话的时候,小人参咧嘴又露出了萌萌的笑。 这会,季安逸看的真真的,小人参竟然有酒窝,两个小小的梨涡酒窝。“小胖子现在可调皮了,蔫坏蔫坏的。” “我晚上跟小胖子睡。”笑完了,小人参抿着嘴说了句。 真上心。季安逸在心里嘀咕一句。“回家后,我跟哥说一说。”说着,就准备抱他。 “不要抱。”小人参侧了侧身。“让小黄驮着我。” “行。”季安逸点着头应了。“天色很晚了,我们先回家。也不知道家里急成什么样了。” 快出山了,王小二冷不丁的停下脚步,伸手把小人参抱在怀里。“要回家了,还是抱着比较好。” “对。”想起一个事,季安逸叮嘱了小人参一句。“你别太激动了。你现在可不认识小胖子,把目光收一收。” “我知道。”小人参沉稳的答了一句。没错,就是沉稳。 季安逸多看了他两眼。 回到家时,已经是酉时末了。 “你们俩上哪去了?到村长家找你们,刘大麽说你们没过去。”才推开屋门,张三哥儿的声音就响起了。 倒是谢七,视线落到了王小二的怀里。“哪来的孩子?”怎么瞅着有点眼熟。 心里这么想的,他加快了步子,凑到了王小二的身边,对上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小胖子?”话刚说出口,又赶紧摇头。“不对。小胖子没这么好看。哪来的孩子?” “本来是想去村长家的,半路上听见大黄的吠叫,大黄带着我们进山了,这不,就是在山里捡到的孩子,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狠心。”这话在心里想了很多遍,季安逸这会很顺溜的说了出来。 张三哥儿看向王小二,惊讶的说道。“好漂亮的孩子。”第二句是。“跟小胖子有点像。”第三句才说道。“傍晚那会,我听见大黄的吠叫了,还在想着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结果没见大黄回来,原来是喊你们去了。谁家这么狠心,日子再苦再难,也不能扔孩子啊,这孩子长的多周正。” “我过去跟哥说点事,顺便拿些小胖子的衣服过来。”想着小人参的执着心思,季安逸刚琢磨到一个好点子,就准备行动了。 “等等。我去,你们连晚饭都没有吃,先把晚饭吃了,饭菜都热在锅里。”张三哥儿说着,匆匆忙忙的出了屋。 谢七手有点痒痒,看着王小二说。“孩子给我抱抱。” 明年,他也要当阿爹了,得先熟悉熟悉怎么带孩子。 小人参往王小二怀里钻了钻。 “他怕生。”季安逸在旁边小声说了句。 “这点跟小胖子不像。”谢七收了手,笑着说了一句。 晚饭才吃了一半,张三哥儿抱着衣服,王宝儿抱着小胖子,俩人大步进了屋。 本来在王小二怀里,萎萎蔫蔫的小人参,等着王宝儿一进屋,他立即就精神了,圆溜溜的大眼睛往后瞄啊瞄,真的是闪闪发光啊! 在旁边吃饭的季安逸,不着痕迹的轻弹了一下小人参的脚。 小人参缩了缩自己的腿,立即老实了。 小人参是老实了,可小胖子半点也不老实。 一进屋,对上小人参圆溜溜的大眼睛,他愣了愣,然后,响响亮亮的喊了一句。“香香。” 喊完后,他挣扎着,王宝儿只好无奈的把他放到地上。 刚到地上的小胖子,迈动着小胖腿噔噔噔的跑到了王小二的身边,胖乎乎的小手,拉住了小人参的手,眼神那叫一个激动。“香香。” 季安逸眼尖的发现,小人参的头发里冒出半个绿叶片,他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赶紧放下了碗,一把抢过小人参就往屋外冲,还不忘说一句。“我给他把把尿。” 小胖子屁颠屁颠的跟了过去,一路摇摇晃晃的跑着一路响响亮亮的喊着。“香香。” “小胖子认识这孩子?”王宝儿看着王小二讷讷的问了句。 就算看见一盘红烧肉也不见小胖子这么兴奋激动。 “你不是说你能控制住吗?”到了屋外,季安逸在小人参的耳边咬牙切齿的说了句。 小人参侧头无辜的看着季安逸。“我很努力在控制。就露出半片叶子,很快就消失了。” “香香。”小胖子成功翻过门槛,一把抱住舅麽的大腿,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小人参。 季安逸把小人参放到了地上,小人参才刚到地上,小胖子就抱住了他。 瞧着这情况,季安逸还真有点担心,忙说了一句。“小胖子不能乱咬人,这是你哥哥。” “香香。”小胖子眨了眨眼睛,认认真真的看着小人参,然后,咧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小人参牵住小胖子的手,往屋里走着。 “就玩上了?”瞧见这手拉手的两个孩子,张三哥儿笑出了声来。 王宝儿刚刚没问出个一二三来,见季安逸进出来后,担忧着说。“小胖子好像跟他很熟,这是怎么回事?不会是哪家的孩子走丢了吧?再者,这孩子长的水灵灵的,明显养的很好,怎么可能会扔掉。你们在哪里捡的?” “就在山里,大黄带我们过去的。”不想在这个事情上多纠结,季安逸直接说。“先带着吧,咱们家也不缺这口粮,这事明天全村都会知道,真是孩子自己走丢的,大人听到消息肯定会过来。” “不像咱周边村子里的孩子,可能是山那边的村落吧。”张三哥儿说着,又道。“这孩子跟咱们有缘,瞧这长像跟小胖子像,又被咱们家的大黄给看到了。” 几人大人看向两个孩子。 就这一会的功夫,俩人已经有了深厚的感情了。 小胖子把自己的零吃袋子都塞给小人参了,手里拿着两块肉,一块自己吃了,一块塞进了小人参的嘴里,俩小孩边嚼着肉块边乐呵呵的傻笑着。 趁着这机会,季安逸说道。“哥,先让这孩子跟小胖子睡着吧,这样更好些?对不对。” “嗯。成。让他俩睡小木床。”王宝儿想也没想就点头应了。 这孩子跟小胖子长的有点像,看着他,心里怪心疼他的。 戌时过半,夜已经深了。 聊的差不多了,王宝儿带着俩个孩子回了家,其余四人也洗洗上床睡觉了。 王小二吹了油灯放下厚厚的床帐,爬上床搂住媳妇说。“媳妇。咱们晚点再睡吧。” 晚上抱着小人参,他心里有种特别奇怪的感觉,突然的,好想跟媳妇有个孩子。 媳妇好像很喜欢孩子,看他对小胖子和小人参,都特别的欢喜。 应该也会喜欢自己的孩子吧。 想起媳妇曾经说过的话,王小二的动作有些迟疑了。 季安逸却以为,呆子见他没有说话,有些顾及了,心里暖暖的,乐呵呵的笑出了声,正正经经的回了句。“成。咱们晚点再睡。” ************************** 自打小人参来了后,小胖子的日子就幸福了。 两个小孩整天手拉手着,带着大黄和小黄,迈着短短的小胖腿,从这屋跑到那屋,天好时,他们还能噔噔噔的跑到季家找阿爷,有时候,还会跑到村长家玩耍。 这一年年关,两孩子和两狗狗已经成为河溪村的一道亮丽风景线了。 过完年,天气渐渐回暖,三月好春光,在这美好的日子里,王小二带着季安逸到山里度蜜月去了。 小胖子和小人参也带过去了,还有大黄和小黄,一呆就是大半个月。 那日子美的,快活似神仙,在小人参的带领下,把山里转了个遍,还真寻到了不少好东西。 三月底,四人面色红润精神抖擞的回了河溪村,连大黄和小黄都显的威风了不少。 就他们这几个的状态,让其它两对眼馋不已。 四月忙完后,把家里的活都收拾收拾,有了几天空闲时间,谢七和张三哥儿决定也进山逍遥几天,正巧,王宝儿和季阿强也有同样的想法。 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他们两对都进山,正好有个照应,要相对安全些。 大黄和小黄还有小胖子小人参这次就不进山了,乖乖的在村里呆着,收收性子。 在山里玩了一个月,尤其是小胖子,整个人已经野的都快没边了。 在山里享受了几天清闲日子,回到村里,都有些意犹未尽。 开始盼望着十一月的到来,到时候又可以进山溜哒溜哒了。 跟去年一样,这一年的年头很顺,时间不急不徐的过着,日子缓缓慢慢,事情井井有条的忙着。 别的村不知道情况怎么样,整个河溪村已经完全恢复到了很久以前的宁静祥和。 河溪村的节奏特别好,家家户户都能挣到钱,不愁吃不愁穿的,一年还能挣不少银两,这气氛自然就好了。 从山里出来,张三哥儿的肚子就更大了。 进了五月,已经足了八个月。若不出意外,六月就能生了。 编编不知是哪里出问题了,五月二十六日,张三哥儿提前发动了。 好在虽说不足月,到底也没差多少天。 生了一个小哥。 有王宝儿的教训在前,张三哥儿怀娃的时候,并没有大吃特补,吃食上跟平常没什么两样,他们平日里伙食还是很不错的。 所以,孩子生下来时,并不是特别重,却很健康,哭声很响亮。 小哥跟哥儿不同,小哥出生后是喂米汤的。 季安逸觉的喂米汤有些不好,营养跟不上,母羊现在年纪有些大,再说它也没怀崽,根本就没有奶。 他琢磨着,再买一只正在产奶期的母羊回来。 这想法说出来后,没一个同意的,小哥都是喂米汤养大的,喂羊奶算个什么事? 好吧,或许真的是他想多了。 有了个弟弟,小胖子和小人参总算安生点了,不再整天领着大黄和小黄在外面玩。 很好奇的围在摇篮边看着刚出生的弟弟。 考虑到七月农忙,时间很紧张,大人不能时时刻刻呆在婴儿身边,便开始教着小胖子和小人参,让他们看着点弟弟。 这俩孩子机灵懂事的紧,教什么都记的牢牢的。 本来都只是想想,也怎么把这事当成真的,七月里农忙时,张三哥儿留在家里收拾着家里的活,偶尔有事离开一下,才笑着逗趣着俩个孩子,让他们看着点弟弟。 没想到,他刚走没一会,小娃娃就哭了。 俩孩子面面相觑看了一眼,然后,小胖子搬了个小凳子,踩着凳子,一手扶着摇篮,伸手有模有样的扯着弟弟的尿布,对着旁边的小人参说。“脏脏。” 小人参一听,迈着小胖腿蹬噔噔的进了屋,拿了一个新尿布递给了小胖子。 小胖子小心翼翼的把小娃娃翻了个身,扯掉了脏尿布,拿着新尿布看了看,眨了眨眼睛,愣愣的看着小人参。 这个有点难度,他不会。 “我来。”小人参接过尿布,等小胖子下来后,他踩上了凳子,默默的看了看摇篮里的小娃娃。 小娃娃这会没有哭了,水汪汪的眼睛,眨巴眨巴,愣愣的看着小人参,大拇指含在嘴里吧唧了两下。 “怎么了?”张三哥儿进屋,看见这一幕,好奇的问了句,走近一看。“哟,馒头拉粑粑了,香香真棒。” “旺麽……”小胖子托着长长的音。 张三哥儿边给孩子套尿布边笑着说。“小胖子也很棒,等你们舅麽回来了,让他中午做红烧肉吃。” 有了这么一个事情后,大人心里对俩个孩子照片小馒头,有了点信心了。 张三哥儿也能放心的抽出点时间,忙些屋外的忙活了。 农忙过后,进了八月,八月河溪村出了件喜事。 刘秀要嫁人了,嫁到隔壁村的朱家。 刘家在河溪村人缘很好,哥儿嫁人是件大喜事,正好农忙刚过,时间不那么紧张了,几乎全村人都出动了。 刘秀风风光光的嫁进了朱家。 九月季安逸过了十七岁生辰,十月刘秀传来消息怀娃了。 正当王小二暗自讷闷着,怎么自家媳妇的肚子还没动静时,十月底季安逸说,他觉的最近有点怪怪的。 跑一趟李大夫家,李大夫说,他怀娃了,不到两个月。 “怀,怀,怀……”结结巴巴的,第二个字,季安逸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觉的肚子有点怪,里面好像有东西,那种感觉很微妙,他有些说不出的心慌,这才想着上李大夫家一趟。 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媳妇。咱们也有娃了。”兴奋的王小二一时没有顾着季安逸的神色,竟然直接抱着自家媳妇,欢欢喜喜的往家里跑。 本来有些别扭的季安逸,看见呆子这么高兴,看着他脸上傻呼呼的灿烂笑容,不知怎么的,嘴角控制不住的就上扬了。“呆子,停下来,我自己能走。” “媳妇你让我抱着你跑。我好高兴,我现在浑身都是劲,使唤不完的劲。”顿了顿,王小二又嘣了一句。“媳妇,我觉的我可以吃下一头猪。” 季安逸哈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这什么跟什么,这呆子。 第119章 深秋,满山枯黄,屋后的梧桐树,落了大半叶子。 今个是个阴天,无风。 难得的空闲日子。 搬了两个藤椅放梧桐树下,季安逸懒洋洋的躺着,王小二在旁边认真的雕着木制品。 旁边趴着大黄和小黄,母羊窝在树根下。 稍远处的鸡圈里,传来咯咯咯的鸡叫声,估摸着又下蛋了。 “总想吃点什么。”呆呆的看着蓝蓝的天空,季安逸无意识的嘀咕着。 王小二停下手里的活,侧头看了一眼。“媳妇想吃啥?” “不知道。”季安逸摇着头。“我闭着眼睛睡会。” “外头凉,咱进屋睡。”王小二皱着眉说了句,把手里的物件放到了藤椅上,站起身走到季安逸身边。“媳妇,咱进屋睡。” 季安逸摆了摆手,突然的睁开了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王小二。“我知道要吃什么了。走,我做好吃的给你尝尝。” 凉拌面。他要做个酸辣酱汁出来。 俩人乐滋滋的进了屋,大黄和小黄摇着尾巴也欢欢喜喜的进了屋。 “我先做酱汁。”说着,季安逸小心翼翼的挪出酸坛,拿了两块刀豆三块萝卜几只小辣椒等等,切成细碎的丁沫。 王小二很机灵的盛了半碗鱼酱出来。“媳妇,卤味要添点吗?” “切点卤猪肉。”季安逸回了一句。 又泡了点蘑菇干,拿蘑菇干时,看见了苏锦明让小木送过来的干货,里面有些较为稀罕的海鲜干货。 想起曾经吃过的冬瓜干贝老鸭汤,就吃过一回,这会也不知怎么的就记起这味来了。 清鲜滑嫩,口感特别棒。 只是想想的回忆了一下,就感觉嘴里的口水分泌的有点严重了。 季安逸不着痕迹的咽了咽口水。“呆子,去抓只老鸭来。我记得还有两只。” “好。”王小二把卤猪肉和鱼酱放到了灶台上,也没问为什么,就匆匆忙忙的去了屋后。 看着呆子离开了厨房,季安逸才收回视线,后知后觉的想起,也不知道有没有干贝这玩意儿。 心里想着,走了过去,翻着海鲜干货。 发现种类还挺多的,有几样他还不太认识,干贝就是不太多,做一回老鸭汤就差不多了。 有了干贝,今天的冬瓜干贝老鸭汤有着落了,季安逸心情很好。 大灶的火生起,往锅里放水,大锅用来煮面条,小灶的火也生起,先把鱼酱蒸熟。 就半碗鱼酱,大锅里的水开始沸腾时,厨房里飘出了浓郁的香味。 把面条放进大锅里,同时把鱼酱拿了出来,马上用小灶做酱汁。 卤猪肉和蘑菇都切成细碎的丁沫,也不分前后,锅里的油一热,就把所有的细碎丁都放进去,翻炒,放调味料。 待大锅里的面条可以捞起来时,这酱汁也完成了。 捞起面条,温度稍稍下降后,把酱汁倒进去,均匀搅拌,再把鱼酱添上。 头一回做拌面,季安逸想吃什么味,就做了什么味,到底好不好吃,还是个未知数。 不过,闻着倒是特别鲜香,酸辣味很刺激。 “媳妇。好香。”王小二拎着已经清理好的老鸭进了屋,眼睛亮晶晶的看向季安逸手里的碗。“这是什么?” “拌面。”季安逸答了一句,拿着筷子尝了尝。 咸淡很合适,味道不差,酸辣味比较重,酸坛放的有点多,面条嚼劲足,嚼到蘑菇丁时,会有一种鲜爽口感。 里面放的东西有点杂,吃起来味道也挺杂的,总的来说,还是很不错。 “你尝尝。”又吃了一大口,季安逸把碗和筷子给了王小二。 王小二尝了尝,眼睛顿时一亮。“好吃。就是酸了点。可以多添点鱼酱。” “对。有很强烈的回味感。”季安逸说着,见王小二递了一筷子拌面给他,后面的话也就没说话了,咬了一口面慢悠悠的嚼着。 “媳妇。那鸭怎么吃?”王小二问了一句。 季安逸舔了舔嘴。“冬瓜干贝老鸭汤,一道特别清鲜滑嫩汤。也不知道能不能炖出来。”说着,想起一个事,他忙把放温水里浸泡,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还好离晚饭还早着。 “肯定可以。”王小二乐滋滋的说了句。 俩人你一口我一口,把一碗拌面很快就吃了个干净。 “媳妇。你想要什么样的簪子?”享受完美味,俩人又坐到了梧桐树下,捧着地瓜干,漫不经心的嚼着。 季安逸瞅了一眼那木簪子。“简单点就好。”顿了顿,又说。“其实,我还有不少簪子。”一只簪子如不出什么意外,几乎可以用一辈子。 “嘿嘿嘿。”王小二侧头冲着季安逸乐呵呵的笑,然后,低下头继续认真细致的雕着,嘴里边说着话。“我就想,等着咱们都老了,看着满满一盒的簪子,哪一年发生了些什么事情,都能清清楚楚的。” 有一种微妙的情绪,他不知道要怎么说出来。 只是想着,一年给媳妇雕一支簪子,等着他们都老了,看着满满一盒的簪子,那种心情现在想想,都会觉的特别温暖。 他很喜欢媳妇,很喜欢很喜欢,他不知道要怎么表达,他就想做点什么事情,来表现出自己的欢喜。 不管是雕刻簪子还是硝制皮毛,想着这些物件都会穿戴在媳妇身上,他在做这个事情的时候,心里是非常欢喜的,就忍不住想笑,嘴巴控制不住的上扬。 这活,需要耐心更要细心,其实比起做农活还要更累些,但他一点也不觉的累,他很享受这个过程,不知道要怎么说,反正他心里是欢喜的愉快的。 季安逸发现一个事情。“呆子,你怎么总喜欢说等咱们老了,老了……” “因为我想跟媳妇一起到老。”这样,他们就是一辈子都在一起。王小二想都没想就说了。 “这是必须的。”季安逸笑着应了一句。 他觉的,呆子有时候真的挺呆的。他俩都是伴侣关系了,肯定会一起走到老。 王小二似是知道他心里的想法般,抬头看着他乐呵呵的说。“咱现在还小,以后太远了,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我多念念,老天听着,听多了说不定会多多护着咱俩。” 呃。季安逸完全没有想,王小二是这么一个心理。 心里突然涌出一种莫名的情绪,酥酥麻麻的,又有些微微的酸涩感,挺复杂的。 “媳妇,哥去年送的银簪,那样式挺好看的,我给你雕一个木簪子出来,银簪重了点你也不喜欢用。”想到了一个好点子,王小二头也没抬的说了句。 “嗯。都好。”季安逸声音低低的,他垂眼看了看自己的肚子。 他的情绪最近有些不太稳定,有时候会生出排斥心思,而且会表现的很明显。 王小二感觉到了,便把孩子的话题给避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跟其他人说的,大伙也没把他怀娃这事天天挂嘴边了。 “呆子。”沉默了半响,季安逸抬起头看着他说。“咱们是不是该给孩子准备摇篮了?我心里有想法,我想做这样的摇篮。” 说着,他站起身,随手捡了个树枝在地上画着。 王小二呆呆的看着,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立即笑的见牙不见眼了,凑到了季安逸的身边。“媳妇。你怎么想到的?这摇篮可真好,瞧着要方便多了。” “对。再上四个轮子,就可以推着走了。”扔了树枝,重新躺回到了藤椅上,季安逸乐呵呵的笑着。 “媳妇。你怎么想到的?”刚刚只是习惯性的夸奖,这会,王小二认真一看,就看出点明堂来了,这问话是真正的问话。 季安逸笑了笑,指着屋檐下的木板车。“看着它想出来的。” “我怎么想不到这上面来。”伸手挠了挠后脑勺,王小二挺疑惑的。 媳妇这脑袋跟他的好像真的不一样。 “你是个呆子。”季安逸眉开眼笑的看着他。 王小二听了,黑亮亮的眼睛看着他,憨呵呵的笑啊笑,笑了好一会,又瞄了瞄他的肚子,这会笑容里多了几分傻气。 “过了年,估摸着就会动了。”季安逸笑着嘀咕了句。 这话刚落音,王小二那眼睛,明显的瞪大了好几分,透着一丝丝的意外和惊喜。 季安逸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哈哈哈的笑了起来。“你还是想想,怎么把这摇篮做出来。” “不难。我琢磨琢磨,等孩子生出来后,肯定可以做出来。”王小二收了笑,倍儿认真的说着,然后,坐回到了藤椅里,继续认认真真的雕着木簪。 季安逸懒洋洋的躺在藤椅上,余光看着王小二的侧脸,看见他,上扬的嘴角。 其实,王小二蛮帅的,线条硬朗,五官英气。 瞧着时辰差不多了,惦记着冬瓜干贝老鸭汤,刚到申时初,季安逸就进厨房张罗着。 申时末,清鲜滑嫩的,难得的一道美味,冒着热气儿,带着浓浓的香味出锅了。 “我送给哥,你去送给张三哥儿他们。”季安逸说着,就端了一锅汤出了屋。 心满意足的吃了顿丰盛的晚饭,俩人泡了脚,早早的上床躺着,没有立即睡觉,而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咱家攒了不少银子,来年要不要考虑建个小院落?”住了好几年的青砖屋,季安逸觉的住着也蛮舒服的。 王小二听着,想了想,说道。“媳妇想建小院落吗?想建咱就建个。” 他觉的小院落不是特别好,村里都是青砖屋,除了村长家,他们建个小院落,总觉的感觉不太好,再者,青砖住着挺好的,院落堆了高高的围墙,就好像跟邻里邻居的隔开了似的,有点小别扭。 “也不是。就是想起这事了,随口说说,我觉的青砖住着也舒服。”季安逸听出来了,呆子似乎不太想建小院落。 “我也觉的青砖住着好。院落有高高的围墙,咱们看不到外面,外面也看不到里面,又不是住镇上,在村子里还是青砖好,方便些。”王小二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说。 季安逸听着,觉的也对。“那咱们就不建小院落了,青砖屋住了没几年,推了重建也怪可惜的。” 说着说着,俩人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立冬的当天,下了场雪,飘飘洒洒的第二天的上午才停。 一天一夜就算是小雪,外面也积了薄薄的一层。 天寒地冻的,别说窜门了,都守着火坑不愿意挪步。 季安逸有些馋了,他想吃煎饼。 “我想吃鸡蛋饼。”看着燃烧很旺盛的火堆,季安逸呆呆的说了句。 王小二正在剥玉米粒,看了一眼季安逸,拍了拍手站起身。“我去扯点葱。” “你吃几个?”拿鸡蛋的季安逸问了句。 “三个。”想起媳妇的手艺,王小二又立即说。“不对,四个。” 季安逸拿了六个鸡蛋,鸡蛋添盐打散搅拌。 小灶生了火,火势不大,就小火。 洗了锅,等着锅热了,往里面倒油。 王小二把葱洗了,切成碎沫。 这会油热了,让油均匀的布满整个锅底,然后,把鸡蛋均匀的倒进去,小火煎一会,再把葱撒到鸡蛋上面,将剩下的鸡蛋均匀的浇葱的上面。 瞧着煎的差不多了,速度翻面。 小一会的时间,香味就飘满整个厨房了。 “这饼真大。”季安逸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葱香真是太香了,香味特刺激。 鸡蛋饼刚起锅,有点烫,俩人只好在旁边继续闻着香味。 这时,一道响响亮亮的声音由远渐近的响起。“舅麽。” “小胖子过来了。”季安逸看着王小二,又看了看香喷喷的鸡蛋饼,好吧,赶紧再煎一个出来。 “舅麽你又做好吃的了。”小胖子进屋后,看着季安逸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眼睛亮晶晶的盯着那鸡蛋饼。 小人参站在他的旁边,绷着张小脸,正儿百经的小大人模样。 王小二把鸡蛋饼分成两份,又帮着切成了小块,一人一个碗递给他俩。“乖,坐火坑旁吃着,这手好冰,在外面玩雪了?” “好香。舅舅吃。”小胖子递了一块鸡蛋饼,颇为艰难的举着手往王小二嘴边凑。 可惜,他太矮了,再长个几年恐怕也够不着。 这边,小人参递了一块鸡蛋饼给季安逸。“你吃。” “这还有,你们先吃着。”季安逸弯腰尝了一口,哇噻,好香。 在舅舅家噌了顿美味不够,俩个孩子又噌了顿香喷喷的午饭,这才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心满意足的回家睡觉。 入冬后,天气太冷,尤其是下雪天,他们便没有到镇上做生意,碰着了好天气才会去开门。 挣钱挺重要的,但身体更重要啊。 立冬当天下了一天小雪,后面大半个月天都挺好的,铺子里的生意也好很好,客人上门时,他们会笑着提醒两句,关于下雪天铺子不开门的事情,让他们多多谅解。 进十二月中旬后,天气有些不太好,隔三差五的飘雪,就算不飘雪的天,也会飘起细雨来,有时候是雨夹雪。 不仅冷还带着浓浓的潮湿。 幸好家里的柴禾足够,把火堆烧的旺盛,厨房里倒也还算干燥,至于屋里,王小二特意买了两箱子炭回来,晚上他们就在屋里起个炭盆。 有了炭盆,季安逸的馋劲又犯了。 晚饭不吃,直接到屋里,把小灶搬到了屋里,就着炭盆做了一个火锅。 五花肉,鸡肉,鱼肉,鸭肉,偶尔大黄和小黄咬回来的兔子肉等等,都会切成薄薄的片,用来涮火锅吃。 一整个冬天下来,季安逸吃的好睡的好,到了来年,他足足胖了一圈。 以前瘦的跟个竹竿似的,一阵大风吹来都得担心他被刮走了,现在倒是有点看头了,摸着有了点肉感。 王小二喜的嘴角都咧到耳根子处了。 他总算把媳妇给养胖了点。 所有人都以为,母羊年纪大了,估摸着活不了两年了。 谁知,这刚过完年,山里的积雪正好溶化,还未进二月,母羊竟然怀了崽! 