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强强对决》 第一章 重生 洗手间 光滑而明亮的镜子嵌在洗手台正上方,镜壁采用梨花木,上面雕刻着精致的花纹,每一道纹路都清晰可见,犹如一幅精雕细刻的工艺品。 沈焱目光深沉,他一动不动的盯着镜面,眼底翻滚着一抹隐晦的难以察觉的诧异与愤怒,然后,他猛地扬起手臂不假思索砸向镜面! *与镜面发生剧烈撞击,光滑平整的镜面发出清脆的碎裂声,然后裂痕迅速蔓延,一秒没到便用力炸开,碎片纷纷落在洗手台上。 沈焱低下头,看见里面无数的陌生人正冷冰冰的盯着自己,用一种愤怒的思考的眼神。 ——他失忆了。或者说,他没有这具身体的记忆。 镜中的青年明显是虐打至死,并且仇家专挑韧带、关节、脾胃等软肋下手,尖锐的痛感一直刺激着大脑疼痛神经,而相反,他脸上只是稍微青肿没受重伤。 沈焱生疏的控制着身体,极其缓慢地如履薄冰地用手碰了碰脸侧下方的青肿。 青年身材瘦削,五官犹如雕刻一般精致,此刻透着一抹苍白,他蹙着眉头,我见犹怜,体内隐匿着的强势与满身的伤痕突兀的毫无违和感,使他整个人都带着一股强烈的危险气息。 尤其是那双眼睛,漆黑得让人望不到最深处。 他穿着特别骚包的红蓝相间印花衬衫,肩膀、腰侧、胸口都撕开了口子,下面一条黄色紧身裤,要有招风有多招风,脚上只剩下一只鞋,沈焱在厕所隔间的垃圾桶里找到另一只,然后果断地将脚上的也一起扔掉。 这幅骚包的扮相让沈焱不忍直视,真是平白污了一张漂亮的脸蛋。 厕所门从外面用铁链缠住,沈焱透过狭窄的门缝拉住铁链一端,费劲地硬是将铁链扯了下来,他赤着脚拉开门,盯着门上挂着的“厕所维修中”的牌子看了几秒,然后慢慢地讽刺地扯出一抹笑容。 看来,这具身体的主人是被谋杀的啊! ------------- 提起沈焱,很多人都会纷纷不寒而栗,甚至于,这个名字已经变成权势的象征。 沈焱是孤儿,十岁前,他靠装病——白血病、小儿痴呆等乞讨度日。十五岁,他的养父意外死亡,因为那人企图侵犯自己。十六岁,他和别人一起跟着收取保护费。十七岁,他拥有自己的势力并开办赌场、夜总会。二十岁,他的势力逐渐壮大,与当时国内的炎龙、麒双形成三足鼎立之势。 三十岁,他与美*方签订了协议,并强势渗透到非洲,从那帮非洲佬手里取得了赌场经营权。 然而,就在他人生最得意的时刻,却死掉了。 并且,是被人杀死的! -------------- 皇家俱乐部位于三江市商业中心,集餐饮、会议、娱乐为一体,入会时需交纳会费高达十万元,每年更要交纳高额年费,来这里的无非商业巨头、帮派大佬、政府官员,俱乐部共三层,一层供社交、消费,二层供睡觉、休息,三层则是俱乐部内部办公地,禁止无关外人进入。 沈焱所在的,正是俱乐部地下一层。 地下拳击场。 这里集结了国内最强悍的拳手,也有不少会员自带拳手来交战,每到夜晚,残酷的厮杀就能激起人体内沉寂的亢奋,两名身强体壮、肌肉结实的拳手毫不留情地搏斗,直到将对手打趴下无法动弹为止,而在这过程中,拳手受伤实属常见。 沈焱穿着骚包印花衬衫、踩着明显不合脚的运动鞋——在别人那抢的,刚进入拳场就引起了旁边人的注意,不过那些人也只是盯着他的扮相嗤笑一声,就没多想地继续看擂台的比赛。 沈焱漫不经心地往擂台看了一眼,然后就索然无味的坐到吧台旁,对正在调酒的帅哥说:“给我一杯……”他顿了顿,微微扫一眼手边的酒单,“天使之泪。” “先生,请稍等。”能进入这里的人都是非富即贵,调酒师深谙其道,丝毫没有看轻衣冠不整的沈焱。 可是这次——他错了!沈焱绝对没有故意穿成这样来装逼。 “先生,共五百元。”将调好的天使之泪放在吧台上,酒液内部呈现出华美的光晕,沈焱习惯性的将手放在肩部上方幅度极小地挥了挥,然后猛地顿住,他已经不是—— “我没钱。”沈焱无辜地开口,成功看见调酒师瞬间变黑的脸,他端着高脚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将其重重搁在吧台上,脸上稍稍带了笑:“帅哥,别这种表情嘛,哎哎——你看我喝都喝了,要不你说说怎样能赚钱?” 调酒师对他的笑容无动于衷,冷冷一指:“看到没?只要打赢就有钱。”他说到这蔑视地扫一眼沈焱,“不过你这样的上去也是送死。” 沈焱抱着酒杯笑:“那你还让我去送死?真无情。” 他微微低着头,吧台的灯光衬的肌肤犹如古玉,看不见眼中的色彩,脸上是温暖无害的笑容,看起来乖巧而顺从。 调酒师不由看呆了,等回过神,沈焱已经转身朝着擂台而去,他吓了一跳,连忙叫住对方:“喂,等等,你别去,刚刚那杯算我请你的。” 沈焱双手插在口袋里,微微侧身惊喜地笑:“真的吗?” “真的!你千万别想不开去找死。”调酒师连连点头,自己都搞不懂这股莫名的心疼来自何方。 ——太扯了,太扯了!刚刚一句话就花掉了五百块!败家啊! 沈焱低头沉思,脚尖在地上无聊的划圈,然后他抽出右手挠了挠头,特别天真地说:“可是……我还想喝蓝精灵、玫瑰海、深□□惑……”他一边说一边扳着手指数。 调酒师不可思议的盯着他,半晌才从这种诡异的感觉中脱离出来,他深吸一口气,郑重的一字一顿地说:“那你还是去送死吧!” 沈焱撇撇嘴,怪怪地看他一眼,嘀咕着:“早就知道你不想请我,还以为遇到好人了呢……” 调酒师盯着他的背影,被这一番话语震得呆立原地,他抬起头,发现周围不少人都鄙夷的看着自己,仿佛刚刚做了不可原谅的事情。 我做了什么?我做了什么!他忍不住在心底咆哮,明明是我被欺负了好吧!你们这些人眼睛都长到屁.股上去了吗! 刚刚那些话完全是沈焱的怪趣味,他真正的目的是赢钱,没有这个身体的记忆,他必须做好应付一切的准备,而据他所知,这种地下拳场能赢得一笔可观的资金。 ——身体并没有致命伤,也没有骨折情况,只要稍微注意,赢几场难度不大。 擂台上的交战激烈而残酷,四周被围的水泄不通,围观者情绪亢奋激动,仿佛比拳手更紧张。 “揍他!使点劲!野兽爆他头!对!就那样!干他娘的!” “毒蛇!屁.股没烂就他娘的站起来!” “妈的把拉屎的劲使出来!打爆他!” “……” 两方交战毫无技巧可言,纯粹依靠蛮横的肌肉和身体的爆发力,握拳的手臂青筋暴起,肱二头肌坚硬如同钢铁,被称为‘野兽’的拳手此时稍占上风,他双眼遍布血丝,大量的汗水顺着黝黑的肌肤如同雨下。 ——毒蛇坚持不了多久了。沈焱目光平淡,冷静分析着。 毒蛇艰难地站了起来,他稍微喘息片刻,就极快的调整姿态,再度攥紧钢铁般的拳头攻向对方! 野兽一记直拳正面迎敌,然后快速地换到毒蛇后背,双手勒住他脖子一个过肩摔重重扔在擂台上,紧接着,在毒蛇尚未起身前,再度拽住他的双臂,空中转圈借力后,全力扔向围绳外。 “——轰!”毒蛇重重砸向大理石质的地面,避让不及也有几人受到波及。 “本场比赛,野兽胜!下一场——”裁判在擂台上举着野兽的手宣判,就在此时,话语突然被打断。 沈焱手撑在擂台边沿,身姿矫捷地跳了上去,掀起围绳堂而皇之地笑:“喂——是不是只要赢了就有钱?” 裁判一脸崩溃地盯着跳上来的青年,挥挥手:“这地方可不是游乐场,去去,一边玩去。” 沈焱抿着唇,目光落在野兽身上,对方的肌肉结实,带着强大的爆发力,渐渐地,他淡淡的目光中浮起一层越来越浓郁的战意,在擂台强烈的灯光下,整张脸上都充满了对野兽的挑衅。 “娘炮你下边毛长齐没?等会吓哭了到爷爷怀里来!” “我靠!这他妈谁家小孩跑来了,胳膊腿长得真他妈好看!比我媳妇还嫩!” “……” 擂台下,讽刺的、调戏的、开玩笑的言语毫不避讳地响起,沈焱的出现,没有得到半个人的信任。 沈焱双手插在口袋里,突然朝野兽的方向迈了两步,他好整以暇地打量面前壮硕如山的男人,脸上仍带着淡淡的笑,丝毫没有感到紧致的压迫,慵懒的像是一只正在晒太阳的海豹。 第二章 无题 野兽坚硬的肌肉透着强大的爆发力,胸大肌与肱二头肌隆起如同一座小山,肌肉硬朗分明,手臂虬筋暴突,他皮肤黝黑,衬得那双眼睛更为凌厉凶悍。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将擂台上弱鸡样的青年放在眼里! “不行啊,我刚刚点了一杯天使之泪,还要还钱给……那位调酒师呢!”沈焱散漫移开目光,眼睛笑弯地透过人群盯着调酒师,一副‘我是迫不得己’‘我也是受害者’的腔调。 裁判扔给他几张红票子:“快点滚,别在这碍眼。” 红票子洋洋洒洒飘到脚下,沈焱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很快就掩饰起来,他缓缓将红票子踩到脚底,甚至用力地碾了碾,然后苦恼的挠头:“大叔,这点钱可不够,我还要喝蓝精灵、玫瑰海、深□□惑……” “……”全场寂静,所有人都为沈焱的无知感到惋惜,挑战野兽,他是活的不耐烦了吗! 裁判半晌才低骂一声:“不知死活!”然后他看向野兽,用力替他放松肌肉,“跟他玩玩?” 野兽总算正视沈焱,他魁梧强壮的身体透着慑人的气势,眼中没有半点紧张,沙哑的说:“只要一秒钟。”他说完习惯性看对方的表情,却发现沈焱仍然在笑,笑的有些危险。 裁判看死人一样看了沈焱一眼,随即走到擂台中央高声宣布:“如各位所见,这位不知死活的男孩想要挑战我们今夜的嗜血野兽,那么——下一场将于十分钟后进行,现在,大家可以关注旁边的赌注,让我们一起期待吧!” “你的赔率是一赔一百。”调酒师摇晃着手中酒液,气愤地看托着下巴,毫无紧张感的青年,“真不懂你哪来的自信,还是真的不想活了?” “我可不想死,帅哥,再来一杯——”将酒喝光,沈焱微笑着递回酒杯,舔了舔手指沾上的酒液,“所以帅哥你一定要买我,说不定就一夜暴富了。” 调酒师面色阴霾地给他倒酒,讥笑道:“脑袋进水了才买你。”说这句话时,他自然没料到,自己竟然会鬼使神差真的买沈焱赢。 沈焱双手抱着酒杯喝酒,眼脸垂下遮住了眼中的情绪,他喝的并不快,等到十分钟缓慢消逝,他才慢慢放下空酒杯,看着调酒师认真地说:“祝我好运吧,帅哥!” “别死掉了。”调酒师哆嗦着唇,极低极低的说。 沈焱给了他一个笑容,然后双手插在口袋里朝着擂台走去。 擂台周围观看的人明显增多,大多数人都抱着看热闹的态度,毕竟,从未有沈焱这样瘦削体格的人提出过挑战。 随着他的上场,擂台下面顿时一阵哗然。野兽全身处于放松状态,完全没有面对毒蛇时的压迫与紧张,就连眼神也是散漫的。 他看着沈焱,蔑视地比出一根手指:只要一秒钟。 沈焱控制不住的笑起来,他已经很久……很久没受到这样的轻视了! “——现在,比赛开始!”裁判一声令下。 沈焱与野兽几乎同时冲向对方,手指攥成拳头正面对决,然后—— “——嘭!”沈焱身体高高飞起,像沙袋一样重重砸在擂台边缘! 现场一片死寂,三秒后,被铺天盖地的讽刺声所掩盖,野兽傲慢的俯视着沈焱,然后随意而高傲地朝地上吐口水,仿佛碾死沈焱犹如碾死一只蚂蚁。 沈焱惊愕地躺在地上,盯着因为撞击而颤抖的手指,半晌才回过神,然后他怪异地用手指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小腿,忽然无奈而苦涩地笑了笑。 ——怎么就忘了,这已经不是自己的身体! 既来之则安之。沈焱最不缺的就是适应能力,前世死的不甘,所以老天才会再给一次机会,而眼前的危机,只是他重生需要解决的冰山一角,关于这点,沈焱很有自知之明。 “野兽!好好给这小娘炮上上课!” “打的好,这装什么也不能装逼!快滚下来吧!” “——滚下来!滚下来!” “……” 沈焱没有理会现场的挖苦嘲讽,手指酥麻感稍稍缓解,他就重新站了起来,野兽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示威般地活动手臂,钢铁般的肌肉仿佛用刀一割,就能流出充沛的力量源泉。 “你很强。”沈焱称赞,随即便目光犀利地直视他,认真道:“我会打败你!” “哼!”对此,野兽仅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既然沈焱重新站起来,比赛便继续开始,比赛没有护具,没有规则,只要能将一方打趴在地或者扔出围绳外就算赢。 这一次,沈焱精神高度集中,丝毫不敢有半点松懈。 野兽出招就是正面一拳,沈焱没再不自量力正面迎敌——手臂力量太弱!他敏捷地侧身避开,横起手肘用力击向野兽背部,敌伤五十自损二十——关节扭转力太弱!野兽一拳未中立刻收回,一个横扫堪堪擦过沈焱衣角。 肌肉力量弱!腰部力量弱!肩部力量弱!腿部力量弱! 仅仅几招,沈焱就意识到身体足够多的弱点,他有些不太淡定,前世,他有资深健身教练制订的健身计划,饮食也严格依照专业营养师的搭配,身体绝不会出现半点赘肉,强悍的体格匹配着强大的力量,身体的爆发力也极为惊人。 ——而现在这具身体,完全就是前世的反面! 幸好,身体的反应能力与敏捷能力还不错,不至于让沈焱彻底无语。 野兽钢铁般的拳头几次被沈焱躲过,台下不满之声早已沸腾,他赤红着双眼,出拳有力像是一头真正的野兽,沈焱依靠的是技巧,前世,他精通散打、空手道等多种搏击,对于技巧运用自如。 