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恋对象竟是我的顶头上司》 第1章 网恋女友想要黑丝 前方排雷：攻前期是非常变态的，控制欲很强，变态的思维一般人理解不了，攻开始不懂爱，后来才慢慢爱上受，而且属于爱而不自知的那种。包括有监/视、微强/制，单方面囚/禁等情节(攻认为是在囚/禁，受不这么认为) 正文—— 【宝宝，你想看我穿黑丝嘛？】 陆凡刚下班回到家，手机叮的一声响了。 在玄关边换鞋，边打开微信看，果然是他网恋了将近半年的女友发来的消息。 陆凡把门钥匙放在玄关处的鞋柜上，两只手拿着手机，专注地盯着那行消息。 他给网恋女友的备注是小景，说来也奇怪，两个人网恋时间这么长，都没主动问过对方的大名，也没见过对方的照片。 女友叫他小凡，他叫女友小景。 两个人是在一次线上下棋偶然认识的。 作为资深社畜，陆凡下班回到家就只宅在家里，不社交，不旅游，唯一可以称得上是朋友的还是高中的女同桌。 陆凡的兴趣爱好很简单。 在还没认识小景前，喜欢一个人安静地抱着手机线上下棋。 认识小景后，喜欢和小景一起线上下棋，还有，一起吐槽压榨他的顶头上司。 他和小景的缘分也是开始于一场线上下棋。 陆凡没别的本事，下棋那可是专业水平，一路上过关斩将，还从没有人赢过他，因此他在某知名下棋软件上常年霸榜第一。 唯有一次，和一个ID叫小景的姑娘打成了平手。 于是，小凡和小景的网恋之路就如此开始了。 陆凡穿着拖鞋走到狭窄的客厅，在键盘上输入“想看”两个字，又觉得不太妥，删了重新输入。 还没想好该怎么组织语言，网恋女友又发来一条消息。 【可是人家没有钱钱了～哭唧唧的动态表情包】 陆凡透过这短短几个字脑补了一下自己女友可怜的模样，当即心漏了一拍。 二话不说给网恋女友转了一千块过去。 附加一条信息。 【够吗？】 女友很快又发来一条信息。 【够啦，爱你么么哒～】 陆凡对着荧光发亮的手机屏幕笑了笑，也发过去一条“我也爱你”的信息。 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见女友没再发消息过来，陆凡便把手机屏幕摁熄，去卧室拿干净的衣服洗澡去了。 今天又是被顶头上司压榨的一天。 陆凡边洗澡，边回想起白天老板冷着脸丢给自己一沓资料，让自己重新整理的经历。 还扬言说再做不好明天不用来上班诸如此类的话。 以至于他累死累活弄到晚上快十点才能回家。 到现在连一口热腾腾的饭都没能吃上呢！ 工资这么低，要求还这么高。 陆凡一想起上司那张冷脸，就恨得牙痒痒。 他不明白老板性格这么恶劣，为什么还有这么多女同事喜欢他，难不成就因为长得帅？ 陆凡又想起老板那张脸，确实挺帅的，他的脸庞就像被上帝精心雕琢的艺术品，轮廓分明，每一处线条都硬朗而不失优雅。 再对比下自己，可真的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关掉淋浴花洒，陆凡拿下挂在毛巾架上的一条灰色毛巾，给自己的身子擦干水，然后换上淘宝淘来的二十块一件洗到发白的衣服。 对着浴室的镜子照了会儿，陆凡心里生出一个念头。 其实自己打扮打扮应该不丑吧。 一个人待习惯了，久而久之搞成了那种畏畏缩缩的性格。 喜欢把头发留长，直到额前的刘海快遮住眼睛了才舍得去趟理发店。 从不去同事聚餐，每次走路都必须低着头，尽量往角落凑，生怕别人注意到似的。 对他来说，自己越透明越好，越边缘化越好。 其实仔细看看，陆凡长得应该是比较清秀的，虽然经常熬夜，但皮肤出奇的细腻光滑，脸部轮廓柔和而流畅，颀长白皙的脖子收进衣服领口，往那儿一看，整个人都显得挺文静，换个词就是好欺负。 发现自己竟莫名注意起了自己的外貌，陆凡猝然收回目光，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地一边拿着干毛巾擦头发，一边走出浴室。 简单煮了碗葱油面吃下后，就当是今天的晚饭了。 全部弄完后，墙上的挂钟指向十一点。 陆凡揉了揉眼睛，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他月薪只有五千，在A市这种大城市买房基本是不可能的，只能在租金便宜的老城区租了一间一室一厅的小房子。 不过对于他这种只有晚上才会回家过夜的社畜来说，房子是大是小、是新是旧都无所谓。 躺在木板床上，陆凡望着天花板上那堆黑色的霉点，长长呼了口气。 这时，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起了铃声。 陆凡赶紧翻身去够手机，微信界面跳出小景的语音通话。 他和小景在交往三个月后才开始语音通话，但不会频繁打语音。 陆凡知道大家都是成年人，有自己的工作要忙，所以每次都不会主动打扰小景，一般是等小景来打电话。 “宝宝，你想不想人家呀～” 刚接通电话，就传出网恋女友非常御姐性感的声音。 陆凡咕咚咽了口唾沫，木讷地答：“想的。” 电话那边的人听到这个回答明显很高兴，声音都雀跃不少：“宝宝，我已经下单了，很快你就能看到我穿黑丝了哦！” 陆凡想起小景之前给他发的那张大长腿照片，又细又白，穿上黑丝应该会更好看吧。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陆凡很少跟女生接触，唯一的一个女性朋友还大大咧咧的，让他在她身上感觉不到一点小女生该有的特征。 第一次和女生交往，陆凡显得很被动。 他思忖片刻，有些磕巴地道：“我、我很期待。” 电话里的笑声更愉悦了，“宝宝，你要可爱死我吗？” 陆凡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捏住手机，抿着唇没说话。 因为太过紧张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小景已经习惯了陆凡是个闷葫芦，也没有想等他开口的意思，继续用那可以蛊惑人心的声音说：“小凡，好想和你快点见面啊。” 陆凡心中一动，又想起自己为了让小景有个好印象，谎报身高有一米八五，其实他连一米八都没有。 顶多穿上鞋能到一米八。 其实内心是很想和女友见面的，可是怕等到真正见面，她会对自己失望。 于是陆凡有些心虚地说：“可能我没你想的那么完美。” 电话那头久久沉默，陆凡以为小景生气了，顿时手足无措。 谁料女友却语气突然认真起来：“宝宝，你在我心中就是最完美的。” 像是贴近耳朵说的，仿佛有口热气拂过自己的耳根，陆凡觉得心里热热的，连心跳都快了几分。 他知道这是因为心动。 第2章 顶头上司只会压榨员工 昨晚和小景打电话打到了凌晨一点多，今早八点又要爬起来去上班，陆凡的脸色可以说是毫无生气。 闹钟是七点响的，在家洗漱整理完已经七点二十了，再坐半个小时的地铁可以到达公司。 再去公司对面买个包子豆浆吃，八点准时抵达公司。 陆凡在踩点这方面有着天赋异禀的能力，也难怪上司看他不爽了。 打卡签到后，陆凡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打开电脑开始这一天枯燥无味的工作。 还没把转椅坐热，老板秘书站在走廊外叩了叩门，“陆凡，老板找你。” 陆凡猛然抬起头，应声答了句好。 等秘书踏着高跟鞋噔噔噔离开后，陆凡才悲催地垂下脑袋，叹了口气。 一个月，老板已经整整压榨了他一个月！ 陆凡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得罪了老板，才让他处处针对自己。 小老百姓斗不过资本主义。 陆凡认命地走出员工办公区，怏怏地搭上去38层的电梯——老板夜景淮的办公室。 咚咚几声门响。 里面传来夜景淮冷漠的声音：“进来。” 陆凡站在门后深深吸了口气，努力扯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推开门走了进去。 夜景淮正在办公桌上整理资料，听到推门声撩了一下眼皮，就见陆凡乖巧地站在沙发旁，嘴角扯起一个僵硬的笑。 夜景淮低下头翻开一页资料，说话还是那么欠揍：“你大早上扮个鬼脸干什么。” 陆凡瞬间收起笑，拘谨地说：“老板，您找我什么事？” 冷酷无比的夜景淮头也不抬：“帮我冲杯咖啡。” 陆凡咬紧牙关，心想，大早上叫我过来就是为了让我给你这尊大佛泡杯咖啡？ 面对资本主义的压迫和剥削，陆凡只能忍气吞声，顺从地替夜景淮泡了杯咖啡。 双手轻轻端着冒着热气的咖啡杯走到办公桌前，生怕惊扰到夜景淮办公，陆凡只得放轻声：“老板，您要的咖啡。” 这尊大佛终于抬起头，乌黑深邃的眼眸淡淡地看向陆凡，让陆凡心里一抖。 被这双冷漠的眼睛盯着，总感觉下一秒又要被挨骂。 夜景淮没有立刻伸手去拿咖啡，他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陆凡，像是要从陆凡身上盯出一个洞来。 正当陆凡已经做好又要被挨骂的准备时，夜景淮突然伸手接过了咖啡，手指还不经意间碰了下他的手指。 冰凉冰凉的，和他这个人一样冷。 陆凡讪笑一声，收回手垂在身侧，大拇指用力揉着刚刚被夜景淮碰到的肌肤，好像觉得被他碰过的手脏了似的，想尽办法要抹除。 隔着一张办公桌，夜景淮注意不到他的小动作，抿了一口咖啡，皱了皱眉，评价一个“苦”字。 陆凡心说，来了来了，又要找机会逮着骂他一顿了。 虽然心里这么想，陆凡脸上却摆出一副他自认为讨好的笑容，“我再去给您加点糖。” 夜景淮又小抿了口咖啡，淡淡地说：“不用。” 陆凡熟练地继续试探：“那我重新给您泡一杯？” 夜景淮放下咖啡杯，把办公桌上一沓厚厚的文件往前推了推，“里面有些账目对不上，重新处理。” 陆凡看着那堆一根手指长的资料，仿佛兜头被闪电劈成了两半，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说：“这么多我一个人完成吗？” 夜景淮嗤笑一声：“不然我和你一起？” 话音一落，陆凡头摇得像拨浪鼓，语无伦次地道：“不不不，我我我一个人完成，什么时候？今晚吗？好的。” 夜景淮狡黠地勾了勾唇，手指在那堆资料上面点了点，“拿着出去吧。” 夜景淮在外面很少露出这种笑容，如果当时陆凡没因为一肚子憋屈而忽视了他的这个笑，应该会大吃一惊。 因为在所有人的印象中，他们的老板是个不苟言笑，总是冷着一张脸的资产阶级。 以至于后来发现夜景淮的真面目，陆凡觉得之前那个总是压榨他的老板也挺好的。 陆凡苦着脸把资料抱回自己的办公桌。 “砰”的一声响动，周围同事都从自己的工作中抬起头来。 “小凡你怎么怨气这么重？老板又压榨你了？” 和陆凡关系还算可以的一位女同事疑惑地看了眼他桌上的资料，又看了看他此时的表情，心中了然。 果然，我们陆凡同志又被资本主义压榨了。 陆凡郁闷地坐回办公桌，拿出一个文件埋头认真看，“老板让我今天把这些文件处理完。” 女同事惊讶地做了一个O型嘴：“天哪，这么多！” 另一个离得近的男同事调侃：“我说陆凡你要不跳槽算了，我们拿着最低的工资还要累死累活的，换我我就直接辞职了。” 陆凡拧开矿泉水瓶盖，咕咕咕灌了一大口水，觉得男同事说得很有道理，赞同地点点头。 “是的，我在向其他公司投简历了，但是目前还没有一家公司收我，先就这样吧。” 先就这样吧，等找到另一家公司就立马辞职，再也不受这窝囊气了。 女同事隔着转椅拍了拍陆凡的肩膀，以表同情。 一直埋头做到深夜，中间饭也忘记吃，快到收尾工作了，陆凡揉了揉眼睛，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 估计这次得十二点才能收工了。 “十二点……”陆凡小声嘟囔：“都赶不上末班车了。” 这层楼的同事全走光了，期间和他关系还行的女同事问要不要带个夜宵给他吃，被他微笑着谢绝了。 他不想太麻烦别人。 长时间盯着电脑有些眼花，陆凡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拿出一旁的手机想看看女友有没有跟他发消息。 然而除了早上打了招呼外，这一天都没消息发过来。 可能今天女友也跟自己一样工作太忙，没时间看手机。 想了想，陆凡还是在微信界面打出一段话发送出去。 【小景，工作忙也要好好休息，晚安。】 就在这时，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在和谁发消息呢？” 陆凡吓得一哆嗦，赶紧收回手机，转动转椅面向来人。 他没想到堂堂冷酷无情的大老板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还双手抱臂靠在一张办公桌上，正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 如果他刚刚有仔细听了老板的那段话，会发现夜景淮声音里竟带着几分戏弄。 第3章 突然变得好诡异的老板 陆凡低下头，含糊其辞地说：“没什么。” 他不想跟这个臭脸上司透露半点关于小景的事。 谁料夜景淮却是准确无误地猜到了，“在和女友聊天？” 陆凡一惊。 夜景淮挑了挑眉，看着他。 陆凡不知道夜景淮这么晚不回家，在这里抽什么风，又不敢对上司说些什么狠话，只得弱弱地说：“这是我的私事。” 夜景淮眼底含笑，这对陆凡来说跟见了鬼差不多可怕。 他不知道今天的老板是怎么了，下意识咽了口唾沫，生硬地转移话题：“我还有些工作要完成……” 夜景淮却在这时俯下身，一只手撑在办公桌的那堆资料上，另一只手撑在陆凡的转椅靠背上，几乎是把陆凡围在了他和办公桌中间。 两个人现在的距离可以说是非常近，近到可以听清对方的呼吸。 陆凡不知道老板这是要干什么，拘谨地坐在转椅上一动不敢动。 就这么僵持半晌，耳边突然传来夜景淮略有些沙哑的声音：“还有多少工作没完成？” 以为老板要开始发难了，陆凡只能硬着头皮说：“快了，应该只要一会就好了，老板您先走吧，我处理完这些就走，不会偷懒的。” 夜景淮不说话，只歪着头盯着陆凡，瞳孔深黑看不出一点情绪。 白炽灯光照在陆凡的脸上，让他的侧脸看上去更加白皙细腻，高挺的鼻梁和紧抿的嘴唇都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因为贪图便宜买的衣服，现在已经洗到发白了，衣服领口更是松到稍微一扯就可以露出半边肩头。 陆凡就在这样不明所以的注视下，低垂着脑袋，双手搭在膝盖上紧张地抠着手指。 从夜景淮这个视角下，可以看到陆凡微微弓起的颀长脖颈一路延伸到衣服领口，脖颈下方是一排突出的锁骨，以及那若隐若现的… 夜景淮嘴角扬起的弧度蓦然收住，直起身移开视线，漆黑的瞳孔在灯光的照射下变得晦暗不明。 半晌，他皱着眉冒出一句：“你这衣服穿多久了，这么旧，影响公司整体形象，明天不准再穿了。” 陆凡：“？” 夜景淮啧一声，理了理西装领带，神情有些不耐：“没让你今天完成，这么晚了你打算怎么回去？” 陆凡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夜景淮，心想，我都快搞完了你现在才跟我说，到底几个意思啊？ 心里虽然把自家老板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但表面还是要顺从地说：“老板，我今晚打滴回去，您不用担心。” 沉默片刻，夜景淮皱眉说：“晚上打滴不安全，我开车送你回去。” 闻言，陆凡一脸像是今天才来到这个世界的模样，整个人都被重新刷新了三观。 这是怎么了？老板竟然主动关心他这种小员工？是不是世界要末日了？还是觉得之前确实压榨太过分了想挽回一下身为霸总的形象？ 转椅摩擦地面发出响声，陆凡匆忙关掉电脑，站起身远离夜景淮几步，支支吾吾地说：“不不不用，我一个大男人怕啥。” 夜景淮却十分正经，语气不容置疑：“罪犯不会看你是男人就放过你，只要你外表柔弱看上去好欺负，罪犯犯罪的几率就很大。” 陆凡闻言脸色变了一下，而后像是在掩饰什么一样，干巴巴地笑了一声：“我看上去很柔弱吗？” 夜景淮眯了眯眼，不置可否。 这个反应看上去实在打击人，陆凡已经不想回家了，干脆说：“算了，我在这里过一夜吧，反正都这个点了。” 公司为了方便员工中午短暂的休息，专门在三楼设了员工休息区，里面有好几张单人床，还有两台液晶电视。 在这里凑合过一晚也不是不行。 虽然一个人半夜待在空旷的休息区挺吓人的。 陆凡搓了搓脸想让自己清醒些，余光瞥见夜景淮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那眼神犹如实质，盯得陆凡有些头皮发麻。 他觉得今天的老板真是太反常了，脑海中不合时宜地冒出一个念头—— 该不会眼前这个人不是老板，而是鬼吧？ 这么一想，陆凡觉得夜景淮平时这张好看到无可挑剔的俊脸都变得恐怖起来。 脑中浮想联翩，实际上仅用了几秒时间。 陆凡轻轻吐出一口气，临时改口：“我还是回去一趟算了，老板您也累了一天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不用麻烦您。” 夜景淮目光幽幽地盯着他，不知道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最终才缓缓说道：“今天一天都没吃东西吧？我去请你吃个宵夜，就当是犒劳你这几天的努力。” 陆凡心下一凉，不由得往后挪了半步。 今晚的老板实在是太诡异了，简直是想方设法要跟他一起走。 —罪犯不会看你是男人就放过你，只要你外表柔弱看上去好欺负，罪犯犯罪的几率就很大。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不久前夜景淮的话，陆凡顿时一阵头皮发麻。 该不会是想趁夜深人静把他杀掉吧？他到底犯了什么错让老板压榨他不成，还想做掉他？ 陆凡后背渗出一层冷汗，眼神躲躲闪闪，声音也有些发抖：“不了，我不饿，我先走了，老板再见！” 说完便逃也似地溜走了，只留下一道仓促的背影。 夜景淮站在原地，望着空荡荡的走廊，舌尖抵在右口腔舔了一圈。 微微眯起的眸子藏着别人读不懂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他坐在陆凡的办公椅上，翘起二郎腿，打开微信切换小号，点开顶置联系人。 上面赫然是十五分钟前备注为宝宝的消息。 【小景，工作忙也要好好休息，晚安。】 屏幕上的荧光映出夜景淮幽黑的瞳孔，他勾了勾唇，在聊天框飞快打出一段文字。 【好的宝宝，你也要早点休息，今天忙死啦，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嘤嘤嘤。】 【好想跟宝宝见面，什么时候宝宝才能过来找我呢？】 第4章 谈恋爱被同事发现 陆凡回到家已经过了十二点。 在路边等出租车时就收到了女友的信息，一路回到家都没想出该怎么回复。 他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小出租房呼了口气，伸手开了客厅的灯。 黑压压的屋子一下子明亮起来，陆凡照常把门钥匙放在鞋柜上，动身去浴室随便冲了个澡。 现在正值炎暑，连空气中的风都带着一股闷热。 伴随着花洒的流水声，隐约可以听见屋外的蝉鸣，惹人心烦。 这个澡只洗了几分钟，陆凡动作利落地穿上被老板吐槽太旧的衣服，下半身只穿着一条裤衩就出了浴室。 现在天气太热，即使在晚上也感受不到一丝凉快，甚至周围的空气都显得浑浊闷热。 因为嫌空调电费太贵，只要不是热到觉得自己处在蒸汽炉里，陆凡都不会碰空调。 他现在的头发有些长，发梢已经过了鬓角，不容易干。 几滴水珠顺着额前的发丝流下来，要落不落的。 陆凡甩了甩头，试图把头发上的水珠甩干，拿着一条干毛巾边擦头发，边单手打开冰箱拿出里面的冰镇水。 拧开瓶盖，仰头咕噜咕噜灌了一大口冰水。 喉咙总算感到一丝凉意，陆凡把矿泉水重新放回冰箱，转身回到了卧室。 今天只有早上吃了两个包子和一杯豆浆，竟感觉不到饿。 他摸了摸平坦的肚子，又撩起衣服低头看了看，惊奇发现自己竟然还有两块腹肌，虽然大概是瘦出来的。 一股挫败感油然而生，想起女友前不久发来的信息，这股挫败感更强烈了。 若是就这个样子见面的话，小景肯定会对他很失望吧。 一没房二没车，三没钱四没身材。 说难听点，不就是个穷屌丝嘛！ 还是个谎报身高的穷屌丝。 陆凡盯着手机屏幕，唉声叹气了好一会儿。 电风扇吹得呼呼作响，终于把陆凡半长不长的头发给吹干了。 他搁下手机，最终决定明早再回复。 这晚，陆凡在和女友坦白还是继续瞒下去纠结了几个来回，直到天边开启泛起鱼肚白，他还是决定向女友坦白一切。 也许跟女友说清楚，这段维持半年的感情也会随之破裂，但是一直瞒下去会让他感到良心不安。 直到最后也不好收场。 他预料到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分手，最多自己大哭一场深夜买醉，过了一年半个月说不定就忘了。 不能一直辜负这么好的女孩。 云层中开始出现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地上，形成一个柔和的光圈。 今天陆凡破天荒的早到，公司现在还没多少人。 偌大的员工办公室在此刻倒显得有些冷清。 部门经理打着哈欠去冲了杯咖啡，眼角瞥见无精打采走进来的陆凡，诧异地“哟”了一声。 “陆凡，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老板让你这么早过来的？” 现在公司上下所有员工都形成了一个共同的认知，只要陆凡面色不好或者一反常态，必定是又双叒叕被老板压榨了。 陆凡扯出一个无力的笑，乖巧地向部门经理问好。 虽然陆凡不爱社交，经常独来独往，习惯把自己缩在一个任何人都进不去的包围圈，但人长得人畜无害，为人懂事乖巧，因此还挺讨喜的。 部门经理端着冒着热气的咖啡走过来，拍拍陆凡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陆凡，你也别太难过，你还太年轻，很多事都不懂，老板这么做其实是为了磨炼你。” 说完，部门经理心虚地咳了两声。 陆凡干巴巴地笑了一下，算是回应。 部门经理又寒暄几句，踩着高跟鞋回到自己的办公区处理文件去了。 陆凡抿了抿唇，抬头望了眼经理正在专注做自己的事，应该不会注意到自己，这才从裤袋里拿出手机滑屏解锁。 快速地点开微信，备注小景的聊天界面还停留在昨晚女友发来的两条消息。 陆凡深深吸了口气，低着头，双手拿着手机打字。 【早安。】 【小景，关于见面的事，我今天下班再跟你说吧。】 他和小景虽然是网恋，但是两个人都住在同一个城市，之所以谈了半年还没见面，是因为双方都没聊过见面这件事。 也是在最近半个月开始，小景开始频繁问他什么时候可以见面。 她曾经在电话里撒娇地说：“别人谈上一个月就同居了，我们都谈了半年还不见面，宝宝你是不是根本不想和我同居？” 陆凡作为一个母胎solo的纯情大男孩，跟异性同居的事想都不敢想。 更主要的是，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见自己的女友，一来是自己谎报身高骗了女友，二来是他怕她见到自己会失望。 不愿去想最坏的结果，只能一拖再拖。 可女友要求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多，总拖下去也不是办法，迟早要面对这一天的。 正思绪纷飞时，突然一只纤细的手拍了下他单薄的后背。 和他关系还行的女同事——乔玲正提着手提包走过来，在他隔壁的办公桌坐下。 “怎么回事儿，今天居然不踩点来啦？” 陆凡刚从惊吓中缓过神来，把手机息屏倒扣在办公桌上，如实回答：“昨晚失眠了，就早点来了。” 乔玲“哦”了一声，低头从包里拿出口红粉扑，对着一面小镜子补妆。 粉扑“啪啪啪”拍在脸上，乔玲突然眉头一皱，拿粉扑的手一顿，扭头看向陆凡。 “我见你刚刚在低头玩手机，该不会谈恋爱了吧？” 陆凡一愣，心想自己表现得这么明显吗，昨晚不仅被老板发现了，今天还被乔玲察觉到了。 被老板知道自己在谈恋爱无所谓，但是被乔玲知道了——以她这个大嘴巴，不出一天，“陆凡竟然谈恋爱了”的消息肯定会传遍整个公司。 他倒不是想对外隐瞒恋情，只是这事被发现了，以同事们的八卦心理，肯定会追着他问东问西。 他习惯当个安安静静的小透明，实在不想太引人注意。 陆凡抿了抿唇，摇头否认：“我没有谈恋爱。” 乔玲却不信，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事肯定有端倪。 因为刚刚陆凡在回答她时犹豫了，虽然只犹豫了几秒时间，但这还是说明了其中有猫腻。 乔玲已经脑补出了一篇长达十万字的狗血爱情故事，狐疑地盯着陆凡。 “你就是谈恋爱了，骚年，别狡辩了，我已经闻到了你身上散发出的爱情的味道，快跟我说说你的恋爱之旅。” 第5章 老板没事就爱找茬 乔玲的八卦之魂燃起，且有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势。 陆凡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见进来的同事开始变多，只好说：“你保证不跟别人提起这件事，我才告诉你。” 乔玲连连点头，满口答应。 犹豫片刻，陆凡在乔玲兴奋激动的眼神下压低声音说：“我们是网恋。” 就这么短短五个字，也足够让乔玲惊讶的。 她以为陆凡这种人，谈个恋爱怎么说都应该是家里安排相亲，再不济也是办公室恋情，如何也想不到网恋上去。 这短短的几秒，乔玲的世界观重新被刷新了一遍。 她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到陆凡一样，甚至觉得陆凡表面老实乖巧，内里却是个走在时代潮流的网络男神。 压下心中的震惊，乔玲整理好情绪，尽量平静地说：“你网恋对象的照片呢？我想看看。” 她身边也有不少网恋的朋友，基本上都是没谈多久就分了的，其中还有骗钱骗感情的。 她一向不相信网恋能长久。 这还是源于她那冤种闺蜜。 她的闺蜜大学谈了一段网恋，每次和男友分了就找她要安慰，她起初还会认真安慰闺蜜说“男人都是渣男”“下一个更好”之类的话，久而久之就看淡了。 因为她闺蜜每次找她要完安慰的第二天，两个人又和好了。 如此反复，不知道分手和好了多少次，到最后她只会说四个字——给姐快分！ 或许是她的怨气太重，闺蜜和网恋男友终于在第二年分得彻彻底底，原因是发现网恋男友同时钓好多条鱼。 自此，只要乔玲发现身边有人网恋，二话不说立马劝分。 她倒是要看看陆凡的网恋对象是把照片P得多网红，才让陆凡这个榆木脑袋动了情。 谁知陆凡却在这个时候摇了摇头，一脸认真地说没有照片。 “?”乔玲更震惊了，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没有照片你知道对面是个什么东西？” 陆凡不喜欢自己的女友被人说成“东西”，微微皱了皱眉：“她是很好的人。” 乔玲被气得掐了掐人中，“别怪我没提醒你，网恋这东西不现实，我劝你还是快点分了吧，你都不知道人家长相，万一人家是男的呢？” 不知道乔玲为什么对网恋这么抵触，陆凡说：“我和她打过电话，她的声音很好听。” 乔玲一脸意味深长地看着陆凡，似乎是被他的天真逗笑了，“少年，你可知变声器这玩意？” 陆凡呆住了，半晌才喃喃道：“……变声器？” 乔玲摇头失笑，重新拿起镜子看自己今早匆匆化的妆，边说：“中午休息再跟你细说吧。” 时间悄然过去，中午下班时，乔玲伸了个懒腰，起身去拍陆凡的肩，“走，一起去吃饭。” 陆凡知道乔玲有事要跟他说，便点头说好，关掉电脑准备跟她一起去职工食堂吃饭。 刚站起身，却意外发现那个冷酷无情的老板正双手抱臂，斜靠在办公室的门框上，一双长腿被剪裁得体的西裤衬得笔直修长，散发出一种令人难以忽视的强大气场。 下班轻松的氛围瞬间被凝固，仿佛这周遭的空气都被老板冷冽的眼神给冻住了。 明明是七月份，室内却像冰冻三尺。 没人敢第一个踏出这间办公室，所有人不约而同看向陆凡。 这次竟然不是老板秘书，而是老板本人来找！ 陆凡果然得罪老板了吧！ 感受到聚拢过来的视线，陆凡不自在地低下头，畏畏缩缩地又坐了回去。 乔玲投给陆凡一个鼓励的眼神，示意他自告奋勇、主动出击，与资产阶级作斗争，解救广大人民于水火之中。 谁知，我们陆凡同志还没有所行动，资产阶级就冷冷地发话了。 “乔玲。” 这个名字一出，办公室内包括部门经理在内的所有员工都一脸愕然，齐刷刷的视线在乔玲僵住的脸上和陆凡怔住的脸上来回游走。 夜景淮凌厉的视线直逼乔玲，吓得乔玲双手一软，差点拿不住手中的包。 “是是是是……老板，您有什么事吗？” 即使夜景淮这张像从漫画里走出来的脸很容易让人犯花痴，可是他的性格在夜氏集团可是出了名的恶劣。 任谁被这位夜总点名道姓，都忍不住浑身战栗。 乔玲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哆哆嗦嗦地听候发落。 全场一片肃静，就连掉根针在地上恐怕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这下该轮到陆凡投给乔玲一个鼓励的眼神了。 只听夜景淮用他那冷得彻骨的声线说道：“这个月你业绩垫底，还成天不务正业，是不想继续待下去了是吗？” 乔玲不知道老板为什么知道自己上班摸鱼的事，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夜氏集团是A市最大的集团，不仅在A市独占鳌头，同时还是一个影响力广泛的跨国集团。 其声名远扬，实力雄厚，任谁都想挤破脑袋进来。 虽然现在乔玲还是个底层员工，工资也不算高，但是再工作个两年说不定就会升职加薪。 她可是乔家村的希望，怎么能工作还不满一年就被开除！ 乔玲简直欲哭无泪，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没没有，老板我保证下次不敢了，我一定会好好工作的，在岗位上尽职尽责……” 夜景淮没耐心听她背投来的简历上的内容，目光转向老实站在乔玲旁边的陆凡，颔首道：“陆凡，跟我过来。” 刚想安慰乔玲几句的陆凡莫名被点名，到嘴的话戛然而止，只安抚似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谁知这一小动作看在夜景淮眼里，脸色变得更加阴沉难看。 陆凡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夜景淮身后，一路上不敢吱一声。 老板上了总裁专用电梯，陆凡犹豫两秒，也跟着走了进去。 在这一方空间内，只有他和老板两个人。 气氛难以形容的窒息和低沉，仿佛连空气都凝结成了沉重的铅块。 陆凡自觉退到电梯的角落，好让夜景淮尽量把自己当个不存在的小透明。 谁知这招不仅不管用，还起了反效果。 夜景淮偏过头，看向一脸拘谨的陆凡，脸色又臭了一个度：“离我这么远，是觉得我身上有脏东西吗？” 这话简直说得莫名其妙，但陆凡不敢反驳，只能弱弱地摇了摇头。 “那还不快过来。”夜景淮的语气依旧冰冷。 “……”陆凡不明所以地挪到夜景淮身边。 传闻中阴晴不定的夜总脸色终于稍稍缓和了一点。 只是陆凡更加困惑了。 第6章 老板似乎不安好意 老板最近是抽风了吗？ 陆凡规规矩矩地站在夜景淮身边，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想法。 还没往更深处想，电梯门开了。 不知夜景淮是有意无意，微微侧头瞥了陆凡一眼，然后迈开大步走出了电梯。 陆凡被那个意味不明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怵，亦步亦趋地跟在夜景淮身后。 公司的38层是夜景淮的专属楼层，除了总裁秘书和特助，公司任何人未经他允许不可擅自进入这层。 陆凡在短短一个月就被叫来这层楼十几次，也不知道称不称得上荣幸。 发现自己现在还有心情开玩笑，陆凡不由得摇头一哂。 夜景淮没有直接去办公室，而是转了个弯去了前面的休息室。 陆凡站在走廊拐角处，犹豫着要不要跟不上去，竟一时之间迈不开脚。 察觉到身后之人没跟上来，夜景淮蹙了蹙眉，顿住脚步，回头看他。 “还不快过来。” 夜景淮年纪轻轻就接手了夜氏集团，自然能把内心情绪隐藏得很好，像陆凡这种初入社会的小年轻根本探究不到老板内心的想法。 内心挣扎了一番，陆凡咬了咬牙，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他不知道老板今天为什么要把他带去休息室，那可是老板平时休息的地方。 就这么随便让一个底层小员工进去吗？ 难道觉得在办公室训话腻了，想换个地方？ 总不可能是让他陪老板午休吧。 短短一段路，陆凡浮想联翩，最终败给了自己丰富的想象力。 这还是陆凡第一次见到夜景淮的休息室，他今天才知道原来人与人的差距能有这么大。 这哪里是休息室，说是五星酒店豪华套间都不过分。 宽敞明亮的空间，装饰精美且奢华，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无与伦比的品质与格调。 简直亮瞎了他的钛合金狗眼。 夜景淮已经坐在了米白色真皮沙发上，陆凡却迟迟不敢踏进这间房半步。 “还不快过来？” 这是夜景淮今天第三次对陆凡说出这话，他姿势慵懒地靠在沙发上，神情已经有些不耐。 “你是机器人吗？非得我下达命令才敢动？” 陆凡抿了抿唇，讪讪笑了声。 确实是命令，他不敢违抗，纵使千般不愿，也只能垂着头慢慢走到沙发旁。 “老板，您找我有什么事吗？”陆凡盯着地面，细声细语地说。 夜景淮微微颔首，目光幽幽地看着陆凡。 知道陆凡这是在紧张，或许还有些害怕，这让夜景淮的玩味兴致更浓。 他淡淡地开口：“没事就不能找你么？” 陆凡愣了一下，想破脑袋都想不出夜景淮现在以及昨晚的反常，于是闭着嘴干脆不说话。 夜景淮对陆凡的这个反应并不太意外，他神色从容淡定，从沙发上站起身，两步走到陆凡面前站定。 两个人的距离不算亲密，但也有些暧/昧。 在这个男性平均身高达到一米八的北方城市，夜景淮的身高放在人群中也是十分出挑。 他一米九的大高个站在穿鞋才能到一米八的陆凡面前，无由来散发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陆凡感觉自己像被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笼罩住了，透不过气来。 他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半步，把头压得更低，声音也越来越小：“老、老板……?” 老板这反常的表现，昨晚坚持要送他回家，还要请他吃宵夜……现在更是把他带到了他的私人休息室。 该不会……该不会是想潜规则他吧！ 怪不得！怪不得以前三番五次找他麻烦！ 陆凡心里一阵毛骨悚然，一种名为恐惧的神经从脊椎蔓延到了脑髓。 他现在只想快点跑出去，可是双腿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了。 他可是直男，还有女友，怎么能被上司潜规则！ “你在想什么？脸色变得这么差。” 夜景淮不咸不淡的话把陆凡猛然打醒，陆凡有些茫然地看向那张近距离的俊脸，在目光相接时又迅速避开。 “没、没想什么。” 陆凡的舌头就像打了个结，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明显的红晕。 他刚刚竟然在亵渎老板，老板这种有权有势又有颜的人怎么可能会想不通潜规则自己。 夜景淮脸上不显情绪，一双深黑的眸子更是深不见底，他随意把修长的手指插进裤兜，转身往沙发的另一侧走去。 在夜景淮说出今天的第四遍“还不快过来”之前，陆凡只犹豫两秒就乖乖跟在了老板后面。 这间休息室极为宽敞，基本生活家具都一应俱全，沙发电视床铺摆在休息室的一侧，构成了一个舒适的休闲区域。 另一侧则是可以称作专门用于吃饭的地方，其中放置着一张长长的木质餐桌，餐桌上琳琅满目摆放着一整桌的美味佳肴，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角落里还有几盆绿植。 夜景淮把他带到餐桌旁，骨节分明的手指随意点了下桌面：“坐下来吃。” 陆凡不明所以，茫然地看向夜景淮。 夜景淮拉开一张配套的木质餐椅坐下，难得耐心地解释：“为了犒劳你这一个月来的努力，请你吃顿好的。” 如果陆凡刚刚没看错的话，他那个冷面上司刚刚似乎笑了下。 不对劲，很不对劲。 这顿饭虽然看着美味可口，全是些山珍海味，但是老板为什么要请他吃这顿饭？还是在他的休息室里？ 不可能是为了犒劳自己…… “还愣着干嘛，坐啊。” 夜景淮不耐地打断了陆凡乱成一团的思绪。 陆凡浑身一颤，仿佛一股电流瞬间贯穿全身，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老板，谢谢您的看重，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我实在承担不起这顿饭，老、老板，如果没其他的事，我先离开了……” 一口气说完，也不等夜景淮的反应，陆凡慌慌张张地转身，企图逃离这个让他感到窒息的房间。 然而，手还没碰到门把手，身后冷不丁传来夜景淮冷到极致的声音：“你敢走出去试试。” 陆凡手一抖，突然就不敢动了。 这句话就好像有某种强大的魔力，紧紧扼住他的喉咙，让他的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仿佛下一秒就会窒息。 第7章 不能忍，当面阴阳老板 陆凡闭了闭眼，僵硬地转过身，后背抵在门板上，看向夜景淮的眼神有些视死如归。 “怕成这样。”夜景淮只随意扫了眼陆凡，然后低着头慢条斯理地剥虾，语气不咸不淡：“怕我吃/了你？” 不知道是哪方面的“吃”，如果是想借这顿饭，以后更好地压榨他，那他确实是挺怕的。 现在的气氛诡异中又透着一丝尴尬，陆凡只好生硬地转移话题：“老板，昨天您交给我的任务还有一点没完成，我现在回去再做一下收尾工作？” 没完成是假的，他今天一大早就把文件都处理完了，只是实在想不到借口离开，便撒了这个谎。 不知道老板有没有看出他在撒谎，夜景淮只专注于剥手中的虾，剥了一只又去剥下一只。 这短短几秒的等待，陆凡在心中确定了一件事——他要辞职。 就算打工也好，他真不想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 已经习惯把自己缩在了一个包围圈，无人打扰。 可如今，夜景淮却强势地要把他的包围圈打破，让外面不属于他的东西全都挤进来。 强烈的不舒适感涌上心头，陆凡紧紧掐着掌心的皮肉，疼痛让他镇静下来。 沉默，几秒的沉默，又仿佛过去一个世纪。 夜景淮终于抬起头，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手上的油污，动作从容优雅。 “让你穿件好点的衣服来上班，忘了吗？” 陆凡没想到自己不回答夜景淮的问题，夜景淮也同样不理自己的问题，又重新抛了个问题给他。 陆凡简直欲哭无泪，只能老实回答：“月底没钱了，下个月发工资一定买新衣服。” 没有下个月了，下个月一定辞职。陆凡在心里愤愤不平地想。 夜景淮顿了顿，目光晦涩不明地盯着陆凡，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半晌，他语气有所缓和地说：“过来吃饭，这个月确实是我太过刁难你了，这顿饭算是犒劳，给我个面子，陆凡。” 陆凡怔住。 既然夜景淮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陆凡再不过去，就未免显得他太不近人情。 反正只是吃顿饭，总不可能在饭菜里下毒吧。 陆凡呼了一口气，重新回到餐桌旁，站在餐桌的另一侧，刻意与夜景淮保持着一个长桌的距离。 夜景淮没看他，只面无表情地继续剥虾，冷淡且简单地说了一声：“坐。” 陆凡僵硬地扯了下嘴角，拉开旁边的餐椅坐下，规规矩矩把双手放在膝盖上。 这个位置没摆餐具，连一双筷子也没有。 唯一放了一套餐具的位置离夜景淮所坐的位置最近，但他不可能会冒死坐在夜景淮旁边，也没真的想吃这么顿饭。 他现在只想夜景淮快点结束这场无聊的捉弄，放自己离开。 餐桌上的气氛是极其诡异的，但陆凡不清楚他的老板有没有察觉到。 他的老板仍然在仔细地剥虾，好像在完成一件重大的任务似的。 终于，碗中被剥好的虾已经放得差不多了，夜景淮这才抬头，一边用纸巾擦手指，一边对陆凡说：“你好像很怕我？” 陆凡没有迟疑地摇头：“不不不，我那是尊敬您。” 夜景淮嗤笑一声，手指关节敲了敲桌面，“所以坐这么远也是因为尊敬我？” 陆凡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夜景淮蹙了蹙眉，没给他解释的机会，敲了敲旁边的座位，语气不容置疑：“坐过来，难不成你真怕我吃/了你？” 陆凡张了张嘴，还没发出声，夜景淮又说：“一个男人这么胆小，还有女朋友啊？” 这话说得极其挑衅，夜景淮的眼里又尽是玩味。 其实怎么说陆凡都无所谓，但从这个性格恶劣的老板嘴里听到他提起自己的女友，陆凡心中就腾出一股莫名的怒火。 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声响，陆凡隐忍地咬了咬后槽牙，脸色有些阴郁地走到夜景淮旁边坐下。 他没有动筷，迎面直视夜景淮玩味的目光。 “你是不是觉得像我这种人，能谈上女友是件很稀奇的事？”陆凡问。 这次竟然不带敬称，夜景淮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我可没这么想过。” 陆凡笑了，却不是讨好的笑，而是有些自嘲般摇了摇头：“我也觉得奇怪，我以为我这种人会单身一辈子。” 夜景淮往后靠在椅子靠背上，没有说话，一副我听你继续说的表情。 陆凡顿了顿，也继续说了：“但是我就是谈了一个很不错的女友，可是像老板这么优秀的人，至今却还是保持单身，所以真的很奇怪。” 夜景淮没想到平时乖顺老实的陆凡会说出这种带刺的话，脸色僵了一瞬。 只见陆凡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夜景淮，表情严肃。 “我知道老板你三番五次来找我一个小员工的麻烦，是因为看不惯我，想让我辞职，我会辞职的，明天就把辞职申请书交给你。” 说完，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 离开总裁休息室后，陆凡整个人瞬间变得怏怏的，刚才那股气势全没了。 他垂头丧气地乘坐电梯回到了员工办公室。 也不知道刚才是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敢当面阴阳自己的顶头上司，他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是活腻了。 早就听闻夜氏集团夜总性格恶劣、手段狠辣，每个得罪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但这也只是道听途说，陆凡来公司快有一年，夜景淮除了没事总爱找员工的茬，每天都冷着一张脸，应该没有传闻中那么可怕。 况且，就算他说的这几句话真的得罪了夜景淮，夜景淮应该也不会把他这种底层小员工放在眼里。 陆凡坐回自己的办公椅上，长长呼了一口气。 另一边—— 夜景淮盯着眼前这满满一桌丝毫未动的饭菜，眼里渐渐浮现出一丝几近疯狂的笑意。 他拿起一只刚才精心剥好的虾，放在唇边亲了亲，语气难掩兴奋：“宝宝，你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第8章 “为什么道歉，想分手吗？” 陆凡今天意外地没有抱着一堆资料从38层总裁办公室走出来，部门同事纷纷表示惊奇。 有同事是这么问他的：“今天老板找你过去，竟然能让你两手空空地出来，老实交代，你到底是怎么从老板的魔爪下逃出来的？” 部门经理是这么安慰他的：“年轻人，看来你已经过了老板这一关，以后有的是机会升职加薪。” 面对同事们好奇的询问和部门经理不切实际的安慰，陆凡在心里表示，既没从老板的魔爪下逃出来，以后更没有升职加薪的机会。 他今天两手空空地从总裁办公室出来，明天就要两手空空地从公司出来。 暴风雨来临之前都是风平浪静的，这天下午也是，一切都和平常无异。 枯燥、乏味、日复一日的打工生活。 中午刚被老板训过话的乔玲又不长记性，趁着这会儿摸鱼的功夫，伸出一只手臂轻轻拍了拍隔壁办公桌的人。 陆凡回过头。 乔玲半个屁股已经离开了办公椅，上半身使劲往他这边倾，一只手挡在嘴边轻声说：“小凡，你到底怎么了？” 和陆凡关系还不错的乔玲同志，此刻化身为贴心大姐姐，细心地发现今天的陆凡有点不在状态。 陆凡冲她笑了笑，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见他不愿意多说，乔玲便不好再管，坐回去忙自己的事了。 陆凡觉得，或许是因为自己马上要离职了，夜景淮的目的已经达到，便不再刁难他。 七月的夏季，天黑得慢。 下班回到家的时候是六点多，这时窗外还像白天一样亮。 换上拖鞋，陆凡拿出手机，点开微信和女友的聊天框。 最后一条信息显示上午七点十二分，也就是陆凡今早给女友发的信息。 女友还没回复他。 可能还在忙，没时间看手机。陆凡这样想，边走到客厅的角落，打开放置在角落里的旧冰箱，从里面拿出两个鸡蛋和一根葱。 炒了一碗葱煎鸡蛋，就当作是今晚的晚饭。 吃完晚饭，把厨房收拾干净，他又打开手机看了眼，网恋女友依旧没有回复，但左下角出现了一个红点。 划拉几下屏幕，是乔玲发来的几条信息。 【你今天有什么心事吗？难道又被老板骂啦？没事放宽心，我今天也被他骂了，不过看在他这张帅脸的份上就原谅他了哈哈哈～】 【对了，你跟我说说你和你那个网恋对象的事情呗】 【我跟你说你这对象十有八九是个骗子，她都没给你看过照片】 陆凡认真看完这几条信息，在聊天框打下一行字。 【她不是骗子，她人很好。】 信息还没发出去，微信界面就跳出了网恋女友的语音通话。 陆凡生怕耽误一秒，立马按下接听。 电话里传出女友依旧好听的声音：“宝宝，下班了吗？你想跟我说什么？” “下班了。” 今天下午陆凡一直在心里组织语言，可真要说出口又太过紧张，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 他磕磕巴巴地说：“小景，我可能没你想的那么完美……” 电话里传来轻轻的笑声，妩媚而性感：“宝宝，这句话你前天就说过了，不记得了吗？” 陆凡垂下眼眸，视线轻飘飘地落在地上，“我记得……”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借此鼓足勇气说：“我其实跟你一样高。” 之前女友给他发腿照时，陆凡由衷地评价了一句腿好长，然后女友笑着说自己有一米七八，顺势问了陆凡的身高。 没想到女友的身高竟然和自己一样，当时陆凡是很震惊的。 他怕女友嫌弃自己太矮，再加上当时虚荣心作祟，谎报了身高。 在听到陆凡坦白后，电话那头的女友开始沉默。 陆凡觉得女友现在肯定气得都不想跟自己说话了。 喉咙像被堵了一块酸涩的硬块，剩下的话完全说不出口，只能发出喉咙吞咽的声音。 陆凡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掌心，疼痛勉强让他找回一点自己的声音：“对不起，小景，我骗了你……我其实只是个穷屌丝，我没有能力……我……” 到最后他开始变得语无伦次，连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好在小景适时地打断了他的话：“宝宝，你在说什么呢？” 陆凡此刻脑袋还有点懵懵的，他没想到小景现在还愿意用这么亲切的语气跟他说话。 她应该狠狠骂他一顿的，然后毫不留情地把他拉黑删除。 这样陆凡心里或许还能好受点。 可是她没有，她继续用温柔又性感的声音说：“宝宝，你听着，不管你是穷屌丝还是富二代，也不管你是高矮胖瘦，我喜欢的只是你的内在。” 这句话给陆凡强烈的不真实感，以至于他很久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小景又轻轻唤了他一声“宝宝”，他才从混沌的思绪中回到现实。 一种惊喜、愧疚交织的复杂心情涌上心头，陆凡握着手机的手抑制不住地抖了抖，声音有些不稳：“小景，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你想跟我分手吗？”电话里的女友语气有些不满，听起来像是皱了皱眉。 陆凡连忙说：“不是的。” “那就别跟我道歉。” 陆凡点了点头，随之反应过来电话里的女友看不见，于是回答了一个：“好的。” 没想过向女友坦白后，会是这样一个情形，陆凡还有些不知所措。 女友还在电话里聊些什么，陆凡很认真地在听，时不时点点头，回复几声“嗯嗯”、“好的”、“可以”。 这大概是他们交往以来打得最久的一通电话。 话题不知不觉聊到了陆凡的工作上面。 女友在电话里问：“最近没听你吐槽你的上司，上司没有刁难你了吗？” 提起冷脸上司夜景淮，陆凡想起明天就要离职的事，不想让女友担心，只好模棱两可地说：“我想换个工作，以后就不用每天应付他了。” 女友沉默几秒，语气有点古怪地问：“因为你的上司经常刁难你，受不了想离开？” 感觉女友刚才的语气有些不好，像是在指责他为什么要离职。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生出这种感觉，陆凡愣了愣，拍了拍脑袋让自己不要多想，如实说：“我今天得罪了老板，不主动辞职应该也会被开除。” 第9章 给顶头上司赔礼道歉 “公司是不能随便开除员工的，你好好跟你的上司道个歉，他不会为难你的。” 小景如是说，声音依旧勾人心魂。 陆凡却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大概是他认为小景不会说这种话。 一直以来，小景都非常尊重他的想法、支持他的选择。 他以为这次，小景也会支持他去另寻一份工作。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或许是陆凡没有及时回应，小景察觉到他的迟疑，耐心地解释：“宝宝，你不是说你在夜氏集团的总公司上班嘛，那可是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想进来的地方，你就这么辞职是不是太可惜了，我们以后还要一起生活，你就算不为你自己着想，也应该为我们的未来考虑是不是？” —不为你自己着想，也应该为我们的未来考虑。 这句话就像被存到了播音机中，在陆凡的脑中循环播放，动听的音律一下一下撩拨他的心弦，仿佛轻柔的手指在轻轻抚摸。 心跳猝然加速，陆凡感觉自己的耳朵有些烫，好似被火烘烤着。 他别扭地捏了捏耳朵，含糊地“唔”了一声：“你说的对，我明天会好好跟老板道歉。” 小景对陆凡说了句“真乖”，开始给他出建议：“你听我的，明天给你老板炖碗鸡汤送过去……不用太油，最好再放点香菇，当作赔礼道歉。” 没想到小景竟然还这么贴心地给自己提建议，看来是真的在为他们的未来考虑。 只是一般职场上的送礼应该都是烟酒送得多，送鸡汤是不是不太好？ 透着这小小的手机屏幕，小景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夜景淮是公众人物，之前在电视上看过他的采访，里面提到他喜欢喝鸡汤，宝宝，我觉得你还是亲自炖鸡汤比较好，这样诚意才够。” 陆凡不疑有他，认真点点头，想起女友看不见他的反应，又说：“好的。” 说完，心里莫名有些泛酸。 夜景淮作为夜氏集团的总裁，自然要出席各种活动，也接受过许多采访，但是陆凡从不会去主动了解这些。 他没想到小景会看他的采访，还能记住他的喜好。 明明以前他们还一起吐槽夜景淮来着。 陆凡没发现他现在有些小情绪，醋味十足地问了一句：“你觉得夜景淮怎样？” 许是没料到陆凡会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话，小景先是疑惑地“啊”了一声，而后毫不在意地说：“宝宝觉得他是怎样，我就觉得他怎样。” 意料之外的回答。 陆凡小幅度提了提嘴角，眼睛盯着自己的手指，轻飘飘地说：“我觉得他脾气不好，每天只会摆着一张臭脸。” 电话里的小景似乎轻笑了下，“是吗？那我也这么认为。” 得到女友的认同，陆凡心中的那点醋意才消下去。 不知不觉已经打了一个多小时电话，窗外的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去。 陆凡揉了揉太阳穴，虽然极不情愿亲自为夜景淮炖鸡汤，但他还是听女友的话，动身去附近的超市买了一只生鸡肉。 结账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还要准备香菇，又去拿了一些菌菇，顺便再买了些枸杞红枣等补品。 他从初中起就开始自己做饭，厨艺虽然称不上多好，但也能算是色香味俱全。 他会的菜式很多，煎炒烹炸，样样都能拿出手，只是一个人生活后，吃什么对他来说都无所谓。 有时候三伏天的隔夜饭都吃得下，哪怕那饭菜已经有些变味，他也像毫不知觉地咽下肚。 现在吃饭只是为了维持基本需求。 没想到再一次认真给人做饭，竟然是为了给成天压榨他的上司道歉。 陆凡盯着砧板上的生鸡肉出神，晃了晃脑袋把思绪收回来，修长白皙的手指按住鸡肉的一侧，另一只手拿着菜刀把鸡肉切成小块。 把准备工作都做好，陆凡去洗碗池清洗了下手，打算明天早起两个小时来炖鸡汤。 叮铃铃—— 一阵急促的闹铃声打破了房间的寂静。 陆凡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努力睁了睁眼，没有焦点的瞳孔望了一眼窗外，又很快闭上了。 铃声还在不断响起，刺激着陆凡尚不清醒的头脑。 陆凡嘴里咕哝一句，声音含混不清，他蹙了蹙眉，合着眼皮，凭感觉摸黑去够床头的闹钟，想把这烦人的闹铃关了。 几次无果，只好作罢。 彻底睁开双眼，那明亮的眼眸中还带着几分困倦，陆凡从床上坐起来，伸出手把快要遮住眼睛的碎刘海往后捋了捋。 往床头柜看了眼正响个不停的闹钟，指针指向五点过五分。 这五分钟，是他赖床的时间。 把闹钟关掉，陆凡趿着拖鞋去洗手间洗漱，用冷水拍了下脸。 大早上，冰凉的水拍在脸上，瞬间让他清醒了不少。 洗漱完毕后，陆凡开始去厨房炖鸡汤。 与此同时，他还得费力地想一想该怎么跟夜景淮道歉。 最好能通过这次道歉，让他那冷酷无情、性格恶劣的老板从此良心发现，不再故意刁难他。 ＊ “夜总，苏小姐想请您今天中午去翡翠湾吃饭，您看……” 夜景淮身穿一套剪裁得体的高定西装，完美地勾勒出挺拔修长的身材。 他大步走进公司办公大楼，抬手打断吴特助的话。 “不去，帮我推了。”夜景淮顿了顿，英俊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冷硬地说：“以后别让她来烦我了。” 吴特助颔首应是，紧跟在夜景淮身后进了电梯。 一路直达38层，夜景淮对吴特助交待好今天要完成的事项，挥手让他离开办公室。 吴特助刚把手搭在门把手上，夜景淮突然想起什么，又叫住他：“等等，中午叫陆凡过来一趟。” 已经从夜景淮嘴里听过很多次类似的吩咐，吴特助如今能很好的控制面部表情，语气平稳地回了一个：“是。” 厚重的办公室门被吴特助轻轻关上，夜景淮坐在办公桌前，打开电脑，轻车熟路地打开一个监控软件，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了几下。 监控里的录像瞬间被放大至全屏，一张占据半个屏幕的人脸清晰地出现在监控图像里。 第10章 老板竟然偷偷干这种事 这张脸长相极其清秀，眼睛是琥珀色的，又大又圆，翘翘的睫毛又长又密，看上去就像涉世未深的小白兔，鼻梁挺翘，脸蛋白皙细腻，嘴唇饱满红润。 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头发太长，快遮住了眼睛，整个人显得有点儿阴郁。 夜景淮往后靠在椅背上，随意翘起二郎腿，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这股慵懒的劲和他平常实在不搭，若是有人在这里见到他这模样，必然会惊掉下巴。 夜景淮仔细琢磨这张脸，从他的眉眼、鼻梁、嘴唇一一掠过，最终把耐人寻味的目光停留在他露出的锁骨上。 又是这件领口松到可以套下两个脑袋的衣服，夜景淮微微蹙了蹙眉，嘴里低喃一句：“不听话。” 想到陆凡现在买不起衣服是因为自己，又肉眼可见的愉悦起来。 还没高兴多久，监/控录像里又出现一个人影，赫然是那个业绩垫底还成天不务正业的乔玲。 夜景淮偷偷安在陆凡办公桌上的针孔摄像头其实监控范围很有限。 只能监控到他这一片的办公区域，当然最主要还是因为他不想在监/控里看到其他无关紧要的人。 这个针孔摄像头是他从外网重金买回来的，不仅监控的图像非常清晰，还配备了先进的录音功能。 因此，陆凡的一举一动和一言一行都能被清晰地录下来。 唯一的麻烦就是，乔玲总是频繁地出现在监控范围内，这也才能让夜景淮清楚地知道她经常上班摸鱼。 这个女人…… 夜景淮看着监/控录像里，一直坚持不懈骚扰陆凡的乔玲，心中敲定。 下个月就把她开除。 “小凡？凡凡？陆凡？” 乔玲伸长脖子轻声叫唤旁边的人。 陆凡充耳不闻，毛茸茸的脑袋枕在臂弯里，给乔玲展示自己圆润的后脑勺。 他面前摊着一张白纸，首行的正中央用黑笔写着“道歉信”三个板正的大字。 仔细想了想，陆凡觉得自己还是做不到口头跟夜景淮道歉——怕自己还没开口就成了结巴，只好书面表达歉意。 “陆凡，你昨天怎么不回我消息？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别人已读不回了。” 在乔玲持续不断地骚扰下，陆凡终于无可奈何地转过头面向她，同样压低声音说：“抱歉，我以后不会了。” 得到回应的乔玲重振旗鼓，“你和你网恋对象的后续怎样？你跟她要照片了吗？” 不想讨论这个话题，陆凡叹了口气：“乔玲，你能不能好好工作，要是被老板发现，你不担心被开除吗？” 像是真的怕被开除，乔玲下意识向周围扫了一圈，见坐在独立办公区的部门经理没注意到自己这边，拍拍胸脯松了口气。 “好吧，那下班再说。” 中午短暂的休息时间，对于这群上班族来说尤为珍贵。 乔玲敲下最后一个键盘，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偏头对陆凡说：“跟我一起去吃饭吗？” 陆凡看了眼被自己放在办公桌右上角的保温盒，摇了摇头：“不了。” 被拒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乔玲无所谓地耸耸肩，知道陆凡喜欢独来独往，刚才也只是顺口一说。 她拿起手提包，招呼在这里认识的小姐妹：“小雯，收拾好了没？” 小雯正手忙脚乱整理办公桌上散乱的文件，头也不抬地应声：“快了快了，你先等我一下！” “还有多久啊……”乔玲提着手提包正准备过去帮下忙，路过陆凡的办公区域时，眼角不经意间瞥到陆凡办公桌上的保温盒。 这保温盒的位置有些隐蔽，被几叠厚厚的文件挡住了，只露出个保温盖来。 如果不经过他这里，是看不清这是个什么东西的，但如果站在这里，便能清楚地看清是个不锈钢保温盒。 乔玲的脚步顿住，目光落到那个保温盒上，瞬间恍然大悟：“哦！原来你带了饭过来啊。” 本来还担心怎么解释这个保温盒，没想到乔玲完全没往其他方面去想。 松了口气的同时，陆凡干巴巴笑了声：“是的。” 小雯还在低头整理办公桌，乔玲便饶有兴致地追问：“带的什么菜啊？你自己做的吗？” 陆凡有些心虚地回答：“就、简单的家常菜，是自己做的。” 乔玲朝陆凡竖起一个大拇指：“会做饭的男生很加分啊！” 听到这句毫不吝啬的夸奖，陆凡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要是以后和小景住在一起，那她会喜欢吃我做的饭菜吗？ 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让陆凡不由得一愣，他垂下眼眸，掩住眼底流露出来的感情。 好在乔玲的注意力又被小雯吸引了过去，没注意到陆凡此刻神情的不自然。 等办公室的同事都走光后，陆凡提着装着营养鸡汤的不锈钢保温盒，准备上去找夜景淮。 刚站起身，突然想起来总裁的办公室不是随便能让人进出的。 更何况是他这种底层小员工。 被夜景淮叫去总裁办公室的次数太多，让他一时忘了这个规矩。 那这用来赔礼道歉的鸡汤岂不是…… 陆凡看着手中分量十足的保温盒，认命地叹了口气。 其实在他的心中，认为夜景淮对自己的讨厌程度不是用一碗鸡汤就能轻易抵消的。 如果老板看不惯自己，自己再怎么费力地讨好老板，也是无济于事。 心里想着鸡汤也不能就这么浪费掉，陆凡打算自己吃了。 好巧不巧，刚要打开保温盖，办公室的门就被敲了两下。 陆凡闻声望过去，只见夜景淮的助理，吴特助正面无表情地望着自己。 “陆凡，夜总找你。” 他丢下一句话就转身离开了。 望着变得空荡荡的走廊，陆凡默默把保温盖拧回去，不知是什么心情地提着保温盒去了38层。 敲响总裁办公室的门时，陆凡又想起来自己写好的道歉信没有带。 一天犯两次错误，陆凡快要被自己蠢哭了。 现在也不能立马回去把道歉信拿上来，只能当面向他道歉了。 陆凡颇感无力地叹了口气，垂头站在办公室外，等着夜景淮传来“进来”的指令。 谁知，这次夜景淮竟没用他那冷冷的声线叫他进来，而是本人亲自打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在看到夜景淮的这一刻，陆凡的表情是非常错愕的。 昨天得罪了老板，并扬言要辞职，结果今天老板竟然亲自打开门来见他！ 这是什么情况？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吗？ 陆凡张了张嘴，连平时经常挂在嘴边的“老板”两字都叫不出来。 夜景淮现在的心情似乎不错，目光随意扫了眼陆凡手中的保温盒，然后落在他震惊到说不出话的脸上。 “你这手里拿的什么？” 第11章 精心设计的圈套 陆凡顺着夜景淮似乎有点儿愉悦的语气，低头看了眼提在手中的保温盒。 面对心情似乎还不错的夜景淮，陆凡没有松一口气，反而心里更加警惕起来。 用他的思维方式来理解的话，昨天被下层员工阴阳怪气了一番的、高高在上的总裁，今天怎么说都应该会摆着一张臭脸。 而不应该像现在这样，和和气气地跟他说话，仿佛只是一场熟人之间简单的问候。 