这也算是河溪村的一道奇观了。 只有季安逸在心里琢磨着,是不是喝了灵泉水的关系,瞧着大黄和小黄都这么精神了,母羊喝的灵泉水比它们只是少了一点点,也该有点变化才对,只不过,平日里它呆呆的不太明显罢了。 高龄母羊怀了崽,这事有点小危险。 母羊的存在感不太强,出了这事后,它在大人的心里立即有了位置了。 都怕有个啥万一的,正好,七月才农忙,母羊五月底六月初左右会生产,这段时间正好时间不紧,大人都花了点心思照看它。 说来也挺巧的,季安逸差不多也是六月生产。 这两年年头特别顺,不仅河溪村的日子渐渐好起来了,就连周边的村子,日子也越过越好。 然而,今年这年头,这一开始瞅着,就有点不太对。 都说春雨贵如油,这油多了也成愁啊。 自打立春后,这雨就没停歇过,叮叮当当的天天夜夜的落着,时大时小而已。 一直到五月,粗略一数,好像就晴过六天,加上没下雨的阴天,也不过小半个月。 “庄稼不好长。”站在屋檐下,看着雾茫茫的村落,季安逸皱着眉。 王小二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还好。这雨下的不大,就细细的飘着,情况不算太坏。” “忙不过来,咱们就请个人吧。”想了想,季安逸提醒了两句。 “没事,都忙的差不多了。”喝了口热水,王小二说。“媳妇,咱进屋,这雨飘在身上,也不舒服。” 季安逸听着,又看了一眼这细细密密的雨,然后,收了视线进了屋里。 五月底情况有点好转了,连续晴了四天,第五天又开始下雨。 有经验的老农知道,今年年头不太顺,倒也能有口饭,前两年年头顺,攒了些钱,日子不会太紧张,今年年头不顺,他们也看的开,并没有整天愁眉不展,反而想着其它挣钱的路子,依旧踏踏实实的把日子过好。 早已经习惯了,就是这么一回事,年年风调雨顺什么的,是完全没有可能的,世世代代都守着庄稼过活,心里多少都有些底。 只要世道太太平平的,他们就可以把日子一点点的过出来。 六月十八日,这天,太阳很好。 季安逸生了一个小哥。 当天傍晚,天边的晚霞特别的漂亮,景观很美。 母羊生了两只小羊。 生完小羊后,母羊发出了好几声绵绵长长的咩,听着就好像它有什么话要说似的。 大黄咬着王小二的裤子往屋走后。 正在照顾小包子的王小二,有些莫明其妙,但也还是跟着去了屋后。 然后,他看见,母羊竟然把小羊给踢开了,这是不让它们吃奶的节奏? 见王小二过来,母羊一直在发出咩声,一声接一声,那双黑润润的眼睛看着他,里面含了种情绪,可惜,王小二看不懂。 “它说,让你挤母奶喂给小包子。”小人参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旁边。 这话刚落音,大黄和小黄齐齐发出欢喜的吠叫,欢喜的摇着尾巴。 王小二站在原地目瞪口呆,久久反应不过来。 “小包子哭了,快点。”小人参推了王小二两把。 连大黄和小黄都急了,一左一右的撞着王小二的腿,母羊更是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瞧着这情况,是准备自个进屋喂奶? “我,我拿碗去。”回过神来的王小二,三步并两步跑进了厨房,拿了只碗出来,挤了半碗热腾腾的羊奶端进了屋,顺便把这事跟季安逸说了说。 季安逸听完后,把王小二弄进了空间里,让他打了一碗灵泉水给母羊喝。 母羊毕竟年纪大了,这回生崽多半会伤了元气。 第120章 七月,日头毒辣,连风都带着股燥热。 正是农忙时节。 小包子刚刚满二十天,巴掌大的小脸,眉清目秀,五官像他阿麽,白白净净的一个小团儿,一双眼睛黑亮亮的,倒是跟他阿爹很像。 季安逸没办法挪步,他得带着小包子。 地里的活怕累着王小二,特意请了一个村民过来帮忙,十铜钱一天包三餐。 当了阿爹的王小二,也不再拼着命干活了,知道适当的让自己歇口气,多点时间看看小包子和媳妇。 有了孩子到底是不一样了。 “媳妇。咱家小包子越来越好看了。”刚到午时,王小二带着一身汗水回了家,搁了锄头和水壶,头一件事,就是凑到摇篮旁,看一眼小包子。 看完了儿子,这才打半桶井水洗脸洗手。 刚开始的时候,季安逸还会接这话,一天得说上三遍后,他就自动屏蔽这话了。 小包子,你爹他魔障了。 “喝碗绿豆汤。”见王小二拎着木桶进屋,季安逸指了指桌上的碗。 王小二端着绿豆汤,坐到了季安逸身边,眼睛看着摇篮里的儿子,讷闷的说。“媳妇,咱家小包子怎么不爱笑?” 跟小人参似的,整天绷着张小脸。 “还太小了吧。”季安逸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小包子怎么逗他,他都不会笑,整天绷着张小脸,黑亮亮的眼睛,东瞧瞧西看看,安静乖巧的紧。 “舅麽。”小胖子带着一身热气冲进屋。“弟弟醒了么?” 身后跟着小人参,小包子出生后,大黄和小黄就不爱往外跑,考虑到俩个孩子的安全问题,季安逸让小黄跟在他俩身后。 “醒了。刚喝了奶。”说着,季安逸把小包子抱在了怀里。 小胖子和小人参立即围了过来。 “弟弟。我是小胖子哥哥。他是香香哥哥。”每天必须上演的场面,又一次出现了。 顺溜的介绍完后,小胖子又说。“弟弟快长大,哥哥带你玩,外面可玩了。” 然后,扳着手指头开始边说边数着。 小包子安安静静的窝在阿麽的怀里,愣愣的看着他的小胖子哥哥。旁边的小人参,跟他的表情极为神似。 都是绷着小脸面无表情状。 王小二端来两碗绿豆汤。“先喝碗汤。外面热,你俩少在外面乱窜乱跑。” “就抓了鱼。”回答完舅舅的话,小胖子又看向弟弟,欢喜的说。“弟弟,小鱼干可好吃的,等你长了牙,我给你吃。” 小包子眨了眨眼睛,侧了侧头,脸在季安逸怀里噌了噌,张嘴打了个哈欠,这是要睡觉了。 “弟弟怎么又睡?”小胖子觉的自己还有一肠子的话没说,弟弟怎么就又要睡觉了? 季安逸把小包子放回了摇篮里,笑着说。“弟弟还小,等他长大点,就可以跟你一起玩了。” “都好几天了,弟弟还是这么小。”小胖子皱眉,说的特别苦恼。“弟弟是不是挑嘴了?阿麽说,挑嘴的孩子会长不大。我什么都吃,一点也不挑嘴。” “好吃的你都爱吃。”小人参冷不丁的在旁边接了句。 小胖子看着小人参,笑啊笑的,眼睛眯成了一弯浅月。“香香咱下午去山里吧,我想吃果子了。” “你们什么时候去山里了?”季安逸一听这话,感觉不太对,忙问了句。 呃,说漏嘴了。小胖子抿着嘴,眼睛骨碌碌的转啊转。“舅麽,我饿了,回家吃饭饭。” 说着,拉起旁边的小人参就往外跑。 季安逸看了一眼王小二,王小二两个大步窜了过去,一手一个重新抓了回来。 “你带他进山了?”季安逸看着小人参问了句。 小人参点着头。“有种果子熟了,吃着对身体好,我就带他进山了。小黄和大黄也去了。” “汪。”小黄立即发出一声吠叫,瞄了一眼小人参。 那小眼神明显在说着:把我哥俩拉下水算怎么个意思,不厚道。 季安逸想起一个事情来。“前几天,小胖子给小包子喂的红果子?就是你们进山摘的?” “舅麽,可好吃了。”小胖子不怕死的在旁边又乐滋滋的说了句。 “嗯。”小人参点着头应了。 王小二把小胖子拉进怀里,对着他的屁屁打了三下。“调皮。怎么能自己进山玩,以后不准干这种事情。” 小胖子捂着屁屁,委委屈屈的看着王小二,看了两眼,泪眼汪汪的躲到了小人参的身后,可怜兮兮的看着季安逸,还在哪嘀咕着。“果子可好吃了,弟弟吃着都笑了。” 说起来,那天小包子确实是笑了。 小胖子这鬼精灵,知道小包子咬不动,就拧了果汁滴给小包子尝味道,那果子是红色的,颜色特别的红,连汁都是红红的颜色,结果,小包子吃了个满脸血,连胸前的衣服都沾了大半。 小胖子和小人参在旁边看着,乐哈哈的笑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这笑声感染了小包子,不爱笑的小包子,也跟着咧嘴笑了。 季安逸有些哭笑不得了,无奈的对着小胖子招了招手。 “舅麽。”小胖子扑进他怀里,顺顺溜溜的打起小报告了。“舅舅坏,打我屁屁。” “你们都是小孩子,小孩子不可以随便进山。”季安逸耐着性子,温和的解释。 小胖子眨了眨眼睛,正儿百经的看着他,回了句。“舅麽。阿麽说我和香香是哥哥,是大人了,得照顾好弟弟。” 跟小胖子是讲不清楚了,季安逸放弃了,对着小人参说。“虽说,你跟小胖子不一样,但你现在只是一个孩子,以后别带着小胖子进山,哥他们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嗯。我知道了。”小人参认真的应着。 小胖子不高兴了。“果子怎么办?我还想吃啊。” “没了。”小人参回了一句,又说。“得再等三十年。” 看来这果子是个罕见的好东西了。季安逸在心里想着,又说。“你俩中午在这边吃饭?” 本来还在纠结着,那么好吃的果子怎么就没了,一听季安逸的话,小胖子的注意力立即转移了。“舅麽,我要吃红烧肉。” “清蒸鱼。凉拌黄瓜。”小人参也开口点菜了。 吃过午饭后,俩孩子直接在旁边午睡了。 季安逸和王小二俩人利落的收拾好厨房,也坐到了过道口。 摇篮里的小包子毫无预兆的哭了起来。 在竹席上睡的正好的小胖子瞬开了眼睛。“弟弟哭了。”说完,他利落的爬了起来,凑摇篮里看着。 “他饿了。”季安逸笑着说了声,刚把小包子抱起来。 就看见母羊沿着屋檐慢吞吞的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两只小羊,小羊长的很精神。 “咩~”母羊用脑袋轻轻的噌着季安逸的裤脚,水润润的眼睛,看着小包子。 王小二熟练的挤了奶。 母羊呆了一小会,领着两只小羊又回了屋后。 可能是最近灵泉水喝的有点多,这羊奶少了股膻味,小包子喝的更欢喜了。 “舅麽。好香。”小胖子舔了舔嘴,眼巴巴的看着。 本来他是不喜欢羊奶的,有股膻味,可现在不同了,闻着有股淡淡的清香。 “就知道你会嘴馋。”王小二说着,端了半碗给他。 季安逸看着他问。“小馒头醒着没?” 不知道是不是天太热的原因,小馒头最近精神很不好,都不怎么爱吃米汤了,张三哥儿有点着急,特意去问了李大夫,李大夫说小馒头没啥毛病,挺好的,应该是天太热了。 “醒着。瞧着精神好点了。”顿了顿,王小二又说。“张三哥儿说想买头母羊,我让他别费钱了。” 季安逸听出呆子的潜意思了。 母羊喝灵泉水这事,最开始就是他给拿的灵泉水。张三哥儿若买了头母羊,母羊没喝灵泉水,那羊奶带着膻味,恐怕小馒头就更不爱吃了,再者普通的母羊产的奶,喝着效果也不明显。 “小馒头已经一岁了,可以开吃喂饭,就是最近天热,食欲不太好,再买头母羊确实浪费钱。”季安逸说了两句。 半碗羊奶,小胖子喝了两口,还剩两口,把碗递给了旁边的小人参,舔了一圈嘴,眉开眼笑的说。“香香,可好喝了,快喝。” 小人参看他一眼,接过羊奶,把剩下的喝了个干净。 “我跟弟弟也香香的。”喝了羊奶的小胖子,特别的满足,凑近小包子,闻了闻,乐哈哈的笑了起来。 这孩子,整天就知道笑,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多乐呵劲。 小包子眼睛瞄啊瞄,看着已经笑成一团的小胖子,他觉的好迷茫。 “舅麽,弟弟喜欢我。他看着我。”小胖子眼尖的发现了,笑的更开心了,响响亮亮的嚷嚷着。 他看着你笑成一个小疯子模样。 季安逸在心里暗暗吐糟。 “弟弟,我也好喜欢你。”见小包子喝完奶了,小胖子凑了过去,在他脸上啵了一下,看着季安逸笑容满面的说。“舅麽,弟弟的脸好好吃。” 小人参站在旁边,好看的眉目,皱成了小川字,严肃的说。“弟弟的脸,不能吃。” “我知道。”小胖子飞快的应了句,侧着头看着小人参,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在他脸上啵了大口。“香香的脸也好吃。” 季安逸抱着小包子在旁边看着热闹,他觉的这俩孩子特别好玩。 “你俩还睡不睡?”王小二觉的有点不对劲,又说。“小胖子你不能见谁都亲。” 小胖子立即反驳。“哪有。就亲好吃的脸。就香香和弟弟。” 他完全忘记了,在他还不会说话的时候,还喜欢往好看的脸上糊湿么么。 “也不能亲。”王小二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虎着脸说了这么一句。 小胖子听着,顿时不高兴了,躺到了竹席上,背着王小二,闭上眼睛大声的嘀咕着。“舅舅坏。我要睡觉。” 小人参躺在他旁边,也闭上了眼睛。 “你也睡会。”季安逸对着王小二小声说了句。 王小二挪了挪椅子,往他身边挨紧了点,看着他怀里的小包子。“我不困。” 小包子喝饱了,黑亮亮的眼睛,慢悠悠的左看看右看看,一副安安静静等等巧巧的模样。 短暂的午休过后,王小二到地里干活去了。 小包子也睡着了,季安逸忙着切萝卜,还得看着屋前的谷子。 小胖子和小人参睡醒后,小胖子有些呆不住了。“舅麽,我去找阿爷。” “好勒。路上慢点走。”季安逸听了提醒了两句,想了想,让大黄跟在他俩后面。 小胖子和小人参手拉着手,身后跟着大黄,屁颠屁颠的朝着季家走,走到半路上,看见刘大麽。 俩小孩停了下来,乖巧的喊了句。“刘祖麽。” “天热。别在外面溜哒。随我去你舅麽家可好?”刘大麽蹲着身,笑呵呵的问了句。 “好。”小胖子听了点头应了。 他和小人参一人一边,牵着刘大麽的手,又慢吞吞的往回走。 “刘大麽。”季安逸看见了,赶紧搁了手里的活,把刘大麽接到了屋里,又倒了杯水给他。 刘大麽坐着歇了会,往摇篮里看了看,正好对上了小包子黑亮亮的大眼睛,笑的脸上都起满了皱纹。“小包子醒了。” “弟弟醒了。”正在喝水的小胖子,听见了这话,连水都顾不上喝,拉着小人参就走了过去,声音响响亮亮的。“弟弟,我是你小胖子哥哥,他是你香香哥哥。” “这会正热着,怎么过来了?”季安逸拿了把椅子坐在旁边,顺嘴问了句,又说。“有个什么事,可以让阿源过来喊我。” 刘大麽听着,眼里的笑多了好几分,目光温温润润,季安逸就觉的,这臊热的天气,突然清爽了不少。 “最近感觉好多了,正好,小包子的衣服做好了,我就过来走动走动。”说着,刘大麽把手里的小布包放到了季安逸的手里。“大小应该是合适的,这天热,得好好注意着小包子。” 接着,他慢慢的叨了好多话,都是他照顾孩子得来的经验。 季安逸在旁边仔细认真的听着,时不时的问上两句。 刘阿麽过来送麦芽糖,老远就看见他们坐在屋檐下说话,心里头高兴的紧。 刘大麽前阵子情况越来越不好,总是忘记事儿,这段时间倒是好多了,他这心也能松口气了。 “阿元也来了。”刘大麽笑着喊了句。 “四叔。”刘阿麽喊了声,把麦芽糖给了季安逸。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围着孩子聊了起来,未时过半,才回自个的家。 傍晚,王小二拿换洗衣服时,看见了一堆小包子的衣服,有些讷闷了,等到了晚上,俩人躺床时,他问了句。 季安逸本来就想说这事,听他问起,便答了起来。“刘大麽送过来的,是他给小包子做的。全村都知道我不会做衣服鞋子这事,也是他们惦记着咱们,小包子的衣服鞋子倒是不用愁了。” 小包子还没出生,钟三阿麽就送出两套衣服过来,小包子出生后,没两天何二哥儿送了两双小鞋子,李四哥儿送了两套衣服和帽子,还有铁哥儿也送了鞋子等等。 王宝儿本来想准备小包子的所有衣物,见了这情况,暂时他只做了尿布,小孩子长的快,衣服多了也是浪费。前两天刘阿麽也送了衣服过来,他倒是有心了,特意把衣服做了点,做的是冬天穿的小袄子。 “刘大麽最近看着是精神多了。”王小二心里也挺高兴的。 在他的心里村长算是他的师傅了。 “我想让何二哥儿帮我去看着镇上的铺子,你觉的怎么办?他家俩个小哥年纪都不小了,挨在块这用钱方面怕是有点紧张。正巧,我带着小包子,这两个月不太好到镇上做生意,现在农忙,哥和张三哥儿家里事也多,铺子里就他俩忙着,也怪累的。”小包子还太小,王小二又得忙活,进了七月季安逸就没到镇上去了。 王小二心里也有这个想法,听他说起,点头就应了。“好。明天你跟何二哥儿说说。也对跟哥他们说一声。” “嗯。我知道的。”季安逸应了声。“晚安,呆子。” “晚安。媳妇。”王小二乐滋滋的说了声,就着月光,在媳妇脸上亲了口,又亲了亲睡着的小包子。 想起小胖子白天的话,弟弟的脸好好吃。其实,说实话,小包子的脸真的好嫩。 第二天,季安逸跟王宝儿还有张三哥儿,说起请何二哥儿做事的事情。他俩听着,最近确实好累,没有多说什么。 连早饭都顾不上吃,季安逸便去找何二哥儿了,让王小二今天早上晚点出门,在家里看着点小包子。 何二哥儿听了这话,很高兴,正好早饭做好了,他收拾收拾就跟着过来了。 牛车已经套好,等着人到齐了,就可以出发到镇上去了。 这事有了着落季安逸也松了口气,等他回家后,王小二匆匆忙忙的到了地里忙活。 忙了大半个时辰,辰时初左右,才跟来家里帮忙的村民一起回家吃早饭。 忙忙碌碌的七月过去后,进了八月,多少可以松了口气了。 上半年因雨水比较多,收成不是特别好,倒也可以糊口,下半年刚开始,瞅着势头还算不错。 小包子已经一个多月了,眉目长开了些,小模样眉清目秀,巴掌大的脸,白白净净的,就是不爱笑,整天绷着张小脸。 “咱家小包子瞅着像个哥儿。”王小二特别喜欢小包子,因为,他长的跟媳妇好像,看着小包子,他心里能软成一团。“以后长大了,肯定招哥儿喜欢。”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呆子的话,季安逸脑海里浮现苏锦明的模样。 他总觉的,自家的小包子八成得走上苏锦明的道路,不过,瞅着这性子不太像,太沉静了。 说起来,大半年没苏锦明的消息,也不知道他过的怎么样。 这么想着,季安逸觉的,下回小木过来时,可以问问他东家的消息。 “舅麽舅麽。”小胖子搁了老远就开始喊,表示,他这会很急切。 季安逸听着,站起身走出屋。“怎么了?” “弟弟什么时候长大啊?我攒的好吃的,阿麽说都不能吃了,都坏了。”小胖子都带上了哭腔。 对他来说,好吃的东西不能吃,得扔掉是多么心痛的一件事。 小胖子抹了把眼泪,眼睛红通通的。“都扔了。”说的好委屈。“阿麽打我屁屁了。” “啊?”季安逸看着小胖子哭,心都揪起来了,赶紧抱着他。“不哭不哭,舅麽这还有果酱,咱们沾着馒头吃怎么样?” “好。”小胖子不哭了,开开心心的啃着果酱馒头。 季安逸看着小人参,问他。“怎么回事?” “他把好吃的都藏床单下面。有小鱼干有肉块有糕点有果子干等等。”小人参顺溜的回答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季安逸看着认真啃果酱馒头片的小胖子,心里暖呼呼的,这小家伙还真没白疼他,想是这么想,有些事情还是得教,便认真的说。“小胖子,弟弟现在还小,得好久好久才能吃好吃的,你现在有好吃的就自己吃,别留着。弟弟吃不了,好吃的都坏了,又得扔掉多浪费。” “那弟弟什么时候长大。”说着,小胖子皱了皱眉。“舅麽渴了。” 季安逸忙倒了两杯水给他俩。“慢点吃。等弟弟长大了,我就告诉你。” “好。”小胖子眉开眼笑的应着,继续啃果酱馒头片。 心满意足的吃了个肚饱,小胖子已经忘记了刚刚的不开心,拉着小人参高高兴兴的又到外面乱跑乱窜了。 季安逸坐在摇篮旁,小包子正呼呼大睡,他伸手轻轻的刮了刮小包子的鼻子,笑着说了句。“你有个好哥哥。” 第121章 小雨淅淅沥沥落了一整夜,夜里凉快了许多。 天刚亮,薄薄的雾气弥漫着整个河溪村。 跟个陀螺似的,忙碌了整整一个七月,八月月初,农活不紧张了,总算可以歇口气。 以往卯时初,村里已经开始苏醒,这几天,村里的人多少都有些累着了,再者,昨儿晚上飘了小雨,气温降了不少,凉凉爽爽的最合适睡觉了。 小木过来时,季安逸他们一家三口还在呼呼大睡。 敲门声连响了七八下,王小二才惊醒。 “小木过来了。”把手放在屋檐下,接了点雨水,往脸上胡乱的摸了一把,整个人清醒许多了,王小二麻溜的把小木迎进了堂屋里。“前段时间累坏了,这不,睡过头了。”顿了顿,又说。“小包子昨晚上闹了会,媳妇他后半夜没怎么睡。” “没事,你先忙着,我去看看货,顺便搬运上车。”小木笑着应了声。 王小二听着,拿了钥匙带着小木到了大屋里。“成,你先看着货,我去洗把脸。” 这事,他也熟门熟路了,便没有去喊醒媳妇,今个凉爽,正好睡觉。 王小二想要媳妇多睡会,奈何小包子不懂他阿爹的苦心啊。 小嘴一张哇哇大哭起来。 季安逸已经形成条件反射了,一听见小包子的哭声,整个人立即从床上爬了起来,麻溜的抱起小包子,边哄着边检查尿布。 喔,原来是拉粑粑了。 “呆子,打盆温热水来,小包子拉粑粑了。”抱着小包子站在屋门口,季安逸扯着嗓子喊了声。 正在洗脸的王小二听了这话,三两下洗了脸,试了试壶里的水温,还好有点温度了,忙打了盆水端进屋里。“媳妇。小木过来了,正在大屋里忙着。” “这么早?”季安逸给小包子洗了屁屁,换上新的尿布。“我过去看看,你去屋后瞧瞧,一会小包子该哭饿了。” “好。”王小二接过小包子,等季安逸走后,他轻轻的捏了捏小包子的脸,对上他黑亮亮的大眼睛。“你个淘气包,昨晚上闹腾了你阿麽,大清早的也不安生。” 小包子眨了眨眼睛,握成小拳头的手,噌了噌自己的脸。 “这下雨天,怎么过来这么早?”平日里不下雨,差不多是辰时左右过来的。季安逸笑着问了句。 “东家似乎出事了,我想着早点过来看看。”王小二正好把货都搬运上马车了,拍了拍手,俩人往堂屋里走。 难怪最近一直没消息。季安逸想着,忙说道。“什么时候回镇上?我过去找你。” “短则三天长则五天。”说着,小木把钱数好递给了季安逸。 季安逸接过银子,见小木进了堂屋后,都没有坐下,便知他的心急程度。“成。今天我就不留你了。你赶紧上路,雨天路滑,当心点。” “好。”这话正合小木的意,他笑了笑,匆匆忙忙的上了马车。 目送着小木,直到看不见马车的影了,季安逸才收了视线,往屋里走。 王小二大约是去屋后挤羊奶了,小包子放在床中央,他现在还小,连身都不会翻,倒也不危险。 小包子没有睡觉,睁着黑亮亮的大眼睛,呆呆的看着床顶,偶尔蹬一蹬小腿,动弹一下小胳膊儿,倒是安静乖巧的紧。 季安逸把银子搁在床头,一会让呆子看看,伸手把小包子抱在怀里,噌了噌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温温和和的笑着跟他说话儿。“早上好,小包子。” 小包子转动着眼珠子,东瞧瞧西看看的。 “小木就走了?”王小二端着半碗羊奶走了进来。 小包子的视线一下子就落到了碗上,小嘴还吧唧了两下。 “嗯。苏老板似乎出了事,他过去看看具体情况。我想着等他回来后,进镇问问是怎么回事。”季安逸把小包子抱好,戴上围嘴,看着呆子给小包子喂奶,嘴里继续说道。“床头放的银子和铜钱,是刚刚结的帐。” “你收着,放妥当了。以后给咱们小包子娶媳妇用。”王小二乐哈哈的笑着,忍不住凑近了脑袋,噌了噌小包子的脸。又说道。“我刚让谢七过来挤了半碗羊奶。” 季安逸把玩着小包子的手,他的手软乎乎的,小小的一个团儿。“这两天会连续下雨吧?天气凉快了,小馒头应该会好些,趁机炖点汤喂些饭。不知道小胖子醒了没,他愿意喝羊奶,可以让他每天喝一碗,喝了对身体好。” “一会我去看看。幸好咱家的母羊产奶量还挺高,我瞧着奶水好足。”给小包子喂完半碗羊奶,王小二搁了碗,没有立即走出屋,反而坐在床边,逗着小包子玩。 “估摸着它自个心里也清楚,知道吃的饱饱的,多产点奶,再说,我们隔三差五的给它喂灵泉水,也是有一定效果的。”听说,羊的寿命都挺短的,季安逸想想就有点莫名的心酸。 希望喝的灵泉水能发挥点作用,他还真不想母羊早早的就离世,虽说只是头羊,养了这么多年,到底是有些感情的。 尤其是生了小包子后,母羊竟然也怀崽了。 他单独问过小人参,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小人参告诉他,母羊以前喝了灵泉水,有了一定的灵性,村里有公羊想跟它交|配,它都看不上眼。 开春后,母羊就独自进了山里,周边的山里是没有野生山羊的,得往深山里走。 大黄和小黄感觉到母羊的不对劲,见它独自进山后,就悄悄的跟了过去。 小人参现在身份不同,白天不好玩失踪,晚上等小胖子睡着后,他直接化成原形遁地,迅速潜进了深山里。 跟大黄和小黄碰面后才知道,母羊进山找野山羊交|配。 那时候,它们不知道母羊的心思,只是以为,母羊突然间开窍了,便漫山遍野的帮着它寻找。 找了好几个夜晚,总算让它们在很远很远很远的一个深山里,找着了一群羊。 听了小人参的话,季安逸才知道,母羊消失的半个月竟然是跋山涉水翻山越岭的交|配去了。 原因是为了能赶在他生产前,把崽生下来,这样它就有奶水了。 当时,季安逸是真的好感动,甚至都感觉眼眶有点眼润。 当天晚上躺床上,他就把这事告诉了王小二。 