并且,他对人体构造极为精通,每一块骨头的分布,身体所有的软肋处,哪些位置是视觉盲区,哪些位置无法承力,他都能迅速分析出来并找到对策。 沈焱真正危险的正是他本身。 野兽出拳的速度快而准!拳拳带着劲风,沈焱瞅准时机,一个错身躲开他的攻击,身体敏捷的闪躲到他的后方,双手并为手刀迅速劈下,野兽只来得及用手护住颈部,然而,那并不是沈焱的攻击位置! 或者说,他的目标本来就有两处! 颈部与后脑皆是人体的致命弱点,一旦受到攻击,轻则昏迷,重则死亡。 沈焱手刀重重劈在野兽脑颅后方,位置不偏不倚,野兽愤怒的嘶吼一声,全身一软就瘫倒在地,他怒瞪着沈焱,却没有半点力气再爬起来。 地下拳场霎时沸腾起来,有人怒骂野兽,也有人斥责沈焱玩阴的,裁判一脸阴沉地站在擂台中央,盯着沈焱像看一头怪物。 “我赢了。”沈焱一边骂现在的弱鸡身体,一边刻意装逼笑的风轻云淡。 裁判挥手让人带走野兽,无可奈何,只能宣判:“本场比赛……”他说到这发现自己还不知道沈焱的名字。 “……疯子。”沈焱及时提醒。 “疯子获胜!下一场将由我们的不败蝎子上场,比赛于十分钟后进行,现在大家可以关注旁边赌局,本场比赛想必大家都心有不甘,那么下一场千万多加斟酌下注——”裁判表面冷静狂热,心里却不知把沈焱骂了多少遍,疯子!这还真他妈是疯子! 刚刚那场比赛,他驽定沈焱会输,所以直接下了二十万赌野兽赢,谁知形势陡然逆转,这二十万还没捂热就打了水漂。 沈焱连续赢了三场。 “现在你的赔率是一赔十。”调酒师动作娴熟的调酒,他蹙眉一动不动地盯着沈焱,脸色难看。 沈焱挂了彩,脸上青肿,嘴角残留殷红的血迹,右手手指骨折,全身更是有无数看不见的伤痕,擂台上拳手双方下手无情,越到最后他的体力越难支撑,何况现在,情况非常不妙。 “如果早知道:战胜方必须呆在擂台上,直到被打败为止,我就不去了,帅哥啊,你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沈焱双手交握搭在吧台上,下颚抵着手臂特别无辜地问。 调酒师怔了怔,“这是皇家拳场的基本规则,你不知道?” 沈焱趴着手指都懒得动一下,“鬼才知道。”他很清楚自己的状况,顶多再支撑三场,值得欣慰的是,“我现在大概有二、三百万,也算没白挨打。” “神经病!”调酒师一边怒骂一边将手中的高脚酒杯推给他,声音毫无温度:“喝掉这个。” 沈焱微微侧头看一眼,盯着五彩缤纷的酒液笑的无奈:“帅哥,我现在真没心情喝酒。” 调酒师咬咬牙,突然弯腰凑近沈焱耳边,他声音冰冷没有温度,但语调中的柔软与关切却无法掩盖,就跟羽毛轻柔地撩过沈焱颈项,“里面加了磷酸肌酸。” 沈焱目光微凝,他缓缓抬起头看着调酒师,弯弯嘴角愉悦地笑起来:“帅哥,你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调酒师像是被踩到尾巴,挑眉强硬反驳:“脑袋进水才会喜欢你。” 沈焱是被皇家俱乐部扔出来的,他连赢了七场,第八场时被对方一拳打倒在地。 疼痛像是虫蚁啃咬着肌肉与骨头,极致的疲倦铺天盖地淹没了理智,沈焱强撑着才没昏迷过去,而作为报酬,他身上多了一张卡,里面有整整五百万元。 二月的夜晚温度过低,沈焱躺在冰冷的人行道上,天空下着绵绵细雨,苍穹一片黑暗无边,寒风刺骨,他忍不住蜷缩起身体,努力想要恢复力气,至少能站起身,然后找一家酒店洗个热水澡,再好好地睡一觉。 昏昏沉沉中,他看见几辆吉普车停在路边,然后一名穿着军装、身材高大的男人缓步朝自己走来,他身后跟着同样身着军装的男人,正将黑色的雨伞撑在前面男人头上。 那是一张见过就再也无法忘记的脸,他穿着军装肃穆而庄重,面容犹如刀刻一般锋锐,每一个步伐都沉稳有度,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他一步步的逼近,沈焱突然生出一股畏惧之心,他从未见过如此有压迫感的人! 男人走到他身旁,突然用力踢了一脚,等沈焱吃痛挪动身体时,他才蹲下.身,手指犹如铁钳般擒住沈焱下颚,迫使他抬起头,沈焱猛地就撞入那道视线中。 ——比寒冰还冷。比金刚石还硬。 男人冷漠看一眼便松开手,站起身对身边的男人说着什么,然后转身毫不犹豫地进入吉普车中,吉普车迅速发动、绝尘而去。 沈焱盯着车屁.股苦涩笑了笑,然后将目光定格在居高临下站着的男人身上,“你……你们是谁?” 他讨厌过于危险的人,尤其是男人。 “您在说什么?您是首长的‘干爹’啊!”男人用的是敬语,语调却没有丝毫尊重,答非所问地特意强调干爹两个字,语毕还狠狠踹了沈焱一脚,然后弯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讥讽:“您还没死啊。” 第三章 寇刃 沈焱头晕目眩,他拼命睁大双眼,却怎么也看不清眼前模糊的人影,全身剧烈的锐痛潮浪般袭来,他稍稍抵抗,就很没有骨气地晕过去了。 权辉目光冰冷地盯着沈焱,眼底掀起浓郁的凛冽的杀气,半晌,他缓慢将手指从枪上挪开,沉声命令道:“将老爷带回家。”他说完不假思索,转身大步离开。 沈焱是痛醒的,全身如同蚁噬般钻心地疼,尤其是小腿以及腰侧,简直像在一刀刀地剐着血肉,痛感侵蚀着疼痛神经,将他的感官无限放大,他睁开眼,目光有瞬间的空洞,就连表情也空白了三秒。 平静而规律的呼吸吐纳,总算稳定絮乱的呼吸频率,沈焱微抬起头,戒备地观察自己现在身在之地—— 非常高档而宽敞的房间格局,整体以冷色调为主,除去现在躺着的kingsize大床,靠墙的原木书柜也透着奢侈昂贵,床对面的墙壁中镶嵌着超薄液晶电视,放置电脑的办公桌上摆放着许多奖杯。 沈焱收回视线,总的来说,这里就算一个垃圾篓,都够普通人吃上一年。 身体的主人在享受方面倒真是一把好手。 习惯性的抬起手臂遮挡强烈的光线,却在看见光滑白皙手臂时猛然怔住。沈焱瞳孔微凝,总算想起自昨晚开始,自己将面临的一大堆糟心事。 然而想到昨晚,他就不受控制地记起一双眼睛,沉的仿佛永远看不到底端,冷漠而坚硬,沈焱叹息的笑了笑,真可惜了,自己没有重生到那个人身上!如果是那具身体的话…… ——等等!沈焱笑容僵住,后来那个男人说了什么? “你……你们是谁?” “您在说什么?您是首长的干爹啊!” 这句话的信息量很大! 首长——那个男人是军人,而且还是有权职的军人!干爹——自己重生的身体是那个男人的干爹! 沈焱神经诡异的拧了一下,自己竟然侵占了那个男人最亲密、最了解的干爹?!更可怕的是,他竟然莫名多了一个干儿子?! 这个看起来单薄消瘦的身体,竟然已经当爹了! 沈焱刚想翻身,就被猝然倾袭的疼痛拉回到现实,他掀开被子,发现自己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条黑色内裤,腹部、腰部甚至腿上都缠着厚厚的纱布,伤看起来很严重,但并没有伤及内脏,除了肋骨断裂,其余都是特别糟糕的外伤。 拳击时,他特意避开了会造成骨折、内脏损伤的部位,取而代之,身上不会造成骨折死亡的地方就青紫红肿的严重。 沈焱特别苦涩的想:昨晚幸好被救了,否则现在自己早就睡街上死掉了。 当然,绝大多数原因得归咎于这具弱鸡身体! 换了以前,那种擂台沈焱轻而易举就能解决!野兽算什么!蝎子算什么!给他一秒钟通通扔下台! 可重生后,他引以为傲的肌肉不见了,强悍充沛的力量也不见了,身体弱的就跟苏沐然那只高傲的病孔雀—— 想到这,沈焱神情一冷,抿了抿唇讽刺的笑。 ——苏沐然,真可惜啊,你还没杀死我! 沈焱观察无险,刚打算闭目养神,房门就被快速推开,他微微挑眉审视着跪行进来的少年,一边暗自揣测,一边静观其变。 然后就听见—— “老爷,你没事吧?呜呜呜……都怪我,我不该请假回家的!呜呜呜……老爷,你惩罚我吧!你看!我连你最顺手的藤条都拿来了!你打我吧!千万别留情!” 少年微微抬头,眼中隐隐闪着泪光,清澈没有杂质的瞳孔并不像撒谎,他手里拿着一根细长藤条,一开口就是认错,语气焦急而恳切。 沈焱惊愣,这是唱的哪一出?重点是:请问你谁啊? “老爷我真的知道错了!呜呜呜……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对不起!”见沈焱沉默,对方更加手足无措,就差没往地上给沈焱磕头。 原来是个傻子。沈焱觉得挺有趣,笑问:“是你害我的?” 对方抬头,一脸茫然地盯着沈焱,沈焱以为他没听懂,看在他是傻子的份上,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 “不!不是!泰漫没有做!跟泰漫没有关系的!”闻言,对方拼命摇头否决,就怕沈焱会误解。 “太慢?这名字取的挺贴切。”沈焱若有所思的点头,觉得这人逗起来特别有趣,“既然没有,你在这里跟我认什么错?” 泰漫面部表情一片空白,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沈焱,沈焱被他盯得全身发毛,强忍着一脚踢过去的冲动,咬咬牙再次重复道:“我问你,你有什么错?” 泰漫低着头,难过地说:“如果我没回家,老爷出去就会带着我,带着我就不会受伤了!” “……你很能打?”沈焱疑惑地打量他,实在看不出有什么能耐。 泰漫盯着沈焱,面部表情再次空白。沈焱目光顿时一片阴霾,他紧攥拳头,将牙齿咬的咯嘣直响,恨不得立马将他踹出去,先前所谓的有趣早就消弭无踪! 幸好,在沈焱发飙把他踹出去前,泰漫主动回答了提问:“如果我在,就能帮老爷挨打了!”他说话时表情认真,神情专注。 陆续提问,沈焱总算搞清楚,这个泰漫反应迟钝,提问后需要一定的思考时间,而且对方提出问题,他思考时目光甚至表情都是一片空白的。 ——空白到让人忍不住想狠狠给他一拳! 沈焱无比郁闷,可现在的情况,除了问太慢别无选择。 “我是谁?”沈焱直接提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三秒后。 “老爷!你怎么了?怎么连自己都不记得了?呜呜呜……都怪我!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回家的!老爷你惩罚我吧!”泰漫挪到床边,将藤条塞到沈焱手中,眼眸里蓄满了泪水,滚动的液体像是渐渐冲破闸门的潮水。 “闭嘴!”沈焱忍无可忍,冷声呵斥,“废话少说,我问什么你就回什么!现在告诉我,我是谁?” 泰漫稍加思索,理所当然地说:“老爷就是老爷啊!哦……老爷是首长的干爹,老爷很喜欢首长呢!” 沈焱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心情无比坑爹,“首长是谁?我指的是:他的姓名、年龄、职业,还有,我跟他的关系怎么样?” 泰漫歪着头,很不理解的看着沈焱,“老爷,你失忆了吗?” 沈焱一脸黑线,索性顺着话题说下去,“对,失忆了。” 经过一番艰难的交流,沈焱总算搞清现在自己所面临的境况。 自己这具身体名为屈夏既,今年三十岁,职业涉及律师、演员、厨师等等,并获得多种奖项,一度是报刊杂志上的风云人物,至于性格……在沈焱严厉逼问下,泰漫仅用了四个字来形容。 ——阴险狡诈。 至于那位神秘的首长。 寇刃,今年二十五岁,职业未知,背景未知,泰漫提到他时,语气充满了敬佩与尊重,以及不容忽视的惧意,当提及两人的关系—— “老爷最喜欢的就是首长了!首长对老爷也很好!老爷想要什么首长都能给你,老爷还说永远都不会离开首长呢!” 那时,沈焱根本没多想,泰漫为什么偏偏要用喜欢两个字。 ------------------- 临近傍晚,沈焱躺在床上吃完晚餐,然后悠闲地半靠在床头看书,整整一天,他没见过除泰漫外的任何人,当听见开门声音,他也就理所当然的认为是泰漫。 “来的正好,把东西收出——”沈焱话说一半,猛然顿住,然后他抬起头,目光缓慢而慎重地落在来人身上。 进来的不是泰漫! 沈焱盯着男人,瞬间判定,这个男人就是寇刃! 寇刃穿着黑色风衣,脚上仍是厚重的军靴,即使衣服阻隔,沈焱仍能感觉到他充满力量的肌肉,随着他的步伐,渐渐逼近的那股强势的威迫感,沈焱慢慢放松紧绷的身体,目光丝毫没从对方身上离开,肌肤呈古铜色,面部线条冷硬,鼻梁高挺,嘴唇紧抿,最重要的是那双眼睛。 沈焱与他对视,仿佛看见那晚冰冷强硬的视线,像是冰冻在北极的钢铁。 那是一双与其对视,就会感到战栗的眼睛! “……寇刃?”沈焱明知故问,微微偏头带着无害的笑。 白皙如玉的肌肤透着诱人光泽,稍有青肿的面容遮挡不住独特风采,他这样躺在病床上,看起来消瘦而柔弱,本能激发男人的保护欲,天真无害的笑容如同点睛之笔,使他全身散发着一股强大的诱惑力。 ——当然,沈焱绝对没想到自己惯然的笑容会带着诱惑。 寇刃面不改色地走到床边,甚至没有看沈焱一眼,直接动手将蚕丝被一把掀开。 “——喂!”沈焱来不及阻止,床被掀开,他索性坦然躺着,丝毫不介意男人肆无忌惮的目光,甚至还调侃地笑了笑,“身为儿子,对干爹这样粗鲁可真没礼貌。” 前世身为总攻,沈焱已经树立了诸如‘只能我上别人’‘被男人盯着也是一种荣耀’等等坚定不移的信念。 “我说过别受伤吧。”寇刃居高临下地打量,瞳孔中冷漠丝毫未变,语气低沉冰冷地威胁,“再有下次——” 沈焱很无辜,“我也不想受伤啊,这样很显然是被打了吧。”正常情况下,他不是该关心是谁打了自己干爹吗? 寇刃根本没听他说什么,随手用床被盖住沈焱赤.裸的身体,沉默着转身大步离开。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沈焱盯着他背影,半晌才莫名其妙地骂了一句:“有病啊!” 第四章 孔雀[死前] 圣德尔医院位于z国中东部,是当地最享有盛誉的三甲医院,无论建筑构造、医疗设备,皆位列前茅,而其中的vip病房,更是服务周全、应有尽有。 正午时分,夏日阳光炙热地烧灼着大地,倾泻而入的光线笼罩着辽阔宏伟的医院。 五辆黑色宝马突然驶入,然后稳稳停在医院门口,病人们早已习惯,丝毫未受影响,厉海棋先一步下车,打开后座车门,手扶在车门上方微微弯腰以示恭敬。 沈焱偏爱黑色,尤其是英式定制的黑色西装,他身材魁梧,面容乍看起来也带着狠戾,但嘴角偏偏擒着一抹笑容,显得很是违和,他好整以暇地下车,微微扫一眼圣德尔医院,就带着两名保镖进入医院。 苏沐然总是冷嘲热讽,说跟他在一起,身边前呼后拥连半点自由都没有。 即使如此,沈焱也不敢有半分懈怠。走到他这一步,也算是一只脚踏进棺材里,稍有不慎就会死掉,若非谨慎小心,他又怎能活到现在。 吩咐保镖守在病房门口,沈焱独自推门而入。 苏沐然枕在床头看书,他穿着医院病服,□□在外的手臂犹如光滑的莲藕,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射入病房内,在地上投落一片暗影,苏沐然低垂着眼睑,卷翘的睫毛遮挡住眼中的色彩,他看书时神情宁静而柔和,看到喜悦处甚至会不由地勾起唇角。 沈焱看的出神,这样的苏沐然仿佛不食人间烟火,他眉眼中俱是清高冷傲的气质,肤色较为苍白,十指修长,就连翻书的动作,都优雅的如同精致高贵的王子。 沈焱觉得,苏沐然天生就是要人宠着的。 只可惜,他宠了苏沐然五年,守护了他的高傲五年,至今未换得他半点真情。 苏沐然曾说过:他讨厌双手沾满血腥味的人。而沈焱,恰恰杀了很多人,手上的血腥洗也洗不掉。 开门声并未惊动苏沐然,沈焱目光平静、淡笑着看他,炙热的视线总算引起苏沐然的注意,几乎瞬间,他身上宁静柔和的氛围消散,整个人都笼罩着一股冷冽,目光也冷淡的没有丝毫情感。 “看什么书?笑的这么开心?”沈焱笑着走近,对苏沐然如临大敌的戒备置若罔闻。 苏沐然的高傲不允许他退缩,虽然目光没有温度,却还是讽刺回一句:“像你这样的人永远都无法懂。”他话里话外皆是对沈焱的轻蔑,连半点掩饰也未加。 沈焱就当没听见,走过去饶有兴趣地抢书,他手一碰,苏沐然立刻厌恶地松开手,任沈焱拿着书,毫无欣赏水平地胡诌:“《理性时代》——这本书该不会在批判现在不公平的社会吧?哈……说起来洗脑的作用不错,可社会有竞争、有不公平,也有血腥和暴力,这种书只适合你这样养尊处优的大少爷看。” 闻言,苏沐然连讽刺的眼神都懒得给他,面无表情地送客:“我想睡了,你走吧。” “我就在这坐会,书给你,继续看吧。”沈焱将书递给他。 苏沐然不耐烦的接过书,转手就啪的一声扔到垃圾桶,无视沈焱瞬间阴沉的脸,然后动作优雅的躺回床上,将后背留给强忍怒意的男人。 沈焱目光微沉,掀开被子捉住他手腕硬扳过身,手指用力钳住苏沐然下颚,迫使对方抬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钳住下颚的手指太过用力,苏沐然疼的皱着眉,咬着牙硬是一声没吭。 “真有骨气。”沈焱忽然笑起来,“你是仗着我宠你,有恃无恐吧,孔雀,换了别人,你早就没有这份高傲了,所以,够识趣的话就别惹毛我。” “……混蛋!”苏沐然咬牙怒骂。 “我混蛋?”沈焱像听到本世纪最大的笑话,“孔雀,我他妈这辈子的仁慈都交给你了,你还骂我混蛋?” “是!你这样的,就算给曾先生提鞋都嫌脏!”苏沐然毫不畏惧地冷言讽刺,唯独提到曾先生时,语气稍带有暖意。 沈焱眼中的愤怒在那刻达到顶端,他猛地吻住那张牙尖嘴利的唇,苏沐然大病初愈,全身根本使不上力,沈焱的吻急促而猛烈,疯狂撞击着牙齿与唇肉,苏沐然眼中划过一丝羞愤,呼吸被掠夺,就在他几乎快要窒息的时候,沈焱舔舔唇满意地放开他。 “提鞋……孔雀,你太高估他了,连杀个人都不敢,见到血比你晕的还快,你就喜欢那种文文弱弱的伪君子?我敢发誓,跟他在一起,你会比现在狼狈百倍千倍!” 苏沐然虚弱的躺在床上,脸色一片惨白,饶是如此,他仍抬起手拼命的用手背擦嘴唇,仿佛这样能把沈焱的痕迹全然抹掉,沈焱强压着愤怒,气的脸色发白。 “曾先生拥有博士学位,又是大学教授,学识渊博、温文尔雅,岂是你能比的?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能侮辱曾先生!”苏沐然字里行间都透着对这位曾先生的钦佩敬仰。 沈焱简直要气笑了,“他这么厉害怎么还跟你一起被抓,你说他比我强百倍,那我问你,你们被抓住关起来,干嘛还要给我打电话,你就指望着他啊,他有能耐肯定可以自救!”沈焱指着苏沐然,完全不留情面的讽刺。 苏沐然齿尖用力咬着唇瓣,半晌辩解地低哼一声:“你也就这点用处。” “你可真是惹毛我了——”沈焱沉默了好一会,“你的曾先生就在家中做客,既然你这么在乎他,我说什么也得稍微招待招待吧。” 直到此时,苏沐然一直维持的高傲面容才出现破绽,他撑着身体拽住沈焱衣服,紧张地问:“你把他怎么了?!” 沈焱微微弯腰,捧着苏沐然精致毫无瑕疵的脸蛋观赏好几秒,才轻捏了捏,危险的笑:“我的手段你又不是没见过。” “——不要!”苏沐然神经骤然紧绷,挣扎一会低声恳求,“放了他,我……我求你了……” “为了他求我?” “……我求你。” “好,我可以放了他,但你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沈焱将一本旅游书籍放到他面前,“选一个地方。” ——孔雀再在病房待下去就变成霉孔雀了,沈焱今天来就为了找地方带他出去赏赏风景。 苏沐然毫无兴趣,他对胁迫行为深恶痛绝,尤其是沈焱有意无意散发出的强势,更让他觉得无力而愤怒,相比之下,他更喜欢曾先生,举手投足都带着文人风气,而且懂得尊重、照顾人,更不会强迫自己做任何事情。 随意挑选一个地方,苏沐然将旅游书籍还给沈焱,不放心地重复:“你答应我会放曾先生走的。” 沈焱看着苏沐然这幅毫无信任的表情就烦躁,像是养了几年的孔雀,突然就飞到别人家里。“那得看你的表现,如果我不满意,立刻就让人杀了他!” 他刻意将字眼咬的杀气腾腾,言语不带半点迟疑,甚至面容都微微扭曲。 “沈焱你……”苏沐然气的浑身颤抖,他重重的喘息,指着沈焱突然厉声道,“你杀了他,我就一定会杀了你!” 沈焱突然笑起来,微微勾起唇角,然后缓慢的吐出两个字:“好啊。” ------------------------------- 海迩岱岛位于华南地区,绵延着漫长而优美的海岸线,其中最富盛名的海湾呈半月形,沙滩如同一条环绕海湾的白色玉带,海迩岱岛作为z国着名的风景区,吸引着无数国内海外人士前来一览美景。 将所有事情安排妥当,沈焱在第五天带着苏沐然乘私人飞机前往海迩岱岛。 他事先早有安排,等他们抵达海迩岱岛时,这个以往人山人海的小岛早就看不到半个人影,苏沐然提着皮箱跟在旁边,见到这一幕时皱了皱眉,眼中的厌恶又加深了几分。 “把皮箱给他们吧,提着也不嫌累。”抵达海岸边,沈焱示意保镖接手,眼神瞥到苏沐然手掌勒出的红印,忍不住有些心疼。 苏沐然也是硬撑,手臂早就酸麻,他小幅度的稍微舒展活动,不肯在沈焱面前露出半点狼狈。 沈焱灌了几口水就开始脱衣服,西装被保镖拿着,他身上就只穿了一件黑色衬衫,苏沐然羞愤地盯着他,气急骂道:“你干什么!” “游泳啊。”沈焱理所当然的将衬衫脱下扔在沙滩上,赤.裸着精壮的上身促狭的笑:“不然的话,你以为我想干什么?” 苏沐然抿了抿唇,手指攥紧身上的衣服,不着痕迹的退了一步,仍维持着极佳的风度,淡淡道:“那你游吧,我没兴趣。” 沈焱光着上身,古铜色结实的肌肉在阳光下充满着力量,他踩着沙滩朝苏沐然逼近一步,目光幽深的看着他,带着一股强势的压迫感。 比起沈焱,苏沐然就瘦弱得多,他体弱多病,平时吃的又少,肌肤比女人还白嫩光滑,五官柔和而冷然,明明心里怕的要命,表面非得装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 “如果不游,你的曾先生——”沈焱低笑着威胁。 苏沐然猛然抬头,不可思议的盯着他,脸上瞬间涌现出被羞辱的愤怒,就连眼底也迅速被充斥的怒意所占据,“你——” 见状,沈焱呵呵笑了两声,“跟你开玩笑呢,别激动,不游就不游吧,你坐在躺椅上吃点东西,还想要什么就跟他们说。” 玩弄我就这么高兴吗!苏沐然狠狠掐着手心,心中那股愤怒未被平息,反而越燃越旺,他冷冷看了沈焱一眼,高傲转身径直朝遮阳伞的地方走去。 沈焱盯着他的背影,无可奈何笑了笑,然后毫不避讳的坦然换上泳裤,朝着海水深处走去。 苏沐然坐在躺椅上玩手机,偶尔剥一颗葡萄放入嘴里,从头到尾就是没看沈焱一眼,他紧抿着唇,全身仍维持着无法松懈的戒备,只有手机震动时才稍微表现出兴奋。 是短信。 曾先生:我没事,你别担心,在海滩上记得多喝水,别站在太阳下面暴晒,否则我会很担心的。 苏沐然双手拿着手机,看完就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立即眉开眼笑地给他回短信。 ——我坐在躺椅上呢,遮阳伞挡着晒不着,这里有很多吃的,我才没那么笨跑去跟他游泳。 看着手机显示的发送成功,苏沐然全身突兀的就放松下来,就连周围的水果、食物看着也顺眼几分,他心不在焉的吃着水果,时不时摸出手机查看。 可这一等,就等了半个小时,苏沐然越想越不放心,只能一边安慰自己一边耐着性子继续等。 又过了五分钟,他终于等不下去了,起身在一处偏僻地给曾先生打电话。 电话无人接听,苏沐然焦急地听着手机铃声,那种压抑的急躁使他的恐惧无限放大,捏着手机的掌心出了汗,他瞳孔放大、慌乱无措的走来走去,始终无法缓解这种紧绷的压抑感。 ——如果曾先生出什么事…… 就在苏沐然几乎放弃时,手机突然接通了—— “沐然……我……沈焱他杀……” 曾弦劲拼命的喘气,声音嘶哑而微弱,断断续续的话语甚至无法连成完整的句子,然而,手机那边,极致的恐惧与死亡的冰冷还是清楚的传递出来。 海迩岱岛阳光明媚,苏沐然却只觉得浑身冰冷,如至冰窟。 第五章 颁奖典礼 沈焱游完一圈朝海滩边返回,他头发湿漉漉的伏贴着,手臂以及胸膛上大串的水流顺着手腕或腰部滴落,坚硬而结实的腹肌在阳光映衬下犹如古铜,他动作随意而散漫,偏偏透着一股放浪不羁的潇洒,苏沐然远远站在海滩边,控制不住也有瞬间的失神。 沈焱看见苏沐然时有些受宠若惊,而察觉到对方的视线,他更是有些炫耀的展示自己的肌肉,等到苏沐然羞愤移开视线,他也已然走近。 ——小孔雀这是受不住诱惑终于想要下水了? 沈焱心中禁不住得意,孔雀脸皮薄不禁逗,沈焱并不拆穿,刚朝他伸出手,对方就畏怯地后退一步,目光也带着警惕。 沈焱面不改色,动作更快地从他手中拿过毛巾,甚至还夸张的闻了闻,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半晌揶揄的笑:“孔雀亲自送的毛巾果然让人心旷神怡。” 苏沐然浑身僵硬,低着头艰难地问:“沈焱……曾先生……他现在怎么样?” “孔雀,你不觉得现在提他太煞风景。”沈焱目光微沉,“你乖乖的,他当然会没事。” “你骗我!他是不是……是不是已经……” 沈焱脸色阴沉,先前的好心情全都消失殆尽,苏沐然对曾弦劲的关心简直让他嫉妒的发狂,这时就忍不住想要刺激他,“是啊,他已经死了,怎么?你还要自杀给他陪葬?” 曾弦劲死了更好,也早点断了孔雀的念头。 然而,苏沐然却表现的极为平静,没有质问,没有愤怒,他仿佛在努力的压抑自己,脸色瞬间惨白,浑身也控制不住的颤抖,沈焱注意到,他很用力的掐着手心,紧咬牙关许久才平缓过来。 “……我不会游泳。”他声音很低。 沈焱忍不住安抚的摸了摸他的头,温和道:“没事,我教你。” 苏沐然漠然点头,沉默转身几乎是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一句:“我去换衣服。” 沈焱手悬在半空,闻言啧啧直叹,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保镖完全可以忽略,孔雀还怕被自己看见?况且又不是没见过。 苏沐然换了较为保守的平角泳裤,他身材纤细,肌肤透着几分病态的苍白,眉目间仍是冷傲的气质,一步步靠近,下面那处的形状也勾勒出来,沈焱忍不住就往那看,苏沐然抿着唇一脸羞愤的表情。 