陆凡不安地咽了口唾沫，心里短短挣扎几秒，还是硬着头皮，磕磕巴巴又不显得有几分诚意地说了句：“对、对不起，老板，我昨天不应该那么冲撞您……” 夜景淮站在门前，上下打量陆凡一眼，饶有兴味地“哦？”了一声：“所以现在是？” 陆凡白净的手指紧紧抓住保温盒的提手，以此来获得一些如有实质的勇气。 他吸了口气，拿着保温盒提在半空中，露出一副自以为讨好却十分僵硬的笑容：“老板，听说您喜欢喝鸡汤，所以我炖了一些鸡汤……” 夜景淮挑了挑眉，没有说话，转身坐回办公室内的真皮沙发上，才慢悠悠地说：“进来，把门关好。” 拿不准夜景淮的心思，陆凡犹豫了一瞬，心神不宁地走进办公室，把身后的门轻轻关上。 夜景淮向对面的沙发扬了扬下巴，听不出什么情绪地说：“听谁说我喜欢喝鸡汤？” 陆凡面色一僵，脑海中首先响起昨晚女友的声音，嘴里却是说：“不是听说的，是我在电视上看到有采访您的爱好。” 夜景淮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撩起眼皮看向拘谨站在沙发旁边的人：“哦？那你说说我有哪些爱好。” 或许是居于高位太久，又或者是家庭背景太过显赫，夜景淮随便的一句话，或者一个眼神，都能让人产生强大的压迫感。 陆凡不敢直视夜景淮黑沉沉的眼眸，低着头，底气不足地说：“记不太清了。” 夜景淮倒也没在这事上斤斤计较，语气淡淡的：“把鸡汤放下吧。” 听到这话的陆凡眼睛亮了亮，他想起女友昨晚的话，觉得女友真的很厉害。 陆凡把盛有营养鸡汤的手提保温盒放在面前的茶几上后，又忙点头哈腰地道歉：“老板，昨天的事，我非常抱歉。” 可能是因为陆凡又是道歉，又是亲自炖了鸡汤送过来，身为上司的夜景淮也不太好为难，显得非常大度地点了点头。 “你应该好好听话，是不是？” 其实身为社畜的陆凡一直都是很听话的，顶头上司成天压榨他，要求他加班，他脸上也没有半分怨言，只会在心里暗暗骂夜景淮几句。 但他还是顺从地说了一句：“是。” 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以后一定会努力工作，服从领导的安排，为公司尽绵薄之力。” 这种话夜景淮已经从形形色色不同的人口中听过了无数次，他对此并未接话，片刻之后才说：“你能这么想才好。” 陆凡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只听夜景淮又不紧不慢地说：“我并非有意针对你，你这半年的业绩不错，过不了多久就有升职的机会，这种关头更需要好好磨炼，是不是？” 陆凡怔住，头脑开始发蒙，无法继续思考他话中的含义，只能简单地知道他刚刚说了哪些字，却无法把这些字连成一段完整的话。 可能过去了几分钟，也可能是几秒，陆凡用他那想象力总是很丰富的脑袋，想通了一件事。 那就是这一个月来，夜景淮为何一直对他进行着各种程度的压榨，而在最近却又忽然间要给予他一点点关心。 原来是这样。 老板其实不是故意针对自己，而是有意要提拔自己，所以才做了这些事。 有了这个前提，自己以为诡异到无法理解的事都变得合理起来。 原来老板真的是因为关心自己，才会主动提出要送自己回家，也是因为真的想要犒劳自己，才想着请自己吃饭。 而自己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陆凡一边感到茫然无措，一边感到羞愧难当。 他小动作地抠着自己的手指，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对不起，老板，我不知道……真的非常抱歉……” 夜景淮听出他语无伦次的话中要表达的意思，心情颇为愉悦地勾了勾唇。 那是一种轻易就能把对方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愉悦。 不管是孩童时期的夜景淮，还是身居高位的夜景淮，他那强烈的占有欲始终如一，但凡他想要得到的东西，就必定只能归他一人所有。 若是有人碰了，或者拿了属于他的私有物，他就会厌弃以及毫不留恋地毁掉它。 陆凡，这个从孩童时期就已经深深印刻在他脑海中的名字，如今正按照他的计划，一步一步走到他的身边。 很快，陆凡也能成为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小玩具。 这将会是夜景淮最满意的一件小玩具，毕竟在陆凡身上费了这么多心思，如何能不满意？ 而现在的陆凡还不知道夜景淮对他抱有怎样的心思，若是要让以后的陆凡回忆起这一刻，他想，如果自己当初送的不是鸡汤，而是一份辞职信就好了。 但是仔细想想，其实不管他辞不辞职，夜景淮都有手段把他弄到身边。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落入了夜景淮的圈套里的陆凡，得知自己受到老板的赏识后，决定下班回家吃顿好的庆祝一下。 对于陆凡所谓的“吃顿好的”，其实也只是买了条鱼回来。 因为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家吃饭，现在又是三伏天气，陆凡怕浪费，所以只做了一份清蒸鱼和一份麻婆豆腐。 即使只有两样菜，陆凡也没能吃完，把剩下的豆腐倒进了垃圾桶，清蒸鱼放在冰箱打算明天晚上吃。 今天没有加班，陆凡洗完澡后是晚上九点多，他靠在床头，对着电风扇吹自己被毛巾擦得半干的头发。 可能是这个电风扇太老旧，吹起风来总有种“嘎吱嘎吱”的声音，但因为今天陆凡心情不错，觉得这种噪音都不再吵闹。 靠在床头坐了一会，陆凡拿出手机，点开与女友的聊天界面。 思索片刻，在对话框里输入一串文字。 【小景，老板没有为难我，他说可以给我升职的机会，我以后会努力攒钱买上大房子。】 盯着对话框里的文字看了一会儿，陆凡又把最后一句话删掉，点击发送。 第12章 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女友是在半小时后回复他的，她直接打了一个电话过来，语气真诚地祝福陆凡。 “那太好啦！宝宝，那这段时间你可得好好努力，把握机会。” 陆凡郑重地点点头：“我会的。” “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我会更认真地处理工作上的事……” 女友打断他的话：“不是这个，你在工作上已经很努力了，现在你应该去讨好你的上司，知道吗？” 经过这次的提点，女友的话已经在陆凡这里有了足够的威信。 陆凡就像个求学的学生，向老师虚心请教：“我应该怎么做？” 电话里的小景没有立刻回答，应该是在思考这个问题，半晌才说：“这样吧，你先给你的上司送一个星期的鸡汤，必须是亲自炖的。” 陆凡毫不迟疑地答应下来。 “对了。”小景又随口说道：“宝宝，你每个月给我花这么多钱，我不能总是一味的索取，我也给你买几件衣服好不好？” 对于陆凡来说，给女友花钱天经地义，他从没想过让女友也为自己花钱，并且认为让女友给自己花钱的男人都很没骨气。 “不用的，你的钱自己留着，我有衣服穿……” 话音戛然而止，陆凡突然想起夜景淮不止一次说自己的衣服太旧，要让他换身衣服来上班。 女友的声音还在从电话里传过来：“我已经下单了，宝宝我把收货地址写到了你的公司，应该过几天就会到，你到时候去取一下。” 陆凡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和女友结束通话后，陆凡终于察觉到刚刚那一丝不对劲从哪里来。 会是巧合吗？ 陆凡情不自禁地咬着手指上的倒刺，浅色的瞳孔放空地盯着空气中漂浮的灰尘，神情显得有些恍惚。 会是巧合吗？ 他在心里这么反复地问自己，刚好知道夜景淮的爱好，刚好在自己没衣服穿的时候提起要给他买衣服…… 心跳出乎异常地快，快到要跳出胸腔，让他有点喘不上气。 突然窗外一阵轰鸣，紧接着一道耀眼的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了整个夜空。 与此同时，他的脑中也闪电般划过一丝电流，刺激着他混乱的大脑。 几滴硕大的雨水噼里啪啦地拍打在窗户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紧接着，一场来势汹汹的倾盆大雨伴随着电闪雷鸣，毫无任何征兆地骤然下了起来。 闪电刺眼的白光不时地映照在陆凡有些苍白的侧脸上，使他的面庞看上去忽明忽暗，仿佛隐藏在阴影中的雕像。 他无声地咽了口口水，喉结上下滚动着，趿着拖鞋把窗帘拉上，然后重新回到床上，深吸一口气，去微博搜有关夜景淮的采访。 几乎把所有采访都看了一遍，却没发现任何有关问夜景淮爱好的采访，也没从中听到任何“鸡汤”的字眼。 仿佛在看采访这件事上就耗光了力气，陆凡再也支撑不住，整个身体都瘫软下来，手机从手中脱落，上面还在播放有关夜景淮的采访。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陆凡只觉得有种被耍了的羞愤，而后又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明明是七月份的天气，陆凡却觉得后背已经起了一层冷汗。 后半夜，陆凡一直试图说服自己这是巧合，他和女友已经交往了半年，怎么能因为自己胆大的猜测就和女友彻底断裂。 或许真的只是巧合罢了，也许那段关于夜景淮爱好的采访被删了也说不定，也许自己没找到那段采访也说不定。 他不相信，这么好的女友会是自己的上司，更何况、更何况女友的声音分明就是个女生啊。 脑中太过混乱，各种思绪交织缠绕，犹如一团。陆凡已经完全自动屏蔽了乔玲之前对他说的这世上还有变声器这种东西的话。 可是看上去不聪明，实际上有那么一点聪明的陆凡，还是决定冒险去确认一下这到底是不是巧合。 翌日中午，陆凡不出所料地被夜景淮的助理叫去总裁办公室。 等所有同事都走后，陆凡拿起今早临时买的保温盒，保温盒里盛着今早临时去饭店买的清炖鸡汤，惴惴不安地乘上去38层的电梯。 电梯门刚打开，就迎面撞见了抱着一堆文件准备进电梯的总裁秘书。 秘书上下打量陆凡一眼，最后把看不出情绪的目光落在陆凡手上的保温盒上，好心提醒：“夜总现在在休息室洗澡，你可以先去办公室等他。” 陆凡微笑着向秘书点头道谢，尽管他现在没心情笑出来。 等秘书走进电梯，电梯门彻底关上后，陆凡才得以收起面对领导上司习惯摆出的讨好笑容。 他站在走廊上做了两个深呼吸，才压下心中的不安，快步向总裁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也许是上天不忍心看陆凡再继续被这样捉弄下去，才让他在这个时候能碰上还在洗澡的夜景淮。 陆凡本来只是想试探一下，如果今天带的鸡汤不是自己做的，夜景淮会不会生气，因为女友再三强调必须是他亲手炖的鸡汤。 但如果夜景淮不在办公室，他就可以去偷偷看一眼夜景淮的电脑，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电脑没有关机，他能在电脑里发现什么。 事实证明，陆凡的运气就是有这么好。 夜景淮的电脑不仅没关机，下面的任务栏还存有微信的窗口。 他站在办公桌面前，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不敢迟疑太久，抬起颤抖的手指握住鼠标。 夜景淮洗完澡出来，头发还湿哒哒地贴在额头上，他拿着吹风机吹了两分钟头发，没等彻底吹干，迈着长腿走出了休息室。 陆凡现在应该在办公室等他了。 夜景淮这样想，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可能是刚刚洗完澡，没来得及做造型打理，平日里冷漠的脸竟显得有几分柔和。 他心里打算让陆凡多等一会儿，最好能等到令其有些心急的程度，于是慢悠悠地、仿若散步一般踱步前行。 可一踏入办公室，他发现里面压根就没有陆凡的身影。 是还没来？还是…… 夜景淮刚才的好心情一扫而空，似乎察觉到什么，脸色阴沉地一步步迈向办公桌。 办公桌上的文件依旧整整齐齐放在右上角，保温杯的位置也没变，甚至连笔筒里钢笔的朝向也没改变。 唯独…… 夜景淮眯了眯黑沉沉的眸子，伸出修长的手指把鼠标移回鼠标垫的正中央。 这对于有着非常严重的强迫症的夜景淮来说，一眼就能看出鼠标被人移动过位置。 再看向电脑任务栏上的微信窗口，一切都了然。 原来他的小玩具已经来过一趟了。 第13章 听说你生病了，来关心下员工 陆凡从总裁办公室慌乱地离开后，找到部门经理请了一下午的假，谎称自己身体不太舒服。 部分经理刚吃完饭回来，看他脸色苍白的样子，毫不犹豫地给他批了假，并关心地说：“怎么回事儿？是不是这些天太累了，快好好回去休息一下。” 发现顶头上司就是网恋女友的陆凡，此时已经没有心情再对任何人露出讨好的笑，紧绷着脸匆匆道了句谢，便忙不迭地离开了公司。 回到家时，他再也站不住脚，又羞又恼地跌倒在玄关处。 耳边仿佛有好几台大型的鼓风机在呼呼地拼命吹着，让他感觉阵阵耳鸣，脑袋嗡嗡作响。 陆凡手扶着额头，好半天才从阵阵眩晕中缓和过来。 他从冰凉的地上站起身，像具丢了魂儿的空壳慢慢挪到沙发上。 在看到夜景淮电脑的微信上顶置的联系人时，陆凡还有些不敢相信，颤抖着手点进去，看到里面真的是自己和女友的聊天记录，才彻底死心。 有那么一瞬间，陆凡很想当面质问夜景淮为什么要这么捉弄自己，并狠狠揍他一拳。 但那也只是一瞬间，更多时候陆凡还是很怂的。 他深知普通老百姓干不过资产阶级，底层员工干不过顶头上司。 一如往常，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忍气吞声。 陆凡拿起手机，久久盯着屏幕上与小景的聊天框，以前那些与小景相处的美好回忆如潮水般全涌上来，让陆凡感到前所未有的窒息。 他像是被这名为“回忆”的潮水给吞没了，忘记挣扎，也忘记呼吸，只能渐渐沉入海底，永远浮不出海面。 陆凡从没觉得他租的这间房子如此的安静，安静到连墙上挂钟滴答滴答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滴答滴答的声音在他的耳边无限放大，最后像是刺激到了他的神经。 他痛苦地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时，琥珀色的瞳孔是如此的决绝，他狠狠一咬牙，把交往了半年的女友拉黑了。 这对于第一次谈恋爱并且想好两人未来的陆凡来说，无疑需要莫大的勇气。 随着联系人的拉黑，他的心里也像缺失了巨大的一块，空洞洞地在漏风。 拉黑女友的一个小时后，陆凡渐渐从消沉、羞愤、痛苦等各种情绪中走出来。 他用力掐着自己的掌心，试图用疼痛来提醒小景就是夜景淮这个不变的事实。 可是在短短的时间内，他还是无法把完美的小景和卑劣的夜景淮联系到一起。 这让他清晰地意识到，他一个一没钱二没颜的普通社畜，能谈到一个完美女友简直是痴心妄想。 果然乔玲说的是对的，网恋根本就不靠谱。 又过了一个小时，陆凡总算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每次下班回家跟女友吐槽自己的上司，不就等同于跟上司本人吐槽上司嘛！ 而后他又迅速地捕捉到一个疑点，那就是夜景淮作为堂堂夜氏集团的总裁，为什么要故意伪装成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御姐，来找他这么一个底层员工谈恋爱。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爬上头皮，陆凡不敢再继续深入去思考，只能初步得出一个让他毛骨悚然的结论，那就是这个表面上看着道貌岸然的老板，实际上就是个变态。 不能继续在变态老板的公司待着了。 陆凡很难不认为，昨天夜景淮对自己说的那番要提拔自己的话是逢场作戏。 翌日，他又以身体不适为由，向部门经理请了一天假。 他觉得夜景淮这个变态上司肯定不会同意自己辞职，只好先不去公司。 或许自己不去公司的次数多了，夜景淮就会在公司高层的压力下，顺理成章地把他这个没什么用的小员工开除。 当天下午，陆凡在房间里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向多家公司投简历。 说来也奇怪，他半个月前因为被夜景淮压榨太过，气得向几家公司投的简历，没有一个愿意给他面试的机会。 陆凡虽然不是什么知名大学毕业，但好歹也是个重本，况且他还凭着自己的能力进了夜氏集团的总公司，没道理在这半个月内，没一家公司收他。 投完简历，陆凡关上电脑，打算利用这个下午的时间好好补一顿觉，这些天他都没有睡过好觉，眼底已经有了一片明显的乌青。 刚爬上床，客厅门外传来几下敲门声。 陆凡的卧室与客厅只隔了几步距离，再加上这间租房的隔音效果差，门外的敲门声很清晰地就传到了陆凡的耳中。 作为一个不爱社交，喜欢独来独往的资深社畜，陆凡想不到会有谁在这个时候来敲他家的门。 就在他思考的间隙，门外突然没了动静，仿佛刚刚只是有人敲错了门而已。 陆凡松一口气，重新躺下来。 “陆凡，听说你生病了，是已经病得昏过去了吗？再不开门我就只能叫救护车来了。” 大概是陆凡躺下去的第十几秒，门外又开始传来动静，只是这次不是不轻不重的敲门声，而是夜景淮那丝毫没点起伏的声音。 犹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魅，即使隔着两扇门，也像是伏在耳边轻轻地说着令人胆寒的话。 陆凡猛地从床上坐起，心跳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紧张，此时正在剧烈跳动。 担心夜景淮真的会叫救护车过来，陆凡只好强打起精神，深吸两口气，然后翻开被子下床去开门。 夜景淮双手交握，自然垂放在身前，脸上露出得体谦和的笑，乍一看还颇有风度，整个人看上去光鲜亮丽，在这昏暗老旧的过道里显得实在太违和。 陆凡手指紧紧握住门把手，只打开了一条门缝，显然没有邀请夜景淮进来做客的意思。 他偷偷打量夜景淮一眼，却没能从他那张精致俊美的脸上察觉出一点破绽。 不知道夜景淮来这里的目的，陆凡决定先装作若无其事，干笑了两声：“老板，您来这里干什么？” 夜景淮挑了挑眉，觉得现在这个时候还在这里演戏的陆凡太过愚蠢，但他可以勉为其难陪他心爱的小玩具演下去。 “听说你生病了，我来关心下员工，怎么？领导抽身来关心员工，都不能被员工请进家里喝一杯茶吗？” 第14章 kiss 陆凡犹豫了几秒。 就在这短短的几秒，陆凡看见夜景淮收起脸上虚伪的笑，神情开始变得有些不耐烦。 陆凡心里一咯噔，脑子里察觉到危险的信号，刚想出其不意地关上门，却没想夜景淮的动作更快一步。 他伸出一只手臂从门缝里钻进去，用力扣住陆凡细瘦的手腕，强硬地把陆凡的手从门把手上拿开，一只脚抵着门板推了进去。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夜景淮收起踢门的脚，慢条斯理地扯平被折上去的袖口，边无奈地叹口气：“宝宝，你太不听话了。” 夜景淮看向陆凡的眼神就像，一个母亲看到孩子犯错时的责怪和无可奈何。 “宝宝”这个词从夜景淮的嘴里说出来，陆凡立马心中了然，可他万万没想到夜景淮会亲自找上门来。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蹿上来，陆凡恐惧又茫然地往后退了一步，嫣红的嘴唇张合了一下，却吓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只见夜景淮正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然后从容淡定地从西装裤袋里拿出一条折叠整齐的黑丝，语气堪称温柔地说：“宝宝，前不久还说想看我的黑丝照，怎么昨晚就把我拉黑了呢？” 陆凡惊得瞪大了双眼，浅色的瞳孔映出夜景淮过分精致完美的脸，想不通他这张一看就是精英阶级的脸，为什么会做出这种变态的举动来。 陆凡吓成结巴，稍不注意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老老老板，你是变态吧！” 哪个大男人会随身携带一条女性穿的黑丝？ 被骂成变态的夜景淮也不恼，反而笑吟吟地配合陆凡：“宝宝，我只对你变态。” 意识到真的遇到了变态上司，陆凡左右环顾一圈，最终决定躲在沙发后面给自己壮壮胆。 他双手扶着沙发边沿，看向正一脸闲情逸致打量手中黑丝的夜景淮，色厉内荏地说：“之前你骗我的事我不打算追究了，但是你再继续这样下去，我会报警的！” 这句威胁根本起不到任何恐吓效果。 夜景淮撩起眼皮，眼里玩味地向陆凡逼近一步，语气却是非常无辜：“再继续这样下去？可是我还什么都没做啊。” 陆凡瞳孔骤缩，不知道夜景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能一遍遍颤抖地重复：“我会报警的。” 夜景淮已经走到了沙发旁边，他弯腰把黑丝放在面前的茶几上，看到陆凡已经退到了客厅的角落，意味不明地轻轻笑了笑。 “你当然可以报警。”夜景淮放松地斜靠在沙发扶手上，显得自己多么大度地说：“我可以等你报完警再做接下来的事。” 陆凡咬了咬牙，知道夜景淮这种人根本就不怕警察，而且夜景淮现在也没对自己做什么实质性伤害，除了欺骗了自己的感情。 “你想做什么？” 陆凡这样说，尽量平静地与夜景淮对视。 他好歹也是个男人，虽然夜景淮看上去比自己高了不少，也强壮了不少，但要真打起来，自己也并非没有还手之力。 夜景淮歪着头，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就这么盯着陆凡，让陆凡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只听夜景淮语气没什么起伏地说：“宝宝，别离我这么远，你不是说爱我吗？” 不知道哪个字戳中了陆凡的痛点，他已经很久没有情绪这么激动过了。 陆凡紧紧攥着双手，咬牙切齿地瞪着夜景淮，长期睡眠不足的眼睛爬上一些细微的红血丝。 “你骗我！” 即使心中羞愤非常，可是词汇贫瘠的陆凡骂不出任何一句脏话，只能又羞又恼地陈述这么一个事实。 但是高高在上的夜景淮丝毫不认为自己有错，他觉得这是让陆凡走到自己身边的必要手段。 要怪就怪陆凡疑心太重，猜到了他和小景是同一个人。 要不然他也不会提前结束这个计划，改用其他的手段把陆凡留在自己身边。 至于陆凡愿不愿意留在自己身边，夜景淮觉得没必要考虑。 一个小玩具只能乖乖听主人的话。 可是他的小玩具好像还有点叛逆，明明面对小景时，还言听计从。 夜景淮敛下眼眸，压下心中的困惑，朝陆凡招了招手：“宝宝，你应该听我的话，是不是？” 陆凡愣了愣，没想到夜景淮现在还要用小景的语气跟自己说话，心里只觉一阵反胃。 他愤愤地扭过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从我家出去！” 夜景淮见陆凡脾气还不收敛，甚至愈演愈烈，眸色瞬间沉了下来，语气冷冷地说：“陆凡，我的忍耐是有限的。” 这时的夜景淮好像又变回了平时冷酷无情的老板，胆小怕事的陆凡还是很怕这样的夜景淮的，气势瞬间弱了不少。 “你想干什么？” 陆凡听到自己这样说，不确定声音是不是在颤抖。 夜景淮也不想在争吵这件事上浪费太多时间，于是直截了当地说道：“这条黑丝是按照你的尺寸买的，以前那些女仆装，猫耳朵也是。” 闻言，陆凡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后退一步，可背后就是墙壁，已经退无可退。 即使不太聪明的陆凡，也能明白夜景淮的话中之意。 让他一个大男人穿这些女生才会穿的衣服，不明摆着要羞/辱他吗！ 陆凡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咬着牙恶狠狠地说：“你什么意思？我不会穿的！” 夜景淮面色平静地点点头，重新拿起被放在茶几上的黑丝，气定神闲地一步步向陆凡逼/近。 “可以。” 可以？可以什么？ 陆凡还没反应过来，两只手腕子就被夜景淮用手中的那条黑丝，粗暴地捆绑在了一起，反扣在头顶。 他没想到夜景淮的手劲能有这么大，自己在他面前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这间出租房一眼就能望到底，他根本无处可逃。 更何况现在夜景淮用力量完全压/制了他，让他连腿都伸不直。 “救命……唔……” 刚想起来这栋小区的隔音效果很差，大声喊救命的话应该会被楼上听到。 但是这声救命还没喊出来，就被夜景淮强硬/粗/鲁地堵了回去。 第15章 错在哪里了 看着近在咫尺又异常平静的脸，以及夜景淮犹如深潭般无波无澜的眼睛，那深黑的瞳孔中只映出了陆凡错愕不已的表情。 他们是在接吻吗？ 陆凡这样想，睁开眼睛与同样睁着眼睛的夜景淮对视。 这场面实在怪异，即使口腔中被异物入侵的感觉如此真实，陆凡心中的茫然却比被男人强吻所带来的羞愤更多。 夜景淮的眼里明明没有半分爱意，可为什么要亲他呢？ 原来不相爱也可以随便接吻吗？ 这让在感情中属于保守派的陆凡大受震撼。 显然，夜景淮在这方面也极其生疏，他只顾着用手扣住陆凡的下巴，让他不要乱动。 却没考虑到陆凡早就被亲得呼吸不畅，脸被憋得通红，自以为吻技很好的夜景淮还以为陆凡这是在害羞。 好在夜景淮并不太留恋这个心血来潮的吻，一分钟后把满脸通红、眼角还挂着眼泪的陆凡放开了。 陆凡虚脱地滑落在地上，脑袋抵在墙壁上，低着头大口喘息。 他的双手还被一条质量非常好的黑丝紧紧绑在一起，领口宽松的衣服因为刚才的挣扎，一边松松垮垮地滑落下来，露出半个圆滑白皙的肩头。 此情此景倒像是…… 夜景淮打理着弄乱的衬衣袖口，居高临下地看着陆凡，嘴角勾了勾。 真像个凌乱又完美的艺术品，果然是他一眼看中，并惦记了这么多年的小玩具。 是时候好好珍藏起来了。 夜景淮蹲下身，伸出一只手想抬起陆凡的脸，却被陆凡偏头躲过去了。 手指落空的夜景淮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半蹲着身子，歪着头看陆凡：“宝宝，不用害羞，我知道你是爱我的。” 陆凡不知道夜景淮是怎么得出这个荒谬的结论的，也无力在这件事情上争论。 他疲惫地闭了闭眼，把被绑住的双手举到他面前，声音沙哑地说：“给我松开。” 闻言，夜景淮只是从陆凡白里透红的脸蛋上移开视线，把看不出什么情绪的目光落在陆凡细瘦的手腕上。 黑丝被一圈一圈缠在陆凡白皙细腻的手腕上，看上去竟显得几分色/情。 夜景淮喉结上下动了动，骨节分明的手指勾了勾黑丝上打的死结，轻轻笑了笑：“如果你能听我的话，我就给你松开。” 陆凡毫不犹豫地回答：“好。” 这么快给出答复，倒是让夜景淮愣了一下，他不确定地看了陆凡一眼，微微蹙眉：“如果是让你跟我走呢？” 陆凡这时抿了抿唇，没有很快回答，犹豫了几秒才声音不稳地说：“你想让我去哪里？” 夜景淮抬手摸上陆凡的脸，果然如他所料的光滑细腻。 他把拇指轻轻按在陆凡红润的嘴唇上摩挲，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是去我家，我们不是说好见面后就一起生活吗？” 陆凡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遮掩住他眼底的情绪，半晌才艰难吐出一个字：“好。” 夜景淮终于满意地笑了笑，他觉得陆凡虽然讨厌自己欺骗了他，但心里其实还是爱他的，所以才会选择跟他走。 没有耐心动手去解开一个死结，夜景淮扶着膝盖站起身，左右环顾一圈，问还跌坐在地上的陆凡：“家里有剪刀吗？” 这话刚落，陆凡脑海里就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如果他让夜景淮拿厨房的菜刀把黑丝割开，再趁其不备把菜刀抢过来，然后用刀威胁夜景淮让他离开。 但是这样做实在太冒险了，且不说他有没有力气夺过夜景淮手中的刀，就算他能把刀夺过来，也没胆量用这个威胁对方。 陆凡喉咙动了动，声音沙哑干涩：“在卧室床头柜的抽屉里。” 这套出租房很小，只有一间房间，应该就是陆凡的卧室。 夜景淮很快从卧室里拿出一把剪刀，轻轻握住陆凡被绑在一起的手腕，用剪刀从中间剪开。 黑丝被轻易剪断，轻飘飘地落在了陆凡的大腿上。 陆凡眼皮忍不住跳了跳，觉得自己这辈子应该再也无法直视黑丝。 他拍开夜景淮过来扶他的手，撑着膝盖站了起来，落在大腿上的黑丝也随之掉在了脚边。 夜景淮跟着直起身，嘴里刚说出一个“你”字，毫无瑕疵的俊脸猝不及防被挨了重重一拳。 夜景淮只觉得右脸被一股巨力狠狠击中，猛地偏向一边，霎时眼前一黑，紧接着脑袋一阵发蒙，口腔中迅速弥漫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他那向来平静到没有一丝起伏的眼中，清晰地映出陆凡被吓得面色煞白的表情。 夜景淮不明白，明明是陆凡朝着他的脸上狠狠揍了一拳，结果搞得像是他自己受了夜景淮一拳似的。 陆凡几乎是在揍出这拳后，立马跌跌撞撞地跑到玄关处，想要出去报警。 刚刚夜景淮竟然理所应当地说要把他带走，这难道不是犯法的吗？ 他们既不是情侣，也不是合法夫妻，而且没在陆凡的同意下，夜景淮就要把他走，这肯定是犯法的吧！ 被骗钱骗感情就算了，他可不想把自己也搭进去。 他现在只希望报警能有用。 然而手还没来得及伸到门把手上，身后突然出现一只大手“哐”的一下重重拍在了门板上。 陆凡感觉到身后逼近来的人，一片巨大的阴影落在他的头顶上方，仿佛将他整个笼罩其中，让他几乎无处遁形。 没想到夜景淮脸上挨了这么一拳，还能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但也可能是陆凡太害怕了，以至于逃跑的时候双腿使不上劲。 他被夹在客厅门和夜景淮的中间，整张脸几乎都要贴上门板上了，可夜景淮却像是丝毫没察觉地靠近。 “对……对不起。”陆凡咬了咬颤抖的唇，声音里带着一点哭腔。 夜景淮如此近距离地站在陆凡身后，这样一对比，体型上的差距便清晰地显现了出来。 他比陆凡整整高出了一个头，看上去就像是陆凡靠在了夜景淮的怀里。 夜景淮垂下眼眸，盯着陆凡头顶的发旋，伸出一只手扣住他的下巴，用力把他的脸扳了过来。 夜景淮歪着脑袋，与眼神里充满恐惧的陆凡四目相对，嘴角破了一块皮，脸上却不见喜怒。 “对不起？你错在哪里了？告诉我。” 第16章 你钓了一条大鱼啊 陆凡一愣。 对啊，他错在哪里了？ 他不过是不想跟夜景淮走，才会出手伤了夜景淮的脸。 可是如果夜景淮不这么对他，他难道会无缘无故打他吗？ 他凭什么要道歉啊。 陆凡咬咬牙，琥珀色的瞳孔里藏着隐隐的怒火，抱着一副视死如归的决心低吼道：“我没错，明明是你！我凭什么要跟你走！” 和预料中的不一样，夜景淮没有发怒或是揍陆凡一顿，而是意味不明地低笑了声。 这短促的笑声仿佛是贴在陆凡耳边发出的，让他心里发凉，这股令人胆寒的凉意从内而外，蔓延至全身。 夜景淮把头压得更低，几乎和陆凡鼻梁贴着鼻梁。 两人的呼吸缠绕在一起，分不清谁的气息更加灼热。 陆凡这时候有点退缩的意思了，但他的手被夜景淮反扣在门板上，别说打开门出去了，就连够到门把手都费劲。 “宝宝，如果我是女生的话，你是不是就愿意跟我一起住了？” 陆凡听到夜景淮这样问，好像是问了一个什么世界大难题，大脑无法很快做出反应。 是这样吗？陆凡心想，如果夜景淮是女生的话，那即使夜景淮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他也还是会跟他在一起吗？ 见陆凡迟疑了，夜景淮继续循循善诱：“宝宝，我不过是性别对不上，这半年的感情难道说没就没了吗？再说，你不也骗了我吗？” 夜景淮这样说好像显得自己多大度似的，顺便还有点指责陆凡不近人情的意思。 陆凡身体僵硬不动了，他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觉得夜景淮这张脸实在太具有欺骗性了，而且他刚刚竟然还用小景的语气说话。 要说陆凡发现真相之后就对小景没了感情，那肯定是假的。 毕竟两人已经交往了半年，而且陆凡真的很喜欢自己的女友。 他垂下眼眸，语气有些不确定并且底气不足地说：“可是我不喜欢男人……” 夜景淮抓着陆凡的肩膀把他翻过来，面向着自己，很有耐心、就像个贴心男友一样地说：“你怎么知道你不喜欢男人？” 夜景淮说的话虽是反问，语气却非常笃定，好像认为陆凡其实是喜欢男人的，只是他自己还不知道一样。 这时候夜景淮已经松开了禁锢住陆凡的手，陆凡抿了抿唇，双手不自然地慢慢垂在身侧，声音极轻的否认：“我不喜欢男人。” 见陆凡还这么固执己见，夜景淮脸色一僵，原本还没什么情绪的眼里渐渐弥漫上一层冰霜，他咬了咬后槽牙，到底还是忍住没发作。 他决定再给陆凡一次机会，毕竟陆凡刚刚跟他接吻时，明明还害羞得脸红了，现在却还要故作矜持的装作不喜欢他。 “你跟我接吻，明明很害羞，为什么不承认呢？”夜景淮看上去很疑惑地说。 陆凡又愣了一瞬，他不知道夜景淮是从哪里看出他很害羞的，他觉得自己压根和这样的夜景淮没法好好沟通。 最后只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我没有害羞，我不喜欢和你——”说到此处他顿了顿，但话中意思也十分明显。 陆凡偷觑了眼夜景淮的脸色，他们二人的距离还靠得很近，这让陆凡感觉有些窒息。 虽然现在的夜景淮和他平常所接触到的夜景淮不像同一个人，但是“夜景淮”这个名字就足够给陆凡造成强大的压迫感。 这大概就是资产阶级与生俱来的气场。 陆凡很害怕自己的回答令阴晴不定的夜景淮不满意，从而对他再做一些更过分的事，于是斟酌再三，用商量的语气说：“这一切都太突然了，你让我留几天时间考虑好吗？” 许是陆凡的表情太不知所措，又或者是他的语气太小心翼翼，夜景淮自认为很宽容地答应了他这个请求。 “给你三天时间，到时候就搬去我家。” 夜景淮的语气是这么的不容置疑，好像觉得三天过后，陆凡就会摸清自己的内心，乖乖跟他走一样。 ＊ “你的网恋对象是你的顶头上司？！” 一家热闹非凡的菜馆里，靠墙的一桌爆发出一阵不可置信的惊呼。 陆凡被坐在桌子对面的女人的大呼小叫给吓得手一抖，赶紧神色紧张地四下看了一眼周围，发现菜馆里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才松了一口气。 “林昭，你小点声。”陆凡还是有些不放心地小声说。 在这吵吵嚷嚷的菜馆，林昭根本不担心会有人听到他们说话，而且陆凡把声音压得这么低，她得竖起耳朵才能听清。 林昭不以为意地耸耸肩，用筷子挑起一片鱼肉吃下去，嘴里还不满地嘟囔着：“你要是怕被听见，就应该订个包厢。” 陆凡被这个从高中时期就一直保持联系到现在的唯一朋友这么说，也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是他请人家帮忙。 “我当时没想这么多。”陆凡伸手摸了摸鼻子，似乎觉得有些窘迫，半晌才支支吾吾地说：“我最近大概要失业了，身上没什么钱……” 林昭神情复杂地看陆凡一眼，不知道心里想些什么，最后装模作样般，摇头叹了口气。 她把桌上剩下的啤酒全倒进玻璃杯，仰头一口气喝完才说：“我当时怎么说来着，那女的一直向你要钱，八成是把你当成提款机，你还不信，现在好了吧，人财两空。” 那女的一直向陆凡要钱的事，还是林昭在一次偶然间发现的，那时候她因为和工作室闹了不愉快，心里烦闷想找个人倾诉。 而恰好她身边的朋友，只有陆凡愿意听她扯她和工作室之间的那些爱恨情仇。 也就是在她倾诉完后，陆凡起身给她去倒水的间隙，林昭看到被遗忘在桌上的陆凡的手机响了一声，屏幕随之亮了起来。 她当时其实并没多太在意，随意瞥了一眼，但因为眼神太好而看清了消息的内容。 陆凡接完水回来后，就看到林昭脸色十分不好地站在那里质问自己：“我说我每次找你借钱你都说没钱，敢情是把钱都给你那网恋女友花了啊。” 后面因为这事，林昭还和陆凡冷战了一段时间，她觉得陆凡是太好骗了，才会随便把钱给没见过面的网恋女友花。 但事已至此，现在也多说无益。 陆凡现在的处境已经够可怜了，不仅被骗了全部家当，网恋对象还是夜氏集团的总裁…… 等等！网恋对象是夜氏集团的总裁？！ 神经大条的林昭终于反应过来，激动得声音都不受控制地拔高：“陆凡，你钓了一条大鱼啊！” 第17章 更适合当同性恋 陆凡这种2G网络自然不理解林昭说的“钓鱼”是哪种钓鱼，他不明白好端端的，林昭为什么要突然说这种不明不白的话。 林昭看出他眼里的疑惑，心里开始怀疑自己这种走在网络前沿的人，怎么会和陆凡成为朋友的。 “你是在夜氏集团上班吧？” 之前虽然问过陆凡在哪里上班，但可能时隔太久，自己记错或者听错了也不一定，林昭决定再次确认一遍。 见陆凡表情虽然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后，林昭开始以一种全新的目光打量陆凡。 抿着唇沉默半晌，林昭像是终于在大脑里整理好了全部信息。 “你说你被你的上司盯上了，他给你三天时间考虑，时间一到，他就会把你带回他家？”林昭再一次确认。 陆凡已经把这件事的起因经过给林昭说了一遍，除了没说夜景淮强吻他这件事。 他不知道林昭为什么又要在这里强调一遍，但想到可能林昭心里有了主意，便耐着心回答：“是的。” 林昭这时候精致的眉眼突然舒展开来，仔细看会发现她的眼里还带着几分揶揄的笑。 她轻轻地摸着下巴，不住地点点头，仿佛在心中已经敲定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说道：“原来是这样啊，我早就觉得你更适合当同性恋。” 陆凡：“？” 不知为何，林昭信誓旦旦地说出这句话时，陆凡脑中不由自主浮现出夜景淮亲他的画面。 “你怎么知道你不喜欢男人？”夜景淮前天下午对陆凡说的这句话，仿佛又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一股灼热的气息，让他的耳根开始发烫。 陆凡神情有些不自然地垂下头，还在垂死挣扎：“我不是同性恋。” 只是这声反驳太小，再加上周围太过嘲杂，林昭没听清，看陆凡这扭扭捏捏的神态，还以为他是故作矫情。 大大咧咧的林昭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甚至给陆凡加了十八层滤镜，觉得他现在跟她的漫画里那些千篇一律的弱受没区别。 瞧瞧这细胳膊细腿的，啧啧。 林昭现在也没心情吃饭了，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盯着陆凡半晌，最终得出一个结论：“陆凡啊，你要嫁入豪门了。” 她朝陆凡挑了挑眉，目光揶揄，“苟富贵，勿相忘。” 很显然，林昭和陆凡已经不在一个频道了。 陆凡抿了抿唇，不知道是因为被林昭这调侃的语气刺激到，还是发现她根本就没想要帮自己。 在一桌菜还没吃几口的时候，陆凡脸色有些难看地站了起来，闷声说：“我先去结账了，你慢慢吃吧。” 陆凡不擅长隐藏情绪，所以即使是大大咧咧、神经大条的林昭也察觉到陆凡生气了。 她赶紧摆正脸色，也跟着陆凡站了起来，急急忙忙抓住他的手腕，不确定地说：“你真的不喜欢那个夜氏集团的……那位？” ＊ 三天期限，是夜景淮留给陆凡考虑的时间，今天是最后一天。 “别瞎担心了，就算传闻中的夜景淮有天大的能耐，总不可能知道你在我家吧？” 电话里，林昭显得很头疼地说：“等会我堂弟会过来住一个月，他高考后在家打了一个月游戏，我叔看不下去了，让他来这里打一个月暑假工，就在我家住下了，你不介意吧？” 林昭好心帮助自己，让自己暂时住在她家避避风头，陆凡怎么可能会介意这介意那的，他说：“不会的，林昭，谢谢你。” 电话里传来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应该是林昭到达工作室了，果然，下一秒她就语气很无所谓地说：“有什么好谢的，都是朋友，先挂了，我到工作室了。” 陆凡点头说好，等林昭先把电话挂了，他才把手机放回床头柜。 林昭跟陆凡不同，虽然林昭总是说自己没钱，三番五次找他人借钱，但她却在一个新开发的小区买了一套房。 前些年的时候，作为网络漫画家的林昭跟一家小有名气的漫画工作室签约，并且凭借一部漫画火了一阵子，期间赚了不少钱。 至于多少钱，周围人不好过问，只知道她用那些钱买了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以及一辆二十几万的轿车。 在还没认识小景之前，陆凡有时候下班回到家，会点开林昭的漫画，浏览一下前面的免费章节，算是给他唯一的朋友捧个场。 但其实林昭对陆凡这丁点流量根本不在意，林昭觉得，如果陆凡真的想给她捧场，应该把她的全册漫画都订购下来，而不是只挑免费章节看。 但陆凡却觉得，他对漫画不感兴趣，也看不懂漫画里讲述的内容，花钱买漫画实在是一种浪费钱的行为。 不过他并没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给林昭听，他觉得林昭如果知道了，肯定会指责他诸如“给女友花钱就不浪费了”之类的话。 林昭家所在的小区坐落在繁华的商业区，这里人流量极大，窗外不时传来汽车鸣笛的声音。 现在是早上八点，正值大多数上班族赶去上班的时刻，陆凡静静地站在窗户前，望着对面的高楼大厦，以及楼下川流不息的车辆，舌根不知不觉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苦涩。 他可以在这里麻烦林昭一段时间，但是总不可能一直麻烦人家。 可是他现在银行卡的余额不足一千块，这点钱够他逃到哪里去呢？ 这对于没有生活计划、得过且过的陆凡来说，实在是一件焦头烂额的大难题。 要不直接找到公司跟夜景淮当面说清楚，说自己不喜欢他，也不愿意跟他走？ 陆凡很快放弃这个念头，夜景淮那日对他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他心有余悸，他觉得夜景淮可能心里有点变态。 正常人和心理变态根本就沟通不了。 陆凡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向警察求助。 就算夜景淮有权有势，也不能逃过法律的约束。 初入社会的陆凡，还是坚定且单纯地认为，人民警察是非常可靠的。 然而，在他满怀希望踏进派出所后，他才发现自己错了。 好像没有人愿意站在他这边，所有人都更愿意相信夜景淮不是会私闯民宅并且试图非法与他人同居的人。 他们甚至认为陆凡是闲着没事干，因为仇富心理而故意抹黑声名远扬的夜氏集团。 第18章 就像个小姑娘 陆凡恹恹地走出派出所，回头望了眼警局的大门，看到大厅里刚刚给自己录口供的小警察正和另一个警察说些什么，脸上露出了那种被逗笑了的表情。 陆凡被那个笑容刺激到，想起刚才警察三言两语问他话也是这个好笑的表情，心里又气又恼。 他攥紧拳头，心想这些警察现在把他当成个玩笑，以后要是知道他真的被夜景淮带走了，看他们还笑不笑得出。 出了警局后，陆凡的神经快要紧绷成一根弦，开始疑神疑鬼地审视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生怕夜景淮隐藏在这些人中，正紧紧盯着自己。 他不敢在外面多逗留，在马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向司机报了去林昭家所在的小区。 出租车在马路上缓缓行驶，司机从后视镜瞧了几眼坐在车后排的陆凡，在等红绿灯的间隙，终于忍不住关心一句：“小伙子，你脸色看上去很差啊。” 陆凡正神经质地低头在扯手指上的一根倒刺，听到开车的司机这么说，抬头一愣，又迅速低下头。 “可能没休息好吧。” 十五分钟后，陆凡回到林昭家的小区。 她家住在八层，坐电梯到达之后，陆凡发现林昭家门前站着一个拖着行李箱的男人。 这个男人看上去身材高挑，眉眼间透着张扬，帅气的面容却带着些许稚嫩，很容易就能看出来还是个学生。 他正拿着手机在和谁打电话，见陆凡走过来，探究的目光毫无掩饰，直勾勾地落在了陆凡身上。 “姐，我好像看到你这位朋友了，不打扰你画画了，先挂了啊。” 陆凡走过去，恰巧听到了男学生这么一句话，接着就看到他挂掉了手中的电话。 虽然陆凡和林昭的这位堂弟从未见过，但看到他站在林昭的家门口，结合刚才听到的电话内容，陆凡很快反应过来。 “你就是林昭的堂弟吧，不好意思，我刚刚有事出去了一趟。” 陆凡从裤袋里摸出林昭先前给他的备用钥匙，又很不好意思地说：“真的不好意思，你是不是等很久了？” 堂弟侧身礼貌地让了让，好让陆凡去开门。 他看着陆凡低着头拿钥匙开门的动作，眉头不禁一蹙。 这个人嘴里虽然跟自己客客气气，却一个眼神都不给自己。 还真是性格古怪。 不过一想到他姐的脾气也古里古怪，交的朋友这样也不是不能理解。 “也没多久，我听我姐提过你，你叫陆……” 堂弟跟着陆凡进屋，一时没想起来陆凡叫什么，尴尬地抓了抓头发。 陆凡基本不社交，平常都是公司和家里两点一线地奔走，很少能接触除了公司同事以外的人，如今和陌生人共处一室，那浑身不自在的劲又犯了。 他不自在地摸了摸后脖子，扭头看了眼身后的堂弟，又匆匆移开视线，局促地说：“我叫陆凡。” 堂弟心中这股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重了，但他也不好说些什么，只点点头：“陆凡哥，我叫林亦然。” 简单打过招呼之后，两个人再无任何交流。 林亦然完全把他堂姐家当成自己家一样，开着个空调，窝在客厅沙发上，正专注地打游戏，时不时开麦骂几句。 而陆凡则安安静静待在客房内，时不时能听到客厅里传来林亦然开口破骂的声音。 听着这越来越激烈的叫骂声，陆凡觉得，林昭的堂弟好像不太文明。 中午的时候，陆凡的房门被敲响了。 陆凡从正专注于手机上的下棋软件中抬起头，屏幕中传来胜利的播报声，他随手摁熄手机屏幕搁在床头柜上，起身去开门。 门打开时，林亦然跟着门开的动作往后退了一步，拿出手机在陆凡面前晃了晃，自来熟地：“陆凡哥，我打算点外卖，你要吃什么吗？” 陆凡看了眼林亦然手机上的外卖软件主页，脸上有些愕然。 他没想到这个陌生又有点儿不太文明的林昭堂弟，竟然会主动问自己吃什么，而且看林亦然的架势，仿佛只要陆凡说出想吃什么，他就会真的在手机上下单。 “不用，谢谢，我等会自己点就好。”陆凡垂着眼眸轻声说，他还是不习惯和生人讲话。 这时，林亦然心中那股莫名的感觉又升起来了，他总觉得面前这个人比他表姐还脾气古怪。 林昭没跟林亦然说陆凡为什么会住在她家，只说她有个朋友要在她家住一段时间。 当时林亦然还觉得她姐让一个男性朋友住进来，不是谈了恋爱还能是什么。 还男性朋友，谁会信？ 林亦然抱着几分好奇和期待，见到了他自以为的未来姐夫，结果没想到他姐夫长得细皮嫩肉的，还没他一个刚高中毕业的人高。 而且一点男人该有的样子都没有，林亦然甚至觉得他姐都比陆凡要爷们。 这种奇怪的感觉从林亦然见陆凡第一眼就有了，如果要确切形容这种感觉，那就是陆凡跟个腼腆害羞的小姑娘一样。 林亦然想到这儿，再看看面前的陆凡，多少有点儿不自在。 他这么大年纪的男孩儿，多少是有点藏不住事的。 虽然林亦然觉得自己把情绪隐藏得很好，但眼里探究和古怪的意味却还是有些明显。 好在腼腆害羞的小姑娘陆凡垂着眼睛，没注意到林亦然此刻颇为不自然的神情。 只听到林亦然说：“行，那你自己点吧。” 林昭是下午四点半回到家的，还没进门就开始抱怨这天气热得要死，把手里的挎包放在玄关的立柜上。 一边朝客厅走，一边松开头发重新扎了个松散的丸子头，感受到客厅与外面天差地别的温度后，再看看窝在沙发上露出一个脑袋的林亦然，心中立马了然。 她走过去毫不留情拍了下林亦然的后脑勺，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你姐我在外面累死累活，你居然在我这里开了一天空调，空调费你出啊？” 林亦然刚开一把游戏，没想到他姐这么早就回来了，礼貌性地回头看林昭一眼：“姐。”然后又低头专心打游戏去了。 林昭翻了个白眼，走到立式空调前，对着空调的冷风吹，等把身上吹得差不多凉快下来后，伸手毫不犹豫地关掉了空调。 第19章 你才是小孩，明明是同辈 客厅的空调是正对着林亦然的脸吹的，此时空调一关，林亦然感觉不到冷风呼呼吹在脸上了，不满地撇撇嘴：“姐，你也太小气了。” 林昭冷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小气？我小气就不会同意你住在我家。” 林亦然现在游戏是大顺风，丝毫不受林昭的干扰，心情跟着愉悦起来：“知道了知道了，我就开个玩笑。” 林昭早就清楚她这个堂弟是什么德行，书就不好好读书，每天拿着个游戏机能玩通宵。 高考成绩更是没眼看，勉勉强强才能够得着上个专科院校的分数线。 可到底他是他们林家唯一的男丁血脉，再加上那张嘴特别会说话，哄得长辈们满心欢喜，所以从小开始就一直备受林家老头子的极度宠爱。 林昭不信她二婶真舍得让她的宝贝儿子来这里找暑假工，毕竟谁家孩子打个暑假工会从一个城市跑到另一个城市。 估计是看林亦然每天窝在家打游戏，心烦得不行，所以干脆把这个败家子暂时交给林昭管。 自从林昭前些年赚了一笔钱后，林家的亲戚都觉得林昭现在是飞黄腾达了，殊不知那笔钱早就在买房买车这件事上全花光了。 她二婶八成还以为林亦然住在她这里，日子能过得多舒坦呢。 林昭心里烦得死，感觉二婶给她带来了一个大麻烦，明面上又不好说，只好把气撒在她那个不中用的堂弟身上。 “还玩玩，哪天猝死了都不知道，去给我做饭去。” 林昭伸手就要去夺林亦然的手机，被林亦然一个侧身躲过了，他皱着眉说：“姐，你说什么呢，我会做饭吗？而且现在还这么早。” 虽然林亦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但并没有养成那种嚣张跋扈的性子。 这还是归功于小时候被林昭吓多了，以至于现在林亦然还有点怕他姐。 林昭看着林亦然一双眼睛都快钉在手机屏幕上了，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刚想再教训林亦然几句，就听见客房的门开了，陆凡有些尴尬地从房间走出来。 林昭下班的动静太大，就算陆凡没偷听的习惯，但林昭刚刚训林亦然的话，还是非常清晰地传入了他的耳中。 为了防止姐弟俩吵起来，影响他们姐弟俩的关系，陆凡决定出面充当老好人，他看向站在沙发旁的林昭，说：“我来做饭吧。” 林昭还没说话，倒是坐在一旁打游戏的林亦然忍不住发出一声“噗”的笑声。 在安静的客厅显得尤为突兀。 陆凡看了眼林亦然，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 陆凡刻意地移开视线，转向林昭，语气真诚：“这几天麻烦你了，我来做饭吧。” 林昭和陆凡玩了这么多年，也不会再去讲些客套话，无所谓地点点头：“行啊，只是家里没菜了，我一个人在家基本点外卖的。” “那你刚刚叫我去做饭是什么意思？”林亦然应该是一局游戏打完了，他终于舍得放下手机，看他姐一眼。 林昭把额前垂下来的发丝别在耳朵，没理林亦然不服气的抱怨，而是直接踹了他一脚，吩咐的语气说：“去楼下对面的超市买点菜回来。” 林亦然刚想赌气说“不去”，眼角瞥见还站在客房门口的陆凡，不知心里想到了什么，及时改口：“好的，姐姐。” 神经大条的林昭并没有发现林亦然有什么不对劲，转头问陆凡：“你有什么想吃的？” 陆凡说都可以，心中觉得在林昭家白吃白住不太好，于是又说：“我去买菜吧。” 林亦然立马答：“可以啊，我和陆凡哥一起去。” 林昭听这声“陆凡哥”叫得这么亲切，又看看林亦然表现出一副很乖巧的模样，身上登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还没等陆凡犹豫着想拒绝，林昭就又开始借机说教林亦然：“你自己还是小孩吗？买个菜还要家长带？” 林亦然被林昭这么说，瞬间涨红了脸，觉得她姐在她的朋友面前，怎么能一点面子都不留给自己。 “你才是小孩，我们明明是同辈分！” 最后，林亦然在林昭的眼神示威下，憋着一股怨气，用自己的零花钱独自下楼去了对面的超市买菜。 离开前，林昭还让林亦然顺带把垃圾扔了。 林亦然简直敢怒不敢言。 “你和你弟的关系真好。”林亦然走后，陆凡这样评价林亦然和林昭的关系。 林昭坐在沙发上，又用空调遥控器把空调开了，听到陆凡这句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什么眼睛啊？我们这叫关系好？”林昭从鼻腔发出一声冷哼：“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不想结婚生子？就是因为怕以后的小孩跟林亦然那蠢猪一样。” 陆凡坐在林昭对面的单人沙发上，抿着嘴笑了笑。 即使林昭这么说，他还是觉得林昭的家族氛围很温馨。 因为陆凡就算想找人拌嘴，也没有人会和他拌嘴。 不知道已经一个人生活了多久，自从初二那年，父母在某一个晚上大吵一架，次日决定离婚后，好像再也没人愿意和他说话了，也没人愿意听他说话了。 父母离婚后，陆凡和父亲生活了一阵子，到高中后父亲再婚，继母不愿意和他一起生活，陆凡便懂事地再也没回过这个家。 父亲那边在高中时还联系过几次，母亲那边自从初二起就断了联系。 这么多年，一直都是陆凡一个人生活，每逢过年，没有温馨的团圆饭，也无需去拜访任何亲戚。 他就像一个被硬生生从陆家族谱中剥离出去的外人，孤孤单单，形影相吊。 父母双双都有了新的家庭，没人会再记得他们还有陆凡这个孩子，因为陆凡是个既不会说话、又不讨家长欢心的小孩。 第20章 有点儿像女人 说是五点吃晚饭，但林昭和林亦然这个点都还没胃口，于是到了六点多，陆凡才开始进厨房。 林昭翻箱倒柜，终于找出那条被搁置许久的浅灰色围裙，拍了拍上面落的灰，走进厨房递给陆凡。 “好像有点味道，一直没用过。”林昭这样说，忍不住吸了吸鼻子，然后嫌弃地皱了皱眉。 陆凡接过围裙系在身上，果然闻到了一股异味，他还算淡然地说：“没事，味道不大。” 林昭笑嘻嘻地拍了拍陆凡的肩膀，一脸期待地往煤气灶那里瞅了瞅，“辛苦你啦，记得多放点辣啊。” 陆凡点点头，然后开始在厨房忙活去了。 林亦然这会儿在客厅里看电视，林昭走过来，看她弟这惬意的状态，没忍住又踹上一脚。 林亦然“啧”一声，以为林昭要霸占这张大沙发，只好不情不愿地挪到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去。 “你怎么老是踹人啊。”林亦然对林昭这种随便踹人的行为感觉非常不满。 林昭也是非常坦然地说出理由：“当然是看你不爽。” 要是放在小时候，林亦然肯定会因为林昭的这种话，脸红脖子粗地跟他姐吵一百八十个来回，但他现在长大了，而且也习惯了林昭这种一言不合就踹人的古怪脾性。 林亦然呵一声，懒得跟林昭计较，继续看电视里播放的电影去了。 电影的声音不大，这时林亦然听到厨房传来锅铲翻炒的声音，感觉这声音完全盖过了电视里的声音。 但他也没把音量调大，而是转了转眼珠，不知道心里又在琢磨着什么，他突然转过头看向林昭。 “姐。” 林昭老爷似的坐姿瘫坐在舒服的大沙发上，双腿大大咧咧地向外岔开，完全没有一点身为新时代优雅女性的自觉。 “干嘛？”她正双手高高举着手机，仰头全神贯注地刷着微博，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分给林亦然。 林亦然手肘撑在沙发扶手上，往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虽然知道陆凡在厨房应该听不到这里的动静，但还是压低声音说：“我觉得你这个朋友有点奇怪。” 林昭依旧不停地刷着微博，显得心不在焉地随口接话：“哪里奇怪了？” 林亦然又看了眼厨房，客厅和厨房隔得不算远，但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清厨房的玻璃门。 似乎还没想好怎么形容，林亦然沉默好半晌，才用一种疑问的语气说：“有点儿像女人？” 闻言，林昭划拉屏幕的手指顿了一下，她慢慢转过头，与林亦然不像开玩笑的脸相互对视。 她也用同样的语气回答：“你说外表还是内在？” 顺着林昭的话，林亦然在脑海中慢慢浮现出陆凡的这张只有巴掌大的脸，皮肤过分白皙，看上去比他另一个堂姐精心保养的皮肤还要好，眼睛又圆又大，只是看他时的眼神总是躲躲闪闪。 单看五官是挑不出一点毛病来的，脸部线条也非常柔和流畅，特别是那张嘴，就像涂了口红一样。 想到这儿，林亦然感觉自己脸颊开始有些发烫，一种难以名状的异样感觉涌上心头。 他对自己突然产生的这种奇怪的感觉感到心烦意躁，紧皱着眉头，没好气地说：“都有点吧，娘们唧唧的！” 虽然林昭大多数时候都觉得陆凡跟其他男生不一样，他看上去很文静乖巧，胆子也特别小，做事畏畏缩缩，但是这并不代表林昭能忍受她堂弟这么评价陆凡。 于是，林昭又找到一个踹林亦然的理由，她这次还顺手把旁边的枕头砸向林亦然：“会不会说话啊？” 林亦然也觉得这么形容一个男生不太好，但又找不到合适的词，支支吾吾好一会儿，才泄了气般低头认错。 林昭也不是真的生气，她只是没事就想教训林亦然几句。 主要这种说陆凡很娘的话，她在高中时期就听到有人议论了，那时候她是陆凡的同桌，和陆凡关系还不算好，一个学期下来也只说过几句话。 因为林昭觉得陆凡这个人太阴郁了，总是一个人吃饭，课间也不会和同学们打闹，只是一个人在课桌上学习或者睡觉。 在一次体育课的长跑测试中，大部分男生都很快测试完，早早回教室吹空调了，只有陆凡还在操场慢吞吞地跑一千米。 体育委员从班级里，透着窗户看操场上的小人影，带头取笑陆凡是个娘炮。 其他男生纷纷笑着附和，甚至越说越过分。 这时候待在教室里同样吹空调的林昭听不下去了，她直接抄起桌上的一本书朝体委砸去，很不耐烦地说：“你们这些在背后议论别人的人才最可耻知不知道？” 体委被书砸到鼻子，流出了鼻血，当即暴怒，几步走过去拽住林昭的衣领子，恶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妈的，信不信我抽你！” 林昭丝毫不怯场，用手指掐体委紧绷的手臂，扬起下巴叫道：“来打架啊，谁怕谁啊！” 其余在场的同学见势不妙，几个和体委玩得好的男生赶紧上来拉架，几名女生连忙去办公室叫老师。 陆凡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班里门口的。 体委余光瞥见站在门口，脸蛋因跑步涨得通红又一脸茫然的陆凡。 不知想到了什么，恶狠狠地笑了一声，然后大着嗓子说：“娘娘腔配男人婆，简直是绝配。” 这件事的后续就是体委和林昭各写了一千字的检讨。 后来也因为这事，陆凡开始主动找林昭聊天，两个人的关系也越来越好。 林昭这时候想起高中的事，难免有些感慨，仿佛也没过去多久，但他们现在都已经这么大了。 林亦然看林昭突然不说话，也不继续玩手机，而是坐在沙发上，眼神发愣地盯着空气中某一处，心中感觉不妙。 “姐，我真错了，你生气了啊？”林亦然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这个脾气古怪的堂姐。 林昭被拉回思绪，盯着林亦然有些紧张的脸，叹了口气：“你以后别在陆凡面前说这种话，知不知道？” 林亦然是真怕他姐生气，毫不犹豫地就举双手发誓：“不会的，我发誓。” 第21章 疯子 晚上快七点的时候，陆凡终于把晚饭准备完毕，他做了三菜一汤，刚把一碗菜端上桌，林亦然就起身去帮他端第二碗菜了。 见林亦然突然变得这么勤奋，林昭心里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这丝疑惑就被餐桌上香喷喷的饭菜香气吸引了注意力。 饭桌上，林亦然吃了两大碗米饭，还时不时夸陆凡做的饭好吃，林昭也毫不吝啬地对陆凡的厨艺进行夸奖。 陆凡有些羞赧地笑了笑，因和生人待在一起的不适感也渐渐消下去一些。 晚饭过后，几个人待在客厅看电视。 他们没注意到，客厅阳台的那扇巨大落地窗外，正有一个小型航拍无人机飞过。 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晚，不走近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 独栋别墅区，夜景淮坐在客厅的大沙发上，对面整面墙的投影幕布上，正持续发出荧荧亮光，把夜景淮隐在黑暗中的脸照得格外苍白，仿佛从无尽黑暗中缓缓爬出来的恶魔。 偌大的客厅里一盏灯都没开，唯一的光源只有眼前的这块投影幕布。 上面正投放着三个人一起看电视的温馨画面。 由于航拍的视角受到极大的限制，投放在幕布上的画面很不清晰，只能大致看出来整体轮廓。 夜景淮目光幽幽地盯着画面中的一个白影，突然勾唇笑了笑，语气听不出情绪地说：“是不是很像一家三口？” 站在沙发后面的吴特助咽了口口水，从被夜景淮叫来他家拿一份资料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这半个小时里，夜景淮一直待在客厅，似乎已经忘记了叫吴特助来这里的目的。 自从夜景淮接管夜氏集团开始，吴特助就一直跟着他。 但他对夜景淮的为人却不能说是非常清楚，有时候是一个样，有时候又是另一个样，吴特助不清楚怎样的夜景淮才是真正的夜景淮。 或许，夜景淮这几年在公司里雷厉风行的表现以及在家中慵懒随意的表现，都并非真正的他。 就连现在这个专注地看着投影幕布，心情似乎不算太差的夜景淮，也未必是真正的夜景淮。 吴特助后背已经出了一层冷汗，他不敢轻易回答这个看上去很容易找到答案的问题。 或许是沉默的时间太久，夜景淮开始有些不耐烦，缓缓转过头，瞥了身后的吴特助一眼，冷冷地说：“怎么？答不上来？” 吴特助忙低下头，手上又出了不少汗。 即使跟了夜景淮这么多年，却还是会从心里畏惧他。 不只是因为他拥有强大的背景和显赫的地位，更主要是因为夜景淮这个人本身就阴晴不定。 吴特助深深吸一口气，小心谨慎地说：“明天我会亲自把陆先生接回来。” 吴特助不知道夜景淮是怎么注意到陆凡这个小员工的，刚开始吴特助都不知道公司里有陆凡这个人存在，是夜景淮三番五次指名要找陆凡，他才开始留意这个人。 本来陆凡所在的部门不是由夜景淮管，事实上，夜景淮所处的职位比那个部门经理高了好几层，这种底层部门根本轮不到堂堂一个夜氏总裁亲自接手。 但夜景淮却在某次高层会议中，直接吩咐以后那个部门直接归他管辖。 公司的高管在背后议论纷纷，却没一个人敢当面问出一句，为什么。 吴特助暗自揣测，夜景淮应该是对陆凡起了一点别样的心思，所以才会对他这么关注。 这种事其实在整个贵圈是很常见的，包/养小/情/人，或者私底下沾花惹草，都不会掀起什么大波澜。 