第二天,王小二花了一整天时间,把屋后的草棚收拾整顿了一番,让母羊和它的两只小羊崽能住的更舒服些。 面对阿爹的逗乐,吃的小肚饱饱的小包子,一点也不给面子,张嘴打了个哈欠,扭了扭小脑袋,往阿麽怀里噌了噌,闭上眼睛准备睡觉觉啦。 “别闹他。一会他该哭了。”季安逸打掉王小二的手,把小包子放到了床上,给他盖了个薄被子。 王小二看着自家孩子,白白净净的小脸儿,剑眉紧紧的皱着。“小包子也太安静了点。” “长大了会好点的。”季安逸安抚的说了句,又道。“你过去看看小胖子他俩,醒了就让他们过来,我今早做拌面。” “好。”一听拌面俩个字,王小二眼睛顿时一亮,美滋滋的出了屋。 季安逸在厨房里张罗着拌面,就听见小胖子的声音,响响亮亮的在不远处嚷嚷着。“舅麽,早上好。我去看弟弟。” 听了这话,季安逸嘴角扬起一个笑。 厨房里飘出浓郁的香味时,小胖子和小人参手拉手进了厨房。“舅麽。弟弟睡着了,我闻着弟弟身上的奶香了,他的小肚子鼓鼓的,弟弟肯定吃奶了。” “你有没有闹弟弟?”季安逸笑呵呵的问,把两碗面放到了桌子上。 小胖子和小人参坐到了桌边,小胖子仰着脸,认真的说。“舅麽我没有闹弟弟,我就在旁边看了一会。”顿了顿,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声音小了好多。“还捏了弟弟的手,弟弟的手可好捏了。” 软软嫩嫩的,像个小馒头。 “慢点吃。你舅舅给你俩挤羊奶去了。”季安逸揉了揉小胖子的头发,对着小人参笑了笑。 俩人埋着头,吸溜着拌面,吃的满嘴都是酱汁。 下午雨停了,张三哥儿抱着小馒头过来坐着。 小馒头皮肤有些黑,模样十足十的像谢七,是个很硬气的小哥。 性子跟小包子有些像,都不爱说话也不爱笑,整天绷着张小脸面无表情状。 一岁多了,特别爱走路。 “阿七上午进了趟山,在山里遇见了些较为罕见的蘑菇,你向来爱吃这个鲜味,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就这样提了过来。”把小馒头放到了地上,让他跟小胖子小人参玩,张三哥儿则跟着季安逸说说话。 季安逸看着篮子里的蘑菇,笑着说。“我正想着,你下午不过来,我就抱着小包子带着他俩过去找你。这两天天气凉快点了,炖点清淡的鲜汤拌着饭,小馒头兴许就有胃口了,光喝奶也不成,毕竟都一岁多了。” “昨天晚上去池塘里捞了条鲫鱼,炖了碗鱼汤,晚上倒是喂了半碗饭,还吃了点鱼肉。”张三哥儿算是松了口气了。“这天凉快些了,都可以睡个好觉了。” “傍晚我炖香菇鸡汤,直接在这边喂饭,小胖子和小人参吃饭最棒了,多少能影响到小馒头。”说完,季安逸想起时辰差不多了,赶紧抱起小包子给他把尿。 有四个小包子在,下午的时光过的飞快。 就着香菇鸡汤,三个小孩子都吃了满满的一碗饭,连小包子的羊奶都多喝了一点点。 细雨断断续续的落了整整三天加四个夜晚,天开始放晴,气温慢慢回升。 小馒头应该是习惯些了,气温回升后,他这精神依旧挺好的,吃的也蛮多。 张三哥儿这心算是彻底落回肚中了。 数了数时间,从小木过来搬运货时算起,第六天早上,季安逸让王小二套了牛车,他抱着小包子一家三口去了镇上。 到的时候,正好辰时,镇上最最热闹的时候。 小包子第一次来镇上,看着人来人往的热闹场景,他明显的被吸引住了,目光炯炯有神的东瞧瞧西望望。 那表情特别的可爱,小脸绷着,他不胖,脸上还是有点肉的,真的是名副其实的小包子一枚。 心里惦记着苏锦明的事情,季安逸抱着小包子,迅速进了祥瑞酒楼。 想着等了解具体情况,再带着小包子到镇上游一圈。 难得见他家小包子有如此精神的一面。 “小山。小木回来了吗?”进了酒楼,环视一圈,只看见小山,季安逸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小山听到熟悉的声音,忙搁了手里的活,侧头一看,笑了。“季哥儿王小哥今个怎么过来了?快进后院坐着,小木还没回来,好像有事情给绊住了。” “这都第六天了,怎么还没回来?他走时说过短则三天长则五天的。没有来消息说具体情况吗?”季安逸急急的问了句。 “没有。我也觉的奇怪。昨天没有等到小木回来,我就发了信鸽,明天早上才能收到回信。”小山说着,又道。“季哥儿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季安逸摇了摇头。“没有。那天听小木说,苏老板好像遇着什么事情了,我心里挺惦记的,计算着时间就过来看看。” “这样啊。你且再等等,明天若来了消息,我过去河溪村一趟。”小山想了想,回了这么一句话。 也只能这样了,看这情况,苏锦明那边的事情,可能有点棘手吧?季安逸心里暗自猜测着。 既然没有小木的消息,他们在祥瑞酒楼就呆了一会,然后,抱着小包子逛景阳镇了。 这小家伙瞅着是个安静的性子,却是个喜欢热闹的,大眼睛骨碌碌的转啊转,在镇上越逛他整个人瞧着就越精神了,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有趣的,还咧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季安逸和王小二看见了,心里头欢喜极了。 真是不容易啊,平日里他俩各种逗乐,这小家伙都不给面子,今天总算舍得露出笑脸了。 巴掌大的景阳镇,早已经逛的熟烂熟烂了。今天因为有小包子的存在,更因为小包子露出的笑脸,他俩口子突然觉的,逛景阳镇也是件无比快乐的事情。 来来回回的逛了两遍,把需要的生活用品都置办齐全了,看着时辰差不多了,这才意犹未尽的上了牛车。 “媳妇。过段时间,咱们再带着小包子进镇逛逛。”赶着牛车的王小二,兴致勃勃的说了句。 季安逸也是这么想的。“好。” 回到家,把睡着的小包子放到了床上,将物品整理整理,便张罗午饭去了。 第二天下午小山过来了,带来的却不是个好消息。 他说,他没有收到回信。这情况,只有一个原因。晚景城那边估计很忙,都没心思顾着这事。 小山说完这事,也没多停留就匆匆忙忙的回了镇上。 如今小木不在,镇上的生意都得他来管着,他也忙的很。 有心想进晚景城一趟,却苦于没有时间。 小山有这样的念头,季安逸也生了去趟晚景城的想法。 这情况,越看越不对劲,苏锦明到底出什么事情了,俩人合作了这么久,关系也挺硬的,现在出了这事,他心里放不下。 不管能不能帮上忙,他都想到看看情况,心里也踏实点有个着落。 等王小二回来后,季安逸把自己的想法跟他说了说。 “一起去。正好小包子也喜欢看热闹,咱们带他到晚景城走一走,说不定他会更开心。”王小二还在想着,昨天小包子在镇上露出的那个笑容。 小包子,你爹严重的魔障了。 “也好。我们明天大清早的就动身。”八月里,地里的活不是特别多,铺子里的事情,可以让何二哥儿继续再帮把手。季安逸心里清算着家里的事情。 也不知道这趟进晚景城会呆多少天,一来一回就得费两天的路程,估摸着少说也得呆了五六天。 “我把地里的事跟谢七交待一下。”地里的活虽说不多,但还是有些的,一天就是多天,还是得交待着照看一下。 季安逸听着这话,接道。“那家里的事,我跟哥说一说,让他帮着照看一下。” “成。我去找谢七。”说着,王小二就出了屋,没一会,他又进屋了。“媳妇我顺道把哥喊过来,你别走开,小包子估摸着要醒了。” “好。”被这话一提醒,季安逸才想,小包子睡的差不多也是该醒了。 没一会,王宝儿就过来了。 季安逸直接开门见山的把事简单的说了说,又说了说自己的想法。 王宝儿听着,毫不犹豫的回道。“你们放心去,家里的事我会照料好。不过,小包子带过去真的没问题吗?毕竟路程这么远。” “应该没事。”季安逸心里也没底。 得坐整整一天的车啊,若把小包子放家里,不说太麻烦,他们自己也放不下心,得时时牵挂着。 “你是个稳妥的。做事周全想事也全面,我就不多说什么,这次去晚景城,安心办着事情,家里甭挂记着。”王宝儿又重复了遍。 苏老板是个好人呐。苏老板出事了,他们理应得伸把手。 “好。”有了这话,季安逸心里踏实多了。 刚刚他还有点小紧张,怕哥不同意他们带着小包子去那么远的地方,小包子在哥心里的地位,他是知道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超过了小胖子。 王宝儿笑着逗了逗已经睡醒的小包子,不过,刚刚睡醒的小包子,特别的呆萌,整个人迷迷蒙蒙的,反应超慢的。“小包子要出门见面世了,真好。以后长大了肯定有出息。” 这两者好像没什么关系。季安逸在心里想着,脸上却露出了笑意。 他算是有点知道哥的心理了,嘿嘿。 第二天天气很好,趁着太阳未露脸时,季安逸他们一家三口早早的赶到了镇上,跟小山把情况说了说。 小山一听,特别的激动,忙准备了一辆上好的马车给他们,还给他们配了个车夫。 车夫姓马,赶车的技术很好,稳稳当当的,当然这马路修的很平坦。 有了这个宽敞的马车,就算太阳毒辣,也不算太难受。 小包子的体质比他们想像中的要好,一路上醒着的时候,比在家里的时候显的精神多了,黑亮亮的大眼睛认认真真的盯着车窗外,看着一路的风景。 还有一个事,出门总不能带着母羊,对于喝米汤,小包子没啥反应,喂给他的时候,他依旧吃的欢畅。 让季安逸和王小二狠狠的松了口气,心里头更欢喜了。 他们家的小包子啊,真真是太乖巧了,招人疼啊。 一路顺顺畅畅的到了晚景城,季安逸靠着自己惊人的记忆里,找到了曾经来过一次的小宅子。 却没想到,碰壁了。 小宅子已经被卖掉了,就是天灾人祸齐齐出现的那年,就被苏锦明给转手卖掉了。 怎么办?连唯一的信息都给断了。 幸好来之前,把家里的银票带过来了,攒了这么多年,别人看不出来,其实他们家已经是地主级别了。 找了家客栈,先付了十天的钱。 俩人决定慢慢的来找,都已经过来晚景城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就干巴巴的跑回家。 再者,事情到了这地步,他们心里越发的焦急了。 不找到苏锦明,不了解一下具体情况,他们就没发安心。 “没事。苏锦明在晚景城还是有点名声的,他开的铺子也不算小,咱们一会问问客栈里的老板。”匆匆忙忙的过来,赶了一整天路,三餐都没怎么吃好,季安逸早就有点饿了。 先填饱一下肚子,缓口气再来讨论。 “也对。”听媳妇这么一说,王小二心里踏实点了。 没多久,小二把饭菜送了上来。 季安逸借机问了一下苏锦明,小二说他刚来没多久,对晚景城还不是很熟,倒是可以帮他问问掌柜的。 “那麻烦你了。”季安逸赏了他几个铜钱,笑着说了句。 接了赏钱的小二乐滋滋的出了屋,走时,还说了句,他马上就过来。 第122章 小包子估摸着也饿坏了,黑亮亮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热腾腾的米汤。 点菜的时候,季安逸特意叮嘱了句。 米汤得煮的浓稠些。 看的出来,厨子费了点心思,这米汤很浓稠,飘散着浓浓的米香,很馋人。 就是有点烫嘴,暂时还不能喝。 儿子在旁边挨着饿,王小二也吃不下饭,想了想,站起身说道。“我下楼一趟。” “嗯。”季安逸心里猜测着,呆子应该是去想法子,让米汤迅速降温。 “你爹满心满眼的都是你。”看着怀里安静乖巧的小包子,季安逸握着他的手,在他脸上划了两下。 小包子侧着头,望着阿麽眨了眨眼睛。 这时,敲门声响起。 季安逸有些微微的激动,忙喊道。“进来。” “客官,小的给您打听到了。您问的苏锦明,是七街一品香的老板。估摸着客官也不知道七街在哪,一会吃了饭,小的不忙可以给您带路。”这小二倒是个讨巧的。 “那成。麻烦你了。”季安逸又拿了几个铜钱赏他。 小二接过赏钱,乐滋滋的笑了。“客官您慢用,小的就在大堂里候着。” 小二前脚刚走,王小二就端着一个盆走了进来,盆里装着清凉的井水,他把米汤碗搁进了盆里,看着小包子,乐呵呵的笑。“一会就能吃上了。” “得到消息了。小二说,一会咱们吃完饭,他带着我们过去。”季安逸笑着说了句。 “嗯。有消息就好。”王小二听着,松了口气。 因着有重要的事情,俩人也顾不得小包子了,先吃着饭,边吃的时候边注意着米汤。 小包子在旁边看着,抿着嘴唇,一脸要哭却又不想哭的表情。 “差不多了,喂着吧。”饭到一半,米汤总算凉了些,王小二心疼自家的小包子,端起米汤就准备喂。 季安逸给小包子喂上围嘴,说了一句。“再吹两下,别烫着小包子了。” 从来没有被饿过,小包子已经等不急了,伸着小爪子去抓他阿爹的手。 “不烫。”王小二沾了沾米汤,说了一句,又道。“好香。这厨子手艺都快赶上媳妇了。” 吧唧吧唧,真不容易,总算喝上了一口热乎乎的米汤了。 小包子的小爪子紧紧的揪着阿爹拿着勺子的衣袖,认认真真的喝着勺子的米汤,没两口就喝完了,抬头黑亮亮的眼睛看着阿爹。 “真乖。”王小二又盛了一勺子米汤。 喝了半碗米汤,小包子才松了小爪子,懒洋洋的窝在阿麽的怀里,勺子送到了嘴边,他慢吞吞的喝着。 “饱肚了。”季安逸说着,把小包子抱开了,擦了擦他的嘴。 小包子喝饱了,俩小口这才安心迅速的把饭给吃了。 然后,麻溜的收拾收拾,抱着已经睡着的小包子匆匆忙忙的出了屋。 这会是申时末,太阳偏西,尚未落山,晚景城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小包子睡着了。”王小二一脸的可惜。 如果没睡着,看到这繁华热闹的街道,说不定,小包子又得咧嘴笑了。 “有的是时间。办完事情了,咱们带着小包子逛遍整个晚景城。”季安逸笑着回了两句。 小二在旁边听到这话,忙乐滋滋的凑了过来说。“客官,晚景城我哥熟门熟道,可以让他领着你们玩一遍,他还清楚,有好几个铺子,里面买的货,又好又实惠。一般还真找不着,铺面没在大街道上。” “哟,是吗?”这小二倒是机灵。季安逸挺欣赏这性子。 “对。回头让我哥领着你们玩一圈,你们就知道了。我这人实在,不说假话。”小二利落的回了句。 俩人又聊了几句,然后,就听见小二说。“客观到了。这就是七街,前面就是一品香了。您俩位走好,这会时辰差不多了,小的得回去忙活。” “好。麻烦你了。”这次季安逸没有给赏钱,上回已经给过了。 小二很快消失在了人群中。 季安逸和王小二对视一眼,往一品香走进。 “掌柜,你家东家可在?我找他有点事,我叫季安逸。”进了一品香,都顾不上看这店里的装饰,来到柜台前,季安逸礼貌的问了句。 “季安逸?”那掌柜年纪不大,瞧着三十岁左右,书生模样,面相温润,给人的第一印象很好。“请问,您找我东家有何事?您是哪儿人?” 季安逸有些讪讪然,看来,苏锦明并未在店里提过他的名字。“我找一个人,客栈里的小二说,他是这儿的东家。我找的人姓苏,名锦明。” “对。我东家是姓苏。请问,您找我东家有何有?”那掌柜又问了句。 “我跟他是合作关系。店里的卤味果酱等小吃,就是我送的货,我是景阳镇河溪人。”地方对了就好,没有闹乌龙就好,季安逸又说了点自己的具体信息。 那掌柜一听这话,顿时热情了不少。“原来是季老板,快屋里坐着,东家近来很忙,已经有两日未到店里来了,我马上派人去通知东家。” “好。有劳了。”季安逸温和的笑了笑。 将他们一家三口迎进屋里后,掌柜的就匆匆忙忙的出了屋,吩咐着人去通知苏锦明,没一会,他亲自端了两杯茶过来,身后的人端着水果瓜子等。 “东家住在六街口,离这近的很,穿过一条小巷子就可以过来了。”搁了茶,掌柜也没出去,坐着与他俩交谈着。 没说两句话,就听苏锦明一阵风似的刮了进来。 “季哥儿真是你们俩,我太意外了。”进了屋,愣愣的看了两眼,苏锦明才高兴的出声。 季安逸看着苏锦明的脸,还好,似乎没出什么大事,就是脸色有些憔悴,精神瞧着不太好。“小木没回去,你也没回小山的信鸽,正好最近不忙,我就想着过来看看。” “这是你生的孩子?我最近事多,一直抽不出时间。都这么大了,像你,真好看。可惜不是个哥儿,不然,可以给我家小子做媳妇。”苏锦明看着睡着的小包子,怎么看怎么欢喜。 “你,你,你什么时候成的亲?”季安逸却被他的话给吓着了。 苏锦明竟然成亲了,他都不知道。 “这话说来话长。听说你们住在客栈里?哪个客栈?我让老刘去收拾收拾。家里我出来时,吩咐着人收拾厢房,好不容易来一回,这次得住久点。”苏锦明噼哩啪啦的说着,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小包子的脸。“睡的真香,季哥儿让我抱抱。这孩子越瞧越喜欢,他长的像你,比你好看多了。” 季安逸把小包子给了他,本来还有些担心,他不会抱孩子,没想到,抱的还挺像模像样的。 “走吧。老刘你去客栈里收拾收拾,把东西送宅子里。”苏锦明说着,抱着小包子稳当当了出了屋。 季安逸留了一个客栈名给老刘,便与王小二一道出了屋。 宅子很大,低调奢华有内涵。 目测有二十余人,在府内井然有序的忙着事情。 他们路过的时候,在忙碌的人,会停下手头上的事情,对着他们弯腰行礼。 季安逸顿时有种好高大上的感觉。 他觉的,走进苏府,就好像走进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说实话,他不是特别喜欢。 刚进花厅还未落坐,小包子就醒了,看见自己被一个陌生人抱着,他可不像小胖子,半点面子也不给,直接张嘴哇哇大哭起来。 季安逸赶紧把他抱在怀里,小包子这小坏蛋,立即就止了哭声,在阿麽怀里噌了噌,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他认生。”季安逸笑着对苏锦明解释了句。 “我家那小子跟小胖子一样,特别喜欢笑,看见长的好看的,他就喜欢往人怀里钻。”苏锦明倒是不在意。 王小二在旁边没怎么说话,他伸手把小包子抱了过来,默默的玩着他家的小包子。 季安逸想了想,还是问了句。“出什么事了?” “你也知道,我背后有个靠山。他就是清平王。跟当今圣上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他的身份有点特殊,是个哥儿但能力出众,安王爷当上皇帝后,便予他重任。去年四月,难得有段清闲日子,我俩就成了亲,两个月后,他怀了娃,今年生下了一个小哥。刚开始挺好的,进了七月后,不知怎么的,那孩子一睡觉,总会突然的哭起来,得我们抱着他,或是在旁边守着,他才能安然沉睡。” “能使的法子都使过了,不仅没有一点改善,情况反而有恶化的迹象。听说西北有个老头,最擅长这种疑难杂症了,阿宇带了点人匆匆忙忙的赶了过去。我守着孩子,啥心思都没有了,正好小木过来了,就让他看管这边的生意。”说着,苏锦明站起身。“我去把小乐抱过来。” 原来是出了这事。季安逸听着心情有点沉重。 脑海里搜索着有关现代的记忆,看看能不能找出点什么头绪来,只可惜,在现代他一个单身汉,哪会关注孩子的信息,自然是啥也没有搜索到。 “怎么这么瘦?”看着孩子,季安逸完全惊呆了。 这孩子好瘦好瘦,脸上透着浅浅的青色,精神特别的不好,瞧着有几分…… “孩子本来就小,最是喜欢睡觉的时候。七月的时候,有我们守着抱着他,他还能睡着,现在,完全不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每次刚刚睡着,他就会哭,哭着哭着就醒了。睡不好,自然就没吃不好了。”说起这事,苏锦明整个人都变了样。 这样下去不行。季安逸心里揪着疼。 才几个月的孩子,就得受这种罪,大人都承受不住,何况是他。 “回河溪村吧。”脑海里刚刚想起一个事,都没来的及深想,季安逸就已经把话说出来了。 落了音,他自己都有点愕然了。 他心里想的是,母羊喝了灵泉水,产的奶给小乐喝着,就算不能治好他的病,至少可以让他的身体能好点。 小乐现在的情况,说句不好听的,真的是到了奄奄一息的状态了。 只是,想归想,这话他该怎么说?根本不能实话实说。 没想到,他自己会这么心急,刚想到这里,话就脱口而出了。 还有一个原因,才几个月大的婴儿,怎么会睡不着?有了小人参的例子在,他有些相信世上有鬼神,会不会跟这方面有关? 如果是,到了河溪村,可以让小人参暗中帮着看看,他是一只成了形的人参精,应该可以帮把手吧。 苏锦明有些疑惑了。“回河溪?”怎么个意思。 “是这样的。河溪村你也知道,那地方福泽厚重,小乐只是一个几个月的婴儿,好端端的怎么会睡不着,我想着,会不会有那方面的原因。如果是,倒是可以在河溪村住段时间,说不定就好了。”想了想,季安逸编了这么一个借口。看似挺顺溜的,细细思来其实有些勉强了。 不过,苏锦明已经被这事弄的焦头烂额,他听着这话,眼睛顿时一亮。“对。我怎么忘记这事了。今个天色已经晚,明天早上我们就起程,回河溪村住一段时间试试。” 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总得试一试。 第二天一大早,苏锦明留了话,把府里的事情安排妥当了,就支身一人带着小乐,和季安逸他们一家三口,匆匆忙忙的回了河溪村。 到家时,把王宝儿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看见苏锦明抱着一个孩子时,他有些呆了,苏老板什么时候成的亲,当看见孩子的面貌时,特别的惊讶,连表情都来不及掩饰,就已经显示在脸上了。 “呆子,你去挤两碗羊奶来,两个孩子都饿了。”下了马车,季安逸忙说了一句。 王小二听了,顾不得解马车上的物件,就快步到了屋后。 季安逸和苏锦明都抱着孩子,马车的物件是王宝儿和季阿强帮忙搬运整理着。 “这是羊奶,我家包子从出生就喝着,比米汤要好些,你给小乐喂点,兴许他喝着精神会好点。”见王小二进屋,季安逸对着苏锦明解释了两句。 苏锦明本来有些不太愿意,羊奶他是知道的,带着一股子膻味,小乐肯定不会喜欢。 但当王小二把半碗羊奶放到他手旁的小桌上时,他眼里露出欢喜。“这羊奶……” 他头一回碰见,不带膻味反而有股清香的羊奶。 “孩子好像真的饿了,先喂奶吧。”季安逸还没有想到借口,便笑着转移了话题了。 苏锦明也发现了,怀里的小乐,反应有些强烈,他眼眶都有些湿润了,孩子瞅着总算有点生气了。 小包子喝半碗羊奶刚刚好,小乐要大些,最近又没怎么喝米汤,初尝羊奶,半碗有些少了。 考虑到小乐最近都没好好喝米汤,一下子喝太多怕不太好,季安逸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说。“再过一个时辰,再来喂半碗吧。” “也好。”苏锦明在吃食方面还是很了解的,也知道一下子吃太多对肠胃不好。 “舅麽,舅麽。” 正说着话,就听见小胖子由远渐近的声音,响响亮亮的中气十足。 季安逸站起身走到屋门口,小胖子扑进他怀里。“舅麽,我好想你。弟弟呢?” “弟弟醒着,刚喂了奶。”这话刚落音,小胖子乐颠乐颠的奔向摇篮,够着头往里瞧着,对上弟弟黑亮亮的眼睛,他咧嘴笑的那叫一个欢喜,伸手握住弟弟的小手。“弟弟,我是你小胖子哥哥,他是你香香哥哥,我好想你。”说着,没一会,小胖子又开始嚷嚷了。“舅麽,我瞧着弟弟好像瘦了。” 这孩子眼睛也忒尖了吧。季安逸心里嘀咕着,笑着说道。“还好。弟弟长个头了,他又长大了一点点。” “这么长了,哈哈哈。”小胖子比划了一下,笑的可开心了,一把搂住了旁边的小人参。“香香,弟弟长大了点点了,过不了多久就可以跟我一起吃好吃的。” 小人参听着笑了笑,眼睛却是看着旁边的小乐,目光有些过份专注。 季安逸注意到了,心里咯吱一声,不会真如他所说的那样吧?那可真是有点毛骨悚然了。 这会,已经吃饱的小包子,慢慢的开始发困了,他打了个哈欠,小拳头噌了噌脸,闭上眼睛没一会就睡着了。 让人惊喜的是,躺在他旁边的小乐,竟然也睡着了,而且没有哭! 那一瞬间,季安逸看见,苏锦明迅速泛红的眼眶,突然的,他心里涌出一股酸涩感。 “小胖子你看着点弟弟,我带着香香去拿好吃的给你们。”顺便找了个借口,季安逸领着小人参出了屋。 他得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小人参肯定知道。 出了屋,进了他们睡觉的屋,不等季安逸开口,小人参像是知道他要问什么似的,主动说。“那个孩子,脑袋里有条虫子。” 什么! 季安逸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却没有想到,事实跟他想的有着天与地的差别。 什么叫有条虫子? 第123章 “怎么个意思?”季安逸不明白这话。 什么叫脑袋里有条虫子?这是种什么病?寄生虫?不对,小乐才几个月大,只能喝米汤,怎么可能会有寄生虫。 小人参皱着眉说道。“我知道的不多。很久很久以前,只听说过,南荒深山里,生活着两个种族,他们会一种很神奇的蛊术。我猜,那孩子里的虫,估摸着跟这蛊术有关。” “蛊术?”听到这两个字,季安逸心里多少有些认知了。 