等下了水,苏沐然总算慌乱起来,水产生的浮力使他站的极为艰难,也顾不上对沈焱的厌恶,硬拽着他的手臂不敢松开,沈焱自然是喜闻乐见,恨不得在水里呆一辈子,孔雀能这样粘着自己实属罕见。 “别慌乱,双臂伸展,掌心向着斜外侧划动,注意呼吸方式,腿不要僵硬着,不会游泳总见过吧,我就在旁边,你按照我说的去做,不会有任何危险的。” 苏沐然有一定的游泳基础,可动作实在不规范,而且只能游十几秒,然后就会往下沉,一旦意识到不对劲,他会立刻慌乱起来,而挣扎的越厉害,沉入水中只会更快。 “——咳咳!”海水经口、鼻灌入肺中,苏沐然剧烈咳嗽着,嘴里仍残留着海水的味道,耳边充斥着嗡嗡声,难受的像要喘不过气。 沈焱用手臂环着他腰间,一边动作轻缓的拍打背部,“没事,学游泳喝几口水是正常的,等喝多了就学会了,当初我可是自学的,差点没在水里淹死,哪有人手把手的教啊。” “难受……”苏沐然一边咳一边低声抱怨,他微微低头,沈焱手摸着他光滑的肌肤,眼睛牢牢定格在他水下莹白的身体上,晶莹的水滴顺着脸颊缓缓流下,划过颈部、顺着精致优美的锁骨汇入水中。 沈焱看着看着,一股热流就控制不住的蔓延起来,苏沐然的一举一动都像是*裸的诱惑,稍微挣扎,他手臂用力,将苏沐然更近的拉扯到身边,苏沐然习惯性的推拒了一下,就任沈焱一手抱着自己,一手钳住下颚,牢牢的吻了过来。 他清楚自己对沈焱的影响力,就算赤.裸着不动,沈焱也绝对会忍不住,更别提刚刚自己还有意无意的撩拨了他一下。 沈焱吻的很认真,从唇瓣到内壁,他用舌头肆意的碰触着,苏沐然沉溺的目光骤然清醒,他微微闭眼然后再睁开,眼内已然没有半点被撩动起的情x。 苏沐然从未喜欢过沈焱,甚至每次单独跟他在一起,神经都处于紧绷压抑的状态,他害怕沈焱,虽然沈焱在五年前救了自己,可在苏沐然看来,他跟那些杀了自己父母的人没有区别,一样的残忍,一样的暴戾,一样的不择手段。 他永远也忘不了,沈焱杀人时,眼中的冰冷和残酷。 可是曾先生不一样。他心怀宽广、善良仁慈,他连小动物也不忍心伤害,见了受伤的流浪猫也会为其包扎,跟他在一起,苏沐然觉得轻松自在,更重要的是,他觉得与沈焱的世界很远很远,他讨厌呆在沈焱那个充满血腥的世界。 ——是你逼我的!沈焱,是你逼我的! “一起死吧!”苏沐然一只手隔开沈焱,一只手缓慢抽出缠在腰间的软剑——那是一柄薄如蝉翼的剑,剑柄仅用丝线缠绕,放在腰下方根本无法察觉。 苏沐然的动作很快,沈焱仍在吻他,反应过来时削铁如泥的剑尖已然划过喉咙,他惊愕的瞪着苏沐然,甚至没有第一时间掐住他的喉咙质问。 软剑割断动脉血管,大量的血液瞬间喷射出来,染红了周围的海水,沈焱无力的扒拉水面,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身体渐渐下沉,他大脑一片空白,只是反复的想,苏沐然为什么要杀自己!他怎么能这么狠心! 苏沐然目光呆滞,他看着沈焱沉落的尸体和周围被血液染红的海水,突然无力的笑起来,他笑的很难看,笑到最后不争气的哭了起来。 全身疲软半点力气也使不上,他放弃求救,任自己一同被蔓延的海水所侵蚀。 直到死亡的最后一刻,沈焱也想不到,苏沐然孤注一掷杀自己的理由。 -------------------------- 清晨暖暖的阳光闪烁着温润的光泽,沈焱微眯着眼看洒落地上的光辉,又仿佛透过它看见最后一刻,苏沐然那决绝狠戾的眼神。 一起死?呵,苏沐然也死了吗! “老爷,闻小姐来了。”泰漫隔着门在外面恭敬通报,话音未落门就被粗鲁推开,闻晴穿着时髦的白色貂皮大衣,手腕挎着限量版香奈儿皮包——上面镶嵌着百颗璀璨钻石,脚踩着高跟鞋犹如古世纪的女王。 “闻大小姐,你这样可太没有淑女风度了。”沈焱微微挑眉,打量着眼前霸气十足的女人。 闻晴没工夫理他,回头扫一眼泰漫,颇不耐烦地吼:“胡炀呢?怎么这么慢!死哪去了啊!” 胡炀提着医药箱闯进来,将东西往地上一放就弯腰拼命喘气,一边开口:“小…小姐,我来了!” 沈焱眉心直跳,“胡炀,你辞职来我这吧,闻小姐给你的工资,我出双倍!” 闻晴瞥一眼胡炀,一边朝床边走一边毫不留情的挖苦,“自己都得靠包养,还想从我这挖人。” “儿子养爹天经地义!”沈焱理所当然,说完还寻求胡炀意见,“你说是吧?” 胡炀愣了愣,在闻晴一脸黑线的表情下点点头,犹疑着:“话是这样说——” “——胡炀!”闻晴恨铁不成钢的指着门口,霸气命令:“你们两个都给我出去!” 等胡炀、泰漫离开,闻晴提着医药箱搁在床头柜子上,一边检查伤口一边认真开口:“若是以前,你只会讽刺胡炀慢吞吞没半点男子气概。” 沈焱慵懒躺在床上,闻言反问:“那又怎样?” “两种解释,第一:你受伤产生人格分裂,导致现在行为思想与先前完全不同。第二,你并不是屈夏既。当然,第二种几乎不可能,至于人格分裂……我会将这个病症汇报给寇先生的。” “人格分裂?闻小姐想象力真不错,都已经四天了,我以为你早就跟寇刃说了。” “我需要进一步确认。”闻晴手指轻压沈焱伤口处,“还疼吗?” “有一点。”沈焱赞赏道,“闻小姐医术真不错,换了其他医生,至少得半个月才能完全恢复。” 闻晴在学医方面极具天赋,年仅三十岁就已是医学界的翘楚,并曾多次作为医学界代表远赴国外参加研讨,像她这种级别的已经不是有钱就能请动的,前世沈焱对闻晴也有所听闻。 ——听说,只要人没死,闻晴就有能力将其救活! “拍马屁也没用,拆了纱布再休息几天就没事了,总算没耽误明天的颁奖典礼。”闻晴对他的夸赞毫不动容。 沈焱愣了愣,下意识就问:“颁奖典礼?什么颁奖典礼?” 第六章 意念 闻晴拒绝回答沈焱的提问。对于医生,沈焱打心底是极尊重的,他们混道上的,谁也算不准哪天会受伤,越是权威专业的医者,就越能成为拉拢的对象,闻小姐作为权威中的权威,早已被沈焱列入不能得罪的名单中。 重新换了药,沈焱在闻晴毫不留情的驱使下提着医药箱送她下楼,作为业界女王,闻晴严苛而刁钻,曾有八位助理受不了她的苛刻选择离开,胡炀刚好是第九任。 泰漫虽然反应迟钝,可待客方面却极为周到,等沈焱陪着闻晴下楼,就看见胡炀舒服的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热腾腾的龙井茶,一脸享受安逸的表情。 沈焱看了看闻晴,又看了看胡炀。——这绝对是要出事的节奏啊! 等胡炀挂着医药箱、被闻晴拎着耳朵凄惨离开后,沈焱立即让泰漫取来关于颁奖仪式的资料,泰漫对沈焱无法治疗的失忆深怀愧疚,取资料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一倍。 已近正午,客厅宽大的落地窗在阳光映衬下闪烁着璀璨光芒,沈焱靠在沙发上翻看资料,修长的手指偶尔停在页首,他一边思索一边用指腹轻缓地摩挲着纸张,然后突兀的轻笑起来。 茶几上放着插满黑郁金香的精致纯白花瓶,瓶身修饰着雕刻得精密而高雅的花纹,沈焱嗅着花香,头也没抬的从中取出一朵,然后将资料搁在腿上,毫无怜惜之意的扯着花瓣。 泰漫咬了咬牙,攥了攥手指,看着凋落的花瓣心疼不已,老爷,那可是您专门从新加坡买进然后经过特别培育出来的,每一支都价值万元,您平时把它当宝贝似的,今天怎么舍得这样辣手摧花啊!您确定扯掉不会后悔吗? “10月20日,中国厨师节,荣获金厨奖,烹饪技艺创新奖——”沈焱目光微愣,半晌就跟见鬼似的盯着泰漫,不可思议的沉声问:“你确定真的是10月20号?” 10月20日不就是昨天,自己明明呆在别墅,怎么可能去参加什么见鬼的厨师节! “是的!昨天老爷您在比赛上获得金厨奖,颁奖仪式将在明天下午举行。”泰漫恭敬开口,目光仍定格在那只即将被摧残的花朵上,面露不忍。 沈焱一动不动的打量他,偏偏泰漫八风不动,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沈焱像是突然明白过来,半晌,他将资料重重摔在茶几上,苦恼地问:“屈……我房间那些奖杯、金牌都是这样得到的?” 泰漫目露疑惑,回答的小心翼翼:“老爷,其实有部分……唔,一小部分是您自己……” “行了,假的就假的,我需要被我取代那倒霉鬼的资料。”说到这,沈焱顿了顿,迅速翻开茶几上的资料,手指停留在参赛名单里某个名字上,“还有他的资料。” ——肖蜀未。 前世,沈焱对这个人并无兴趣,有所听闻完全来自于刑光的特别癖好,他对手下忠诚度极为严苛,但x方面能放任就放任,只要没触怒自己原则,沈焱一律不管。 而肖蜀未,明面上是东升酒店的挂牌大厨师,实际上却是刑光床上的x奴。 ——沈焱赌的就是,他并非自愿。 ----------------------- 寇刃从那天晚上离开就再没出现过,沈焱追问泰漫,对方也是一问三不知,被问急了,就只是一个劲的说:老爷很喜欢首长,首长也很喜欢老爷的! 沈焱对此深度怀疑,如果真喜欢,身为儿子现在理所当然在床边照顾自己干爹吧!可是寇刃呢?他在哪里!没有照顾,没有关切,甚至连一个电话也没打过来。 要不是还有闻晴时刻提醒着寇刃的存在,沈焱几乎都要忘了这个人。 金厨奖始于1990年,每年举办一次,是中国餐饮行业中最具规模和影响力的品牌活动,甚至享有厨师界‘奥林匹克’和餐饮行业‘奥斯卡’的美誉。 颁奖仪式在b省国际会展中心举行,设计独特的建筑犹如一座小型城堡,国内外无数厨艺界名厨与企业家将会纷沓而至,这是一场盛会,而金厨奖的获得者将会成为这场盛会的主题。 会展中心距离沈焱别墅仅有半小时车程,让他惊讶的是,泰漫车技竟然很不错,既能下厨房,又能上厅堂,沈焱突然有些理解,泰漫这种人才要不是脑子有毛病,怎么可能呆在空荡荡的别墅伺候自己! 当然,这纯属沈焱个人猜测。 作为厨师节举办地的会展中心仍摆放着精美诱人的食物,每一个展区都清楚标示着金厨奖获得者的代表菜品,沈焱尤为好奇,顺着展区找到了屈夏既的展位。 南瓜焖排骨——色香味俱全,排骨入味,嚼劲与香汁遗留口中,经久不散,在原传统菜中融入了创新理念,味道丰富,值得品尝。 沈焱看完点评,将视线移到菜品上,无法试吃,但仅从外观、色泽上,也能感受到这道菜的鲜味可口。 南瓜吸收了牛肋骨酱汁的精华,呈现出诱人的金黄色,软软糯糯像是一碰就会碎,更为瞩目的是中间的排骨,油煎至两面呈黄色,再加以处理,使排骨从视觉上让人食欲大增,而点缀在上面的葱叶更是巧妙。 沈焱还没观赏完,后方就突然拥堵过来,他被顺势推到前方,一大批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瞬间拦了上来,沈焱被挤得烦闷,刚要趁机离开,眼角就碰到一道视线,他顿了顿,更为谨慎地朝后方看过去。 铺垫着红色地毯的通道,一行人远远走来,记者被堵在外面,拒绝任何采访。 “老爷,那位是中国烹饪协会的会长,他旁边的是世界烹饪联合会主席,还有……”泰漫艰难地挤到沈焱身边,压低声音开口。 沈焱目光一动不动,他视线仅在其他人身上停留三秒,然后很快的凝聚在寇刃身上。 即使穿着便装,他身上那股军人威严仍透着强大的压迫感,挺直背脊犹如无法弯曲的钢铁,他步伐稳健,身材匀称没有多余赘肉,远远站在一旁,都能清晰的感觉到他身上透出的剽悍。 那是日积月累、千锤百炼所造就的,就像是百兽之王,只是漫不经心的散步也会让周围的动物感受到压迫。 很显然,这种压迫感并非只有沈焱感受到,他不经意都能听见周围豪门小姐的窃窃私语,议论着那个人是谁?怎么会跟会长走在一起?长的很帅要是能认识就好了,很快,就有比较了解的人讽刺开口。 “你们知道他是谁吗?那可是堂堂军区首长,凭你们,就是送上门人家都不要。” “哼,料你们也没听过,首长一向低调,最近xx联合军演知道吧?那可是首长亲自带阵的……” “可是他怎么会来这里?怪不得会长亲自迎接……” “……” 寇刃的资料很少,稍微重要的都是国家机密,沈焱唯一能了解到的就是,寇刃这个人很危险!他的资料是从十岁开始的,那之后的十五年里,他几乎每年都能获得功绩,晋升速度堪称传奇。 沈焱沉思间,寇刃等人已经走到了身边,其他人都是热情如火,笑的快没把嘴扯烂,只有寇刃神色冷淡,一副严谨认真的态度,就连手臂摆动的弧度,也维持的毫无破绽。 当走到沈焱旁边,寇刃微微朝他瞥了一眼,眼睛里没有温度,沈焱礼尚往来,朝他挥手露出灿烂的笑容。 ——然后,寇刃面无表情,就跟没看见他一样,随着其他人继续前进。 沈焱笑容僵住,被彻底无视的操淡心情使他一脸黑线,周围不少人幸灾乐祸的盯着他,就差没指着鼻子骂:就凭你也想跟首长攀关系?再到阎王爷那轮几次吧! “老爷,你没事吧?”泰漫伸手推了推沈焱,关切地问。 “……没事。”沈焱放下僵在半空的手臂,尴尬的揉了揉鼻子。 ——干儿子什么的实在太不可爱了! 寇刃并未出席颁奖仪式,沈焱穿着黑色西装、踩着红地毯走上颁奖台,与其余获奖者一起面对数万观众,主持人在台上夸夸其谈,沈焱悠闲而散漫的站着,丝毫没表现出半点紧张,他相貌清秀,五官也极为柔和,尤其是在西装的衬托下,更是特别吸引目光。 沈焱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想法,他此刻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肖蜀未身上。 