陆凡这个人确实很适合做那种被圈/养的金丝雀，只是他这人太过老实，又非常迟钝。 如果真被夜景淮圈/养起来，很容易被/玩/坏。 但这些都不关吴特助的事，吴特助在夜景淮手下做事，也只是为了拿一份工资，为未来的生活做打算罢了。 他不会因为觉得陆凡可怜，而去得罪夜景淮。 收回杂乱的思绪，只见夜景淮又低低笑了声，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 吴特助听见夜景淮语气很是疑惑地说：“为什么要把他接回来？” 吴特助抿着唇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夜景淮并没有要他回话的意思。 夜景淮稍稍停顿了一下，见投影幕布上的人都空了，才一字一句地继续说：“应该等他玩够了，再把他接回来。” 吴特助知道夜景淮并非什么善良之辈，他这么做，只是想让陆凡在放松警惕后，再猝不及防把人拉进深渊。 这远比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即将步入深渊更令人恐惧。 ＊ 日子到了在林昭家度过的第四天，这天陆凡过得提心吊胆，生怕夜景淮发现他躲在了这里。 林昭从工作室回来，见陆凡魂不守舍的样子，叹了口气，安慰道：“别担心了，这天不都快黑了，那个人不也没来找你。” 这时，林亦然从浴室洗完澡出来，正好听到了林昭这句话，随口问道：“谁来找陆凡哥啊？” 林昭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像赶苍蝇一样冲正走过来的林亦然挥挥手：“去去去，大人讲话小孩偷听干什么？” 林亦然用毛巾擦着头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朝林昭翻了个白眼，然后直白的目光看向陆凡。 “陆凡哥，你来我姐家住宿，是因为在躲什么人吗？” 虽然后来林亦然找林昭问了陆凡为什么会住在这里，林昭用一句“小孩子问这么多干什么”敷衍了事，但已经成年的林亦然并没有林昭想象的那么蠢。 这句话问得太直接太突然，林亦然看到他姐和陆凡的脸色都是一变，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不会是在躲追债的吧？” 想象力在此刻达到顶峰的林亦然似乎又脑补了些什么不好的画面，脸色刷的一下就变得煞白。 陆凡张了张嘴，还没开口，林昭就起身给了林亦然一脚，“你是傻逼吧！” 平白无故受了一脚的林亦然非常委屈，“你干嘛呢！我不是担心陆凡哥吗，你们又不肯告诉我。” 第22章 怎么这么快就步入老年生活了 半夜，林亦然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脑袋还是异常清醒，没半点困意。 他这一米八几的大高个睡在沙发上，肢体都伸展不开，想翻个身都显得极为艰难。 都怪他姐把另一间空房布置成了画室，让他大老远跑到这里来，却只能憋屈地睡沙发。 虽说之前陆凡主动让出客房给他睡，但是林亦然瞧陆凡这细皮嫩肉的，怎么好意思让他睡沙发。 况且即使林亦然能厚着脸皮霸占陆凡的客房，他姐也不会同意。 林亦然在黑暗中睁着一双眼睛，目光直直地望着沙发对面墙壁上的挂钟，时间显示十二点零五分。 要是平常在家里，这个点应该是他夜生活的开始，但因为在林昭凶狠的眼神和语言双重攻击下，林亦然只能被迫乖乖在十一点准时入睡。 但长久以来形成的生物钟不是这么轻易就能改变的，林亦然在沙发上躺了一个小时，现在还是毫无睡意。 可能也有一半原因是因为他现在思绪很乱。 关于陆凡为什么要借宿在林昭家，以及几个小时前听到的他俩的谈话。 陆凡哥在躲什么人呢？ 追债的？还是前男友？ 等等，为什么自己第一反应会觉得是前男友而不是前女友？ 想到这里，林亦然猛然从沙发上坐起来，动作略显急促。 他转头望了眼客厅阳台窗外那皎洁的月色，喉咙在黑暗中上下动了动，仿佛咽下了一口莫名的情绪。 突然感觉有些口渴，林亦然伸手把额前的碎发撩到脑后，掀开身上的薄毯，起身准备去厨房倒杯水喝。 路过陆凡的房间时，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细微的动静。 其实这声音非常轻，若不是林亦然现在神经紧绷，再加上四周一片寂静，他可能根本听不到这阵声音。 仿佛全身被施了定身咒一样，林亦然在陆凡的房门口顿住。 就在他对自己奇怪的举动感到难以理解时，门内又传来一声响动，只是这次的动静比上次大得多。 好像是重物碰撞在一起的声音。 林亦然心中一惊，也没多想，抬手就去敲门：“陆凡哥，你还好吗？” 随着敲门声响，房内的动静消失了，仿佛刚才听到的声音只是幻觉。 不知为何，林亦然心中莫名感到有些焦躁不安，他刚想伸手推开门，房门就自己从里面打开了。 林亦然的手伸在半空中，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就看见陆凡手握着门把手，在没有一丝光亮的卧室里看着自己。 “抱歉，吵到你了。”陆凡的声音有些不稳，细听还能听到一丝喘息声。 由于周围环境太暗，林亦然无法看清陆凡的脸色，但听声音能感觉到他现在情况不是很好。 林亦然不由得蹙了蹙眉，语气担心：“陆凡哥，你怎么了？” “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 噩梦？什么噩梦？ 林亦然眉心皱得更紧了，“刚刚我听到了你房间里有很大的动静，怎么回事啊？” “我想去上厕所，忘记开灯了，走得太快撞了下。”林亦然听到陆凡这么说：“对不起，把你吵醒了。” 为什么要道歉？ 林亦然心中莫名烦躁，他抓了抓头发，说：“我还没睡。” 稍作停顿之后，又问：“你撞到哪里了？严重吗？” 林亦然看到陆凡先是摇了摇头，然后说：“不严重，那我先去睡了。” 刚才那动静听着可完全不像撞得不严重的样子，但是陆凡这么说，林亦然也不好再追问，于是点点头：“那你先去休息吧。” ＊ 就如林昭所料，林亦然在这里待了一周了，都没提起要去找暑假工，每天在林昭家蹭吃蹭喝，还蹭WiFi空调。 和陆凡相处了几天，林亦然发现陆凡是很怕生的，用网络用语来说就是社恐，好在林亦然是社牛。 没过几天，林亦然就凭着自己社牛的特质和陆凡打好了关系，一口一个“陆凡哥”叫得比叫他姐还亲切。 兴许是过去这么多天夜景淮都没来找自己，又或者是林亦然总是找自己陪他玩游戏，陆凡刚开始的不安和害怕都消失了。 他在心里默默地想，如果再过几天夜景淮都没出现，他就回自己的家，毕竟一直麻烦林昭让他感到很不好意思。 这天，天气非常明朗，太阳金色的光线透过阳台的落地窗，洋洋洒洒地照进来，在反光的地面上投下一圈柔和的光影。 林亦然拍拍身侧的沙发，招呼陆凡过来打游戏，“陆凡哥，快上线，就缺你了。” 陆凡从厨房端了一盘切成块的西瓜过来，把果盘放在茶几上，然后坐在林亦然旁边，拿出手机点开游戏。 他以前从没玩过这种竞技类游戏，被林亦然拉着玩了几天，感觉还是太难了。 这可能是因为他刚开始玩的就是高端局。 林亦然觉得给陆凡新创一个号太麻烦了，而且段位相差太大也不能一起排位，所以直接把自己的小号给了陆凡。 林亦然让陆凡去玩辅助位，还要一直跟着他，为此其他队友都非常不满，但因为林亦然每次都能带飞，所以其他队友也没多说什么。 打了一个小时游戏，陆凡突然说不打了。 林亦然还有些意犹未尽，问陆凡为什么就不打了，他们这才打三把呢。 陆凡想了想，认真说：“太难了，而且我对这类游戏也不是很感兴趣。” 林亦然随手用果叉叉了一块西瓜吃下，边吃边含糊不清地说：“那你想玩什么游戏，我陪你玩。” “下棋吧，我喜欢下围棋。” 听到陆凡表情认真地说出这话，林亦然差点把嘴里的西瓜吐出来，他赶紧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带着几分打趣地说：“陆凡哥，你也没多大吧，怎么这么快就步入老年生活了。” 还不等陆凡说些什么，客厅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门铃声，突兀地打断了他们的交流。 林亦然看陆凡一眼，随后站起身朝着门口走去，嘴里一边说着：“可能是我刚订的外卖到了，这次效率竟然这么高……你是？” 没想到门外站着的并不是外卖员，而是一个身形高挑、西装革履的陌生男人，而且还比他高了一点。 这个男人面带微笑，看上去气质不凡。 只听他语气温和地说：“我是陆凡的同事，他最近都没去上班，我很担心。” 林亦然闻言皱了皱眉，下意识地转头去看陆凡，没想到陆凡竟然已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脸色煞白如纸，眼神惊恐地盯着门口的男人看。 第23章 你好像很怕我 就在这短短的几秒内，林亦然脑海中快速闪过了什么，心中顿感不妙。 而就在这种感觉生出来的同一瞬间，林亦然感觉脸上突然有一阵疾风刮过，然后右脸就像是被一块坚硬无比的巨石猛砸了一下。 巨大的冲击力使得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踉跄了好几步，脸也因为这股强悍的冲击力瞬间偏向了一侧。 很快，嘴里就弥漫出一丝难闻的血腥味，紧接着他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右脸如同被烈火灼烧一般火辣辣的疼。 他竟然被人揍了一拳！ 林亦然捂着脸慢慢直起身，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走进来的陌生男人，漆黑的瞳孔里映出男人从容淡漠的脸色。 “你……嘶——” 林亦然吐出一口血沫子，感觉自己嘴角可能撕裂开来了，因为他现在只要稍稍动一下嘴巴，都疼得厉害无比，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扎着。 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揍自己？他跟陆凡哥是什么关系？ 无数个疑问如同汹涌的潮水一般从林亦然的脑海中疯狂地冒出来，却得不到任何答案。 这让他感到很恼火，比平白无故挨了一拳还让人恼火。 更重要的是，眼前这个男人竟然还很若无其事地在整理袖口，仿佛刚刚无缘无故揍人的不是他。 林亦然咬咬牙，强忍着嘴角传来的阵阵疼痛，怒不可遏地骂了一句：“你他妈——” 接着，他便抡起拳头朝那人砸去。 这一拳可是用足了力道，反应也非常的迅速，可还是被眼前的男人躲过去了。 拳头扑了个空，林亦然回过头，又改用另一只手朝着男人挥去。 岂料男人还是轻易地躲过去了。 林亦然没学过格斗散打之类的运动，完全是凭着一股蛮力在这里横冲直撞，就这简单两个来回，他惊奇地发现眼前这个男人可能学过散打。 站在一旁的陆凡已经吓愣了，听到一声巨响，是林亦然被夜景淮一脚踹在地上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 他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夜景淮，冷漠，平静，却做着与暴/力相关的事。 不对—— 他在梦里见到过，见到过冷漠无情的夜景淮拿着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面无波澜地砍下自己的脖子，他看见自己头身分离，断头处喷了一地的血。 “不……”陆凡攥紧了衣角，颤抖地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很轻，但夜景淮听到了。 他转过头，朝面露惊恐的陆凡笑了笑：“宝宝，你是现在跟我走，还是等我揍这人一顿，再跟我走？” 陆凡咽了口唾沫，眼皮颤动了一下，目光看了一眼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的林亦然，眼眶渐渐红了。 “为什么要打人……”他咬着嘴唇，声音从喉咙里发出，破碎而又带着颤抖。 夜景淮像是不理解陆凡为什么要为林亦然伤心，他偏了偏脑袋，理所当然地：“当然是太无礼了，这么大了还不懂得分寸。” 林亦然从地上艰难爬起来，额头上都冒着冷汗，他骂了夜景淮一句“疯子”，而后对陆凡说：“陆凡哥，别跟他走，我们去报警！” 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夜景淮笑了两声，眼睛看着林亦然，嘴里却是对陆凡说的：“你当然可以再去报一次警。” ＊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林亦然烦躁地摁掉电话，再一次拨打林昭的电话，结果却还是显示关机。 这已经是第七个电话了，林昭的手机却一直显示关机状态。 什么时候关机不好，偏偏这个时候。 林亦然低声骂了句脏话，结果牵扯到嘴角的伤口，让他疼得龇牙咧嘴。 他不过也才是个刚高中毕业的学生，头一次碰到这种情况，最先想到的还是自己的亲人。 可是林昭的手机打不通，他又不知道林昭具体工作的地方在哪，只知道她是画画的，甚至不知道是画些什么东西。 一方面林亦然对他姐的职业不感兴趣，另一方面林昭的工作内容也会对他们家族保密。 林亦然颓然地坐在沙发上，把黑屏的手机往面前的茶几上一丢，手机碰撞茶几桌面发出“哐当”的声响，在这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就在刚才，他眼睁睁看着陆凡被一个陌生男人带走，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进车流，夜景淮神情自得地端坐在车后排宽敞的座位上，转头看着旁边把脑袋靠在车玻璃上，恨不得整个人缩成一团的陆凡，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你好像很怕我？” 陆凡双手紧紧攥着裤子，呼吸仿佛停滞了一瞬，而后变得急促起来。 他想起刚才夜景淮面无表情揍林亦然的画面，又联想起自己之前做的噩梦。 恐惧瞬间占据了他的整个身心，吓得脸上失去了血色，后背也在不知不觉中冷汗涔涔。 虽然夜景淮并未说过要揍自己，也没表露出这种意思，但陆凡却偏偏做了那种可怕的噩梦。 再加上刚刚的那一幕，以至于让他现在有些精神恍惚，产生一种要被夜景淮杀掉的错觉。 夜景淮的话音落下后，车内又陷入一片诡异的沉寂。 吴特助在前面目不斜视地开着车，视线不敢往后瞟一眼。 过了几秒，夜景淮往陆凡这边靠了靠，伸手揽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扣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抬起来。 “你怕我？” 夜景淮仿佛很有耐心地重复一遍，语气轻柔得像是在和恋人讲些甜言蜜语。 陆凡被迫抬起头，不得不与夜景淮对视，他看着夜景淮那张分外熟悉又陌生的脸，心里更加害怕了。 他颤抖着开口，声音细如蚊呐：“是、是的……” “为什么要怕我？”夜景淮的脸上显出几分疑惑，他顿了顿，随后笑着说：“你不应该怕我，你应该爱我，知道吗？” 这样的说话语气和方式太像小景了，以至于让陆凡有些错愕。 他下意识脱口而出：“知道。” 尽管声音小得几不可闻，但夜景淮还是听清了。 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开心，还是故意装成很开心的模样，嘴角往上翘了翘。 他低下头，在陆凡的侧脸上亲了一口，笑眼弯弯地看着表情一片空白的陆凡。 “真乖。” 第24章 带回家同居了 在城市道路上行驶了十几分钟，车子拐过一个路口，旁边一家新翻修的冰淇淋店在车窗外一闪而过。 夜景淮透过单面玻璃，转头久久看着越来越远的店门招牌，敛了敛眼眸，似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小少爷，我去前面办点事，你先在车上等一下。” 坐在副驾驶上的管家扭过头，看着车后座寡淡着一张小脸的十岁小孩，露出一个和蔼的笑。 小孩把两只白嫩的小手放在膝盖上，头转向车窗外，对管家的话毫无反应。 管家似乎对小孩这样的状态习以为常了，扭头对旁边的司机低声吩咐几句，然后打开车门走下车。 轿车停在一家冰淇淋店门口，这家店门面不大，但看上去生意火爆，排队买冰淇淋的人排到了店门外。 有这么好吃吗？小夜景淮这么想，目光却还是忍不住盯着那家冰淇淋店。 他看见冰淇淋店里走出来一对母子，母亲牵着一个矮小的小孩。 小孩看上去只有五六岁大，脸上还带着婴儿肥，一只小手被旁边的女人牵着，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支色彩缤纷的甜筒。 小孩稚嫩的脸上洋溢着笑容，伸出舌头舔了舔甜筒上面的冰淇淋球，似乎被冻了一下，缩着脖子皱了皱眉。 “别吃这么急呀，你看看你，舌头被冻住了吧。”女人蹲下来，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巾给小孩擦了擦嘴。 小孩依旧笑嘻嘻的，把冰淇淋伸到女人面前，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妈妈，吃！” 女人笑了笑，轻轻捏了捏小孩的脸，语气温柔：“妈妈不爱吃，都给我们陆凡吃，但也不能吃多了，容易拉肚子。” 小孩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伸出舌头又舔了舔冰淇淋。 这时，车门传来打开又关上的声音，管家坐回副驾驶，吩咐司机开车。 小夜景淮从那对母子身上收回视线，在司机准备发动引擎的时候，对管家说：“我要吃冰淇淋。” 管家回头看向小夜景淮，没有直接拒绝，而是耐心解释：“这种东西很不卫生，含有很多色素和糖精，不好吃的。” 小夜景淮面无表情，固执地重复：“我要吃冰淇淋。” 管家不由得愣了愣，他已经在夜家兢兢业业地干了几十年了，可以说是亲眼看着夜景淮一点点长大的。 然而，他还从未见过夜家这位向来养尊处优的独子有过这么强烈的意愿，哪怕这个意愿仅仅只是想吃一支廉价的冰淇淋。 在管家的认知当中，夜景淮似乎对身边的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他远比同龄人要显得早熟许多，这或许跟他特殊的家庭环境有关。 似乎对于这种情况感到十分棘手，管家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少爷，你父亲不会允许你吃这种东西的。” “为什么别人能吃，我就不能吃！”小夜景淮明显有些生气了，但即使生气，他脸上也面无表情，只是语气重了些。 管家眼角下意识瞥了眼路口旁的那家冰淇淋店，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 “你和别人不一样……” 管家本意想表达的是，你是富人家的孩子，吃穿用度理应都是最好的，不应该吃这种廉价又不卫生的东西。 但很显然，小夜景淮理解错了。 他冷笑一声，说出来的话不像是这个年纪会说的：“当然不一样，你们都觉得我有病，你以为我不知道每周过来找我聊天的叔叔是什么人吗？” 管家面色一僵，连坐在驾驶座一直不吭声的司机都忍不住回头看了夜景淮一眼。 小夜景淮抿了抿薄薄的嘴唇，转过头看向车窗外，可那对母子早就没了身影。 他想起那小孩忘怀的笑，还有那女人眼中满是宠溺的表情，这些都是他未曾拥有的。 “你们都觉得我有心理疾病。”最后，小夜景淮这么说，语气无波无澜，仿佛觉得有心理疾病的自己也很正常。 ＊ “夜总，到了。” 吴特助把宾利停在一座独栋别墅院门前，见后视镜里的人似乎走神了，于是开口提醒了一句。 夜景淮回过神来，朝坐在一旁的陆凡微微笑了笑，主动牵起他的手：“我们到家了。” 陆凡不敢反抗，任由夜景淮牵着下了车，身体僵硬地跟着夜景淮走进这栋大别墅。 他活了二十几年，还从没见过这么大的房子，一时间竟忘了害怕，偷偷摸摸观察起这栋别墅来。 别墅分为三层，建筑风格极致奢华，前院是一片极为宽阔的大草坪，草坪中间还有一个精心打造的人工湖，湖水清澈见底，里面养着各种品种的金鱼。 注意到陆凡四处张望的视线，夜景淮轻轻笑了笑，偏过头看向他，“喜欢吗？” 陆凡慌忙收回视线，垂下眼眸盯着脚下的一块草坪，感受到夜景淮温热的手掌，心里不知什么滋味地说：“我听你的话，你能不能别打我，也别……杀我。” 前不久夜景淮暴力的行为还在陆凡的脑中挥之不去，而如今他已深入虎穴，只能尽最大程度让自己不受到伤害。 虽然陆凡至今还找不到生活的意义，但这并不代表他能坦然面对死亡。 他刚才坐在车里的时候，一路都在观察着附近的环境，发现这方圆几里都没有人烟，应该是远离了市中心。 住在这里，陆凡其实并不是很抗拒，对于他来说，住在哪里似乎都无所谓，他唯一的抗拒就是，以后要和夜景淮同居。 如果哪天夜景淮心情不好，突然揍他一顿，或者就像噩梦中的一样，提着刀要砍他的脖子，他该怎么办？ 夜景淮似乎觉得陆凡这样说很好笑，举止亲昵地捏了捏他没有什么肉的脸，说：“我怎么会舍得打你呢？你当时打我，我也没打你呀。” 看来还是对这件事耿耿于怀，陆凡抿紧唇，不吭声了。 陆凡比夜景淮低了一个头，而且习惯经常低垂着头，夜景淮看不清他的脸色，只能伸手把他的脸抬起来。 看出陆凡神情还是有些紧张不安，夜景淮轻叹了声，很耐心地保证：“宝宝，我不会打你的，以后乖乖听话，知道吗？” 陆凡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很轻的“嗯”。 夜景淮满意地笑了笑，像奖励似的在陆凡的唇上轻轻碰了碰。 第25章 果然很纯情，经不起撩拨 陆凡开始怀疑自己可能真的是同性恋，因为他发现，自己对于夜景淮的吻，并不会产生生/理不适，当然也不会有什么感觉。 也可能是因为这个吻只是蜻蜓点水般在唇上碰了一下，并没有像第一次那样粗/鲁地探/入。 夜景淮把陆凡带到一个房间，说这是给他准备的卧室，自己的卧室就在他隔壁。 “衣柜里有你的衣服，洗漱用品都在洗手间。”夜景淮神色平静地这样说着，朝房内的独立卫生间瞥了一眼。 陆凡下意识道了句谢。 夜景淮微微挑了挑眉，接着又说道：“待会我要出去一趟，晚上会有人给你送饭，一个人住会害怕吗？” 陆凡愣了下，回头看站在自己身后的夜景淮，话不过脑子地说了一句：“你不住在这里吗？” 如果夜景淮不住在这里，那他觉得自己应该会轻松很多。 毕竟和一个男人同居，还是和自己的顶头上司，只是想一想都觉得毛骨悚然。 陆凡太想要得到夜景淮肯定的回答，以至于看向夜景淮的目光显得太过直白。 感受到夜景淮同样直勾勾的目光望过来后，陆凡又慌忙避开视线，逃避似地垂着头。 夜景淮只当陆凡的反应是在害羞，明明想留下自己住在这里，却偏偏还要小心翼翼地这般询问。 夜景淮两步走到陆凡身侧，见陆凡又把头垂得很低，额前长长的碎发凌乱地散落着，遮住了他的眉眼，后面的头发也是，都盖住一截脖子了。 “别总低着头。”夜景淮有些不满意地蹙了蹙眉，像打量一个小玩具似的，“头发也长了，不觉得遮眼睛吗？” 话毕，便要伸手去碰陆凡。 以为夜景淮又要把自己的脸抬起来，陆凡心下一慌，连忙往后退一步，躲开夜景淮伸在半空中的手。 怕他不高兴，陆凡只好抬起头，但眼神却逃避似地躲躲闪闪：“我觉得这个长度……” 话说到一半，一只温热的大手突然抚上了陆凡的额头，把他额前的头发往后撩。 陆凡的声音瞬间戛然而止，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浅色的瞳孔映出夜景淮不断凑近的脸，陆凡不由得呼吸一滞，感觉被夜景淮触碰到的肌肤都变得烫起来。 “把眼睛露出来，很好看。”他听到夜景淮这么说，明明和小景的音色完全不同，却和小景的声音一样勾人。 这个念头蹦出来的同时，陆凡惊愕地发现，他竟然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拿夜景淮和小景做对比，明明他们两个就是同一个人。 夜景淮直起身，把轻轻按在陆凡额头上的手收回来，随意搭在兜里。 没了那只手的阻拦，陆凡额前的刘海齐刷刷垂落下来，散乱地遮住了光洁饱满的额头。 夜景淮垂着眼眸，眸光轻轻扫过陆凡泛红的耳朵，嘴角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果然很纯情，经不起撩拨。 ＊ “姐，你电话终于通了……” 林昭从工作室出来，一打开手机就看到了十几条林亦然的未接电话，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跳，心烦地按下回拨键。 电话一秒就被接通，紧接着就传来林亦然很不对劲的声音。 带着几分焦虑和急切，又有点儿埋怨的意思。 林昭一只手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另一只手拿着手机，眉头微皱，有些不耐烦地打断林亦然的话：“干什么啊？给我打这么多电话。” “陆凡哥被人带走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急促：“而且那个人还揍了我一顿，我现在脸还疼着呢！” “你说什么呢，谁会——” 林昭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走到地下停车场，顺利找到了自己的车。 刚拿出车钥匙准备开锁的时候，脑海中突然如闪电般闪过一些画面，拿着车钥匙的手不禁一顿。 在这几秒的停顿间，林亦然的声音再次从电话里传出来，或许是以为林昭不信，语气不受控制的激烈起来。 “我说的是真的！我草我现在脸痛得要死，那个人简直是个疯子。” 林昭开了车锁，打开车门干脆利落地坐进驾驶座，迅速发动汽车。 她把手机丢到旁边的副驾驶座，打开免提，边握着方向盘开车，边说：“你吼我干什么！你现在在哪？” 林亦然的声音瞬间小了不少：“我还能去哪儿啊，我在家，我听到你那边的声音了，你是不是要回来了？” 林昭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的车辆，过了一会儿，才带着几分不可置信地说道：“你看着陆凡被带走，为什么不拦着他？” 电话里面的声音更小了，“我哪敢啊，那人看我的眼神就像要杀了我一样……” 林昭翻了个白眼，心里觉得她这个堂弟真没出息，白白长这么高了。 “你在家等着吧，我再过十几分钟应该能到家。”林昭丢下这句就挂了电话。 在等红绿灯的间隙，她又拿起手机去翻找电话联系人，给陆凡拨打了一个电话。 结果等绿灯亮起，电话都显示无人接听。 又拨了一遍，仍然没人接听。 林昭心觉不妙，没想到夜景淮真有这么大能耐，能找到她家来。 想起之前在电视上看到的夜景淮的那张脸，虽然长着一张全世界都欠他五百万的臭脸，站在电视机前都像是在给人摆脸色，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距离感，但看着也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啊。 莫非…… 林昭眯了眯眼，脑海中不合时宜地蹦出一个词。 强取豪夺。 下一秒，她就被自己这个荒诞的想法给吓到。 都什么时候了，自己竟然还有心思在这里脑补这些东西，看来真的是画漫画/画魔怔了。 回到家一打开门，便看见林亦然像受了惊一样从沙发上弹跳起来。 林昭走进屋，见林亦然除了嘴角破了一块皮，其他地方都没见到明显的伤口。 想起林亦然在电话里对自己说伤得多严重之类的话，心中不免觉得她这个堂弟太过娇气。 “就嘴角破了点皮，你电话里说得这么夸张，我还以为你半只脚就要踏进棺材里去了。” 林昭把包放在一旁的桌上，倒了杯水喝下。 林亦然见林昭这么阴阳怪气地说自己，当即不服气地冲到林昭面前，掀起衣服下摆，露出一小片腹肌。 “你——”林昭本来想说你抽什么风，在看到林亦然腰上的一片淤青后即时收住了嘴。 那片淤青周围还冒着密密麻麻黑紫色的血珠。 “我夸张？姐，我什么时候被人打成过这样啊。”林亦然说。 林昭放下茶杯，伸手拉住林亦然的手臂：“走，先跟我去警局一趟，再去医院。” “为什么要先去警局？”林亦然不解。 林昭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你这身伤是证据，我现在又不知道陆凡被带去了哪里，不还是得靠警察。” 第26章 非要不听话，是吗？ 夜景淮在离开别墅的时候，要走了陆凡的手机。 陆凡当时有些犹豫，问夜景淮为什么要拿走他的手机。 夜景淮显得很耐心，像是在为陆凡考虑：“你这手机太旧了，我明天回来给你带个最新款的。” 什么都让夜景淮买，陆凡有些不好意思，“不用了，我这手机还能用。” 夜景淮看着低着脑袋的陆凡，沉默片刻，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如果仔细看还能发现他的眼里透露出几分不耐烦。 “陆凡，非要不听话，是吗？” 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却让陆凡的心猛地提了一下，他下意识抬起头看了眼夜景淮的脸色，又匆匆撇开视线。 “……不是。” 担心夜景淮不高兴而揍自己一顿，陆凡只好慢吞吞地交出了手机。 接过手机，为了表示奖励，夜景淮牵起陆凡交手机的那只手，俯下身，在他的手背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陆凡：“……” 已经有十多天没去公司上班了，整个人闲下来，会感觉时间非常漫长。 平时还能用手机玩棋牌类游戏消遣时间，现在手机被收走了，陆凡一个人待在偌大的别墅里，总觉得死气沉沉。 但其实他本身也鲜少有充满活力的时候。 借口生病请假的第一天，乔玲打电话询问陆凡的身体情况，被陆凡含糊过去了。 借口生病请假的第三天，部门经理通知陆凡说，他被公司开除了。 被公司开除的第一天，乔玲打电话安慰陆凡别太伤心，就像很久以前安慰分手的闺蜜“下一个更好”一样，她对陆凡说，下一个公司待遇肯定比这个公司好。 陆凡被公司开除，并没有在同事之间产生多大的轰动，因为对于其他人来说，他就是个透明人的存在，只有坐在他隔壁办公桌的乔玲会经常找他说话。 而且，陆凡最近一个月都在遭受夜景淮的压榨，会被公司找机会开除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晚上六点半的时候，别墅院门口开进来一辆黑色商务车。 这栋别墅的隔音效果很好，陆凡没听到外面传来汽车行驶的声音。 他是在二楼卧室的窗外，偶然间看到那辆黑色轿车驶入院中的。 应该是夜景淮叫人来送餐了。 这么想着，陆凡穿着舒适的居家拖鞋，打开卧室门下了楼，准备给外面的人开门。 刚走到一楼楼梯口，陆凡看见别墅大门从外面打开了，一个面相算不上和善的中年女人两手提着大大的保温盒走了进来。 在她身后，停在前院的车里似乎走下了几个男人。 距离隔得太远，陆凡看不真切，但应该不会看错，除了眼前这个带饭的女人，还有其他人来到了这里。 中年女人把两个大大的保温盒放在餐桌上，从厨房里拿出碗筷，把保温盒里新鲜热乎的饭菜一一倒进了碗中，整齐地摆放在餐桌上。 期间没和陆凡说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交流都没有。 做完这些，她才仿若刚刚发现这里还有人似的，转过身看向陆凡，语气不带任何感情：“夜总吩咐了，我在这里看着您吃完才能离开。” 女人的表情、语气都让陆凡感觉很不舒服，这不是因为面对陌生人而产生的不适感，而是另一种他也说不出原因的不舒服。 “好的。”陆凡习惯低头看着地面，地上铺着舒软的地毯，赤脚站在上面应该会更舒服。 他有些紧张地走向餐桌，见中年女人替自己拉开了一张椅子，微微一愣，不自然地说了声谢谢。 女人没回应，默默退到了一旁。 陆凡看着桌上的菜，起码有七八盘。 这么多菜，他一个人怎么可能吃得完。 夜景淮真是太浪费了。 而且，有一个人盯着自己吃饭让他感觉很不自在。 “阿姨，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思索片刻，陆凡还是开口。 中年女人语气平淡：“能吃多少吃多少，不用勉强。” 陆凡抿了抿唇，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他胃口本来就小，再加上被人一直盯着，也没什么心情吃饭了。 最后桌上的那些菜都像是没有被人动过一样，唯有一碗蟹黄茄子明显缺了一小块。 中年女人在那碗茄子上瞥了一眼，随后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陆凡吃完饭后，下意识就要起身去收拾餐桌，把剩下的菜放进冰箱。 “陆先生，您过去休息就好，这里我来收拾。” 中年女人出声阻止，自顾自拿起垃圾桶，把桌上的剩菜全倒了进去。 陆凡看着全部进了垃圾桶的饭菜，觉得夜景淮太过浪费的同时，也觉得自己浪费了这么多食物。 看着女人迅速利落地收拾好餐桌，准备提着一袋剩菜离开，陆凡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说一句：“下次别送这么多菜了，一两个菜就好。” 女人脚步顿住，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这您要问夜总。” 陆凡点点头，“好的。” 目光追随女人出了别墅大门，发现停在门口的几个男人并没有要跟着中年女人离开的意思。 陆凡向前走了几步，这才注意到门口站着的男人都身着黑色西装，个个身材挺拔高大，共有四个，都是面瘫脸。 “阿姨，这些人是？”眼看女人就要上车，陆凡连忙跑到门口，着急地叫住她。 中年女人闻声回过头，目光没有看向那几个男人，而是直直地落在了陆凡身上，“他们是夜总派来保护您的保镖。” ＊ 夜色正浓，陆凡躺在舒服的大床上，翻来覆去，却如何也睡不着。 他今晚洗完澡，没有什么事做，只好早早地躺到床上去了，却没想到现在都没能睡着。 不知道已经躺了多久，只觉得房内的光线越来越暗，到后来什么都看不清了。 陆凡伸手摸索着去开床头灯，想看一下现在的时间。 床头柜摆着一个闹钟，陆凡爬起来看了眼上面的时间，指针划过十点。 他上/床的时候应该是八点多，看来已经在床上躺了两个小时。 陆凡靠在床头发了会呆，忽然间想起今晚留下的四个保镖，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 这么想着，陆凡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把窗帘拉开，垂眸往楼下望了眼。 看到别墅门口四个黑乎乎的身影，陆凡不禁蹙了蹙眉。 晚上十点钟，他们都不需要睡觉吗？ 陆凡突然很想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离开，隔一段时间就往窗外的楼下看一眼。 十点半，还在。 十一点，还在。 十一点半，还在。 十二点，陆凡终于睡了。 第27章 是他的救世主 次日，天才开始蒙蒙亮，陆凡就醒了过来。 虽然这里的床又大又舒服，室内温度也很宜人，在这样燥热的天气，就算不开空调也感觉很凉快，比自己租的小房子简直不知道要舒服了多少倍。 但也可能正是因为住在这里太过于舒适，让他很不习惯，也没有安全感，睡觉途中断断续续醒了好几次。 一晚上只睡了四五个小时，倒也不觉得困，反而还有些精神。 陆凡去洗手间漱完口洗完脸，忽然想起昨晚守在这里的保镖，又忍不住走到窗户往楼下看了眼，发现那四个人竟然还在。 难道真的不用休息吗？ 陆凡困惑地撇了撇眉，他不知道那几个人昨晚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但肯定是十二点之后了。 可现在也才早上五点多，也就是说这些人一天只睡了三四个小时。 身体吃得消吗？ 人一旦闲下来，脑袋里就会想很多乱七八糟的事，至少对于陆凡来说是这样的。 他之前的时间一直被繁忙的工作所填满，没觉得一个小时，甚至是一分钟，都能变得如此漫长。 一楼客厅有一个占据半面墙的电视机，或许可以用来消磨时间。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陆凡仍旧只是呆呆地坐在床边，目光低垂，落在地上那毛绒绒的地毯上。 不知是出于对夜景淮的害怕，还是他本身性格就如此，他不太敢在这个偌大的别墅里随意走动。 夜景淮只给他介绍了他的卧室在哪里，所以陆凡就一直待在自己的卧室里。 一待就是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里，陆凡大概把他入土之后会变成什么都想了一遍。 不过想得最多的还是——这几个保镖到底需不需要休息，以及夜景淮为什么要把他带到这里来。 难道是因为以前和小景约定过，以后见面要一起生活，所以哪怕之后这场网恋的闹剧被拆穿，夜景淮还是固执地遵守之前的约定？ 难道夜景淮还觉得他们是在谈恋爱吗？ 陆凡不禁回想起夜景淮之前对自己做出的那些亲昵的行为，心中的困惑越来越重。 他不觉得夜景淮这样的所作所为是出于喜欢他，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其他合理的原因。 可能真的是个变态吧。 陆凡最后总结了这么一句。 他晃了晃脑袋，把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拍散，打算再去床上躺一会。 不知道夜景淮什么时候会过来，他感觉自己再无所事事地在这个房间待一天，可能就要发霉了。 实际上从昨天到现在，都没有过去完整的一天。 早上八点，送餐阿姨准时过来，和昨天一样，即便是早餐，也准备得很丰盛。 陆凡看着又被自己浪费掉的一大堆食物，感觉良心受到了谴责。 在阿姨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在心里纠结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问一下夜景淮什么时候会回来。 因为昨晚阿姨告诉他，只有跟夜景淮说，带过来的食物才能减少一些。 可能是太过紧张，也可能是不知道现在该怎么称呼夜景淮，陆凡开口时有些磕巴：“阿姨，老板……夜景……夜总，什么时候……会过来？” “今天中午。”送餐阿姨耐心听他把话说完，“夜总会亲自给您送饭。” 陆凡点点头，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夜景淮中午果然过来了，他一只手随意地把一大袋子东西放在餐桌上，而后迈开修长的腿，大步朝着二楼卧室走去。 他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陆凡这个时候依旧静静地坐在床边，两眼放空地盯着空气中的某一处，仿佛思绪已经飘到了九霄云外。 听到门开的动静，这才猛然回过神，转头看向门口。 夜景淮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走过去自然地坐在陆凡旁边，“在想什么？” 陆凡低下头，扣着自己的手指，小声说：“我感觉有点儿无聊。” 夜景淮歪过头看着他，动作自然地伸手把他的脸抬起来，转向自己这边，“三楼有影音室，棋牌室，二楼有书房，里面有些书，后院有个露天泳池，都没去看吗？” 被捏着脸，夜景淮的脸又离自己这么近，陆凡压根没心思听夜景淮说了什么。 只能感觉到对方平稳的呼吸，一下一下喷洒在他的脸上，让他感觉脸有点痒，像几只蚂蚁缓缓爬过。 这种感觉很不舒服，陆凡喉咙吞咽一下，垂下眼睛，目光定格在扣住自己下巴的修长手指，还算礼貌地询问：“你能先放开手吗？” 夜景淮平静地答：“你什么时候能抬头看我，我什么时候松手。” 陆凡没有犹豫地抬起眼皮看向夜景淮，然而在视线交错之后，又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般，慌忙收回视线。 “……”见陆凡还是这样，夜景淮气极反笑：“你能跟我对视超过三秒吗？” 陆凡抿紧嘴唇，一言不发地用手指碰了碰夜景淮的手指，意思是想让他把手松开。 夜景淮也是此刻才意识到，像陆凡这种人，完全不需要担心他会不会趁自己不在而逃跑的问题，甚至安在屋里屋外的监控都很多余。 与其担心他会不会跑出去，倒不如想想他到底怎样才肯出去。 是啊，陆凡就是这种人。在刚入职的时候，每个人跟他说话，他都显得很紧张，与人交流也是结结巴巴。 面对领导时，甚至一句话要讲好几遍才能讲通顺。 要不是夜景淮一句话把他留在了公司，就陆凡这不善交际、畏畏缩缩的样子，怎么可能轻松通过面试。 陆凡这种状态在公司持续了两三个月，往后虽说情况没这么严重了，但他还是很少和人说话。 在公司工作半年之后，陆凡才终于慢慢变得像个正常人一样。 因为小景拯救了他。 夜景淮是这么认为的，他认为他是陆凡的救世主，所以陆凡必须乖乖听他的话，不能违抗他的命令。 小时候的陆凡是小夜景淮未曾拥有的，因为他们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但现在不一样了，陆凡终于也被世界所抛弃，所以他们变得完全一样了。 他们就应该紧紧捆绑在一起，这是上天在抛弃他后，给予他的唯一恩赐。 拥有了陆凡，就拥有了过去、现在、未来。 那他将得到一个完整的灵魂，被世界放弃，又因为冰淇淋小孩获得新生的灵魂。 第28章 玩具 夜景淮最后还是松开了扣住陆凡下巴的手，改去碰他的后颈。 温凉的触感让陆凡瑟缩了一下，头往后仰，想躲开夜景淮不安分的手指。 却被夜景淮用更大的力气按住了，大拇指指腹还轻轻按了按陆凡的喉结。 感觉到陆凡的喉咙动了动，夜景淮眼底慢慢浮现出笑意，轻声说：“宝宝，想看你戴/xiang·圈。” 陆凡怔住。 双手撑在床单上，脑袋不受控制地又往后仰了仰。 这个动作显得脖子更加颀长，像弯成了一道优美的弧线，连平时不太明显的喉结都凸出来一块，仿若在给别人展现它的脆弱。 夜景淮无意识地用舌尖舔了舔唇角，原本眸中浅浅的笑意变成了另一种晦涩难明的情绪。 他微微俯下身，凑在陆凡的耳边，声音轻到有些喑哑：“好不好？” “不好。”陆凡一秒都没有犹豫，双手奋力推开夜景淮靠近的胸膛，惊慌失措地跑到卧室的角落，满脸通红，眼睛睁大，显得有些恼羞成怒：“你这是在羞……羞……” “羞辱”两个字还是有些难以启齿。 夜景淮猜到他卡在嘴边的话是什么，当即脸色一沉，目光沉沉地直逼缩在角落的陆凡，却没有要起身往他那边走的意思。 他就坐在刚刚的那个位置，手指关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床，发出轻微的声响。 但陆凡这个距离是听不到这个声音的。 他只能看到夜景淮沉着一张脸，那神情很明显是生气了。 陆凡很怕夜景淮生气，因为他感觉夜景淮一旦生气就会揍人。 主要还是因为昨天夜景淮揍林亦然的画面给他产生了太大的心理阴影，即使夜景淮向陆凡保证过不会打他。 陆凡不是没挨过打，反而是挨过很严重的打，严重到要送进医院的程度。 棍子砸在腿上的那种钻心的疼痛让他产生了深深的恐惧。 自那之后，他仿佛陷入了一个无尽的黑暗漩涡，只要一想到可能会挨揍，身体就会不由自主地颤抖，内心就会被极度的恐慌所占据。 在意识到夜景淮生气时，陆凡顿时感觉一阵难以抑制的头皮发麻，他下意识地选择了逃避似地迅速低下头，垂在身侧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心跳开始越来越快。 这种状态没有僵持几秒，接着他便听到夜景淮的声音传过来：“说好的听话。” 陆凡攥着衣角的手指更紧了，原本偏粉的指甲开始隐隐泛白。 夜景淮停顿了几秒，才用那冷得透彻的声音说：“这就是你说的听话？” 陆凡有一瞬间忘记了呼吸，他盯着脚下，声音很轻地挣扎：“可是这不是……这是……宠/物才会戴这种……” 他不懂这方面的情//趣，只觉得夜景淮这样做是为了羞/辱他。 可是如果拒绝的话，可能会挨一顿打，陆凡很怕挨打。 那应该妥协吗？就像很多次那样，选择去妥协，去接受。 接受父母离婚，接受被父母抛弃，接受被同学欺/辱，接受所有的不公平。 对所有的不公平进行妥协，告诉自己没关系的，这没什么，还有人比自己更惨。 但是有一个人却告诉他，不需要把所有的负面情绪都积压在心里，讨厌一个人，或者喜欢一个人都是他的权利与自由。 他可以去抱怨生活，可以有自己的小情绪，即使没人在意也没关系，因为有一个人会在意。 可这个人，现在却要让他做不愿意的事情。 他知道，以前的小景只是夜景淮伪装出来的美好的一面，是假的。但时至今日，他还是无法完全接受夜景淮就是小景这个事实。 小景对他而言，无疑是在他灰黑的世界中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如今，这片彩色的区域随着小景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也慢慢褪色了。 陆凡闭了闭眼，复又睁开，他抬起头慢慢看向夜景淮，想像以往任何一次那样，选择妥协。 整个心理过程其实只用了短短几秒，他张了张嘴，刚要开口，就听见夜景淮先一步说道：“那有什么区别？” 他的语气很是疑惑，偏着脑袋与一脸茫然的陆凡对视，一字一句地说：“你和宠//物，又有什么区别呢？” 陆凡眼睫颤了颤，张开嘴却发出一点声音，仿佛喉咙中堵了一块酸涩的硬块，稍微扯下嗓子都疼得难受。 “我……我……”好半天，陆凡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为什么没有区别？” 难道夜景淮要让他听话，是因为把他当成了宠//物对待，在驯//服他吗？ 为什么？凭什么？ 陆凡想冲上去揍夜景淮一顿，或者骂他一顿，好发泄心中的憋屈和愤怒。 但是他不敢。 “为什么哭？” 夜景淮见陆凡紧紧咬着唇，眼眶变得通红，眼睛里还能看到晶莹的泪珠，倔强地在眼眶中打转，愣是没掉落下来，仿佛一只被逼至绝境的兔子。 或许宠物和玩具其实并不是一个概念？夜景淮这么想着，决定宽容地再放过陆凡一次。 人这么伤心，就算戴上xiang·圈，穿上为他买的那些女/仆/装，也不能达到夜景淮想要的效果。 他想要他的小玩/具主动地、心甘情愿地接受他的一切。 夜景淮像是拿现在的陆凡没办法一般，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起身走到陆凡的面前，伸出手要替他擦干眼泪，却被陆凡抬起胳膊挡住了。 “伤心了？”夜景淮垂着眼，见陆凡闷不做声地自己把眼泪擦干，于是他的语气也随之缓和了一些：“好了，你不是宠//物。” 就在陆凡觉得夜景淮可能还有点良心的时候，夜景淮语气认真地补了一句：“你是我的玩//具。” “……” 陆凡觉得，夜景淮可能真的有病。 第29章 你是我的人，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在餐厅吃饭的时候，陆凡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 不是一桌子的饭菜不对他胃口，而是想到夜景淮是这么看待自己，便觉得味同嚼蜡。 更何况夜景淮这么大一个人还坐在自己对面，更加没心情了。 陆凡把筷子放在桌上，抽出一旁的纸巾擦了擦嘴，垂眸盯着桌底下自己的膝盖，也不说话。 夜景淮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也放下筷子，神色自若地说：“不合胃口吗？” 虽然很想摆脸色给夜景淮看，但又怂又胆小的陆凡很难鼓起这个勇气，于是含糊地说了一声：“不是。” 夜景淮笑了笑：“那是为什么？” “……”陆凡小心翼翼地看了夜景淮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小声说：“我说了你会生气吗？”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会不会生气？”夜景淮觉得好笑。 陆凡斟酌一下，决定还是不说了。 如果说了让夜景淮生气，他又要让自己戴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怎么办。 他难道还要用哭来应付吗？ 或许第一次能管用，但哭多了肯定不会管用了。 而且，陆凡本身就不是个爱哭的人，刚才那次流泪，也是情急之下，被逼急了才流下的生理泪水。 夜景淮看着陆凡那张写满了情绪的脸，很快发现了他的小心思，“因为刚才的事？” 闻言，陆凡放在腿上的手指动了动，他又小心地看了夜景淮一眼，发现他脸上并没有要生气的迹象，暗中松了口气。 轻轻“嗯”了一声，陆凡慢慢地说：“我觉得，这样很不尊重人。” 夜景淮沉默了一会儿，语气平和得仿佛是真心在求问一般：“那怎样才算尊重人？” 陆凡只留给夜景淮一个毛茸茸的头顶，声音从桌对面闷闷地传出来：“不应该说我是玩//具，你应该，尊重我的意见。” 夜景淮笑了，似乎觉得他这话非常有意思。 他把手肘撑在桌上，衬衫袖口往上卷了一截，露出紧致的手臂肌肉。 “你吃我的，住我的。”他说：“还在这里跟我谈条件？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不听话的人。” 最后这一句，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陆凡顿了顿，没想到夜景淮能说得这么理所当然，那语气好像是自己要住在这里蹭吃蹭喝一样。 怕夜景淮一不小心又生气了，陆凡只好顺着他这个思路走，小声说：“其实我也不是非要住在这里。” “你不住在这里能住在哪里？睡大街？”夜景淮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戳穿了给陆凡营造的舒适圈，“你以为，你出去之后还能找到什么好的工作吗？” 陆凡一愣，下意识反驳：“我为什么不能？” “一和陌生人说话就紧张，一句话要在心里面斟酌几遍才敢说出来，你记得给你面试的人都长什么样吗？” 陆凡皱了皱眉，开始努力回忆一年前的那场面试，他好像一直低着头，根本没看清面试官长什么样。 夜景淮给陆凡沉默思考的时间，最后才语气平静地说：“你以为你能进来是因为表现好？” 陆凡慢慢抬起脸，双手紧紧抓着裤腿，深吸一口气，终于迟钝地反应过来：“……是你吗？” 夜景淮挑了挑眉，隔着一米宽的餐桌，一只手稳稳地撑在桌子中间，另一只扣住陆凡的下颚，身子往前倾，近距离与他对视。 “你只有靠我才能生活，还不明白吗？宝宝。”夜景淮勾了勾唇，在陆凡耳边轻声说：“什么都是我教的，小景就是我，既然你能听小景的话，就该听我的话。” 陆凡茫然无措地张了张嘴，穿过夜景淮的肩膀，视线停留在空气中的某处，感觉自己看到了五颜六色的一片虚影。 “可是小景尊重我的想法，他不会——” 话到一半被堵住，是陆凡的脸被强/硬地掰回来，夜景淮俯身吻住了他。 陆凡的视线渐渐聚焦在眼前这张脸上，但两张脸实在凑得太近了，陆凡无法清楚捕捉到夜景淮此刻的神情。 会不会依旧面无表情，眼里也没有一丝波澜？ 到底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吻他？对于夜景淮来说，吻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陆凡发现自己也不太专注这个吻，控制不住思绪乱飞，直到感觉快呼吸不了，他才想起要推开眼前的人。 双手放在夜景淮的肩上推了推，没想到这个动作反而让夜景淮吻得更深。 “唔……！”陆凡眼角被逼出生理泪水，瞪着发红的眼在抗议。 他又握紧拳头在夜景淮的肩膀上捶了捶，夜景淮这才慢慢放开他，也可能是夜景淮亲尽兴了。 陆凡猛地退后几步，动作太大，连身后的椅子都撞倒在了地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动。 “你……你怎么可以……！”陆凡用手背擦了擦唇角，舌头像是打了结。 夜景淮每次在这种需要费点力气的时候，都喜欢先低头整理弄乱的袖口，然后再风平浪静地看向对方。 仿佛刚才弄出这么大动静的不是他本人。 无论是亲人，还是揍人。 “我怎么不可以，你是我的人，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夜景淮理所当然地说。 陆凡眨了眨眼，眼尾因刚才那番动静有些泛红，就像在白皙干净的脸上用彩笔添了一笔绯红。 看上去有些勾人而不自知。 而且，嘴巴也…… 夜景淮视线往下移，停留在陆凡红肿的嘴唇上，无波无澜的眸光中终于泛起一丝涟漪。 陆凡这样的人，果然更适合养在家里。 不知道夜景淮心思的陆凡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直愣愣地迎着夜景淮打量自己的目光，半晌才呆板地说：“我不是。” 夜景淮从餐桌边走过来，挑了下眉梢：“你不是什么？” 陆凡又往后退了几步，咽了口唾沫，顺着他的话接道：“我不是你的人。” 夜景淮很快反问：“那你是什么？” 不知道夜景淮这么问是什么意思，陆凡脑袋有些转不过来，感觉自己在被他牵着鼻子走。 “我……我……我是……” “我我我”了好半晌，陆凡都答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夜景淮被他这个反应逗笑，是难得的真心实意地笑了笑，随后从裤兜里拿出一个手机递给陆凡，其实本来也是打算在吃完饭之后给他的。 “给你的新手机，以后一个人在家无聊可以到处走走。” 第30章 彼此的唯一 陆凡接过新手机，拿在手里很轻很薄，比自己的旧手机屏幕大了一圈，看上去应该很贵。 “其实不用这么贵的。”陆凡按下开关键，发现手机最上面的状态栏有一个无卡符号的图标，“为什么没有电话卡呢？” 以为夜景淮还没来得及插上电话卡，于是又说：“你给我之前的电话卡吧，我自己来插。” 夜景淮面色平静地说：“那张卡扔了，家里有WiFi，你不用电话卡也能玩。” 陆凡皱了皱眉，有点责怪夜景淮不经他允许就扔了他的电话卡的意思。 “但是下棋软件上的账号是用我的手机号注册的，你怎么能把我的电话卡扔了？” 像是早就料到陆凡会这么说，夜景淮在买完手机后，就用那张旧电话卡把该注册的都注册完了，顺便还看了下他的微信。 陆凡的微信联系人只有十几个，基本上都是公司同事，还有那对林家姐弟。 夜景淮翻开林亦然的聊天记录，发现上面只有一句简单的招呼，之后便没有下文了。 想来也是，他们那十几天一直住在一起，怎么可能还需要用微信联系。 想到这里，夜景淮就心里不爽，觉得那次对林亦然下手还是太轻了。 他把林亦然的微信拉黑删除，再去翻看林昭的聊天记录。 陆凡和林昭的聊天记录也不多，内容没什么好看的，除了林昭最新发来的几条消息。 【陆凡，你手机也打不通，微信也不回，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去报警了，mad那破警察一点用都没有，我闹了好久他们才肯去夜景淮家里一趟，结果还跟我说没找到人，我怀疑他们压根没去/愤怒表情包】 【你要是看到信息就回我一句，你该不会已经出事了吧？】 夜景淮看完这几条消息，从胸腔深处发出一声充满不屑的嗤笑，刚想把她拉黑删除，忽然想起什么，操作的手一顿，又退回与林昭的聊天框。 虽说这些小警察现在还不敢管到自己的头上，但如果任由林昭这个蠢货胡来，说不定之后这件事会变得无法收拾，到时候警察也不得不出面管这事。 沉默片刻，他在聊天框用陆凡的口吻输入一段文字。 【林昭，谢谢你，我没有出事，我现在在夜景淮家里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 发送完这条消息不到十秒，林昭就打来了一通电话。 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这么难缠，夜景淮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低声“啧”一声，直接把电话挂了。 难缠的林昭紧接着又发来一条微信消息。 【你不是陆凡，你为什么要拿走陆凡的手机？你对他做了什么？】 夜景淮没有耐心继续跟林昭周旋下去，便把她的微信拉黑删除了。 把林家姐弟的微信拉黑删除后，他又把微信里的其他联系人都删了个干净，然后自作主张地加上了自己的微信大号，设置成了顶置联系人。 于是最后送到陆凡手上的最新款手机，上面的手机联系人和微信联系人都只有夜景淮一个人。 “我已经提前帮你注册好了，都是原来的账号。”夜景淮淡淡地说。 陆凡点点脑袋，双手拿着手机，食指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忽然开口：“为什么你把我的微信好友都删了？” 他把手机屏幕凑到夜景淮面前，指着唯一一个备注为“唯一”的微信好友，不确定地问：“这个唯一，是你吗？” 夜景淮很满意自己设置的这个备注，扬了扬眉毛，自顾自地解释：“我们是彼此的唯一。” 陆凡一言难尽地看着夜景淮，没发表任何言论，但从他的脸色不难看出，他对夜景淮擅自把自己的联系人全部删掉这件事，还是感到很不满。 虽然他基本上不会和别人联系，但是他觉得不提前说一声就随意删掉别人，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而且他被夜景淮从林昭家强行带走之后，就没有跟林昭联系过了。 林昭一直联系不上他，应该会很担心，更何况林亦然还因为自己被夜景淮揍了一顿。 对于他们姐弟俩，陆凡多少有些愧疚，一开始只是想躲掉夜景淮，没想到最后竟然还把他们也连累了。 沉默半晌，陆凡决定还是要联系下林昭，他抬起头看向夜景淮，用请求的语气说：“我可不可以给林昭打个电话？” 夜景淮垂下眼，与陆凡浅色的瞳孔对视，他一边心里想着这次对视应该超过了三秒，一边不动声色地问：“你知道她的电话？” 陆凡表情认真地点点头：“我记得。” 闻言，夜景淮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但没有立马给陆凡。 “要说什么内容？想好了我再决定给不给你。” 语气依旧平淡，但又带了点威胁意味。 即使迟钝的陆凡也能听出话中的威胁，他眨了下眼睛，慢慢垂下头盯着脚下，小声说着违心的话：“说，我过得很好，让她不用担心。” 夜景淮冷笑一声，把手机指纹解锁，放在陆凡的手里，看着他全身上下超过五位数的限量款，“难道你还过得不好吗？” 陆凡把自己的手机放在一旁的餐桌上，拿着夜景淮的手机输入林昭的电话号码，边含糊地应了一声：“不是。” 按下拨打键，电话里传来机械的“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陆凡茫然地抬起头，看了夜景淮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于是试探地说：“林昭可能在工作，我能不能晚上再打一遍她的电话？” 夜景淮看着他，“我晚上要离开。” 陆凡愣了一下，把手机还给夜景淮，随后又说：“你是每天都不住在这里吗？” 他在心里期待着夜景淮回答是。 夜景淮却不是回答是，也不是回答不是。 他说：“你想我住在这里吗？” 没料到夜景淮会是这么说，陆凡一时答不上来，沉默半晌，才支支吾吾地说：“呃，其实……我觉得……我不能干涉你的生活……” 第31章 时间很长，我们慢慢来 这个回答很显然让夜景淮感到很不满意。 其实从陆凡刚才的沉默和眼睛中透露出的期待，就可以看出他不想夜景淮住在这里。 而面对昨天问出同样问题的陆凡，夜景淮为什么会错意了呢？他觉得可能是因为昨天的陆凡把情绪隐藏得很好，让他误会了什么。 想把他赶走？不想跟他住？不想依赖他？ 夜景淮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眸子，看到陆凡退后了半步，又开始逃避性地选择低下头。 这个动作让他感到莫名不爽，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刺着他某根神经。 夜景淮迈向前一步，陆凡跟着后退一步，好像他们的距离必须保持着这一步的距离一样。 夜景淮气笑了，不由分说拽住陆凡的手腕抬到半空中，稍微用了点力，“你以为你不看我就没事了吗，抬头！” 陆凡被这冷硬的语气吓得浑身一颤，害怕又不敢违抗地慢慢抬起头。 每次和夜景淮面对面站着，只要夜景淮一冷着脸，陆凡就能感觉到从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让他感觉周围的空气都被一点点抽干，产生一种窒息感。 夜景淮看着陆凡吓得煞白的脸色，语气不由得放缓了一些：“你重新回答刚才的问题，到底想不想我住在这里？” 陆凡很快回答：“想。”声音听起来还有些颤抖。 夜景淮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松开拽住陆凡手腕的手，见刚刚被他握住的地方出现了一圈红印子，忍不住蹙眉说了一句：“娇气。” 顺着夜景淮的目光，陆凡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腕多出了一圈明显的红痕，他抬起手腕看了看，然后又放下垂在身侧。 刚习惯垂着脑袋，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抬起眼看向夜景淮，眼里充满了小心翼翼。 夜景淮从小就是个很擅长隐藏情绪的人，像是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脸上从来没有多余的表情，以至于他的父亲一度认为他有心理疾病。 夜景淮不介意别人这么认为自己，相反，他还会因为别人评价他是“疯子”、“怪物”而获得满足感。 这表明他真的很好地学会了隐藏情绪，也有可能是因为他本身对任何事都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情感波动。 唯独在他十岁那年，隔着车玻璃看到那个满面笑容的小男孩，他第一次产生了如此大的情绪波动。 是羡慕、嫉妒，还是别的什么情绪，如今的夜景淮已经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当时忍了又忍，才没有把心底的情绪爆发出来，但尽管如此，他还是在管家面前失了态。 不管是对于十岁的夜景淮来说，还是三十岁的夜景淮来说，隐藏情绪都是自我保护的一种手段。 