现代,在过去,南方乡村中,曾闹的非常厉害,已经到了谈蛊色变的地步。电视电影里,也曾涉及过此内容。 “我也不确定。只是很久以前听说过蛊术,觉的这情况很像。对蛊术,我并不了解。”小人参解释了两句。又道。“我已经压制住那条虫子,但不了解蛊术,我不敢乱出手,怕伤害到孩子。” 如果真是蛊术,这事可就棘手了。 季安逸心里暗暗想着,看着小人参说道。“没事,你先压制住虫子,让小乐好好的睡个觉,他那身子骨已经被折腾的快油尽灯枯了。我找个时机,把这事在苏锦明面前提一提,他们手里有人脉,有了这线索,估摸着很快能找着解决的法子。” “好。”小人参毫不犹豫的点头应了。 该说的都说完了,瞧着时辰差不多,怕屋里人起疑,季安逸忙把在晚景城买来的特色小吃翻了出来,拿着一堆吃食进了堂屋。 “舅麽。弟弟尿尿了。”一见季安逸进屋,小胖子就嚷嚷了起来,又说。“弟弟好乖,他都没哭。”紧接着,他又乖乖巧巧的说了句。“是我在逗着弟弟。”小眼神瞄啊瞄。 季安逸把小吃放到了桌子上,走到小胖子的身边,把着他噌了噌他的脸。“小胖子真乖。快去看看,哪些是你爱吃的。”说着,把小胖子放到了地上,手脚利落的给小包子换了尿布。 看着旁边痴痴望着小乐睡颜的苏锦明,季安逸心里酸酸的,想了想,小声说道。“要不,你也睡会。眼瞧着情况有些好转了,你更得顾好自己的身体。” “没事。我不累。”苏锦明侧头看着季安逸,嘴角扯出一个牵强的笑。 “舅麽,瞧着都好好吃。”小胖子认真的翻完桌子上的零吃,苦恼的说了一句,又说。“我都爱吃。” 季安逸把昏昏欲睡的小包子,重新放回到了摇篮里,听了这话,笑着说。“都喜欢吃,那正好,都是给你买的,喜欢就好。” “舅麽你真好。”小胖子迈着小短腿,屁颠屁颠的冲了过去,抱住季安逸的大腿,咧嘴笑的见牙不见眼。 已经八月底,晴了好几天,这天,又飘起了密密麻麻的细雨,刮着风,天气一下子就转凉了。 “小乐有带长衣服吗?”感觉到气温降了些,季安逸准备翻出长衣长裤给小包子换上,想起小乐就问了问苏锦明。 “有的。”苏锦明应着,立马反应过来,也站起身准备拿长衣长裤。 这三天小乐吃好睡好,精神劲头瞅着恢复了些,脸色也好了不少,他的性子显露了点,是个爱笑爱动的孩子,对比他自己还要小,安安静静的小包子,有着一种好奇的情绪,每回醒了,他就会玩着旁边的小包子,时不时的笑出声音来,这点倒跟小胖子有点像,都像个小疯子似的,也不知道高兴个什么劲。 儿子越来越精神,苏锦明这心多少松了口气,这两天吃的好睡的好,整个人渐渐有了往日的风采。 “在晚景城,就算下雨,气温也不会降这么快。”边给小乐换着衣服,苏锦明边说了两句。 季安逸已经麻溜的给小包子穿上新衣服了,听了这话,笑着回道。“河溪村就这点好,每回一下雨,气温准降,炎夏的天,这可是个好事。对了,你给小乐带了多少长衣长裤?这雨估摸着得飘个两三天,如果衣服缺了,小包子还有好几身衣服,都是村里邻里邻居送的,大小肯定合适。” “你这人缘越来越好了。小乐的衣服有不少,我都带了些,倒不是缺衣服。”衣服刚刚穿好,小乐就醒了,看着阿爹,咧嘴露出一个笑,爪子开始不老实,往阿爹的头顶抓着,那个玉冠他眼馋好久了好么! “我去挤点羊奶,瞧着时辰也差不多,该喊饿了。”季安逸说着,给小包子盖了层薄被子,这才快步出了屋。 刚出屋,就碰着回屋的王小二了,他正在脱着蓑衣斗笠。 “回来了。壶里的水是温热的。”边说着季安逸边拿了只碗。 王小二看着,问道。“要挤羊奶吗?我去。”说完,又把脱了一半的蓑衣斗笠给重新穿好。 从厨房到木棚子有一段小距离,这下雨的天,跑过去还是得淋着,疼媳妇的小二,肯定不会让媳妇做这事。 “成。挤一碗过来,小包子一会也该醒了。”说着话季安逸把碗给了王小二,然后倒了杯温开水放桌上,又试了试大锅里的水温,往灶里添了把火。 思索着今个的晚饭菜谱,泡了些蘑菇干,笋干,这会时辰还早,倒也不用忙着张罗。 王小二端着一碗羊奶走了进来。“大黄和小黄又进山里玩耍了?” “好像是的。”接过羊奶,又拿出一只碗,分了关碗过去,季安逸端着两碗羊奶,说道。“桌子上倒了开水,一会锅里的水就热了,你可以先洗个热水澡。” “好。”王小二乐呵呵的笑了。他媳妇真好。 喝了羊奶,俩个孩子精神更足了,小包子还小,连翻身都做不到,安安静静的躺着,偶尔摆弄了一下小胳膊小腿,眼睛慢悠悠的在屋里转着。 小乐则伸着爪子,抓着小包子的手,凑近着脑袋,看着他黑亮亮的大眼睛,笑的那叫一个乐呵,有时候,他还会翻身压着小包子,幸好大人在旁边看着,忙把他俩分开,过不了多久,小乐又翻着身凑了过去,又开始骚扰着小包子。 小包子倒是没啥反应,也不哭也不笑,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苏锦明昨个我听到一个事,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想了想,季安逸决定把蛊术的事,跟苏锦明说说。 都三天了,再往后推,怕不好。 “什么事?”苏锦明的眼睛看着他家的小乐,都舍不得眨了。 自从出了事情后,小乐就从未笑过,这两天可能是舒服些了,性子慢慢显露出了。 “小乐的种种反应,会不会跟蛊术有关?”也没说的太具体,季安逸就捡了重点来说。 谎话编的越多漏点就越多,还不如直接进正题,苏锦明听了这话,心思就会落在蛊术上,应该不会注意其它。 苏锦明听着,愣了愣,然后才道。“蛊术?你怎么会想到这上面来?” 呃,季安逸心里一声咯吱。怎么跟他想的不一样,苏锦明这反应,有点不太对劲。 心里头嘀咕着,他面上不显,笑着含含糊糊接了句。“就是听说了这个事,觉的挺对的,就跟你说一说,看能不能理清点头绪。” “你听谁说的?”苏锦明看着季安逸又问了一句。 季安逸脸上的笑容有些微微的僵,心思麻溜的转动着,然后,他收了笑,讷闷的问。“怎么了?” “我们也曾想过会不会是中了蛊术,还请人过来瞧了个仔细,都说并非中了蛊术。再者,蛊术远在南荒深山里,那是一个被封锁的地区,里面的人不能走出深山,否则,杀无赦。至于里面的原因,咱们不知道也罢。”苏锦明简单的说了几句,明显有点心不在蔫,可能在想着一些问题。 想起小人参说的话,很久很久以前,又想想苏锦明刚刚说的话,季安逸有些明白了,为什么苏锦明会表现出不对劲。 想来,南荒深山应该被封锁很久了,蛊术这事除了年老的怕是不会有人知道。 不对。想清楚苏锦明的态度问题后,季安逸突然反应过来了。 为什么会说并非中了蛊术?哪里出问题了? 季安逸到了嘴边的问话,又马上咽回了肚中。不行,他不能鲁莽的问,问多了,就会露馅了。 该怎么办才好?又不能把小人参暴露出来了。 这事果然棘手。 “舅麽。”小胖子缩在屋门口,只探出一个小脑袋,往屋里瞄啊瞄。 季安逸看了一眼,心里一惊,赶紧起了身,三步并两步走到屋门口,把小胖子揪了出来。“外面下着雨,你们俩又去哪里玩了?都说了,下雨天不能到外面玩。” 小胖子眨了眨眼睛,把手从身后拿了出来,张开手,小小的手掌里,躺着一个小小的果子,果子呈深红色,连小胖子都可以一口一个。“舅麽,好吃的果子,给弟弟吃。” “又进山里了?”说着,想起呆子的问话,往后瞄了瞄,好样的,一个个都赤裸的,衣服都在滴着水。 “可好吃了,甜滋滋的,给弟弟吃。”小胖子说的特别认真,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舅麽。 季安逸本来很生气,又有些舍不得打他,无奈的抱起他,牵着小人参的手。“赶紧洗澡去。” “给弟弟吃。”小胖子扭了扭身板,小声的嚷了两句。 估摸着,他也怕声音大了,把阿麽阿爹给惊着了,回头准得打他屁屁。 “先洗澡,收拾好自个了,再进屋跟弟弟玩。”顿了顿,季安逸严肃的说。“小胖子你再不听我的话,以后,就不让你跟弟弟玩了。” 小胖子扁了扁嘴,看着手里的红果果,眼泪哒哒的落着。 季安逸瞧着,又觉的自己话说重了,心疼的不行,又觉的,小胖子这么不乖,不教训他是不行的,心里有俩个小人在激烈的掐着。 就这样,一路纠结的到了澡堂里。 王小二正好洗了澡出来,瞧着这情况,皱了皱眉。“小胖子你又调皮了,又惹你舅麽不高兴了。” “别说了,赶紧去哥家里拿两套衣服过来,我给他俩洗个澡,这天刮着风,有些凉,别染风寒了。”把小胖子放到了地上,季安逸想了想,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用袖子擦了擦他脸上的泪。“别哭。你弟弟最爱看你笑了。” 小胖子眨了眨眼睛,咧嘴露出一个笑,扑进了舅麽怀里,还噌了噌。“舅麽。我下回不敢了。” 澡堂里的木桶很宽大,俩个小孩完全可以一起洗澡,季安逸打了大半桶的热水,试了试了温度,觉的可以,把俩孩子脱光光放了进去。 “你说山里有果子,带他进的山?”边给俩人洗着,季安逸边问。 小人参听了,点了点头,又说道。“我说山里有果子成熟了,想进山一趟,让他一个人玩,他不愿意,就带他进山了。” “唉,小胖子还小,你不能总带着他进山。对了,关于蛊术的问题,苏锦明说,他请人看过了,都说并非中了蛊术。”想起这事,季安逸又说了句。 “是蛊术。”小人参这回很肯定的回答。“我看了资料,确实是蛊术。等晚上我拿书给你。” 小胖子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看舅麽又看看小人参,心里满满的全是疑惑。 “你有什么法子吗?”季安逸听出一线希望来。 “不会。这个特别复杂,我只是去了解了一下,要除掉那条虫子,还得请会蛊术的来。”小人参也觉的,小乐才那么一点大,就得被一只虫子折磨着,他看不过去,想着如果自己可以除掉那只虫子也是好的,便夜遁到了很远的地方,找了一圈资料,发现,对于蛊术他压根就没有办法,只得请懂蛊术的高手来。 原来是这样。心里沉吟着,季安逸说道。“好。你先把书籍拿过来给我。” 正说着话,敲门声响起。 季安逸打开屋门,王小二站在外面,手里捧着两身衣服,他问。“哥有没有问什么?” “没有。”王小二说着,把衣服给了季安逸。“我去看看小包子。” “嗯。”接了衣服,季安逸关了屋门。“好了。水都有些凉了,站到这椅子上,我给你们穿衣服。” 小胖子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舅麽,两只手绞在一起,支支吾吾的说。“舅麽,我俩在这边吃了晚饭再回家。” “好。”到时候头发差不多干了,季安逸想着,也就应了。 小胖子看着小人参咧嘴笑的特别灿烂。 吃了晚饭,季安逸把俩个孩子送回家,顺便跟王宝儿说了说今天的事,替俩个小家伙说了些好话,走时,小胖子屁颠屁颠的跟了过出,还有模有样的说着。“舅麽,果果可好吃了,要给弟弟吃。” “好勒。”季安逸揉了揉他的头发,让他赶紧进屋。 晚上,躺床上,听着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心里很平静。 季安逸把新的进展跟王小二小声的说了遍。“你说该怎么办?” “找村长。”沉默了半响,王小二说了三个字。 在他心里,师傅是个特别厉害的人。 初听时,季安逸有些反应不过来,过了会,他眼睛顿时一亮。“对。确实可以找村长帮忙。” 他心里已经有了个计划,有主意了,总算可以松口气。 “小人参总是带着小胖子进山寻好果子吃,他是怎么个意思?那些果子肯定是个稀罕物。咱家的小包子算是沾光了,我瞅着小包子,越长越好,那种感觉说不出来,估摸着跟果子有一定关系吧。”季安逸觉的,他家的小包子,隐约带了点仙气的感觉。 按说,小胖子也吃果子,却没有这种感觉,或许跟性子有关?小胖子性子跳脱,喜欢上窜下乱的。 王小二也觉的小包子越长越好,心里头欢喜极了,听着媳妇的话,他看着睡着的小包子,乐呵呵的笑啊笑,笑啊笑,笑的见牙不见眼了。 季安逸瞧着,也无声的笑了,躺回了床上。“睡觉了,晚安,呆子。” 等着小人参把一本古书拿过来后,季安逸就准备去实施他的计划。也就在这时,苏锦明跟他说,清平王从西北回来了,正往河溪村赶来,估计今天能到景阳镇,他得去景阳镇守着,把他领进河溪村,小乐就得交给他们照顾了。 吃过午饭后苏锦明就去了镇上。 他走了正好,季安逸让哥过来看着点两个孩子,他和王小二去趟村长家有事。 小胖子和小人参都没有外出,老老实实的呆在屋里,跟俩个孩子玩着。 “季哥儿王小哥过来了,这外头下着雨,可是有什么急事?老伴在书房里写大字。”刘大麽乐呵呵的说着,给俩人倒了杯水,又说。“等等,我去喊他过来。” 连续喝了一个月的灵泉水,刘大麽的情况好了不少,精神也显的比以往好多了。 季安逸心里头蛮开心的,有种说不出的欢喜。 他喜欢刘大麽,不希望他出什么事。刘大麽身上有一种,很浓郁的慈爱,特别温暖。 “遇着啥事了?”村长进屋后,二话不说,直接奔主题。 季安逸整理了一下思绪,简短的把事情说了说。“苏老板的孩子,被人下了蛊,是种很特别的蛊,脑袋里有条虫子,那孩子才几个月大,从七月开始,就不能睡觉,一睡觉就会哭醒,被折腾的奄奄一息了,过来河溪村情况才有所好转。我跟苏老板说起中蛊一事,他说,他们也想到了这里,请了人来看,都说没有中蛊。这里有本古书,记录了这种蛊虫,我想请村长帮忙,通过你的口把这事告诉他。” 这里面有许多地方说的含含糊糊的,村长是个聪明人,他没有追根究底的问,只是接过古书,并没有翻看,看着季安逸说。“我也确实懂些蛊术,年轻时,曾有过些经历。你放心,这事我会处理好。明天我过去你家,看看那孩子。” 自打老伴喝了那水,整个人越来越精神后,他就知道,他以前的猜测都是对的。季哥儿这人不简单。 该问的事情他会问,不该问的他自然不会开口。不管是于他的救命之恩,还是老伴的伸以援手,他心里都记着,并且知道自己要怎么行事。 “好。麻烦村长了。”季安逸狠狠的松了口气,他赌对了。 村长听了,笑着说。“见外了。” 从村长家出来,季安逸心里涌出一种踏实感,他觉的,小乐的事情是可以得到解决的。 “事情办妥当了?”见他们回来,王宝儿随口问了句。 他并不知道他们找村长是为了什么事,只是随口问问罢了。 小胖子表示不高兴了。“舅麽,小乐为什么总喜欢闹我弟弟。” 季安逸听出来了,小胖子今天的话里弟弟前面加了我字,再看看他的神色,笑了。“小乐还小,对弟弟只是好奇。” “弟弟是我的。”小胖子毫不掩饰的说着。 小人参站在旁边,好看的眉目,紧紧的皱着,呈显出一个小川字。 “嗯。小包子是小胖子的弟弟。”季安逸很正经的说着,看了看旁边的小人参,心里偷偷的乐了。“小胖子你是不是没有跟香香玩啊?” “有啊。”小胖子很快的回着。“最后一个小馒头我都给他吃了。”又道。“舅麽,我想吃饼饼。” “好,今晚上给你做。”季安逸笑着承诺。 小胖子一把抱住小人参。“香香,咱有饼饼吃了。” 晚饭,很晚才吃。本来是想等苏锦明和清平王,结果一直等一直等,瞧着时辰晚了,他俩还没回来,无奈他们只好先吃。 酉时末了,村里的差不多都睡了,还未等到他们回来,季安逸和王小二只得吹了油灯睡觉。 半夜约摸着刚过子时,听完马蹄声,声音越来越响亮。 经历过马匪事件,可以说,整个河溪村对马蹄声都特别的敏感,季安逸和王小二几乎是同时睁开眼睛,麻溜的点了油灯。 紧接着,就听见敲门声,以及苏锦明的声音。“季哥儿,我是苏锦明,我们回来了。” 第124章 听着熟悉的声音,王小二走了出来,把屋门打开了。 季安逸站在旁边看着他俩。“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快进屋,吃过晚饭了么?” “阿宇等不及了,本来是明天早上才能到,连夜赶了过来。我吃过了,阿宇没有,路上就啃了点干粮。”说着,苏锦明又正式的介绍了一个。“这是我媳妇,清平王阿宇。这是季哥儿,我贵人。”说到这时,他哈哈的笑了好几声,又指了指王小二。“这是王小二,季哥儿的伴侣。” 清平王气质儒雅,目光温润,面相清秀,说实话还不如苏锦明好看,可他给的感觉特别好,就跟刘大麽似的,季安逸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挺喜欢这个人,替苏锦明高兴,这个伴找的好。 “大半夜的赶过来,惊忧到俩位的好梦,请见谅。近段日子,谢谢你们照顾阿锦和小乐,叨扰了。”清平王文皱皱的说着话,声音不急不徐,如清风宜人,态度诚恳认真。 季安逸随意惯了,突然碰见一个,这么正儿百经的,还真有点不太适应。“没事儿,你们先坐会,我下两碗面来。小乐和小包子在屋里睡的正香。” “也好,麻烦季哥儿了。”刚刚坐下的清平王,又站起身,认认真真的说了句。 “不麻烦不麻烦,你们先坐着。”季安逸摆着手,拉上王小二往厨房走。 等他们走后,苏锦明扯了扯清平王的衣袖。“你这么百儿百经的,会吓着季哥儿小俩口。放松放松,这儿是河溪村。” “你说小乐最近情况好多,我去看看。”对于苏锦明的话,清平王听了只是笑笑,站起身往里屋走。 苏锦明连忙跟了上去。 微弱的灯光下,俩个孩子睡在床中央,身上盖着浅蓝色的薄被子,孩子睡的很香,呼吸平缓。 清平王痴痴的看着,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刚刚还觉的整个人特别的疲惫累倦,这会看着儿子的睡颜,心里头暖呼呼的,人反而精神些了。 “你说,季哥儿说小乐中了蛊?”看了半响,清平王总算回过神了,侧着头看着苏锦明,小声的问了句。 苏锦明听着,点了点头,并未说太多。 “你心里怎么想的?”等了一会,见苏锦明没有说话,清平王把话问出了口。 “季哥儿是我命中的贵人,亦我的至交好友,我相信他。”在苏锦明的心里,除阿爹阿麽外,清平王和小乐是第一位置,这个第二位置便是季安逸。 清平王看着他的眼睛,迟疑了会,才说道。“你的意思是,我的幕僚说谎了?” 懂蛊术的,共有四人。其中有两人是皇兄找来的,有两人是他自己找来的,当然这个找并非亲自找寻,而是让手底下的人寻找。 “不是。”苏锦明摇着头,又道。“我相信季哥儿的话,至于那四人,他们并非说谎,而是压根就没有看出来。” “依你的意思,那四人并非高人,高人藏在河溪村里?还是说,你认为季哥儿是高人?”说到这,清平王觉的自己的话有点不太对,忙收住了口,只是话已经说出来了,他思索了一下,又道。“我没有别的想法,只是觉的奇怪,南荒深山的事情,你多少也知道点,距河溪村有着千山万水的遥远,季哥儿看着不足二十岁,年纪这般小,怎么会知道蛊术?” 苏锦明其实是有点不太舒服,他压住自己的情绪。“季哥儿只是听别人说起这事,觉的有点道理才跟我说起,阿宇,你能不能别把你在朝堂上的心思带到河溪村来?这里可不是晚景,更不是盛京。” “是我多疑了,阿锦你别生气。”清平王叹了口气,伸手握住苏锦明的手。“阿锦,阿锦。”他温温柔柔的喊着,尾音带着歉意。 其实是,阿锦经常把季哥儿挂在嘴边,曾数次说过,季安逸不愿意到晚景去,等他们得了空,可以去河溪村看看。 那天,他收到阿锦的飞鸽,说季哥儿一家三口来晚景城看他,得知小乐的事情,便让他带着小乐到河溪村住段时日,说不定情况会有好转。 看到信的时候,清平王只觉的这事很荒唐。 他忙进忙出,就连皇兄都帮着他寻各种法子,然而,所有的法子都失败了。小乐的病还是没有丝毫转好的迹象。 这季哥儿说,到河溪村住段时日就能让小乐的病有所好转。难不成,他们河溪村这么神奇? 事情出乎意料,再次接到阿锦的飞鸽,说小乐的病有所好转,他可以安然入睡的时候,清平王只觉的这事更加荒谬,怎么可能。 他匆匆忙忙的赶回来了,从西北请来的老人,让亲信领着随后过来。 连夜赶回了河溪村,赶到了王家,见到了睡着的小乐,他不得不相信,阿锦说的都是真的。 小小的一个河溪村比所有的异士能人都有效。 他心里顿时生出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只觉的,这里面透着古怪。 苏锦明看着他,默默的看着他,过了会,他说。“阿宇,你回晚景城吧。等小乐的病好了,我带着小乐回去。” “阿锦。”清平王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你心里头在想什么,你自己非常清楚,我了解你阿宇。你呆在河溪村,不好。季哥儿虽说生长在河溪村,但他是个很好的人,他瞒不过他的。我不希望起间隙。”苏锦明耐着性子,温和的解释着。 这时,季安逸的声音响了起来。“可以过来吃面条了,夜里有些冷,面条容易凉也容易糊,会走了味道。” “来了。”苏锦明应着,又看向清平王,凑到他耳边,说道。“阿宇。收收你的心思,别让我为难。小乐的病,才刚刚有好转。” 清平王听着这话,伸手搂住了苏锦明,啃住他的嘴,吻有点用力,就一下然后松开了他。“阿锦,你别生气。我知道该怎么做。”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俩人手牵着手,又看了看睡着的小乐,这才大步出了屋,走进了堂屋里。 堂屋里,有着两盆热水,旁边搁着布巾,桌上摆着两碗香喷喷的面条。季安逸和王小二坐在椅子上,见他俩过来,对着他们笑了笑。 “好香。季哥儿的手艺果然好,听着阿锦讲了许多次,总算尝到了你的手艺。”洗了脸,清平王坐到了桌边,看着面碗,笑容满面的对着季安逸说着话。 苏锦明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加深了两分,接话道。“就算是碗简单的面条,经季哥儿的手做出来,也是难得的美味了。” “赶紧吃,放了一会了。”说着,季安逸站起身,又道。“我去收拾一下床。” 王小二也站了起来,随着媳妇出了堂屋。 等着俩人吃过面条后,屋子也收拾妥当了,他俩马马虎虎的洗了个澡,回屋睡觉时,把睡着的小乐抱了过去。 第二天,天刚刚蒙亮,小包子就哭了起来。昨晚上他一夜没醒,也难怪今早大清早的就哭饿。 “我去挤奶。”还在睡梦中的王小二,听见儿子的哭声,眼睛都没有睁开,人就已经落地上了,说了句,迷迷糊糊的出了屋。 幸好都已经熟门熟路了,就算困意还在,依旧顺顺畅畅的挤了羊奶过来。 “母羊都还在睡觉。”边喂着小包子,王小二边说叨了句。 才刚喂上两口,就听见敲门声了,苏锦明的声音响了起来。“季哥儿。” “估摸着小乐也醒了,正哭饿。你去挤羊奶,我来喂小包子。”说着,季安逸单手把小包子抱好,另一只手将碗拿了过来。 “好。”王小二说着,麻溜的出了屋。 之前,苏锦明也想着,老麻烦王小二不好,有一回他见小乐饿了,就想着自己去挤羊奶,结果,他这力道不对,把母羊给惊着了,当时,季安逸就在屋里坐着,听见母羊的惊叫,忙跑了出来,那场面真是尴尬的不行。 出了这事后,他也不敢再乱动手了。住了这么些天,他也是知道的,母羊在王家待遇特别好。他做的事情,已经有些唐突了。 挤好羊的王小二正好进屋,季安逸看见了,就说道。“把尿盆拿过来,给小包子把把尿。” “喝光了?咱家小包子最近增了点奶量。瞧着小肚子鼓的,来,小包子笑一个。”王小二握着小包子的手,戳了戳他手背的肉窝窝。“媳妇,包子胖了点,你看,都出现肉窝窝了。” 季安逸早就感觉到了。“包子也长了点,哥前两天送过来的衣服可以穿上了。我刚给他试了试。” “这脚好小,肉呼呼的。”王小二忍不住伸手握了握。 没想到,小包子咯咯的笑出了声,这笑声,多难得啊,头一回啊,把季安逸和王小二都给惊着了。 “你快松手。”回过神的季安逸忙拍掉王小二的手,看着小包子的脚,讷闷的说。“难不成,小包子的脚这么敏感?” 笑了一会的小包子,往阿麽怀里噌了噌,吧唧了一下嘴巴,打着哈欠,有些犯困了。 王小二听了媳妇的话,很好奇,偷眼瞄了瞄媳妇,见他没注意这边,那爪子又飞快的握住了小包子的脚,一脸期待看着小包子,却发现,小包子闭上眼睛,已经睡着啦。 “媳妇。咱家小包子又不笑了。”一脸失落了松了手。王小二把尿盆端出了屋。 季安逸看着他的背影,无奈的摇着头。 有时候,呆子真跟个孩子似的。 把小包子放到了床上,季安逸整理了一下衣服,束好头发,就出了屋,开始张罗着早饭。 吃过早饭没多久,差不多刚到辰时,村长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清平王和苏锦明正逗着小乐玩,小乐的精神越来越好了,小脸蛋透着几分红润,他比小胖子更爱笑,跟他说话他也笑,逗他玩时他也很给面子的笑着,放到床上一个人玩着他也笑,小包子在旁边时,他就笑的更开心了。 “村长过来了,进屋坐着。”见到村长过来,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季安逸面上却不显,迎着他进了屋,倒了杯水给他。 村长坐着,接过杯子,却没有急着喝水,反而看着正在笑的一脸开心的小乐,认真看了好一会,连清平王和苏锦明都注意到了这异常,眼睛纷纷看向他。 “让我抱抱孩子。”