肖蜀未穿着休闲而高档的羊毛衫,整个人显得单薄清瘦,他肌肤透着一抹病态的苍白,五指修长骨节分明,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台下某一处,身体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沈焱顺着他的目光,就看见隐藏在角落里的刑光。 沈焱必须查出苏沐然杀自己的原因,而这个原因极有可能跟曾弦劲有关,前世离开时他将曾弦劲交由刑光负责,而进入焱堂,他需要刑光来作为切入口。 焱堂有内鬼,在内鬼确定之前,沈焱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挂着金牌、捧着荣誉证书,沈焱离开时刻意走在肖蜀未旁边,肖蜀未动作缓慢像是在强忍着什么,踩到最后一个台阶时,终于脚软没忍住就要摔倒在地。 预想的跌倒并没有出现,肖蜀未身体前倾时,被一双手及时抱住并拉了回来,他脸色难看的拽着沈焱手臂,半晌才缓缓松开,声音极低的说:“谢谢。” 沈焱探了探他额头,关切的问:“你没事吧?” “没事。”肖蜀未连退了好几步,似乎很厌恶他的碰触,沈焱尴尬的收回手,想了想还是劝道:“如果生病的话,一定要早点去医院。” “……”肖蜀未咬着牙,手指用力攥着衣服,半晌突然拼命朝旁边跑开了。 “别理他,他就是个怪人,可能这有问题。”一名同样抱着荣誉证书的获奖者看着肖蜀未跑的方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示意,随即好奇道:“咦,我在比赛上怎么没见过你?” “你是在变相说,我存在感很薄弱吗?”沈焱手指着自己笑的无辜,他一边说,一边看刑光所在的位置,果然,人已经不见了。 “没……我只是觉得你很面生。” “那不就——”沈焱眯着眼微笑,“——啪!”他话音未落,就被更为响亮的耳光声突兀打断,沈焱仍维持着手臂扬起的姿势,他全身僵硬,目光阴霾到蔓延起浓烈的杀气,唇边的笑容僵住,然后慢慢抚平,抿成一种紧绷的压抑的弧度。 “你……”对方明显受到惊吓。 沈焱缓慢的活动着手指,眼中强烈的杀气顷刻消逝,仿佛并未出现,然后他弯了弯唇角,烂漫的轻松的笑着说:“没事,脸有点痒就打了一下。” “……神经病……” “……” 第七章 亲密? 肖蜀未挪动的很费劲,他手指使劲扣着光滑的瓷壁,越来越激烈的震动使他无法维持镇定,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他用齿尖狠狠咬着下唇,无视流入口中的血腥味道。 “先生,你没事吧?”有现场工作人员前来搀扶询问。 肖蜀未羞愤地将其推开,嘶哑的说:“别管我。” 不能在这里倒下!他满脑子都充斥着这个念头,一旦倒下就会被送到医院,送到医院就会检查身体,那样他的一切都毁了!他不想死,更不想唯一站在阳光下的机会都被毁掉。 他身体虚弱,脸色苍白,仅是维持站姿都需费尽全力,然而紧扣着的手指与隐忍深沉的眼睛,却透出一抹坚韧顽固。 沈焱独自站在不远处,将肖蜀未的表现收于眼底。 刑光明显在玩弄他,身体里不知被放了什么东西,硬是将肖蜀未逼到这种地步,可即使如此,他仍在抵抗,沈焱从来不歧视任何人,也从不轻视任何人。 无论谁被逼到绝境,都能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尤其是心中有仇恨的人,一直压抑着,承受着,生活在没有希望的日子里,然后突然有一道阳光出现。 沈焱打赌,他会顺着阳光走过来的! “有没有兴趣跟我聊聊?”沈焱靠在角落瓷壁上,手里把玩着类似遥控器的物品,等肖蜀未经过时,突然开口笑道。 肖蜀未目光涣散,看也没看他一眼,仍自顾自的朝前挪动,他已经超出规定时间太久,必须尽快赶到,否则多一分钟就多一份惩罚。 可他又朝前挪动一步,突然楞住了,体内强烈的震动感消失了,突兀涌来的空虚取代了疼痛,他没那么天真的以为是刑光关掉了,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 “干扰器。”沈焱晃了晃手中的东西,随意的像是老朋友闲聊,“你的主人……是叫刑光吧?” 肖蜀未警惕地看着他:“你到底是谁?” “别这么紧张,我叫屈夏既。”沈焱轻松自然的笑,“或许我们可以有笔交易。” “没兴趣。”肖蜀未讽刺的看他一眼,“如果是来看笑话的,你可以走了。” 他连自由都没有,还谈什么交易。 沈焱目光微沉,突然上前一把扣住肖蜀未手腕,顺势将其压在角落瓷壁上,背部重重的撞击在墙面,下面某个地方不受控制的朝前推移,肖蜀未没忍住从嘴里溢出低哑的shenyin,他紧蹙着眉,来不及反抗就被沈焱捉住手腕扣压在墙上。 “你长得很漂亮。”沈焱手指极轻地碰了碰他脸颊,“像你这样漂亮的男人,应该放在家里好好宠着,而不是……”沈焱另一只手从他腰部划到臀部中央,暧昧的提示,“承受这样残忍的对待。” 肖蜀未猛地挣扎起来,像是被踩到尾巴,然而双手双脚被制,他只能瞪着眼怒吼,“放开我!” “这里很难受吧?明明是那样脆弱的地方,现在却被撑开……还有这里,连上厕所的自由都没有……不恨吗?”沈焱凑的很近,他一只手扣住肖蜀未的双腕,一只手肆无忌惮的在他身上游走,温热的呼吸喷在对方颈项,低沉而带着笑意的话语,更像是一种强势的蛊惑。 肖蜀未像是受到了极大的羞辱,他拼命的挣扎,却怎样都逃不开禁锢。 “你到底想干什么!专门来羞辱我吗!你根本就不了解,有什么资格说这些!我恨不恨跟你有什么关系!” “交易。”沈焱扼住他的下颚,认真的一字一顿的说:“我们各取所需。” -------------------------- 会客厅宽敞而明亮,落地窗朝向会展中心广场,视野开阔,采光度极佳,厅内布局奢华,沉香木制作的会议桌经手工雕刻,花纹精致,而在厅内左壁,独立放置的木柜上摆着各种名酒。 陈邡与几名外国厨艺界领袖交谈甚欢,好几次想取美酒美食共同品尝,都因忌惮寇刃在场而收敛,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勇气上前去问寇刃究竟在做什么。 沈焱的事虽然是寇刃托付,自己也曾提过,如果寇刃能在颁奖时前来就更好了,可他真的只是随口说说,绝对没想到寇刃这尊大佛竟会真的前来,陈邡收到消息时吓得差点没摔到地上。 寇刃是谁?!堂堂军区首长!手握军权,就连政府高官见了他也得赔笑脸。在他面前自己就是个屁,陈邡很有自知之明,所以这一路上,他又是端茶又是送水,就算寇刃要他捶背捏腿,恐怕陈邡都能毫不犹豫的去做。 只可惜,寇刃很难接近,非常非常难接近!陈邡绞尽脑汁的奉承他,对方眼神都没给一个,半晌听到的也只是毫无起伏的单音节字。 在会议桌稍坐片刻,寇刃就转移到南面的窗边,负手而立不知在想些什么。 总之,陈邡没敢去打搅,不仅如此,他就连说话都不敢太大声,生怕会惊扰到寇刃。 寇刃在看窗外。 准确的说,他是盯着斜下方底层角落里的两个人,距离太远看的并不清楚,可那模糊的轮廓寇刃实在不陌生。 ——屈夏既跟谁在一起? 即使隔着六层楼,寇刃也能清楚的感受到两人间的暧昧气息,距离实在是……实在是太近了,从他的角度,就看见沈焱将对方压在墙上,两人站在一起,然后沈焱凑到对方颈边,肆意地亲吻…… 基本上,寇刃的脸上只有一种表情,冷漠而坚硬,就连说出的话都不带任何情绪。可现在,他却微微皱了皱眉头,手指搁在窗沿,像在思索什么般的轻轻叩击着。 半晌,他收回视线,忽然转身。 “告辞。”寇刃冷硬吐出两个字,说完就朝会客厅外面大步离开。 “不再坐一会吗?寇首长?我送你……”陈邡连忙站起身,极其掐媚地笑着问,可他还没追上寇刃,就被关上的门阻挡视线,陈邡盯着虚掩的房门,忽然重重出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总算得到缓解。 寇刃带来的压迫感实在太强,他仅仅是站在那里,就将厅内的气氛完全压制住。 权辉站在门外,等寇刃出门时,他就立刻跟了上去,一边问:“首长,我们现在……” “先到一楼。”寇刃直奔电梯,权辉谨慎的打量他,发现首长现在情绪似乎有些不太稳定,于是识趣的没多问,直接将电梯按在一楼。 沈焱正在跟肖蜀未僵持。 激将法很好用,可他貌似用的过头了,肖蜀未现在完全处于愤怒之中,他瞪着泛红的双眼,牙齿将结痂的唇再次咬破,手臂挣脱了一只,此刻正用力掐着沈焱脖子,沈焱有些费力的跟他较劲。 愤怒中的肖蜀未手劲很强,沈焱双脚牢牢制住他下.身的挣扎,一只手还得控制住他手臂及上半身,肖蜀未全然不顾,把整个身体都当做武器,牙齿、指甲……只要能用,他统统都派上用场。 沈焱一边嘀咕这具身体真他妈不好用,一边咬着牙想要控制局面,肖蜀未一旦疯起来,极有可能惊动其他人。 他这念头刚闪过脑海,肖蜀未就完全挣脱了,他拼命的扑过来,双臂伸展试图掐他脖子,沈焱没办法,千钧一发之际直接倾身而上,双手将他用力抱住,手臂箍住他的动作,凑到肖蜀未耳边试图安抚他。 寇刃抵达时,看见的就是这副画面。 沈焱面容温和的抱着那个男人,两人亲密的将身体贴在一起,沈焱甚至还凑到对方耳边,低笑着仿佛在说什么甜言蜜语,而对方一脸羞愤,脸上还染着红潮,更重要的是—— 那个男人的嘴唇竟然在流血! 寇刃目光骤然阴沉。 第八章 夜晚 沈焱没有发现寇刃。 他聚精会神的抚慰肖蜀未激愤的情绪,在感受到对方僵硬的身体稍稍放松时,不由的牵扯出愉悦的弧度。 焱堂由自己掌权,内部权力分散为三股,一股在程叔手中,主要负责国外的军火交易;一股在程枫——也就是程叔的儿子手中,为防止职权过度集中,沈焱仅让他负责q市赌场;而另一股就在刑光手中! 程叔是跟着自己一路打拼过来的,沈焱年轻气盛时,他甚至还冒死救过自己,沈焱知恩记恩,一直尊称他为程叔。至于程枫……纨绔自负、恃强凌弱,这是沈焱对他仅有的印象,唯一称得上优点的,或许就是在经济上的天赋,他就像是天生的商业天才。 摒除前面两人,刑光就有最大嫌疑,可惜那人生性多疑,沈焱根本没法靠近,更别提从他那里打探消息,所以要做到这一点,肖蜀未就至关重要了。 虽然身份卑微、没有自由,但不得不承认,他是离刑光最近的人,只要善加利用,一定会有极大收获。 沈焱兀自得意,就在以为肖蜀未会弃械投降、选择合作时,他放松的身体突然再度紧绷起来,下一刻就毫无预兆的用力撞开自己,攥着拳头、紧咬牙关,肖蜀未动作别扭的从寇刃身边擦过,从始至终低着头。 沈焱立刻转身欲追,一步还未迈开就看见旁边冷着脸的寇刃,他想了想收回脚,脸上僵硬的笑容再度泛开,像是静止的水面突然泛开的涟漪,带着如沐春风的明媚与干净。 “首长好!”没有再不知好歹的乱打招呼。 他一边说话,一边庆幸刚刚交涉时,自己已经将写着手机号码的纸条交到了肖蜀未手中。 沈焱相信,肖蜀未会改变主意与自己合作的。 寇刃眼底突兀出现一点的诧异,很快就被平静掩埋,他冷冷扫了沈焱一眼,张了张口像是要说什么,沈焱连忙摆出一副乖巧无害、认真聆听的模样,偏偏寇刃觉得这样有失风度,半个字没挤出来,只微微侧头对权辉说了一句。 “带他回家。”他说完就走,毫无质问的意思。 沈焱满脸堆砌的笑容瞬间瓦解。 ——他已经完全跟不上干儿子的大脑节奏! “走吧。”等寇刃走远,权辉脸上表情立刻变得冰冷,他轻蔑的冷哼一声,完全没将沈焱放在眼里。 沈焱敛去笑意,他看着权辉,不由的就想起那晚冰冷的充满讥讽的质问。 ——您还没死啊! “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吗?”沈焱半开玩笑。 闻言,权辉老脸一沉,粗糙的面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拧了起来,语调是未加掩饰的嘲讽,“没有,谁敢得罪你啊。” 沈焱不悦,“你什么意思?” “不属于你的永远不会属于你,别以为抢了这些东西就……”后面的话权辉没再说下去。 “是你做的?!” “您这是诬陷。”说这句话时,权辉莫名用了敬称,语气平静的有些诡异。 沈焱感受着身体突然涌起的强烈愤怒,半晌才意识到这是屈夏既的情绪,这股情绪除了愤怒还有少许的挣扎,残留的意识薄弱到沈焱稍微凝神就全然消失。 沈焱并不愤怒,毕竟当初被殴打至死的并非他本人,可也许是受了屈夏既的影响,他心底慢慢涌起一股烦躁,盯着权辉的目光也渐渐变得冷厉。 就在双方对峙、形势危急的紧要关头—— “老爷,你——”泰漫募然闯入,在看见权辉时猛然噤口,局促的压低声音,“老爷,你怎么跑这来了?” 他将金牌、荣誉证书等放入车中,再回来就找不到沈焱了,泰漫越想越焦急,几乎快把会展中心翻个遍,谁知道沈焱竟然站在这个偏僻角落里。 紧绷的气氛被打破,权辉不再跟沈焱纠缠,视线转到泰漫身上,斥责道:“你是怎么照顾老爷的?不陪在老爷身边到处乱跑什么?” 泰漫立刻道歉,“对不起,权先生,对不起!”反应慢脑袋也笨,只知道一个劲的说对不起。 沈焱没忍住用手拍了他头一下。