情感外露，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学会伪装，才能俯瞰全世界。 本该一直这么下去，十岁那年的短暂经历只是个小插曲，却没想到时隔二十年，他再一次见到了那个冰淇淋男孩。 同样是隔着车玻璃，只是匆匆的一眼，他就确信走进自家公司的男人是二十年前的小男孩。 原来他没忘记，原来他一直记得，甚至能清晰地记得那个小男孩的名字。 他又要压抑不住自己的情感了，不再是羡慕，也不是嫉妒，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感。 没错，他太兴奋了，兴奋到甚至想立刻从车上冲下去再看他一眼。 重逢的那一刻他就明白，陆凡这个人注定是属于他的，他们该永远纠缠在一起，生死不离。 陆凡总是能轻易激起他的情绪，这让夜景淮更加确信，他们就是命中注定，他们就是彼此的唯一。 只是，陆凡真的太不会听话了。 一直教不会，一直学不乖。 但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自己精心挑选的玩具，总得有点耐心是不是？ 就像现在，即使陆凡又惹夜景淮不高兴了，夜景淮也愿意再给陆凡一次机会，他似乎总能宽容地给陆凡很多次机会。 “时间很长，我们慢慢来。” 离开前，夜景淮凑到陆凡耳边，意味不明地说了这么一句。 陆凡呆愣在原地，直到夜景淮走了，他都还没能从刚才那句似威胁又似警告的狠话中缓过神来。 陆凡眼睫颤了颤，而后身体猛地一抖，全身仿佛被抽干了力气，变成了一堆软骨头，虚脱无力地跌倒在地上。 他颤抖地抬起手搓了搓脸，只感觉脸上的温度凉得令人心惊。 是在威胁他吗？ 以前好像也有人对他说过类似的话，然后他就被打进了医院。 陆凡瞳孔没有焦点地盯着空气中的某一处，小声喃喃：“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夜景淮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回家，但陆凡每天都过得心惊胆战。 他在心里反复咀嚼夜景淮那日离开前留下来的话，越想越觉得害怕。 这句话无论怎么听，都很像威胁人的话。 而且夜景淮这么多天都没有回来一趟，会不会是在筹划什么事？是在想怎么杀了他而不会被警察发现吗？还是计划着怎么折磨他才好？ 这天晚上，陆凡又做了噩梦。 醒来的时候，才发觉后背已经渗出了一身冷汗，那种黏腻的感觉令他十分不舒服。 他打开床头灯，脚步有些不稳地走到桌上，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喝下，然后又去浴室冲了个澡。 洗完澡出来后，整个人总算舒服了一些，但被噩梦紧紧缠绕的那种恐惧感却还没有完全消散。 陆凡索性将卧室里的灯全部打开，蜷缩在床头的位置，双手紧紧抱住膝盖，打算这样撑到天亮。 天亮的时候应该不会这么害怕。 ＊ 与瑞盛科技的合作项目在今天终于得到收尾，项目主要负责人聚在一起喝酒庆祝，夜景淮也在内。 由于这个合作项目规模极为庞大，合作方也是全国排名前十的公司，夜景淮不好推脱，在桌上喝了很多酒，到了凌晨两点多这场酒局才散。 夜景淮被司机送回去的时候已经快要三点了，他整个脑袋都晕乎乎的，想立马躺在床上睡一觉。 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进了书房，实际上他现在都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全凭本能打开了电脑，手指在鼠标上点了几下，电脑屏幕上便出现了熟悉的监/控图像。 夜景淮晃了晃晕沉沉的脑袋，手指按着太阳穴，眯起眼睛看电脑上的图像。 看到图像里的陆凡在这个点还没睡觉时，夜景淮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重新看了一遍，发现他依然靠坐在床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空中的某处。 夜景淮感觉脑袋更加痛了，他皱了皱眉，又点了几下鼠标，把图像放大到最大倍数，才发现陆凡的眼神很呆滞。 不知道是监/控画面的效果影响，还是原本就如此，陆凡现在的脸色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 第32章 得逃 清晨五点左右，天边开始泛起鱼肚白。 陆凡就着双手抱着膝盖的姿势靠在床头坐了一夜，现在全身哪哪都有些酸痛，特别是眼睛，感觉胀得厉害。 他闭了闭眼，竟从干涩的眼睛里挤出了一滴眼泪，他抬手抹掉那滴泪，把眼睛睁开，双眼依旧没什么焦点地，将脑袋慢慢转向窗户那边。 看到了早间的第一缕阳光。 以前也有过五点多醒来的时候，不过很少。 那时候在自己租的小房子里，老城区的隔音效果很差，外面卖早餐的声音，路过车辆的声音，树上蝉鸣的声音，都能清晰地听到。 陆凡每次听到这些声音，总会想，原来新的一天又到了啊。 但其实他也并不是很期待新的一天，因为无论是明天、后天，还是之后的每一天，他都认为自己该是日复一日的活着。 没有生活目标，没有生活方向，没有期待，没有希望，一直这么生活下去。 直到小景出现，他开始在每天下班之后，期待和小景的聊天或简单的一通电话，开始在睡觉之前，期待明天的到来。 他的生活因小景的出现而改变，也因夜景淮的出现而改变。 变成了：即使在清晨五点多，也听不到外面的任何声音。即使看到窗外从云层中破出的阳光，也感觉不到这是新的一天。 连续几天的噩梦让陆凡的精神受到了严重的摧残，他甚至快要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分不清那个巷子里的自己是否真的存在过。 梦中的自己躺在地上，粗重地喘着气，强撑着眼皮想看清站在他面前的那些人的模样，可每一张脸上都没有五官，像是被纸糊了一样。 他不死心地把眼睛睁得更大，终于看清了那些人的模样。 原来都长一个样。 面庞棱角分明，剑眉下双眸深邃冷漠，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是一张过分帅气又过分冷淡的脸，此时这张脸的主人正慢慢弯下腰，轻轻吐出一句：“时间很长，我们慢慢来。” “哐当”一声。 陆凡的脑袋磕到了后面的床头靠背，他猛然从混沌的意识中惊醒，直愣愣地睁开双眼，大口地喘着气。 他没想到刚刚那么一会儿，自己就睡着了，而且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他竟然又做了噩梦。 那段不愿意想起的记忆，一遍遍地出现在梦中，反复折磨着他。 这样就算了，他不明白为什么到噩梦的结束，那些快记不清的脸会全部变成夜景淮。 夜景淮会像那些人一样吗？ 陆凡不清楚，但因为这个噩梦，他现在确实很怕夜景淮。 得逃。 这个念头刚从混沌的大脑中蹦出来，陆凡就慌慌张张地穿着拖鞋下了床。 他太急了，连睡衣都忘了换，连拖鞋穿反了都没发现。 哒哒哒几步跑下楼梯，到楼梯口的时候一个不注意崴住了脚，整个人摔倒在地上。 好在地上铺了地毯，这一跤没摔疼，陆凡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仿佛身后有死神拿着镰刀在追他，一步不敢停歇地跑出别墅。 出了别墅，夏日清晨的新鲜空气扑面而来，陆凡吸了一口空气，总算感觉心里平静了一些。 别墅大门外是大片草坪的前院，前院被铁围栏围住了，铁栅栏大门前站着四个黑衣保镖。 刚来这里没觉得，现在陆凡却觉得自己就像被关进了一个巨大的笼子，可以看到天空，却永远也飞不出去。 陆凡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深吸一口气，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走到铁栅栏门前，双手用力一推，沉重的大门被打开了。 陆凡咽了口唾沫，偷偷瞧了一眼守在大门两侧的四个保镖，见他们没什么反应，稍微松了一口气。 本来打算假装若无其事地走出大门，没想到一只脚还没完全迈出去，旁边的一个保镖就伸手拦住了他，听不出语气地说：“陆先生，您不能出去。” 陆凡收回脚，呆呆地站在原地，好半天才从大脑里接收到这句话，张了张已经干裂的嘴，艰难沙哑地开口：“为什么不能出去？” 拦住他的保镖说：“这是夜总的吩咐。” 吩咐？又是吩咐？ 陆凡像站不住脚一样往后踉跄了两步，几滴眼泪从布满血丝的眼里流下来。 “可是、可是我不出去的话，他会杀了我的。” 保镖闻言愣了愣，但经过严格训练的保镖很快就恢复平静，“夜总不会杀您的。” 陆凡颤抖地摇了摇头，声音带着哭腔：“他会的，他之前对我说……” 说到这里，他哽了一下，“他回来之后就会杀了我的，求求你们就当帮帮我，让我出去好不好？” 站在最前面的两个保镖互相隐秘地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保镖向陆凡走了几步，抬起一只手伸到半空中，在要碰上陆凡的胳膊时又放了下来。 “陆先生，你可能生病了，先回去休息一下吧。”保镖这么说，语气缓和了一些。 陆凡继续摇头，刚要再说些求人的话，忽然敏感地听到了一些声音。 抬头向外望去，果然几十秒后，就有一辆迈巴赫从外面开了过来。 几个保镖纷纷给这辆黑色的豪车让路。 陆凡却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一样，整个人猛地一哆嗦，然后想都没想就拔腿跑进了别墅。 他一路狂奔到二楼的卧室，将卧室的门从里面锁上，做完这一动作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陆凡沿着门板慢慢滑落下来，双手捂着胸口猛地吸着周围的空气，额头上不知不觉冒出一层冷汗。 “咚咚”两下敲门声，声音其实不大，却让陆凡浑身一颤，双膝跪在地毯上，双手撑着地往前爬了几步。 “你锁门干什么？赶紧过来开门。” 别墅房门的隔音效果很好，夜景淮的声音仿佛被一只巨大的手掌捂住，硬生生地隔去了一大半，能传进来的声音也很低。 但对于此刻已经近乎崩溃的陆凡来说，一点细微的声音都能让他的神经紧绷到极致。 等了几秒，陆凡都没有吭声。 兴许是这短短几秒就耗尽了夜景淮的耐心，他的声音拔高，语气冷下来：“给你三秒，是我把门打开还是你来开。” ———— 为了安全通过审核，改了一些内容，但对主线剧情没有影响，就当作陆凡因为一些事很怕被人打吧。 第33章 噩梦 陆凡闻言打了个寒颤，转了转眼珠，最后还是爬回去开了门。 他不确定自己犹豫的时间有没有超过三秒，当看到沉着一张脸的夜景淮一身正装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时，陆凡心底寒意蔓延，感觉全身都像浸泡在了冰水里一样，只能感觉到一阵寒意。 陆凡仍跪在地上，垂着头目光没有焦点地看着地上，仿佛一个下跪求饶的姿势。 “对不起。” “你在干什么？” 陆凡和夜景淮的声音同时响起，但陆凡的声音很轻，完全被夜景淮的声音盖住了。 陆凡不确定夜景淮听没听到，肯定是没有听到了，因为他自己都快要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对不起，对不起……”陆凡双手紧紧攥着，一遍遍语无伦次地重复：“我想和你一起住……对不起……我之前说错话了……” 察觉到陆凡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夜景淮蹙了蹙眉，几步在他面前半蹲下，伸出一只手——就在这时，陆凡像受了惊吓一般往后缩着脖子，抬起胳膊抱住自己的脑袋。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你……求你别打我……” 他的声音哑得不像话，仿佛是许久未喝水的人，声音干涩嘶哑到像是快要断气的程度。 夜景淮眉头皱得更深了，他慢慢放下手，搭在自己的膝盖上，压抑住心底的不耐，尽量平和地说：“我说过我不会打你的，你到底在怕什么？” 陆凡除了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没有其他任何反应。 夜景淮咬了咬后槽牙，不明白自己走的这几天，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大半夜总是不睡觉就算了，还突然变得这么神经兮兮的。 他垂着眸看了缩成一团的陆凡一会儿，接着便一声不吭地把一只手从他的膝盖窝后绕过，另一只手扶着他的后腰，微微用力，直接将陆凡打横抱起。 陆凡身体突然失去了重心，下意识去夜景淮的脖子，又不敢搂得太紧，只把手虚虚抱住了他脖子。 夜景淮把陆凡放在床上，起身去旁边的桌上倒了杯水递给他：“喝完。” 不敢不听，陆凡颤抖地伸出手，仰头一口喝完玻璃杯中的水。 兴许是喝得太快，有几滴水从他的嘴边溢出，沿着下颌滑落在白皙的脖颈上，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被水呛得咳了几声。 夜景淮抿抿嘴，又抽来一张纸巾给他：“擦一下嘴。” 陆凡靠坐在床头，乖乖地拿过纸巾把嘴边的水渍擦干净。 搬来一张椅子在床边坐下，夜景淮夺过陆凡手中被攥成一团的纸巾扔到床头柜上，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色，最后问：“冷静下来了吗？” 陆凡喉咙吞咽一下，垂下眼眸，轻轻点了点头。 经过刚才那番折腾，陆凡的身上出了不少冷汗，额前有几缕发丝被汗水打湿，丝丝缕缕地贴在了一起。 夜景淮伸手要帮他把额前的碎发拨开，陆凡却神经质地把头偏向一边，抬起一只胳膊挡住脸。 手僵在半空中，夜景淮眯了眯黑沉沉的眸子，缓缓吐出一口气，再一次把手放了下来。 看在陆凡现在这么脆弱的份上，夜景淮决定不跟他计较。 他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像个耐心的伴侣，平静地看着陆凡，看他什么时候能放下挡住脸的胳膊，好好跟自己说话。 在诡异的寂静中，连对方的呼吸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时间仿佛在沉静压抑的氛围中被无限延长，不知过去多久，陆凡终于感觉胳膊有些酸，也可能是察觉到夜景淮不会打自己，他慢吞吞地放下了手。 夜景淮往后靠在椅背上，见陆凡还是不敢抬起头看向他，也没再多说什么，等了半晌才慢慢说道：“为什么半夜不睡觉？为什么见到我就怕成这样？” 神经脆弱的陆凡已经完全无法思考夜景淮为什么会知道他半夜没睡觉的事，只木然地盯着身/下洁白的床被。 “做……做了噩梦……” 经过水浸润的嗓子不像之前那么哑了，但仍带着些许惊魂未定后的虚弱。 夜景淮看着他，语气平静得听不出一丝起伏：“什么噩梦？” 陆凡不自觉地抠着手指，轻喘了几声，摇摇头没有说话。 显然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可凡事都要刨根问底的夜景淮并不打算就此放弃逼问，他敲了敲旁边的床头柜，清亮的响声刺激着陆凡每一根神经。 “说话！”夜景淮的语气加重了几分。 陆凡的身体抖了一下，艰难地吞下一口口水，开始用手指挠着自己的手背，在白皙的皮肤上挠出了三条长长的红痕。 “梦、梦见……他们在打我……他、他们笑……说……说……他们说……” 陆凡开始语无伦次，前句不搭后句地说，声音越来越喘，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艰难地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夜景淮皱着眉把陆凡的两只手分开，被抓得通红的手被握在了他的手里。 他向前倾了倾身子，慢慢凑近陆凡毫无血色的脸，漆黑的眸子近距离盯着陆凡呆滞的眼睛，轻声说：“他们是谁？” 陆凡睫毛颤了颤，慢慢转头看向夜景淮，摇了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还是不记得？” 陆凡又摇了摇头，改口道：“不记得。” 夜景淮继续轻声追问：“是不记得他们的名字，还是长相？”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噩梦中那几张一模一样的夜景淮的脸，陆凡猛地一哆嗦，开始剧烈挣扎起来，双手抱住脑袋尖叫：“不记得了，我都不记得了！” 夜景淮没想到他已经把声音放得这么轻了，还是会吓到陆凡。 “陆凡，你看着我。”夜景淮双手捧住陆凡受惊的小脸，才发现他脸上的温度凉得吓人。 被夜景淮捂住的地方开始发烫，陆凡眼里的惊恐并没有消失，但情绪慢慢稳定了下来。 忽然，他感觉一双唇贴了上来，不是具有侵略性的探入，也不是一触即离的轻轻触碰，而是温柔地、缓慢地试探。 一滴泪从干涩的眼里滑落，噩梦中的少年们开始变得模糊扭曲，巷子里不愿忆起的往事如同一面肮脏的镜子，开始从外面崩离解析。 陆凡缓缓闭上眼，让藏了这么多年的眼泪尽情往外流。 他微微张开嘴，感受着来自对方的温柔。 他想，夜景淮应该不会伤害他的。 他想，夜景淮应该是和那些人不一样的。 第34章 我很期待，宝宝 在这个绵长温柔的吻缓缓分开后，陆凡的情绪也跟着平复下来。 夜景淮看着眼前的人，能看到他卷翘的睫毛上挂着泪珠，眼眶还有些湿润，眼尾微微发红，看上去像受到了极大的委屈。 “是不是把以后的眼泪都哭干了？”夜景淮歪着脑袋轻轻笑了声，用拇指指腹轻轻拭去陆凡脸上的泪痕。 陆凡低着头不吭声，耳朵连同脖子都烧得像是在蒸笼里走了一圈。 “现在能记起来他们是谁了吗？”夜景淮问。 不知道夜景淮为什么要问得这么清楚，陆凡咬了咬唇，心里拿不定主意地小声说：“是以前大学周围的小混混，只知道一个人，他们都叫他浩哥。” 夜景淮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接着便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一开始陆凡没反应过来，愣了下才慢慢说：“……大一。” 夜景淮点点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和眼下的乌青，说：“先睡一觉，这几天我会住在这里陪你。” 说完便要起身离开，陆凡在这时伸手拉住了夜景淮的衬衣下摆。 夜景淮顿住脚步，回头看向陆凡，平静地等着对方开口。 陆凡连忙收回手，改去摸自己发烫的耳垂，脸色有些不自然地垂下眼睛，磕磕巴巴地说：“对对对不起，我之前误会了你，老板，原来你是个很好的人。” 不知是现在的陆凡太过好笑，还是他说的话很好笑，夜景淮差点控制不住发出一声嗤笑。 他抿了抿唇，微微弯腰在陆凡的脸颊轻轻落下一个吻。 “我对你这么好，你应该更听我的话是不是？”他笑吟吟地看着陆凡。 经常冷着一张脸的夜景淮如果笑起来，会给人一种仿若冰雪消融、春风拂面般的温暖与震撼，殊不知这种笑容才是最具有欺骗性的。 因为笑容的背后，往往藏着一些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 陆凡呆愣地看着夜景淮离开，良久，他才像是终于有了知觉，伸出手指在脸上慢慢滑过，最后将指尖停留在自己的唇上。 是很不同的心情，他能感觉心跳明显加速，仿佛要跳出胸腔。 原来，“时间很长，我们慢慢来”不是狠话，而是情话。 原来，他不是喜欢女人，而是只喜欢小景。 原来，他并不在乎小景是谁。 他想将小景和夜景淮两个人分开，却发现他们越来越重合，渐渐的，小景快要完全替代夜景淮。 不知是因为小景厚厚的滤镜，还是夜景淮其实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变态，陆凡忽然对夜景淮亲密的行为，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夜景淮坐在书房内，看着电脑屏幕里的人慢慢入睡，拿出手机给吴特助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 “夜总。” “吴豫，你去查一下陆凡大一那年被什么混混纠缠过，带头的人别人都叫他浩哥，要快。” “是。” 寥寥几句，便结束了这通对话。 夜景淮往后靠在办公椅上，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脖子，漆黑的眸子一直盯着电脑里的监/控图像，眼底慢慢浮现出一丝阴戾。 如果有人在场，肯定会被他现在的神情给吓到。 夜景淮经常冷着一张脸，无论是在公司还是对着媒体，他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有时候会因为某件事而生气，但即使是生气，脸上的情绪也不明显。 从没有人看到过他脸上露出比生气还凶狠的神情，那模样可怕到让人觉得他是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披着人皮的恶鬼。 兴许是这几天都没有睡过好觉，陆凡一觉睡到了下午才醒来。 夜景淮是吃完早饭过来的，安抚好陆凡的情绪后就一直待在书房处理文件，中途只喝了两杯咖啡，持续工作了几个小时竟也不感觉饿。 见监/控画面里的人醒了，夜景淮按了按太阳穴，把手里的文件合上，打算今晚再做收尾工作。 他起身离开书房，正好碰见从卧室里出来的陆凡。 书房在卧室的对面，中间隔着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的地面铺着厚实柔软的深灰色地毯，走在上面，脚步声被无声地吸纳，只发出细微而沉闷的声响。 夜景淮看见他身上还是今天上午穿的那件睡衣，领口的扣子松了一颗，能看见衣服下若隐若现的锁骨。 “饿了吗？”夜景淮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还、还好。”现在和夜景淮面对面站着，陆凡觉得心里更加紧张了。 夜景淮漫不经心地问：“想出去吃还是在家里吃？” 陆凡抬起头偷偷看了夜景淮一眼，又匆匆垂下眼睛，“在家里吃吧。” 夜景淮点点头，对他的回答并不觉得意外。 上午还想着逃跑，只是睡了一觉，现在就又只想着待在家里了。 果然，永远都是这么好骗，单纯又老实，以后没了夜景淮的保护，这么脆弱的陆凡肯定又会被人欺负吧。 所以胆小单纯的陆凡就应该一直待在有资本有能力的夜景淮身边才行啊。 夜景淮牵着陆凡的手走下楼梯，边说：“想吃什么？我叫人送过来。” 能感受到夜景淮的手心传来的温度，陆凡冰凉的手掌很快就被捂热，他低着头看脚下的台阶，“都可以的。” 停顿了几秒，忽然又想起来什么，陆凡连忙补了一句：“不用很多菜，太多了应该吃不完。” 说完这句，两人已经走到了一楼客厅。 夜景淮偏头，目光垂落，看着陆凡不咸不淡地说：“吃不完就扔掉。” 闻言，陆凡抬起头，才发现夜景淮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看，连忙慌乱地错开目光，从夜景淮温热的掌心中抽回手，语气略显僵硬地说：“这样太浪费了。” 发现陆凡的耳根红了，夜景淮眼底渐渐浮现出一丝玩弄的意味。 他微微弯腰，把脸凑到陆凡的面前，勾唇微微一笑，“我只是想让宝宝吃点好的，怎么算是浪费呢？” 突然靠近来的脸，稍不注意可能就要碰到，陆凡不知所措地睁大了眼睛，瞳孔里映出夜景淮那张过分精致的脸。 陆凡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 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与对方拉开了一段不小的距离，才感觉胸腔中的空气终于能够顺畅地流动。 “我我我可以做饭……”陆凡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开始语无伦次：“我我我会做饭的，可可可以……” “好啊，我很期待，宝宝。” 第35章 把我当成你的全世界 夜景淮从车库里开出一辆大奔，带着陆凡去了商业街的一家大型超市。 夏季天黑得晚，六点多天还大亮，金黄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在大地上，给整个城市都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边。 把车停在超市路边的停车位，夜景淮微微侧身，给副驾驶的陆凡解开安全带，带着他一起下车。 商业街熙熙攘攘，人头攒动。街道两旁的店铺鳞次栉比，霓虹灯五彩斑斓，如果是在晚上，走在这里应该更加有氛围感。 陆凡在这种人流如织的地方，总会没由来地感觉紧张，他跟在夜景淮身后走进超市，目光始终低垂着，一直在地面上来回游离。 走在前面的夜景淮忽然停住脚步，陆凡差点没刹住车，一头栽到夜景淮的背后。 “怎么了？”陆凡往后退了一步。 夜景淮没有说话，自顾自地牵起陆凡的手，把他的手牢牢握在手掌心。 夜景淮的力气太大，陆凡挣了几下没挣开，反而还被夜景淮带着往超市更里面走了几步。 “不用牵的，我自己走就好。”陆凡紧张不安地看着周围的人，生怕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 夜景淮拿了一个购物车推在前面，另一只手紧紧牵着陆凡，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没看身旁的陆凡一眼，却还是知道了他的小心思，“你怕被人看见？” 陆凡低着头沉默，过了好几秒才小声说：“会不会很奇怪？” 夜景淮从货架上拿了一盒小番茄扔进购物车，偏头对陆凡说：“因为两个男人牵手很奇怪？” 应该是这个原因，但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因为陆凡很怕被人注意到，他害怕陌生人的目光，所以一直都活得很小心，避免和人接触，尽量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陆凡犹豫着该怎么开口，就在这时，身侧突然传来夜景淮平静的声音：“你只要当别人不存在就好了，把我当成你的全世界，你只需要在意我。” 这话未免说得太自大了，陆凡忍不住偷偷看了夜景淮一眼，见他的脸色认真得不像是在开玩笑，只好选择沉默。 “怎么？”见陆凡没反应，夜景淮继续追问，执拗得像是要亲耳听到陆凡承认一样，“我说得不对么？” “……挺对的。”陆凡只好满足他。 才在超市逛了一会儿，购物车里的食材已经满满当当了。 陆凡见夜景淮还想往购物车塞东西，连忙阻止他，“不用买这么多，现在天气热，这些食材存不了几天的。” 夜景淮看着购物车里的食材沉思，半晌才语气有些疑惑地问：“难不成这么点东西能吃上好几天？” 看来是从没进过厨房的大少爷了，陆凡叹了口气，认真保证：“是的，能吃很久很久。” 听陆凡这么说，夜景淮才半信半疑地推着购物车去柜台结账。 一车的食材被塞了满满两个大购物袋，鼓鼓囊囊的，看起来分量不轻。 陆凡本来想帮夜景淮提一个购物袋，却被夜景淮不容置喙地拒绝了。 夜景淮的身形修长挺拔，手臂肌肉线条流畅明显，提起购物袋的时候能看到他手臂上的青筋瞬间凸显出来。 仿佛手中的购物袋都失去了分量，被他轻松地提在手中，连肩膀都没有弯一下。 陆凡亦步亦趋地跟在夜景淮身后，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注意到夜景淮手上的肌肉，既不过分贲张，也没有丝毫的赘肉。 那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在衣袖的包裹下，依然能显露出若隐若现的力量轮廓。 陆凡下意识地垂眸看了下自己的手臂，然后识趣地移开了视线。 比不过，无论是哪一方面，都比不过。 出了超市，夜景淮找到自己的停车位，目光转向陆凡，双手提了提手中的购物袋，那意思是他现在没有空出来的手。 “帮我拿下车钥匙，在裤兜里。”夜景淮淡淡地说，把右腿偏向陆凡这边。 陆凡点点头，伸出一只手在夜景淮的右边裤兜里摸了摸，却没有摸到任何东西，疑惑地抬头看向夜景淮，“没有。” 夜景淮的表情很淡定，“是吗？那我可能记错了。” 他往右边侧了一下，把左腿露到陆凡面前，“你再到这里摸摸。” 陆凡丝毫没察觉到不对劲，乖巧地把手伸到夜景淮的左裤兜，果然摸到了车钥匙。 他把车钥匙拿出来，夜景淮在一旁说：“开锁，帮我打开后车门，我先把东西放进去。” 陆凡点点头，按照夜景淮的吩咐做了。 把两大袋子放进后车座后，夜景淮打开副驾驶的门，推着陆凡的肩膀把他送上车，然后弯腰替他系好安全带。 做好这些后，夜景淮抬起脸，忽然发觉自己现在和陆凡的脸凑得极近，近得甚至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气息。 盯着陆凡这张红润饱满的唇，夜景淮喉咙动了动，毫无铺垫地吻了上去。 是个很突然的吻。陆凡忍不住往后靠了靠，茫然无措地睁大了双眼。 “张嘴。”夜景淮不满地蹙了蹙眉，低声吩咐。 街道两边还有不少行人，陆凡透过挡风玻璃看到街对面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还是他现在过于敏感，陆凡觉得那个男人在望向自己这边。 “不，有人……唔……” 每到这种时候，夜景淮总是不会给陆凡开口的机会，他强/势地把陆凡的话全堵了回去，只留下断断续续的喘息。 陆凡看到街对面的男人走过来了，好像是真的注意到了他们这边。 “不要……”陆凡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开始去推搡着夜景淮的肩膀，眼角瞥见那个男人越靠越近。 察觉到陆凡的不配合，夜景淮也没心情继续下去了，他放开陆凡，不耐地“啧”了一声：“难道只能在家里……” 话音未落，不远处就传来一声清亮的：“景淮。” 夜景淮闻言愣了愣，从车厢内钻出去，随手关上车门，直起身望向发出这个声音的男人。 男人由起初的慢走到小跑起来，他几步跑到夜景淮面前，陆凡这时才完全看清男人长什么样。 是张很好看的脸。皮肤是冷白色的，带着一种近乎透明的质感，一双桃花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意，眼尾微微上挑，唇角似乎也是天生往上翘的，看上去很好相处。 “景淮，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看错了。”男人的声音很温柔。 “时逾白，你怎么在这里？”夜景淮的语气依旧很平淡，但仔细听还是能听出一点不一样的感觉来。 他跟这个叫时逾白的男人说话时，字里行间并不会让人产生一种常见的疏离感。 看来应该是很熟悉的人。 陆凡安静地待在车厢内，尽量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不过这辆车的窗户是单面的，外面的人根本看不到车内的情况，这便显得陆凡的担心很多余。 第36章 谁让你碰我的东西的 时逾白看上去其实很高，但站在夜景淮面前还是矮了一些，他微微抬起下巴，笑了笑：“你这话听上去像是不想在这里遇见我啊？” 夜景淮语气淡淡：“没有。” 时逾白抿了抿唇，转头看了眼身后的超市大门，又笑着说：“怎么这么久没见，我们夜总还亲自去超市购物了？” 已经习惯了时逾白总是喜欢拿自己调侃，夜景淮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应。 他和时逾白可以说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也可以说是夜景淮唯一认可的朋友。 夜氏的家族企业从很早开始就已然在商业领域独占鳌头，其名下拥有着众多错综复杂的产业链。 夜氏集团在其他企业的眼中，就如同一条肥美硕大的大鱼，几乎任何人都妄图能够从中捞取到一份显着的好处。 但是能跟夜氏合作的只有那些实力雄厚的大企业。 在二十年前，时逾白家里开的公司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却出乎意料地与夜氏集团达成了长期合作。 而且时家的公司在夜氏的扶持下越做越大，现在已经和夜家、闻家不分上下，形成了三家鼎力共存的局面。 但生活在这个圈子内的人都知道，时家是夜家一手扶持起来的，即使表面看起来时家已经和夜家独占一头，但其实时家在很大程度上还是依附于夜家。 关于当年夜氏为什么会和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公司合作，甚至一直合作下去，圈内的人都众说纷纭。 其中流传得最为广泛、可信度被认为最高的说法就是——夜氏集团的老总夜听澜看上了时家的长女。 时父为了公司，不仅把刚大学毕业的长女送去给夜听澜当小/情/人，还让小儿子去接近夜听澜的独子夜景淮。 时逾白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夜景淮的。 夜景淮当时才十岁，时逾白比他大两岁，却比夜景淮调皮得多，完全没有点当哥哥的样子。 夜听澜给夜景淮买的一屋子玩具，夜景淮都不感兴趣，但是当时的时逾白却很羡慕他可以有一个专门放置玩具的房间，还有各种各样的玩具可以玩。 十岁的夜景淮是很不好相处的，虽然他对于时逾白的突然出现，脸上并没有表露出什么不满，也没对时逾白说过什么过分的话，但是时逾白却还是感觉夜景淮不愿意和他做朋友。 时逾白当时并不知道时父把他送到时家来玩是抱着目的的，他只知道自己看到夜景淮的第一眼，就被夜景淮的长相给吸引住了。 小孩子都很喜欢漂亮的事物，时逾白也不例外，他每天跟在夜景淮后面，就像夜景淮的一条小尾巴一样，甩都甩不掉。 有一次夜景淮实在是被吵得不耐烦了，没忍住凶了时逾白一句，结果骂人的话还没说完呢，时逾白一看夜景淮臭臭的脸色，就立马嗷嗷哭了起来，嘴里还抽抽噎噎地说着：“对不起，我只是想跟你做好朋友，你不要生气……” 夜景淮也没想到比自己还大了两岁的时逾白心灵会这么脆弱，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把时逾白带到自己从未进过的玩具屋，让时逾白挑一些喜欢的玩具带回家。 十来岁的小孩很快就被玩具吸引，一双眼睛还是通红的，眼泪都还没擦干呢，就欣喜地跑去玩具屋玩玩具了。 时逾白有很多喜欢的玩具，但他不好意思都拿走，于是挑了一件最大的飞机模型，满脸期待地问夜景淮：“我可以把这个带回家吗？” 夜景淮始终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淡淡地应了一句：“随便。” 拿到玩具的时逾白很开心，为表示感谢抱了抱夜景淮，笑嘻嘻地说：“景淮，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 于是，两个小孩就开始成为了真正的朋友。 那天，夜景淮成为了时逾白最好的朋友，时逾白成为了夜景淮唯一认可的朋友。 夜景淮从小性子凉薄，无论是对于家人，还是他唯一的朋友。 即便时逾白对夜景淮表现得很热情，夜景淮也不会因此愿意多跟他聊会儿天，多陪他玩会儿游戏。 但这样的相处模式已经是夜景淮对时逾白做出了很大的让步，要知道他这种人其实是很不屑与人交流的。 两人的关系就这么持续了小半年，在夜景淮的十一岁生日那年，夜听澜送了一只血统纯正的阿拉斯加犬给夜景淮当生日礼物。 夜景淮对这个礼物很满意，他觉得阿拉斯加犬很霸气，而且很听主人的话。 他不允许任何人碰他的阿拉斯加犬，并把阿拉斯加犬关在了一个大大的玻璃房里面，只给他一个人观赏。 有一次，时逾白来找夜景淮玩，看到夜家大宅的草坪上躺着一只大型犬，正惬意地晒着太阳，忍不住上前摸了摸。 时逾白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只大型犬，他以前也在夜家大宅见到过，是夜景淮带给他看的，当时时逾白想上手摸一摸，但夜景淮却不肯。 时逾白其实一直都很想摸一摸阿拉斯加犬，他从没见过体型这么大的狗，难免会感到好奇。 大多数时候时逾白都很听夜景淮的话，但这次他实在是手痒，更何况夜景淮现在也不在这附近，便大着胆子上手摸了摸。 谁知还没摸两下，夜景淮就从屋里冲了出来，拽着时逾白的手腕把他摔倒在地上，脸色阴沉得可怕：“谁让你碰我的东西的？” 那是时逾白第一次看到夜景淮动怒，他瞬间被吓得不知所措，哇哇大哭了起来，那哭声撕心裂肺，动静实在是太大，以至于把宅子里的众多佣人都纷纷吸引了过来。 那次的事已经过去了十几年，时逾白却一直记在心里。 以前年幼的他不知道夜景淮为什么要因为一只狗而对自己发脾气，现在想想，估计是夜景淮这人过于偏执，认定了是自己的就只能够属于他一个人，任何人都碰不得。 两人因为这件事冷战了将近一个月，后来因为时父一直让时逾白去跟夜景淮道歉，也可能是因为时逾白不想就此失去这份友谊，于是先主动低头认错，尽管他认为他并没有错。 重新跟夜景淮和好后，时逾白才发现夜景淮的那只阿拉斯加犬早就被送走了。 第37章 喜欢重口的还是清淡的 说起来两个人也有两三个月没见了，各自都忙着工作，已经不能像小时候那样随时都能见面。 见夜景淮对自己的态度这么冷漠，时逾白撇撇嘴，露出一副很伤心的样子，“看来你真的不想见到我了啊。” “怎么这么说？”夜景淮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副驾驶的车窗，只看到黑漆漆的一片，他不知道里面的人为什么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最近太忙了，改天有时间请你吃饭。”不想在这里耽误太多时间，最后夜景淮如此说道。 时逾白轻轻地点了点头，动作自然地拍了拍夜景淮的胳膊，笑着说道：“那你可得记得请我吃大餐。” 时逾白今天来这里是为了应付一个重要的酒局，凑巧碰见了夜景淮便想着打声招呼，两个人都没什么时间停下来寒暄几句。 等时逾白离开，走进街对面的高档酒店，夜景淮才走到大奔的另一边，打开主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以为陆凡会好奇地问一句刚刚和他说话的男人是谁，夜景淮已经在心里组织好了语言，却没想到过了几个红绿灯，陆凡都一直安安静静的。 夜景淮终究先忍不住了，略显烦躁地开口问：“你怎么不说话？” 陆凡从抠手指的动作中缓缓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向开车的夜景淮：“我应该说什么？” 闻言，夜景淮握住方向盘的手指忽然用力收紧，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地说：“问我和刚刚那人的关系。” “应该关系很好吧，我能看出来。” 都叫“景淮”这么亲切的称呼了，而且听他们俩人刚刚的对话，还要约着一起去吃饭，肯定关系非同一般。 真他妈是个令人恼火的回答，夜景淮冷笑一声，忽然用力踩下油门，车子瞬间如离弦之箭般加速向前冲去。 车子突然加速，坐在副驾驶的陆凡身体猛地向后一仰，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车门把手。 “怎么回事？”陆凡目光转向一脸淡定的夜景淮，仍有些惊魂未定：“为什么要开这么快？” “快吗？”夜景淮慢慢降下车速，意味不明地看了陆凡一眼：“是你脑子转得太慢了。” “?”不明白脑子转得慢跟夜景淮开车开得快有什么关联，陆凡抿了抿唇，不吭声了。 大奔渐渐远离喧嚣繁华的市中心，天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抹绚丽的晚霞，像一团燃烧在云层中的熊熊火焰。 陆凡看着天边的晚霞出神，忽然听到身边的夜景淮说：“真的很不公平。” “什么？”陆凡回过神，下意识脱口而出。 “我看到你和别的男人待在一起会心情不好，你看到我和别人说话却没什么反应。”夜景淮平稳地开着车，转头看了眼旁边的人：“你不觉得很不公平吗？” 脑子转得太慢的陆凡刚开始没听出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用他那迟钝的大脑努力想了想，终于想起来林亦然因为自己而被夜景淮揍了一顿的事。 “我差点忘记了。”陆凡被夜景淮点醒，“我应该跟林昭打个电话的。” 表情管理大师夜景淮终于在此刻彻底绷不住了，他难以理解地皱了皱眉：“我好好跟你说话，你扯那个女人干什么？” 陆凡被夜景淮突然加重的语气吓得愣了一下，又恢复之前畏畏缩缩的样子，低着头小声解释：“因为之前说过要给林昭打个电话，让她不用担心。” 夜景淮毫不留情地冷笑一声：“之前？那是多久之前？都过去一周了吧，现在才想起来要联系她是不是太早了？” 确实现在才想起来要联系林昭太晚了点，但之前被噩梦缠绕得根本没心思想其他事，而且那段时间夜景淮一直都没回家，他也没有机会给林昭打电话。 陆凡把这一切归咎于夜景淮，但也不敢明面指责他，只好弱弱地说一句：“可能是因为之前的一周，你给我的手机打不了电话吧。” 几句话的功夫，车已经开进了别墅区，夜景淮把车停在别墅门口，一边倾身替陆凡解开安全带，一边语气不悦地说：“所以这事怪我？” 已经把话说得这么委婉了，没想到夜景淮还是很快就发现了，陆凡连忙摇头否认：“没有，怪我。” “晚上吃完饭再给你手机打电话。”夜景淮没在这事上斤斤计较，他拍了拍陆凡的背，“先去厨房给我做顿好的。” 陆凡下车，跟着一手提着一个购物袋的夜景淮进了别墅，“你想吃什么？喜欢重口的还是清淡的？” 夜景淮把食材放在餐桌上，转过身靠在餐桌边，自上而下打量了陆凡一遍，意有所指地勾了勾唇：“喜欢玩/重/口的，吃清淡的。” “什么意思？”单纯的陆凡并不能理解夜景淮的意思，真诚发问。 “意思就是，”夜景淮伸出一只手按住陆凡的后颈，把他的脑袋往自己这边压，俯下身凑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陆凡一听，脸上血色瞬间上涌，整个面庞瞬间变得通红，浑身像是被火烧了一般难受，连忙慌张地推开夜景淮，后退数步，吓得舌头都打了结：“不不不可以！” 夜景淮挑了挑眉，姿态慵懒地倚靠在餐桌边，现在的神情就像是在耍流氓，“那就等你能接受之后……” “不会的，我永远都不会接受这种要求。”陆凡像是无法再听夜景淮说下去，又羞又恼地打断了他的话。 “好吧。”夜景淮显得很无奈，手指拨了拨购物袋的提手环，“你先去做饭吧，我饿了。” 夜景淮还待在这儿，陆凡不敢靠过去，眼睛在那堆食材和夜景淮的脸上来回游离，最后鼓起勇气说：“你先上去休息会儿吧。” 夜景淮歪了歪头，有些疑惑：“怎么？我还不能看你做饭了？” 陆凡连忙找借口：“厨房热，烟味还大，会呛到你的。” “不会，我这里又不是你家。”夜景淮直起腰，去翻购物袋里的食材：“要不炖一锅鸡汤吧，再做个清蒸鱼，还有那些小龙虾……” 第38章 要保持身材 陆凡最后还是以各种理由让夜景淮上楼休息去了。 夜景淮起初还有点兴致想看做饭的陆凡是什么样，但见他这般不愿，刚开始的那点兴致也全没了。 正好下午的工作还没做完，他上楼前留给陆凡一句：“我先去书房待会，做好了叫我。” 工作起来的夜景淮就像是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总是会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去，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直到陆凡又敲了下房门，并试探地说了一句：“老板，饭做好了。”夜景淮才终于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从工作中抬起头来。 他揉着泛酸的脖子，边从办公桌后面出来，一只手打开书房的门，另一只手还放在后脖子上。 见陆凡站在门口往后退了一步，夜景淮走出书房把门带上，垂眸看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人，淡淡地说了一句：“你现在又不是我员工，还叫什么老板。” 陆凡眨了眨眼：“那我该叫什么？” “直接叫我名字就行。” 陆凡轻轻“嗯”了一声，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夜景淮”，发现自己在说出这个名字时还是有些不适应。 至于是哪方面的不适应，陆凡也说不上来。 陆凡跟在夜景淮的身后下楼，走到楼梯拐角处，夜景淮脚步顿了一下，回头牵起身后的人。 “以后无论在哪里，都不准跟在我身后了，知道吗？”夜景淮的语气听不出一丝起伏，仿佛在讲述一件很平常的事。 陆凡愣了下，等走下楼梯才慢吞吞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两个人牵着手走到餐厅，夜景淮拉开一张椅子让他坐下，自己则坐在了他的对面。 桌上只有三个菜，清蒸鲈鱼、少油地三鲜和蒜蓉粉丝蒸虾，但每盘菜的色彩都非常鲜亮，是随手一拍都可以发到朋友圈的程度。 还没走近餐桌时，夜景淮就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香味，在桌旁坐下之后，这股令人垂涎欲滴的味道变得愈发浓郁。 从小就生长在优越环境中，习惯了桌上总是摆满整整一桌菜的夜景淮，如今看到眼前的桌上居然还有很多空出的地方，心中颇有些不习惯。 他不禁皱了皱眉头，顺口就问了一句：“怎么只有三个菜？怎么还没有鸡汤啊？” 陆凡连忙说：“只有我们两个人吃，我以为三个菜够了，鸡汤还在炖，可能还需要半个小时才好。” 想了想，他又补充一句：“你可以在饭后喝鸡汤。” 考虑到陆凡也不是家里的佣人，亲自为他做三个菜估计都忙死了，于是夜景淮自认为还算体贴地说：“行吧，那先吃饭。” 夜景淮是个嘴巴很挑剔的人，不能吃太辣太油的食物，也不吃太过清淡的食物，饭不能太软也不能太硬，总之家里为此没少换过厨子。 但因为之前喝了陆凡给他亲自炖的鸡汤，夜景淮已经在心里认为陆凡的厨艺比他家重金聘用的每一任厨子都要好。 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他对陆凡的滤镜太过强大。 事实证明，两个人吃三个菜也吃不完。 陆凡注意到夜景淮只吃了半碗饭就放下了碗筷。 担心是自己做的饭菜不合他的胃口，陆凡内心纠结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是这些菜不好吃吗？” 夜景淮正拿着纸巾擦嘴，闻言动作顿了顿，他说：“没有，菜很好吃。” “那为什么只吃这么点呢？”陆凡显然不相信，还以为夜景淮这么说是在安慰自己。 “因为我要留着胃喝鸡汤。”夜景淮对鸡汤有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念，他慢慢地说：“而且我还要保持身材，不能吃太多。” 看来是一个对身材极其注重的男人，陆凡点点头，表示理解。 “那我以后不做那么多菜了，太浪费了。”沉默片刻，陆凡这么说。 三个菜也能叫多？夜景淮表示不能理解，但他也没有说些什么，对于这种小事，夜景淮尊重陆凡的想法。 家里有洗碗机，不用陆凡亲自去洗碗，他不会用这种看上去很高级的东西，端着碗筷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一旁正在拿碗盛鸡汤的夜景淮。 “这个怎么用啊？” 夜景淮慢慢地舀一勺鸡汤喝下，朝边上的流理台扬了扬下巴：“放那吧，等会我来就行。” 陆凡“哦”一声，乖乖把碗筷轻轻放在了流理台上，却没有立马要离开厨房的意思，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怎么了？”夜景淮说完，又舀了一勺鸡汤喝下。 陆凡说：“我想给林昭打个电话。” 过了好几秒夜景淮都没有回应，以为他要反悔，陆凡连忙说：“我就是想报个平安，不会多说什么的。” 勺子碰撞汤碗内壁发出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氛围中尤为突兀。 随着这不轻不重的碰撞声，陆凡的心咯噔了一下，垂在身侧的手指紧张地蜷起。 “不知道你急什么。”汤碗被夜景淮重重放在流理台上，还没喝几口的鸡汤因这突如其来的震动而泛起层层涟漪，几滴金黄色的汤汁从碗口溅出，洒落在了流理台的台面上。 陆凡被夜景淮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小心地偷偷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如常，也不知道是不是生气了。 “手机在书房，跟我过来。”夜景淮伸手抓住陆凡细瘦的手腕，不由分说带着他走出了厨房。 夜景淮的脚步很快，陆凡在后面要小跑几步才能跟上。 他感觉夜景淮抓着自己手腕的力度越来越大了。 不知道是不是哪里说错了话，陆凡感觉夜景淮现在有点儿生气。 可是明明是夜景淮先答应他的，让他在晚饭后打电话，陆凡只是照做了而已。 走到书房门口时，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碗被溅了几滴汤汁的鸡汤，陆凡的神情开始变得有些古怪。 难不成是因为打扰了夜景淮享受鸡汤的美好时光，所以才会生气？ 陆凡抿了抿唇，收回思绪跟着夜景淮走进书房。 夜景淮拿起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解开锁给陆凡，然后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陆凡拿着手机拨林昭的号码，在按下拨打键前，自认为很善解人意地对夜景淮说：“要不你先下去喝鸡汤吧，凉了可能就不太好喝了。” 夜景淮抱着双臂靠在沙发上，闻言冷笑了声：“你怕我听你打电话？” 不知道夜景淮为什么这么敏感，陆凡并没有这个意思，他摇了摇头：“不是。” “那就打开免提，让我听听你们的电话内容。” 第39章 就这么好上了？ 见夜景淮的语气如此坚决，强硬得这般不容置喙，仿佛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陆凡虽然有些不愿意，但也只能答应下来。 电话响了十几秒被接通。 陆凡手指动了动，下意识看了眼夜景淮，发现夜景淮也正盯着自己看，赶紧收回视线按下免提键。 “喂？你哪位？”林昭的声音透过手机听筒传出来，带着股散漫劲。 陆凡抿了抿唇，又偷瞄了夜景淮一眼，“林昭，是我。” 林昭很快听出陆凡的声音，声音瞬间拔高，难以置信地说：“陆凡？！你怎么这么多天都联系不上？我还以为你被夜景淮弄死了，这几天忙着给你选墓地呢。” 知道林昭是在开玩笑，陆凡配合地笑了两声，只是这笑声有些生硬，“我没死，你不用帮我找墓地了。” “……”林昭沉默。 显然陆凡不适合讲冷笑话。 过了几秒，林昭的声音再次传过来：“怎么回事儿？这么多天搞失踪，现在又用个陌生号码给我打电话，你不觉得该给我解释下吗？” 陆凡的眼角总是忍不住往夜景淮这边瞄，手上拿着手机，对着手机屏幕抱歉地笑了笑：“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我之前……” 说到这里停顿了下，似乎是在想怎么组织语言，片刻后才慢慢地说：“我之前忘记要跟你打个电话了，真的很抱歉。” 要是让林昭知道这段时间没联系她的原因，是因为夜景淮把他的手机拿走了，并且不给他手机卡用，以林昭这种直来直去的性子，估计会口无遮拦地骂夜景淮一顿。 夜景淮还在这里，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陆凡潜意识里觉得，如果夜景淮听到林昭说他的坏话，应该会生气，毕竟夜景淮就是一个很容易生气的人。 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陆凡只好对林昭撒谎。 谁知在陆凡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林昭就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的谎言：“放屁，你的手机被夜景淮拿走了吧，他之前还用你的手机冒充你给我发消息，你们当我是这么好骗的啊？” “咳咳。”坐在一旁沙发上的夜景淮忽然咳了两声。 这声音不大，并没有传到电话另一头的林昭的耳中。 陆凡看看一脸淡定的夜景淮，又低头看看手机屏幕，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沉默半晌，陆凡听到电话里传来一声叹息，应该是林昭对他的沉默感到很无奈。 “你老实跟我说，你现在在哪里？是不是被他胁/迫了？”林昭语气严肃地说。 陆凡下意识抬头看向夜景淮，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他那黑沉沉的犹如深不见底的幽潭般的瞳孔。 明明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平静得如同一张毫无波澜的面具，却莫名地让陆凡心里一紧。 “没有被胁/迫，我现在过得很好。”陆凡语气有些僵硬。 “什么意思啊？”林昭不理解：“你说你过得很好，难不成你和夜景淮好上了？” 本来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陆凡沉默了，林昭的语气更加不可置信：“卧槽真的啊？就这么好上了？啊？就这么……?” “没没没有！”陆凡羞红了脸，慌慌张张地转过身，背对着夜景淮，不敢再看他一眼。 林昭还处在震惊中，语气中竟透着一些难以掩藏的兴奋：“我知道，你们，所以你们现在是不是住在一起？” 不想再聊这种话题，陆凡赶紧转了话题：“你弟弟现在伤好了吗？” 他还记着当时林亦然被夜景淮揍了的事。 “没呢，快成植物人了。”并不想讨论她这个没出息的堂弟，林昭随口胡扯两句，继续刚才的话题：“陆凡，我很想知道你们会那啥吗？” 陆凡听得一头雾水，皱了皱眉：“我不懂你的意思……”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手机突然被人夺走，夜景淮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轻轻放在陆凡的肩上。 看上去脸色还有些愉悦。 “我们会。”夜景淮对着手机说，眼睛却是看着陆凡，他挑了挑眉，眸中带着浅浅的笑意，“如果没有什么事就先挂了，我和陆凡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不等林昭反应，夜景淮就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把手机放回裤兜里，夜景淮看着还一脸茫然的陆凡，莫名觉得有些想笑，他轻轻捏了捏陆凡的脸，看着没什么肉的脸却软乎乎的，“怎么？还有要和她说的话吗？” “没有要说的了。”陆凡摇了摇头。 他才不想继续和林昭聊这种越来越奇怪的话题，他知道夜景淮刚刚这么说是为了帮他找个理由结束通话。 不知道夜景淮会不会介意林昭刚刚的那些话，陆凡心里总是莫名怪怪的，仿佛有一团乱麻纠结在心头，怎么也理不清。 虽然他现在住在夜景淮的家里，但实际上这段时间里，夜景淮从没在家里过过夜。 虽然他们也有像情侣一样接吻，但其实陆凡也不知道夜景淮是出于什么感情才和他接吻。 毕竟他们第一次接吻时，陆凡并没有从夜景淮的眼里看出半分爱意。 夜景淮对他到底是什么感觉？是真想和他好好过生活，还是只是随便玩玩？ 陆凡不确定，但是他不得不承认，他对夜景淮的攻势完全招架不住。 是真心也好，是假意也罢。 虚假的好意也比真实的恶意要好很多。 吃了很多苦的人总是更容易满足。 晚饭过后，陆凡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夜空渐渐出神，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与外界隔绝了，听不到城市的喧嚣，看不到路上的行人。 在这里，只有一栋大大的别墅和一个小小的陆凡。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他本就不想生活在人群之中。 不用工作，不用与人交流，每一天都能过得很轻松。 可是，陆凡为什么还是觉得心里像缺了一个口呢。 第40章 游戏这样玩才能尽心 第二天一大早，夜景淮就一声招呼不打地出门了。 昨天才跟陆凡说这几天在家陪着他，结果才过一晚上又要离开。 怕陆凡觉得自己不守信用，夜景淮本来想跟陆凡说一声，但看着电脑里的监/控画面，陆凡还睡得很熟。 想了想，夜景淮还是决定不打扰他休息。 吴豫已经开着车等在别墅门口了，夜景淮走出别墅，轻轻关上别墅的大门，迈着长腿坐进了车后座。 他今天罕见地没有穿正装，只穿了件宽松的黑t和浅色牛仔裤。发型也没打理，平常被梳上去的额前碎发用手随意拨弄两下，全都肆意地散落了下来，有刘海这么一遮，整个人的面相倒没那么冷峻了。 吴豫从后视镜看了夜景淮一眼，见他这一身休闲的打扮，微微吃了一惊。 他跟了夜景淮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夜景淮穿得这么不正式，在他的印象中，夜景淮就是个行走的西服衣架，每天都是一身笔挺的西装出现在众人面前。 不敢太明目张胆地打量夜景淮，吴豫收回心思好好开车，顺便把副驾驶上的文件往后递给夜景淮。 “都查清楚了吗？”夜景淮接过文件翻开第一页资料，语气平淡地说了这么一句。 吴豫在前面平稳地开着车，点头应了声：“能查的基本都查出来了。” 看着资料上的一张大头照，夜景淮眯了眯眼睛，没再说话。 齐文浩，26岁，现在一家酒吧打工，老板是陈厌。 资料开头只是寥寥几句的简单介绍，后面就是长篇大论地把他的家庭住址，社会关系，电话号码，以及以前的“光辉事迹”等全都挖了出来。 表面上齐文浩是在一家名为“蓝夜”的酒吧当酒保，背地里其实是在给陈厌当打/手。 翻开资料的第二页，上面同样有一张大头照，这张照片可比第一张照片的人好看得多，不禁让夜景淮多看了两眼。 倒不是他对这个男人的长相感兴趣，只是觉得太年轻了，而且单看照片就觉得这人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流氓气质，怎么也想象不到这个年轻人竟会是酒吧的老板。 陈厌，原名陈家傲，清禾县东村人，16岁离开家乡来到A市打拼，18岁跟着道/上的人混了几年，24岁当上蓝夜的老板…… “蓝夜下面还开了一层地下/du·场，陈厌主要靠这个赚钱，另外还会接一些私活，手下有不少兄弟，齐文浩就是其中一个。” 吴豫平稳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这些内容都是资料上没有的，他也是今早接到情报人的电话，才得知了这些事情。 夜景淮挑了挑眉，看着文件上陈厌的照片，眼里渐渐浮现出一丝鄙夷，不由得发出一声嗤笑。 陈厌是典型的下三白，薄薄的嘴唇上有一个唇钉，右耳三个耳钉，头发留得很长，一半被随意地扎了起来，另一半则肆意地垂落在肩头，看上去跟街头的混混流氓没有区别。 把文件合上随手扔在一旁，夜景淮背靠在椅背上，姿态慵懒，眯了会眼，他对前面还在开车的吴豫说：“还有吗？” 吴豫顿了下，犹豫着开口：“听说陈厌是个很重义气的人，从他手中要人，可能会费点时间。” 夜景淮单手支着脑袋，沉默半晌才不紧不慢地说：“这样不更好，游戏这样玩才能尽兴，不是吗？” 吴豫喉结动了动，不明白夜景淮这话里的意思，便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蓝夜开在西城，那里的经济较东城而言，明显落后许多，还有很多地区尚未开发，整体环境也算不上好，秩序混乱，治安太差，那一带的警察也不太管事。 轿车拐进一条巷子口，彻底开不进去了，这条巷子不算长，不过由于光线昏暗，视线受阻，只能隐约看到对面巷口透过来的些许光亮。 穿过这条昏暗狭窄的巷子，后面就是蓝夜酒吧，夜景淮让吴豫先在车里等着，他自己一个人打开车门下了车。 双手随意插在兜里，夜景淮一个人散漫地穿过巷子，来到了酒吧的大门前。 这家酒吧的规模中规中矩，装修也很一般，看不出有什么值得关注的点。 附近还有几家在营业的便利店和小餐馆，但都没有什么生意。 这条街看上去挺冷清，路上没多少行人，当然很可能是因为这里地理位置偏僻，所以很少人会来这里。 还真是会挑地方。夜景淮这么想着，推开酒吧的门走了进去。 一般正规的酒吧不会这么早就开始营业，但像这种鱼龙混杂的酒吧就不一样了。 刚把门推开一条缝隙，就能听到大厅传来嘲杂的DJ音乐和人声混杂在一起的声音。 夜景淮其实很不喜欢这种地方，走进去的时候厌恶地皱了皱眉。 好在大厅虽然听着声音吵，但人其实不算很多，也有可能是大部分人都去了地下/du·场。 夜景淮不得不认为这家酒吧把DJ开得如此大声是为了掩饰什么。 他随意扫了眼周围，看到吧台的方向，径直走了过去。 “这位先生，您需要喝什么？” 调酒师看着很年轻，一边冲着迎面走过来的客人笑了笑，一边手上的动作不停，继续熟练地调着手上的饮品。 夜景淮神色冷淡地看了调酒师一眼，没有丝毫迂回，直接开门见山地说：“我有事要找你们老板。” 兴许是以前也有人来找他们老板办事，调酒师并没觉得诧异，反而习以为常地说：“老板今天出去办事了，你可以在这里留下你的联系方式，等老板回来了我再交给他。” 说完，调酒师递给夜景淮笔和纸。 夜景淮没有接，而是说：“你们老板什么时候回来？” 调酒师露出一脸为难的表情，“这我也不太清楚。” 夜景淮抿了抿唇，沉默几秒，又问：“齐文浩呢？他在不在？” 这时调酒师的脸上闪过诧异之色，语气也变得不自然起来：“浩哥也不在，他跟着老板一起出去了。” “什么时候回来？”夜景淮再次问了一遍。 调酒师抱歉地摇了摇头：“我真不清楚，他们刚出去没多久，大概下午才能回来吧。” 第41章 疯子跟恶人 夕阳西下，晚霞染红了天际。 一行人勾肩搭背地穿过巷子，吵闹笑骂声此起彼伏，毫无收敛。 