看了许久,村长突然出声了,人也站了起来,朝着小乐走过去。 小乐眨了眨眼睛,看着这个陌生的人。 清平王犹豫了下,把怀里的小乐递到了村长的跟前。 小乐是个不怕生的,到了村长的怀里,他又笑了起来,伸手抓着村长的白胡子。 村长坐到了椅子上,认认真真的看着怀里的孩子,时不时的用手摸摸他的脑袋,把着他的脉门,又瞅瞅他的眼睛等等。 整个过程时间有点稍久,季安逸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村长说,他确实懂点蛊术,看着架势,估摸着是精通蛊术吧,别人都没有瞧出来小乐脑袋里有虫子,村长似乎可以看出来,这么说,是不是可以想成,村长也有法子除掉这个蛊术? 乱七八糟的想啊想,季安逸的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过苏锦明和清平王,发现他们的神色也有些深邃。估摸着也在暗自嘀咕着。 时间缓缓的流着,室内静悄悄的,气氛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凝上了几分的沉重。 小乐一个人玩着,还挺开心的,时不时的发出点笑声。 根本就没有心思注意,到底过了多少。 终于,村长把孩子还给了清平王,看着他说道。“确实中的蛊术。”顿了顿,又说。“前两天,季哥儿过来,跟我说起这孩子的情况,我当时觉的他中了蛊,这两天在屋里找了很久,总算翻到一本古书,里头就有记载,这孩子中的是一种很古老的蛊术。属于密法,若没有记错,是族长代代相传的一种密法。” “南荒深山有两个种族,在很久以前,他们是一个种族,名红夷。一部分是真心想要归隐,另一部分则野心勃勃。这种蛊术,我虽知道,却无法解。眼下最重要的,你们应该前往南荒深山,找到真正的红夷族,请族长出手解此蛊术。”看过这个孩子后,村长心里明白,这事水很深,他不想季哥儿沾这浑水,这孩子身上秘密太多,在朝为宫的,城府深心思敏捷,他怕季哥儿露出马脚来。 清平王听了这话,沉默了许久,就跟那山路十八弯似的,心思转了一圈又一圈。 等他回过神来时,差不多把事情的脉络理出个九分来。 “就不能请红夷族长出山来河溪村?”季安逸是真的忧心着小乐,就比小包子大了两个多月,却遭了这种大罪。 如果带着小乐前往南荒深山,寻找红夷族长,到时候,也不知道小人参的压制能挺多久,万一那条虫子又出来作怪,那孩子怎么受的住?一次又一次的折磨? “不能。”村长很快给了回答,又说。“红夷族归隐深山时曾说过,不管出什么事,将永不踏出南荒。” “我先回盛京一趟。”村长的话,就是一根线,把所有的事情都给窜起来了,清平王已经知道这背后之人是谁,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竟如此狠毒的把手伸手他儿子身上,这次,他一定要斩草除根。 小乐出事的时候是七月,五月他领了皇命,到七月事情总算有进展了,不料,同时也接到了阿锦的飞鸽,说小乐出事了。 当时他就觉的古怪,总觉的这事跟三皇子存活的旧部有关,只是小乐的事情着实太棘手了,就算他心里清楚,也无法再分出心思来调查此事。 却没有想,三皇子的旧部悄无声息的跟南荒扯上了关系。这等重大消息,必须立即告诉皇兄,他得赶紧准备,前往南荒深山一趟,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得请族长出手,小乐绝对不能出事。 苏锦明也意识到了事态的紧急,忙说道。“路上小心。” 连行李都来不及收拾,清平王直接快马离开了河溪村,匆匆忙忙的赶回盛京。 “村长,您能否一并跟我们前往红夷族?”红夷族的事情,只有上面的人才知道一二,苏锦明很意外,村长竟然也清楚,听他的话音,似乎挺了解的。 他心里存了一线希望,说不定村长跟红夷族有些关系,这样一来,他们请出族长的机会就可以大两成。 “我可以跟你们去一趟南荒,能不能成功,这个我也不知道。”看的出来,季哥儿很担心这个孩子,村长想着,去一趟南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权当让季哥儿安个心。 再者,这孩子也着实可怜,若能救下来,也算是一功德了。 苏锦明本来只是试探着问了问,没抱什么希望,毕竟南荒深山,那可是一个凶地,一则是朝延封锁了这个地方,二则这个地方实实在在太过危险,鲜少有人愿意过去。 “谢谢村长,太谢谢你了。”抱着小乐,苏锦明鞠了三个躬。 “清平王估摸着还得两天左右才会过来,在这之前,我先准备点东西,你也准备些东西,南荒深山里毒物太多,布满了瘴气,真要前往,得好好准备着。”说着,村长便说了一窜话。 有好多季安逸听都听不懂,本来心里松了口气,这会又提到了嗓子眼。“村长。我跟你们一道去。” 那么危险的地方,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 “不行。”村长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他知道季哥儿的心理,担心他们出事,他在旁好歹能帮点忙。但是,他之所以跟过去,就是不愿意季哥儿沾这浑水,就是怕他露出点什么马脚来。 随后,苏锦明也摇着头,很坚定的拒绝了。“不成。你不能去。” “好吧。”不能去,怎么办?心里放不下心啊,村长和苏锦明都是好人,对他的好季安逸都记在心里,真的不愿意看着他们出事。 晚上,季安逸心事重重,睡不着觉。“呆子,你说该怎么办?” 王小二也很担心师傅,也怕他出什么事,想了想,说道。“可不可以让小人参找几株好药,到时候应个急。咱们交给村长,别给苏老板。” 他的意思是,交给村长,村长是个值得依赖的,不会问他们药的来历,到时候真出了万一,村长把药拿出来救人,苏锦明和清平王看着,也不会多问,毕竟村长跟他们不同,他有两个儿子,一个经商一个在朝,得到好东西的机会还是有的。 “我也这么想的。明天咱们跟村长说说,先问问他的主意。”季安逸总觉的村长这次,好像有点哪里不太对劲。 若是以往,他就想着,得到了药直接给村长,但想着村长今天的反应,算了,还是先跟他说说吧。 见媳妇还皱着眉,王小二有点心疼,伸手抚了抚他的眉宇,搂着他他的肩膀。“媳妇,别想太多。不会有事的。” “嗯。我觉的,出不了什么事。”必须要这么想才行啊。季安逸深深的吐了口气,对着王小二笑了笑。“睡吧,今天村长说了那么多,要准备的东西也多,有些比较难寻,咱们得好好的找找。” “好。这两天也没什么紧张的事,咱们先忙着这事。”王小二很利落的应着,亲了亲媳妇的额头。“晚安,媳妇。” “晚安,呆子。”季安逸凑近脑袋,在王小二的嘴上啃了口,然后,躺下看了看呼呼大睡的小包子,心里划过一丝暖意,眉宇舒展了不少。“晚安,小包子。” 第125章 吃过早饭,家里收拾妥当了,季安逸就准备去村长家一趟,把昨晚跟呆子商量的事,和村长说说,听听他的意见。 本来想着把小包子放在家里,没想到,要走的时候,小包子突然醒了。 想起前两天刘大麽说,得了空就带着小包子过来窜窜门,也有大半个月没见着了。 “咱们把小包子抱过去?”给小包子换了尿布,季安逸侧头问着王小二。 王小二听着,应该也是想到了刘大麽曾说过的话,点着头说。“好。” 跟苏锦明说一了声,季安逸一家三口便去了村长家。 “长个头了,瞧着也胖点了。”刘大麽伸手把小包子抱着,满脸慈爱的看着他着,眼里有着浓浓的笑意。 小包子眨了眨眼睛,然后,扭着小身板,看向身旁的阿麽,黑亮亮的眼睛水汪汪的瞅着,小爪子还趴在了刘大麽的肩膀上。 他不喜欢旁人抱着他。 刘大麽也看出来了,虽有点舍不得,还是把小包子给了季安逸,怕他一会哭起来就尴尬了。“这孩子养带的好,越长越好了。” 季安逸听了,温温和和的笑着。 怀里的小包子,乖乖巧巧的窝在阿麽的怀里,小爪子紧紧的揪着胸前的衣服。 “这会过来有什么事?”村长进了屋,问了一句。 他刚刚在打拳,听见动静就过来了。 王小二见季安逸没有出声,便接了话道。“昨晚我跟媳妇商量了会,家里还有几株罕见的药材,想让村长带着上路,过来问问,这事妥当吗?” 村长认认真真的看着他们俩,看了好一会,道了一声叹息。“你们应当谨慎些。” “就是有些放不下心。南荒深山是出了名的凶地,村长年事已高,还得冒险进山一趟。有话说,不怕万一就怕一万,还是想多做点准备,出现意外情况,也不至于乱了阵脚。”刚刚一直注意着村长的反应,将他的神色变化都看在眼里,季安逸已然明白了,昨个村长的不对劲是怎么一回事,原来是担忧记挂着他。 思索到这事,他心里更加坚定,得麻烦小人参找几株上好的药材,让村长带着上路,这样一来,心里到底要踏实些。 “别送太罕见的东西过来,我心里都有数,出不了什么事情的。”沉默了会,村长才缓缓的开口,顿了顿,又道。“你向来谨慎,这回的事情,也是关心则乱,以后,别太鲁莽了。咱河溪村的村民心眼实在,不会想太多,可在外面荡闯的,经历了太多的人与事情,城府深着心思也深着。” 在苏锦明问他,蛊术一事的时候,季安逸就意识到了,自己这次行事有些鲁莽了。 只是有时候,清楚归清楚,可当事情发生的时候,本能会占上风。 他的性子就是这般,性子虽冷,从不主动发出善意,若别人对他好,他亦会对别人好。 明知这回的出手,漏洞百出,会给自己惹出些麻烦。 但他却无法眼睁睁的看着,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几乎踩着鬼门关了。 有那么一点可能,能救下这个孩子,他就会出手。 真出了什么事,他这辈子都无法安心,更不知如何面对苏锦明。 “我知道的。以后会注意。”季安逸很认真的应着。 村长看着,笑着点了点头。“一会拿药材过来时,别让旁人看到了。包严实点,我先看看,能带上的就带上。” “好。那明天我们再过来。”王小二听了,高兴的应着。 正事谈好了,又在村长家闲坐了会,逗了逗小包子,说了些琐碎事,等着小包子睡着了,他俩才走出村长家。 路上,正巧碰见了准备进镇的铁哥儿,李老二驾着牛车。 “季哥儿。”远远的,铁哥儿就喊了声,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兴奋和欢喜。 李老二停下了牛车,等着他们走过来,没成想,铁哥儿直接跳下牛车,迈着大步子风风火火的走了过去。 “铁哥儿,准备进镇?”季安逸停了下来,笑着问了声。 铁哥儿看着王小二怀里睡着的包子,又抿着嘴笑了笑,低着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然后才抬头,喜滋滋的望着季安逸。“季哥儿,我怀上娃了。昨个傍晚知道的,快两个月了,我进镇跟我阿麽阿爹说一声。” “真的?”季安逸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很高兴的说。“恭喜恭喜。”又连忙说了一些经验。 曾经,王宝儿张三哥儿跟他说过的,还有刘阿麽钟三阿麽说过的,以及何二哥儿等等,别人跟他说过的经验,他都捡了重点,仔细的告诉着铁哥儿。 这可是非常宝贵的话,铁哥儿认认真真的听着,牢牢的记在心里,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不知什么时候,驾着牛车慢慢遛过来的李老二,也在旁边竖着耳朵听。 这一聊,就用了足足一刻钟,季安逸难得一下子说这么多话,都有些口渴了,幸好也说的差不多了。“就这些了,回头忘记了,可以过来坐坐。” “好的,太谢谢你了季哥儿。”铁哥儿握着季安逸的手,说了好几遍感激的话,瞅着时辰差不多,这才上了牛车。 回到家里,苏锦明和王宝儿正在说着话,聊的都是些照顾孩子的内容。 见他们进了屋,王宝儿问道。“上哪了?怎么去了这么久?” “路上遇着铁哥儿了,他怀了娃,我跟他说了些话。”季安逸把小包子放到了摇篮里,看了看旁边的摇篮。“哟,小乐睡的可真香。我瞧着脸上有点肉了。” “刚睡,你们走后,他就一直在找着小包子。”苏锦明笑着接了话。 正说着话,张三哥儿抱着小馒头过来了。 王宝儿站起身,匆匆忙忙的出了屋,将在外面玩疯的小胖子和小人参拎了过来,让他俩看着三个弟弟,他们大人则收拾着过两天,苏锦明他们前往南荒深山,需要准备的各种物品。 边张罗着边说着一些孩子的事情,气氛倒是挺热闹温馨。 白天的时候,跟小人参说过,让他晚上寻个空,过来屋里一趟,有事跟他说。 到了晚上,时辰有些晚了,村里的人都入睡了。 王小二和季安逸正在嘀咕着,小人参为什么还没出现时。 地面就冒出了绿枝条,很快,小人参从地里钻了出来,化成了人形。“小胖子才睡着。” 这孩子,小小年纪,就已经朝着王小二靠边了。 “我问你一个事情。过两天,锦明就要带着小乐前往南荒深山了,小乐脑袋里的虫子,你可以压制多少天?”白天一直惦记着这个事情,季安逸很担忧。 孩子好不容易舒坦些了,若还得经受虫子的折磨,比起前段时间,这次的折磨要更加煎熬难受。他小小的身板,怎么受的住? 小乐情况恶化,苏锦明和清平王俩人就会受到严重的影响,南荒深山是出了名的凶地,危险环伺四周,一个不注意就是生死攸关。 “不能。”小人参绷着小脸,严肃的答了两个字,过后,又解释道。“是有一定范围的,出了范围内,虫子就不受我的压制。以我目前的修为,最远不过景阳镇。” 他怎么忘记这事了。听了这话,季安逸想起一个事情,忙问。“压制小乐脑袋里的虫子,会不会耗损你的修为?” “不会。只是压制它,并不麻烦。”小人参摇着头答,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个笑,那可爱的梨涡小酒窝又出现了。 “那如何是好?南荒深山距咱河溪村有着千山万水的遥远,一旦出了范围,小乐又得重新受虫子的折磨了。”季安逸没有想到,事情远比他想的更棘手。 王小二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皱着眉在旁边沉思着。 小人参看着他俩,抿着嘴,沉默了下,说道。“我可以暗中潜伏在地下。跟着他们。” “这样也是个办法。只是,对你会不会有什么不好?”季安逸可不想看到小人参出什么事情。 “还好。就是有点无聊。会好长时间见不到小胖子。”小人参说的有点蔫,声音小小的。 季安逸安心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辛苦你了,小人参。谢谢你。” “没事儿。”小人参摇着头回了句。又说。“没什么事,我就回屋了。” 过两天就要跟小胖子分开了,得好久好久才见回来,唉。 “等等。还有一个事情。”季安逸瞅着愁眉苦脸的小人参,不知怎么的,就有些想笑了,他忍住了,说道。“你能不能进山采几株药?我们把药交给村长,村长他们进南荒深山,就能安全些。” 小人参听着,毫不犹豫的答道。“这个没问题。一会我就进山,大约明个早上才能送过来。” “好。”季安逸心里头高兴,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王小二却在旁边说了句。“小人参最少得离开一个月,我们得想个办法,不能让旁人发现他不见了。” “对,对,对。”经这么一提醒,季安逸才想到这事,拍了拍脑袋,忙说。“得想个法子,差点忘记这事了。” “小胖子喜欢进山玩,小黄和大黄对山里熟,可以进山呆一个月。”小人参很快就想到了山里的竹屋。 他走了,没人陪小胖子玩,小胖子会不开心。 若能进山呆一个月,他就不愁没的玩了,他不见了,他也就不会不高兴。 哎哟,季安逸看着小人参。“你这小脑袋转的可真够快的。这主意好,等他们走后,我们就找个借口带着你俩进山,进了山后,你悄无声息的跟上他们。” “目前也就只能这样了。”确实没有更妥当的法子了,反正,王小二是想不出更妥当的法子了。 嗯,该说的都说了,小人参见没什么事了,一溜烟的钻回了地里,回到了屋里。 第二天,鸡鸣声刚刚响起,小人参就带着几株药出现在屋里。 趁着小胖子还未醒,他得赶紧回屋,放下药匆匆忙忙的又走了,都来不及说两句话。 季安逸赶紧把草药收拾妥当了,心里头想着,小人参对小胖子这么好,以后长大了,哥若不同意他俩,他也会在旁边说好话。 这俩人不在一起,真的是太可惜了。 吃过早饭,把家里收拾好了,这次,小包子还在呼呼大睡,俩人没有带上他,就匆匆忙忙的去了村长家。 苏锦明虽有点好奇,他们在村长家进进出出的干什么,好像在忙着什么事情,却也没有发问。 他觉的,季哥儿没有主动跟他说,应该就是不想他知道。 到了村长家,村长看着篮子里的药,一脸的惊讶。“正好,这都是进南荒深山必备的药,这药年份极好,效果极佳,很好很好。” 听着村长这兴奋的语气,就可以知道,小人参找来的药,是真的用心在找。 “没什么事,你们就回去,我得整理这些药,别白白走了药效。”村长明显有些心急火缭了。 季安逸和王小二听着这话,都笑了笑,心里狠狠的松了口气,走出了村长家。 该做的准备他们都已经做了,剩下的事情,就看他们的运气,以及老天的安排了。 得保佑他们一路平安,保佑小乐能度过这劫难。 傍晚,都要准备吃晚饭了。 清平王过来了,有个意外。清平王这次不是一个人过来的,他身后跟了一伙人。 这一伙人里,有村长的大儿子以及小儿子俩口子。 他们得知消息,放下手里的事,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在景阳镇遇上清平王了,就一起过来了。 大儿子带着自己最厉害的亲兵,加上他共十八人,准备随着一道前往南荒,另外,这也是一道皇命。 小儿子则是来看看阿爹,让自己的伴过来陪着阿麽,等阿爹回来了,才能回家,顺便送两个在江湖上聘请的高手过来。 晚饭是在王家屋吃的,村长和刘大麽也过来了。 足足整了八桌饭,之前没有一点准备,一下子要整八桌饭,季安逸表示累死他了。 幸好平日里家里攒了不少干货,菜园子里种的蔬菜多,池塘里还有鱼。 热热闹闹的吃过晚饭后,这睡的地方,就在全村人合力,家家户户整理着床铺,倒也勉强把人住满了。 次日一早,天刚刚蒙亮,季安逸就醒了。 他们要出发了,也得吃了早饭才能出发,他得准备好多好多早饭。 他起床时,刚进厨房,就听王宝儿和张三哥儿齐齐走了过来,有着他们的帮忙,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辰时正,吃过早饭的一伙人,把该准备的行李物品都准备妥当了。 也没多罗嗦,就准备出发。 出发前,苏锦明带着季安逸到了一旁,交给他一个盒子。“万一我出了事,这盒子里的东西你替我收了,我阿麽阿爹就麻烦你帮着照看晚年。” “别这样。”季安逸并没有推开苏锦明的手,反而接过他手里的盒子。“别说丧气话,盒子我替你收着,等着你回来取。” 有些话,虽没有说出口,这收了盒子的举动,却已经无声的表明了。 若真出了万一,他会替他照看阿爹阿麽。 这是安了苏锦明的心,让他踏实上路。 “好兄弟。”苏锦明笑着拍了拍季安逸的肩膀,又道。“你是我的贵人,这次,我要出远门了,给我一样物件让我戴着,说不定可以助我化凶为吉。” “好。”季安逸想了想,掏出一个玉佩。“你曾经给我的玉佩,现在送给你。回来后,记得还我。” 看着那玉佩,苏锦明眼里的笑意更深了。“成。我走了。” 季安逸走到王小二的身边,与他一起,默送着马队离开河溪村,直到消失在视线内,他说。“呆子,我把玉佩给苏锦明了。” “嗯。”王小二乐滋滋的笑了。“媳妇,回头我给你买个玉佩。” “好啊。”季安逸看着他的眼睛,笑着应了声。 他们走了,他们也该准备着进山的事情了。 季安逸正准备去找王宝儿说他们进山的事情,没想到,迎面走来一个人,这是村长小儿子的伴侣,姓于来着。 “季哥儿,你好。”那于哥儿笑着打了声招呼。 “你好。”季安逸不太喜欢跟这类人打交道,他们都喜欢戴着面具,不太真实。 于哥儿大约也看出了,季安逸疏离的态度,不过,他明显的没有放在心上。“听说,这是你养的两只狗。”他指了指不远处,跟着小胖子小人参玩耍的大黄和小黄。 季安逸心生警惕,面上却不动声色。“对。养的很多年,平日里都舍不得委屈它俩。” 他是故意这般说的,不过,这也是事实。 “喔。这两只狗狗很好,确实得用心对待,不知,季哥儿愿不愿卖?多少银子我都愿意出。”于哥儿倒是一点也不客套。 “抱歉,不卖。”季安逸有点不喜,语气略显冰冷。 这时,刘大麽走了过来,笑呵呵的问。“你俩在说什么?于哥儿咱们该回家了。” 他们是过来送村长的。 “抱歉,是我唐突了。”说是这说,这神色却没有半点表示。 季安逸扯着嘴角笑了笑,没回什么话。 “小包子刚刚醒了,王哥儿正抱着他。”刘大麽走过来,温言提醒了两句。 “好。我过去看看。刘大麽慢走。”季安逸笑着说了两句,就快步进了屋。 他的耳力很不错,隐约听见,刘大麽的声音带了点冷意的问。“你跟季哥儿说什么了?” 喝了灵泉水的刘大麽身体底子要好不少啊,季安逸眼里有了笑意。 “哥。我想跟小二进山呆一段时间,正好,十月就要农忙了,九月里也没什么紧要的事情。”进了屋,把明显不开心的小包子的抱在怀里哄了哄,季安逸对着王宝儿说了句。 王宝儿听着,也没多想。“想进山就进山,自个多注意点,小包子也带进山?” “对。我想把小胖子小人参也带进山。”哄好了小包子,季安逸坐到了椅子,说这话时,他有点小紧张,主要是心虚在作怪。 “带三个孩子进山,会很累,再者,小胖子最近越来越皮实了,我正想着好好收拾收拾他的性子。”王宝儿皱着眉想着。 季安逸一听这话,紧张瞬间消失,忙说道。“我带着他们进山,山里也没什么事,正好可以教教小胖子,让他收收性子。” “这样也好。”王宝儿一听,眼睛亮了亮。“成,你们进山吧,家里的事我会照看的。” 他性子急,阿强又护着小胖子,想收拾小胖子,也没什么好法子。季哥儿比他有主意,他愿意教小胖子,也是好事。 下午,季安逸和王小二整理好一些生活用品,拎着三个孩子带着大黄和小黄,母羊一家三口,这么一瞧,他们这一群也挺壮观的,浩浩荡荡的进了山。 山里的竹屋是个上下两层,共八间屋,睡觉的屋在上面,有三间,下面是厨房茅屋澡堂等。 竹屋坐落在瀑布的旁边,空气特别的清新,有种沁人心脾的舒爽感。 “我得赶紧过去。”进了竹屋,小人参主动走到了季安逸的身边,皱着淡淡的眉,严肃的说了句。 走了一个上午,这距离有些远了,也不知道小乐有没有睡觉,那虫子…… 季安逸想着,也不多费话,只说道。“好好顾着自己,千万别显身,你只要在暗中压制住那条虫子就可以了,他们出了什么事,你也别出手,有村长在,你给的药都在村长手里。你不能暴露自己,会很危险的,千万不可以,知道吗?” “我知道。”小人参绷着小脸,像个包子似的,认真的点着头。 “好。去吧,当心些。我们等你回来。”季安逸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小人参抿了抿嘴,迟疑了一下,才说。“小胖子,他可能会不高兴,你好好哄哄他。” “嗯。我会的,等你回来,小胖子依旧是白白胖胖的模样。” 第126章 九月初,山里早晚时分沾有几许凉意,白天气温倒是尚好。 数数日子,过来已经有六日,也就是说,小人参已经离开了六天。 白天王小二带着小胖子,身后跟着大黄和小黄,到山里打打猎寻寻野菜蘑菇等,这时节,正是成熟的季节,山里好东西还真不少。 每回出门,小胖子都开开心心的,笑的合不拢嘴,回来时,也是兴高采烈,那声音响响亮亮,特别能感染人。 晚上四人睡一个床,本来是小胖子睡中间,小包子睡最里面。 结果小胖子不愿意,嚷嚷着要跟弟弟睡一块,最后是他俩睡中间,俩大人夹着他俩睡觉。 小胖子玩的好吃的好睡的好,自小人参走后,也没见他提起小人参,季安逸猜测着,到底是个小孩子,才一丁点儿大,有人陪着他玩,也就容易忘事了。 事实证明,他这猜测是错的。 今天收获颇丰,看样子,下午可以不用出门了。 大鸟一只,野鸡一只,芋头若干,蘑菇若干,野果子若干。 王小二到潭边清理着大鸟和野鸡,季安逸提着芋头,准备进厨房先煮熟再来剥皮,这样,手就不会痒痒了。 就见小胖子捧着野果子,噔噔噔的往楼上跑。 他心里头有点诧异,说起来,这些天时常出现这事,也不知道小胖子在干什么。 想着时辰还早,季安逸直接把芋头先搁木桶里用清水泡泡去泥,迈着大步出了屋往楼上走。 第二间屋,是王宝儿和季阿强住的屋子,再往里走就是他们住的屋。 本想着小胖子应该在屋里,路过第二间屋时,发现屋门紧闭着,从窗户口望进,小胖子趴在床上,面前放着一个坛子,坛子旁边是刚刚采回来的野果子,小胖子一个一个的往里放着,嘴里还在碎碎念。“香香,我又采了野果子,可好吃了,你赶紧回来了,坛子都快装满了。舅麽给我做了蒸蛋,用野鸡蛋做的,可香可香了,特好吃。