——就算道歉也该跟自己说对不起,泰傻子点头哈腰的跟权辉道什么歉! “以后注意,别仗着……就无法无天,现在送老爷回家,还有,首长今晚到别墅住,将饭菜准备好。”权辉交代完就朝前面离开,似乎半点也不想跟沈焱久待。 泰漫一脸激动的打量沈焱,恨不得从头到脚处处检查,“老爷,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笨死了。”沈焱略嫌弃,“以后我没说你错,再跟别人乱道歉就炒了你。” --------------------- 沈焱本打算借着这次机会跟寇刃好好交流交流,顺便加深了解,结果一直等到晚上九点,寇刃也没有出现。 沈焱一边无奈叹息,一边逼着泰漫将做好的菜端上桌,既然寇刃没回来,他就只能自己独自享受了。 葱香油爆虾、馋嘴鸭舌、辣爆鸭胗、莲藕鲜莲脊骨汤……满满一桌全是寇刃爱吃的。 沈焱夹一块鸭舌,又夹一块龙虾,吃的津津有味,泰漫在旁边搓着手指犹豫开口:“老…老爷……真的不等首长了吗?” “想吃就坐对面。”沈焱爽快说。 泰漫偏着头想了好一会,动了动嘴皮又什么都没说,以前首长说要回来住,老爷不仅帮着做饭,还一定会等到首长回来才肯吃,好几次折腾到一两点,最后满满一桌菜全部喂了垃圾桶。 可是老爷失忆了!泰漫突然觉得老爷很可怜。唔,老爷要是知道自己忘记首长,肯定会很难过的! 沈焱吃完饭寇刃仍没回来,他无聊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自己显然是死了。可奇怪的是,媒体、报纸上完全找不到半点痕迹,甚至没有一篇报道曾提及,这里面不对劲,肯定有人在故意压着自己的死讯,沈焱深知这一点,却没办法深入了解。 还有苏沐然……他现在……沈焱觉得自己真是贱的无药可救,可有些想法由不得他去掌控,比如喜欢苏沐然。 时针指向十一点,沈焱终于熬不住回房睡觉,他习惯掌控主动权,然后回馈别人惯然的无害笑容,因为一切尽在掌控中,所以面对再强大的敌人,他都能涵养极好的给予笑容,一方面展现风度,一方面也能给对手致命性的打击。 可现在,沈焱关上壁灯,盯着稠密像是无边黑洞的黑暗,只想对寇刃狠狠奉上中指。 睡意席卷,沈焱很快就陷入梦乡,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感觉有东西在舔自己,像是动物的舌头,舔的时候带来一股□□,紧接着有什么重物压在自己身上,胸口沉甸甸的有些喘不过气,沈焱努力的挣扎,努力的想要看清那到底是什么。 然后—— 然后他猛地睁开眼—— 瞳孔中空洞的表情仅停留一秒,沈焱就雷电般出手,指骨在扼住对方喉咙时被突兀扣住,沈焱迅速屈腿,用膝盖重重顶在对方腹部,趁对方怔神时,手臂撑在床上,抡起双腿就要重重踢向对方头部,他深知人体要害,招招都朝要害处打,而且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点迟疑。 速度风驰电掣,招招直指要害,可惜爆发力不足,寇刃猛地制住他踢出的腿,在沈焱将有下一步动作时,极快的压制住他的双手双脚,他手劲很大,沈焱顿时感到一股尖锐的疼痛蔓延而来,甚至有种骨头会被捏碎的感觉。 寇刃一只腿将沈焱脚压制住,两手各抓着他手臂,几乎是半贴在沈焱身上,而这种距离,也正好让沈焱看清对方。 “……是你啊,这么晚了还有事?”沈焱身体警钟立时解除,看向寇刃的眼神颇有些惊讶与无奈。 仅仅几招,他就完全能感觉到寇刃的强悍,自己打不赢他,就算是以前的自己也没有胜算!力量、速度、敏捷度,寇刃在这些方面几乎能获得90分。 可是他大半夜不睡觉,跑到自己房间来—— 寇刃没说话,沈焱发现他能无视自己就尽量无视,那种无视……说不上是厌恶还是蔑视,又仿佛两种都不是,总之,寇刃根本没把自己——身体原主人屈夏既放在眼里,是彻彻底底如同路人般的漠视态度。 沈焱目光冷了下来,“放开。”他讨厌这种被控制的感觉。 “屈夏既。”寇刃突然开口,他声音低稳沉重,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沈焱在黑暗中撞上他的视线,看见那里面浓郁的无法散开的恨意。 “屈夏既,是你毁了我,我们谁也别想好过。” 寇刃凑到沈焱耳边,语气冷漠如同寒冰,没有一点情绪,一字一顿像是陈述又像是诅咒,沈焱莫名的打了一个冷颤。 他猛地意识到—— 错了!一开始就错了!屈夏既跟寇刃的关系……他们的关系怎么可能仅是干爹那样简单! 一股疼痛募地从肩膀传来,牙齿磨合着肌肤使沈焱用力咬紧牙关,身上的睡袍早就被解开,寇刃毫不怜惜的低下头,一口咬住了沈焱。 第九章 硬碰硬(部分删) 第九章:硬碰硬(部分删) 寇刃施加的力度稍重,沈焱顿时觉得一股无法抑制的颤粟,传递到身体四肢,像是一股强大的电流,使大脑与本能有瞬间分离。 在静谧的黑暗中募然扩散,沈焱愣了。 他早已习惯站在主导者的位置思考问题,重生到现在,他从没试图想过这种情况的发生,甚至本能没这样觉得。 在他的了解中,寇刃私生活极为自律,甚至达到了禁欲的程度,寇刃对自己的多次无视,沈焱只以为是他们父子关系不融洽,他一度想过做点什么来改善关系,直到现在,沈焱才总算明白,为什么泰漫提及寇刃就一副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模样。 寇刃并没有停止。 沈焱甚至能听到他做这个动作时,从鼻间轻轻的像是蔑视的哼了一声。 很轻,很轻。等回过神就已经消散在空气中。 寇刃并不享受,他神智清醒、动作敏捷,每一个动作都标准。 这句话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句。 幸好,寇刃及时停住。 “不管是失忆还是双重人格……就算你不是屈夏既……”寇刃手指勾勒着沈焱腰侧,语气低沉而蛮横,“就算不是,你也得替他承受,记住,是屈夏既欠我的。” 沈焱眉头皱的更深,寇刃的这些话说明他早就发现自己不对劲,一直不闻不问就是觉得没必要?还有他那些话…… ——屈夏既到底欠了他什么? 沈焱没心情更没时间多想,因为那刹那自己竟然微微挺身,作势要主动去吻寇刃,沈焱及时制止,然后就被一股浓浓的悲伤情绪轰然笼罩,那是属于屈夏既的情绪! 他好不容易驱散这股悲痛的情绪,就看见寇刃松开自己双腕,想把自己翻个身方便做事。 这是沈焱一直在等待的机会! 来不及多想,沈焱快如闪电般出手,手指迅速扣住寇刃喉咙,他直接扣在咽喉位置,没给寇刃任何反击时间,双脚从他的压制中抽离出来,手臂一推让对方躺回床上,然后整个人翻身压上。 “别动,这里可是很脆弱的!”沉声威胁,沈焱不敢有丝毫松懈。 寇刃尝试说话,可喉咙被死命扣住,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盯着沈焱,瞳孔里强烈的冷漠丝毫未变,很平静,让沈焱极度愤怒的平静!只有缺氧导致呼吸困难,脸部肌肉才稍微扭曲。 所以,沈焱恶趣味的再度紧了紧手指。 果然,寇刃眼神发生了变化。很微弱的变化,但也足够沈焱得意。 “听着,我不会杀你,但你得让我走,我保证不会再打扰你。”说完这句话,沈焱认真想了想才继续开口。 “我想你也猜到了,我不是屈夏既。屈夏既已经死了,至于我……很抱歉不能坦言。第一:我不管你跟屈夏既有什么恩怨,那都跟我无关。第二:我没让人上的习惯,你最好别再惹我,等明天我就离开,绝不多打扰。” 他说话时一直看着寇刃,察觉到寇刃在听到自己并非屈夏既时,眼神瞬间变得冷厉起来,很快就被窒息带来的痛楚遮掩。 “如果同意就点头。” 寇刃好半天才微微点头,沈焱松了口气,因此错过寇刃眼中一闪而过的凌厉,他从寇刃身上搜出一把92式手枪,一边把玩一边松手稍微退后。 寇刃手指摸着脖子,一边大口呼吸新鲜空气,一边暗自打量沈焱。 这个人不是屈夏既!没有人失忆会连习惯、性格都改变,几天前自己就有所察觉,如今更是百分确定,不是屈夏既,那他又是谁?寇刃没兴趣知道,比起这个,他更介意刚刚沈焱的反击动作。 太精准太致命了!他没想过有人能将自己轻易制住。那种位置、那股狠劲,充分说明这个人是真正在刀尖上淌过血的,虽然自己的松懈也占据大部分因素。 可他还是会输。寇刃不容置疑,他输就输在——放了自己! 沈焱预估了一切可能。他甚至提前卸掉寇刃的枪充当辅助,寇刃拼命呼吸、咳嗽时,他的目光都未从对方身上转移,即使如此,沈焱仍然没有跟上寇刃的速度,手枪刚举起试图威胁,寇刃就一个手刀砍在手腕上。 手枪落地,沈焱脑中警钟顿起,几乎瞬间意识到——糟了! 身体腾空而起,然后被用力扔在床上,沈焱借着反弹力道率先出击,跟寇刃硬碰硬讨不到好处,他只能攻击对方身体软肋,寇刃仿佛看穿了他的意图,没再逗弄直接出击。 相比之前,寇刃现在的动作粗鲁许多,他完全不顾沈焱可能遭受的痛楚,身体正面迎击一拳,沈焱也同时一脚踹上他腰侧,然后就再次被压制床上,行动失败导致沈焱彻底抛弃涵养,一开口就是痛骂。 “寇刃他娘的你还是不是男人!艹!老子都说不是屈夏既那倒霉鬼了!贱到是个洞就想往里吧!啧啧,堂堂就这点诚信度,刚刚是谁——” 寇刃声音仍有些不自然。“对你不需要诚信。” 这是羞辱!再没有比这更可怕的羞辱! 这一刻,沈焱对寇刃的恨意肆意滋长,他得忍!必须得忍!没有其他办法,必须等到最合适的时机—— 沈焱目光微沉,然后落在那柄遗留在地板的手枪上。 第十章 两败俱伤(部分删) 第十章:两败俱伤 月光清冷,凉凉的透着几分神秘高贵,微风掀起窗帘,一缕缕月光趁机侵入,仍能感受到散发空气中的湿冷,床被掀到一旁,设施高档的房间散发着气息。 某些方面来说,他这点跟苏沐然异曲同工,只是从骨子里,沈焱更狠更绝情。 “还不够吗?” “……”沈焱反应了几秒,静默。 寇刃也没打算等他回答,说完就继续兢兢业业的做事。 浴室里很快响起花洒倾泻而下的水声,朦胧的水雾氤氲着整个浴室,透过磨砂玻璃看的并不真切,蔓延在空气的微弱热量传递到卧室内,沈焱感受着刺激肌肤的微温,目光很快聚拢落在手腕的手铐上。 这是一把精工制造的手铐,就算专业锁匠也没法打开,可对沈焱来说,所谓没法打开只是会稍微耗费更多时间。 他迅速寻找着周围能够利用的物品,最终选中放在床柜上的牙签,抽取一根牙签,沈焱一边盯着浴室,一边精神集中的将牙签插入手铐的锁眼中。 浴室的花洒声仍在持续,沈焱毫不放弃的继续尝试,可随着时间流逝,他的精神也绷的越来越紧,手中的动作有条不紊,额头渗出的冷汗却汇聚成水滴落在床上,这个锁眼比他想象的更为精妙。 浴室的花洒声停止了,夜晚死一般的沉寂,甚至能听见浴室传来窸窣的穿衣声,沈焱紧咬着唇,就在寇刃开门出来的同时,他手中用力,紧闭的手铐终于被打开。 沈焱来不及穿衣,他整个人直接扑向地面,翻身从地上捡起手枪,再以极快的速度对准寇刃,同时冷喝道:“站住!别动!” 寇刃维持着攻击的姿势,今晚沈焱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行为令他惊叹不已,简直就要……就要忍不住鼓掌了! “放下枪。”寇刃丝毫没有被威胁者的觉悟,脸上没有半点紧张感,“我可以当今晚的事没发生。” “啧啧。你能我可不能,我现在真恨不得一枪崩了你。”沈焱咬牙切齿,他紧盯着寇刃,眼神冷的有些慑人。 沈焱很少有这样的表情,因为他几乎甚至从来没有被逼到这样狼狈的地步。寇刃算是踩到他的底线了,今晚发生的事完全被沈焱定义为彻底毁灭的事情之一。 寇刃穿着蓝色真丝睡袍,半敞开袒露出精壮的胸膛,他浑身没有半点做/爱痕迹,身材魁梧高大,肌肉透着强大的爆发力量,目光锋锐而冷漠,闲散站着仿佛根本没把沈焱放在眼里,而相反,此刻全身赤/裸、遍布吻痕的沈焱更像是处于弱势。 当然,前提是忽略他手里的那把枪。 “你不敢开枪。” 沈焱举着枪逼近,语调冷冽,“你可以试试,枪已经开了保险,我手指轻轻一扣……别怀疑我的枪法。” 可他忘了,现在握枪的是屈夏既,而非他沈焱,就算枪法、手感仍印刻在脑中,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全吸取的。 “你想杀我。”寇刃用的是肯定句,“杀了我你也活不了。”这句话比刚才更肯定。 沈焱突然笑起来,“是,杀了你我有80%的可能会死,可至少——”他说到这目光猛然一凝,凶光爆射,然后手指毫不犹豫的扣下,子弹与空气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然后径直打中寇刃心脏部位。 寇刃愣了一下,然后又是惊叹又是冷漠的盯着沈焱,疼痛从心脏周围迅速聚拢,阻碍了他进一步的行动,枪声一定会引来其他人,沈焱毫不恋战,他从衣柜里顺走一件睡袍,胡乱披上时已经听见外面急促的脚步声,离开前冷笑的看一眼地上躺着的寇刃,沈焱犹不放心的多开了一枪。 搬起椅子用力砸向窗户,玻璃瞬间四溅绽开,沈焱动作敏捷地从未焊铁杆的窗沿上跳下,只有牵扯到身后疼痛才咬牙咧咧嘴角,寇刃眼睁睁看着沈焱逃离,昏迷前甚至还在想。 ——我要是死了,你不是80%而是100%会死,没有其他可能。 可如果我没死—— 别墅内只有四个人,权辉跟泰漫全部被枪声吸引到卧室,倒是给沈焱创造了逃跑的机会,窗户下面正对着一片草坪,沈焱捂着屁/股忍着疼爬起来,验证指纹然后狼狈离开别墅。 从始至终,没再回头看一眼。 ------------------- 地下拳场永远充满暴力和血腥,独居一隅的僻静吧台就尤为显眼,交接班时,蒋清揉着折腾一晚的右眼特地请教跟自己换班的女孩。 “哎呀,古人言: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你这是不详的征兆啊!我跟你说,你一定得去拜神求个平安,我前几天看到一家不错的寺庙,就在三江市不远,你要是想去的话提前给我说……”顶着爆炸头的女孩叽叽喳喳说了好半天。 蒋清虽然头疼却也耐心的听着,暗自嘀咕早知道就不多嘴问了,今晚换班已经晚了两个小时,再等下去茶茶就该饿坏了。 茶茶是蒋清养的一条贵宾犬,前任男友送的,他没狠下心扔,于是一直养到现在,茶茶比他还挑食,蒋清换着花样给它弄吃的,被朋友知道了还调侃他养条狗跟养老婆似的。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耐着性子听女孩说完,蒋清赶紧开口想要结束话题。 女孩拍了拍他肩膀,挤眼睛敷衍笑道:“别忘了啊,还有今晚多谢了,改天请你吃饭,以后还少不了你帮忙的。” “没事,反正也不累。”蒋清顺其自然的笑道,“那我先回去了。” “嗯,拜拜。”女孩爽快的招手。 直到站在行人稀少的街道上,蒋清才苦涩的笑了笑,他就是没法拒绝别人,明明女孩来前都想好了,今晚一定要告诉她以后按时上班,自己又没有多拿工资凭什么帮她多上几个小时,可等她站到面前,随便笑一笑,敷衍几句,他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其实也不累,只是……蒋清叹了口气,认命的继续顶着烂好人的头衔。 然而,他回过神还没走几步,就突然被斜对面冲过来的人狠狠撞了一下,对方走的很快,蒋清退了几步才勉强站稳,他扶着直接撞到自己怀里,像是极度虚弱的青年,轻轻推了推对方肩膀问:“喂,你没事吧?” 对方全身无力的趴在他肩膀上,身上穿着质地极好的睡袍,脚上踏着一双拖鞋,这幅打扮怎么看怎么怪异,蒋清脑袋里一万个问号乱转,可当扶起对方,盯着那张漂亮的脸、危险的眼睛看了一秒,他顿时惊怔原地。 “怎么是你?” 第十一章 向钱看 出租屋位于市中心较为偏僻的地段,外面灯火阑珊,里面昏暗曲折,巷口一家洗发廊坐着几个穿着暴露诱人的小姐,看见有人经过就往外看一眼,抛抛媚眼、勾勾手指,白嫩的身子就跟没长骨头一样。 出租车停在巷口,蒋清给了钱下车,又弯腰费劲的将沈焱搬出来,沈焱力没使上,晃悠着差点把蒋清一起摔到地上,蒋清连忙扶住他,将对方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另一只手托着他腰部往巷子里面走。 经过洗发廊时,他面色不改连看都没看一眼。 沈焱稍稍挪动手臂,从肩胛骨不动声色移到旁边柔软的肌肤上,他抬头看了一眼洗发廊,又略带审视的偷瞄一眼蒋清,见对方心不跳脸不红顿时有些了然。 凌晨五点,空气中带着湿冷气息,缭绕的暗色像幕布一样笼罩着周围,紧挨的出租屋仅留狭窄的过道,大多数人仍在睡梦中,也有少数房间亮着灯。 蒋清取出电子钥匙开门,然后艰难的扶着沈焱上楼,沈焱并不重,可对同样体型的蒋清来说还算不小的负担,等爬上三楼,蒋清狼狈扶着沈焱开门,一边庆幸对方还有意识,否则自己还真没法把他搬上来。 ——在街上撞到自己时就已昏迷,他根本没法推脱,总不能将对方扔在街上不管,蒋清承认自己烂好人的病又犯了。 可救都救了,现在反悔也来不及。 门刚打开,一道黑影就迎面扑来,带着凌厉强大的气势,蒋清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一直扶着、瘫的连路都走不了的人猛地跳起来,一把推开自己,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重挥拳。 “嗷——”不明之物没防备,直接被揍的摔到地上,发出低沉急促的痛叫声。 蒋清怔了怔,首先闪过脑海的念头是:他在装晕! “你——”蒋清瞪着沈焱,一副你竟然骗我的愤然表情,他开了灯,沈焱这才看清,刚刚气势汹汹扑过来的就是一只小个的贵宾犬。 棕色的贵宾犬趴在地上看起来像毛绒绒的玩偶,湿漉漉的眼睛又怒又惧的盯着沈焱,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威吓声,然后挪啊——挪啊地挪到蒋清旁边,两只前腿瞪着直立起来,扒在蒋清腿上一边蹭头一边伸舌头呜呜撒娇。 蒋清蹲下/身,伸手抚摸茶茶软软的毛,茶茶享受的眯着眼睛,甚至主动往蒋清手上蹭毛,短尾巴摇啊摇的装可怜。 “茶茶不喜欢你。”蒋清从抽屉里取出狗粮喂茶茶,一边开口。 假装昏迷失败,沈焱也没气馁,反正都到家了,再怎么也得住一晚,他现在迫切的需要洗澡和休息,那些惹人厌恶的东西必须尽快清理干净。 “……我不是故意的。”沈焱低头道歉。 蒋清一抬头就看见他无辜的表情,微微低头无暇的肌肤更透着可怜。——这只是假象……只是假象,蒋清心中默念,语气倒是缓了几分,“我可以送你回家。” “我走投无路了。”沈焱摊手很是无奈,并继续描绘自己面临的境地,“如果你非要赶我走,明天见到的一定是我的尸体。” 蒋清自顾自的给茶茶顺毛,“你的百万呢?” “没了,唉……你看我像有钱吗?”沈焱裹了裹睡袍,朝房内走了几步,语气中的无奈倒是没做假。 蒋清迟疑了一会,“那你先在这一晚,明天一定得离开。” 沈焱不置可否,见蒋清没反对就大喇喇的躺到床上——单间面积小,除了卫生间就剩下床,然后枕着手臂半点没客气,“好渴,有水喝吗?” “床尾那有矿泉水,自己拿。” 沈焱挪过去抓一瓶矿泉水,直接猛灌了几口,等水润着干燥的喉咙,顿时舒爽的呼一口气,身后的疼痛在平静中更加剧烈,异样感也变得清晰,滞留在体内的jingye让他浑身难受。 “我想洗澡……能借套衣服给我吗?” “——你难道不是刚洗完澡?” “洁癖。”沈焱没法跟他解释全过程,“虽然是病,但暂时没打算治。” “……啧。”蒋清起身给他找衣服,本来想随便挑件,结果想到沈焱有洁癖,稍微犹豫扔过去一套新买的衬衫和牛仔裤。 沈焱拿着衣服迅速钻进卫生间,开热水器任热水冲洗着身体,一边提高声音问,“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你呢?”蒋清将皮球踢过去。 “屈……沈焱,沈焱。”z国重名的应该很多吧。 “蒋清。” ------------------- 当晚两人分头而睡,躺床上时又闲聊了几句,沈焱能编就编,不能编的就唬弄过去,蒋清也没硬要他回答,见他不想说就不多问,一来二去,倒是沈焱把蒋清的情况摸透了。 普通家庭,父亲早逝,为替母亲分担早早就来三江市做工,家里还有比自己小两岁的弟弟,成绩优异、乖巧懂事,听的出来蒋清很以他为傲。 第二天,沈焱起床时已经是中午,蒋清买了菜正在厨房清洗,床边木桌上放着电磁炉,里面烧着火锅底料和鸡肉、萝卜等,旁边还放着白菜、豆腐、金针菇等等,香味扑鼻而来,诱惑着沈焱挑剔的味觉,他盯着盯着,就听见—— “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蒋清好笑的开口。 沈焱不上当,看着蒋清不加掩饰的称赞,“做的很不错,哪个姑娘能嫁给你就享福了。” 蒋清洗菜的动作僵了一下,笑了笑没搭话。 沈焱心知肚明,故又加一句,“男人也是。”说完笑的意味深长。 蒋清掩饰的咳一声,“快洗脸,马上就能吃了。” 吃完火锅,沈焱向蒋清借了钱到营业厅补卡,结果被告知需要身份证,他耐心解释几分钟无果,嫌麻烦干脆找了家网吧,沈焱很庆幸自己以前没不学无术,黑客这方面盗个通话记录倒是很轻松。 屈夏既手机里的通话记录很少,自己鸠占鹊巢的那几天更是寥寥无几,除了几个来往的狐朋狗友,就是俱乐部、酒吧问怎么最近没光顾,沈焱主要集中昨天跟今天,很快就发现了一个陌生号码。 ——上午11点打来的,归属地t市。 沈焱记下电话,顺便又用关键字‘凌晨’‘三江市’‘受伤’等分别搜索,没有!完全没有!昨晚的事就像石头扔进海里,连涟漪也没起几个,寇刃封锁了消息,沈焱不由安心,至少情况没太糟,另一方面,他也觉得遗憾。 寇刃没有死,自己的枪法百发百中,可寇刃中了两枪,仍然没死! 他摩挲着指腹,心情一时复杂起来,这莫非……是注定的? 现在显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昨晚要不是真逼急了,沈焱也做不出那种事,事实上,他做完就后悔了,先不说自己初来乍到这个身体,就是寇刃的身份,那也容不得自己动手,寇刃死了还好,要是活着自己非得遭大殃。 沈焱本以为今天会满市风雨,甚至都做好了避几天风头的准备,可现在风平浪静,他心中五味杂陈反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寇刃跟屈夏既到底是什么关系!不对劲!很不对劲! 肖蜀未呆在刑光身边,沈焱没冒失的打电话过去,而是用蒋清的手机发了条短信,内容只有简单的一个字母:q——屈的拼音首写,他相信肖蜀未能看得懂,至于对方为什么会改变主意……沈焱觉得多少跟寇刃有点关系。 短信发出十几分钟,肖蜀未回电话过来,蒋清躺在床上睡午觉,沈焱拿着手机到阳台接电话。 “你认识寇刃?”果然,肖蜀未开门见山,直接就提寇刃的名字。 沈焱静观其变,“是。” 肖蜀未沉默了一会,才继续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们这算是合作开始吗?” “你不缺钱不缺势,为什么想要掺和焱堂的事?”这才是肖蜀未最奇怪的地方,沈焱能认识寇刃,就等同于抱住了一块金砖,在寇刃眼里,焱堂算个屁。 “我想做什么对你没有任何影响。”沈焱避重就轻,认真说,“我们还是谈谈你的目的吧。” 肖蜀未并未在意沈焱的避而不谈,可提到自己,他满腹怒意顿时又腾地升起,郑重再郑重地说:“我想要一个人。”不是让自己逃离虎口,而是要一个人。 ………… ………… 沈焱站在采光度极佳的阳台上,朝下俯视就看见流淌的河流,中间修筑着拱桥通行,桥两边被摊贩完全占据,卖菜的、烧烤的、卖皮包的……数不胜数。 阳台镶嵌的瓷砖上残留着水渍,沈焱用手指散漫的将水渍圈开,污黑的瓷砖划出一条条白色痕迹,他努力表现的若无其事,可浑身无法掩饰的在意与紧张仍然泄露无遗,瞳孔很深,深的看不到尽头,许久,他才收回目光,将残留的水渍全部抹开,紧抿的唇缓平弧度,又慢慢勾起很浅很浅的笑容。 “好。”他语调平静而冷漠。 挂断电话,沈焱闭目沉思,肖蜀未提供的消息并不多,可综合自己的了解,就能延伸出许多更深层次的真相。 自己死后,焱堂发生内乱,程叔与刑光两党竞争激烈,甚至私底下还交了火,可双方实力相当,再加上其他长老的威慑,到现在还仅仅是暗斗,没发展到真刀真枪的地步。 老大被杀,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杀!那批保镖自然好不到哪去,尤其是苏沐然,作为刺杀焱堂老大的凶手,他几乎立刻成为两党派的眼中钉,为替自己报仇,焱堂想杀他的人数之不尽,关键时刻,却被程叔给压了下来,轻飘飘的一句“岂能让他这么容易死”就注定苏沐然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当然,关于苏沐然的事,沈焱都是从肖蜀未口中得知的,真实度还需要进一步调查,他更想知道的是,苏沐然当初杀自己的理由! 想到这里,沈焱忍不住叹气,总之……总之,现在这些他只能想想,调查啊,报仇啊,这些都得一步步慢慢来。 俗话说的好,有钱能使鬼推磨。沈焱摸了摸口袋里剩的三十块,觉得连驴都未必能给自己拉磨,没钱啊——没钱啊——沈焱一边腹诽,一边思考着。 ——那五百万可是自己拿命拼出来的,竟然就这样给了寇刃!沈焱恨的牙痒痒,偏偏无计可施,总不能跑回别墅再把银行卡偷出来吧! ——早知道就该把银行卡贴身带着,内裤上面缝个口袋也行!还有……离开的时候完全有时间将卡带上啊!自己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这么傻…… 沈焱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看见蓝天白云飘啊飘的汇拢到一起,一会变成人民币,一会变成银行卡,突然就有种想哭的冲动。 oh!*!至少把那五百万还给我啊! 