为首的人嘴里叼着一根烟，单手随意插着兜，另一只手夹着烟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一团烟雾。 “陈哥，今天赚了很大一笔啊，这不得请我们兄弟几个吃顿好的？” 其中一个站在陈厌旁边的人笑嘻嘻地说，其他几个人笑着附和。 陈厌把只抽了两口的烟往旁边画满涂鸦的墙壁上按灭，随口答应：“行啊。” 一行人拥着陈厌走出昏暗的巷子，往酒吧的方向走去。 几个人还在互相打趣，忽然有个人叫了一声“卧槽”，在这些吵闹声中尤为突兀。 陈厌偏过头，漫不经心地扫了旁边的人一眼，“怎么了耗子，大惊小怪的。” 离酒吧还有一段距离，齐文浩眯起眼睛朝酒吧门口的方向仔细看，更加确定了站在门口的人是谁，“卧槽，站在我们酒吧门口的人不是那个谁吗！” “谁啊？” 刚刚几个人都没注意到酒吧门前还站着个人，闻言纷纷望了过去，果真看到了一个人。 那人身形高挑，脸长得非常好看，就跟电视里的明星一样，反正他们这些人在现实中是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似乎是察觉到他们的视线，刚刚还在靠着墙抽烟的男人往他们这边望了过来，那冷淡的眼神让他们这群人看着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陈厌“啧”了一声，跟齐文浩说：“谁啊？难不成哪个明星跑到我们这里来抽烟？” 陈厌从不关注娱乐新闻，知道的明星只有那么几个，当然他也从不看其他任何新闻，自然是不知道眼前这位上过财经新闻的大人物。 跟着他混的几个兄弟也对这些事没兴趣，所以纷纷把目光投向齐文浩，等着他的回答。 齐文浩咽了口唾沫，激动地抓着旁边一位兄弟的胳膊，不加掩饰的目光直勾勾地望向酒吧门口，见那人也在望着自己，心跳莫名快了起来。 “我在电视上见过他！”齐文浩激动地脸都涨红了：“他是那个什么夜氏集团的总裁，夜氏啊，卧槽居然能看见真人。” “夜氏？”陈厌蹙了蹙眉，好像是听过这个家族，“是那个很有钱的夜氏吗？” 齐文浩把头转向陈厌，声音压下来：“那不是一般的有钱啊……陈哥，你说他来我们这里干什么？是不是想找我们办事？” “我怎么知道。”陈厌笑了一下，朝酒吧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你去问他啊。” “陈哥，你听我说，如果他真来找我们办事，咱就把价格抬高点，这种有钱人是最不在意钱的。”齐文浩舔了舔唇，目光贪婪。 陈厌笑一声，拍了下齐文浩的脑袋：“瞧你那点出息，走吧。” 几个人跟着陈厌走了过去，到了酒店门口，双方才算真正地打了照面。 陈厌没有先开口，他的这些小弟也不敢贸然开口，只用探究的目光盯着夜景淮看，像是要从他的身上盯出几个洞来。 夜景淮对他们毫不掩饰的目光丝毫不在意，先平静地看了眼站在陈厌旁边的齐文浩，随后才把目光移到陈厌身上来。 “陈老板，久仰。”他微微笑了笑，主动伸出一只手，显得格外绅士。 陈厌垂眸看着对方伸在半空中的手，意味不明地扯了下嘴角，随后轻轻与他握了握，摆出同样虚假的笑容。 “不敢当，不知道夜总找我有什么事？” 夜景淮挑了挑眉，“在这里说不太方便吧？” 陈厌笑了两声，朝后挥了挥手，那是让他身后这群兄弟都散开的意思。 “那是当然，跟我进去坐坐？” 夜景淮跟着陈厌来到了二楼的一间包厢，服务生拿了几瓶酒过来。 陈厌亲自给夜景淮开了一瓶酒，往玻璃杯里倒满酒递给他，“我这人不喜欢绕弯子，夜总你有什么事直说就好。” 夜景淮接过酒，没有喝，放在了面前的茶几上，直截了当地说：“我想从你这里要个人。” 陈厌神态悠然地坐在对面的沙发上，随意地翘着二郎腿，听夜景淮这么说，还有些疑惑：“要谁？” “齐文浩。”夜景淮神色平静，淡淡地吐出这三个字。 陈厌闻言挑了挑眉：“哦？你认识他？” “不认识，但应该有很多人认识他。”夜景淮说得不明所以。 “嗯？”陈厌笑了笑，半开玩笑地说：“文化人说话就是不一样哈。” 不屑于跟这种人在这里浪费口舌，夜景淮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陈家傲，我知道你在做什么生意，如果你还想把这家酒吧留住的话，就乖乖把人交给我。” 在听到“陈家傲”这个名字时，陈厌的脸色就变了，等夜景淮把整句话说完，陈厌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那简直是阴沉到了极点。 他本来就长得比较凶，此刻脸色一沉下来，那邪气的脸紧绷着，双眼眯成一条危险的缝，眉眼间都带着一股狠戾。 “我做什么生意？不过是给人打打牌搓搓麻将，就玩的数额比较大，这不犯法吧？” “是吗？我正好有个警察朋友，不如让他来这里走一圈，看看他怎么说，你觉得呢？”夜景淮撩起眼皮看他一眼，蓦地嗤笑出声。 这明晃晃的威胁让陈厌非常不爽，他恶狠狠地咬着后槽牙，气得忍不住重重踹了一脚前面的茶几，把茶几撞得哐哐作响。 摆在上面的酒瓶都被震得滚了下来，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空气中瞬间弥漫出一股浓烈的酒香味。 “你他娘的到底想干什么？”陈厌压抑着怒火，从牙缝里恶狠狠地挤出这几个字，几乎快要把后槽牙咬碎了。 夜景淮一脸淡定，仿佛是在看一场滑稽却索然无味的表演，他慢悠悠地站起身，把滚在脚边的酒瓶踢远了点。 “我刚刚已经说了，我要把齐文浩带走。”相比于陈厌的狠戾，夜景淮要显得温和许多：“我做完我的事会把他送回来。” 他顿了顿，面朝已经气得不行的陈厌笑了笑：“当然，他可能也不愿意回来了。” 第42章 惊喜 或许是这几天夜里没睡好，陆凡今早九点多才醒来，睡了一个好觉，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洗漱的时候，陆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知为何就想到了夜景淮，想起夜景淮昨天安抚他的那个吻，脸上就莫名感觉一阵发热。 而且夜景淮还说这几天会待在这里陪他，当时听到这句话时并不觉得有什么，但新的一天到来，他就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已经九点多了，夜景淮现在是在房间还是客厅呢？是在书房工作还是在什么地方放松呢？ 如果见到他要不要打声招呼？或者跟他聊聊天？但是陆凡好像不太会聊天，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夜景淮相处。 用冷水洗了脸，陆凡对着镜子，用手拍了拍微微泛红的脸蛋，让自己不要想太多。 又做了几个深呼吸，陆凡的脸色才算慢慢恢复正常，但剧烈的心跳声还是掩盖不了他内心的紧张。 陆凡虽然住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但活动范围一直都是卧室和客厅，所以他离开房间后，习惯性地往客厅走。 在客厅没见到夜景淮，陆凡心里有些失落，他垂了垂眼，在沙发上坐下来，打算在这里等夜景淮出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么了，分明不久前还不想和夜景淮一起住，现在却格外想见到他，可是又不敢去主动找他。 这个别墅少说也有几百平米，就算两个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倘若不特意待在一起，整个别墅也像是只有自己一个人。 客厅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恐怕都能听见，陆凡干坐在沙发上等了半个小时，室内适宜的温度让他又有点犯困。 刚想眯眼在沙发上休息一会时，裤子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陆凡心中一惊，赶紧拿出手机查看。 他现在的微信好友只有夜景淮一个人，现在除了夜景淮应该没人能给他发信息。 打开微信果然是备注为“唯一”的好友发来的信息，只有一条。 【我有事出去了，中午是自己做饭还是叫人来送？】 这是他们加微信以来的第一条信息，陆凡盯着这条信息看了半天，才彻底读懂了是什么意思。 哦，原来没在家，原来有事出去了。 不知为何，陆凡感觉莫名有些委屈，舌根也泛起了一丝苦涩。 他打开聊天框，手指在键盘上犹豫地点了几下，才打出两个字就快速地删掉了。 他和夜景淮到底是什么关系呢？他又有什么资格问夜景淮在忙什么？ 陆凡自嘲般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什么，他收拾好心情，在打字框里输入文字发送。 【我自己做吧。】 对方很快回复一个：【嗯】 习惯性等了一分钟，见夜景淮没有再发信息了，陆凡把手机息屏放回裤兜，起身上了二楼。 夜景淮没有说什么时候会回来，陆凡也没有问，这一天和平常也没什么不同，他待在卧室里，看着窗外发呆，看累了就躺在床上休息一会儿。 陆凡平时没什么娱乐活动，唯一的兴趣就是下围棋，其实比起在手机上玩棋牌类游戏，他更想摸到真正的棋子。 有时候下班回家，会看到小区楼下有老爷爷围在一起下象棋或者围棋，每次经过他们，陆凡都会忍不住偷看两眼，但他从来不敢凑过去看，更不敢主动提出想玩两局。 下棋对他来说是一种爱好，也是一种用来消遣时间的活动，但是这几天却对这类游戏提不起什么兴致了。 或许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陆凡躺在床上，面对着白花花的天花板，这么想着。 这一天夜景淮都没有回来，陆凡晚上把中午的剩菜热了吃了，然后洗完澡又躺床上去了。 夜景淮是在离开后的第三天回来的，准确来说，应该是他中午提前给陆凡发了下午会回来的消息。 说不上是什么心情，陆凡只发了个简短的“嗯”字过去。 消息发送不到一分钟，夜景淮就打来了一个微信电话。 陆凡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按了几下接听键才按对地方。 “宝宝，想我了吗？”夜景淮低沉的嗓音透过手机听筒传过来。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陆凡抿了抿唇，选择沉默。 电话里似乎轻轻笑了声，陆凡也不太确定，过了几秒，只听夜景淮继续自顾自地说：“有个惊喜给你。” “什么……惊喜？”陆凡的双眼盯着空气中的某一处，木讷地说。 “你去看微博热搜。” 微信电话还在通话中，夜景淮没有先挂断，陆凡便把语音通话置于小窗口模式，退出了微信界面，找到微博。 他不知道夜景淮说的惊喜跟微博热搜有什么关联，不明不白地跟着照做，点开微博热搜，第一条就是： ＃A大附近一众混混发视频道歉＃ 后面连续几条都是有关这个事情的热搜。 这些文字犹如尖锐的针一般，狠狠地刺进了陆凡的眼里，使得他顿感眼前的文字都开始变得扭曲起来，仿佛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又以无比清晰的姿态再度浮现。 仅仅是这么看着，便只觉得手中的手机突然间变得有千斤之重，仿佛再也无力握持。 他的呼吸开始有些急促，手指也颤抖得厉害，“这，这是什么？” “宝宝，看了吗？感觉怎么样？”夜景淮的声音再次传来。 陆凡这才意识到刚刚自己并没有发出声音，他极力平稳住呼吸，对着电话另一边的人说：“我先挂了。” 说完便迅速挂掉了电话。 这次的热搜估计就是夜景淮弄的，但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为他做这些？ 陆凡深吸了口气，颤抖地点开第一条热搜。 是一个长达二十分钟的视频，视频封面是一个鼻青脸肿的男人跪在地上的画面。 五年前的事，陆凡对这些人的外貌已经记不太清了，更何况视频里的人鼻青脸肿，看不清原本的模样，陆凡只觉得很陌生。 但即使这样，他也没有勇气点开视频，在犹豫踌躇了许久之后，又做了一个深呼吸，才敢去点开评论看。 【没想到上个大学还能遇到这种人渣，这种人就应该蹲局子，少出来祸害社会。】 【这些人我知道，我以前也是A大的学生，这些人是学校周围的混混，经常逮着一些大学生欺负，真是太可恨了！】 ………… 第43章 什么要求你都会答应吗 越往后看下去，陆凡的眼睛变得越模糊，他只觉得鼻子酸酸的，很想大哭一场，很想见上夜景淮一面。 原来埋藏十年的伤疤被揭开，伤口不会流血，它的里面长出了新生的肉。 陆凡用手擦拭掉眼中的泪，把手机关掉放在了床头柜，然后去洗手间用冷水冲了下脸。 见镜子里的自己眼眶还有些红，陆凡决定先在卧室待一会儿，等情绪彻底稳定下来再去楼下等夜景淮。 谁知刚走出洗手间，卧室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陆凡怔愣地看着缓缓走进来的夜景淮，大脑瞬间变得一片空白，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人已经走到了面前，陆凡还一脸木然地看着他，那神情仿佛一块僵硬的木头，整个人呆呆地杵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哭了？”夜景淮先开了口，伸出一只手指，动手轻柔地摸了摸陆凡的上眼皮。 陆凡眨了眨眼，心慌意乱地往后退了一步，像逃避什么似地垂下脑袋，轻轻地说：“你不是说下午回来吗？” 夜景淮不满意他的这个反应，微微蹙了蹙眉，用手抬起他的下巴，“我可是为了你来回跑了几趟才找到那些人，为什么还不高兴？” 陆凡连忙摇头，“没有不高兴。” 夜景淮显然不信，捏着他的脸左右看了看，“你刚才哭了，还不想见我。” 见夜景淮这么认为，陆凡更慌了，他急急忙忙抓住夜景淮的手臂，认真地抬头看向他：“没有不想见你。” 说完又感觉有点儿不对劲，那连忙辩解的语气听上去就好像很想见夜景淮似的，虽然实际上也差不多，但脸皮薄的陆凡还是对自己这么直白的表达感觉不好意思。 在陆凡害羞得想躲避夜景淮直勾勾的视线时，他看到夜景淮挑了挑眉，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意思是，你很想见我？” 陆凡感觉自己的脸快要烧起来了。 他连忙推开把脸靠过来的夜景淮，往旁边慌忙移开几步，低着头小声说：“就是，谢谢你。” 被推开的夜景淮也不恼，反而还饶有兴味地看着陆凡这个可爱的反应，故意凑近了些，装作没听清的样子。 “你说什么？” 陆凡也觉得自己刚才的声音小得跟蚊蝇一般，稍微放大了音量：“谢、谢你。” 夜景淮又凑近了点，“再大声点。” 怀疑被夜景淮捉弄了，陆凡羞得脸通红，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抬起头瞪了夜景淮一眼：“我什么都没说。” 夜景淮笑了，捏了捏陆凡的脸：“那刚刚是谁在说话？” 陆凡也笑了，是一种纯粹的、发自内心的笑，他仰头看向夜景淮，眉眼笑得弯起来，嘴角也往上扬起一个弧度。 不知怎的，看到这笑容，夜景淮心中就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仿佛内心有一团火在燃烧，在催促着他干点什么坏事。 他一直认为自己对这方面没有需/求，这并不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超脱凡俗，不会有七情六欲。 而是有切实依据的，他活了三十年，从没爱上过任何人，无论是家人还是朋友，对他来说只是生活中的一种非必需品罢了，是可有可无的存在，更别提有其他方面的兴趣了。 可怜的陆凡还不知道自己在夜景淮眼里成为了什么，又是为什么会因为一个笑，而重新给他找了一个定位。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要是把胆小、情感上又那么保守的陆凡吓到了，那么他所做的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不过还是可以试探一下，看他到底对自己的感情到了哪种程度。 夜景淮压下心中那股莫名的情绪，笑看着陆凡：“宝宝，你既然要感谢我，就不能只是口头说说，是不是？” 陆凡脸上的笑意还未完全消下去，现在无论听夜景淮说什么，他都觉得有几分道理，于是认真地考虑：“那我应该怎么做？” 夜景淮勾了勾唇，微微弯腰亲了下他的脸颊，附在他耳边蛊惑地轻声说：“宝宝，什么要求你都会答应吗？” 这时候陆凡开始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说出来的话也没了底气：“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我好像没有什么……或许你饿了吗？我可以给你做顿饭。” 这不是个让人满意的答案，夜景淮眯了眯眸子，眼底的笑意渐渐消失，他直起腰，垂眸看着陆凡，露出一副很伤心的模样。 “宝宝，我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你连一点小要求都不能答应我吗？不是说好会听我的话吗？” 见夜景淮好像真的很伤心，陆凡心里产生了一丝动摇，他隐隐猜到夜景淮想让他干什么，但是身为一个男人，陆凡还是不太能接受。 犹豫半晌，陆凡还是不敢贸然答应。 他深吸一口气，试探地问夜景淮：“你想让我做什么？” 闻言，夜景淮这才笑了笑：“你给我买的衣服我都还留着。” 他没有明说，但暗示意味非常明显。 果然和猜想中的那样，陆凡只觉心里像被塞进了一团浸满苦水的棉花，有些难受。 夜景淮给他住大房子，给他穿一看就质量很好的衣服，给他安抚，给他帮助，都是真的。 哪怕这一切是抱有目的，陆凡也真心实意地感谢他，但这不代表陆凡能毫无底线地答应夜景淮的任何要求。 他垂下眼睑，小声地挣扎：“我是男人……” 希望这句话能让夜景淮意识到什么，但显然夜景淮并不能理解陆凡，他疑惑地蹙了蹙眉：“这跟你是男人有什么关系？” 陆凡绞着手指，声音更低了：“你买的衣服，是裙子，是女人穿的。” 原来陆凡在意的是这个，夜景淮有些头疼，他把陆凡拉到床边坐下，拿出手机在屏幕上划拉几下，点开一个直播给陆凡看。 “这是什么？”陆凡把脑袋凑过去看了一眼。 屏幕上是一个女主播穿着短裙跳舞的视频，头上戴着两个猫耳，裙子后面还有条猫尾巴。 陆凡有些不明所以，转头看向旁边一脸淡定的夜景淮：“你喜欢……这个吗？” 这个女主播确实挺好看，陆凡感觉很多男生都会喜欢这种类型。 夜景淮别有深意地瞥他一眼：“我不喜欢，我只喜欢看你穿成这样。” 陆凡惊得眼睛都瞪大了，他手指了指手机里的小人，又指了指自己，语无伦次地解释：“她是女的，穿这种，可以，我不行，很奇怪，我是男的。” 夜景淮却在这时笑出声，学着陆凡说话：“他是男的，戴了假发，你也是男的，可以，不奇怪。” 第44章 女装大佬 陆凡懵了。 他不敢相信这么漂亮的人是男的，怀疑夜景淮是在骗他。 但下一秒，听到手机里传来一声粗旷的声音，他才像被雷劈了一样，整个人完全呆滞，僵硬地转过头把视线落在手机里的小人身上。 确实是这个“女主播”在说话，只见屏幕下方还有一条条弹幕不断飘过，诸如“破案了，主播头上的猫耳在说话”之类的滑稽评论。 陆凡从来不看这些东西，竟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原来男人穿裙子不会被认为奇怪，不会被说成娘娘腔。 他想起以前学生时期，自己明明什么也没干，就被人说成娘娘腔。 他很讨厌这个称呼，可是没有办法，他没有胆量阻止别人对他开这种玩笑，只能忍气吞声。 沉默片刻，陆凡神色紧张地看着坐在旁边的夜景淮，捏着手指说：“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夜景淮单手撑在床上，另一只手拨开陆凡额前的碎发，“这并不奇怪，你只穿给我一个人看，行吗？” 陆凡抿了抿唇，就在犹豫要不要答应夜景淮的这个要求时，脑海中忽然想起小景之前给他发的那张黑丝腿照，心里莫名抖了一下，仿佛有一阵细微的电流瞬间传遍全身。 难不成夜景淮其实有这种爱好？ 他突然有点不敢直视夜景淮了，心里一阵复杂，如何也没想到表面光鲜亮丽的夜氏总裁竟然——竟然喜欢穿女装！ 如果他当时能多上上网，多关注一些网络上的流行文化，就能知道现在有一个“女装大佬”的网络热词，能精辟地概括他现在对夜景淮的印象。 见陆凡迟迟没反应，脸色还变得越来越古怪，夜景淮以为到这个时候他还不愿意答应自己的这个要求，神情开始有些不耐。 软的不吃，那就来硬的。 “你到底在想什么？”夜景淮的语气冷了下来。 陆凡猛地回过神来，张了张嘴还未发出声音，就被夜景淮用力一推，整个人猝不及防地往后倒在了柔软的床/上。 要说出口的话变成一声惊呼，陆凡瞪大双眼，眼中满是惊愕地看着欺身/压上/来的夜景淮，下意识地要伸手去推开他，结果却被他反应迅速地反手扣住了手腕。 就像夜景淮第一次去他家那样，单手就轻而易举地把他的两只手腕紧紧握在一起，高高举过头顶，让他丝毫不能挣扎。 “干、干什么?”陆凡感觉腰腹一凉，一只手在他的腰/上肆/意摸了摸，陌生冰凉的触感让他的身子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不行，老板，别这样……”陆凡双眼惊恐地看着夜景淮，颤抖出声。 “既然不想，那我们就玩点别的。”夜景淮手上的动作不停，眸色暗了下来。 陆凡挣扎了几下，眼里被逼了眼泪，颤抖地说：“我穿，我穿给你看。” 总算让陆凡松了口，夜景淮放开了他。 虽说他现在对陆凡有那方面的想法，但现在什么准备都没有，更何况也没那个经验，只能等以后好好科普下再行动。 再说，就算他现在想，陆凡估计也不会愿意，要是把他惹急了想要离开怎么办？那可不行。 夜景淮把陆凡带到衣帽间，在各种风格的裙子中左挑右选，衣柜里的每一件衣服都是他精心挑选的，他只想让陆凡把这里的裙子都穿一遍给他看。 陆凡站在一旁局促不安，眼睛忍不住往那堆摆放整齐的衣服里瞅，只看一眼便觉得眼睛被刺了一下，慌慌张张地移开了视线。 怎么会这么短，还这么花里胡哨。 夜景淮从中取下一条粉色的JK短裙给陆凡看，“怎么样？” 陆凡只看一眼便羞红了脸：“好短。” 这要是穿在身上，不会连大腿都遮不住？ 夜景淮微微眯起双眸，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随手又取下一条粉色蓬蓬裙，问：“这个呢？” “……还是短了。”陆凡匆匆看了一眼，忙低下头，露出来的一截白皙的脖颈变得有些红。 夜景淮在这件事上还算有些耐心，他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把取下来的两条裙子放在旁边，拉着陆凡的手腕把他推到衣柜前。 “你自己挑吧。”他站在陆凡的身后，语气有些无奈。 陆凡点点头，硬着头皮在这些风格奇怪的衣服中来回挑了挑，终于找到一条相对较长的裙子。 这是件黑白相间的裙子，白色的上衣领口精致，配有黑色蝴蝶结，优雅俏皮，黑色的裙摆蓬松轻盈，层层叠叠的蕾丝花边点缀其间。 陆凡拿着这条裙子，仿佛手中拿着的是什么烫手的物什一样，想扔掉又不敢扔。 他结结巴巴地说：“这这这条。” 夜景淮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行啊，去换吧，我在这里等你。” 陆凡撇了撇嘴，慢吞吞地挪动脚步回了自己的卧室。 听到隔壁卧室门关上的声音，夜景淮才不紧不慢地打开手机，轻车熟路地点开一个软件。 家里的监/控连了他的电脑和手机，方便他随时查看陆凡在家的情况。 但夜景淮也不至于这么变态，他只在客厅和陆凡的卧室安装了监/控。 手机上出现了陆凡经过卧室径直走向洗手间的画面，这也在意料之中，陆凡这种人看上去就不像是能随便在房间里换衣服的人，他骨子里带着一种保守和矜持。 收起手机，夜景淮走出衣帽间，推开陆凡卧室的门走了进去，他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舒服地靠在椅背上等着陆凡换完衣服出来。 过去十几分钟，人还没能从洗手间出来。 夜景淮的耐心告罄，他走到洗手间门前敲了敲，“陆凡，你是在里面睡着了吗？” 待在洗手间迟迟不敢出来的陆凡大惊失色，双手不自在地拽着裙子下摆，被镜子里的自己羞红了脸。 “老老老板，这太奇怪了。” 听这意思，夜景淮知道他已经穿好了衣服，只是不好意思出来。 夜景淮叹了口气，很无奈地捏了捏眉心，但到了最后一步，他也不想吓到陆凡，于是放轻声音哄道：“宝宝，只给我一个人看，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忍心我站在外面等上几个小时吗？” 陆凡的声音隔着玻璃门传出来：“我我我就出来，你等会不能笑我。” 夜景淮还算心平气和地说：“我不会笑你，乖，快出来给我看看。” 第45章 只属于我一个人的礼物 听到夜景淮这么说，陆凡才稍微放下心，紧张地把洗手间的门缓缓打开一条缝，只露出了一个脑袋。 虽然知道夜景淮就站在门口，但当他的目光与夜景淮那不加掩饰、直白且带着某种深意的视线相互交错时，陆凡的内心还是不免猛地一惊。 本来就觉得穿成这样很羞/耻，现在被夜景淮这别有深意的眼神看着，陆凡就更不敢走出洗手间了。 他缩回脑袋，喉结上下动了动，想关上玻璃门换回自己的衣服。 却被夜景淮反应迅速地拽住了手腕，陆凡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夜景淮用力地拽了出来，整个人被他轻松地抵/在了墙上。 “宝宝，想逃去哪里？”夜景淮一手按住陆凡被女仆裙勾勒得完美柔和的腰线，另一只手扣住他的下巴不让他动弹。 夜景淮靠这么近，陆凡有些适应不了，而且他能感觉到从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 有那么一瞬间，陆凡恍惚地觉得，夜景淮现在很危险，但现在的他无暇顾及这么多。 穿上裙子的别扭感占据了他大半个内心，而且裸/露在外的小腿接触到室内的冷空气，让他忍不住想要发抖。 但其实他也不清楚究竟是因为室内的温度，让身体本能地产生了抗拒，还是眼前这个充满压迫感的夜景淮，令他从心底深处感到畏惧。 “嗯？怎么不说话？”夜景淮低沉的声音在陆凡的耳边再次响起。 陆凡回过神来，怔愣地看着他，声音有些抖：“先、放开我。” 夜景淮不说话，手掌不老实地摸/上陆凡的大//腿，掌心温凉的温度与肌肤相贴，陆凡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他猛地一惊，脸色通红地咬着唇，双手抵在夜景淮的胸膛想要推开他。 “我已经答应你了，别太过分。” 夜景淮手上的动作顿住，因为他发现陆凡的腿抖得厉害，而且还很凉。 这让他收回了一点理智，夜景淮把手收回来，改去摸陆凡白里透红的脸蛋，安抚似地亲了亲他的脸颊。 “别怕，是我太心急了。” 说完，便绅士地往后退了两步，留给陆凡喘息的机会。 陆凡背靠在冰凉的墙壁上，觉得全身冷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明明是七八月的天，室内却冷得像十二月份。 他僵直着身子，一动不敢动。 脖子那块烧得通红，眼尾也挑上一抹绯红，像极了受惊的小兔子。 夜景淮微微眯起眸子看着他，心里打起了坏主意，趁现在陆凡还处于惊吓到失神的状态，夜景淮偷偷摸摸地从裤兜里拿出手机。 滑屏解锁，打开相机对着陆凡连拍了好几张照片，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陆凡很容易走神，这可能是由于他总是忍不住胡思乱想，就在刚刚那一会儿功夫，陆凡就已经针对于夜景淮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想了一百零八种可能。 这时回过神来，就见夜景淮拿着手机在摆拍着什么。 陆凡心中一惊，下意识想要伸手去夺夜景淮的手机，“你是不是在拍我？” “是。”夜景淮大方承认，拿着手机的手举得老高。 陆凡本来就比夜景淮矮了一个头，现在夜景淮又伸直了手臂，陆凡就算踮起脚尖也够不着那个手机，反倒是整个人都快扑到夜景淮的身/上去了。 夜景淮逗够了，伸手把陆凡揽在怀里。 他的腰很细，一只手臂就可以环住。 再往下看，两条腿也又细又白，皮肤光滑细腻，没有一丝瑕疵，在灯光的映照下仿佛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可能女人的腿都没有他的腿这么好看。夜景淮心中莫名其妙的想，怎么以前没发现陆凡这么可爱，真是越看越令人满意了。 他把手机拿到陆凡面前给他看，上面是陆凡穿着女仆裙的一张照片，裙摆恰到好处地遮住了膝盖，只露出了小腿部分。 照片里的陆凡咬着唇，眼尾泛红，一脸委屈的模样，却让人忍不住遐想连篇。 陆凡被照片里自己的这副模样弄得羞红了脸，仿佛能滴出血来，他眼巴巴地抬头看着夜景淮，小声别扭地说：“删掉。” 夜景淮笑着摇了摇头：“不行，宝宝这么可爱，我要留着以后慢慢看。” 陆凡有些气急，也顾不上现在夜景淮还搂着自己，双手胡乱扑腾着想要抢手机。 夜景淮把手机息屏后递给陆凡，把他搂得更近，“再乱动，等会你又得说我过分了。” 陆凡低下头，紧绷着身体不动了，他的手上拿着夜景淮的手机，却发现解不开锁，心里莫名有些难过，“为什么要拍这个？” 夜景淮亲昵地蹭蹭他的脸颊，轻声说：“好看，想收藏。” 陆凡把头垂得更低，几乎要埋进胸口，声音说不上来的别扭：“很奇怪，我一个男的穿这种太奇怪了。” 夜景淮撩开陆凡遮住眉眼的头发，垂眸看着他卷翘的睫毛、高挺的鼻子，以及紧抿的双唇，心中某处柔软下来。 他轻声轻语地对陆凡说：“怎么会奇怪？宝宝，你跟所有人一样，是很正常的。” 他顿了顿，把脸埋在陆凡的颈窝里，声音闷闷地传出来：“不，你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只属于我一个人的礼物，跟别人不一样。” 这话一字不差地落入了陆凡的耳朵，他的大脑却像是宕机了，完全陷入了混乱之中，分不清是真是假。 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眼神呆呆地望着前方，没有任何焦点，整个人仿佛被抽离了灵魂。 “小景……”陆凡没意识到自己从嘴里说了这么一句，虽然声音极轻，但夜景淮还是听到了。 这两个字犹如一把淬毒的刀狠狠插在了夜景淮的心脏，让他瞬间清醒，刚才脸上的痴迷沉醉一消而散，眼底渐渐染上一层冰霜。 小景？把夜景淮当成小景？当成一个他精心伪装的身份？ 真正的夜景淮就在面前，可他嘴里却说着小景的名字。 他叫过他夜景淮吗？好像没有，刚才没有、以前没有、很久以前也没有，一直以来都是叫他老板。 一口一个小景，就是不叫他夜景淮。 第46章 吃硬不吃软 手上的力度骤然间变得更加用力，陆凡感觉自己的肋骨都快要被夜景淮拧碎。 他抓住夜景淮的手臂，忍痛皱着眉说：“你放开我。” “叫我名字我就放开你。”夜景淮没有松手的意思，但搂着陆凡的力道倒是小了一些。 陆凡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很快叫了一声：“夜景淮。” 夜景淮这才满意地放开他，摸着他的脸说：“以后都这么叫我。” 稍作停顿，又说：“不准叫我小景。” 陆凡还是愣愣的，眉心皱成一块，不明白夜景淮说这话的意思，但他也没说什么，只是抿着唇点了点头。 夜景淮勾唇笑了笑，深黑的眸子里映着陆凡迷茫的神情，“再说一遍。” 陆凡不自在地低下头，手指紧紧攥着裙子下摆，语气迟疑：“……夜景淮。” 夜景淮不满意，微微皱了皱眉：“看着我再说一遍。” 有种被捉弄的羞愤感，陆凡怄气地转过身背对着他，“我要去换衣服。” 夜景淮眼明手快地抓住他细白的手腕，把他拉到身边，“换什么，就这么穿。” 陆凡觉得简直不可理喻，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想说些拒绝的狠话却又不敢说出口，把脸憋红了才弱弱出声：“要穿你自己穿。” 没想到陆凡还耍起小脾气来了，夜景淮还没看够呢，怎么可能就让陆凡换衣服，他知道陆凡吃硬不吃软，于是装模作样地沉下脸，冷冷地说：“是不是对你太好了，又学不会听话了。” 陆凡果然被吓得不敢吱声了，他缩了缩脖子，身体僵直地站在那儿，低着头又去回避夜景淮的视线。 他再一次直观地感受到了，夜景淮是多么的阴晴不定，明明上一秒还对他好声好气，下一秒就能对他甩脸色。 这也怪陆凡太天真，吃了夜景淮给的几颗糖，就觉得他是个好人，以至于忘记了以前的夜景淮是什么样。 “生气了？”夜景淮抬起他的脸，又换上了一副温柔的面孔。 陆凡撇了撇嘴，垂着眼小声说：“没有。” 夜景淮捏了捏陆凡的脸，用商量的语气：“别生气了好不好？饿了吗？我带你出去吃饭。” 琢磨不透对方的想法，但夜景淮的笑容实在太具有欺骗性，单纯的陆凡再一次地上当了，再一次地被夜景淮用一颗糖哄好了。 他抿了抿唇，点点头，又低头看看身上奇奇怪怪的裙子，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向夜景淮：“裙子……” 夜景淮点头，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上面还有洗发水的清香，“把衣服换了。” 去洗手间换完衣服，陆凡感觉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 跟着夜景淮上了车，陆凡才想起自己又迷迷糊糊地被夜景淮带偏了，他紧张地坐在副驾驶上，望着窗外不断往后退的风景。 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说：“为什么出去吃饭？” 夜景淮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不咸不淡：“你头发太长了，先去理个发，顺便吃个午饭。” 闻言，陆凡下意识扒了扒自己的头发，嘴里嘀咕着：“很长吗……” 他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更害怕和陌生人交流，每次去理发店剪头发的时候，理发店的老板总是会问东问西，这让陆凡感觉很煎熬。 所以他一般只有等头发长到几乎遮住眼睛了，才会去剪一次头发。 他不是没想过自己剪头发。记得刚上班那会儿，周围的人都不熟，那时候他自己尝试剪过一次头发，结果剪残了，第二天去上班的时候总感觉有很多人盯着他看。 自那以后，他就再也不敢自己剪头发了。 其实头发长一点对他来说也好，能遮住一些视线，这样就不会清楚地看见别人看自己的眼光是怎么样的。 不过现在有一个人能陪着自己去理发店，还是让陆凡稍微放松了一点。 轿车一路往市中心疾驰而去，随着距离的缩短，周围的建筑和人流变得越来越密集，一幢幢高楼拔地而起，错落有致，直耸入云，形成了一片繁华的都市景象。 夜景淮把车停在一家理发店的门口，带着陆凡下了车。 他发现陆凡下车之后，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紧张的状态，习惯性地把头垂得很低，目光一直在地面游离。 夜景淮不禁想，这样怯懦的陆凡到底为什么会在几天前想要逃跑，难道是因为那件曾经被人打了的往事给他造成了太大的心理阴影？ 不过这跟他想逃跑又有什么关系？ 夜景淮细细回想几天前发生的一切。 “对不起，对不起……我想和你一起住……对不起……我之前说错话了……”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你……求你别打我……” “能不能别打我，也别……杀我。” …… 以前的画面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夜景淮总算抓住了关键，他握住旁边人的手，手指轻轻摩挲陆凡光滑的手背。 不知道是该觉得好笑还是好笑，他夜景淮竟然在陆凡的眼里是这么一个暴/力的形象。 为什么？就因为那次当着他的面揍了林家那小子一顿？ 那不是那臭小子自找的吗？他夜景淮怎么会舍得跟他心爱的小玩/具动手呢？ 陆凡被夜景淮牵着手后，心里的紧张感消下去一些，但进了理发店，见店里的人目光打量地看着他俩，陆凡的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他转头急切地看向夜景淮，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想让夜景淮松手。 夜景淮平静地与他对视，过了几秒才慢慢放开了手。 理发店有四个人，但看衣着打扮都不太像是客人，其中一个打扮前卫的年轻男人先走了过来，笑盈盈地跟二位打了个招呼：“二位，是谁想剪头发啊？” 夜景淮平时有专门的造型理发师，从没去外面理过头发，这家理发店也是他随便找的，看着门面挺大，就带陆凡过来了。 没想到一进来，就被店里的情形惊到了，这店里的人个个奇装异服，还有个人留着长发，高高扎成了一个马尾。 要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个女人。 迎面走过来的人更是夸张，不仅脸上化了妆不说，手上还涂着色彩鲜艳的指甲油，与他之前所接触的男人大相径庭。 夜景淮皱了皱眉，刚想带陆凡换个地，结果就听见那人语气有些不确定地对陆凡说道：“哎，你是陆凡吧？” 第47章 吃飞醋 听到自己的名字，陆凡愣了一下，抬起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却没有一点印象。 “你认识我吗？”他小声说道。 那人笑了笑：“还真是你，一点都没变啊。” 夜景淮往陆凡的身前挡了挡，皱着眉问他：“你谁？” “我？”他指了指自己，挑起一边眉：“陆凡的大学同学啊，余栎，你还记得这个名字吗？” 说着，余栎往陆凡这边看了眼。 这时，店里的其他人笑着对余栎打趣道：“哟，老同学啊，店长你这不得给你老同学免单。” 余栎回过头笑着看了那几个人一眼，又转头看向陆凡：“好说好说，陆凡，没想到咱们这么有缘，竟然在这里碰见了。” 他动作利落地拉开一张理发椅，热情地推着陆凡坐下，想当然地认为来理发的就是陆凡了：“旁边那位你男朋友啊，还挺帅的。” 余栎的嘴就像连珠炮一样说个不停，陆凡现在才能插上一句话，他看着镜子里站在自己身后，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夜景淮，慌慌张张地否认：“不是的。” 余栎看着镜子中的陆凡，笑了笑：“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他边将理发围布盖在陆凡的身上，边转头冲夜景淮眨了眨眼：“你们是不是情侣啊？” 夜景淮倚靠在一张椅子上，冷眼看着这个热情过头的店老板，忽略他的问题自顾自说道：“剪短点就行。” 既然两个人都否认？那刚刚还牵着手干什么？搞暧昧呢？ 余栎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抬手捋了捋陆凡柔软的头发，“要不要先去洗个头？” 陆凡轻轻摇了摇头，藏在理发围布里的手指紧张地抓着裤腿，“不用了，就这样剪吧。” 余栎拿起梳子剪刀一顿操作，安静了一会又问：“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班的学委？” 学委和班长这种经常活跃在大家视线中的人物，陆凡多少还是有点印象的，他轻轻点了点头，小声说：“记得。” 余栎笑了笑，继续问：“那你还记得他的名字吗？” 陆凡也才毕业两年多，不至于连大学同学的名字都记不住，不过因为不怎么和同学接触，很容易把一些人的名字搞混。 他不确定地点点头：“是叫，林隽吗？” 余栎微微弯腰，拿着梳子剪刀专注地替陆凡剪额前的碎刘海，“是啊， 他以前暗恋你来着。” “哎呀你别动，等会剪残了可别怪我。”余栎扳正陆凡的脸，见镜子里的他一脸怔愣，忍俊不禁：“我和林隽还有联系来着，既然你还单身，要不我跟你俩牵个线，他现在也一直没谈呢。” 陆凡张了张嘴，还未开口说话，就见映照在镜子里的夜景淮站直了身子，一脸不耐地蹙了蹙眉：“你们这行业话都这么多吗？” 余栎笑了笑，抓起陆凡的另一缕头发修剪，“还好吧，陆凡，你觉得我吵到你了吗？” 陆凡抿了抿唇，“没有。” 他忍不住想低下头，又被余栎用手给按住了脸。 余栎站在一旁用剪刀咔嚓剪两下，嘴里嘟囔着：“别总是动呀，再修剪一下就好了。” 陆凡乖乖不动了。 把额前的头发剪短了一些，余栎问陆凡：“还要把后面的头发剪短点吗？” 夜景淮已经走到了陆凡的旁边，他神色淡淡地瞥了陆凡一眼，替他回答：“就这样。” 余栎点点头，替陆凡把理发围布解开放在一边的沙发上。 “多少钱？”夜景淮问。 余栎笑笑：“说了免单，以后多光顾本店就行了。” 夜景淮抿了抿唇，没有说话，目光在贴在墙壁上的价格表扫了一眼，上面第一行写着“洗剪吹98元”。 夜景淮从钱夹里拿出一张崭新的红色钞票放在柜台，丢下一句“不用找了”，就拉着陆凡的胳膊大步走了出去。 陆凡几乎是被夜景淮拽上车的，坐在车上他一句话都不敢说，只感觉车厢内的气压很低，犹如沉甸甸的铅块重重地压在心头，让人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他不明白夜景淮为什么会不高兴，到底是自己哪里说错了话，又哪里没表现好。 他明明在刚才都没有说几句话。 陆凡把头埋得极低，仿佛要将自己深深藏起来，试图以这种逃避的方式避免和这样令他不知所措的夜景淮接触。 轿车开进一个光线昏暗的地下停车场，夜景淮没有立刻下车，而是转过头目光幽幽地看向陆凡，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你和你那大学同学经常接触？” 陆凡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夜景淮是在说余栎，当即摇了摇头：“没有，我没有印象，我没怎么和别人接触过。” 夜景淮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嘴角，那笑容带着几分嘲讽与探究：“那人家还暗恋你，你没印象还能记得他这个人？” 这时陆凡才反应过来夜景淮指的是谁，他连忙解释：“因为他是学委，以前专业作业都要交给他，所以记得。” 夜景淮眯着眼盯着陆凡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看得陆凡都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陆凡本来就长得清秀，稍微把头发剪短了些，整个人看上去清爽干净了不少，要是人能活泼开朗点，这种长相在校园里确实很受人欢迎。 他伸手揉了揉陆凡的头发，把头发揉乱了才收手，“剪得丑死了，以后别去那家理发店了。” 陆凡本就对自己的外貌没什么自信，被夜景淮这么一说更受打击，他把乱糟糟的头发抚平，小声“嗯”了一声。 夜景淮见他一脸受伤的模样，心头竟莫名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劲。 他微微侧身，伸出一只结实有力的手绕到陆凡的背后，宽厚的手掌犹如铁钳一般紧紧捏着他的后颈。 紧接着他倾身向前，在陆凡白皙的脸上迅速亲了一口，眼睛亮着异样的光芒。 “宝宝，你以后只能跟着我一个人，知道吗？” 第48章 我的人 只是碰了一下脸颊，陆凡就感觉脸微微发烫。 无论夜景淮是个怎么样的人，他都无法抵抗对方的甜言蜜语，也摸不清他话中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陆凡没有深思，顺从地点了下脑袋。 随后，夜景淮便不由分说地抱着陆凡，在车厢内痛痛快快地亲了一顿。 两人分开后，陆凡靠在椅背上，整个人晕晕乎乎的，他转过头，嘴里小口的喘着气，眼神迷离地望着坐在主驾驶的夜景淮。 夜景淮抽出一张纸巾替他擦了擦嘴角，摸着他的脸颊轻轻笑了笑：“饿了吗？” 现在还没感觉到饿，但陆凡还是点了点头，他的脑袋晕乎乎的，除了点头做不出任何反应。 就这么迷迷茫茫地跟着夜景淮下了车，两个人走出地下停车场，来到一家看上去就很高档的酒店门口。 陆凡要把头抬得很高，才能看到酒店的楼顶，似乎有十几层楼那么高。 跟着夜景淮乘坐电梯到了第四层，前台服务员领着他们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夜景淮拿起桌上的菜单，目光淡淡地从头扫到尾，嘴里清晰地说了几句发音标准的英文，随后把菜单推给陆凡，问：“我点了几个菜，还想吃什么？” 陆凡看着菜单上一排排密密麻麻的英文，简直头皮发麻。 虽说上面的英文不至于一个都看不懂，但第一次见这种除了价格全是英文的菜单，还是让他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窘迫感。 特别是看到菜单上随便一个菜的价格就是四位数起步，陆凡内心一阵震颤，就算想点菜也不敢点。 他轻轻地把菜单推回去，小声尴尬地说：“不、不用了。” 夜景淮抬眸看他一眼，随后目光再次落回菜单上，修长的手指又在菜单上指了两个菜。 服务员赶忙记下，脸上始终带着礼貌的微笑，恭敬地躬身说道：“好的先生，请稍等。” 服务员离开后，陆凡才稍微放松了一些，但待在这种高级的场所还是让他感到浑身不自在。 沉默地面对面坐着，陆凡低着头抠着手指，试图用这种方法缓解紧张。 “怎么了？”夜景淮见陆凡又低着头，眉头微皱，有些不满意：“一直低着头，脖子不酸吗？” 陆凡局促不安地坐着，身子紧绷，微微抬起头，目光闪躲地看向对面的夜景淮，抿了抿唇，轻声说：“这里的菜好贵。” 夜景淮嗤笑一声：“又不是你买单，你担心什么。” 陆凡窘迫地又一次垂下头。 夜景淮往窗外望了眼，手指关节规律地敲打着桌面，“行了，不想来下次就不带你来了。” 陆凡点点头：“嗯。” 二十分钟后，一桌子的菜才算上齐。 陆凡看着这些摆盘精美的菜式，感觉不太符合这个价格，他以为这么贵的菜，一盘会有很大的分量呢，结果就这么点。 看来餐饮行业是真的赚钱。陆凡这么想着，拿起筷子夹了一片不知道是什么肉的食物放在嘴里吃了下去，越嚼越觉得味道熟悉。 这不就是几片五花肉嘛，这几片肉就值几千块？ 陆凡忍不住在心里为夜景淮的钱打抱不平。 这时，夜景淮忽然开口：“感觉味道怎么样？” 陆凡目光复杂地看着他，迟疑地说：“你……经常来这里吃饭吗？” 夜景淮动作自然地挑了一只剥好的虾放在陆凡的碟子里，摇了摇头：“没，只来过几次。” 虽然知道夜景淮不在乎这点钱，但陆凡此刻还是为他的资产松了口气，“其实味道很一般，不值这个价。” 夜景淮一只手支着脑袋，冲他笑了笑：“确实，比不上你的手艺。” 陆凡被夸得羞红了脸，又不知所措地低下了头。 一顿饭下来，夜景淮没吃几口，大部分食物基本都进了陆凡的肚子。 陆凡的胃口其实并不大，但因为不想浪费这么昂贵的食物，只能逼着自己死撑下去。 夜景淮静静地看着他吃一会儿歇一会儿，那模样吃得无比艰难，终于忍不住伸手把他的餐具夺走，语气不容置疑地说：“别吃了。” 陆凡艰难咽下嘴里的肉，也感觉自己吃不下了，于是点点头：“那我们现在走吗？” “歇一会再走。”夜景淮抽出一张纸巾递给陆凡：“擦擦嘴。” 陆凡接过纸巾擦着嘴，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手中的动作一顿。 其实这个声音他只听过一次，但因为声音太过温柔，又格外的清亮，仿佛带着一种独特的魅力，让陆凡仅仅只听了一次便深深地记住了。 他回过头看向那个人时，那个人已经走了过来。 不知道该不该说巧，才过去几天就又碰见了。 不过对时逾白来说，这应该是他第一次见到陆凡。 时逾白先是看了眼坐在陆凡对面的夜景淮，才将目光慢慢落在陆凡的身上，那直白的目光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探究意味，仿佛要将陆凡整个人看穿。 陆凡察觉到那道目光，慌忙错开视线，双手紧张地攥着裤腿，一声不吭地沉默着。 时逾白微微蹙了蹙眉，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景淮，这位是？” “我的人。”夜景淮随口应道，语气平淡：“你今天又是来这里干什么？” 时逾白笑了笑，神态自若地在夜景淮身边坐下，完全忽视了陆凡的存在，“我还没问你呢，怎么又在这里碰见你了，前几天还说要请我吃饭，现在却在这里跟别人吃饭。” 他顿了顿，这才像是刚刚想起般把注意力移到陆凡身上，很自来熟地说：“你害羞什么呀？我和景淮是朋友，不用这么拘谨。” 时逾白的声音很温柔亲切，仿佛有种神奇的魔力，让陆凡内心的紧张感消失了一些。 他慢慢地抬起头，身体依旧有些僵硬，勉强冲时逾白挤出一个略显尴尬的笑：“你、你好。” 时逾白笑着点点头，朝陆凡伸出一只手：“你好，我叫时逾白，你呢？” 陆凡赶紧伸过手和时逾白握了握：“我叫陆凡。” “哪个凡啊？” “平凡的凡。” 夜景淮在一旁看着他俩亲切地打招呼，听着心里莫名烦躁，结果时逾白还不停地问陆凡话，好像是抓到个什么新鲜玩意想研究个遍一样。 夜景淮刚想把陆凡带走，这时手机铃声却响了。 两个人的交流声被手机铃声中断。 夜景淮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起身拿着手机就往外走：“我去接个电话。” 时逾白没管他，眼睛明亮地看着陆凡：“哎，景淮刚刚说你是他的人，这是什么意思啊？” 第49章 挑拨离间？ 陆凡也不太清楚，虽然他们有时候会表现得很亲密，但有时候陆凡也很害怕夜景淮。 他无从知晓夜景淮的真心，也不知道他们这样的相处模式到底是不是情侣间的相处模式。 陆凡很难保证他们俩现在是在谈恋爱，可是夜景淮却在刚才毫不犹豫地就说了自己是他的人，这让陆凡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犹豫半晌，陆凡支支吾吾地开口：“应该是……在一起了……” 他的声音极轻，要不仔细听，后半句压根听不清。 时逾白依旧笑看着他，眼底却闪过一丝诧异：“是谈恋爱的那种吗？” 陆凡顿了顿，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的事啊？为什么我从没听景淮提起过。”时逾白单手支着下颚，埋怨地嘟囔：“我可是景淮唯一的朋友，他这都不告诉我，太不够意思了。” 听时逾白这么一说，陆凡心情有些复杂，感觉有块石头沉甸甸地压在胸口，让他喘不过气。 或许是他误会了，刚刚夜景淮的那句话也只是随口一说，也没有很郑重的宣布，更何况若不是时逾白问起，夜景淮恐怕是不会主动说的。 而且刚才在理发店，余栎问他俩的关系，夜景淮也闭口不答。 说到底陆凡也没勇气在外人面前说他们俩在一起了。 这段关系不明不白，陆凡也这么糊糊涂涂地在夜景淮家里住了这么久。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陆凡其实也没觉得委屈或是难过，但可能心里不免还是有些失落。 他看着时逾白，觉得这个人真的又好看又温柔，哪怕是第一次和他说话，心里也没有太多的不自在。 迟疑了一会儿，陆凡最终还是选择了如实说道：“我和他，算不上谈恋爱，就只是住在一起。” 时逾白闻言更震惊了，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陆凡：“你们俩住在一起了？” 没想到时逾白的反应能这么大，陆凡抿了抿唇，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时逾白深吸了口气，手指捏了捏高挺的鼻梁，再次将目光投向陆凡时，已然换回了之前那副如春风般温柔的笑容：“抱歉，刚刚是我失态了。” 陆凡忙摇头：“没有没有。” 时逾白回头望了眼洗手间的方向，但这个角度其实只能看到一条走廊，他不清楚夜景淮要在里面打电话打多久。 “陆凡，我跟你说吧。”时逾白咬了咬唇，脸上一脸为难。 他欲言又止地看着陆凡，最后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你最好还是离开景淮吧。” 陆凡愣了愣，下意识脱口而出：“为什么？” 时逾白抬起手扶着额头，“景淮他有心理疾病，你跟他待久了，他可能会伤害你。” 这句话给陆凡带来的震撼太大，他一时反应不过来，脑袋刷地一下变得空白一片，仿佛任何信息都进不到脑子里去了。 时逾白看他表情空白的样儿，继续说：“我就说他怎么会跟人谈恋爱，他本来情感就有缺陷，连家人都不在乎，怎么可能……” 说到这里他意有所指地顿了顿，绕到陆凡身边坐下，安抚似地牵起他的手：“我一看你就知道你很容易受骗，景淮这人性情古怪，也只有我能受得了他的脾气，但其实我和景淮也只是因为家里的关系才会玩到一起……” “陆凡，你不是我们这个圈子里的人，不知道景淮的一些事，总之为了你自己着想，还是尽快离开他吧。” 陆凡听得一愣一愣的，完全跟着时逾白的思路走了，他脸色煞白地看着对方，害怕得手指都在发抖。 “我该、该怎么办呢？”他又不由自主地想起夜景淮揍人的场面，更加确信了时逾白说的话，“他会打我吗……可是我怎么离开呢？我好像出不去……” “别担心——” 话音未落，忽然一道声音冷冷地传来。 夜景淮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目光落在陆凡和时逾白握在一起的手上，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别担心什么？” 陆凡吓得浑身一颤，他知道夜景淮这是生气了，赶紧把手从时逾白的手中抽出来，低着头回避夜景淮仿佛能把人看穿的视线。 时逾白站起身，把陆凡缩成一团的身子挡在了身后，微微抬起头笑着看向夜景淮：“没什么，就随便聊聊，我感觉陆凡跟我挺投缘的，要不你把他送给我吧。” 夜景淮冷嗤一声，把他的胳膊推开：“你又在打什么主意？我现在没心情跟你开玩笑。” 时逾白配合地往旁边让了两步，手掌撑着桌子，笑意吟吟地看着夜景淮把陆凡的胳膊提了起来，嘴里说着：“什么嘛，以前我喜欢的玩具你都会让给我。” 夜景淮现在懒得跟时逾白废话，他没想到自己出去打个电话的功夫，陆凡的脸色就能变得这么差。 夜景淮能猜到应该是时逾白对陆凡说了些什么，但他不知道时逾白说了什么话能让陆凡突然对自己这么戒备。 一方面，夜景淮对在这里碰见时逾白感到很晦气，另一方面，他对陆凡随便就听信别人的话感到更加恼火。 真是不长脑子，以后还是不能带出去了。 把陆凡带到地下停车场，夜景淮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让他坐进去。 陆凡不敢违抗，胆战心惊地钻进了车。 夜景淮绕到轿车的另一边，坐上主驾驶，见旁边的陆凡没有系安全带，倾过身熟练地替他系好安全带，边说：“等回到家，告诉我刚才他对你说了什么。” 心里觉得出卖时逾白不太好，而且时逾白和夜景淮还是朋友，陆凡不能破坏他们的感情，于是摇了摇头，小声说：“没有说什么。” 夜景淮冷嗤一声，发动汽车，缓缓驶出地下停车场。 “那你最好找个合适的理由。”轿车平稳地行驶了一段时间，夜景淮忽然转过头对陆凡说：“解释下你现在为什么这样。” 陆凡咽了口唾沫，紧张地攥着身上的安全带，“我……哪样？” “你的脸上写着‘害怕夜景淮’五个大字。”夜景淮手握着方向盘，淡淡地开口。 陆凡摇头否认：“没有害怕。”顿了一下又说：“有时候会怕。” 夜景淮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比如现在？” 第50章 慢慢教，总能教会听话 陆凡脑子里还在思考时逾白在餐厅对他说的那些话，他这人没什么主见，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根据时逾白的这些话，陆凡的脑海里又浮现许多有关夜景淮的画面，生气的夜景淮是什么样的，对他好的夜景淮是什么样的，与他亲密的夜景淮是什么样的…… 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吗？陆凡不禁想，情感缺陷的人是不会对任何人产生情感吗？ 为什么会有心理疾病呢？是不是跟家庭环境有关？人总不可能一生下来就心理有问题吧？ 就比如他，小时候在父母的关爱下成长，在幼儿园和小学都能交到很多朋友，老师们都说他是班级里的小太阳。 可是现在呢？没了父母陪伴的陆凡变得畏畏缩缩，胆小懦弱，不敢跟陌生人交流，只想把自己封闭起来，在这个世界越透明越好。 陆凡闭了闭眼，越往后想，越觉得夜景淮其实也挺可怜的。 不管是什么疾病，只要是生病，人都不可能会好受吧。 但是不管怎样，陆凡还是很怕夜景淮生气，他转过头，小心翼翼地看了夜景淮一眼，“现在你还生气吗？” 夜景淮头也没回地说：“是，所以你要哄哄我吗？” 他的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起伏，脸上也看不出喜怒，陆凡不清楚夜景淮现在是不是真的在生气。 心里拿不定主意，陆凡深吸一口气，试探地开口：“我应该怎么哄你？” 夜景淮笑了，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伸出另一只手捏了捏陆凡的脸颊，“这不该问你自己吗？” 陆凡垂下头，不吭声了。 回到别墅，夜景淮让陆凡先去屋里，他要先把轿车开进车库。 陆凡望着车缓缓开进车库，站在原地没有动，他把视线收回来，落在守在院子门口的几个保镖身上。 那件事就发生在三天前，然而，那天被噩梦紧紧缠绕的恐惧，以及要逃出去却被保镖拦下的场景，却仿若已经过去了很久。 陆凡远远望着那四个站在门口的保镖的高大背影，一时竟觉得有些恍惚，分不清几天前的事是自己做的一个梦，还是真实发生的。 夜景淮已经停好车走了过来，他牵起陆凡的手，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去，眸子眯了眯：“想什么？” 陆凡回过神，感受着夜景淮的掌心带来的温暖，垂着眸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 算了，考虑太多只会徒增烦恼，更何况他现在银行卡里只剩几百块钱，连一个月的房租都付不起了。 夜景淮说的没错，像他这种人，想要找一份体面的工作基本是不可能的。 一般公司都不会录用他这种性格软弱、做事畏畏缩缩的人吧。 陆凡不禁想，如果那时夜景淮的公司没有录用他，他现在会是怎样的一种情况呢，是不是只能和大学时期一样，在小餐馆里没日没夜地打工？ 毕竟，这些只需付出廉价劳动力的工作是不用过多地与人接触的。 他只需要默默地待在餐馆的后厨房里，安安静静地洗着堆积如山的碗碟就好。 不需要去迎合他人的目光，不需要去应对复杂的人际关系，更不需要承受来自外界的种种压力。在那个小小的角落里，仿佛能找到一丝属于自己的宁静和安全感。 忽然，手指被人捏了捏，陆凡抬起头去看夜景淮，“怎么了？” 夜景淮牵着他往别墅里面走，边说：“怎么这么容易走神。” 陆凡没吭声，夜景淮又说：“因为嘴巴不会说话，所以都用脑子来想了？” 陆凡被他这句话逗笑了，积压在胸口的沉闷感也消散了许多，仿佛有一阵清风吹散了阴霾，“可能是这样吧。” 夜景淮带着他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把他的脸扳过来面向自己，漆黑的眸子看着他：“时逾白跟你说了什么？” 原来夜景淮还在意这件事，陆凡的心一下子提起来，心虚地摇摇头：“没说什么。” “看着我。”夜景淮用手卡住陆凡的下巴，深黑的瞳孔紧紧盯着他，仿佛要透过他的这张脸看穿他的内心深处。 “到底说了什么？”夜景淮又问了一遍，语气加重了几分，声音中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陆凡喉咙吞咽了一下，想撒个谎糊弄过去，但面对这样充满压迫感的夜景淮，他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仿佛有股无形的力量在阻止他思考。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陆凡紧张得脸被憋得通红，“他，就是说了你的一些坏话……” “什么坏话？”夜景淮继续逼问。 陆凡的眼神飘忽不定，不敢与夜景淮对视，“就是，说你脾气不好，没人能受得了你这种脾气。” 陆凡挑轻一点的程度说，说完又连忙补充道：“但是他说他能受得了你的脾气。” 夜景淮半信半疑，眼睛紧紧盯着陆凡的脸，试图从他面部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中捕捉到一丝一毫的掩饰痕迹。 “就只是这样？”夜景淮问。 陆凡连忙点点头，眨巴着眼睛看着他：“真的。” 夜景淮皱了皱眉：“那你怎么吓成这样？” 他是说之前在餐厅的事，那时陆凡确实被吓惨了，但在车上想了一通后，又觉得夜景淮其实也没那么吓人，甚至还有些可怜。 陆凡犹豫地说：“因为听说脾气不好的人都喜欢……打人……” 听到这个回答，夜景淮倒是没多想了，陆凡确实很害怕挨打。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揉了揉陆凡的脑袋，“宝宝，我保证不会打你，我对你还不够耐心吗。” 陆凡抿了抿嘴，点点头。 夜景淮笑了笑，修长的手指捏着陆凡的脸：“点头是什么意思？对你好还是不好？” “好。”陆凡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说：“如果能尊重我，就更好了。” 夜景淮的笑僵在了脸上，眼底情绪不显，“怎么说？” 陆凡低着头，没注意夜景淮细微的表情变化，但其实就算他看着夜景淮，也看不出他脸上有什么变化。 他丝毫不觉地认真说：“你买的那些衣服，我不想穿，我的一些想法，希望你能尊重。” 没能想到陆凡竟在这里谈“尊重”，自以为是的夜景淮容不得他的东西有自己的思想，他隐忍地咬了咬后槽牙，忍住没发作。 时间还很长，他不急于一时，慢慢教，总能教会听话。 第51章 三个条件 夜景淮在家待了两天就又开始忙起来了，一到上班时间，他晚上基本不会回别墅，陆凡猜想夜景淮可能在公司附近也有房子。 才和夜景淮待了几天，陆凡就有些不习惯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大别墅里了，他无事可做，脑子空闲下来又喜欢胡思乱想。 