我今天又发现了一只野鸡,大黄好厉害,一下子就咬住了,还有一窝鸡蛋,我没有捡回来了,等你回来了,咱们一起去捡,让舅麽给咱们做好吃的……” 季安逸听了一会,带着满脸笑意,悄无声息的下了楼。 这孩子小小年纪就开始犯相思病了。 “媳妇,这大鸟和野鸡怎么整?”王小二拎着已经清理好的野物,见媳妇正好过来,就顺嘴问了句。 季安逸想了想,说道。“大鸟炒着吃,芋头炖鸡,蘑菇肉汤。”又道。“我来张罗着午饭,你上楼看着点小包子,差不多该醒了。” “好。”王小二把野物拎进了厨房,找了个妥当的地方搁好,又用皂角清了两遍手。“媳妇,腥味重吗?”可别冲着小包子。 “你都洗两遍了,赶紧上楼,小胖子也在上面。”季安逸点了灶火,往锅里放了水,把芋头的泥洗了洗,就扔进了锅里。 王小二嘿嘿的笑,风风火火的上了楼。 吃过午饭,屋外阳光正好。 如今呆在山里,也用不着做事,山里早晨气温低,又不会太冷,很合适睡觉,这两天渐渐习惯了辰时起来,中午倒是不需要再午睡了。 便搬着椅子坐到了屋前的空地上,离水潭有段不近不远的距离,正好避免被瀑布溅出来的水淋着。 季安逸和王小二编着草鞋,小胖子逗着摇篮里的小包子玩,母羊带着两只小羊在林子里慢悠悠的走着,寻找着好的草丛,小黄跟在旁边,大黄懒洋洋的趴在摇篮旁。 清脆悦耳的鸟叫声时不时的响起,偶尔还能隐约听见,远处传来的野物叫声。 小人参曾跟他们说过,不用担忧有野物过来,这已经是他的地盘了,散发着它的气息,那些野物不敢过来。 “呆子,你看屋旁那块地,小虽小了点,是不是可以种点菜?”也是有点无聊了,季安逸瞄见了那角落里,巴掌大的空地,就生了点心思。 王小二顺着媳妇的目光看去,随意的问。“媳妇想种点什么?十月忙完后,可以过来种点冬菜。” “咱们冬天不过来住着。”季安逸说着,想了想说道。“倒是开春可以过来种点。” “嗯。到时候我过来种点你爱吃的。”这事容易,就那块地,不用一个时辰就能忙完了。王小二利落的应了。 旁边,小胖子出声了。“舅麽,弟弟要睡觉了。” “小胖子要不要睡?”一只草鞋编好了,季安逸搁到一旁,侧头笑看着小胖子。 “不困。”小胖子摇着头。“舅麽我去拿个小被子给弟弟。”噔噔噔的就往楼上跑。 “慢着点。”季安逸扬着声音提醒了句。看着小胖子上楼了,想起一个事,对着王小二说。“我今儿上午那会,见小胖子捧着野果子上了楼,把野果子放到一个坛子里,嘴里碎碎念着,小人参什么时候回来。这孩子,瞧着他嘴上没提,我还以为他是孩子心性,有了好玩了就忘了这事,没想到,记的倒是稳稳的,小人参没白疼他。” “他那坛子应该快满了,小人参走的时候给他的。”王小二一早就知道这事了,他以为媳妇也知道,没见他提。 季安逸诧异了。“你知道?” “知道。我以为你也知道,你一直没说起这事。”王小二拍了拍手,端起水喝了好几口。 小胖子搂着被子正准备下楼,季安逸看见了,怕他摔着,忙几个大步走了过去,连人带着被子一并抱着。“小胖子越来越厉害了。” “弟弟睡着了。”把被子拿给舅麽,小胖子够着脑袋看了看,乐呵呵的笑了,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季安逸说。“舅麽,弟弟好看。” “你还知道好看这词啊?”说着,季安逸细心的给小包子盖好被子。 小胖子可高兴了,洋洋得意的说。“我知道。香香也好看。” “香香走的时候是不是跟你说了不少话?”季安逸挺好奇的,小人参走后,他就没有提起这事,小胖子这么乖巧,小人参肯定说了什么。 “说了,说了好多话。”小胖子甜滋滋的笑着。 季安逸看着,眼里多了几分笑意。 小人参走的时候还说,让他多哄哄小胖子,现在看来,完全用不着他。 这不,哄的挺好的。 “你把果子放坛子里,他还得好些天才能回来,会坏掉的。”想了想,季安逸还是提醒了一句。 小胖子笑的见牙不见眼,摇头摇的特别欢实,响亮亮的答。“不会,香香说不会坏掉。不过,坛子快满了,舅麽他什么时候回来?” “我也不清楚,还得大半个月吧。”说着,季安逸把小胖子抱在怀里,看着他,认真的说。“小胖子回家后,这事不能跟任何人说起。” “我知道。”小胖子点着头,答的很快。“香香说了,不能告诉别人。”说完,他又说。“香香说,会给我带好多好吃的,我从来没有吃过的。”一脸的期待表情。 季安逸看着,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晚上咱们做红烧排骨。” “好。”立即乐颠乐颠的点着头。 九月刚进中旬,又开始下起雨来,这雨有些颇大,哗啦啦的,天地似隔了层厚纱,雾茫茫的一片。 季安逸给小包子换了一身厚棉长衣长裤,便把他放到了床上,翻出了一个薄外套给小胖子穿上,又给他换了一条裤子。 却听见了小胖子兴奋的声音。“舅麽,弟弟翻身了,翻身了。”说完,就准备跑到床边去。 裤子才穿了一半好么! 季安逸眼疾手快的把小胖子抱住。“还有八天,你弟弟就三个月了,最近也是该翻身了,好了,裤子穿好了,外面下雨,连屋都出不得,你就呆在床上跟弟弟耍,我把衣服收拾收拾。” 这会,小胖子反而不急着到床上去了,扯着嗓子就开始喊。“舅舅,舅舅,舅舅,弟弟刚刚翻身了。可好玩了。” 弟弟能翻身了,这是多么兴奋激动的一件事,舅麽反应也太平淡了,小胖子表示没劲,他得找个人跟他分享这份喜悦。 在楼下的王小二一听这话,那噔噔噔的上楼声,季安逸都觉的竹屋在打颤。“呆子,你悠着点。” “舅舅,弟弟刚翻身了,舅麽刚刚把他放在这里,你看,他现在躺这边来了。”可算找着同伙了,舅舅一进屋,小胖子就欢喜的拉着他,走到了床边,乐滋滋的说着。 小包子黑亮亮的眼睛,默默的看着站在床前,笑成傻样的俩人,眨了眨眼睛,一脸的迷茫。 “小包子你太厉害了。”反应过来的王小二,抱住小包子,在他脸上狠狠的么了一下。 不舒服。小包子伸着爪子拍在阿爹的脸上,扭着头看向正在忙碌的阿麽。 “舅麽弟弟什么时候会走?”他迫不及待的想带着弟弟到山里玩了,山里可好玩了,王小二又想起了小人参。“舅麽,香香怎么还不回来?” 都好些天了。 收拾好衣服的季安逸,走了过来。“应该快了吧,还有十来天左右。” 其实他也不清楚。 南荒深山他就听说过,到底有多远,他一点底都没有。 “包子,翻个身给爹瞧瞧。”把小包子放床上,王小二一仍期待的看着他。 正跟小胖子说话的季安逸听了这话,无奈的摇了摇头,还未足三个月,也就偶尔翻翻身,他猜,呆子八成得失望。 果然,小包子在两道热切的视线下,慢悠悠的打了个哈欠,动弹了一下小胳膊小腿的,闭上眼睛没一会就睡着啦。 王小二垂头丧气的坐到了床边,给小包子盖好被子。 大雨哗啦啦的落了整整一个上午,过了中午才慢慢转成小雨。 很意外,王宝儿冒着雨竟然进山了。 “哥,这个点,你怎么进山了?上午下了那么久的雨,山路特别难走,是不是有什么急事?”看到王宝儿时,季安逸是真的很惊讶。 就算是天好,进山里也得费不少劲,何况是这下雨天。 王宝儿喘着粗气,将背蒌取了下来,脱了身上的蓑衣斗笠,缓了会气才说。“下雨了,天一下子凉了好多,我想着,山里怕是更凉,也不知道你有没有收厚衣服过来,小包子还小,可得好好注意。再者,都住了十来天了,虽说山里有野物有蘑菇等,这么多天没吃点地里的蔬菜,怕也不太舒坦,我就送了点过来。” 季安逸听着,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哥,今儿别出山了,等雨停了再说。我热锅水你洗个热水澡。” “小胖子在哪?是不是整个人都玩野了?”王宝儿喝了口水,四下打量着问了句。 听了这话,季安逸整个人顿时僵住了。 对了,小人参还没有回来,时间久了,哥肯定会问,怎么办? “小胖子在楼上睡觉。哥,我把小二喊下来。”说着,季安逸匆匆忙忙的上了楼。 王宝儿缓守劲了,把背蒌里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拿了出来,还好,他收拾的妥当,倒也没有淋湿,都好好的。 “呆子,哥来了。”季安逸上了楼,推了推有些犯困的王小二,小声的说叨了句。 王小二第一反应是。“哥怎么过来了?人还好吗?这天气,够呛的。” “还好,人没什么事。不过,咱们有事了。”季安逸是真的有点急了。“这天气,不能让哥出山,来的时候没事,是万幸。怎么着,也得停了雨天放晴了才能出山,小人参不在这里,怎么办?” “对。这雨天不能在山里走动,得雨停了天放晴了才让哥出山。”说着,王小二愣了愣,讷讷的看着季安逸。“媳妇,小人参不在这里,怎么办?”说了一句同样的话。 总算想到这里了,季安逸心里嘀咕着,接了话说。“你说,该怎么办?就算这会哥没有问,等吃晚饭的时候,等睡觉的时候,肯定会问。再说,也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停。” “我们先下去,到时候再说吧。”王小二想不出法子,叹着气说了句。 季安逸想了想点着头,俩人默默的下了楼,在快要进屋时,停了一下,把情绪收了收。 “我去烧水给哥洗个热水澡。”进了屋,季安逸说了句,就去了厨房。 “哥。”王小二认真的看了一几眼,亲自确定了,才真的松了口气。“这天气,你不该过来。山里路难走。” 王宝儿也觉的自己有些鲁莽,笑了笑。“天一下凉了,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带厚衣裳,收拾收拾就过来了,这些衣服你拿进屋里。”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围着小胖子和小包子打转,偶尔也提一提村里的琐碎事。 没多久,季安逸就过来了。“哥,热水烧好了,我提着进了澡堂,你先洗个澡换身衣裳。”看着王小二又道。“过来,帮我烧把火。” “好。”王小二也不知道媳妇要干什么,总之,先过去执行命令就对了。 等王宝儿洗了澡出来了,厨房里弥漫出一股浓浓的香味,这香味有点冲。 是瘦肉冲白酒煮的汤,放了老姜,起锅的时候添了点葱。 “哥,快来喝两碗。”见他出来了,季安逸赶紧打了碗汤。“有点烫嘴,慢点来。” 王宝儿接过碗,坐到了桌边,问道。“孩子在上面睡着,没个人看着,不太好吧。” 正说着,就听见小胖子的声音,响响亮亮的传了过来。“阿麽。” 王宝儿立即搁了碗,站起身,走了几步,将冲过来的小胖子搂进了怀里。“怎么瞧着你胖了。” “阿麽。”小胖子撒着娇,噌着王宝儿的脖颈。 季安逸和王小二俩人,心提到了嗓子眼。 万一问起小人参,可怎么办? “小包子哭了。”这时,季安逸耳尖的听见了哭声,也顾不得想这事,匆匆忙忙的跑上了楼。 王小二呆不住了,说了句。“哥,你让小胖子也喝碗姜汤,我上楼看看。” “好。”王宝儿应了句。 “小包子饿了,呆子,赶紧挤碗母奶过来。对了,大黄和小黄忘记给它们倒姜汤了。”季安逸抱起小包子,在屋里来回走动的哄着。 小包子使劲的在阿麽怀里拱啊拱。 “乖,马上就有奶喝了。”不哭了就好,季安逸松了口气,亲了亲小包子的脸。“真乖。” 噔噔噔噔 “你阿爹上来了。”听见这动静,季安逸笑着捏了捏小包子的鼻子。 万万没有想到,上来的并不是王小二,而是……小人参。 “快把我放进空间里。”小人参的脸色有些发白,额头上满满的全是汗。 季安逸心里顿时就慌了,同时,也不忘依着小人参的话,把他放进空间里。 怎么回事?小人参出什么事情了? “媳妇。我刚刚看见小人参了。”王小二端着大半碗的羊奶进了屋,高兴的说了一句。 季安逸想起小人参的种种异样,忙打断了呆子的话。“别说。别提小人参。出事了。”语气且急且快的说完,他又立马换了神色,笑着说。“羊奶来了,快,小包子可饿坏了。” 出什么事情了?王小二诧异的看着媳妇,脑海里思索着他的话,又见他如此神速的变脸,忙收起心思,脸上露出了笑。“小包子……” 正准备给小包子喂奶,饿了的小包子也张了嘴,偏偏季安逸神色一变。“呆子,你抱着小包子,我有急事。”说罢,把小包子塞进了王小二的怀里,匆匆忙忙的出了屋。 没有喝到奶的小包子,哇哇的大哭起来,那哭声惊动了王宝儿,他牵着小胖子上了楼,老远就喊。“小包子怎么了?怎么又哭上了?” 小包子向来乖,很少这样连续哭的。 季安逸迅速跑到第二个屋里,将小人参给小胖子的坛子,收进了空间里。 他刚刚记起小胖子曾说过,往这坛子里放果子,果子是不会坏的,想来,这坛子肯定有古怪。 “哥,没事,他饿了。”隔壁传来王小二的声音。 季安逸垂着头,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跳的好快好快,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总觉的,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似的。 压住自己的情绪,在原地停了会,他才恢复正常的出了屋。 “咦,怎么没有见到香香?”给小包子喂完奶,王宝儿注意到了这事,讷闷的问了句。 王小二看着媳妇,小胖子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也看向舅麽,王宝儿看着他俩,眼里全是疑惑,视线落到了季安逸的身上。 季安逸这会心绪正乱着,又出了这事,他完全没有头绪,直接说道。“香香这两天不在山里,有点事,等他回来了,我再告诉哥。这事有点复杂。” 王宝儿听着这话,愣了好半响,试探的问。“难不成,香香的亲人找过来的?” 他可没有忘记,当初香香就在山里被捡回来的。 “哥,回头再跟你说吧。”季安逸看着王宝儿,认真的说了句。 “喔,好。”王宝儿点着头应了。 这关,总算是过去了。 季安逸和王小二却没法松口气,这心反而绷的更紧了。 小人参出什么事情了? 临近傍晚,雨又大了起来,天色比往日要黑的快些,虽说时辰还尚早,他们却准备张罗晚饭了。 人都在厨房里呆着,小包子也不例外,小胖子在旁边逗着他玩,大黄和小黄都窝在厨房里,母羊以及俩只小羊窝进了窝棚里。 “打忧了,能否借宿一晚?”一个穿着淡青色衣服的青年,全身淋湿的站在屋门口,礼貌的问了句。 正在厨房里忙碌的人,纷纷看向他,一个个都惊呆了。 按说,苏锦明长的够好看了,季安逸如果花点心思在穿着上,也是一个俊秀郎,跟眼前这人比起来,都是不值得一提啊。 第127章 “家中阿爹病重,急需一株药材,我便冒雨进山寻找,不料,在山中迷了方向,眼见天色已晚,心急如焚时,忽见这竹屋,冒昧过来打忧,可否借宿一晚?”那青年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简短的说了原由。 想起小人参,季安逸顿时心生警惕,他不着痕迹的垂了眼,尽量平复自己的情绪。 总觉的这个青年人很不简单,那是他头一回,见小人参露出恐惧。 王宝儿等着季安逸出声,等了会,见没有声音响起,他侧头看了看。 好端端的,季哥儿怎么发起愣来了。 心里嘀咕着,脸上挂起笑。“快进来坐着,正好还有一个空屋,这山里,甭说下雨天,就是不雨天也难得找着歇夜的地儿。” “多谢哥儿援手。”青年说着,脸上多了几分不自在,迟疑了会,问道。“不知,家里可否有衣裳,我这衣服……”说罢,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有的。我比你高些壮些,衣服有点大,凑和着穿穿。”王小二说着,就准备上楼拿衣服。 季安逸听着,忙说。“这位小哥身上淋湿了,得赶紧洗澡,我去打衣服,小二你带着他去澡堂,给他张罗张罗,正好,洗了澡就可以吃饭了。” “多谢,这里有一两银子,小小心意,还请收下。”青年人掏出钱袋,拿了一两银子,放到了王宝儿面前。 王宝儿愣住了,反应过来后,忙摆着手。“不用不用。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小哥银子你快些收妥当了,小二,带着小哥去澡堂。” “我去楼上拿衣服。”说着,季安逸出了厨房往楼上走。 心里装着事,走路有些心不在蔫,上楼的时候差点就踩空了,这小意外倒是把他给惊醒了。 现在青年人还在这里,有什么事也得他走了才能思索着,可不能露出任何蛛丝马迹,极有可能就是某个不注意的瞬间,把小人参给害了。 如此想着,季安逸收拢了心绪,翻出一身衣服,拿着匆匆忙忙的下了楼了,送到了澡堂间,然后,他就若无其事的忙着晚饭去了。 没多久,青年人穿着王小二的衣服出来了,衣服是有点大,多多少少有点不太合身,勉强能穿着。 “等会就能吃饭了,你先坐会。”王宝儿瞧见了,笑呵呵的招呼了声,又给他倒了杯水。 青年人端着杯子,没有喝水,好奇的凑到了摇篮边。 那一瞬间,季安逸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涌出一股莫名的心慌感。 王小二总算看出来了,媳妇有点不对劲,也没扬声嚷嚷,而是走了过去,很自然的推了推他,说了一句。“媳妇,菜。” 季安逸回过神来,飞快的看了一眼青年,他正认真的看着小包子,那眼神透着一种说不清的意味。 正在这时,就听见那青年人说。“好漂亮的孩子。” 王宝儿听着这话,特别高兴,眉开眼笑的说。“我弟弟家的孩子,长的像季哥儿,好看的紧。说起来,我家这孩子反而更像个小哥,小包子瞧着却跟着哥儿似的,安安静静的很好养活。” “哥,可以布碗筷吃饭了。”炒了最后一个菜,季安逸出声喊了句。 “可以吃饭了。”王宝儿说着,利落的布了桌椅。 小胖子有模有样的端着菜,响响亮亮的声音。“舅麽,好香。” “好香就多吃点。”季安逸端着菜上桌,揉了揉小胖子的头发,又不着痕迹的看向青年人。 不料,正好撞见了青年人的目光,他友好的朝着他笑了笑,坐到了桌边。 “你这手艺真好。”开始吃饭了,各个菜都尝了遍,青年人看着季安逸略带惊喜的夸了句。 王小二听着特高兴。“那是,我媳妇会的美味多了去了。” 吃过晚饭后,天色有些昏暗,小包子突然醒了,开始哭饿。 季安逸忙抱着他上了楼,王小二拿了个空碗去了棚子里挤羊奶,王宝儿收拾着厨房。 青年人看着小胖子,不经意的说。“我伯伯家也有个孩子,长的跟小胖子一般大,只是周边没有同岁的小孩,他一个人挺孤单,小胖子还算好,等弟弟再长大点,就可以陪你玩了。” “他啊,一点也不孤单。不说村里同岁的孩子,就隔壁两家,有个小馒头还有个香香,尤其是香香,被他带着成天往外跑,俩孩子上窜下窜的,玩的可疯了。”王宝儿边忙着活边说了句。 “怎么。”青年人讷闷的看着王宝儿,脸上全是疑惑,顿了顿,才继续问。“冒昧问一句,你们并不是住在山里?” 王宝儿听着,笑了。“不是。只是瞅着这里风景好,住着舒服,不忙的时候就过来住段日子,好好的放松放松,都是跟季哥儿学的,这孩子是个爱享受的。” “季哥儿做的菜可真好吃。”青年人砸了砸嘴,感叹了句。 “就是,季哥儿脑袋瓜子可灵了,啥都会做,做出来的食物味道都好。幸好有他帮衬着,我们这日子才慢慢好起来。”打开厨柜,王宝儿把洗好的碗放了进去。 青年人愣了愣。“听你这话,季哥儿难不成不是村里人?” “是村里人。”王宝儿应了句,开始洗锅。 季安逸拿着衣服走了进来。“哥,我先带着小胖子洗澡了。”然后,又说道。“张三哥儿俩口子住的屋我收拾了一下,这位小哥若困了,可以让哥领着你上楼。” “没事儿,在家里事多,倒是没有早早上床睡觉的习惯。”青年人笑着应了句。 季安逸听着,笑了笑,牵着小胖子朝着澡堂走。 王宝儿把厨房里的琐碎麻溜的收拾妥当了,洗了手,又给青年人倒了杯水。“今个雨大,这天黑的快,往常这会,才刚刚吃晚饭。” “对。”青年人接过水,喝了口。“我刚过来时,看见两只狗狗,竟有些看不出是什么狗,有点像土狗,又不太像,养的可真好,平日里特别护家吧。” “你说大黄和小黄啊,是土狗,季哥儿十一岁那年进镇时,看见了瞧着怪可怜的,就买下来了。他用心养着,家里吃啥就给狗狗吃啥,这两只狗狗长着长着,就越长越好了,待它们大些了,我弟弟就带着它们进山里玩,本来温温顺顺的两只狗,进山次数多了,倒是威风了不少。我看着心里头高兴。”说起两只狗狗,王宝儿脸上的笑就多了。 青年人听着,也跟着笑了。“这狗养的好啊。护主护家。” “就是,说起来……”说到这里时,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多话了,王宝儿闭了嘴,干巴巴的笑了笑。 青年人看在眼里,极有眼色的没有追根究底,喝完杯子里的水,搁了杯子站起身说。“不知我住哪个屋?” “我带你去。”王宝儿站起身说着,就大步出了屋,青年人跟在他身上。 季安逸带着小胖子洗完澡,上了楼,问道。“小胖子,你今晚跟阿麽睡吗?” “好。”小胖子点头应着。又道。“我还不困,我先看看弟弟。” 进屋时,见王宝儿也在屋里。 “哥,你俩去洗澡吧,我来看着小包子。”天色已经很模糊了,得加紧着动作。季安逸点起了油灯。 王宝儿和王小二拿了衣服就下了楼,时间得抓紧点,王小二直接提了桶热水,在屋檐下洗了个澡。 “弟弟。”小胖子趴到了床上,看着小包子,伸着小爪子,摸了摸弟弟的脸,呵呵呵的笑了起来。“舅麽,弟弟的脸可真好摸,我好喜欢。” 季安逸在旁边整理着衣服,听了这话,抿嘴笑了笑。 “时间有点早,实在睡不着,听见声音,就忍不住过来看看了,你家小哥长的真好。”青年人走了进来,很真诚的说着。 “请坐。”季安逸把衣服放进箱子里,客套的说了句。 小胖子倒是响响亮亮的应着。“弟弟最好看了。” “冒昧问一句,你家小哥是不是吃过什么?我感觉他长的很灵气。”青年人带着寻问的语气,看着季安逸。 季安逸愣了愣,表上看着不显,内心已经翻江倒海了。 幸好,平日里他习惯了,隐藏起自己的真实情绪,当然,这是在外人面前。 “没有。我家小哥一直喂着羊奶。”怕小胖子多说话,季安逸赶紧出声,又道。“小胖子,看看你舅舅洗好了没,告诉他一声,我渴了,让你舅舅端杯水过来。” “好。”小胖子听着,应了声,迈着小短腿准备出屋。 季安逸又说道。“慢点儿,不下楼也没事儿,站在楼梯口喊两嗓也成。” “嗯。”小胖子听完了话,才继续走着。 看着小胖子出了屋,季安逸抱起小包子,若无其事的踢出尿盆,准备给他把尿。“小包子乖,该尿尿了。” “你这孩子日后有大出息。”青年人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过来,意味深长的说了句。 季安逸看着他,收了脸上的笑。“我家包子,我倒是希望,他一辈子平平淡淡的过着。” “那只小人参是不是被你藏起来了?” 季安逸完全没有想到,这个青年人竟然会直接撕破脸说话,顿时就愣住了。 发愣的时候,又听见那人说。“它若不愿意回洛上界,让它低调点,别在外面乱晃荡,通道口百年开启一回,时限为半年,正是最近一段时间,初始大陆各门派的人到洛下界寻找弟子。我虽是道家弟子,师尊和妖族有点关系,这才没有起歪心思,若让旁的弟子看见了,肯定会想着法子抓了,炼成一炉丹用来增进修为。” 说完,那人看着季安逸,又道。“我不知道你身上有着什么样的宝贝,能把千年人参精藏起来,连我都无法追查。你家这孩子……”目光看向小包子,眼里有着笑意。“很不错。今日告诉你这些事,也算是结个善缘,二十年后,我会想办法过来一趟,到时候,若他愿意可以跟我回洛上界。” 话刚落音,就听青年人扬起的手掌上,凭空出现一个瓶子。“将瓶子里的药溶于水中,你们都喝上一碗,这样,就不会有人看出异样了。” “不愿意。”季安逸好不容易回神,抱紧了怀里的小包子,语气略冷的回了句。 青年人看着他,笑了笑,把瓶子搁到了桌子上,转身离开了屋子。 他走后没一会,王小二抱着小胖子进来了,手里端着一杯水。“媳妇。水来了。” 季安逸紧紧的搂着小包子,没注意力道,有些过了,小包子哇哇的大哭起来。 这一哭,就把季安逸哭醒了。 “媳妇,你怎么了?”王小二感觉到媳妇很不对劲,心里头有点慌。 “没事。”季安逸边哄着小包子,边说了句。 这一夜,季安逸失眠了。第二天一早,青年人吃过早饭,见雨停了,微笑着告辞离开。王宝儿瞧着没什么事,也收拾收拾出了山。 等他们走后,吃过午饭,季安逸实在是忍不住了,把昨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王小二。 王小二听着,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看着已经睡着的小包子,嘣了一句。“以后,得告诉小人参,不能再给小胖子和小包子吃山里的稀罕东西了。” “估摸着,还跟灵泉水有关,以后不给母羊喂了,喂了几个月,它也恢复了元气,瞧着比以前还精神些了,也差不多了。”季安逸嘀咕了两句。 昨晚躺在床上,他想了整整一夜。 总觉的这事,特别的玄幻,让他特别的不真实。 可一想起自己死而复生,脖子上的玉坠里面的空间,说起来同样玄幻的紧。 经这么一提醒,王小二也想到了。“对。以后那灵泉水咱们别动了。”说完,似乎觉的不太妥当,又添了句。“没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咱们就不动它。” “嗯。”季安逸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要不要把小人参放出来?” 王小二想了想,说道。“放出来吧,正好问问它,出什么事了。” “好。”季安逸也很好奇。“那我进去了。” “嗯。” 季安逸进了空间,小人参跑了过来。 季安逸没等它开口,便把有关青年人的事情,都仔细的说给他听。 小人参听了,有点迷茫。“我不知道什么洛上界洛下界,我只是觉的,那个人很可怕,他可以到地下来找我,我就害怕了,赶紧逃了回来了。对了,小乐脑袋里的虫子已经取出来了,他们正往回走。” “小人参你看看这瓶子里的药丸。”想了想,季安逸还是把瓶子拿了出来。 小人参接过瓶子,打开,认真看着里头的药丸,看了好一会,说道。“很好的药丸,我不知道要怎么形容,不过,吃的会有好处。” 那青年人没有骗他。 季安逸讷闷了,看着那瓶子,想着他说的话。“咱们先出去吧。” 出了空间,季安逸拿着瓶子,将刚刚的事情告诉了王小二。“你说,咱们要不要听他的话?” “既然小人参说是个好东西,咱们就听他一回,也怕万一。”良久过后,王小二才出声音。 听了小人参的话后,季安逸心里也是有这念头的。 不怕万一就怕一万。 “那好。咱们信他一回。” 至于以后,季安逸阴险的想着,等他再过来,就立马把小包子藏空间里,绝对不会让他带走小包子的。他会牢牢看紧点。 第128章 小人参已经回来了,就没有必要再呆在山里了。 雨停后,季安逸王小二把竹屋收拾收拾,牵着小人参和小胖子,身后跟着大黄小黄,以及母羊一家,浩浩荡荡的出了山。 刚到家没多久,张三哥儿抱着小馒头就过来了,进屋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们可算回来了。季哥儿铺子里都快闹翻了。” 卤味没法搁太久,也就几天时间,他们要进山,这卤味的货自然也就断了。 “吃了午饭我就动手做卤味。”季安逸笑着回了声。 张三哥儿问。“要不要我帮把手?一些粗活还是可以的。” “我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还得把哥喊来帮把手。”季安逸把小包子抱进了摇篮里,挪了把椅子坐到了摇篮边。 王宝儿从屋外走了进来,问道。“要我帮什么忙?” “卤味的事情。”季安逸应了声,温和的笑了笑。“哥,过来了。” “对。前天忘记说卤味的事情了。铺子里天天有人在问卤味铺什么时候开。”王宝儿拿了把椅子,往摇篮的另一边坐着,看了看里面的小包子。“这孩子又长了点,十月是没功夫做衣服了,得给他做两身厚点的,十一月的时候穿。” 季安逸听着,说道。“厚衣服箱子里收了两身,哥也别总忙着这事,等进镇我买些厚衣服,再说,小胖子和香香也得买衣服了。” “我心里有数。没事。”王宝儿随口应了句。 张三哥儿在旁边接了句。“最近我没事做了好几身衣服,就是天冷的时候穿的,给小包子也做了两身,回头我拿过来。” “总是麻烦你们。”季安逸笑了笑,心里头挺感动的。 “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张三哥儿笑着应了句,又说。“省小包子这么好看,给他做衣服,看着他穿着,心里头也高兴。再说,你帮了我那么多,我就做几身衣服有什么。” 王宝儿伸手拍了拍季安逸的肩膀。“你就是喜欢瞎客气。” 下午吃过午饭后,连椅子都没有坐热,他们三就开始忙起来了,王小二没什么也加到了其中,烧烧火切切猪肉什么的。 小胖子和小人参带着小馒头玩,顺便看着睡着的小包子,大黄和小黄在旁边当着玩伴。 一伙人玩的还挺乐呵的,几个大人在厨房里,都可以听见他们哈哈哈的笑声,以及欢乐的童言童语。 “卤豆腐是暂时没法了,还得跟钟三阿麽说一声,让他明早送些过来。”喝了口水,季安逸擦了把脸上的汗。 王小二看着媳妇,回道。“傍晚我到地里看看,路过钟三叔家,过去说一声。” “舅麽,好香。”小胖子够着脑袋,往厨房里瞄啊瞄,眼巴巴的说了声,还吞了吞口水。 “现在还没得吃,等你舅麽做出来了,就可以吃了。”王宝儿端着杯子正准备喝水,又问。“小胖子喝水吗?” 现在还没得吃,小胖子有点蔫,摇着头。“不喝。”转身回了屋。 歇了一会,几个大人继续井井有条的忙着活。 约是申时初,于哥儿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个小哥儿,估摸着是小厮之类的,神态间带着恭敬,走路时是低着头看地面。 “季哥儿在做卤味吗?果真好香,我在院子里都闻着了。”进了厨房,于哥儿挑了个较好的椅子坐着,笑容满面的说着话,眼睛看着那冒热气的大锅,目光深深。 季安逸对这个于哥儿不太感冒,不想跟他多交谈,只是淡淡应了声嗯。 “喝水。”张三哥儿出于礼貌倒了杯水送到了于哥儿的面前。 那站在一旁的小哥儿接过水,直接搁到了桌子上。 王宝儿看着这举动,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了肚中,低着头继续忙活。 本来想着,看在村长的面子上,毕竟是村长家的儿郎,太冷落了不好,不过瞧着那股子气劲,算了,他懒的热脸贴冷屁|股。 “季哥儿你别忙活了,我有事跟你商量。你若同意了,就不用这么辛苦的干活做事了,想吃什么想买什么,甚至是到镇上买宅子住,都是可以的。”于哥儿慢悠悠的开着腔。 这话王宝儿就不爱听了,脸色顿时一冷。“你怎么意思啊?”听着怎么就这么隔应的慌。 “于哥儿。”季安逸侧着头,平静的看着他。“我就是想住晚景城,我这会同样可以到晚景城买个宅子。” 于哥儿脸上的笑收了收,看着季安逸,目光有些严厉。“季哥儿,我就直接跟你说,我想买你卤味的方子,想要多少银子,你直接开价。” 这……张三哥儿完全没有想到,这于哥儿的心竟如此大,一脸惊呆的看着他。 “不卖。”王宝儿气急败坏的吼了句。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般动气了,自打生了小胖子后,他的性子就相对的温和些了。 这回,确实太生气了。 季安逸倒是面色如常,还挺温和的笑了笑。“抱歉,我的卤味方子不卖。于哥儿若想挣钱,可以从我手里拿货,我镇上铺子里的卤味是什么价位,在上面再加十铜钱,做为拿货价。” “季安逸你别给脸不要脸。”于哥儿显然动怒了,看着他寒着眸子说了句。 “好走,不送。”季安逸直接丢了一句,侧了侧身,认真忙着手里的活,还不忘提醒王小二。“把火再烧大点。” 那个一直没有说话的小哥儿,这会也站了出来说话了。“季哥儿,我家主子买你的方子是看的起你,让你挣大钱。再说,我家主子又不在镇上开铺子,你的生意完全不会受影响。” “季哥儿从山里回来了?”刘大麽慢悠悠的走进了厨房,看着季安逸乐呵呵的笑。 季安逸很微妙的注意到,于哥儿就会在屋门口,刘大麽进屋就能看见他,这会,却怎么有种视若无睹的感觉。 心里头嘀咕着,他脸上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刘大麽出来走动走动啊?快坐着。”又倒了杯水。 “阿麽。”于哥儿淡淡的喊了声。对着身旁的小哥儿说。“我们走。” “我闻着香味,就知道你肯定回来了,想着有十来天没见着小包子,有点想那孩子,就过来看看,做了双小鞋子,给他试试脚,大小合不合。”刘大麽慢条斯理的说着话,连余光都没有看向于哥儿。 如此瞧着,这俩人关系似乎不太好。 也对,逢年过节都不会回来,怎么会关系好。 “好勒。刘大麽我在山里挖了些芋头,个头大着,炖着鸡那汤特别好吃,一会在这边吃晚饭?”想着村长还在回来的路上,路程远着,少说也得七八天才能到家,这于哥儿跟刘大麽关系不好,在家里估摸着也不太好受,季安逸就想着,留他下来吃个晚饭,好歹在这边应该可以吃的香多吃点。 等村长好不容易回来了,见老伴精神不太好,心里会不舒坦,出了一趟远门,回来后就得好好歇着,哪能动气。 刘大麽拿着鞋子,乐呵呵的起了身。“好,我在这边吃着晚饭,也尝尝咱季哥儿的手艺。你们忙着,我看看小包子去,给他试试鞋子。” 说着,他慢悠悠的出了厨房。 等他走后,王宝儿凑近了些,小声嘀咕。“那于哥儿的性子怎么那么不让人舒坦。” “在大城里住惯,瞧不起咱们村里。”张三哥儿不咸不淡的说着。 “我看着村长的大儿子和小儿子都挺好的,没想到,娶的媳妇是这么个样子,村长回来后,肯定会不高兴。村长平日里多护着刘大麽,这于哥儿看着好像不把刘大麽当回事。”王宝儿发表自己的看法。 季安逸抿了抿嘴,提醒道。“刘大麽就在咱屋里,还是别拿这事嘀咕了,好好忙着,晚饭咱们一块吃着,好久没有大家同桌吃饭了,热闹热闹,刘大麽看着,也会高兴些。” “嗯。也对。”王宝儿听着点头应了。 剩下的时间,再也没有歇着,都认认真真的忙着事,至于刘大麽,留在隔壁跟一帮子小孩玩着,还能听见他的笑声,他说话向来细柔柔的,能笑出这声音来,可见他是真的开心。 吃过晚饭后,季安逸和王小二送着刘大麽回院子里,厨房是王宝儿和张三哥儿在收拾着,屋里的小孩由季阿强谢七看顾着。 傍晚,凉风徐徐,很是舒爽。 天色略有些模糊,倒也可以看清咱面,顾及着刘大麽,他们特意走的很慢。 走到半道上,刘大麽拉着季安逸的手,突然说道。“于哥儿……你别搭理他。他是商户人家出身,我那小儿也是个商户,一肚子的精明,整天就想着怎么捞钱。” “我知道的刘大麽,你也别放心上。”季安逸没想到刘大麽会说起这事,有些意外,愣了愣,稳了稳情绪,平和的回了句。 沉默了一会,刘大麽又说。“说起来,我跟他没见过几回面,小儿成亲后,就带着他到外面经商去了,这一走就是数年,直接在外面札了根。日子是他们过的,我也不想说什么,人老了活不了多久,儿子的生活就不好插手。等老伴回来后,他就会回去了,到时候也没什么事了。他从大城里,说话做事有些不太妥当,你别当回事就好。” “刘大麽我是个拎的清的,没事儿。”听了这些话,季安逸知道,在刘大麽心里,他季安逸比于哥儿的位置还要高。 这个事实,让他心里头很温暖。 本来是有些讨厌于哥儿,现在,没什么感觉了,也就是一个路人而已,过过面就忘了。 “好孩子。回去吧,那鞋子再过个把月,小包子就可以穿了。”眼看就要到家了,刘大麽停了脚步,眉开眼笑的说了句。 季安逸和王小二也停了脚步。“好。刘大麽我们回了。” 刘大麽点头笑了笑,然后,慢悠悠的往院子里,季安逸和王小二看着他进了院子,这才转身大步往家里走。 听刘大麽的口气,他是不想让村长知道这些事情了,也对,于哥儿对他们来说,是有些不太讨喜,可他跟小儿子感情好,又过了这么多年,难不成,真为了这事让他们生间隙,把好端端的日子给搅出浑水来。 还是算了吧,以后也不知道会见几回面,毕竟是自己的小儿子,平日里也很孝顺,没必要为了这些小事,乱了他们的生活。 想明白刘大麽的话,季安逸对着王小二说。“这些事,就别告诉村长了,回头我跟哥他们说一声。” “嗯。”王小二笑嘻嘻的应着。 第129章 不想让刘大麽在中间为难,原本想着,这事就这么揭过了。 季安逸都跟王宝儿张三哥儿俩人商量好了,谁也别再提这事儿。 只是,他们有心,别人未必就愿意领这个情。 眼瞧着快进入十月,十月又得忙碌一整个月,季安逸想着,如今的气温,比七八月要低了不少,卤味可以多放两天,就想趁着现在还算空闲,多准备点货。 正屋里屋外的忙着,就见张三哥儿慌慌忙忙的跑了过来。 “季哥儿,我跟你说个事儿。”估摸着是跑了段路,张三哥儿的气息都有些喘,手里提着一个篮子,里面装着不少鸡蛋。 季安逸看着,心里犯嘀咕了。“什么事?”瞧着架势,应该是去村长家卖鸡蛋,怎么会上他这边来?劈头就是这么一句让人心口一紧的话,遇着什么了? “家里攒了不少鸡蛋,我就想着送些上村长家,哪想,今个过去,有个小厮把我拦院子外,冷言冷语的说什么,村长家不收鸡蛋了。”说完,张三哥儿喘了口气,胡乱的抹了把脸上的汗水,气急败坏的说。“这肯定是于哥儿的主意。前两天过来这边受了气,就出了这么一招。不知道是不收咱们三家的鸡蛋,还是全村的鸡蛋都不收,我当时听了心里太生气,就匆匆忙忙过来了,忘了问个仔细。” 不收鸡蛋,这于哥儿难道不知道,他这完全是在引火***吗?事情闹的这么大,等村长回来了,肯定没法瞒,在村长的心里,刘大麽和村子是并列第一个位置的。难不成,于哥儿以为他是刘家的儿郎,就可以这样胡来乱来?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从县城里过来的,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心高气傲,也不看看他呆在什么地方。 那一瞬间季安逸脑海里想了很多,然后,他想到了刘大麽,不晓得他知不知道这事情,刘大麽的身体刚刚有些好转,可经不起折腾。“先进屋,你先歇口气,我上刘阿麽家问问。” “好。我去问问钟三阿麽,顺路还能问问何二哥儿。”喝了杯水,张三哥儿缓过劲了,擦了擦嘴,接了句。 “成。”季安逸应了声,搁了手里的事情,小跑的出了屋。 刚出屋,就碰见了王宝儿,手里正拿着一叠尿布,大约有三四个。“季哥儿,你上哪?不在屋里忙活着?我刚整理衣服的时候,翻出一件不怎么穿的旧棉衣,这布舒软正好给小包子做尿布。” “张三哥儿刚过来说,村长家不收鸡蛋了,我上刘阿麽家问问,顺路再问问其它人家,是不是也这样。”季安逸停下步子,答了两句。又道。“小包子在屋里睡着,我让香香看着,小胖子也睡在屋里。” “不收鸡蛋?怎么回事?”王宝儿一听,愣了愣,眼睛都瞪圆了不少。“是不是于哥儿的主意?好家伙,这哥儿也太不知好歹了。” 季安逸听着,抿了抿嘴。“先问问情况再说,问完了情况,咱们再商量商量,出了这事,刘大麽又得闹心了,他的身体也就最近一段时候才好些。” “我把尿布搁屋里,一会也上别家问问去。”王宝儿也坐不住了。 “张三哥儿去了钟三阿麽家,那边他估摸着都会问一遍,你上李四哥儿那方向。我先走了。”自个家里也一堆事,偏偏碰上这事,季安逸没有多说什么,留了话风风火火的又走了。 哪想他在刘阿麽家碰了个壁,家里屋门关的紧紧的,刘阿麽大约是去了朱家看阿秀了,至于刘阿叔父子应是在地里忙活着。 算了,这一路过来,他也打听了三户人家,其中有两户这几天没有送鸡蛋,另一户是昨天送的鸡蛋,鸡蛋收了,还比平日里的价格要高了一点点,十个鸡蛋多了一铜钱。 有了这个消息,刘阿麽就算不在家,也没什么关系了,季安逸已经猜测出,于哥儿打的是什么心思了。 他嘴角扬起一个冷笑,转身看了看村长家的院子,目光深深,然后,大步往家里走。 趁着张三哥儿和王宝儿还没回来,他继续认认真真的忙着手里的活。 “小包子醒了。”小人参进了厨房,说了一句,默默的看着他,眨了眨眼睛,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季安逸洗了手,擦干了手,牵着小人参往屋里走。“晚上给你们做红烧肉吃,小胖子嚷了好几回了。” 小人参一听,抿嘴笑了,那两个小小的梨涡酒窝又一次露了出来。 “小包子。今个真乖,没有闹。”抱起小包子,季安逸亲了亲他的脸,把尿盆踢了出来,先给他把尿。 小包子乖巧的紧,老老实实的尿了尿。 “要我去挤奶吗?”挤奶这事,小人参也会。 季安逸对着他笑了笑。“不用,饿了小包子会哭,他这会没哭,他还不饿。” “弟弟醒了。”小胖子从床上麻溜的爬了下来,跑到了季安逸的身边,看着弟弟,笑的特别开心,把脸凑了过去,噌了噌弟弟的脸。 然后,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舅麽说。“舅麽,你去忙吧,我和香香看着弟弟。” “好。弟弟会翻身了,得好好看着他,你俩都到床上玩着。”季安逸把小包子放到了床上。 这屋里的床,是特意供他们白天玩耍的,一般不拿来睡觉,除非家里人多,床位有些拥挤,才临时凑合着。 小胖子笑的见牙不见眼,一手抓着小包子的手,一手抓着小人参的手。“弟弟翻身时,可好看了,小脸绷的紧紧的,特好玩。” 小包子刚刚学会翻身,不是每次都成功,也不会轻易的就能翻过去,他翻身的时候,确实是看的人特别想笑。 王宝儿急匆匆的进了屋。“原来在屋里,我刚问了人,有两户人家送了,说比平日里的价位要高点,十个鸡蛋多了一铜钱。季哥儿他这算是什么事?就专挑着不收咱们三家的鸡蛋吗?” 这话刚落音,张三哥儿一阵风似的卷进进来。“季哥儿我打听到了,钟三阿麽刚刚还去送鸡蛋了,价位比平日城要高一点点,十个鸡蛋多了一铜钱。” “我听来的消息也是这样的。”季安逸见他们俩眉头紧皱,想了想,开口说。“咱先坐着,现在这事已经明了了,于哥儿是不准备收咱们三家的鸡蛋了,却又给别的村民提了点价格,他的心思很明显,是想孤立我们。” 他做了那么多的努力,一直以来小心翼翼的经营着,好不容易,有了一定的效果。这于哥儿倒好,一来就想让他所有的努力都白费吗? 不可能! 以为有几个钱,就了不起了,会让他看清楚的,再多的钱也就那样,是该好好的挫挫他的锐气了。 “这么恶毒?咱们告诉刘大麽去。”张三哥儿刚刚还没有想到这点子上,一听季安逸的话,他顿时就明白了,原来这于哥儿的打着这么一个主意,气的他胸膛起伏的厉害,手都握成拳头了。 这可是太难得了,他的性子一直挺温和的,难得动这么大的火气,显然是被气坏了。 王宝儿一听,忙摇头。“不行。刚刚季哥儿说起一个事,刘大麽的身体最近才有所好转,怎么能拿这来去烦他,他毕竟年纪大了,又是这么一件事,根本不好处理,太闹心了,他的身体会受不住。”本来,王宝儿也想着跟刘大麽说说,让他管管这个于哥儿,也太不像话了一点,转念一想,又想起季哥儿说起的话,不能不能,万一刘大麽出了个什么事,可怎么办? “我们等,等村长回来。”季安逸把想法说了说。“这事只有村长来,最好处理了。” 刚刚太生气了,他也想着,把这个于哥儿好好的办一办。 现在想想,再怎么样,也得村长回来,得跟他说一说,毕竟是村长家的儿郎,看他和村长的小儿子感情还不错,这么些年了,都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哥儿。 那天过来时,短暂的表现中,可以看出来,这于哥儿在自己男人面前,好像不是这个样子的。 是嫌弃他们这偏僻山里吗?觉的他们这些村民太过粗俗什么的,看不起他们,偏偏他想要买的法子,他这个粗俗的村民却不愿意卖,刺激了他高傲的心了。 虽然他没有跟村长家的小儿子打过交道,可他时常去村长家,他小儿子碰见什么好物,有助于身体的,都会千里迢迢的派人送过来,逢年过节的人回不来,却会送一车又一车的物件,这次,村长远行,他把自己的媳妇送过来,也是担忧着阿麽,怕他一个人在家有个什么事。种种证明,村长和刘大麽在他们儿子心里的位置还是极重要的。 他们直接把事给捅出来了,刘大麽的担心肯定会应证,唉。 想想村长为河溪村做过的事,为他们做过的事,再想想刘大麽,罢了,等村长回来再说吧,事情能缓和的解决,就没必要弄个鱼死网破。 一时的爽快,换来的,只会是日后,他们跟村长家到底会生尴尬。 再者,这事闹大了,如果是他们闹开的,在村里多少也会受些影响。 张三哥儿想了想。“那好吧,咱们等村长回来,差不多快一个月了,也快回来了吧?” 其实心里还是有些不平气。越来越不待见这于哥儿了。 “应该快了,左右不过这两天的事。好了,这事咱们别露马脚了,别说刘大麽心生怀疑,够的他闹心。”季安逸安抚了张三哥儿两句。 王宝儿说。“你正在忙着卤味的事?我现在家里没事,也过来帮把手。” “等等,小馒头差不多醒了,我过去看看他。刚刚被鸡蛋的事,弄的整个人都没了心思。”想起小馒头,张三哥儿多少有些担心了,站起身匆匆忙忙的跑回了家。 王宝儿和季安逸逗了一会三个娃娃,就准备到厨房里继续忙事。 结果,才刚走出屋,小包子这个小家伙就开始哭饿了。 小人参麻溜的挤了羊奶,季安逸喂了小包子大半碗奶,抱了他一刻钟的时间,才把他放到床上,让小人参和小胖子继续看着,承诺晚上给他们做一大碗红烧肉。 没多久,张三哥儿就把小馒头抱过来了,四个娃娃呆屋里玩着,外加大黄和小黄,三个大人则在屋里忙着事,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挺风平浪静的。 第130章 傍晚,事情忙的差不多了,季安逸准备张罗晚饭,王宝儿和张三哥儿忙着收尾。 王小二也回来了,在媳妇身旁腻歪了会,又进了屋,跟儿子腻歪。 一会后,季阿强和谢七也过来了,同样先进厨房呆了会,跟自家媳妇打了招呼,才进屋里看儿子。 他们三个在厨房里忙着事,可以听见,从屋里传出来的阵阵笑声,有大人也有孩子的。 这笑声感染力很强,季安逸他们三听着,嘴角也忍不住上扬。 心里的那点堵心事似乎也消散了不少。 晚饭快张罗好了,正要摆碗筷吃饭,刘阿麽匆匆忙忙的过来了。 “季哥儿,听说你找我?我想着快十月农忙了,就过去看看阿秀和孩子,做了些衣裳和鞋子送过去。”刘阿麽未进屋就开始说话,话说完人也进屋了。 季安逸笑着说。“没什么大事,就是过去看看你,我当时琢磨着,刘阿麽应该是上朱家看阿秀了。” 刘阿麽看着季安逸,看着他脸上的笑,看了会,才叹着气说。“我又不是旁人,有事你就说吧,能让你风风火火的事情不多。” “这事……”季安逸犹豫了一下。 旁边张三哥儿有点急了,他觉的告诉刘阿麽也挺好的,刘阿麽平日里主意多,又是老人,想事周全。 刘阿麽看出点苗头来,站起身说。“你这晚饭也张罗好了,咱们到外面走走。” 瞧着季哥儿这神色,可是少见的。 “也好。”季安逸洗了洗手,对着王宝儿说。“哥,我出去一会,你们先吃着。他们三个在外面忙了一整天,别等我。” “去吧,给你留着菜。”王宝儿伸手拍了拍季安逸的肩膀。 季安逸见刘阿麽已经出了屋,赶紧三步并两步跟了上去。 身后,张三哥儿看着他俩的背影,又看向王宝儿。“也不知道这事最后会怎么样,真够为难的。” “没事。刘阿麽是个想事周全的,季哥儿这孩子也稳当,这么些年了,哪回出过错,让他们商量着,兴许还能有更好的法子。”王宝儿倒是踏实了。 刘阿麽他是知道的,有他在其中帮着想事,到底要放心些。 “是出什么事了?瞧着你很为难的样子。”走远了些,刘阿麽才小声问了句。 季安逸刚刚一直在整理思绪,这会刘阿麽开口,他也知道要怎么说了,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简短的说了说,以及于哥儿刚过来时,想卖走大黄和小黄的事,他也一并说了。 说完,他叹着气。“就是这么一回事了。想来想去,也只有等着村长回来了,再看看这事要怎么着。不想把刘大麽掺和进来,他的身子骨本就不利落,最近好不容易爽朗了些,哪能让他操这心,再者,他夹在中间更为难,到时候夜里睡不好,成天琢磨着,对他的身体很受影响。村长他们离开也一段时日了,估摸着快回来了。” “这于哥儿心气是高了些,刚来的时候,有不少村民跟他和善的打招呼,他都没有搭理。”说着,刘阿麽顿了顿,看着他,眼里带着笑意。“你这想法是对的。这事你们不好出手,等村长回来,让村长出面处理,会好些。如果你出面,刘二哥肯定会站在于哥儿这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局面,还真不好说。但村长出面就不同了。这于哥儿做事也太欠妥当了,哪能这样胡来,是得好好的治治他的脾性。” 季安逸听着,又道。“我瞧着于哥儿对刘大麽也有些爱理不理的,现在我上村长家怕是不受待见了,刘阿麽有空过去多走走,就怕刘大麽会受气,吃不好睡不好。” “这事我也知道点。刘大麽最近胃口不太好,精神也没前段时间好了,我以为是担忧村长,被你这么一说,这里面说不定还真有点其它原因。”刘阿麽对这事上心了。 “村长出一趟远门,去的又是危险重重的南荒深山,回来后理应好好的休息,不想还得操心着这些琐碎事,如果不是不好出面,我也不想麻烦村长,村长这年纪也有些大了,精力不比以前,前几年马匪事件,那回多凶险。”季安逸看着远山,暮色下,鸟儿扑腾着翅膀着,和走在田间的村民一样,都心急着回家。 一瞬间,情绪又有些起波澜了。 好端端的日子不过,偏偏要生些风浪,真是不知足。 刘阿麽顺着季安逸的目光,看着回巢的鸟儿和回家的村民,叹着气说。“有人偏偏不知珍惜,和和美美的日子不愿意过,脑子拎不清。” “刘阿麽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家吧。”收了视线,季安逸温和的提醒了句。 “也对。那父子俩也该归家了。我先回家了,这事你别多想,村长会给个交待的。”刘阿麽安抚了两句,迈着匆匆的步子,往家里赶。 