现在想得最多的就是夜景淮，有时候做梦都会梦见他，陆凡怀疑自己可能着了魔，要不然脑子里怎么会天天想着夜景淮呢。 不过他觉得这也并不是自己的问题，主要是夜景淮这些天对他太好了，时不时对他说一些动情的话，时不时对他做一些亲密的举动。 顶着这么一张像是被女娲精心雕刻的脸，陆凡很难承认自己完全没有动心，更何况他对小景还是有感情的。 陆凡现在每天都是自己下厨做饭，这成了他待在家里唯一可以干的事情。 夜景淮每次抽身来别墅一趟，都会带很多食材水果回来。 陆凡就会用这些食材给夜景淮做一顿丰盛的午餐或是晚餐。 他发现夜景淮真的很喜欢喝鸡汤，所以每次夜景淮在微信里给他发要回来的消息，陆凡都会提前炖一锅味道鲜美的鸡汤。 对于夜景淮而言，家里有这么一个乖巧的小玩意等着他回来，并且每次都会贴心地为他做一桌子菜，这无疑是一件很温馨的事。 夜景淮从没体验过温馨的氛围是什么感觉，但只要和陆凡待在一起，整日的疲劳都会悄然消散，整个人都变得舒心不少。 他觉得要用一个词来形容这个感觉，大概就是“温馨”。 两个人就这么生活了一个月，日子过得平淡且和谐。 夜景淮不在家的时候，陆凡就待在夜景淮的书房里看看书，或者在客厅看看电视；夜景淮在家时，两个人就会在晚饭过后一起出去散散步，或者待在影音室看电影。 除此之外，两个人偶尔还会在棋牌室比赛下棋，输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个条件。 这个规则是夜景淮提出的，但每次下围棋时夜景淮都没有赢过，顶多和陆凡打个平手。 陆凡不知道要提什么条件，想了半天都想不出来一个，夜景淮便说：“你可以把这些条件都留着，以后想到了再告诉我。” 听他的语气不似作假，陆凡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语气难以掩饰的兴奋：“真的吗？以后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会答应吗？” 夜景淮笑着看他，挑了挑眉：“这么兴奋，是想好要什么了吗？你现在有三个条件。” 暂时还没想好要什么，陆凡摇了摇头，眼底含着淡淡的笑意，故作神秘地说：“以后想好了再告诉你。” 夜景淮给了陆凡三个条件，虽说这都是陆凡凭本事赢的，但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所以在下一盘比赛里，陆凡故意输给了夜景淮，他输也输得很有技巧，夜景淮并没有看出来，反而还略显遗憾地对陆凡说：“你输了，该怎么办呢？” 陆凡乖巧地坐在夜景淮的对面，闻言点了点头，认真说：“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 夜景淮笑了笑，并没有像陆凡那般纠结，而是很快就说出了自己的条件：“我想要你穿裙子给我看。” 这时，陆凡才意识到他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而且必须得往里跳，要不然就是他不守信用。 陆凡表情怔然，张了张嘴还未发出声音，夜景淮又不怀好意地笑着说：“而且必须得我挑。” 感觉有种不好的预感，陆凡舔了舔唇，小声尴尬地说：“其实我刚刚那把是故意输给你的。” 夜景淮不为所动，极其不要脸地拉着陆凡的胳膊就往外走：“那也是输给我了，你想反悔吗？” 陆凡一路上没吭声，一直到了衣帽间，看到夜景淮打开衣柜开始挑选衣服，陆凡这才感觉到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他靠着墙根，眼睛盯着脚下被灯光映照得反光的瓷砖，满脸的不情愿，嘴里嘟囔着说：“那我也要用掉一个条件。” 夜景淮挑衣服的动作一顿，闻言回头看向陆凡，蹙了蹙眉：“你说什么？” 陆凡抬起头，声音大了点：“我说我也要用掉一个条件。” 隐隐猜到陆凡想说什么，夜景淮不免觉得好笑，他嗤笑一声：“你想用你的条件跟我的条件抵消？” 看出夜景淮有些不高兴了，陆凡沉默地垂下眼睑，轻轻摇了摇头。 夜景淮心里知晓陆凡现在对自己的依赖程度越来越大了，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还把人往外推一把，于是耐下心走到他身边哄他。 “宝宝，我是真心喜欢你穿裙子的样子，你只用穿给我看就好了，我这个小小的愿望你都不能满足吗？” 陆凡抿了抿唇，心中有些动容， 夜景淮趁机双手捧起他的脸，目光真挚地看着他：“宝宝，答应我好吗？” 被夜景淮连哄带骗，陆凡鬼使神差地同意了。 穿上夜景淮给他挑的超短裙时，陆凡内心还是相当挣扎的。 他待在洗手间里，迟迟不肯出来，最后还是在夜景淮好一番哄劝之下，才满脸通红地走了出来。 这是一件蓝白色的水手服，领口配有蓝色的条纹领结，下装是蓝色的短裙，裙摆微微褶皱，堪堪能遮住陆凡细腻白皙的大//腿。 他双手扯着裙摆，以为这样能把裙子扯长点，其实只是自我安慰罢了。 别扭地慢吞吞地走到夜景淮面前，陆凡感觉脸颊烫得更厉害了，他低着头，露出一截白皙颀长的脖颈，叫人看上去很想在他脆弱的地方咬上一口。 夜景淮看着这样的陆凡，眸色开始变得晦涩不明，那股莫名的冲/动又涌上来了。 这是这个月的第几次，夜景淮记不清了，他只记得在看见陆凡开心的笑时，在看见陆凡为他做饭时，在看见陆凡因害羞而涨红了脸时，他都有种莫名的冲/动。 何必一直忍下去呢？夜景淮这么告诉自己，反正他对陆凡做什么，陆凡都不会离开他的。 单纯的陆凡只需要一颗糖就能哄好，他可以容忍夜景淮的肆无忌惮。 第52章 怎么脸这么红 陆凡隐隐察觉到现在的氛围有些不对劲，他小心翼翼地撩起眼皮看了夜景淮一眼，结果却发现夜景淮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 那目光直白的、不加掩饰的，让反应迟钝的陆凡都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他下意识后退一步，没想到夜景淮紧跟着逼近了一步。 两人的距离依旧很近，近到可以感受到对方灼热的呼吸。 周围原本还算宜人的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开始逐渐升温，明明方才还觉得凉爽舒适，可眼下却感觉热得令人难以忍受。 陆凡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刚想张口说句话打破这份僵局，却突然被夜景淮拽住了手腕。 陆凡猛地一惊，瞪大了眼睛看向夜景淮，磕磕巴巴地说：“怎、怎么了？” 夜景淮微微弯下腰，握着陆凡的手腕，在他的腕间嗅了嗅，声音低沉暧/昧：“宝宝，你好香。”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肌肤上，带来一阵痒意，全身更像是被电流通了一遍，酥麻之感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陆凡不由自主地绷直了身子，惊慌失措地想抽回手，却被夜景淮紧紧拥入了怀里。 他们之前不是没有拥抱过，但从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让陆凡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危机感。 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里，困住他的网越收越紧，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干、什么？”陆凡害怕地靠在夜景淮怀里，身子禁不住发抖。 夜景淮舔了舔唇，没有回应，他一只手慢慢探/向陆凡的衣服下摆。 陆凡心里一咯噔，感觉被触碰到的肌肤像是被火烧了一般，整个人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不知道夜景淮为什么好端端的要这样。 大脑一片混乱，他不知道该作出什么反应，但实际上他对夜景淮也并不是很抗拒，只是心里莫名感到害怕。 夜景淮并没有很过分，他只是短暂地留恋了一会儿就把手收了回来， 这让陆凡松了一口气，但这口气还没有松彻底，他整个人就被夜景淮打横抱了起来。 陆凡慌乱地搂住夜景淮的脖子，双眼无措地看着他，只听他轻声说：“宝宝，你知道接下来我想做什么，你愿意吗？” 陆凡愣了愣，把脸埋在夜景淮的脖颈处，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 其实这种事陆凡不是没有想过，只不过他没想到会这么快，但两个人亲都亲了，而且他觉得夜景淮应该是喜欢自己的。 这些事都是顺理成章的，就像正常情侣之间的相处模式那样…… 感觉到夜景淮把自己抱得更紧，结实温暖的怀抱让他放松了不少，他抬头看着夜景淮的眼睛，从他墨黑般的瞳孔里看出了些许期待。 没有考虑多久，陆凡抱紧夜景淮的脖子，紧张又羞怯地望着他：“可以，但是，我有点害怕。” “宝宝，别担心，我做了功课的。”夜景淮安抚似地在陆凡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抱着他就往自己的卧室走。 …… 不知过去多久，陆凡费力地睁开了眼，他偏了偏头，发现夜景淮半躺在他身边，背靠着床头，正拿着一本书看。 脑袋还是迷迷糊糊的，陆凡木然地看着这幅称得上温馨的画面，脸上顿时一片空白，仿佛思绪被瞬间抽空。 他支撑着身子坐起来，这时才感觉全身哪哪都酸痛不已，之前的那些画面突然一股脑地涌进了脑海里，陆凡顿时僵住了。 而后便感觉浑身都烧了起来，慌慌张张地就要翻身下/床。 夜景淮被旁边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从书中抬起头来，伸出手臂揽住陆凡的腰，把他抱进怀里，“逃什么？” 被夜景淮直白的目光这么盯着，陆凡感觉脸颊更加烫了，他用手挡住脸，支支吾吾地说：“我、我们刚才……我们……” 夜景淮笑着拿开他的手，温凉的手背在他的脸颊上碰了碰，“怎么脸这么红？” 陆凡连忙低下头，咬着唇不说话。 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夜景淮感觉比想象中的还要好，现在整个人都精神气爽。 他揉着陆凡柔软的头发，闻到了上面淡淡的洗发水味道，他们明明用的同一款洗发水，夜景淮却觉得陆凡用的这瓶味道更好闻。 “你中途睡过去了。”夜景淮轻轻地笑着，用手抬起陆凡的下巴，眼底含笑地看着他有些红肿的眼睛，“怎么体/力这么差？” 陆凡感觉到难堪，小声为自己辩解：“是你……太久了……” 说着，他转头望了眼窗外。现在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他记得来到这个卧室时明明天还亮着的。 “我睡了多久啊？”陆凡有些郁闷。 夜景淮揉着他的头发：“不久，两个小时。” “那你……”陆凡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也不知道夜景淮读懂了陆凡眼底的意思没有，只见他点点头：“嗯，我帮你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闻言，陆凡这才发现他现在穿的是一件浅灰色的棉质睡衣，心中不免松了口气。 沉默片刻，夜景淮又说：“你现在饿了吗？我叫人送饭过来，想吃什么？” 现在天色已晚，陆凡不想太麻烦别人，于是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去做饭吧，你想吃什么？” 说完，便要起身，屁股还没完全离开床铺，又被夜景淮拉了回来，语气不容置疑地说：“你好好休息。” 陆凡有些为难：“可是，我已经休息很久了，而且现在这个点会不会太麻烦人家。” 没想到陆凡明明自己都累成这样，还有心思为别人考虑，夜景淮简直哭笑不得，“人家拿了工资，怎么会嫌麻烦。” “好吧，给我带份粥就行，我也不太饿。”陆凡最后这样说，又重新躺了下去，拉着被子盖住了半张脸。 夜景淮起身，站在床边弯腰替他掖好被角，边说：“陆凡，过几天搬到我那里去住吧。” 不是询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陆凡愣了愣，从被子里露出一张小脸，茫然地看着他：“这不是你家吗？” 夜景淮摇了摇头，手指拨开陆凡额前的碎发，“不是，这只是一套闲置的别墅，我家在市中心，以后你可以每天见到我了。” 第53章 你永远都不能离开我 一周后，夜景淮带陆凡离开了这幢位于郊区地带的大别墅，搬去了市中心。 离开的前一晚，夜景淮没过来，陆凡打算收拾一下行李，结果没发现哪里有行李箱，寻思着这个时间点夜景淮应该也下班了，便打了个电话给他。 或许是考虑到总是用微信联系不方便，工作繁忙的夜景淮有可能会忽略微信上的消息，于是在半个月前，他就给陆凡弄了一张新的电话卡，但只允许他给自己打电话。 陆凡也没有什么能联系的人，就很干脆地答应了。 有了电话卡后，俩人每次联系基本都是通过电话联系，有时候工作太忙，抽不出时间打一通电话，夜景淮就会简短地发句微信消息给陆凡，内容无非是通知对方今天回不回别墅。 电话打过去十几秒，听筒里传来夜景淮略带疲惫的声音：“陆凡，怎么了？” 声音有些沙哑，陆凡担心自己是不是打扰到他休息了，也不寒暄几句了，直接明了地说了一遍他想要整理行李但找不到行李箱的事。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道：“不用整理，又不是以后不会过去，我这里都准备好了，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陆凡没多想，只要不是很过分的事，他基本上都会听夜景淮的，不过每次夜景淮提出很过分的要求，陆凡最后也会被他三言两语哄得答应过去。 他点点头，随后发现电话里的夜景淮看不见他的反应，于是又说：“好，你早点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夜景淮大概是真的累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等着陆凡主动挂了电话。 第二天一大早，夜景淮就开着一辆迈巴赫过来了。 陆凡这时还在厨房做早餐，夜景淮在微信里提前跟他说过要跟他一起共进早餐，所以这顿早饭陆凡做得格外用心。 倒不是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而是两碗由陆凡亲手擀面，精心调制，加了很多小菜的牛肉拉面。 夜景淮还没靠近厨房，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香味。 看着陆凡在厨房忙活的身影，夜景淮突然感觉自己好像真正体会到了“家”的存在。 “家”这个词，对他来说是如此的陌生，他从小就不觉得自己有个完整的家庭，夜家不过是困住他情感、行为，以及思想的一个牢笼。 早在他五岁那年，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在他面前割腕自杀，夜景淮就明白，他没有家。 年幼的夜景淮并不懂什么是死亡，当他看到满地的鲜血，看到母亲近乎疯狂的笑，看到母亲最后没了一丝生气，他才想起来要找管家过来帮忙。 他问管家，为什么地上这么多血，为什么母亲一直叫不醒，为什么家里的佣人都要吓成这样。 他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从那些之后就消失了，他不明白，父亲为什么在母亲消失的一周后才舍得回一趟家。 五岁的夜景淮，好像在一天之间同时失去了父亲和母亲。 世界上突然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不知是不是出于对夜夫人的愧疚，夜听澜在得知夫人为自己的这些荒唐事自杀后，开始加倍的对夜景淮好。 以前一个月都不会回家一趟的夜听澜，开始每周必回来一次，并且每次都会给夜景淮带许多新鲜的小玩具。 夜景淮从小就比同龄人聪明，学习上的事完全不需要夜听澜操心。 即使生性风流的夜听澜在外面养着许多小/情/人，也从来没有过一个私/生子，夜听澜是有意要把夜景淮当作自己的接班人的。 夜景淮觉得他爹起码在这点上还有点人性，以至于后来夜听澜因为外面的那些风流事而病倒了，夜景淮也愿意为他找一家私人疗养院养病。 没想到看着陆凡的背影，夜景淮就想起了以前那些不堪的往事，他摇头一哂，从后面抱住陆凡的腰，下巴轻轻抵在他的肩上。 陆凡正专注煮面条呢，自然没发现夜景淮走了过来，忽然间感觉腰腹一紧，一股温暖的力量从身后传来，将他紧紧环绕。 这突如其来的拥抱让陆凡整个人顿时不知所措，他吓得赶紧关掉火，转过头去看身后的夜景淮，轻声问：“怎么了？” 夜景淮把脸深深地埋在他的脖颈间，闭着眼睛，贪婪地嗅着陆凡身上那淡淡的沐浴露香味，仿佛要将这味道刻入骨髓。 半晌，冷不丁冒出一句：“陆凡，你永远都不能离开我。” 夜景淮总是这样莫名其妙，让陆凡永远待在他身边，让陆凡永远都不能离开他。 而面对这样固执地一遍遍说着同样的话的夜景淮，陆凡总会不厌其烦地告诉他：“我不会离开你的。” 两个人对视了几秒，陆凡率先移开了眼，低头盯着锅里翻滚的水花，手中的筷子不停地搅动着。 “你先在外面待会吧，面条很快就煮好了。” 夜景淮亲了亲陆凡的脸颊，点了下头：“嗯。” 俩人的胃口都不大，所以陆凡下的面条没有多少，但是因为加了很多小菜的缘故，整个碗里被填得满满当当，看上去就像有满满一大碗面。 好在俩人最后都把面条吃得精光。陆凡看着夜景淮端着碗在喝汤，眼睛不禁笑弯了起来，半开玩笑地说：“你不用保持身材啦？” 夜景淮喝完最后一口汤，抽出纸巾擦了擦嘴，“昨晚没吃饭，今天有些饿了。” 想起昨晚那通电话里夜景淮疲惫的语气，陆凡有些担心地看着他：“是工作太忙了吗？” 才会忙到忘记吃晚饭。 夜景淮笑着摇了摇头：“还好，接下来几天都不会这么忙了。” 陆凡莫名有些心疼，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现在看着夜景淮的脸，越看越觉得他消瘦了一些。 但工作上的事，陆凡也只是个半吊子水平，他帮夜景淮分担不了，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这几天好好休息。” 夜景淮轻轻“嗯”了一声，一只手敲了敲桌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陆凡看，嘴角扬起一抹坏笑：“吃饱了吗？” 陆凡点点头，而后又问：“你是不是没吃饱，我要不再给你做点别的吃？” 夜景淮眼底的笑意加深，绕过餐桌走到陆凡身边，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微微弯下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吃亻尔好不好？” 第54章 真正意义上的同居 这话说得太过直白，陆凡一时怔住了，他不敢直视夜景淮的眼睛，下意识低垂着头，只觉得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后颈处忽然传来一阵温凉的触感，夜景淮的手指按在那片白皙细腻的皮肤上，指腹缓缓地、一下又一下地摩挲着，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与暧/昧。 “好不好？”夜景淮微微歪着头看他，声音带着蛊惑意味地再次询问。 那天经历了那种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微妙了起来，只是短短的一个星期，夜景淮就总是有意无意地提起想要那啥。 但每次都会被陆凡以身体不舒服为借口拒绝过去。 对于陆凡而言，第一次的经历实在给了他一种很不好的体验，他感觉做这事不仅累，身体还会痛个两三天。 他这人是很怕疼的，虽然不至于痛得死去活来，但身/上奇怪的反应总是会让他感觉很难堪。 如今一个星期已经过去了，再用那个蹩脚的借口显然不太合适，但他实在不想答应，只好用沉默来应对。 和陆凡相处久了，夜景淮自然清楚他现在的反应代表着什么，他眯了眯眸子，眼底阴鸷的情绪一闪而过，很快又恢复正常。 随后微微直起身，轻轻拍了拍陆凡的后背，露出一副善解人意的笑容，“没事，不想就不想吧，我们走吧。” 陆凡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子慢慢放松下来。 夜景淮让开了几步，帮着陆凡一起收拾碗筷，把厨房整理干净后，两个人就开车离开了这幢别墅。 离开的时候，陆凡还满怀着对未来与夜景淮共同生活的期待，那时的他如何也想不到，之后两人的关系竟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大概开了半个多小时的车，夜景淮带着陆凡来到了位于市中心的一个小区，小区里面都是独栋的别墅，那华丽的装潢看上去住在里面的人皆是非富即贵。 陆凡一路上没怎么注意周围的环境，迷迷糊糊地被夜景淮带进了家。 小心地环顾了下周围，这里的装修风格似乎和之前那幢别墅的风格差不多，不过好像空间要更大点。 而且，他还在别墅里面看到了电梯。 在家里面安装电梯，陆凡简直又一次被有钱人的奢华生活刷新了世界观，他以为只有那种很高的楼层才能安装电梯，没想到在私人别墅中也能见到如此豪横的配置。 陆凡咽了口口水，忍不住问道：“这里有几层啊？” 他刚才进来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没好好注意一下别墅的外观。 夜景淮偏头看着他：“五层，地下两层地上三层。” 陆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抿了抿嘴，没有再说话。 如往常一样，夜景淮自然地牵起他的手，带着他往楼上走，边说：“卧室在二楼，三楼的布局基本上和那幢别墅差不多，地下是酒库和台球室。” 提起酒，陆凡好像还从来没有见过夜景淮喝酒，没想到他家竟然还专门用一层来做酒库。 “想去下面看看吗？”走到楼梯拐角处，夜景淮忽然问。 陆凡对看酒没什么兴趣，于是摇了摇头：“不了。” “不喝酒吗？”夜景淮又问。 陆凡认真想了想：“喝吧，但是很少喝。” 夜景淮点点头，没有再说话，带着陆凡来到了一间卧室。 刚打开门一看，陆凡就惊呆了，这个房间起码比他之前住的房间大了一倍，里面除了有一张双人床和衣柜外，隔了半面墙还有一套真皮沙发和电视。 他转头愣愣地看向夜景淮，语气不确定地问：“这是给我的房间吗？” 夜景淮笑着把他推进去，关上身后的卧室门，冲他挑了挑眉：“这是我们的房间。” 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但陆凡还是想要再确认一下：“我们以后要住一个房间吗？” “不行吗？”夜景淮把陆凡搂进怀里，见他皱着一张小脸，有些不高兴：“我们都发生关/系了，怎么不能睡/一起？” 他把“睡”这个字咬得格外重，听着似乎还有些其他的意思在里面。 陆凡顿时羞红了脸，害羞的同时又生出一种胆怯的心理。 他心里有种预感，如果和夜景淮/睡在一起，两人之间肯定会发生点摩擦。 毕竟……毕竟夜景淮一直都想着这件事。 可是陆凡并不想做这种事，他觉得两个谈恋爱，牵个手亲个嘴就很满足了，至于床//事，这对他来说真是一种折磨。 思来想去，陆凡还是没法答应，他垂下眼眸，声音轻飘飘的：“我还是习惯一个人睡觉。” 闻言，夜景淮脸上的不虞之色更加明显，眼底好像染上了一层阴霾，幽深如潭，看不清情绪。 他隐忍地咬了咬后槽牙，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说：“只收拾了这间卧室，睡久了会习惯的。” 夜景淮说出去的话没有收回来的道理，陆凡即使万般不愿，最后也只能妥协下来。 后来仔细想想他和夜景淮的这段关系，陆凡好像一直都在对夜景淮妥协。他想让夜景淮尊重自己的想法，但夜景淮好像从来没有听过。 其实后来他们的关系会发生破裂，这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只是当时的陆凡并没有想太多，因为夜景淮实在对他太好了，他还从来没有在短短时间内接受过这么多的好意。 这一天夜景淮没有去公司，可能是真的没那么忙了，但他还是在书房待了一整天。 晚上吃过晚饭洗过澡，两个人分别靠坐在床头的一边，气氛有些微妙。 这张床足够大，两个人中间的距离都可以再躺下一个成年人了。 陆凡手中没事干，心不在焉地盯着已经黑屏的手机，时不时偷偷瞟一眼床头另一边的人，见夜景淮在专注地看手中的书，心里松了一口气。 也许是自己多想了，夜景淮在这种事上，应该会尊重他的想法吧。陆凡这么想着，慢慢放松了警惕。 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人陪在身边，还是因为现在实在没事可干，陆凡没过多久就感觉有些困了。 他慢慢躺下身子，扯了一小块薄被过来盖在身上，在柔和的灯光下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呼吸渐渐不稳，陆凡的眼睫颤了颤，感觉自己又做梦了。 只是这个梦多少有些难以启齿。 第55章 会永远在一起 睡梦中，陆凡又梦到了夜景淮，只是他没想到这次居然梦见他们在做那种羞/耻的事，而且还感觉很真实。 一会儿感觉有千万只蚂蚁在身上爬过，密密麻麻的痒，一会儿又感觉处在巨大的蒸汽炉中，浑身都像被火烧了一般。 那种感觉实在难熬，陆凡皱了皱眉，软绵绵的双手无力地推着压/在身/上的人，想阻止对方下一步行动。 突然传来一阵刺痛，虽然并不强烈，但还是把陆凡弄醒了。 感觉到嘴唇被堵住了，陆凡还有些懵，他痛苦地皱了皱眉，从牙缝间溢出低低的喘息。 不知道这样持续了多久，陆凡的额头上已经被热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他整个人都清醒了，开始挣扎起来。 夜景淮蹙了蹙眉，他这才刚开始呢，怎么就把人弄醒了，看着陆凡满脸的惊恐，夜景淮的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他慢慢移开唇，给陆凡喘息的机会。 “怎么就醒了？”夜景淮就这么近距离地盯着陆凡，幽黑的眼底染上一层晴/欲之色。 陆凡觉得委屈，夜景淮怎么可以趁人之危，事/后还理所当然地抱怨他“怎么就醒了”。 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陆凡才觉得身体好受些，但莫名的怪异感还是让他感到羞/耻难堪。 “你怎么能这样？”陆凡咬着红肿的唇，声音带着哭腔。 这个时候露出这种委屈得要哭的表情显然只能给夜景淮助兴，他舔了舔唇，目光晦涩地盯着陆凡的脸看，心里的欲/火越烧越旺。 “我怎样？”他俯下身，凑到陆凡的耳边轻声说：“乖，忍着点。” …… 折/腾完已经是后半夜，夜景淮抱着哭得满脸都是泪水的陆凡去浴室洗了个澡，随后把他轻轻放在了床/上。 陆凡已经累得不想动了，他把脸藏在被子里，一个人在这里生闷气。 夜景淮见他这举动，莫名觉得可爱，绕到床的另一边躺下，伸手把遮住陆凡脸的薄被拿下来，趁机捏了捏他还有些酡红的脸蛋，笑着问：“不觉得闷啊？” 陆凡缩了缩脑袋，强压下心中酸涩的情绪，一双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夜景淮，抿着嘴没吭声。 夜景淮觉得他应该有话要说，便耐心地问：“有什么想说的？” 沉默几秒，陆凡才声音沙哑地慢慢说道：“以后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想法，不要突然……” 后面的话他实在难以启齿。 听到陆凡又在这里谈“尊重”，夜景淮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每每做了什么让陆凡不情愿的事，就拿“尊重”说事，他难道没好声好气地询问陆凡吗？他难道没为了他让步吗？ 他夜景淮要什么不都是一句话的事，从来没在谁的身上花费这么多心思，本来寻思着把人带回家就随心所欲的来，可不知道后来哪根筋搭错了，就想着以后得好好对待人家。 他从来没对一个人这么上心过，也从来没有对一个人有过这么多的耐心，结果这个人因为不想做这种事，就又一脸委屈地拿“尊重”说事。 夜景淮现在听到“尊重”两字就烦，他一个正常的男人，第一次尝了鲜，之后肯定如何也忘不了那种感觉。 这种事没沾上还好，一旦沾上，就像染上精神鸦/片一样，简直戒都戒不掉。 他觉得自己已经憋了一个星期，足够给陆凡耐心了，没想到陆凡还跟他生闷气。 这是个什么理？ 夜景淮越想越觉得来气，语气也不自觉冷了下来：“我不突然来一下，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碰？” 陆凡哑声。 这种事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都是些情侣之间正常的行为，但是什么事都讲究个你情我愿。 陆凡只是觉得夜景淮今晚的行为很过分，但也并不是想生他的气。 如果夜景淮真的想，陆凡最后也会迁就他，只是他觉得这才过去一个星期，可以多缓几天。 陆凡垂下眼睑，心里有些难过：“如果你想，可以过几天再……但是你这样我很害怕。” 见陆凡放软了姿态，夜景淮心里突然没了脾气，他叹口气，把陆凡抱在怀里，伸手轻轻抚摸着他光滑的后背。 房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台灯，柔和的灯光恰到好处地映照在陆凡的侧脸上，将他脸部的轮廓勾勒得越发清晰柔和，仿佛被一层温暖的光晕所笼罩。 陆凡是个很乖顺的人，这是夜景淮从开始就知道的，他或许不应该对这么单纯又乖巧的陆凡态度如此强硬。 这么想着，夜景淮的语气也柔和了下来：“以后不会了，这种事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你能理解，对吗？” 陆凡其实不太理解为什么夜景淮会控制不了，但看着他真挚的目光，心里一下子就软了下来，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 他翻了个身把脸面向夜景淮这边，主动缩进对方温柔宽厚的怀抱里，慢慢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腰。 夜景淮瞧着怀里的人，感受着从对方身上传递过来的热量，心情从来没有这么舒畅愉悦过，心脏也跟着剧烈跳动起来。 这种感觉实在很陌生，夜景淮不明白自己的心跳为什么会越来越快，快到已经脱离了自己可控的程度，这让他有些迷茫。 正在这时，怀里的人忽然抬起脸，手掌轻轻摸上夜景淮的胸膛，清澈明亮的眼睛望着他，“你这里，跳得好快，我听到了。” 怎么这双眼睛会这么勾人呢。 夜景淮望进陆凡那双没一丝杂质的眼底，觉得现在的人生真是太有趣了。 他后悔没在遇见陆凡的第一眼就把人带回家，以至于错过了二十年的时光。 以后的每分每秒，他都得让陆凡待在他身边。 夜景淮按住陆凡的手，又有些按耐不住了，他握着陆凡的手腕，牙齿轻轻啃咬着他的手腕内侧，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陆凡，永远和我在一起。” 手腕处传来丝丝痒意，仿佛有细微的电流在皮肤上轻轻穿梭，陆凡忍不住笑了笑。 琥珀色的瞳孔穿过夜景淮的肩膀，望向空气中的某处，陆凡的心里突然平静下来，仿佛任何大风大雨都刮不动他的内心。 他就这么定定地注视着前方，郑重又认真地说：“陆凡和夜景淮，永远会在一起。” 像是恋人之间的誓言，永恒不变。 第56章 电影竟然比他还重要 夜景淮现在不管在公司忙到多晚，基本上每天都会回家过夜。 最近接手了一个大项目，如果能顺利推进，从中获得的利润少说也有几十个亿。 为此，夜景淮又忙了起来，每天不是跑去跟这个领导吃饭，就是跟那个工程负责人喝酒。 劳累一天的身体需要得到发/泄，所以这段时间回到家，夜景淮都不太克/制，每晚基本上都要和陆凡来/一次。 有时候陆凡睡着了，半夜都能被夜景淮给弄醒来。 俩人做/得多了，各方面也磨合了不少，每次看到夜景淮一脸倦容地回到家，陆凡都免不了心疼，所以在那方面也格外配合他。 这种日子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月，直到十月份，正式入秋，天气逐渐变得凉快起来，夜景淮才开始没那么忙了，有时候能在家休息个两三天。 这天的周末，俩人窝在客厅里看电影。 客厅没开灯，只有占据半面墙的液晶电视散发着幽幽的荧光。 夜景淮把脑袋枕在陆凡的肩膀上，惬意地吃着陆凡给他喂到嘴边的爆米花。 陆凡今天穿着一件宽松的米白色羊毛衫，不知是夜景淮有意还是无意，这件羊毛衫的尺寸买大了，现在穿在陆凡身上松松垮垮的，稍微一扯就能露出半个肩头来。 不过虽然穿在身上显得宽大，但是挺保暖的，面料也舒服，陆凡不舍得放在衣柜里落灰，于是便会趁着现在天气还不太冷的时候穿一穿。 夜景淮的心思不在电影上，他微微眯起眸子，目光幽幽地盯着陆凡脖颈上那些暧/昧的红痕，心中又升出了某种冲动。 他伸出一只手，修长的手指试探地钻进陆凡的衣服内，温凉的指尖轻轻触碰陆凡细腻白皙的肌肤。 陆凡正专心看电影呢，没心思陪夜景淮在这里闹，起开身躲过对方不老实的手指，佯怒地瞪了夜景淮一眼，坐在沙发的另一头继续看电影去了。 这几个月的相处下来，夜景淮对陆凡的耐心越来越多。 要是放在以前，陆凡哪里敢瞪夜景淮。 夜景淮也不恼，反而觉得陆凡这样的反应很有趣，他轻轻笑了笑，走过去凑到陆凡身边坐下，脑袋又靠在他的肩膀上。 “不碰/你，摸/一下都不行吗？”夜景淮眯起眼睛，懒洋洋地说。 陆凡将信将疑地瞅了他一眼，抿了抿嘴，任由他去了。 这场电影时长两个小时，电影快到高潮部分时，夜景淮的手也越来越放/肆。 陆凡是真心想把这场电影完完整整地看完，但由于夜景淮一直在身边捣乱，弄得他好几次都分神了。 电影播放到主角团与反派激烈打斗的画面，陆凡终于忍无可忍，用力推了夜景淮一把，有些无奈地说：“你让我先看完电影行吗？” 说完，他也不看夜景淮的反应，扭头继续专注于电影去了，生怕错过一分一秒。 被无情推开的夜景淮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没想到一个电影竟然比他还重要，脸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不过见陆凡似乎是真的被电影里的情节吸引了，他也懒得在这种小事上斤斤计较，只是有些后悔当时没选个爱情电影给他看。 夜景淮往后靠在沙发靠背上，双手抱臂，打算就这么安静地眯一会儿。 可能是这几天缺觉严重，最后竟也在嘈杂的背景声中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他发现周围一片漆黑，自己还待在沙发上，只不过由坐的姿势变成了躺的姿势，身上还盖了一条毛毯。 电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客厅依旧没开灯，黑压压的一片，分不清现在是几点。 发现现在客厅只有自己一个人，夜景淮的脑袋还有些迷茫，仿佛心中被填满的缺口突然又裂开了，一种莫名的失落和不安自心底蔓延开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感觉，陆凡只是不在客厅而已，又不是离开他了。 夜景淮捏了捏眉心，起身去开了客厅的灯，偌大的客厅一下子明亮起来。 他倒了杯水一口气喝完，喉咙被清凉的水浸润过后，心情也舒畅了不少。 二楼书房的门缝透着灯光，夜景淮推开书房门，果然见陆凡坐在里面拿着一本书看。 书桌上随意放着几本书，应该都是陆凡从书柜拿下来的。 陆凡整天在家没事干，就会在书房看看书，久而久之竟也养成了爱看书的习惯。 听见门口传来动静，陆凡从书中抬起头，下意识站起身走到夜景淮身边，抬头朝他露出一个微笑：“你醒啦？” 夜景淮轻轻捏着陆凡骨节分明的手指，“怎么电影结束也不叫醒我？” “我看你睡得挺熟的。”陆凡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本来想把你抱到床/上去，但是有点抱不动。” 夜景淮微微挑了挑眉，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把陆凡抱到自己的腿上，四目相对看着他，调笑道：“是有点抱不动吗？” 陆凡抿着唇沉默，随后很诚实地摇了摇头：“不是，是完全抱不动。” 俩人靠得这么近，眼神都能拉出丝来，不发生点什么都对不起这微妙的氛围，于是俩人在沙发上顺其自然地接起了吻。 夜景淮一边吻着陆凡，一边把他打横抱起往卧室走。 …… 结束后，陆凡是彻底累得不行了，他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想就这么睡过去。 夜景淮却还在这里意犹未尽地亲着他的脖颈，在上面留下只属于他的痕迹。 陆凡蹙了蹙眉，扭过脖子把夜景淮的脑袋推了推，含糊不清地说：“别动……想睡觉……” 夜景淮配合地不动了，他伸手关掉床头的台灯，替陆凡盖好被子，把人抱进怀里，在黑暗中感受着枕边人的温暖。 盯着天花板沉默半晌，夜景淮忽然开口：“陆凡，过两周陪我去参加一个宴会吧。” 也不知道陆凡听没听进去，只听见他含糊地“唔”了一声。 之后，房间里便陷入了漫长的寂静之中，只能听见对方平缓的呼吸声。 第57章 宴会 关于宴会的事，其实是苏家大小姐苏妍的生日宴。 苏妍的父亲苏弘城也是商业圈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次给苏大小姐举办的生日宴就是由他一手操办的。 其实二十几岁的姑娘过一次生日，请一些亲戚朋友就够了，完全没必要这么大张旗鼓，把圈内的所有名门贵族基本都请了一个遍。 夜景淮原本不想参加这次宴会，但苏弘城亲自邀请了他，两家之间又有生意上的来往，他不能不给苏父这个面子。 苏妍对他的感情，夜景淮多少知道一点，他已经态度明确地拒绝了苏妍好几次，却没想到这苏大小姐完全不在意，还死皮赖脸地往他身上贴。 想到苏妍这个麻烦精，夜景淮就格外头疼。 这次带陆凡一同参加宴会，也是为了让苏妍明白，他已经有人了。 最好苏妍知道陆凡的存在后，以后能离他离得远远的。 在家休息了两天，夜景淮又开始去公司上班了，不过因为这次的项目进展很顺利，他也就没在这上面投入太多精力，平时待在公司就处理一些常规的文件，每天都能按时下班。 离苏妍的生日宴还有一周时间，夜景淮下班回到家，和陆凡吃过晚饭后，又提起了这件事。 陆凡正站在床头，用吹风机给夜景淮吹头发，闻言顿了一下，他关掉吹风机，垂眸疑惑地看着坐在床边的夜景淮，“什么宴会啊？” 料到陆凡那晚上没把他的话听进去，于是又重复一遍：“一个生意伙伴的女儿的生日宴。” “生日宴”这个词对陆凡来说很陌生，自从父母离婚后，他就再也没过过生日了，但即使很早以前，他过生日也只是买一个蛋糕，和父母一起在家里过的。 他们这种普通家庭不知道有钱人家是怎么过生日的，但是一般举办宴会，肯定会邀请很多人。 陆凡一直都不喜欢待在人多的地方，他不明白夜景淮为什么要让他一起去参加别人的生日宴，还是他不认识的人。 迟疑了一会儿，陆凡抿着唇摇了摇头：“不了吧。” 没有说理由，但夜景淮能猜到他的顾虑，要一个有社交障碍的人走进另一个不属于他的圈子，这本就是件很艰难的事。 但夜景淮这么说，并不是想征询陆凡的意见，他只不过是通知陆凡，不管陆凡同不同意，下周苏妍的生日宴，他都会带他去。 沉默地看了陆凡一会儿，夜景淮忽然伸出双手抱住陆凡的腰，把脸深深埋在他的衣服上，半哄半骗道：“都会带伴去的，你忍心让我一个人过去吗？而且我会一直待在你身边，你不用担心。陆凡，就和我一起去吧。” 陆凡完全承受不住夜景淮用撒娇的语气跟他说话，就这么迷迷糊糊答应了下来。 到了宴会那天，陆凡才开始感到紧张，他看着夜景淮为他准备的西装，心里生出了退缩的意思。 夜景淮已经换好西装出来了，见陆凡还干站在原地不动，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怎么了？” 陆凡绞着手指，心里挣扎了一下，最后弱弱地说：“我还是不去了吧。” 他知道临时反悔不好，但是一想到要踏进一个他不熟悉的地方，面对一群他不熟悉的人，他的内心就不由自主地感到紧张和害怕。 这也不能怪他，长期形成的性格不是一朝能改变的，更何况他现在基本就没出去过，和外界的接触少之又少。 要让他突然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中，怎么能让他不害怕。 “我还是不去了。”陆凡心里越来越焦虑，他恳求地看向夜景淮没什么表情的脸，摇着头又重复了一遍。 夜景淮没回应，而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把平摊在床上的一套西服放在他怀里，语气不容置疑：“去把衣服换了，时间不早了。” 陆凡拿着衣服的手指抖了抖，他知道夜景淮说出这话就代表没有置喙的余地，但还是想挣扎一下：“可是，我不想去。” 宴会都要开始了，现在才说不想去，未免有些太无理取闹了。 夜景淮深吸一口气，强自冷静下来：“名单都交上去了，你不去谁替你去。” 不知道参加宴会还需要名单，陆凡一下子噎住了，他难过地看了夜景淮一眼，自知理亏，只能去洗手间把衣服换了。 除了去公司面试那次，陆凡这次应该算是第一次穿西装，这套西装倒是很贴身，剪裁得体。 可看着镜子里身着西装的自己，陆凡还是感到有些不适应，那种陌生感让他浑身不自在，他觉得自己不适合穿西服，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夜景淮并没有对穿着西服的陆凡作出什么评价，他只是低声吩咐了一句：“到了地方后一直跟着我就行。” 随后便带着人上了车。 开车的男人陆凡没见过，但应该是夜景淮的司机，他隐隐感觉司机在看到他后，脸上露出了一种怪异的表情，这让陆凡感到更加难堪。 一路上，他都把脑袋垂得很低，仿佛这样就能缩在自己的保护圈里，任何人的目光都无法侵入。 车大概行驶了半个多小时才到达目的地。 陆凡跟着夜景淮在一座私人庄园前下了车，他紧跟在夜景淮身边，目光一直盯着地面，不敢抬眼看一下四周的环境。 入眼只有一片广阔的草坪，草坪上还铺着一条长长的红毯。 余光能瞥见周围有来来往往的人影，各种喧杂声一股脑涌进陆凡的耳朵。 陆凡只感觉自己仿佛突然间产生了耳鸣，周围的声音都变得模糊不清，他只觉得此刻的心脏跳得无比剧烈，感觉下一秒就要窒息。 反复做了几个深呼吸，陆凡终于忍不住扯住夜景淮的袖口，用求助的目光看向他。 夜景淮顿住脚步，偏头看着陆凡，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到他扯着自己袖口的手指上。 不知怎的，这一小动作让夜景淮的心情愉悦了不少，他决定不再计较陆凡之前发生的小别扭，伸出手牵住了他。 两个人手牵手走进宴会厅，周围的人变得多了起来，一个个都穿戴华丽，举止优雅。 这场景看上去不像是单纯的生日宴，反倒更像是上流社会精英们聚会的场所，处处弥漫着尊贵与奢华的气息。 陆凡处在这种氛围中感觉无地自容，他想让夜景淮带他在一个角落待着，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景淮，怎么现在才来啊？” 两人同时向声源处望去，只见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慢步走过来，男人面容刚毅，神态从容，脸上挂着一副恰到好处的笑容。 男人身边站着一个身穿礼服的年轻女人，这姑娘就是苏家大小姐，她旁边那位就是苏家当家苏弘城。 第58章 他们是什么关系呢 苏妍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一头秀发披在白皙如玉的肩上，面带微笑地挽着苏弘城的胳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夜景淮看，眼神中似有波光流转，饱含着欣赏和欢喜。 夜景淮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目光在苏妍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后便淡笑着看向苏弘城，默默松开了握住陆凡的手。 手掌突然失去了夜景淮的温度，陆凡心里莫名被刺了一下，他从刚开始就在注意那个年轻漂亮的姑娘。 兴许是旁边的人挡住了一些视线，苏妍并没看到他们刚刚牵着手，也没注意到陆凡这个人，也有可能是陆凡并不值得入她的眼。 因为他发现，那个女人从刚开始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她的眼睛里就只有夜景淮一个人。 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陆凡感觉鼻头一酸，慢慢蜷起了手指，低着头自觉退到了夜景淮的身后。 苏家父女已经走了过来，旁边有人跟苏弘城和夜景淮打了声招呼，寒暄几句后便识相地走开了。 苏弘城笑着拍了拍夜景淮的胳膊，语气非常亲切：“你这孩子，这么久都不过来一趟，阿妍一直想着你呢。” “爸～”苏妍对着她爸娇嗔一句，害羞地看了夜景淮一眼。 夜景淮没看她，冲苏弘城礼貌地笑了笑：“公司很忙，没时间。” 苏弘城调笑道：“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啊？” 看来是苏妍对苏弘城说了些什么，夜景淮心里厌恶苏妍这种打小报告的行为，但又不能明面表现出来。 他虽然可以对苏妍爱搭不理，但在苏弘城面前，多少还是得给苏妍一个面子。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得罪人不是小事，这往往会牵扯到一系列错综复杂的利益纠葛，更何况还是像夜景淮这种声名显赫的大人物，背后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紧紧盯着。 多少人想跟他攀上关系，就有多少人想看他们夜家倒台。 毕竟夜氏集团的老总已经不掌权了，谁都不想承认他的儿子年纪轻轻就已经稳稳坐上了高位。 夜景淮把陆凡带到这里来，本意也只是想给苏妍提个醒，但并不打算让苏弘城知道此事。 年轻人的情感纠葛，他实在不愿意让老一辈的人介入。 苏弘城有多疼爱他的宝贝女儿，圈内的人都是知道的，要是让他发现夜景淮三番五次拒绝苏妍的原因竟然是因为一个男人，估计会气得够呛。 到时候两家的关系不说是破裂，起码下半辈子都不会有合作了。 向来行事果决的夜景淮，很少会感情用事，在绝对的利益关系面前，他始终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以此来权衡利弊，做出最为稳妥的决策。 强压下心中的不悦，夜景淮面无表情地瞥了苏妍一眼，淡淡地开口：“这段时间确实太忙了，改天请您父女俩吃顿饭。” 苏弘城从容地把手背在身后，呵呵笑两声：“我这一把年纪去凑什么热闹，好了先不说这个了，许久没见，今天你可得好好陪你伯父我喝几杯。” 夜景淮颔首，扭头对身后的陆凡低声吩咐了几句，随后便跟着苏弘城离开了。 苏妍虽然很想跟过去，但男人间的应酬她一个女人不好在场，只能兴致缺缺地陪她的一群小姐妹去别处了。 离开前她看了陆凡一眼，刚才她不是没注意到他，只是以为他是夜景淮身边的助理，便没多在意。 等人走后，陆凡一个人找到夜景淮说的角落，安静地贴着墙根站着。 这处角落周围没什么人，但夜景淮不待在身边，他还是紧张得手心冒汗。 心里琢磨着夜景淮和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但无论怎么想，陆凡都忍不住往男女情爱那方面去揣测。 可是他和夜景淮现在不是在谈恋爱吗，夜景淮怎么能背着他认识其他的女人呢。 还说会一直待在他身边，现在却放任他不管，跟着那个女人的父亲去喝酒了。 夜景淮明明知道他害怕一个人待在人多的地方的，他明明说过不想来的。 陆凡敛了敛眼眸，感觉盯着地面的视线开始有些模糊，抬手擦了擦眼睛，手指碰到一片冰凉。 不知道夜景淮什么时候会过来找他，但陆凡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待了，多待一分钟就觉得心脏像被多刮了一块，揪心的疼。 可是他更不敢贸然离开，他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这个时候他才感觉自己是多么的无助，比母亲抛弃他的时候更令人无助。 陆凡吸了吸鼻子，强忍下心中泛起的苦涩，继续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试图把自己当成一个背景牌，除了夜景淮谁都发现不了他的存在。 可是越这么想，别人越不会让他称心如意。 陆凡听到有个声音由远及近，带着嘲讽和鄙夷：“哟，这谁啊，怎么站在这里？” 不确定这个人是不是在跟自己说话，陆凡紧张地偷偷看了来人一眼，而后迅速低下头，局促不安地往旁边挪了几步。 “问你话呢。”一个年轻男人已经走了过来，轻佻地用手拍了拍陆凡的脸，“你是谁带来的啊？我没见过你啊。” 男人身后还跟着两个相貌不凡的公子哥，皆一脸戏谑地看着陆凡。 陆凡吓得浑身一抖，紧紧攥着衣服不敢抬头，也不敢吭声。 他满脑子都想着夜景淮为什么要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为什么这些陌生人这么没礼貌。 见陆凡没反应，其中一个公子哥“啧”了一声，上前一把拽住陆凡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 “问你话呢，哑巴啊。”他凶巴巴地说。 头皮被扯得生疼，陆凡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颤抖地开口：“对对对不起……” 那人咧嘴笑了笑，回头冲身后的两人使了个眼色。 另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立马会意，笑嘻嘻地说：“这不跟夜景淮一起进来的人吗，该不会是他养的小/情/人吧，我看这人也不是我们这个圈子的人。” 拽着陆凡头发的人闻言立时松开手，满脸嫌弃地拍了拍手：“真的啊，那你不早点说，搞得我还碰了他的头发，真是晦气。” 眼镜男哈哈笑两声，和其他两个公子哥放肆用言语各种侮/辱陆凡。 陆凡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慢慢攥紧双手，身体微微颤抖着，一边愤怒得感觉自己的肺都要被气炸了，另一边又从心底涌起无尽的悲哀。 被几个陌生人这么侮/辱，他却不敢反驳一句，甚至在那些恶毒言语的攻击下，被说得自惭形秽，觉得自己根本抬不起头来。 突然，一个温柔清亮的声音突兀地挤进了这些公子哥们不堪入耳的话语里，“你们在干什么？” 陆凡心中一惊，下意识抬起头看向迎面走过来的时逾白，脸上都不知道该作出什么反应了。 他只觉得现在时逾白的出现，对他来说就如同黑暗中突然伸来的一根救命稻草。 第59章 破裂 时逾白发现站在这里的是陆凡，也是一惊，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走过去挡在陆凡的面前，冲那三个公子哥瞪了一眼。 “你们怎么说话的，有本事把刚才的话当着夜景淮的面说一遍，在这里欺负弱小算什么本事，都滚开。” 这三个公子哥互相对视了一眼，讪讪笑着离开了。 时逾白盯着那三个人离开的背影，眼底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嘲笑，很快又恢复如常。 他转过身看向眼圈微微泛红的陆凡，露出一副担心的样子，“你没事吧？你怎么在这里啊？” 陆凡感激地看着时逾白，心中涌上一股暖意，他摇了摇头，认真回答时逾白的问题：“没事，是夜景淮带我来的。” 时逾白当然知道是夜景淮带他过来的，他只是想知道夜景淮为什么会带他来这里。 叹了口气，时逾白双手放在陆凡的肩膀上，皱着眉再一次确认：“你真的没事吗？刚刚那些人没欺负你吧。” “没，没事。”陆凡吸了吸鼻子，憋住眼里即将涌出来的眼泪，“谢谢你。” 时逾白放下手，再次叹气：“景淮呢？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陆凡垂下眼眸，轻声说：“他应该跟一个叔叔去喝酒了……” “所以他就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时逾白接话，听语气好像有点为陆凡打抱不平。 陆凡心里说不出来的苦涩，他轻轻摇了摇头，勉强扯了扯嘴角：“不是丢，他让我在这里等他。” 时逾白抿了抿唇，目光复杂地看了陆凡一眼，接着自然地牵起他的手往宴会大厅的后门走，一边说：“这里是待人的地方吗，我带你去会客室。” 陆凡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被时逾白拉着往里走了，一边走他一边忍不住往回看，“夜景淮说让我在那里等他……” 由于时逾白走在前面，陆凡看不到他的正脸，只听见他语气有些压抑的不悦：“我会跟景淮说的，你怎么那么死脑筋呢。” 陆凡抿抿嘴，不吭声了。 把陆凡带到了长廊最里间的会客室，这里空无一人，环境静谧，布置简约而不失雅致，跟金碧辉煌的宴会厅有些出入。 时逾白让他在沙发上坐下来，自己则在他对面坐下，直接说：“景淮为什么要把你带到这里来？” 具体原因其实陆凡也不太清楚，他当时只觉得夜景淮想让他去，便什么也没想地答应了。 “可能……”陆凡低下头，喉咙吞咽了一下：“他说要带一个伴过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带我。” 当时他还觉得夜景淮是把他当作恋人，所以想带着他一起去参加宴会，但经过今天的事，以及那几个陌生男人的嘲笑讽刺，陆凡对他和夜景淮的关系产生了动摇。 时逾白皱了皱眉，半天没说话，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气氛突然变得更安静，仿佛时间都凝固了一般，两个人默契地陷入了一种异样的沉默之中。 这种沉默持续了几分钟，时逾白率先打破这份沉默，拿出手机给夜景淮发了条消息，而后对陆凡说：“我跟景淮说了你在这里，他看到后会过来找你的，不用担心。” 不知道该说什么，陆凡轻声道了句谢。 时逾白微微笑着摇了摇头，沉默片刻，迟疑地开口：“刚刚那几个人说的话，你别太介意。” 还不等陆凡有所反应，他又说：“其实我们这个圈子里，养情人是很常见的事，但是陆凡，我觉得你不是愿意被包/养的人，你现在还待在他身边，是不是……” 时逾白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他看着陆凡面色苍白的脸，轻声地试探：“你是不是被他骗了？还是说，他跟你说过他喜欢你？” 比起那三个人的冷嘲热讽，时逾白平静的话语更让他痛苦，他只觉得自己的胸腔像堵了一块坚硬的石头，闷得让人喘不上气。 仔细想想，夜景淮好像从来没对他表达过爱意，这一切不过是他的自以为罢了。 自以为他们在谈恋爱，自以为夜景淮喜欢他。 以至于让他忘了，他们的故事是由一场骗局开始。 陆凡痛苦地闭了闭眼，极力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他不想在别人面前表现得更加难堪。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陆凡艰涩地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他现在除了跟时逾白道谢，还能说什么呢。 时逾白见他这副强装镇定的模样，也有点儿不忍心，走过去坐在他旁边，握住他的双手，真诚地说：“没关系，只要你想离开，我会帮你的。” 陆凡的脑袋还处于混乱之中，他无法短时间内消化时逾白和那三个陌生男人的话，更不知道待会该怎么面对夜景淮。 其实在听到这些话时，陆凡脑子里第一想到的不是离开夜景淮，而是想当面质问夜景淮，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可能他就是这么贱吧，非得听到夜景淮亲口承认才能彻底死心。 以后该怎么走，陆凡没有想过，或许是这段时间在夜景淮身边待得太安逸了，以至于让他对以后又要重新一个人生活感到很茫然。 深深吸了一口气，陆凡心情复杂地看着时逾白，最后说了一句：“谢谢。” 时逾白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别总跟我道谢，我帮你也只是不想让景淮最后落得跟他爸一样的下场。” 陆凡表情怔然，迷惑地眨了眨眼睛。 时逾白似乎想解释又不敢解释的样子，在心里纠结了一会儿，咬咬牙，最后附在陆凡耳边神神秘秘地说：“夜伯父以前私底下养过不少情/人，染上了病，后来瘫痪了，我怕景淮也这样。” 陆凡震惊地瞪大了双眼，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从来没听夜景淮提起他家里的事，没想到他的家事竟如此的……不堪。 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一方面陆凡大受震撼，一方面又觉得夜景淮挺可怜的。 没想到自己如今这样的处境，他还会觉得夜景淮可怜。 陆凡不免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就在这时，会客室的大门突然被用力推开了，夜景淮脸色阴沉地走了进来。 他那冰冷的目光落在时逾白和陆凡握在一起的手上，再看到两个人凑得如此近，心里的怒火顿时蹿得老高。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说。 第60章 要离开 听到这个冰冷的声音，陆凡吓了一跳，慌忙抽出手，从沙发上迅速地站了起来。 夜景淮紧紧咬着后槽牙，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去，一把拽住陆凡的手腕，把他拉到自己的身后。 “你在干什么。”这句话是对时逾白说的。 时逾白无辜地耸耸肩，那张漂亮的脸看上去就显得人畜无害，“只是和陆凡聊聊天，你生什么气呀？” 夜景淮冷嗤一声，回头问陆凡：“说了什么？” 陆凡已经很久没见过夜景淮生这么大气了，本能的恐惧让他说不出话，脑袋一片空白，都不能明白夜景淮为什么突然生气。 他颤抖地摇了摇头，感觉眼前这个人又变成了最初那个冷酷无情、阴晴不定的夜景淮，仿佛这几个月的甜蜜都是一场泡影。 陆凡现在脑子太混乱了，各种画面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美好的、糟糕的、以前的、刚才的全都混成一起，快把他的脑袋给挤破。 这个时候，手腕处传来的痛感被无限放大，陆凡像忍受不住了一样挣扎了几下，发现挣脱不开，开始自暴自弃地哭诉：“我要走，你放开我！” 他现在也不想质问夜景淮到底是怎么看待他的了，他现在只想快点逃离这个让他难受的地方，逃离这个让他难受的男人。 “走？”夜景淮的脸色阴沉得吓人，语气却是平静了不少：“走去哪里？跟谁走？” 说完也不等陆凡的反应，转头阴冷地瞥向站在后面同样脸色很不好看的时逾白，眼里多了几分敌意。 “时逾白，我以为你能长记性。”他一字一句地说：“别给脸不要脸。” 时逾白短促地笑了一声，撇过头咬着唇没有说话，垂在身侧的双手慢慢攥紧，又慢慢松开。 砰的一声，门被重重关上。 夜景淮带着陆凡离开了。 时逾白望着紧闭的门，慢慢地坐了下来，手肘撑在膝盖上，弯下腰大笑起来。 ＊ 陆凡是被夜景淮拽上车的。陆凡虽然很想反抗，但看着宴会厅的人投来的各种好奇打量的目光，他就不敢有什么动作了，十分难堪地被夜景淮带了出去。 刚上车，夜景淮就劈头盖脸地质问：“我让你一个人待着，你为什么会和时逾白待在一起？还靠那么近，是不是我不及时赶过来你们都得亲上了？” 司机还在前面开车，陆凡不敢置信夜景淮居然当着别人的面要给他这种难堪，气得胸口上下起伏。 他咬着牙，又气又恼地把脸转向车窗外，不想跟这样的夜景淮交流。 夜景淮的怒气并不比陆凡少，时逾白之前就提过对陆凡感兴趣，但那时候的夜景淮并没太在意，毕竟时逾白总是很喜欢拿他开一些玩笑。 但今天他却收到时逾白的消息，说陆凡跟他一起待在会客室。 两个只见过一面的人，怎么会关系好到走到一起，况且夜景淮还让陆凡好好待着不要动，他却转头跟着别人走了。 两个人还手牵着手，脸贴着脸，是不是他再晚一步，他们两个就得亲上去了。 夜景淮就不明白，他们明明也才见过一面，怎么就这么有话说呢。 自己的东西差点被抢走，夜景淮还没发火呢，陆凡就先给他甩脸色，还说要离开他的鬼话，这到底是怎么了。 夜景淮憋了一肚子火，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忍住没发作。 他往后靠在椅背上，心情复杂地闭上眼睛，喉结滚动了一下，沉声说：“回家后，给我个解释。” 陆凡垂了垂眸，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动了动，沉默半晌才哽咽地说：“不用……解释，放我离开……” 夜景淮睁开眼，黑沉沉的眼眸染上一层冰霜，他粗鲁地扳过陆凡的脸，手上用了点劲，“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是吧？” 陆凡绝望地望进夜景淮的眼底，那其中充斥着无尽的痛苦和悲哀。 他真希望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他做的一场梦，但他知道，之前发生的种种美好才是一场梦。 一场由夜景淮亲自编织，最后又由他打碎的美梦。 不想在这里发生争执，陆凡任由夜景淮掐着下巴，颤抖地说：“回去……再说吧……” 夜景淮眯了眯眼，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陆凡，却看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了。 他有些后悔把陆凡带到这里来了，他就应该把陆凡牢牢锁在自己身边，关一辈子，让他永远都接触不了其他人。 兴许是车厢内的氛围格外沉重，司机明显不敢在这里多待哪怕一秒钟，默默提升了车速，半个小时的车程二十分钟就到家了。 夜景淮打开车门，让陆凡从他这边下车。 陆凡顿了顿，迟疑片刻，还是从夜景淮这边下车了。 等陆凡下车后，夜景淮习惯性地想要牵他的手，却被他躲过去了。 这一动作给夜景淮的刺激可不小，他冷冷地瞥了眼陆凡，强硬地拽住他的手腕就往别墅里面走。 一进门，夜景淮就把陆凡压/在墙上亲，手指灵活地滑进他的衣服内。 刚开始陆凡还在不断挣扎，可这并没有让夜景淮停止动作，反而更加过分。 知道自己的挣扎毫无作用，陆凡干脆不动了，就那样僵硬地仰着脖子，任由夜景淮肆意地啃咬。 他的眼里渐渐黯淡下来，神情麻木地望着前方。 在夜景淮要寻着他的嘴唇再次贴上去时，陆凡猛地偏过头，喉咙滚动了一下，哑着嗓子说：“可以了，放开我吧。” 还处在情/潮之中的夜景淮被陆凡现在的表情给刺了一下，仿佛兜头给他浇了一盆冷水，那透骨的凉意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 夜景淮有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他放开陆凡，眼睛深深地注视着他，等着他如何开口。 陆凡闭了闭眼，把心底酸楚的情绪压下去，可还是觉得鼻头很酸，心里很痛。 他说：“你当初答应我的三个条件，还作数吗？” 现在这个局面，不用想也知道陆凡接下来要说什么。 夜景淮脸色一僵，慢慢攥紧了双手，眼睛死死盯着陆凡，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陆凡吸了吸鼻子，无比艰涩地开口：“我要离开……你答应我的，不能反悔……” 第61章 威胁 夜景淮的脸色阴沉得更厉害了，那冰冷的眼神仿佛带着锐利的锋芒，如同实质一般，直直地射向陆凡。 让陆凡瞬间觉得自己好似全身都浸泡在刺骨的冰水中，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从心底涌起，浑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剧烈的哆嗦。 但话已经说出口，哪里有收回来的道理，陆凡紧紧攥着手指，骨节因用力而泛白，他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再次坚定地说了一遍：“我要、离开。” 夜景淮闭了闭眼，心里压抑着怒火，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为什么，给我个解释。” 陆凡的眼眶已经有几滴晶莹的眼泪在打转，倔强地没掉下来，“你问我为什么，这不该问你吗？” 夜景淮皱了皱眉，难以理解，他抿了抿唇，随后冷笑一声，点着头一字一句地说：“是，确实该怪我，怪我把你带出来，让你好跟时逾白见面。” “砰”的一声巨响，夜景淮将拳头重重撞在了墙上，离陆凡的脑袋只有几公分的距离。 他往前逼近一步，将陆凡困在他和墙壁的中间，另一只手掐住陆凡的脸，恶狠狠地说：“离开我你好去找他是吗，我告诉你，要是你敢跑，我就把你的腿打断。” 陆凡被夜景淮刚刚的动作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又听到他这么威胁，更是怕得手指头都不敢动一下。 他满脸惊恐地看着夜景淮近在咫尺的眼睛，只觉得那双眼睛犹如深不见底的黑洞，仿佛要把他的灵魂抽离出去。 陆凡低下头，再也忍受不住地抽噎了起来。 他其实不爱哭的，可是自从遇到了夜景淮后，好像只要受到一点委屈，他就忍不住想哭。 为什么呢？这是为什么呢？ 陆凡不明白，就像他不明白夜景淮为什么要骗他的感情，把他当成见不得光的情人。 最终，陆凡还是没能离开。 在绝对的力量压制下，陆凡渺小得就像空气中的一粒尘埃，丝毫没有反抗的能力。 那些美好的回忆是假的，那些甜言蜜语是假的，那三个条件也是假的。 陆凡总是答应夜景淮各种过分的要求，可是夜景淮却连陆凡的一个要求都不会答应。 他就是这么强硬地、不容拒绝地把陆凡绑在了他身边。 可能是这层伪装的关系被捅破了吧，夜景淮也懒得在陆凡面前装成一个耐心的伴侣了。 夜景淮还是和以前一样，白天上班，晚上回家把陆凡压/在床/上尽情发/泄，只是他不会再对陆凡进行各种爱抚，陆凡也不会再去主动配合他，每晚上都要哭，有时候还会把嘴唇咬出血来。 就这么消沉地过了一段时间，陆凡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他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比以前刚开始一个人生活的时候还要糟糕。 陆凡决定逃跑。 现在是白天，夜景淮每天都很晚才回来，他有很长时间可以逃跑。 在心里打定主意，陆凡努力整理好心情，打算先去洗手间洗把脸。 他最近太消沉了，脑袋总是浑浑噩噩的，希望用冷水洗下脸能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一点。 当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陆凡有些担忧了，倒不是他现在的状态有多差，只是脖颈上的那些红痕太显眼了。 他要是就这么跑出去，被人看见了怎么办，别人会用怎样的目光看待他？ 陆凡心里闷得慌，手指碰了碰脖子上的痕迹，莫名地又有点想哭。 他撇了撇嘴角，去衣帽间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一件高领毛衣。 整天待在别墅里，陆凡感觉不到冷，套上毛衣后，就感觉有点热了，不过好在这件毛衣的领口设计巧妙，能够把脖子上那些不堪的痕迹严严实实地遮住。 走出别墅时，陆凡什么也没带，这里的一切本来就没有属于他的东西。 别墅的前院和大门有一段距离，陆凡刚走几步，就远远看见大门口有几道黑乎乎的人影。 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但陆凡的脚步没停，他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一步步向大门口走去。 走得近了，那几个人影的轮廓变得清晰起来，同样穿着黑色西装，笔直挺拔地站在栅栏铁门前。 这次居然有六个保镖！ 陆凡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想起之前在另一栋别墅里，想要逃跑却被保镖无情拦下的场景，心里觉得这次估计也跑不了了。 他一直没离开别墅，竟不知道夜景淮又在这里安排了保镖守着他，看来是真的打算把他一直关在这里了。 怕保镖跟夜景淮打小报告，陆凡不敢再迈向前一步了，如果被夜景淮知道自己想要逃跑，恐怕那时他真的会打断自己的腿吧。 可是他真的要一直待在这里受尽屈辱吗？ 晚上夜景淮回来的时候，发现客厅的灯竟然还亮着，心里不禁感到诧异。 这个时候陆凡不应该已经睡着了吗，自从上次宴会的事后，陆凡就没有给夜景淮留过灯了。 进屋就能看到明亮的客厅，这种久违的感觉一时让夜景淮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他疲倦地按了按太阳穴，朝二楼的卧室走去。 没想到卧室的门缝里也透着昏黄的光线，夜景淮站在门口，微微蹙了蹙眉，伸在半空中的手顿了一下。 犹豫半晌，夜景淮还是轻轻推开了门。 他倒要看看陆凡这是闹的哪出。 卧室里只开着一盏明黄色的灯，虽然光线不算强烈，但还是照亮了各个角落。 陆凡整个人缩在厚厚的被子里，紧紧闭着眼睛，柔和的灯光打在他垂下来的眼睫上，落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他的呼吸平稳而均匀，面容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安静，看上去应该是睡着了。 夜景淮站在床头静静地看了他一分多钟，随后拿起衣服去浴室洗了个澡。 洗完澡出来后，发现陆凡竟然醒了过来，正靠坐在床头看向他，浅色的瞳孔里映出几分紧张。 他们现在的关系可以说是到了恶劣的程度，平时基本说不上几句话，陆凡更是不会对他露出除了厌恶以外的任何表情。 夜景淮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干涩发哑，想倒杯水喝，实际上他却没有动作，只一动不动地站在浴室门口，眼睛深深地望向陆凡。 两个人都默契地保持着沉默，良久，夜景淮往前走了几步，率先开口：“你想说什么？” 第62章 私有物 陆凡紧张地望着他，藏在被子里的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我想出去……” 声音轻得几不可闻，但夜景淮还是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中。 他皱了皱眉，语气冷下来：“你说什么？” 不确定夜景淮有没有听清，陆凡本想重复一遍，可看到夜景淮的脸色这么难看，他又有点不敢说出口了。 要是不小心惹怒了夜景淮，腿真的被打断，他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下去。 曾经只是被棍子敲了一下脚踝，就痛得他半个月走不了路，如果腿断了那该有多痛苦。 可笑的是，夜景淮之前帮他教训了那些欺负他的混蛋，现在却对他说着同样威胁的话。 陆凡的心里泛起一丝酸苦，他没想到以前对他这么好的夜景淮，如今能变得这么可怕，比刚接触他时还要可怕。 在心里组织好的语言硬生生被憋在了心里，仿佛一块硬块压在了他心底，胸口又闷又痛。 “没什么，睡吧。”陆凡的眼眶渐渐变得湿润，他抬起胳膊擦掉泪，闷声不吭地把脑袋埋进了被子里。 夜景淮没关灯，爬上床从背后抱住了陆凡。 他的手臂强劲有力，把陆凡紧紧抱在怀里，胸膛紧贴着陆凡的后背，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看出陆凡的害怕和紧张，夜景淮把脑袋埋在他的颈窝里，轻轻吐出一口气，“我今天不碰你。” “那为什么，不关灯……”陆凡曲起膝盖，整个人缩成一团。 平时在大晚上，夜景淮把灯打开，就是预示着要发生点什么。 陆凡不可能不害怕，现在一想到他是以情人的身份跟夜景淮/睡，心里就充满了屈辱。 以前总让夜景淮尊重他，现在想想还真是可笑，夜景淮怎么会尊重一个被他当成小情人的男人呢。 其实这一切都有迹可循，夜景淮从一开始就说陆凡是他的玩/具，把他困在大别墅里，从不尊重他的想法。 夜景淮说什么就是什么，陆凡只能妥协或者接受。 或许是陆凡太过缺爱，才会把他们之间的关系误以为是恋人。 现实是，既没有什么肤白貌美的大长腿御姐能看上他，也没有什么帅气多金的总裁老板能跟他好。 这才是陆凡生活的世界，普通平凡地过着坎坷的人生。 总有一天夜景淮会厌倦自己，寻找新的男人或是女人，那时候他该怎么办呢？ 陆凡心想，到时候他身无分文地被抛弃，一没工作，二没房子，可能还会更加不敢和外面的人接触。 那时候他该怎么办呢？ 想到自己的遭遇，陆凡就觉得，可能世界上没人活得比他更悲催了吧。 以前他都不会这么想，可现在他真的觉得自己可能是世界上最惨的人。 这么想着，陆凡忍不住小声抽噎了起来，肩膀一抖一抖的。 “你又怎么了？”夜景淮蹙了蹙眉，把陆凡抱得更紧，语气却是不耐烦：“不是说了不碰你吗。” 陆凡吸了吸鼻子，努力把眼泪憋回去。 心里挣扎了一会儿，陆凡决定还是得给自己留条后路，他小心翼翼地试探：“以后你要是不要我了，能不能给我点钱？” 夜景淮没有回应，陆凡背对着他，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想要回头看一眼，但还是忍住了。 他不想在夜景淮的脸上看到厌弃他的表情。 其实陆凡也不想要夜景淮的钱，他觉得这种行为挺丢脸的，但是如果以后没有钱用来应急，他难道要睡大街上吗？ 想了想，陆凡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实在不行，你把我以前给你的钱都还给我好吗？” 说出这句话，陆凡感觉自己完全抬不起头了。 夜景淮的沉默更让他觉得难堪。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是被无限延长，连空气都像是被凝固了一般。 在漫长的等待中，夜景淮把陆凡翻过来，终于缓缓地开了口：“你在说什么？” 夜景淮漆黑的眸子深深望进了陆凡的眼底，陆凡心中一咯噔，羞耻地偏过了脸。 “你、你听到了。” 夜景淮点点头：“是，我听到了，所以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以为夜景淮接下来要羞辱自己，陆凡咬着唇一声不吭。 夜景淮一只手撑在陆凡的身侧，另一只手把他的脸扳过来，“什么叫我不要你了，你给我解释一下。” 陆凡感到无地自容，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都说得这么明白了，夜景淮还想听他解释什么。 非要他也亲口承认，夜景淮才能满意吗？ 陆凡闭了闭眼，心中羞愤不已。 他紧紧攥着双手，指甲深深掐进皮肉，掌心传来的刺痛让他冷静了一些。 “你不就是把我当成情人吗！”陆凡自暴自弃地狠狠推了夜景淮一把，从他的怀里挣脱开来，手脚并用地爬到床的另一头。 “你骗我这么久，不就是、不就是——”陆凡在夜景淮冰冷的视线下硬着头皮说道：“想睡/我！” “时逾白跟你说了什么？”夜景淮紧绷着一张脸，教养极好的他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我tm把你当情人还让你住在我家？” 陆凡一下子噎住了。 他不知道夜景淮的圈子是怎么样的世界，难道那些当情人的都不准住在金主的家吗？ 被这么一吼，陆凡刚起来的气势瞬间就没了，他缩了缩脖子，弱弱地说：“那你把我当成什么？” 这下换夜景淮噎住了，他还从来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把陆凡当成他心爱的玩/具？以前夜景淮是这么想的，但和陆凡相处了这么久，他渐渐觉得，陆凡对他来说，绝不是一个玩具这么简单。 他还从来没对哪个玩具这么上心过，就连孩童时期特别喜爱的阿拉斯加犬，被时逾白碰了，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抛弃它。 可是陆凡已经被时逾白惦记上了，他们俩还相处得这么亲密，但夜景淮没想过抛弃他，他只是觉得生气，气得想把陆凡一辈子都锁在他身边。 那他到底对陆凡是什么感觉呢？他把陆凡当成什么？ 夜景淮回答不上来。 他难道喜欢陆凡吗？这不可能，他从来没对任何人产生过感情，就连他父亲也说他是个冷血无情的疯子。 这样的夜景淮怎么可能喜欢上别人呢？他只是喜欢把陆凡绑在身边罢了，让他成为自己的私有物。 第63章 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 见夜景淮迟疑了，陆凡苦笑了一下，忽然明白过来。 夜景淮哪里是把他当成情人，情人最起码还有钱拿，可他呢，夜景淮既不给他钱，又不给他爱，只是把他当成一个随时都可以免费/上的玩/具罢了。 心头难受痛苦的情绪再也压抑不住，陆凡的眼泪哗哗地往下掉，他抓起一旁的枕头扔向夜景淮，“你还不如把我弄死，你这个畜/生！我恨你！” 枕头砸在身上的力道其实很轻，可夜景淮的身体还是晃了一下。 他不明白陆凡现在的情绪为什么这么激动，明明之前他从不敢这么跟自己说话，还骂他是畜/生。 夜景淮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对陆凡忍让了，他却说出这种狠话。 他夜景淮都从来不会轻易说出恨一个人的这种话来，结果陆凡却这么对自己说。 他怎么可以这样？他凭什么可以这样！ 心里憋着一团火，夜景淮气得咬紧牙，脸色阴沉地走下床，绕到床的另一边。 陆凡跪坐在床上没动，只是大声地哭着，像是要把这一生的委屈不甘都通过痛哭宣泄出来。 “疯子，畜/生，我恨你！你凭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凭什么！你凭什么……” 陆凡哭得脸都花了，眼睛红肿一片，声音也在一声声的哭喊中越来越哑，到最后竟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身体随着咳嗽不停地颤抖着。 夜景淮直直地站在床头，双手紧紧握成拳，手臂青筋暴起，手指骨节咔咔作响。 他气得说不出一句话，只想好好教训一下陆凡，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这么说自己，可看到陆凡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夜景淮就下不去手了。 他拿起床头的台灯就摔在地上，“砰”的一声巨响，打断了陆凡歇斯底里的哭喊。 陆凡的眼睛红红的，眼里还蓄满了泪水，他吸了吸鼻子，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 “再说这种话我就把你的腿打断。”夜景淮深吸一口气，一只膝盖跪在床边，手掌用力按住陆凡发抖的肩膀，冷声威胁道：“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这里，就算是死，也给我死在这。” 陆凡的心脏猛地一抽，仿佛有双大手紧紧绞着他的心脏，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剧痛，令他瞬间呼吸一滞，脸色也在刹那间变得煞白。 他闭了闭眼，湿润的眼里充满了绝望：“你弄死我吧……” 他哽咽着：“算我求你了，活着……也没意思……” 夜景淮心中一紧，竟然从心底生出了几分害怕，他有些慌乱地说：“谁让你死了，你好好冷静一下，这事……这事改天再说。” 陆凡麻木地看着他，没有反应。 夜景淮咬咬牙，最后爬上床抱住了陆凡瘦弱的身子，妥协道：“我放你出去，行了吧。” 陆凡这才撩了下眼皮，声音带着点鼻音：“真的？” 夜景淮抱紧陆凡，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深深吸一口气：“真的，但你每天在我下班之前都必须回来，我会派人跟着你。” “那你还是没打算放过我。”陆凡在夜景淮的怀里挣扎起来。 夜景淮握住他乱动的手，忍无可忍地低吼：“让我放过你，你做梦！” 随后又放软语气：“你乖一点好吗，不是说好要跟我永远在一起吗？你都忘了吗？” 那些一遍遍的誓言重新浮现在脑海里，陆凡当时笑得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痛苦。 那些话在现在看来，真是讽刺极了。 他没想到了这个时候，夜景淮竟然还有脸跟他说这种话。 曾经的誓言承诺到头来只是成为了困住他的一道道枷锁。 陆凡哽了哽，决绝地从夜景淮的怀里挣脱开来，“夜景淮，你有把我当人看吗？” 夜景淮皱了皱眉，语气隐忍：“你到底在闹什么？我不是答应让你出去了吗。” 他愿意放陆凡出去，甚至做好心理准备，容忍陆凡去找时逾白。 他都作出这么大的牺牲了，为什么陆凡还不满意？ 到底是谁逼谁啊，为什么陆凡就能露出这么一副受了多大委屈的样子呢？为什么陆凡就不能替他好好考虑下呢？ 陆凡苦笑着摇了摇头，一言不发地转身爬下床。 夜景淮赶紧拉住他，“你干什么去？” “我不想跟你睡。”陆凡直白地说。 夜景淮一脸烦躁：“我去书房睡行了吧，你乖乖待在这里，哪里都不准去。” ＊ 这几天夜景淮都回来的很早，因为他发现自从那晚上，他答应放陆凡出去后，陆凡真的每天都出去了。 虽然派了保镖在外面跟着陆凡，但他还是不放心让陆凡一个人在外面待太久。 外面的世界有太多人了，之前走了一个林亦然，现在又来一个时逾白。 虽然他已经警告过时逾白不准再靠近陆凡，但万一陆凡在外面待久了，又有其他男人来骚扰他怎么办。 这天，夜景淮下班之前照常给陆凡打电话，想提醒他快回家。 谁知这次的电话却一直没有接通。 那嘟嘟的忙音在耳边不断回响，每一声都像是无情的锤子，一下下敲打着夜景淮逐渐烦躁不安的心。 他连打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听，最后一个竟然还被挂了。 夜景淮瞬间火气上涨，拨通另一个号码。 电话里很快传来保镖的声音：“老板。” 夜景淮紧紧攥着手机，压抑着怒火：“人盯得怎么样了？” 对面支支吾吾：“陆先生……他跟时先生进了一家餐厅，我们不好跟上去……” 没想到才过去几天，陆凡又跟时逾白走到一起了，夜景淮简直气得牙齿都快咬碎了，他沉声道：“哪家餐厅？” “……翡翠湾。” 翡翠湾，一家高档的西餐厅，去那里吃饭的人基本都是非富即贵，而且这家餐厅大多数都是情侣之间约会吃饭的地方，所以后来被人称作是恋人餐厅。 夜景淮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说：“继续盯着，我等会过来。” 第64章 最后一次警告 陆凡从洗手间回来， 发现搁在桌上的手机有好几个未接电话，而且都是夜景淮的。 肯定是警告他赶快回去。 没想到夜景淮这次下班的时间竟然比之前早了一个小时。 陆凡盯着手机出神地想，如果他现在不立马回去，夜景淮肯定又要生气，可是自己才答应时逾白跟他一起吃饭，现在都到餐厅了，菜也点好了，他怎么能临时反悔呢。 况且，时逾白说要帮他离开夜景淮，就现在这个节骨眼儿，陆凡怎么想都觉得不应该回去。 时逾白看出他的心不在焉，淡淡瞥了眼被陆凡握在手里的手机，漫不经心地说：“刚才你不在的时候，景淮跟你打了几个电话。” 陆凡点点头，把手机重新放在桌上，“是的。” “那你要拨回去吗？” “不了。”陆凡摇摇头。 这时，包厢的门被推开了，陆凡吓得浑身一抖，下意识看向门外，发现是来送餐的服务员，心里才松了口气。 时逾白把陆凡的表情变化看在眼底，心里明白了什么。 等服务员把餐车上的菜都摆上桌后，时逾白问：“你很怕景淮吗？” 陆凡闻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时逾白笑了笑：“别担心，虽然我是景淮的朋友，但是在这件事上，我还是站在你这边的。” 听到时逾白这么保证，陆凡的心里安定了不少，他语气真诚地说：“逾白哥，真的谢谢你。” 时逾白摇了摇头，慢条斯理地切着盘子里的牛排，“不用总跟我道谢，这里的牛排不错，你试试。” 陆凡点点头，拿着刀叉却没有动手，而是欲言又止地看着时逾白。 “怎么了？”时逾白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他切了一小块牛排送到陆凡的嘴边，修长的手指持着叉子，歪着头看着他。 陆凡适应不了时逾白这么亲切的行为，心里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他又说不上来。 下意识地，他往后仰了仰头，脸上挤出一丝尴尬的笑，“我自己来吧。” “我以为你不会切牛排呢。”时逾白笑笑，把手中的牛排放回了盘子里，缓缓说道：“陆凡，你要不跟我在一起吧。” 陆凡没明白时逾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时逾白支着下巴笑看着他：“怎么这个表情啊？就是字面意义啊，跟我在一起吧。” 陆凡的表情由一脸茫然到一脸震惊，他张了张嘴，还没吭声，只听时逾白又说：“你别误会，我觉得这应该是让你离开景淮最好的办法了。” “什么意思？”陆凡是真心不懂。 时逾白抿了抿唇，沉默片刻，把童年时因为一只阿拉斯加犬，两人冷战了一个月的事跟陆凡说了一遍。 “其实这样比喻不太好。”时逾白最后这么说：“但景淮对你的感情其实和他的那只宠物狗差不多，你能明白吗？” 陆凡懵懂地点了点头，藏在桌底下的手指紧紧绞在一起，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那是不是我和你在一起，他就会……” 就会抛弃我？还是不要我？ 这些话陆凡说不出口，他觉得这些话就像一把无比锐利的刀子，无情且生硬地卡在了自己的喉咙深处，如果把这些话吐露出来，喉咙可能会裂开。 现在，他才真正明白，夜景淮到底把他当作什么。 原来真没把他当人看待啊。 明明早就该接受这个事实，可当从别人的口中确切地听到时，他的心还是痛得仿佛在滴血。 陆凡忽然庆幸这句话还好不是在夜景淮的嘴里听到的，要不然他的心情可能比现在还要难受千倍万倍。 “陆凡，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别担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如果相处一段时间，你还是觉得不适应可以随时提分手。” 时逾白的话把还沉浸在痛苦中的陆凡拉回现实，“其实，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是我喜欢的类型，陆凡，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陆凡深深吸一口气，浅色的瞳孔望进时逾白深邃的眼底，他现在脑子一片混乱，犹如一团乱麻，各种思绪交织在一起，让他有点反应不过来时逾白这突如其来的表白。 他愣了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想要离开夜景淮的心是真的，可他做不到这么草率地答应和另一个在一起。 更何况那个人还是夜景淮的朋友。 “我……我不知道……”陆凡垂下眼眸，有些慌乱地说。 时逾白叹了口气，“你怎么会不知道呢，难道你还想继续跟他在一起吗？” “我不想，可是——” 后面的话还未说出口，餐厅包厢的门突然被人踹开了。 那踹门的力道极大，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在这原本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和惊心。 陆凡和时逾白几乎是在同一瞬间下意识往门口望去，只见夜景淮一脸阴沉地走进来。 他每向前走一步，陆凡的心都不由自主地“咯噔”一下，仿佛那脚步声不是踩在地上，而是重重地踏在陆凡的心上。 陆凡害怕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敢不接我的电话？”夜景淮把脸色煞白的陆凡一把拽到跟前，咬牙切齿地说：“在这里跟别人吃饭？” 陆凡的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他红着眼瞪夜景淮，从喉咙里挤出一个：“是。” 夜景淮冷笑一声，载满怒火的眼睛死死盯了陆凡半晌，接着把他摔在地上，转身拎起时逾白的衣脖子，抡起拳头就往他的脸上砸去。 那一下可砸得不轻，只听见“砰”的一声闷响，时逾白重重摔倒在地上，原本白皙的脸立即肿了一大片，青紫的痕迹瞬间浮现。 夜景淮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是最后一次。” 时逾白捂着脸放肆地大笑了起来，由于用力过猛而咳出了一丝血沫，那血沫顺着他的嘴角缓缓流下，在他苍白的皮肤上显得触目惊心。 陆凡看到这一幕时，心里惊呆了，他没想到夜景淮会疯到对他的好朋友拳脚相向。 心里对时逾白生出了浓浓的愧疚，陆凡慌乱不已，连忙从地上爬起来。 他的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伸出双手紧紧抓住夜景淮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着说道：“我回去，你别打人……” 第65章 解脱 夜景淮冷冷地看着他，深吸一口气，极力平复下心情。 陆凡还抓着他的胳膊不放，眼里满是哀求，“我们回去吧……” 夜景淮一双深邃漆黑的眼睛定定地盯着陆凡已经吓得苍白的脸色，半晌，从胸腔里发出一声冷哼，拽着他的手腕往外走。 一路走到了餐厅停车场，陆凡没敢挣扎，乖乖跟着夜景淮到了一辆线条流畅的黑色轿车前。 夜景淮没有拿出车钥匙开锁，而是不动声色地四下望了一圈，见停车场没人，他冷着脸把陆凡压在车门上，扳过他的脸就粗鲁地吻了上去。 陆凡显然没反应过来，眼睛瞬间瞪大，瞳孔中满是惊恐之色。 脑袋霎时变得空白，而后像是一颗炸弹在脑中猛然炸开，开始不受控制地嗡嗡作响。 陆凡被逼出了眼泪。这个突如其来的粗/暴的吻仿佛要把他周围的空气都夺走，让他无法呼吸。 感觉到夜景淮冰凉的手指滑进了自己的毛衣里，沿着腰腹一路往下... 陆凡的身子不由自主地一抖，只觉全身像是被兜头浇了一大桶冰冷刺骨的冷水，从心底深处蔓延出一股如坠冰窟般彻骨的寒意。 他双手用力地推搡着夜景淮的肩膀，心如死灰地在对方的舌/头上狠狠咬了一口。 口腔中瞬间蔓延出一丝难闻的血腥味，夜景淮皱了皱眉，把陆凡抖得厉害的身子放开，往后退了一步，与他拉开一点距离。 陆凡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气得眼睛都红了，他狠狠地用力擦着嘴，把嘴皮都擦破了。 缓了半晌，陆凡声音嘶哑地低吼：“你怎么能在外面这么做！” “我为什么不能。”夜景淮沉着脸，冷笑一声：“你和时逾白就能在外面这么做是吧？” “你什么意思？”陆凡咬着牙，心里凉了一大半。 “我什么意思？”夜景淮觉得可笑，他又上前一步把才得到解放的陆凡/压在/身/下，掐着陆凡的脖子，恶狠狠地说：“你跟我闹这么久就是为了出去见时逾白？” 他手上用了点力，能感受到陆凡脖子上跳动的脉搏，看着陆凡的脸因为自己而产生了一丝痛苦的神情，夜景淮这才后知后觉地松了劲。 他打开车门，把一脸生无可恋的陆凡塞进车里，重重关上副驾驶的门，绕到主驾驶坐了进去。 “你摆着这张死人脸给谁看呢。”夜景淮倾过身，动作粗鲁地替陆凡系好安全带，“以后你别想再出去了。” 陆凡把脑袋无力地靠在车玻璃上，颀长白皙的脖子有一条淡粉色的勒痕。 他耷拉着眼皮，眼神空洞地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半晌忽然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以后都不会出去了。” 这话本应听着高兴才是，可陆凡的语气却像是活不久的人临终前的遗言一样，满是死气沉沉的颓丧、了无生趣的漠然。 夜景淮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惊疑不定地扭头瞥了陆凡一眼，却只能看见他的后脑勺，以及脖子上若隐若现的勒痕。 在等红绿灯的间隙，夜景淮终于忍不住说：“你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你好好跟我过，我会对你好的。” 陆凡靠在车窗上，不为所动。 夜景淮轻叹了一声，放软语气：“你和时逾白的事，我不追究了，行了吧？” 这时陆凡转过头来，嗤笑一声：“你觉得你现在很大度吗？” 这大概是两人相处这么久以来，陆凡第一次对夜景淮露出这种表情，嘲讽，不屑。 夜景淮深深吸了一口气，握着方向盘的手紧紧攥起，他压抑着怒火，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是不是我让你们在一起，你才会觉得我大度？” 陆凡抿着唇，没有说话。 夜景淮被陆凡这般冷漠的态度给刺激到了，他忍了又忍，才把心中那团不断升起的怒火给压下来。 回到家，陆凡依旧一言不发， 夜景淮拽着他的手腕就往楼上走。 陆凡自然清楚不过夜景淮现在想要干什么，但他也不想反抗了。 真的挺没意思的。 被夜景淮像扔布偶一样扔在床上，陆凡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明晃晃的灯光刺得他眯了眯眼。 很快，他就看不到灯光了，只能看到夜景淮不断靠近的胸膛，以及衣衫下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 陆凡一脸漠然，主动伸手替他解开衬衫扣子。 夜景淮愣了愣，明显感觉到现在的陆凡很不对劲，他几时这么主动过？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就先握住了陆凡的双手，发现他的手抖得厉害，而且还很凉。 “你今天怎么回事？”夜景淮蹙眉问。 陆凡勉强笑了笑：“我主动，你不满意吗？” 夜景淮抿着嘴没有说话，漆黑深邃的眸子紧紧盯着他。 陆凡抽开手，继续替夜景淮解开衣服，一边意味不明地说：“你可能觉得在外面/做更刺激吧，所以就算现在我主动了，你也不满意。” 夜景淮脸色沉了沉，“你在跟我置气？” 陆凡笑了笑：“我怎么敢。” 夜景淮冷笑一声，心里虽然知道现在这个情况不对劲，或许他们应该坐下来好好谈谈，而不是滚/床/单。 但男人的本能反应出卖了他。 那天的夜景淮还天真地以为，陆凡一辈子都不可能离开他的束缚。 因为陆凡太弱小了，而夜景淮又太过强大。 可是在第二天，在公司里接到钟点工打来的电话，他才彻底从自己的世界中清醒过来。 “割腕自杀”这个字眼时隔二十五年，再一次浮现在了夜景淮的面前。 他想起了躺在血泊中的母亲，心里第一次清楚地明白了害怕的感觉是怎么样的。 当下的迷茫，未来的恐惧，深深包裹住了他，仿佛有无数根带刺的绳子一圈一圈捆住他，从头到尾每一寸肌肤都鲜血淋漓。 他觉得他可能也死过一次了。 赶到医院时，陆凡已经被送到抢救室抢救了。 夜景淮在外面守了一夜，整个人都像是瞬间老了几岁。 他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想抽根烟，可摸了半天的口袋都没发现一根烟。 喉咙干涩得难受，夜景淮咽了口口水，感觉喉咙更疼了，他仰着头，望着医院的天花板，突然感觉周围的景象全都变得和天花板一样白。 白茫茫的一片，看不到尽头。 他觉得自己可能死了，到天堂去了，可是他这种人死后怎么可能会上天堂呢。 他怎么这么卑劣，把一生都过不得不尽人意的陆凡逼到了这个地步。 他怎么可以这么坏，明明那天察觉到了陆凡的不对劲，还要跟他做那种事。 忽然，脸上有冰凉的液体滑过。夜景淮闭了闭眼，茫然地想，这是下雨了吗。 哦，原来医院也会漏雨啊。 陆凡会不会被雨淋到呢？ 应该换一家医院的。 第66章 你知道你哪里最厉害吗 夜景淮从天黑坐到天亮，人总算是被抢救了回来。 第二天早上，陆凡被转移到了普通病房，但一直都没醒过来。 夜景淮这几天推掉了公司的一个大项目，一直陪在陆凡身边。 虽然他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但不看着陆凡醒过来，他心里不安心。 就这么在医院待了三天，陆凡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夜景淮焦躁得不行，隔几个小时就去医生的办公室跑一趟，听到医生的保证才稍微放下心。 陆凡住的病房是一间单人VIP病房，病房的整体布局跟单间宿舍差不多，环境整洁，氛围温馨，只可惜躺在病床上的人毫无生气。 夜里，夜景淮躺在病床旁边的沙发上，侧躺着面向陆凡，借着窗外投射进来的月光，依稀可以看清陆凡柔和的面部轮廓。 怎么就不愿意醒过来呢？夜景淮在心里想，是不是因为太恨自己，所以不愿意醒过来。 过了今晚就是待在医院的第四天了，夜景淮长这么大，从未像现在这样，一分一秒地数着天数过日子。 他觉得这几天过得太漫长了，漫长到仿佛要把他的一生都过完了。 煎熬、痛苦、恐惧、不安…… 这些负面情绪充斥着他，仿佛要将他彻底吞没，把他拖进无尽的深渊之中。 这几天他都没法好好入睡，一闭眼就是母亲躺在血泊中的画面，随后又渐渐变成了陆凡的脸。 他该庆幸他没有亲眼看到陆凡躺在血泊中的模样，要不然这可能会成为他这一辈子的噩梦。 夜景淮去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憔悴了不少，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在洗手间待了十几分钟，他才轻手轻脚地走出去，在病床边上蹲下。 双手轻轻地握住陆凡苍白削瘦的手指，夜景淮心里一阵难受，陆凡怎么能突然瘦成这样，手指怎么能变得这么凉。 他感觉鼻子有些酸，视线渐渐模糊了。 把脸埋在胳膊里，夜景淮哽咽地自言自语：“陆凡，你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呢，你应该知道我不能在这里陪你很久……我公司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处理呢……所以……所以你快醒过来吧……” 这天夜里，夜景淮说了很多话，也不知道是对陆凡说的，还是对他自己说的。 后来他都迷糊了，嘴里不停地说着“对不起”、“我错了”之类的话。 或许只有迷糊的夜景淮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清醒的夜景淮从来不会跟别人说“对不起”，也从来不懂得什么是爱。 陆凡是在一周后的清晨醒过来的，他睁开眼的时候，其实是还有点懵的。 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陆凡想了很久才明白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手腕…… 陆凡醒来的动静不算大，他只是把眼睛睁开了，身体还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 他小心地抬了抬手腕，还是能感觉到疼痛，不过与刚开始用水果刀割开皮肉的疼痛相比，这点痛也不算什么。 陆凡轻轻地叹了一声，眼睛没有焦点地望着天花板，出神地想，为什么我活下来了呢？如果让我再自杀一次，我可能就不敢了吧，真的好痛，肯定比被打断双腿还痛吧。 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了细微的动静，紧接着陆凡就听到了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声音极其沙哑，仿佛是被砂纸狠狠磨砺过一般。 陆凡没听出这人的声音，但直觉告诉他这人肯定是夜景淮。 陆凡躺在病床上，连手指都懒得动一下，直到夜景淮走到他面前蹲下，陆凡也没给他一个眼神。 “陆凡，你醒过来了？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夜景淮的语气从来没有这么小心翼翼过，仔细听还能察觉到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陆凡抿着毫无血色的嘴唇，闭上眼睛不吭声。 夜景淮看着他这般不愿意面对自己的模样，心脏狠狠抽搐了一下，他小心地牵起陆凡的手，声音放得极轻：“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你的。” 感觉到小心握在手中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夜景淮看着他的面庞，继续轻声说：“只要你不离开我，也不再闹自杀，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行吗？” 陆凡喉咙艰难地吞咽一下，睁开眼看向夜景淮，眼里全是漠然，“离开你，或者我继续自杀，二选一。” 夜景淮脸色一僵，没想到陆凡把话说得如此决绝。 一向高傲的夜景淮都主动低头了，为什么陆凡还是要离开呢？为什么要以死相逼呢？ 曾经那个只用一颗糖就能哄好的陆凡去哪里了？曾经那个说一辈子都不会离开夜景淮的陆凡去哪里了？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因为时逾白？因为他喜欢上了时逾白，所以才要义无反顾地离开他？ 夜景淮心里一阵难受，他没想到等到陆凡醒过来，他还是会这么难受，仿佛有双手紧紧攥着自己的心脏，阻止它去跳动。 “很难选择吗？”陆凡用嘶哑冷漠的声音打破了这份漫长的沉默。 夜景淮哽了哽，眼圈已经开始泛红了，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这是让我死。” “是你要让我死。”陆凡很快地回答，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几下，他红着眼看夜景淮，一字一句地说：“你玩我，不尊重我，不把我当人看，现在还想囚/禁我，你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的？” 夜景淮愣了愣，回想起之前和陆凡相处的种种，竟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 他颓然地放开陆凡的手指，眼睑下垂，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可是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你，难道你跟我在一起时不觉得很开心吗？” “……开心？”陆凡艰难地从床上撑起上半身，自上而下地看着一脸颓丧的夜景淮，平静地说：“你知道你哪里最厉害吗？” 夜景淮蹲在床边，微微抬头看向陆凡，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 陆凡垂下眼睛，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带着些许苦涩的笑容：“你的嘴巴最厉害，总是能用最认真的语气说着谎话，经常让我误以为是真话。” 他顿了顿，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已经不相信你说的任何一句话了。” “就这样吧，要不让我死，要不放我离开。” 第67章 像正常人一样追求你 陆凡从医院离开的时候，天边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早上的天空显得格外阴沉。 不知不觉就已经快到十二月份了，北方的天气降温得快，一出门就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冷空气。 夜景淮让人送了一件棉袄过来，陆凡住院这几天感受不到外面的气温，身上只穿了件毛衣。 “你出去……准备去哪里？”夜景淮把棉袄披在陆凡单薄的肩上，强装镇定地说：“你现在离开也没有个落脚的地方，先在我这里住几天吧，或许你继续在我公司里工作，我们就像以前那样……” 陆凡望着医院大厅门口阴沉的天气，平静地打断夜景淮的话：“我会想办法，不用你管。” 看着陆凡这般冷漠到近乎绝情的态度，夜景淮心里就一阵难受，那感觉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啃食着他的心脏，一下又一下，细密的疼痛不断蔓延开来。 他不知道该怎么缓解这份痛楚，那种无能为力的恐惧感填满了他的内心。 该怎么说才能让陆凡留下来呢？该怎么办才能让陆凡不离开呢？ 外面的雨好像变大了，那密密麻麻的雨声让夜景淮的心情一阵烦躁。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平静地看着陆凡，可眼底的青黑却让他看上去更加疲惫。 “什么叫不用我管？外面下这么大的雨，你一个人准备去哪里？你找到房子了吗？你身上有钱吗？” 陆凡垂下眼眸，轻声说：“我还有点存款。” 其实也不能说是存款，只不过是他银行卡里还剩下的几百块钱罢了，自从跟夜景淮一起生活后，这些钱就一直没地方花。 几百块钱，勉强能在小旅馆住上几晚，到时候他再出去找工作就行了，如果短时间内找不到工作，他就只能厚着脸皮到林昭家蹭吃蹭住了。 反正就算自己睡大街，陆凡也不想要夜景淮这点假惺惺的好意。 短短半年时间就发生了这么多事，陆凡这么一个怕痛怕死的人，没想到有一天也会被逼得去自杀。 要说对夜景淮的感情，其实也谈不上是恨，陆凡从小就经历过太多不顺心的事了，父母离婚再到被父母抛弃，学生时期被同学欺负，初入社会又被上司压榨、被骗感情…… 好像从来没有哪一个阶段是过得顺心的。 如果他因为夜景淮的这点破事就恨他的话，那他很早就应该去恨他父母了。 实际上他从来没有恨过哪一个人，生活中所遭受的一切，陆凡都只是自认倒霉。 还有人比自己更惨。陆凡只能再次搬出这句话来安慰自己。 往好的方面想，起码夜景淮现在愿意放过自己。 嗯，挺好的。 陆凡呼了口气，没什么情绪的眼睛盯着医院的地面，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想，他和夜景淮之间已经没有什么要说的话了。 最好夜景淮现在能马上识趣地离开，而不是在这里跟他纠缠不清。 这里是医院，附近还有一些护士病人在走动，陆凡不想在这里跟夜景淮闹得太难看。 空气沉默了下来，夜景淮闭了闭眼，最后低哑地说：“我送你去车站吧，现在还在下雨。” 不知道这个雨什么时候会停，考虑到自己没有伞，陆凡最终答应了下来。 两人乘电梯到了医院的地下停车场。 夜景淮习惯性地将副驾驶的门打开，等着陆凡坐进去。 陆凡看了他一眼，有些踌躇不定。 夜景淮看出陆凡的想法，心里被刺痛了一下，脸上却装作若无其事地关上副驾驶的车门，把后车门打开了。 果然，这次陆凡毫不犹豫地钻进了后车厢，顺便还对他说了句……谢谢。 谢谢？ 夜景淮蹙了蹙眉，从胸腔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 一路上，两个人都保持着沉默。 夜景淮在前面开着车，眼睛不停地往后视镜瞅，只见镜子里的陆凡一直低着头，额前长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 夜景淮这才发现，原来陆凡的头发又长长了啊，上次带他去剪头发是什么时候来着，好像也有一两个月了吧。 想着想着，夜景淮心里就开始泛酸。 就在心头这股酸涩的情绪快要占据整个内心时，夜景淮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鬼使神差的，他调转了方向。 陆凡是在几分钟后才察觉到这不是去车站的路线，心里顿时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整个人瞬间紧绷，双手拍打着主驾驶的靠背。 “你这是什么意思？”陆凡又急又慌，声音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你要带我去哪里？” 夜景淮抿着唇一言不发，眼睛定定地看向前方。 雨越来越小，轿车也离市中心越来越远。 看着车窗外眼熟的环境，陆凡心里更加慌了，他赶紧去抓车门把手，毫无意外地被锁住了。 “你干什么？”陆凡快急哭了，一股绝望涌上心头，“你说了会放过我……” “我做不到。”夜景淮在前面稳稳地开着车，声音却很不平稳：“我无法忍受你离开我，你就当可怜可怜我，给我个好好爱你的机会，好不好？” “爱”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夜景淮活了这么久，似乎从来没有真正弄懂过。 可他现在竟然说着要爱人的鬼话，他自己都还搞不清楚怎么爱一个人，却要为了让陆凡不离开自己，说出这种他自己都不知道如何应对的话。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又强调了一遍：“陆凡，我爱你，我会好好爱你，你相信我，我会好好爱你。”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似乎也在害怕自己是否能实现这句承诺。 现在已经无心开车了，夜景淮干脆把车停在了路边，扭过头紧张地看着坐在后座的陆凡。 陆凡不知何时把头靠在了车玻璃上，垂下眼皮，抿着嘴唇，就这么安静地坐着，好像现在外界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夜景淮心里一紧，像是怕惊扰了现在的陆凡一样，声音极轻地叫了他一声。 没有回应。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车外万籁俱寂，车内死寂沉沉。 夜景淮感觉自己的心一下子跌到了谷底，可他还是不死心地说：“时逾白不喜欢你，他只是喜欢抢走我的—— ” 意识到说错话，夜景淮连忙噤声，过了几秒又苦笑着说：“可能我心理真的有问题，如果我把病治好，你能让我追你吗？像正常人一样……追求你。” 第68章 好聚好散 追求？ 陆凡稍微动了动脑袋，眼珠缓慢地转动着，视线逐渐投向夜景淮扭过来的脸。 那张脸看上去很憔悴，眼底是浓浓的青黑，下巴处冒出了一些胡渣，头发应该没有打理过了，额前的碎发都凌乱地垂下来。 这样的夜景淮竟然说爱他，要追他。 以前风风光光的夜景淮从来没对他说过“我爱你”这种话，哪怕陆凡表现得再好，表现得再听夜景淮的话，夜景淮都觉得这是应该的。 好像陆凡本来就应该要对夜景淮好，而夜景淮却不需要付出任何。 他只凭着一张嘴，就能牢牢拴住陆凡，让陆凡心甘情愿地留在他身边。 现在也是，他又在这里说一些动听的话，试图挽留陆凡。 但已经把夜景淮看透的陆凡，又怎么会再次相信他的鬼话呢。 “如果我不答应呢？”陆凡看着夜景淮的眸色慢慢黯淡下来，嘲讽地一笑：“你是不是就打算把我的腿打断，然后关起来？” 夜景淮脸色僵住了，他突然不敢去看陆凡的眼睛，逃避似的垂下眼睑，语气低哑地说：“那时候我只是想吓唬你，我不会这么做的。” 陆凡闭了闭眼，觉得现在不管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都格外的疲惫，他其实不想跟夜景淮争辩这些。 如果夜景淮没有把他带到这里来，他可以跟夜景淮好聚好散，不去计较以前的那堆破事。 碰上夜景淮这么个人，就算作是他倒霉。 他也认了。 可是夜景淮显然没打算放过他，他竟然要把他带到以前住的那个郊区别墅去。 不是为了把他关起来吗？ 真是可笑至极，就算不会打断他的腿又怎样？夜景淮不还是想把他关起来。 陆凡有些气急，咬着牙说：“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你打算把我关在这里吗？” 夜景淮没有否认，尽量平静地说：“你就住在这里，要是不想看到我，我就不过来。” 陆凡快崩溃了，他的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脸红脖子粗地怒道：“我不要！你要是敢关我，我就死给你看！” 仿佛被这番话刺痛了一般，夜景淮整张脸都快扭曲起来，脸上看不出是痛苦还是生气。 “你为什么要拿死来威胁我？”夜景淮的语气听上去很是委屈，“我到底做了什么惹你生气的事，就因为时逾白你要跟我闹成这样，我说了他不喜欢你，你不明白吗？” 他哽了哽，声音越发沙哑：“你就算离开了我，也不可能跟他在一起，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吧。” “……”陆凡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没想到两人闹了这么久，夜景淮还以为他要离开是因为时逾白。 刚开始因为时逾白对他说的那些话，他确实有些犹豫要不要真的和时逾白在一起。 但为了摆脱夜景淮的控制而利用时逾白，他还是做不出来这种事，这样会让他觉得良心过不去。 而且照目前看来，陆凡觉得就算他真的和时逾白在一起了，夜景淮也不会放过他。 陆凡整理了下乱糟糟的思绪，极力平复下心情，冷静地说：“我要离开你不是为了要跟他在一起。” “那是为什么？”夜景淮皱了皱眉，满脸的疑惑，又按捺不住有些惊喜。 陆凡在心里骂了句夜景淮sb，接着说：“我在医院已经跟你说过了——” 他一字一顿地重复当时在医院说过的话：“你玩我，不尊重我，不把我当人看，现在还想囚/禁我。” “……你当时什么反应来着？”陆凡看着明显愣住的夜景淮，自嘲地摇了摇头：“你没有反驳，其实从很早你就说过把我当成玩具，是我忘记了……我也有错。” 夜景淮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他最早确实把陆凡当成自己心爱的小玩具，一开始也没有想过尊重陆凡，可是、可是后来他…… 夜景淮的脑袋一片混乱，只觉得各种奇怪的声音充斥在他的大脑里，让他感觉脑袋都要裂开了。 一向能把所有事都处理得井井有条的夜景淮，怎么会在喜欢上陆凡的这件事上就想不明白呢？ “我也是人，夜景淮，我也有自尊。”陆凡的话打断了夜景淮发散的思绪。 夜景淮重新把目光聚焦在陆凡苍白的脸上，只听他颤抖地说：“所以，放过我吧……” 放过我吧，别再玩我了。 夜景淮鼻头一酸，心脏疼得难受，他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是放陆凡离开？还是把他强行留在自己身边？ 是让陆凡继续痛苦下去？还是让他自己一直痛苦下去？ 这好像是个世纪难题，但夜景淮却只用几秒就给出了答案，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陆凡，我放你离开。” 他想，他肯定是真的爱上陆凡了，所以才会选择让自己痛苦，让陆凡得到解脱。 陆凡愣了愣，没想到夜景淮这么轻易地就答应了，明明刚才还要把自己关起来，怎么这么快就改变了想法？ 陆凡半信半疑地看着夜景淮，吸了吸鼻子，声音里带着鼻音：“真的吗？” 夜景淮点点头，打开车门下车，坐进了后座。 陆凡连忙往后缩了缩，紧张地看着他：“干什么？” 夜景淮没有对陆凡做什么，只是把头靠在椅背上，仰头叹了口气，“一直扭着头，脖子酸了。” “……”陆凡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夜景淮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以后我们是不是就不会再见了？这是我们最后的独处时光……” 陆凡依旧没有说话，心里一阵复杂。 夜景淮又长长叹了口气，转过头去看陆凡，脸色平静却显憔悴，“你之前不是说如果离开了我，就让我给你一些钱吗？” 陆凡低下头，无意识地抠着手指，心想他说的原话好像不是这个。 不过听夜景淮这意思，难道他现在是打算给自己钱吗？虽然陆凡之前是说了这种话，但真到了现在这种局面，他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想要夜景淮的钱。 陆凡在潜意识里觉得，如果真收了夜景淮的钱，那他们可能就不能做到好聚好散了。 刚想说不用，夜景淮却先一步说道：“你想要多少钱？我给你。” 这句话怎么听得心里这么不舒服，陆凡皱了皱眉，心情更加不好了：“我不要你的钱，我自己有钱。” 第69章 你能不能别拉黑我 这话说得好像陆凡很有钱似的。 夜景淮不太信，他以前好歹是陆凡的上司，知道陆凡一个月能赚多少钱，况且之前自己还时不时让陆凡给他买东西。 想到这里，夜景淮多少有些尴尬。 他之前只是觉得捉弄陆凡挺好玩的，看网络上那些谈恋爱的都是这样——男方给女方花钱，所以乐此不疲地扮演好网恋女友这个角色，从没考虑过陆凡是否会因此不够钱花。 沉默片刻，夜景淮说：“你还有多少钱？” 如果说自己的存款只有几百，夜景淮肯定会笑话自己，所以陆凡不打算说出来，他只是含糊地说：“这个不用你管。” 夜景淮又沉默了，他以一种双手抱臂的姿势，偏过头，眼睛深深地看着陆凡，半晌才缓缓说了一句：“你的存款够你生活一个月吗？” 陆凡扭过头，伸手去抓车门把手，把车门打开，一只脚踏出去，边说：“不用你管，我要走了。” 夜景淮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胳膊，陆凡警惕地回过头，一脸急得要哭出来的样子，“干什么？你说了要放过我。” 夜景淮把陆凡拉回车里，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绕到陆凡的前面关上车门，“这里在郊区，又没有公车，你打算就这么走回去？” 陆凡撇了撇嘴：“谁让你带我来这里的。” 看着陆凡这一脸委屈的样儿，夜景淮没忍住捏了捏他的脸，轻声道：“我的错……” 话还未说完，陆凡就反应激烈地拍开他的手，神情有些复杂，“我们已经……不是那种关系了，你别碰我。” 夜景淮失落地放下手，眼神黯淡下来，看上去比陆凡还要委屈，他动了动喉咙，哑声道：“我知道了。” “……”陆凡还不知道夜景淮能露出这种表情，就像受伤的小狗，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心中某处突然软下来，陆凡晃了晃脑袋，告诉自己不能再被夜景淮骗到，于是干脆地把脸转向车窗外，语气决绝：“送我到车站就行了。” 夜景淮蜷起手指，垂着头沉默半晌，仍有些不死心地说：“你能不能别拉黑我？” 这句话让陆凡想起了夜景淮第一次去他家的情景，就是因为他拉黑了小景，隔天夜景淮就找上门来了。 陆凡身子抖了抖， 强自镇定地说：“我们已经没关系了，我不想你再出现在我的生活中。” 这话应该已经说得够明白了吧。 陆凡没忍住回过头，想偷偷看一眼夜景淮现在的反应，却没想到他的眼眶红了，一脸受到多大委屈的样子。 “干、干什么啊？”陆凡结结巴巴地说，他竟然一时有些慌了，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样的夜景淮。 好像在这段不堪的关系中，错的是陆凡，而夜景淮才是那个受尽委屈的人。 陆凡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种错觉，他想从夜景淮现在这副失落又委屈的脸上找到一丝伪装的迹象，可内心却觉得他不是装的。 他是真的很难受很伤心。 可陆凡觉得最应该难受伤心的是自己才对，为什么夜景淮要表现得比他还伤心呢？ 陆凡不理解，本来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情绪又翻涌上来，舌根泛起一丝苦涩，眼睛酸酸的。 他又扭过头看向窗外，压抑着说：“我要去车站。” 车厢内的氛围可能比他们俩人的心情还要压抑，空气安静了一会儿，陆凡听到旁边终于有了一丝动静，夜景淮语气低哑又带着点恳求：“以后你要不要继续到我公司里上班？” 陆凡想都没想，对着车玻璃摇了摇头，“我会重新找工作。” 背后的夜景淮叹了口气，继续轻声地问：“你现在身上没有多少钱吧，你一时找不到工作怎么办？你的钱够你维持多久生活？” 陆凡抿了抿唇，仍只给夜景淮留了一个后脑勺，他的声音闷闷的：“我说了不用你管。” 夜景淮像是再也忍受不了了，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又委屈又气愤：“我怎么能不管？你能不能看着我说话？” 陆凡慢慢转过脑袋，同样很委屈地看着夜景淮深黑的眼睛，视线渐渐模糊了，“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你只是把我当成玩具而已，别说得自己好像很伟大，一样……” 他吸了吸鼻子，抬手抹掉挂在眼角的泪，“之前在外面对我做那种事……你从来没有想过尊重我，现在，你还觉得自己很委屈，你觉得我伤害了你一样……” “你说爱我……”陆凡的声音越来越颤抖，到最后终于忍不住抽噎起来，“你现在竟然说爱我，你觉得，你现在的这些，假惺惺的好意，会让我感谢你吗？你觉得你只要随便说说好话，我就会重新上当吗？” 你要是爱我，你应该承认自己的错误，你应该跟我说对不起，而不是对我露出这种又痛苦又委屈的表情，这样只会让我更加难受。 夜景淮在一旁听愣了，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反驳的话，可喉咙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发不出一句声音。 以前那个没什么主见，被别人几句话就能带偏的陆凡，现在竟然开始认真思考了起来，他不会再被夜景淮几句话就改变想法了，他不会再被夜景淮牵着鼻子走了。 这个本就不平等的关系中，陆凡最终站在了主导地位。 脸上是藏不住的狼狈，夜景淮深深地看了陆凡一眼，到底是没能说出一句话。 他一声不吭地下车，坐上驾驶座，发动汽车，掉头原路返回。 车开得很慢，陆凡扭头看着车窗外慢慢倒退的风景，有点想睡觉。 可他还是得强打起精神，不能在夜景淮面前放松警惕，于是他用力掐了下大腿，阵痛感让他的大脑瞬间清醒了不少。 不知道行驶了多长时间，周围的建筑、人流、汽车都多了起来，世界也重新变得热闹起来，只是这样就显得车厢内更加沉闷了。 忽然，夜景淮开口打断了这份沉闷，他沙哑的语气里带着哀求：“陆凡，你能不能别拉黑我？我不找你，我只是想保留你的联系方式，行吗？” 陆凡抿了抿唇，犹豫了好半天，最终还是答应了：“……好。” 其实他也不是对夜景淮心软了，只是怕自己拉黑他，他哪天又突然找上门来。 如果不拉黑夜景淮可以换来他不再打扰自己，那陆凡其实是赚到了。 陆凡在心里这么想，最后坦然地答应了夜景淮的这个要求。 第70章 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送陆凡到达车站后，夜景淮又用那种哀求又带着点小心翼翼的眼神看向陆凡，“你不能拉黑我啊。” “……知道了。”