季安逸抿嘴笑了笑,转身往家里走,走了两步,就见大黄和小黄飞窜到了他身边,抬眼一看,不远处,王小二黑亮亮的眼睛看着,往这边走着。 “媳妇。”走近些了,王小二特严肃的喊了声。 看着这情况,季安逸猜着了,他应该是知道事情了。“嗯。咱回家,肚子饿了。”握着呆子的手,笑着说了句。 “嗯。回家。”王小二咧嘴露出一个笑。 大黄和小黄跟在身后,上跳下窜的走着。 回了家,吃过晚饭,其它人都没人走,都留在厨房里。 季安逸知道他们在等什么,直接开口就说。“刘阿麽没说什么,就跟我们想的一样,这事交给村长出现处理。都回家洗洗睡吧,过两天就是农忙了,地里的事要紧。” “喔。”张三哥儿应了声。“那我回家了。” 谢七抱着小馒头,也说了一句,一手牵着张三哥儿,他们一家三口出了屋。 “十月里准备请谁过来帮忙?”王宝儿惦记的是地里的事,问了声。 这事,季安逸还真没想,这会见哥问着,说道。“就李小哥,他做事利落手脚快,挺好的。”跟以前来帮忙的是同一个人。 “也好。那我们先过去了。”王宝儿站起身。 小胖子笑的甜滋滋的说道。“舅麽,舅舅,小包子,晚安。哥哥要走了。”低头噌了噌小包子的脸。 小人参则是抿嘴笑了笑。 “走了。”见他们三都出屋了,季阿强也说了句走出了屋。 第二天,天刚刚蒙亮,季安逸和王小二睡的正香,小包子突然哭饿,把俩人都给惊醒了。 王小二麻溜的下床挤羊奶,季安逸则哄着小包子。 正在这时,小人参从地里冒了出来,化成了人形,绷着小脸正儿百经的说。“他们快回来了,兴许就是明天傍晚或后天早上。” “你昨晚到外面去了?”听了这话,季安逸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紧张,伸手把小人参拉进自己的怀里。“小人参我跟你说过,现在外面有那种人,你不能到外面乱跑。” “我知道了。就跑多远,就感知了一下。”顿了顿,小人参又认真的说。“我很小心,没人发现。” 季安逸也不好多说什么,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最近不要化成原形,也怕有什么事。就好好的呆在村子里,跟着小胖子玩,过来看看小包子。” “好。我回家了。”小人参点头应了,迈着小短腿翻过高高的门槛,很快消失在了视线内。 王小二端着羊奶进来时,季安逸把这事跟他说了说。“小人参也是有心了,咱平日里多注意点,如果那人说的是真的,这半年可得谨慎些。” “嗯。我会注意的。”王小二回了句,看着小包子,对着他笑了笑,开始给他喂奶。 小人参说的没错,第二天傍晚,大部队浩浩荡荡的回了村。 苏锦明刚跳下车还未进屋,就扬声开始喊了,声音里透着兴奋。“季哥儿。我们回来了。” 旁边的清平王,眼里含着笑意,嘴角上扬,心情特别好的模样,听着苏锦明的话,他也忍不住喊了声。“季哥儿,我们回来了。” “快进屋坐着,村长在哪?”季安逸忧心的是村长。 “村长和刘大人在家门口就下车了。”苏锦明回了一句。“季哥儿,小乐的病好了。”声音那叫一个兴奋,表情那叫一个激动,就差没一把抱住季安逸了。 季安逸早就从小人参口中得到了答案,这会听着,却还是很高兴。“太好了,小乐在哪?我看看。这孩子该越长越帅气了。” “对。胖了不少,精神了好多,越来越调皮了。这会睡着了,小厮在看着,一会醒了,闹的人头疼。”清平王这话虽是报怨,可眼里的笑却是满满的。 季安逸听着,笑着接话。“孩子调皮些好。” 清平王这态度有了很大转变啊,看来这一路上,苏锦明没少在他耳边念叨吧。 这样好,大家都能好好的,和和美美的,多好。 村长家这边,大伙说了会话后,刘大麽当着众人的面,把村长拉进了隔壁的屋里。 季安逸不知道的是,刘阿麽过去看刘大麽,刘大麽问他话了,他没了法子,只好把事情都说了出来,刘大麽还叮嘱这事就别让季安逸知道了。 刘大麽拉着村长进了屋,慢悠悠的,把近一个月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清清楚楚的说了遍。 “老伴啊。”刘大麽拉着村长的手。“孩子不在咱们身边,跟咱们不亲近,这事我可以理解,但是,他对季哥儿做的事,就太不像话了,哪能这样做。这是明摆着欺负他们。” 说完,他停了会,看着村长,语气有些微微的硬。“我是这么想的。让于哥儿在咱们这边住到过了小年再回家,小儿接了消息,明天会赶过来,让他把小厮都带走,于哥儿留下来,得改改他的脾性。至于说法,事情都跟小儿说清楚,他比于哥儿脑子要拎的清些,他会明白的,还有,也别把话说太难听了,于哥儿这性子不算太坏,别让他们起了间隙。” 老伴很少管事情,跟他的性子有关,他啥事都看的明白,一些鸡毛蒜皮的事,笑笑也就揭过了,他不爱计较这些,现在,听着他的话,村长是明白,这回老伴是真的动气了。 老伴动气了,连他都得靠边站,这于哥儿一直在外面住着,没怎么接触过,没想到,性子会是这样,小儿平日里的来信里,说起于哥儿品性还是不错的,把家里照顾的好好的,虽有些小毛病,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没想到,他的心气这么高。心气高不是大问题,只是这脑子拎不清,就有点问题了,也是该治治。 “好。老伴说的好。等小儿过来了,我跟他说叨说叨。”村长笑着应了。 正事说完了,刘大麽开始说别的事。“这回出远门,没遇什么难事吧?我看着你精神还不错。” “没事。都好着。”村长握着刘大麽的手,把他揽在怀里。“你别太动气,孩子嘛,你跟他好好的说清楚,他会明白的。” “我说没用。”刘大麽开了口,又道。“你跟小儿说完话后,让他跟他媳妇单独处着说说话,得走这么一圈,于哥儿这脑子才能清醒点。” “好好好。一会我去趟季哥儿家。”村长乐呵呵的笑了笑。 季哥儿这人做事妥当。 出远门一个月了,事情也堆了不少,清平王和刘浩在河溪村就呆了半个时辰,就匆匆忙忙的赶往盛京。 这次前往南荒深山,可不仅仅是为了治好小乐的病,顺便也要摸清一下其它事情。 本来清平王想带苏锦明一道回去,苏锦明不愿意,他想带着小乐在河溪村再住段时间,他还有一个想法,想在河溪村建个院子,有事没事过来住着,反正,小乐也喜欢跟小包子玩,俩人年岁相同,正好可以当玩伴,再者,还有小胖子小馒头香香,这么多孩子在一起,小乐就可以过的更开心了。 出了那事,苏锦明特别心疼小乐,就想着,这辈子可别再遭其它的罪了。 现在,清平王可相信了,这河溪村还真是块福地,既然苏锦明想住在这边,他完全没有意见,正好,朝庭这段时间会很乱,他也没时间呆家里,得在外面忙着事情,他们住这边也好。 清平王走了,他留了八个身手敏捷的人在河溪村,不怕万一就怕一万,留了人在这边,他办起事情来也能放心些。 第131章 清晨天刚蒙蒙亮,屋外的雾气甚重,白茫茫的一片,整个河溪村静悄悄的,仍在沉睡中。 小包子睁开眼睛,慢悠悠的转着眼珠子,左看看右瞧瞧,然后,利落的翻了个身,趴着,抬起小脑袋,侧着脸,看着睡着的阿麽,伸出小爪子,啪的一下,打在了阿麽的脸上,紧接着,他咧嘴笑了起来。 三个多月的小包子,最近喜欢玩翻身,喜欢趴在床上,抬着小脑袋,左看看右瞧瞧,有股说不出的新鲜劲,他还觉的挺好玩的,比躺在床上要好玩些。 “怎么就醒了?饿了还是尿了?”被小包子闹醒了,带着浓浓困意的季安逸,不得不睁开眼睛,视线里,出现了小包子的笑脸,他整个人立即就清醒了。 把小包子抱在怀里,摸了摸他的尿布,咦,还是干的。 如果饿了,小包子是会哭饿的,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那肯定是不饿。 心里头琢磨着,季安逸又把小包子放回了床上,刚躺到床上,小包子麻溜的翻了一个身,颇为艰难的挪了挪自己的小身板,伸出自己的小短腿,搭在了阿爹的胸口,然后,侧头冲着阿麽笑。 “小坏蛋,你闹醒了我,还想闹醒你阿爹?”季安逸心里头很高兴,他家的小包子,越来越活泼了。 十月农忙,按说,这个点也该起床,匆匆忙忙的下地收割。 因着有苏锦明在,托他的福,今年十月算是清闲了,人手足够,他们的生活状态并没有发生太多改变,依旧和往常般,卯时过半才起床。 只是今早,小包子这家伙,早早的把阿爹阿麽闹醒了。 “咱包子饿了?今个醒的真早。”揉着眼睛,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王小二就准备下床挤羊奶。 季安逸赶紧拉住他。“没饿。估摸着是昨晚睡的早,今个就醒的早了。你看他精神劲头多好,眼睛黑亮亮的,还学会抓弄咱俩了。” “好事。咱家小包子越来越爱笑了。”王小二没忍住,抱起小包子噌了噌他的脸。 一家三口在床上嘻闹了好一会,才听见第一声鸡鸣。 鸡鸣声刚响起,小包子看着窗口,呆了呆,又眨了眨眼睛,接着,嘴巴一张哇哇大哭起来。 小包子哭了,急坏王小二了,看着自家媳妇,讷讷的问。“他是饿了还是怎么了?” “应该是饿了。”季安逸抱着仔细看了看,确认了一句。 王小二立即下了床,往屋后的棚子里跑。 阿爹刚走,小包子就停了哭,安安静静的窝在阿麽的怀里,玩着自己的手指头。 “季哥儿。”苏锦明抱着小乐,敲了敲门,又喊了声。 季安逸抬头看着。“进来,门没锁。” “我听见小包子的哭声了,正好小乐也醒了。”苏锦明推开门进了屋。 小乐看见小包子,那眼睛明显的就亮了好几分,整个人都精神好多了,咿咿吖吖手舞足蹈的。 “他真高兴。”季安逸把小包子放到了床上,又说。“每回见到小包子,都能这么兴奋。” 苏锦明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怀里的小乐已经开始挣扎着,想要去床上和小包子玩了。“可惜他俩都是小哥,否则,就可以成就一桩大好事了。”说着,把迫不及待的儿子放到了床上。 王小二进来了,手里端着两碗羊奶,那香味,吸引了小包子,抬着小脑袋,眼巴巴的瞅着。 王小二的心啊,瞬间就被小包子的眼神给融化了。 自家这孩子怎么能长的这么好看!果然是他媳妇生的,也就他媳妇才能生出这么好看的孩子来。 等着喂饱俩个孩子后,河溪村已经热闹起来了。 让小厮过来看着点俩个孩子,大人出屋洗漱开始张罗着早饭,忙碌的一天又来了。 早上被小包子闹醒,吃过午饭后,见小包子呼呼大睡,季安逸也准备小睡一会,不料,却见张三哥儿匆匆忙忙的过来了。 “季哥儿,你猜我今天去河边洗衣服遇着谁了。”那语气,那神态,都透着股兴奋劲。 季安逸想了想,就猜着了,不过,他不想扫张三哥儿的兴致,便问。“遇见谁了?一脸的兴奋激动。” “我看见于哥儿了!”张三哥儿说着,又道。“没想到,刘大麽动真格了,真让于哥儿收拾着家里的琐碎事情。” “家里的小厮都带走了,于哥儿不忙活,难不成刘大麽自己动手。”季安逸觉的刘大麽这做法很好。 于哥儿心气高傲气重,脑子也有点拎不清,是该好好的享受一下农村生活,再有刘大麽时不时的提点几句,他这人也不算太笨,应该会明白自己错在哪里。 “你们说什么?”小乐睡着了,苏锦明睡不着,就想过来跟季安逸说说话,打发一下时间,顺便提一提自己的想法,刚进屋,就见他跟张三哥儿不知道在说什么,似乎挺开心的。 “没什么,小乐睡着了?”季安逸笑着问了句。 苏锦明也没在意,坐到了椅子上,说起自己的想法来。“我想建个院子。我这两天观察了一下地形,就建西屋角的空地上。” “院子?多大的院子?那空地面积小,再往后就是旱地了。”季安逸提醒了句。 “我把那两块旱地算进去了,到时候出高价卖下来了就是了。我想三天后就动工,这是个好日子,所有的材料都准备好了,农忙完了后,村里的村民想过来帮忙也可以,我价钱可以出高点。”苏锦明是想间接的表达一下自己的谢意。 若没有河溪村这个地方,他家的小乐不知道还能不能活过今年。 “打算长久居住还是怎么个意思?你在晚景城的生意怎么办?”问完,季安逸又想起,建院落听起来挺牛哄哄的,其实也花不了多少钱,尤其是苏锦明这些年攒了不少钱。若只是想建个院子,时不时的过来住几天什么的,也不是太意外。 这个问题,苏锦明想了会才说。“不知道。先看看再说。” 三两下这事就定下来了,十月初八,热热闹闹的开土动工。同时也放出消息了,急需人手,家里事儿不忙的村民可以来帮忙,工钱一天十五个铜钱,包三餐顿顿肉。 建院落这事,热火朝天的进行着。 农忙后,进了十一月,整个村的劳力差不多都投身进了这事情中。 十一月离立冬不远了,气温似是一夜间就下降了下来,白天里刮起的风,都带了寒意。 季安逸翻出厚棉衣,给小包子穿上。 小包子不太高兴,衣服穿多了就笨重,他都不能愉快的玩翻身了。 每天躺在被窝里是他最开心的时候,身上的衣服一层层的剥掉,只剩下薄薄的内衣。 一年里最是清空的一段时日,没事的时候,张三哥儿和王宝儿就会过来坐坐。 加上小乐,足足有五个孩子,屋子里整天都充满着欢声笑语。 几个大人则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一些事情。 这天,他们正说着,按这进度,这院子在十一月底应该可以建出来。 就见于哥儿裹紧着身上的衣服,在寒风中一步步的朝着他们走过来。 这天还不算冷,不用围在火坑旁,他们都喜欢坐堂屋里说着话,屋门是开着的。 于哥儿的到来,让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凝结了,愣愣的看着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季安逸发现,于哥儿眉宇间的那股傲气不见了,整个人显的平和了不少。 “季哥儿,我有事找你,现在有时间吗?”未进屋,就站在屋门口,于哥儿笑着问了句,笑容有些微微的不自在。 “有时间。进我屋里说。”季安逸现在看他,感觉不坏。主要是有之前的对比,变化太明显了。 屋里的其它人,就这样愣愣的看着俩人消失在视线内,好久过后,张三哥儿才回神,讷讷的问。“他又想干什么?” “我觉的不像。可能是真有事吧。”王宝儿迟疑了一下说了句。 这边屋里,季安逸笑了笑。“于哥儿坐,今个怎么有空过来了?” “前段时间,我做了些不太妥当的事情,季哥儿别放心上,那时候,刚来河溪村,我一直住在青乡,没太习惯这边,说话做事就有些偏了。在这里住了两个月,慢慢适应了,这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迟是迟了点,请接受我的歉意。”说完,于哥儿站起身,深深的鞠了一躬。、 季安逸还真给吓住了,这转变也太大了吧,愣了会才缓过劲来,忙伸手搭住了于哥儿。“事情都过去了,咱们就不提了。” “谢谢。”于哥儿挺真诚的说了句,又道。“有你这话我就安心了,对了,阿麽突然想吃鱼酱,不知怎么个买法?我想买一斤回家。” “有。六十六铜钱一斤。我去给你拿一斤过来。”季安逸笑着准备出屋。 于哥儿紧跟着他走出了屋,路过堂屋时,他对着里面的几人露出一个微笑,点了点头。 “于哥儿这变化也太大了。”等季安逸进屋后,王宝儿满脸惊讶的说着。 季安逸想了想,说道。“大约是清醒了,知道了其中了厉害关系,认清了自己的位置,自然也就会收敛好自己的脾气。” “这样挺好的。”张三哥儿笑着接了句。 十一月底院子建好了,苏锦明舍得花钱,院子建的很好,有种厚重感,里面的布置和装饰,处处透着温馨。 大伙都特别高兴,毕竟这么好的一个院子,里面有他们的一份功劳啊。 院子建好了,苏锦明很大方,把大门敞开着,让村民们随意进来开开眼界,又在当天,整了很多桌饭,把全村老老少少都给请了过来,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 进了十二月,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不是小雪,这头一场雪,就是大雪,一夜过去,外面积了厚厚的一层。 这么冷的天都不愿意出门,闲坐在屋里,连慢悠悠的忙着一些琐碎事,边聊起苏家的大院子,越说越兴奋越说越高兴。 苏锦明搬进了新院子里,王家屋又剩下他们一家三口。 俩口子围坐在火坑旁,逗着小包子玩,小包子现在活泼了不少,逗着他玩,越逗越好玩。 他们都有些深陷其中了。 大黄和小黄趴在一旁,时不时的扫动一下自己的尾巴,看着一家三口欢欢喜喜的场面。 十二月二十三,村长的小儿子过来接自家媳妇回青乡,于哥儿却说,今年想在河溪村过年,他想以后的每年都过来陪着阿爹阿麽过,他们年纪大了,算是一只脚踏鬼门关了,他不想以后后悔。 村长的小儿子听了这话,特别高兴,当天又回了青乡,把家里的孩子都接了过来。 村长的大儿子听说了这事,才突然的惊醒过来,阿爹阿麽他们老了…… 二十六,刘浩带着一大家子浩浩荡荡的进了河溪村。同一天,清平王也过来了,带来了不少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 因为他们的原因,临近过年本来就热热闹闹的河溪村,更是添了好几分喜气洋洋。 季安逸看着睡着的小包子,笑着对王小二说。“等咱们的小包子长大了,他会娶郎生子,咱们这屋,也能热闹起来了。” “到时候,儿孙环绕膝间。”王小二说着,突然正儿百经的看向季安逸。“媳妇,你说咱们要不要多生几个?一个太少了,好歹也得三个。” 季安逸瞪了他一眼,站起身把小包子放回了小床里。 “媳妇。咱俩都这么年轻,肯定可以生三个。”王小二特认真的继续说着。 季安逸默默的出了屋。 身后,王小二在嚷嚷着。“媳妇,媳妇,我又想了想,到三十岁,说不定可以有六个呢。你说呢。” “你个猪。”季安逸没法忍了,回头骂了他一句。 还六个,这是要他的老命。 一个就累的够呛了。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会有番外,写的是多年后的幸福生活。不多也就两或三章。 谢谢一路支持我的姑娘,这文缺点很多,尤其是最后,有点崩了。你们依旧陪着我一直到完结。 这个时候,我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我有特别多的话想说,可真的开始写,我又不知道要怎么写出来。 反正就是,特别感谢,谢谢你们的陪伴。 简单的幸福[重生]依旧偏现实向,走温馨路线,有重生金手指不大。 这是一个细水长流白头到老的故事。喜欢的姑娘可以直接点文名就能直达新坑,新坑刚开始,求支持~O(∩_∩)O ☆、第1 32章 番外 又是一年春,三月底,阳光温热,风轻云淡。 如今的河溪村,家家户户都有一头牛。 正是青草好季节,牵着一头牛,扛着一把锄头,穿着鞋草,寻了一块上好的青草地,放了牛,顺道就下了田埂,顺着窄窄的道儿慢悠悠的往地里走。 快四月,得准备准备收割麦子,还得张罗着禾苗的事儿,翻田耕地插苗等。 清闲了一个冬天,第一波的农忙,在这风和日丽的天气里缓缓的靠近。 小包子笨拙的翻出高高的门槛,衣服上面沾了灰,变的脏兮兮,他站在门槛旁,绷着张小脸儿,拍了拍自己的衣服,瞧着干净些了,才迈着小短腿,沿着屋檐摇摇晃晃的往堂屋里走。 堂屋里,季安逸正在和铁哥儿说话,他是过来送竹笋干的。 “阿麽。”小包子站在屋门口,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嘣,有点含糊不清。 每回看见眉清目秀的小包子,铁哥儿的眼睛都会亮好几分,这孩子长的真好看。“是不是孩子有事?” “应该是他弟弟醒了。”季安逸站起身,把小包子抱进了怀里,问他。“弟弟醒了?” 小包子点着头。 “你有事你先忙着,我也得回家看看孩子。”铁哥儿说完,笑呵呵的起了身。 送着铁哥儿出了屋,季安逸直接抱着小包子往隔壁屋里走。 四个多月的小宝,正趴在床上,侧着头看向屋门口,嘴里含着大拇指,见阿麽和哥哥进了屋,他抽了手,咧嘴露出一个笑,右脸的小酒窝立即出现了。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小宝笑起来的时候,右脸会有小酒窝可左脸没有。 把小包子放到地上,季安逸抱起小宝,查了查他的尿布,还好好的。 小宝埋头在阿麽的怀里,噌啊噌的。 “小包子我去给弟弟泡果粉,你看着点他。”将小宝往床中央放着,见小包子脱了鞋,又抱着他放到了床上,季安逸起身拿了果粉往厨房走。 小宝看着哥哥,咧嘴乐呵呵的笑啊笑,有口水顺着嘴边往下流。 小包子看见了,在兜兜里掏出手巾,擦着弟弟嘴边的口水。 小宝一个翻身滚到了哥哥身旁,抬着小脑袋往他怀里冲,成功的把哥哥推倒在床,他吭哧吭哧的挪了挪自己的小身板,挪不动,眼睛亮亮的看着哥哥,先歇会儿。 缓过劲了,又一个翻身,哎呀位置有点偏了,挨在了哥哥的脚边,小宝伸出肉爪子,挠了挠哥哥的脚,呵呵的越笑越开心。 “痒。”小包子缩了缩脚,挪啊挪,把弟弟抱在了怀里。 小宝可喜欢玩这个游戏了,压在哥哥身上,可好玩了,直接糊了哥哥一脸口水。 小包子绷着张小脸,看着在他身上咧嘴傻乐的弟弟,小小年纪的他,已经懂得了什么叫无奈了。 季安逸端着果粉进屋,又看见俩兄弟堆躺在一块,看着小包子紧绷着小脸,他忍不住笑出了声。“小宝,不能总压着哥哥。” “你别他压着你,你自个还小,小宝也挺重的。”把小宝抱在怀里,季安逸边给他喂果粉,边对着小包子说叨着。 小包子拿着手巾擦脸。 小宝一边吃着果粉,那爪子还不老实,老想着伸过去,抓着哥哥的手,大大的眼睛亮晶晶的。小包子在旁边看着,只好把左手伸了过去。 “你弟弟跟小胖子小时候一样,像个小流氓似的。” 想起小胖子哥哥,又看了看弟弟,小包子的脸绷的更紧了。 晚上睡觉,屋里搭了个小床,是给小包子睡的,他还不到三岁,不放心让他单独睡一个屋。小宝则跟俩个大人睡着。 最近小宝一点都不乖,缠他哥哥缠的很紧。 到了睡觉的时候,他直接用行动表达着,不愿意跟阿爹阿麽睡,他要跟哥哥睡。 刚把他放床中央,小包子也躺回了自己的小床,季安逸和王小二正说着话,就见小宝吭哧吭哧的翻着身,一双眼睛盯着对面的小床,努力的想要翻山越岭跋山涉水去找哥哥。 “小宝最近这么喜欢玩翻身啊。”王小二看见,乐呵呵的笑了,把小宝抱着轻轻松松的放回了床中央。 小宝趴在床上,仰着小脑袋看着阿爹,好可怜好委屈的模样。 他好不容易爬到了床边,他容易么他!一朝又回到了解放前了,肿么可以这样! 太伤心了,好伤心的小宝张嘴哇的一下大哭起来。 那小爪子对着哥哥的小床方向,扑腾扑腾的挥着,小胖腿乱蹬着。 “怎么哭了?”王小二讷闷的看着媳妇,有点点手足无措。 季安逸叹着气,把小宝抱了起来,放到了他哥哥的被窝里,这小家伙一进哥哥的被窝,立即就不哭了,脸上还挂着泪珠,嘴角已经咧了个笑。“他不是喜欢翻身,他是想跟小包子睡。”想了想,又说道。“我带着他们兄弟俩睡,你睡小床吧。” 肿么可以这样!王小二瞪圆了眼睛看着媳妇,那模样跟刚刚的小宝简直一模一样了。 “那咱们四个睡一床?”季安逸试探着问。 小宝紧挨着哥哥,捏着他的衣服,闭上眼睛,好乖巧的模样。小包子睁着眼睛,看着阿爹和阿麽,又看了看身旁的弟弟。 王小二盯着那小床,最后,他说。“我明天去订制一张床来。” “为什么?”季安逸讷闷的问。 “四四方方用木板挡住了,就让小包子带着小宝睡,不用担心他们摔出来。”这样,他就可以跟媳妇过幸福生活了,王小二想想都美好的不行。 季安逸一脸黑线,默默的把小宝抱在怀里。“小包子,咱们去大床睡,让你阿爹睡小床。” “不睡小床。咱们睡大床。”反正天不热,挤挤更温暖。王小二紧跟着媳妇。 最后,小包子和小宝睡中间,季安逸睡里面,王小二睡外面。 瞧着这距离,这阻碍,王小二浓眉紧皱,他突然想起一个事。 什么六六大顺,什么十全十美,全特么的是放|屁啊! 有这俩个就折腾的够呛了。 “媳妇。”隔着俩个孩子,王小二小声的喊。 “嗯。” “有了小包子和小宝已经可以了,好事成双你说呢。” 季安逸听着这话,无声的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都不叫事扔了一个地雷 senia扔了一个地雷 三千扔了一个地雷 不离不弃扔了一个地雷 蓝色之暖扔了一个地雷 沫沫扔了一个地雷 大虫吃小虫扔了一个地雷 南小天扔了一个地雷 谢谢八位姑娘扔的地雷。(づ ̄3 ̄)づ么么个~ 谢谢钱家小胖妞扔了一个手榴弹以及波浪线~~~扔了一个火箭炮(づ ̄3 ̄)づ么么哒~ 我昨天写了两个番外近四千字,总觉的不好,这是今早写的。突然发现,番外不知道要写啥好,就这样吧,都已经好幸福了。 最后,再给我的新坑打个广告啊。 简单的幸福[重生]欢迎跳坑~都来我怀里吧~~~哈哈哈哈 不知道用手机的姑娘能不能看到,如果没法点进新坑,可以通过我的专栏,找到我的新坑。 咱们新坑见~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