陆凡低声说了句，打开车门快速下了车，然后站在公交车站台安静地等车。 夜景淮的车就停在马路边，没有马上离开。 陆凡尽量忽视这辆惹眼的豪车。 他现在有些茫然，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里。之前住的地方肯定是不能去的，一来是夜景淮知道那个地方，二来是他现在手头上的钱也付不起一个月的房租了。 只能先找个小旅馆住几天了。 之后的事之后再想办法。 刚下了场雨，马路边还有些积水，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黯淡的光泽。 大早上的天阴沉沉的，时不时地还会刮起一阵风，带着丝丝寒意，吹在脸上，顿时让人感觉像是在冬天用冷水洗脸一样，冷得刺骨。 这些天一直待在医院，感觉不到寒冷，陆凡一时无法适应外面的天气，他把手塞进棉袄口袋里取暖，缩着脖子试图减少寒风与身体的接触面积。 好在等了几分钟就来了一辆公交车，陆凡赶紧上车，用支付宝扫了乘车码支付车费。 公车上只有寥寥几个乘客，车厢内显得有些空荡，陆凡在车厢中扫视了一圈，找了一个后排靠窗的位置坐下。 公车缓缓启动，发出一阵轻微的轰鸣声。 不知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情，陆凡突然回头看了一眼车窗外，惊讶地发现夜景淮的那辆轿车竟然还没有开走。 “……” 不知道该去哪里，陆凡犹豫半晌，最终还是在之前住的地方下了车。 虽说已经在A市生活了有几年了，但他其实对这个城市还不是很熟悉，以前上大学时就只是在学校周围活动，工作后就基本是公司家里两地走，过着单调乏味的生活。 下车之后，看着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街道，陆凡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记得以往这条街还挺热闹的，到处有在路边摆摊的，但现在街上只有几个裹着棉袄的行人。 可能是天气冷了，大家都不想出门了吧。 离开这里的时候还是夏天，现在就已经冬天了，没想到和夜景淮在一起相处了这么久，陆凡垂下眼眸，心中有些感慨。 而后他又想，其实如果夜景淮是真心对自己，他们应该可以相处更久的。 “陆凡，你永远都不能离开我。” “陆凡，永远和我在一起。” …… 陆凡晃了晃脑袋，强行把这些声音从大脑里挤出去。 知道是骗人的话，所以心里才会更加难受。 他以前竟然当真了，还一遍又一遍的保证，以后会一直在一起。 想到现在的局面，真是又讽刺又可笑。 陆凡吸了吸被冻得通红的鼻子，迎着呼啸的冷风在街道走着，他微微低着头，眼睛却不停地扫视着周围，一边留意附近有没有那种看上去又小又旧的小旅馆。 走了没多久，口袋里的手机就突然震动了一下，陆凡停下脚步，拿出手机看。 是夜景淮发来的一条微信转账信息。 陆凡盯着聊天框上的转账信息，“2”后面有四个“0”，是两万块。 他眨了眨眼睛，有些发愣。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理解夜景淮为什么会给他转这么一大笔钱。 对于身上只有几百块钱的陆凡来说，两万块确实是个大数目了。 陆凡在聊天框打下一行字：我说了不要你的钱。 然而还没来得及发送，夜景淮又发来几条信息。 【这些钱是我还你的，我们网恋的那半年，你给我花的钱】 【如果你觉得我们不是正常的情侣关系，就把这些钱拿回去】 【你考虑下继续待在我的公司工作吧，年底工作很难找，我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对你了】 【考虑下，行吗？】 陆凡盯着这几条信息看了很久，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也不知道该不该收这些钱。 我真的在半年时间给小景转过这么多钱吗？陆凡在心里这么想，认真思考起那半年内的工资和开销。 一个月工资五千块，半年就是三万…… 这都不需要计算开销了，夜景淮是把他当成傻子吗？他怎么可能半年只用一万块钱。 除去水电费，半年的月租都要六千了。 陆凡有些气恼地打下一行字，发送。 【我没有给你这么多钱。】 备注为“唯一”的很快回复： 【我仔细算清楚了，你给了我这么多钱】 凡：【我没有，我半年工资才三万，给不了你这么多。】 “唯一”没有回复了，陆凡盯着手机屏幕等了一会儿，轻声叹了口气，刚想把钱退回去，夜景淮却像能看出他的想法似的，突然又发来一条信息。 【你不收下这些钱是觉得跟我还有关系吗？是想让我继续纠缠你吗？】 “纠缠”这个词刺得陆凡眼皮跳了一下，他觉得夜景淮的这句话根本就一点道理都没有，可自己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这些钱到底是什么意思？ 分手费？他们又没有谈恋爱。 包养费？他们也不是那种关系。 嫖…… 发现自己越想越离谱，陆凡的脸色吓得更加苍白了，他晃了晃脑袋，无奈地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把钱收下了。 如果这是两清了的意思，那么陆凡收下这笔钱，也许就能在这段不堪的关系中画上句号。 从此两人再无纠葛。 这样也挺好。 不得不承认，夜景淮给陆凡的这笔钱，确实让他现在的生活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不用在小旅馆将就住几晚，也不用着急去找一份工作。 陆凡在西城找了一间老房子，由于西城的经济比东城落后，所以房价也不算太高。 老房子虽然旧是旧了点，但还算干净，墙壁上没有那种斑驳的霉点，而且他现在住的房子还是两室一厅。 这么好的房子，月租竟然比他在东城租的房子还要低几百块。 陆凡觉得自己总算是幸运了一回。他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把屋子收拾干净，然后去附近的超市买了些生活用品和食材。 年底确实很难找工作，陆凡投出去的简历丝毫没有着落，只能先在附近的一家小餐馆打工。 累是累了点，但工资还算凑合。 就这么过了小半个月，日子一直都很平淡，仿佛又回到了以前。 也许和夜景淮相处的那段时间只是一场梦，陆凡也希望那只是一场梦。 可微信上的那个备注为“唯一”的顶置联系人时刻提醒着他这并不是梦。 聊天记录仍停留在陆凡收了钱的那一刻，就像夜景淮答应他的，他只要把钱收下，夜景淮就不会再纠缠他。 拖着疲惫一天的身体，陆凡靠在沙发上，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那个微信置顶，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犹豫半晌，他决定把置顶取消，就在手指触碰屏幕的时候，备注“唯一”的头像上闪过一个红点。 陆凡吓了一跳，还以为取消置顶能让对方发现，默默把手指收回了。 好久不见的“唯一”发来一条信息。 【陆凡，我已经在接受心理治疗了，以前的事是我不对，我以后会向一个正常人对你的，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第71章 给我个机会吧/哭脸表情 陆凡盯着这条信息，心情一阵复杂。 他好不容易习惯了现在的生活，一个人在新的环境中平平淡淡地过日子，刻意避免去想那段与夜景淮有关的记忆。 如果一直这么下去，说不定过几个月，夜景淮这个人就能从他的记忆中彻底抹除。 可现在不到半个月，夜景淮又来联系他了。 明明之前答应过不会来纠缠他的。 即使夜景淮这个人没出现在陆凡面前，可一想到他，陆凡的脑子里便会如同放映电影一般，无比清晰地浮现出以前那些或美好、或糟糕的回忆。 就像现在，只盯着这条夜景淮发来的信息，陆凡的脑子就不受控制般，回忆如同汹涌的潮水铺天盖地涌上来。 陆凡觉得现在的自己真的挺窝囊的，当初坚决说要离开的是自己，现在因为一条信息产生动摇的也是自己。 陆凡一只手紧紧攥着手机，手指用力到指甲泛白，另一只手使劲捶着自己的脑袋，想让自己清醒点。 不能再被夜景淮骗了，夜景淮是惯会说好话的。 什么心理有问题…… 陆凡之前竟然还因为夜景淮有心理疾病而同情他，这不过是他可以随便伤害陆凡自尊心的理由罢了。 因为他心理有问题，所以他就可以随便伤害别人吗？ 那受害者怎么办？受害者就必须承受这一切吗？ 对于陆凡来说，是的。 这世界上本就存在着许多不公平，像陆凡这种没有什么本事又很胆小的人，即使被别人欺负，被别人伤害，他也没有勇气去反抗。 更多的时候，遭到不公平的对待，陆凡却要反过来对那些伤害自己的人说“对不起”。 因为自己太胆小怕事了，怕受到更大的伤害，只能先低声下气地求饶。 尽管错的不在自己。 所以，面对夜景淮这种更强大的势力，陆凡怎么就敢反抗呢？ 他怎么敢一点面子都不给夜景淮呢？ 明明夜景淮比以往那些欺负他的人都要强大。 思绪越飘越远，就在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响了，陆凡又被吓了一跳，手指一抖，差点把手机扔掉。 他慌慌忙忙地扫了一眼手机屏幕，是夜景淮打来的电话。 不敢接这通电话，也不敢贸然挂断，陆凡只能等着夜景淮挂掉电话。 手机在手中不停震动，那嗡嗡的声响仿佛在不断敲打着陆凡的心脏，让他心里的防线越来越脆弱。 他干脆把手机搁在面前的茶几上，然后逃避似的躲进卧室了。 在卧室待了十几分钟，听见外面终于没了声音，陆凡才松了一口气，慢慢地走出房间拿起手机。 打开屏幕一看，才发现夜景淮竟然发来了几十条信息。 “……”陆凡犹豫着要不要点开，可到底还是忍不住好奇，想看一看夜景淮都发了些什么内容。 【陆凡，你看到信息了对不对，给我个机会，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这些天我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一睡觉就梦到你，醒来后发现你不在……】 【我真的在努力变好，我会好好对你的，你给我个机会好不好？我想听听你的声音，我想看看你】 【天气越来越冷了，你要注意保暖，你现在在哪里呢？你找到合适的工作了吗？你想我吗？我每一天都在想你】 【我不信你不喜欢我，你以前对我这么好，你是不是觉得我不爱你，才要离开我，你相信我，我现在真的不能没有你，我很爱你，我以后听你的话，我也会尊重你】 【你回到我身边吧，起码回我句消息啊……你不会换了微信号吧？】 【给我个机会吧/哭脸表情】 …… 之后的几十条信息都是：【给我个机会吧/哭脸表情】 陆凡前面看得挺心酸的，到后面满屏都是“给我个机会吧/哭脸表情”时，陆凡顿时觉得很无语。 他叹了口气，摁熄屏幕，准备去洗澡，然后上床睡觉。 本来以往只要沾上床，陆凡就能很快睡着，可现在却如何也睡不着。 他的身体很疲惫，可脑袋还是清醒的，大脑里一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夜景淮前不久发来的几十条信息。 陆凡现在特别后悔看了这些信息了。他懊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忍住好奇心，为什么要让这些信息扰乱自己原本平静的生活。 他翻来覆去，试图找到一个舒适的姿势，让自己能够尽快入睡，可无论他怎么调整，都无法摆脱那些信息的纠缠。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陆凡整个脑袋都昏昏沉沉的，他觉得昨晚自己压根就没睡。 脑袋痛，眼睛也痛。 陆凡闭了闭眼，伸手去够床头的手机，想看一眼现在的时间，结果却发现夜景淮又发来几十条信息。 陆凡的眼皮跳了跳，这次很有先见之明地没有去看这些信息，看了眼时间就匆匆把手机关上了。 餐馆的上班时间是早上九点到晚上十点，现在还早，陆凡可以继续多睡两个小时。 或许是昨晚真的没睡好，陆凡这次闭眼后，很快就睡着了，再次醒来时是被定的闹钟吵醒的。 他关掉手机闹钟，起床去刷牙洗脸，然后换上大棉袄就匆匆出门了。 在楼下的包子铺买了两个包子和一杯豆浆，陆凡一边在路上吃着包子，一边低着头往餐馆的方向走。 他打工的地方和家里离的不远，大概走十几分钟路就到了。 到了餐馆后，陆凡就开始到后厨房刷碗摆盘子。 今天店里有个人生病请假了，餐馆总共就三个服务员，平时本来就挺忙碌的，现在缺了一个人更是人手紧张。 老板看陆凡年轻又老实，就让他顶替那个人的工作，出去招待客人。 陆凡一听，就有点慌，他连忙摆手，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不行，我不会说、说话……” 老板“啧”一声，有些不耐烦：“就是端菜倒水的活，这你也不会啊？” 陆凡低下头，局促地站在老板面前，感觉有些无地自容。 他觉得自己离开夜景淮后，好像更排斥和陌生人交流了。 倒不是端菜倒水这种活他干不来，陆凡只是不敢和陌生的客人交流，哪怕是一个眼神对视，都会让他感觉无由来的紧张。 更何况到餐饮高峰期，店里的客人就会多起来。 看陆凡一脸为难的样子，老板更加不耐烦了，“这点事都不愿意做，是你给我打工还是我给你打工啊？干完今天不用来了，工资我会付你一半。” 陆凡把头垂得更低了，他现在这个时候被开除，接近年底再找一份工作可就更难了。 起码得先做够一个月吧，陆凡咬了咬唇，最终答应了下来。 第72章 跟踪 招待客人的活比想象中的要轻松许多，来餐馆吃饭的顾客大多数都是埋头看着菜单点菜，然后陆凡站在旁边记下菜名就行了。 不用跟陌生人交流太多，这让陆凡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晚上九点之后，餐馆里基本就没有客人了，陆凡跟其他店员一起收拾餐桌、打扫厨房，忙到十点准时下班。 现在天已经很晚了，天空像被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覆盖，伸手不见五指，月光惨淡，天边只有几颗稀疏的星星。 外面的风很大，带着刺骨的凉意。这个时候陆凡就很想赶快回到家里，泡个脚，然后把自己缩在棉被里睡觉。 冬天总是更容易让人犯困。 忙碌一天的身体早就疲惫不堪，更何况现在外面的气温还极低，时不时有刺骨的寒风刮过，吹得街道两边的树叶沙沙作响。 陆凡朝冻红的掌心哈了口气，然后搓了搓手，放在外套口袋里取暖。 他现在住的地方位置比较偏，回去的路上行人越来越少，到后面根本看不到一个人。 陆凡每次大晚上走在这条街上，总会觉得周围阴森森的，主要是这条街道本就窄，两边的建筑仿佛挤压过来，给人一种压抑之感。 路灯的光线还很暗，那昏黄的光只能勉强照亮一小片区域，如同风中摇曳的微弱烛光。 陆凡只好拿出手机看，以此来转移注意力。 刚打开手机屏幕，电话铃声就响起来了，在这寂静的夜晚中显得尤其突兀。 陆凡又被吓得一激灵，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 他发现从昨晚夜景淮联系自己开始，只要自己拿出手机，不是会收到对方的信息就是会收到对方的电话。 这也太巧了吧，夜景淮该不会派人跟踪我了吧。 这么想着，陆凡鬼使神差地回头往身后看了眼，却不想就是这短暂的一眼，竟真的看到了几米开外有道黑影闪过，然后又快速消失在了视线中。 陆凡没来得及看清这个人，但看身形应该是个很壮实的男人。 陆凡有点懵了，他忙回过头，眼睛盯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来电联系人，电话铃声仿佛一把重锤，不停地敲击着他的耳膜，每一声都让他的心猛地一颤。 攥着手机的手指渐渐收紧，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陆凡的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他只觉得有种被玩弄的感觉。 以为从东城搬到西城，就彻底摆脱了夜景淮的控制，没想到他一直派人跟着自己。 说好的不再纠缠呢？是不是这些信息和电话都只是试探，如果他无视掉这些信息电话，夜景淮就会再次把他抓回去？ 电话自动挂断，过了几秒又响起，这串手机铃声仿佛是一种威胁，让他的心愈发冰冷。 陆凡咬了咬牙，按下接听键。 电话里的声音不难听出的惊喜：“陆凡？你终于肯接我的电话了。” 陆凡低着头往前走了几步，裸露在空气中的手指已经冻得通红，他吸了吸鼻子，语气难受地质问：“你为什么要派人跟踪我？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电话里的人明显一顿，过了几秒，夜景淮才有些疑惑地说：“我什么时候派人跟踪你了？我都不知道你现在在哪。” “你还狡辩，我都看到你的人了。”陆凡盯着地面，感觉视线有些模糊，他踢了踢脚边的石子。 “我狡辩什么，我要是知道你家在哪我肯定会找到你家去，用得着派人跟踪你吗？”夜景淮倒是说得很坦诚。 陆凡听不出他话中的真假，但心中却有些迟疑了。 如果内心对那个一闪而过的黑影的身份产生了动摇，那么陆凡一定会往更坏的方面去想。 比被夜景淮的人跟踪还要糟糕的情况…… 陆凡身体一抖，差点手机都拿不住。 “夜景淮，我好像被人跟踪了……”陆凡用两只手拿着自己的手机，仿佛现在这部手机就是他的救命稻草，他的双腿都在发抖，声音里带着一丝害怕的哭腔。 紧接着，他听到电话里的夜景淮倒抽了一口凉气，而后是对方冷静的声音：“你现在在哪里？给我报个位置，你先别慌，可能是看错了，也别回头，往人多的地方走明白吗，还有别挂电话！” 陆凡连忙点点头，心跳如雷地继续低头往前走，他现在不可能回头往大街上跑，可小区附近的住户都是些老人，而且这个点早就睡了。 “陆凡，你现在在哪？”电话里再次传来夜景淮的声音，以及匆匆的脚步声。 陆凡回过神来，紧张地咽了口口水，他压低声音说：“我在西城的xx小区，你过来，会不会很远……” 电话里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夜景淮沉默片刻，嗓音低沉地说：“不远，我先报警，你要一直——” 话音戛然而止，电话听筒里响起了“嘟——”的声音。 陆凡怔愣片刻，低头一看，才发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这种狗血的剧情竟然发生在自己身上！陆凡现在非常懊恼昨天晚上没充电了，他以为自己用不到手机。 陆凡下意识把手机放回兜里，而后想起什么，又重新把手机拿出来捏在耳朵边，假装自己在打电话。 脚步越来越快，陆凡竖起耳朵听身后的动静，不知是不是太神经质了，他总觉得那个黑影就跟在自己身后不远的距离。 陆凡的脚步更加快了。他再走两三分钟路就能到家楼下，夜景淮就算再赶，从东城到西城至少也得用上四十分钟。 在心里斟酌了一下，陆凡迈开腿快步朝家里的方向跑了起来。 下一秒，他就听到身后有个声音在叫他站住。 陆凡心中一颤，心想我要是站住才是傻子，然后更加不要命地跑了起来。 结果因为跑得太快，没看清路，被一块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绊倒了。 身体在一瞬间失去平衡，陆凡只觉天旋地转，脚一崴，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重重摔在了地上，要不是穿在腿上的裤子很厚，这一下估计得把膝盖摔破皮。 手掌心传来阵阵刺痛，应该是在摔倒的时候下意识地撑了一下地面所致。 陆凡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一边心想自己怎么可以这么倒霉，一边又害怕得浑身不敢动。 他看到路灯下有个影子靠近，没过几秒那个影子就压了过来。 头顶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声音中带着非常明显的阴狠。 “这么多年不见，你怎么还是这么蠢，陆凡？” 那语气中仿佛带着无尽的恶意，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让陆凡的脊背发凉。 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在寒冷的黑夜中慢慢抬起头。 第73章 危险 浅色的瞳孔里映出一张凶狠的脸，其实在昏暗的环境中，陆凡看不太清这个人的面部轮廓，但这个熟悉的声音他却永远也忘不了。 仿佛整个人浸泡在了冰水里，陆凡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 他的眼里满是惊恐，嘴唇哆嗦着发不出一点声音。 本该摆脱的噩梦又席卷而来，像汹涌的潮水一般，铺天盖地的将他淹没在无尽的黑暗之中，仿佛有无数只看不见的手，紧紧地揪住陆凡的心脏，让他喘不过气来。 那个带着恶意的声音如同尖锐的利刃，再次划开那些已经愈合的伤疤，流淌出淋漓的鲜血。 “怎么？就不记得我了？”黑暗中的人在陆凡面前蹲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陆凡咽了口唾沫，手指紧紧攥起，低下头不吭声。 他听到面前的人“啧”了一声，咬着牙狠狠地说了一句：“你tm是真一点没变啊，怂货。” 陆凡脑子嗡嗡作响，一片混乱。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应对这个局面，脸上就遭到了一记耳光。 脸上的疼痛还未彻底蔓延开来，肚子又被狠狠踹了一脚。 这一脚力道极大，陆凡被这股强大的冲击力撞得往后栽去，身体完全不受控制。 只听“砰”的一声，后脑勺重重磕到了坚硬的地面，一阵剧痛从后脑勺迅速传遍全身，让陆凡眼前一黑。 他晃了晃脑袋，双手撑着地面艰难地爬起来，边往后退，边喘着气说：“我报警了……” 齐文浩冷笑一声，步步紧逼，伸出一只手强硬地拽着陆凡的衣领子，把他压/到旁边灰白的墙壁上。 “报警？你不应该告诉你的金主吗？他不比警察有用？”齐文浩偏过头，凑到陆凡耳边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陆凡浑身一抖，咬着唇又开始沉默了。 齐文浩拍拍他红肿的脸，继续笑着，只是语气听不出有多愉悦：“你毕业之后就干这个?要不要点脸啊，你从你金主身上捞到了多少钱？怎么现在跑这破地方来了？” 陆凡的脸火辣辣的疼，肚子也是，脑袋也是，感觉全身上下没哪一处是不疼的。 他紧紧咬着唇，在嘴里尝到了一丝铁锈般的血腥味，说不出是委屈还是害怕，陆凡眼睛渐渐湿润了，他气息不稳地反驳：“我没有……” 齐文浩笑了笑，抬起他的下巴面对着自己，借着清冷的月光看清陆凡的脸，他的眼角挂着晶莹的泪，鼻子红红的，右脸因为被自己打了一巴掌而肿了一大片，衬得肤色更加苍白。 齐文浩眯起眼睛欣赏他这个样子，明明很狼狈，却让他从心底升出了一丝别样的情绪。 兴奋？好像有，要不是陆凡找他的那位金主告状，他现在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不仅失去了在蓝夜的工作，手头上的钱也被他挥霍得差不多了。 如果再找不到一份工作，他大概就会饿死街头。这一切都是因为陆凡，他在这个破地方看到陆凡时，起初还以为自己眼花了，结果跟了几天才确定他是真的在这里生活了。 从东城跑到西城来住，这是为什么？被他的金主老板抛弃了？齐文浩只能想到这个可能。 所以他就在这几天跟踪陆凡，寻找一个合适的可以下手的机会，他咽不下这口气，他必须报复回去。 本来想先狠狠揍陆凡一顿，再把他身上的钱全拿走，可是看着他这副明明害怕得要死还要隐忍的模样，齐文浩突然就不想揍他了。 陆凡被他的金主压/在身/下，是不是也会露出这种要哭不哭的表情？眼睛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 艹，男人也可以这么好看？男人也可以露出这种表情？ 齐文浩在心里咒骂了一句，感觉身体里的那团欲/火越烧越旺了，他动了动干涩发紧的喉咙，鬼使神差地埋下头，在陆凡的脖颈间嗅了嗅。 “没有什么？你没有被他扌喿？”他吃吃地笑着，声音有些沙哑。 露出的一截脖颈突然被人舔了一口，陆凡顿时一阵头皮发麻，从发根处一直麻到了脚尖。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猛地双手用力推开齐文浩，惊恐地瞪大了双眼，“你干什么！” 齐文浩没想到看上去这么瘦弱的陆凡能瞬间爆发出这么大的力量，一没注意差点被他推倒在地，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艹你妈的，都被人碰过了还装什么贞洁烈妇？”齐文浩呸了一口，觉得面子上有点过不去，他脸色扭曲地说：“是不是只有给钱才能给/上？” 陆凡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他气得脸色铁青，说不出一句话。 齐文浩当然不会就这样放过他，调整好情绪，他又跑上去把正要逃跑的陆凡抓过来，毫不留情地把他摔倒在地上，紧接着欺身/压/上来，双手粗暴地扯开他厚厚的外套。 “老实点，你tm是不是想让我再揍你一顿？”他一边恶狠狠地说，一边继续扯他里面的毛衣。 陆凡惊慌失措地挣扎着，眼泪再也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嘴里嘶哑地大叫着：“滚开啊！救命！有没有人……唔……” 齐文浩心中一惊，赶紧腾出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也只能控制住他不断挣扎的身子，无法进行下一步动作。 齐文浩简直快要气炸了，他又抬起手扇了陆凡一个耳光，恶狠狠地瞪着他：“你想死是吧？艹尼玛的乱叫什么！” 陆凡现在两边脸都肿得不成样子了，他偏过头大口地喘气，绝望地闭上了眼：“你打死我吧……” 齐文浩咬紧后槽牙，气极反笑，“我可不想/女干·尸……”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后脑勺就被一个坚硬的东西重重撞了一下，齐文浩只感觉头脑瞬间一阵眩晕，还没从这眩晕中缓过神来，自己的后衣领就被提了起来，勒得他的脖子生疼，让他喘不上气。 齐文浩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脏话，抬起手臂给了身后之人一记肘击，他好歹也是在陈厌身边当过打手的，自然有着一定的身手和反应能力。 挣脱开对方的束缚，齐文浩从地上爬起来，狼狈地捂着脖子喘了几口粗气，就看见逆着月光的人又迅速冲上来踹了自己一脚。 这一脚直接把齐文浩踹飞在了地上，他根本来不及反应，脸上又被人接二连三地暴揍着，那拳头如雨点般落下，每一拳都带着十足的力道。 “艹尼玛……”齐文浩被揍得晕晕乎乎，只能含糊地骂道。 他从嘴里吐出一口血沫，只听见压/在身上的人语气平静却又不难听出阴冷：“齐文浩，上次给你的教训还不够吗？” 第74章 动摇 话音刚落，远处就隐隐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警笛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夜景淮却像是听不见，拽着齐文浩的衣领子继续往他的脸上揍。 每一拳都带着十足的狠劲，齐文浩的脸在这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下很快变得肿胀不堪，血迹也开始在夜色中蔓延开来。 陆凡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这股味道伴随着刺耳的警笛声，刺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强忍着身上剧烈的疼痛，陆凡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踉跄地上去双手抱住夜景淮的胳膊，颤抖地说：“没事了，没事了……警察来了，我们走吧……” 夜景淮紧绷着脸，双目赤红，他仿佛听不进去任何话，不顾陆凡的阻挠，拽着齐文浩的手指关节用力到泛白，另一只被陆凡抱住的胳膊重新抬起，就要往齐文浩鼻青脸肿的脸上挥下拳头。 远处的警笛声越来越响，陆凡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赶紧牢牢抱住夜景淮，摔破皮的手掌紧紧握住对方的拳头，哭着摇了摇头：“可以了，夜景淮，他会死的……” 夜景淮深吸了一口气，渐渐平复下心情，他慢慢直起身，抬腿又在齐文浩的肚子上踹了一脚，才转头看向一旁的人。 脸上肿了一大片，嘴唇破了皮，有一块显眼的暗红色血迹，白皙的脖子上有一条明显的红印子，白色的羽绒服已经落了很多灰，变得脏兮兮的。 夜景淮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如同两把小扇子，轻轻颤动着，遮住了他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 街道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声威严的怒喝响起：“不许动，警察！” 夜景淮依然逆着光站着，背对着街道口，伸手轻轻地替陆凡拉上外套拉链，把他抱在怀里，哽咽道：“我来晚了。” 陆凡一愣，忍不住埋在夜景淮的胸口大哭了起来。 夜景淮先陪陆凡去了医院，把他安顿好，才跟着警察去做笔录。 说是做笔录，其实就是做做样子。 西城的警察本来就不太管事，打架斗殴这种事在这地方很常见，只要不闹出人命，他们基本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简单做了个笔录，夜景淮就开车赶去医院了。 现在这个点医院大厅没什么人，夜景淮走到门口，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长椅上的陆凡。 他低着头，领口处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在灯光的映照下，陆凡细腻的肌肤仿佛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似有所感，陆凡抬起头望向医院大门口，只见夜景淮正目不斜视地看着自己一步步走过来。 目光交错的瞬间，陆凡只觉得心跳漏了一拍，一股难言的情绪涌上心头，他不自觉地站起身，等着夜景淮靠近。 “你……” 陆凡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哽了哽，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双眸凝视着夜景淮，眼神中交织着复杂的情绪。 彼此对视半晌，陆凡垂下头，哑声说了一句：“你回去吧，今天，谢谢。” 夜景淮抿着唇，没有说话，沉默良久才说：“我家离这里很远，超速开车都用了半个小时。” 陆凡微愣，有些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只听夜景淮又说：“现在快十二点了，等我开车回去可能要到凌晨一点多，可是我现在很累，我觉得我现在开不了这么久的车。” 陆凡突然有些心酸，感觉眼睛又要不争气地流泪了，他闭了闭眼，强行把眼泪憋回去，用询问的语气说：“那你今天要不要睡我家？可能有点小。” “嗯。”夜景淮把脸埋在陆凡的颈窝，语气沙哑低沉，听上去还有点儿可怜：“谢谢你愿意收留我。” 经过今晚这一遭，再听到夜景淮现在的这种话，陆凡觉得心里怪怪的，但这种感觉他并不讨厌。 颈项间能清晰地感觉到夜景淮温热的呼吸，平稳而均匀，带着一丝令人心安的温度，缓缓地在肌肤上蔓延开来。 陆凡心跳如麻，僵直着身体一动也不敢动，目光呆滞地望着远处的空气，手指不自觉地蜷起来。 总感觉心情怪怪的，现在的夜景淮也怪怪的。 他回过神，推开对方，低着头往医院门口走去，边小声说：“那回家吧。” 夜景淮跟在陆凡旁边，几次想牵他的手，可都被他巧妙地躲开了。 看出夜景淮的失落，陆凡伸出手掌在他面前摊开，解释道：“手上涂了药。” 夜景淮还没看清掌心上的伤口，陆凡就快速地把手收了回去，神情有些不自然地把脸偏向一边：“药膏的味道有点大。” 回到陆凡住的地方时，已经过了十二点。 “我先去洗个澡，卧室在那边。”陆凡打开客厅的灯，手指了一个方向，然后把自己的毛拖鞋踢给了夜景淮，自己穿上了旁边的塑料拖鞋，“你穿这个吧，可能有点短。” 夜景淮垂眸盯着脚边的毛拖鞋，站着没有动作。 以为夜景淮嫌弃这双拖鞋太旧了，陆凡轻轻叹了口气，“那你别换鞋子了，就这么进来……” 话还未说完，夜景淮突然毫无征兆地蹲了下去，迟疑了一下，用手握住了陆凡的脚腕子。 肌肤相贴的那一刻，陆凡的身体微微一震，他惊讶地看着夜景淮，夜景淮也抬起眼看他。 四目相对，夜景淮突然低声说了一句：“你的脚好凉。” 夜景淮的手其实也很凉，可奇怪的是，当脚腕被他的手掌包裹住的时候，陆凡竟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陆凡一时呆住了，他愣愣地看着夜景淮，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这样的姿势真是太奇怪了，他好像从没见过夜景淮在他面前蹲下，而且还是以一种单膝跪地的姿势。 如果不是夜景淮握着他的脚踝，陆凡真的会以为他这个姿势是要求婚。 倒不是陆凡有多自恋，只是他看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把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全拍散，陆凡尴尬地抽回脚，往后退了一步：“现在天气冷。” 夜景淮垂下眼睑，眼里闪过一丝陆凡看不懂的情绪，他慢慢站起身，穿上陆凡那双不合脚的旧毛拖鞋，“我觉得东城没有那么冷。” 陆凡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一样的，可能是你穿得比较保暖。” 夜景淮“嗯”了一声，转了话题：“齐文浩只会被拘留几天，你在这里生活不安全，还是搬回我那里去吧，你不想见我，我不会打扰你，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 他顿了顿，继续说：“重新给我次机会好吗？我不会再限制你的自由，你想怎样就怎样，你说什么我都会听，我会改，只要你给我个机会，我真的会改。” 他的语气真挚且诚恳，脸上的表情也很认真，这让陆凡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他知道自己应该拒绝夜景淮的，可是经过今晚的那一遭，陆凡的心就像被投入了一颗小小的石子，泛起了层层涟漪，再也无法保持平静了。 第75章 平等的爱 沉默了半晌，陆凡慌张地转过身，轻声说了一句：“我先去洗澡了。” 然后脚步匆忙地拿着换洗的衣服进了浴室。 很快，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陆凡的后脑勺鼓了一个包，为了避免碰到伤口，就没有洗头。 但这个澡却洗得比平时还要久。 原因无他，只是陆凡不知道该怎么和夜景淮度过今晚，现在已经很晚了，洗完澡估计就得睡觉了。 但问题是他家里就一间卧室，也没有多余的被套，如果是夏天，他还可以在沙发上睡一晚，可现在大冬天的，自己睡一晚上沙发，恐怕第二天就要感冒了。 在浴室待了半小时，把皮肤都洗得发红了，陆凡还没想到解决的方法。 一直在浴室里待下去也不是办法，他最终关掉花洒，边用毛巾擦身子边叹气。 浴室的对门就是卧室，卧室的门半掩着，里面透出一点昏黄的光线。 陆凡猜想夜景淮已经在里面睡下了，想象到那个画面，陆凡的心脏莫名跳得很快。 倒不是因为期待或者兴奋，如果是以前，他很喜欢跟夜景淮一起睡觉。 夜景淮的胸膛宽厚又温暖，躺在他的怀里，听着他平稳有力的心跳，那种感觉让人心安，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宁静而美好。 可如今情况已然不同，那些曾经的美好只是夜景淮为他编织的一场美梦，伴随着谎言的美梦。 犹豫了一会儿，陆凡咬咬牙，最后略显局促地推开了那间卧室门。 他洗完澡出来，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衣，才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手臂就因为受到冷空气的侵袭而爬上了一层鸡皮疙瘩。 卧室很小，一张床几乎占据了大半的面积，角落里摆放着一个小小的床头柜，上面放着一个闹钟。 靠窗的位置有一张木桌，旁边的角落放着一个单人木质衣柜，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东西了。 陆凡挪着步子慢慢移到床边，见夜景淮似乎睡着了，稍稍松了一口气。 劳累了一天，下班路上又遇到那种糟糕的事，他现在顾不得床上还有一个男人，只想躺在床上好好睡上一觉，什么都不去想。 幸好夜景淮已经睡着了，他不用再去面对那些复杂的情绪和尴尬的局面。 轻轻吐出一口气，陆凡轻手轻脚地走到床的另一边，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 这张床不算宽敞，但躺下两个成年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陆凡爬到床的另一边，尽量和夜景淮保持最远的距离，他背对着夜景淮，身体微微蜷缩着，只轻轻地拉了被子的一角盖在身上。 由于隔得太远，床中间的位置漏着风，那丝丝冷风肆无忌惮地钻进被窝，让陆凡本就不温暖的身体更加寒冷。 想了想，陆凡还是决定平躺下来。 他刚要翻身，腰腹处却突然伸过来一只手。那只手带着些许温热，轻轻地搭在陆凡的身上，让他瞬间僵住了身子。 “怎么睡这么远？我帮你暖了被窝。”这只手的主人声音很清醒，并不像刚睡醒的样子。 陆凡呼吸一滞，感觉夜景淮的手收得更紧了，并且在把自己的身体往他这边带。 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决。 陆凡惊慌失措地把双手抵在对方结实的胸膛上，在昏黄的光线中看着夜景淮漆黑深邃的眼眸，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我去睡沙发。” “小凡。”不知是不是灯光的作用下，夜景淮现在的面部轮廓显得有些柔和，他往陆凡这边靠近了一点，被捂热的腿去碰陆凡冰凉的脚，“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陆凡愣了愣，刚升起来的倦意被这声温柔的“小凡”冲击得消失殆尽。 夜景淮好像还从没这么叫过他，至少没以“夜景淮”的身份这么叫过他。 就在愣神的功夫，整个身躯已经被夜景淮轻柔而有力地抱进了怀里，独属于夜景淮的气息充斥着陆凡的每一个感官，久违又熟悉。 他一时忘记了推拒，就这么呆呆地缩在夜景淮的怀里，很温暖，很舒服，在这么一个寒冷的冬夜，让人感到很安心。 身体被夜景淮渐渐捂热了，那股从肌肤传来的热量一直蔓延至心底，仿佛冬日里的第一抹暖阳，消融了大地的初雪。 陆凡敛了敛眸，觉得自己很不争气，他产生了动摇。因为夜景淮的突然出现，因为夜景淮的一个拥抱，就让他随着入冬冰封的心出现了裂痕。 手腕内侧的那条疤痕时刻提醒着他不能心软，可他真的很贪恋这个温暖的怀抱。 这是他从未拥有的，如何能轻易割舍呢？ 夜景淮真的会改变吗？他真的会好好爱自己吗？ 我们的关系能平等吗？ 平等…… 能拥有平等的爱吗？是爱，是尊重，而不是占有。 陆凡在心里这么问自己，脑海里虽然想了很多，实际上却只用了几秒，他低下头，轻声“嗯”了一声：“你说。” 闻言，夜景淮像是受到了极大的鼓励，把陆凡抱得更紧，似乎想把对方融进自己的血肉里，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小凡。”他又温柔地叫了一遍，不明不白地开了个头：“你以前待在家的时候，很喜欢在书房看书。” 陆凡愣了愣，抬起脸看了夜景淮一眼。 夜景淮笑了笑，继续说：“我在一些地方有着严重的强迫症，比如办公桌上的资料必须摆放整齐，书桌上的书也不能随便放，书柜上的书也是按类别摆好的。” 陆凡顺着夜景淮的话慢慢陷入了回忆，他刚开始其实不爱看书，只是因为在夜景淮的家里闲着没事干，才会待在书房看书。 陆凡倒没有这种奇怪的强迫症，每次从书柜翻出一本感兴趣的书，看完就忘记了放回书柜。 “你经常把书放错位置，我每次都得重新整理一遍书桌。”只听夜景淮这么说，却没有责怪的意思，“那时候我其实想跟你说一下这件事，让你注意一点，因为我看到乱糟糟的桌子心情就会很不好，但我一直都没有说……” 陆凡不想听下去了，有些烦闷地打断他的话：“你现在跟我说这些也晚了，我不会再去你家了” 他抿了抿唇，语气生硬地补了一句：“你放心吧。” 夜景淮握住陆凡要推开自己的手，语气依旧不疾不徐：“不，我的意思是，如果是你，我可以不厌其烦地把书桌整理好，把书柜里的书重新摆放好，但如果是别人——” 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我不会让别人进我的书房的。” “因为我是你的玩具。”陆凡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还回去。 夜景淮脸色变了变，敛下眸子，苦涩地扯了扯嘴角：“是，我以前接近你，欺骗你，是因为你让我很兴奋，我想让你成为我的人，永远只听从我，离不开我，我不会表达……” 听到这里，陆凡又开始推夜景淮的胸膛，夜景淮只能把陆凡的手腕握得更紧，避免碰到他掌心的伤口。 “你听我说。”夜景淮有些急了，语速也变得很快：“从来没人教我怎么爱人，我的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而我的父亲从来都不管我，他只会用一套冰冷的秩序约束我，我可以干什么，不可以干什么，都是被安排好的。” “我以为我没有家。”他顿了顿，眼睛有些红了，声音也变得沙哑：“而你让我感受到了家。” 第76章 天都要塌下来了 “家”这个词对于陆凡来说太陌生了，至少对一个人生活后的陆凡很陌生。 跟父母一起生活的日子真的太久远了，久到他都忘记了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可他至少体会过有父母陪伴在身边的温暖，哪怕那已经成为遥远的回忆，而夜景淮却是从小在一个不完整的家庭中长大的。 这么一对比，其实夜景淮还挺可怜的。 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父亲还是个流连花丛的渣渣，在这种环境中长大，真的很可怜啊。 陆凡现在满脑子都被“可怜”两个字占据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觉得夜景淮可怜，但只是这么想着，就不太忍心推开他了。 毕竟要是在这个时候推开夜景淮，夜景淮就更加可怜了。 可他也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只能选择沉默。 或许是夜景淮把要说的话说完了，又或许是没等到陆凡的反应，他干脆也不吭声了。 两个人就这么相对无言地沉默了半晌，空气静得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在这寒冷的冬夜，竟感受不到一丝寒意，属于夜景淮的独特气息紧紧包裹住他，温暖而踏实。 陆凡情不自禁地缩着脑袋往夜景淮的怀里蹭了蹭，他以为自己的动作很小心，不会被夜景淮发现。 却不料夜景淮的呼吸突然重了，是能明显感觉到的那种粗重，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陆凡的脸上，额前的碎发被剥开，夜景淮的头低了下来，额头抵着他的额头。 “小凡……宝宝。”只听见夜景淮温柔地呢喃着，柔软的嘴唇毫无征兆地在陆凡的额头上轻轻碰了一下，语气喑哑：“宝宝，我爱你。” 陆凡的呼吸一下子滞住了，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带起一阵微风，盖在身上的被子随着这一动作从身上滑落下来。 心跳得异常快，陆凡感觉自己的脸颊都要烧起来了，明明以前更亲密的举动都做过，夜景淮也对他说过许多动听的话。 可这次好像跟以往不一样。哪里不一样，陆凡也说不清楚，他只感觉自己的心情无法平静，大脑一片混乱。 夜景淮见陆凡反应这么大，对刚才的举动后悔莫及，他有些懊恼地抓了抓头发，也跟着陆凡坐起来，把滑落下来的被子重新把他包裹起来。 看着对方呆滞的神情，夜景淮欲言又止地说：“我，我出去，你别感冒了。” 陆凡回过神，见夜景淮正要起身，下意识拉住了他的手，“你去哪里？” 夜景淮心里又燃起了希望，可他不敢表露出来，垂下眼遮住眼底的情绪，语气有点儿可怜地说：“刚才是我太急了……你不想跟我待在一起，我就在车里过一夜。” 现在大冬天的，又是晚上，怎么能车里过夜呢？ 陆凡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也顾不上害羞了，磕磕巴巴地说：“我没有，你就、就睡在这里。” 说完，他抿了抿唇，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向夜景淮。 这个眼神看在夜景淮眼里，简直有种勾人不自知的意味。 那澄澈的眼眸，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碎光，清澈而又动人。微微颤抖的长睫毛，如同蝴蝶轻轻扇动的翅膀，每一下都仿佛扇在了夜景淮的心尖上。 夜景淮的心猛地一紧，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变得急促起来，他就只是看到陆凡的这个纯净到不带一丝杂质的眼神，就产生反//应了。 真够操蛋的，现在这个时候可不能干这档子事。 深吸了一口气，夜景淮咬了咬舌根，强压下心中的欲//火，还是站起了身。 匆匆拉过外套披上，夜景淮喉咙动了动，声音变得晦涩不明：“我去下洗手间。” “砰”的一声关门声，陆凡才从夜景淮刚刚看自己的那个神情中回味过来。 慢慢地，他的脸越来越烫了，心情也变得更加复杂。 夜景淮在洗手间待了很久，陆凡僵硬着身子，缩在被子里像个木头一样，连手指都没动一下。 他现在完全没了睡意，愣愣地盯着空气中的某一处出神。 突然门打开了，陆凡赶紧闭上眼装睡。 身后飘来淡淡的清香，是他的沐浴露的味道。 夜景淮关掉房间的灯，轻手轻脚地爬上床，从身后轻轻抱住了陆凡的腰。 陆凡此刻背对着他，身体轻微地抖了一下，不知道夜景淮有没有发现。 他下意识紧绷着身体，听到身后的人渐渐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心中才松了一口气。 后半夜，陆凡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靠在夜景淮的怀里，陆凡还有点懵。 他稍微转动了下脑袋，惺忪的眼睛望向窗外，视线逐渐变得清明，窗外的景象一点一点映入眼帘。 今天罕见地出现了太阳，阳光穿过云层，穿过树梢，透过窗户，带着淡淡的金色光晕，倾洒而下。 为了不打扰夜景淮的美梦，陆凡只能在他的怀里小幅度动作，一只手轻轻拿开夜景淮搭在自己腰间的手，往旁边挪了挪身子。 刚想起来看一眼时间，夜景淮却在这个时候慢慢地睁开了眼，他漆黑的瞳孔里还带着一丝朦胧之意，看上去不太清醒。 四目相对片刻，陆凡率先尴尬地移开了眼，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来缓解这尴尬的氛围。 可脑子却像是停滞不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夜景淮还在看着他，微微眯起了眼睛，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接着，他突然坐起来，双手按住陆凡的肩膀重新把他压/在床/上，俯身吻住了他的唇。 “……”陆凡的大脑更加混乱了，一时忘记了推开夜景淮，直到口腔被异物入侵的感觉更加强烈，陆凡才急着挣扎起来。 “唔……不要……” 看着身/下的人满脸憋屈的表情，夜景淮这才如梦初醒地放开人。 陆凡一边喘着气，一边红着眼瞪夜景淮，恨不得把他这个衣冠禽兽一脚踹下床。 “你滚！我以后再也不要见到你了！”陆凡是真的生气了，他没想到夜景淮能这么没有边界感。 虽说昨晚自己同意让他睡在这里，可这并不代表他就能一大早醒来亲自己呀！ 而且更过分的是，他昨晚竟然对着自己……那个了！ 陆凡现在严重怀疑夜景淮是惦记自己的身子还是真的对他存有感情。 夜景淮听到陆凡这句毫不留情的话，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他脸上一阵懊恼，颤抖着手把额前的碎发捋到脑后，声音苦涩：“我以为我在做梦。” 神他妈在做梦。 陆凡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脸都羞红了。 就算是做梦，怎么能做这种梦？ 第77章 先平等，再相爱 好说歹说才让陆凡稍微对自己产生了一丝动摇，结果因为今早不清醒的一个吻就全毁了。 本来想着再说几句好话，或者卖卖惨，死缠烂打，陆凡说不定就愿意重新接受自己了。 他现在是真的想和陆凡好好在一起，如果陆凡愿意接受他，他会试着做一个合格的恋人，会给他最好的生活。 可是现在好像往更糟糕的情况发展了。 陆凡竟然说再也不要见到自己了，陆凡竟然气得脸都红了。 因为自己这种不入流的作为。 夜景淮真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子。 他也真的这么照做了，那巴掌声特别清脆，在现在僵硬又尴尬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 尽管觉得很丢面子，夜景淮还是对自己下手很重，白皙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个红印子。 他耷拉着眼皮，肩膀下垂，那模样活脱脱像个受伤的小狗。 陆凡惊讶得瞪大了眼睛看向他，只听他声音闷闷地说：“刚刚是我犯混，我脑子真不太清醒，你要是生气你就打我，你别说再也不要见到我的话行吗？” 本来是很生气的，可现在这情形，他怎么生气得起来呢？夜景淮几时这样过？ 大脑受到的震撼太大，以至于陆凡都忘记了反应，他愣愣地看着夜景淮，只觉得夜景淮脸上的那个红印子越来越刺眼，仿佛要灼烧他的视线。 咽了口唾沫，陆凡垂下眼睛，语气复杂地说：“你……没必要这样。” 见局面有转机，夜景淮赶紧抓住陆凡的肩膀，激动地望进他的眼底，“有必要的，小凡，宝贝儿，我现在对你真的是一片赤诚，绝对不是说说的，你给我个机会，要是我有哪点你不满意，你随时可以离开，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你，你要是觉得我以前混蛋，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玩具，宝贝儿，我不介意的，如果这样能让你心情好受点，我以后就听你的，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好不好？” 听夜景淮瞎扯了这么一大段，陆凡心情更复杂了，他不是想看到夜景淮变得这么卑微，也没有想过以后怎么使唤对方，这样并不会让他心情好受些。 他只是觉得如果两个人相爱，应该彼此尊重，彼此平等，而不是一方身处高位，另一方低声下气。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夜景淮现在真的喜欢上自己了，真的愿意为了自己而做出改变，陆凡也不会心安理得地接受夜景淮的这种改变。 说白了，夜景淮的爱情观和自己的爱情观完全不同。 两个人一起生活，不是短暂的热恋，而是长久的平稳。 陆凡只是想平平稳稳的过日子，在没认识到小景或是夜景淮之前，他觉得自己可能就是一个人孤独终老了。 是小景的出现，打乱了他的生活，是夜景淮的出现，强行挤入了他的世界。 那么，现在该怎么办呢？ 是想办法把夜景淮推出去，还是重新建立一个安全圈。 听起来两个都很难。 心里思绪纷飞，陆凡却只是问了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夜景淮，你现在真的对我是真心的吗？” 夜景淮的神情渐渐恢复平静，却也不是那么平静，他那惯会隐藏情绪的眼睛似乎多了几分温柔，如春风拂过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手被轻轻牵起，夜景淮把陆凡的右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处，陆凡感受到了剧烈且有力的心跳。 “你感受到了吗？”夜景淮这么说：“我觉得我这里不会作假，以后可能只会在你面前才能跳得这么快了。” 心跳会在紧张、兴奋、激动的时候跳得很快，不管是哪一种情绪，都只因为陆凡的出现而产生。 现在不是紧张，不是兴奋，不是激动，是迟来的悸动，是终于懂得的爱。 陆凡抿着唇淡淡笑了笑，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全身在放松，在慢慢下坠，却不是下坠至悬崖，而是云端。 双膝跪在床上，陆凡慢慢将脸凑近夜景淮，就在嘴唇快贴在对方的双唇、感受到对方突然变重的呼吸时，陆凡恶趣味地偏了偏头，轻声说：“你以后会听我的吗？小狗。” 夜景淮喉咙动了动，视线追随陆凡含笑的眼睛，侧过头嘴唇在他的脸上故意擦了一下，语气喑哑：“汪。” 是意想不到的回答，陆凡愣了一瞬，随即把脸埋在夜景淮的肩窝，低低地笑出声：“我原谅你了，以前的事一笔勾销。” 顿了顿，陆凡抬起脸，和夜景淮拉开距离，正经道：“我不需要你听我的，相反，我也希望在以后的相处中，你能尊重我，我会出去工作赚钱，不会等着被你养，我希望我们能先平等，再相爱。” 夜景淮认真听着，陆凡说一句，他就点头一下。 “我会尊重你，我不会限制你的自由。”夜景淮双手轻轻捧起陆凡的脸，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我们先平等，再相爱。” 对视了几秒，夜景淮舔了舔唇，用询问的语气说：“我现在能亲你吗？” 陆凡毫不犹豫地推开他，下床边穿外套边说：“不能，我现在要去上班了。” 夜景淮也赶紧爬起来，看了眼床头的闹钟，说：“你现在在哪里上班？我送你。” 不好意思说自己现在其实在一个小餐馆打工，陆凡眼神闪烁，含糊地说：“不用了，离这里不远。” 陆凡并不太擅长掩藏情绪，夜景淮轻易就看出他有事想瞒着自己，但他并没有戳穿对方的小心思，而是佯装漫不经心地说：“好，你路上注意安全。” 陆凡暗暗松了口气，和夜景淮一起去了洗手间洗漱。 洗手间的空间很小，两个大男人站在一起显得有些逼仄。 陆凡家里并没有多余的牙刷，夜景淮就等他先漱完口，再毫不见外地用他的牙刷漱口。 夜景淮在这里悠闲地刷着牙，陆凡就在旁边拿热毛巾擦脸，时不时偷偷透过镜子瞄一眼镜子里的夜景淮。 夜景淮的脸真的很精致，五官优越，眼眸深邃，鼻梁高挺，嘴唇线条优美，看上去就像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男主，就算三十岁了也显得很年轻。 这么一个有钱有颜有地位的人，现在竟然跟自己挤在这么狭窄的空间里，共用一个牙刷，换做以前，他肯定想都不敢想。 这一年以来发生的一切，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无论是好的坏的，是欺骗也好，是真心也好，就让它们随着这场梦一同消失吧。 接下来应该重新生活。 陆凡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啊，面对所有的不公和遭遇，都会选择妥协和接受。 现在再接受一次又何妨呢？ 关于以后的生活，到底是好的还是坏的，这其实是一场赌注。 但陆凡愿意相信夜景淮一次，念在夜景淮曾经给了自己这么多温暖的份上，念在夜景淮曾经帮助自己摆脱噩梦的份上。 念在，陆凡早就爱上了夜景淮的份上。 所以，陆凡愿意把余生都赌进去。 ——正文完—— “先平等，再相爱”并非原创，借鉴于一部韩漫。 用这句话当结局的主题，并非是有意冒犯，当时就在想，两个主角身份地位悬殊，主角受想要的爱只是彼此尊重、彼此平等，不是一方身居高位，一方低声下气。 当时脑子里就蹦出了“先平等，再相爱”这句话，其实当时想着要不要用其他词代替，但还是觉得这六个字是最好的。 番外1夜景淮同志需要再接再厉 自那场不太正式的表白之后，夜景淮就在陆凡的小出租屋里住上了。 陆凡的生活并没有因为夜景淮赖在这里而产生太大的变化，一如既往地早上九点去餐馆打工，晚上十点再回来。 他刚开始还担心夜景淮会问自己在哪里工作，毕竟要说自己找不到工作而在餐馆里打工，对于有着大学学历的陆凡来说还是太丢脸了。 好在夜景淮并没过问他工作上的事，这让陆凡松了口气。 不过夜景淮不关心陆凡的工作，陆凡倒是有点关心夜景淮的工作了。 夜景淮可是夜氏集团的大老板啊，每天不应该都很忙吗，怎么现在一直待在自己这里不走啊？ 这里的“一直”，其实只是待了两天。 因为第三天的时候，陆凡就被餐馆老板开除了，说是餐馆老板在老家有个亲戚要过来。 可能是因为前几天让陆凡去招待客人那件事，陆凡表现得很不情愿，老板就顺理成章地把他开除了，让老家的亲戚代替了他的工作。 还是没干满一个月就被开除，陆凡心情难免失落，可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他能感觉到老板不喜欢自己。 刚出去不到一个小时就回来了，夜景淮似乎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下班了？” 陆凡有些窘迫，不自在地摸了摸后脖子，小声说：“被开除了。” 夜景淮牵着他往客厅走，不能和失业的陆凡感同身受，反而还有些愉悦地说：“挺好的。” 陆凡愣了一下，抬头：“啊？” 夜景淮冲他笑笑：“年底我公司很忙，正缺人手呢，要不要考虑重新在我的公司上班？” 陆凡眨了眨眼睛，更茫然了：“你公司忙，为什么还要一直待在这里？” “因为追媳妇更重要。”夜景淮说得理所当然：“我把公司里的事暂时交给助理处理了，但很多重大决策还是得经我手才行，年底有的忙了。” 不知道该说什么，陆凡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工作更重要，你先回去吧。” 夜景淮垂目看着陆凡，沉默片刻，用商量的语气说：“你跟我一起回去吧，好不好？” 陆凡有些犹豫：“我这个房子还没住一个月，现在退房要交违约金的。” 没想到陆凡是在担心这个，夜景淮无奈地轻笑出声，伸手揉了揉陆凡的头发：“能交多少违约金啊，我给你交。” 陆凡摇了摇头，想都没想就拒绝，语气认真：“不用，我在这里先住一个月，等跨年的时候我再跟你一起。” 夜景淮抿着唇，漆黑深邃的眼睛望进陆凡的眼底，看不出一丝情绪，竟让陆凡有些心慌地想要移开视线。 不过这种慌乱的情绪没持续多久，夜景淮就微微俯身把陆凡抱在怀里，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撒娇般说道：“不要，我等不了这么久，别跟我分得这么清，我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我的钱就是你的钱，还是说你其实还不愿意接受我？” 陆凡被堵得哑口无言，张了张嘴，想说不是这样的，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看到夜景淮用受伤的眼神看着自己，就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于是，夜景淮美滋滋地替陆凡交了四百块违约金，带着陆凡和他没多少的行李就出发去东城了。 开车的路上，夜景淮漫不经心地问陆凡：“你想去郊区的房子还是市中心的房子？” 陆凡在心里羡慕了一会儿夜景淮真有钱，说：“都可以，我听你的。” “那去市中心吧。” ＊ 经过一番考虑，陆凡又去夜景淮的公司上班了，不过去的是夜氏集团旗下的一个分公司。 为此，夜景淮开始还有些不满意，他以为陆凡是不想跟自己待在同一个公司，亦或是怕曾经的同事发现他们之间的关系。 其实并不是这样，陆凡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之前把同事们的微信号都删了的事，他总不可能说是夜景淮删的吧。 而且他之前已经被公司开除了，现在又重新回到公司，曾经的同事和部门经理会有什么样的揣测，这都是陆凡无法预测的。 夜景淮听陆凡这么认真解释，更加不满意了，他瓮声瓮气地说：“如果你同事真的问起，你实话实说就好了，说到底你还是担心你同事知道我们俩的关系，你怕别人在背后议论你。” 好吧，确实是这样。毕竟顶头上司和底层员工走到一起，这该是多么劲爆的消息，陆凡只是想安安静静地当一个透明人罢了。 可惜夜景淮并不能理解陆凡，他只觉得陆凡现在还是不太能接受自己，还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开他们的关系。 可这又能怎么办呢？我们夜景淮同志才答应过要尊重陆凡同志的想法，所以就只能暂时委屈夜景淮同志了。 夜景淮同志需要再接再厉，好好表现，争取让陆凡同志承认自己的正宫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