第十二章 赌场 翌日凌晨,蒋清破天荒拒绝了女孩的再次求助,话筒里软软糯糯的声音跟羽毛撩着脖子,刻意带着嗲声的撒娇让蒋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恨不得把手机扔的远远地,硬着头皮一再解释,女孩终于无奈放弃,并声称一定准时来换班。 蒋清挂断电话,拧着眉叹一口气,然后神色很快恢复自然,他一边动作熟练的为顾客调酒,一边时不时扫一眼挂钟,等到下班的点仍没见女孩身影,蒋清憋的心里发慌,一股闷火就蹭蹭蹭的往上窜。 女孩匆忙赶到,放下包就给蒋清道歉,蒋清见对方态度诚恳,脱口就要责备的话又收了回去,他是男人,责备一个女孩子算怎么回事! “刚刚经理过来了,你以后还是早点吧,如果被发现就不好了。”最终,怒火化成花苗,花苗化成不咸不淡的更类似于关心的语言。 蒋清面不改色,却有一种膝盖中箭的坑爹感! 女孩自然连连点头,笑的就跟四月里灿烂的牡丹花,蒋清捂着咽不下吐不出的闷火,只能平静的交代事情,然后打声招呼下班。 听到开门声音,原来窝在沙发上的茶茶立刻四肢直立,双眼炯炯有神的盯着房门,在门缝出现的那刻,它兴奋的汪一声,跳下沙发就朝门口猛扑过去——完全忘记了昨天的教训。 蒋清顺手接住茶茶,对它的迎接方式已经不能再熟悉了,茶茶眯着眼乖巧的蹭蒋清手心,并从喉咙里发出讨好的呜呜声,蒋清一边给它顺毛,一边顺手摁开开关。 白炽灯瞬间亮起,将房间的黑暗完全驱逐,蒋清习惯性的扫一眼,然后发现: ——沈焱没在! 茶茶脖子上挂着一个显眼的小瓶,蒋清将其取了下来,然后从透明瓶中掏出一张纸条,纸条上字数不多,末尾还示好的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可等蒋清看完,他僵着脸,半点也笑不出来。 “帅哥,谢谢你的收留,还有,我身无分文,就先借你五百块。/笑脸”——甚至连名字都没留。 蒋清沉着脸、用力攥紧纸条恨不得把它捏碎,茶茶仿佛感受到他的情绪,从喉咙里发出的呜呜声更重了,面部肌肉紧绷,蒋清快速冲到书桌旁,然后打开底层抽屉,掀开垫在抽屉里的纸张。 他的七张毛爷爷,现在只剩下两张了…… 蒋清盯着毛爷爷欲哭无泪,自己这是被骗了吗!被骗了吗!!可是—— 沈焱你究竟是怎么从这里找到钱的! 我明明藏的很隐蔽很隐蔽啊! ---------------------- 晚上十点,沈焱乘车抵达t市,然后径直奔向t市瑞光赌场。 瑞光赌场是焱堂最重要的赌场之一,建筑宏伟而独特,尤其是在夜晚,装饰灯光美轮美奂,更衬出一种奢华大气的视觉享受,赌场外面停着无数上百万的豪车,出入间都是戴金钻、金鲜项链的大老板,怀里搂着打扮时髦、妆容精致的美人。 沈焱跟着富商一起进入赌场,普普通通的衬衫牛仔裤,硬是让他穿出了名牌的感觉,衬着那张漂亮温和的脸蛋,浑身都透着一股富二代气息。 赌场内井然有序,百家乐、21点、轮盘、老虎机等一应俱全,沈焱前世没少来这,有兴致时也跟着玩几把,动辄就是千万,对于赌场内的小手段,他比谁都更清楚,用剩余的两百元换了一张磁卡,沈焱想也没想就直接走向位置稍偏的一台老虎机。 ——这是赌场内赔率最高的一台。 将磁卡插入卡槽,沈焱熟练的摁下按钮,看着屏幕上变换的水果图案,他手指轻轻叩击着桌子,目光极为专注。 相同水果图案排成一行,屏幕很快出现赢钱明细,然后这笔钱将自动划入磁卡中。 玩老虎机自然不能全赢没输,沈焱时机掌握的很准,输的钱少,赢的钱不断翻倍,他玩的时候全然没觉得紧张,甚至中途还悠闲的查了一下余额。 五万元。短短十几分钟,这简直就跟财神爷附体一样。 首先注意到沈焱的是旁边老虎机上的大叔,他愁眉苦脸就差没直接找块地撞墙,连输三十局,他整个人都不对劲了,可往旁边随便一瞅,就看见沈焱屏幕上划入磁卡的金额,大叔气势汹汹的盯着那个数字,瞬间就被吸引了注意力。 有一就有二,没过多久,沈焱周围就挤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真厉害,我还是第一次见玩老虎机赚这么多钱的!” “就是啊,我刚刚输了几万块,就差没气的吐血了。” “赌场就这样让他赢,没道理啊!” “要是我也能有这种好运就好了。” “……” 四周议论纷纷,沈焱坐在椅子上连表情都没半点变化,他手肘撑在台面,懒散的撑着下巴,右手指时不时摁一下按钮,剩下的就是一动不动的盯着屏幕,等着赢的钱划入磁卡中。 虽然自己使了点小手段,但沈焱也不得不承认,今晚自己运气真他妈太棒了!——重生果然是有附带福利的吗?! 赌场内老虎机一角引人注目,随着沈焱赢钱的高效率,前来看热闹的也越来越多,有人羡慕,有人嫉妒,也有人嘀咕待会等沈焱离开一定要用这台老虎机玩一玩。 沈焱面容温和,嘴角擒着若有若无的笑容,手指摁下按钮,他像是无意的扫过头顶监控器,稍稍停留就很快移开,然而眼中的挑衅却未加掩饰。 ------------------- 陈立志一脸掐媚的跟在程枫屁股后面,程枫穿着剪裁得体的西服,深色领带搭配乍看起来倒人模人样的,只可惜老大看起来情绪很不妙,紧蹙着眉、脸色阴沉,就跟有人刨了他家祖坟似的。 想到这,陈立志就不由的将目光落在老大旁边的男人身上,太瘦了!这是他的第一感觉,身材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那人穿的休闲简单,却丝毫掩不住风采,更重要的是,他觉得这人有一种独特的气质,浑身都透着一股不容亵渎的高傲。 可惜那双眼睛太冷,陈立志仅仅对上一眼,就再也不敢直视,他仍记得,那时这个人眼里冷的没有半点情绪,颓败而死气沉沉,仿佛世上根本没再值得留恋的。 程枫尝试着放慢脚步,一边想要去拉苏沐然的手,苏沐然冷着脸看他一眼,讽刺的笑了笑往旁边站的更远。 陈立志连忙低头,示意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真是难训的野鹰,被宠的不像话。”程枫阴冷的笑,没顾忌苏沐然直接拖到自己身边,制止住对方的挣扎,他手指扼住对方下巴就猛吻下去,从始至终都没顾忌任何外人。 苏沐然眼中愤怒的气焰越来越浓,甚至隐隐带着同归于尽的绝决,口腔里异样的味道让他觉得很难受,他手指紧紧拽住程枫手臂,睁着眼用牙齿毫不犹豫的咬了下去。 “——啊!”程枫吃痛松口,舌头上尖锐的疼痛使得痛感加剧,他气的满脸通红,偏偏苏沐然还站在旁边嘲讽的笑,程枫目光沉了沉,扬手就是一巴掌打过去。 “——啪!”清脆的响声立刻响起,在瑞光赌场二楼走廊上更是清晰异常,苏沐然猛地被扇到地上,白皙的脸颊瞬间浮现五个清晰的手指印,并隐隐有肿起的趋势,他躺在地上控制不住的浑身颤抖,狠狠盯着程枫恨不得将他咬死。 “看来你还没认清自己的身份。”程枫鄙夷的扫着苏沐然,没扶他起来的打算,他居高临下心中充斥着绝对的优越感,冷硬的说:“我可不是沈焱那个白痴,没耐心跟你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闭嘴!”苏沐然突然吼道,他赤红着眼,整个人都处于崩溃边缘。 程枫并未停止,他脸上、眼里都是嘲讽,“亲手杀他的是你,现在假惺惺的也是你,苏沐然,你可真恶心。”他说话时毫不掩饰语气中的轻视与鄙夷。 “闭嘴!!”苏沐然语调陡然尖锐。 程枫没闭嘴,苏沐然越是愤怒,他就越是兴奋,他抬脚逼近苏沐然,然后半弯着腰,盯着苏沐然紊乱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没关系,我就喜欢你贱……听说,你这种人在床上更有滋味。” “——闭嘴!!!” 静谧的走廊里,瞬间回荡着无数刺耳的‘闭嘴’声,像是要震破耳膜,苏沐然用力捂着耳朵,手肘撑在地上极其艰难的站起身,即使狼狈,面对程枫时他仍然挺着腰,神情高傲未减,只有精神状态,看起来非常不稳定。 程枫冷笑,他觊觎苏沐然很久了,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无数次yy玩弄苏沐然的场景,想象他在床上欲仙欲死的表情,想象他shenyin时*的姿态。 可是——可是苏沐然是沈焱的!他肖想再多连手指头也碰不到,所以——所以沈焱死了最好,这样苏沐然就彻底是自己的了,这只高傲的孔雀落到自己手里,总有一天会变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程枫很期待。 他想要……想要彻底毁掉苏沐然! “把他带回房间。”这样一打岔,程枫原先的兴致也没了,干脆吩咐随行的手下,然后不再理会苏沐然径直离开。 监控室在走廊的不远处,程枫经过时无意中瞥了一眼,竟看见里面保安都拥堵着聚精会神看某个监控画面,他皱眉不解,想了想还是进入监控室一睹为快。 陈立志连忙抹额头冷汗,努力想引起这帮兔崽子注意,可偏偏现在几人都太过认真,完全没人注意到程枫的进入。 程枫的目标是监控画面。 他透过前面将目光牢牢定格在画面里,就看见那个肆意摆弄老虎机的青年……以及旁边围堵着的人群,这一幕堪称壮观。 “怎么回事?”舌头痛得厉害,程枫语气不悦中又夹杂着愤怒,突然冷厉质问道。 而就在他开口的瞬间,那个一直低着头的青年突然抬起头,然后直直地看向监控器——目光如同冷硬的刀锋,冰洌无温。 程枫只觉得一股凉意猛地浸透身体,那片刻,他竟然有种被对方看穿的……错觉。 ——是的,只能是错觉。 第十三章 交锋(1) 沈焱知道程枫蠢,可没想到他会蠢到这种地步。 当着赌场客人的面,竟派人将自己公然带走,没有一句解释,更没有半点客气的,明眼人——只要脑袋没坏掉,都能轻易看出这里面的猫腻,很显然,自己的高赢率引起了赌场的怀疑。 程枫很少到赌场巡视,他仗着老爸的权势,在t市几乎是横着走,白道黑道都得给几分面子,而纨绔自负,也使他做事极为高调,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威风。 “怎么这样啊,连证据都没有就要把人带走。” “是啊,这也太霸道了,以后谁还敢赢钱啊!” “他说不定真做了手脚,哪有人坐老虎机一直赢的。” “……” 沈焱听着赌场里传来的窃窃私语,毫不反抗的跟着几名西装男朝电梯方向走,庆幸程枫幸好没经常巡视赌场,否则焱堂下面的赌场非得闹的天翻地覆不可。 富丽堂皇的房间铺着柔软的绿色地毯,内部装潢皆遵循欧式风格,程枫坐在黑色真皮沙发上,指间夹着雪茄、翘着腿神情桀骜,陈立志微弯腰恭敬的立在一旁,沙发后面更是站着一排面无表情的西装男。 沈焱踉跄着站稳,看着这阵势不由好笑,他禁不住想起,这个眼前傲慢放肆的男人,以前在自己面前是如何的阿谀奉承,脸上始终堆着笑,低眉顺眼、战战兢兢就跟天生的奴才一样。 “在瑞光耍花样的就是你?”程枫靠在沙发上,任雪茄的烟雾在口中缭绕,然后神情悠闲的吐出烟圈,沈焱被用力推进来,他也只是粗略的扫了一眼。 沈焱心中鄙夷,表面却还要装出受害者模样,郑重的解释:“我没耍花样,你不能随便冤枉人。” “那台老虎机赔率虽高,可还没到这种程度,你最好老实交代,否则别怪我下手无情。” “你这是威胁!”沈焱语调陡然高昂,“我刚来赌场,能有什么手段,不就是靠运气赢的!” 程枫目光阴沉,他把玩着燃烧的雪茄,语气透着烦躁:“少跟我玩这套。” “就算是赌场也得讲证据,除非你们想杀人灭口,我光明正大,没做手脚就是没做手脚,你们尽管去查,查出来我无话可说。”沈焱目光坦然,没有丝毫心虚或害怕。 程枫没说话,沈焱微微抬头,看着房间上方装饰的水晶吊灯,一如的欧式风格,半梨形的水晶吊饰衬得高贵而华丽,他知道,程枫正在等待调查结果。 房间内一时静的连呼吸都极为沉重,直到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陈立志捂着听筒到角落接电话,隐隐可以听见刻意压低的声音,沈焱双手交握用脚尖轻松的触着地面,眼角余光瞥见陈立志拿着手机走近程枫,然后凑近他耳边低声说着什么,程枫表情先是凝重阴郁,后来微眯着眼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真不错,竟然没留下任何把柄。”程枫将雪茄咬在嘴里,扬手鼓掌称赞。 沈焱皱眉,“我都说只是运气好而已。” 程枫静默,他目光审视的打量着沈焱,突然开口问:“有没有兴趣在瑞光做事?” 沈焱霎时怔住——这是在唱哪一出?完全没按计划走好吗!可是,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机会,“你就不怕我有什么目的?” 程枫笑的张狂,“我既然让你来,就有绝对的把握掌控你,就算你有什么目的,我都能直接使其夭折,别怀疑我的能力。” 程枫一直暗中培养自己的心腹,想要创建属于自己的势力,而瑞光作为焱堂最重要的赌场,他更是忧心忡忡,陈立志是老爹的人,他不得不防一手,焱堂的人大多都在刑光手里,这促使他选择的目标转向非焱堂的人。 而沈焱,是他透过监控画面就挑中的人选。 沈焱也笑。他该说程枫胸有成竹……还是愚不可及?! “枫哥,这……这不太好吧,您用不用跟程老商量……”陈立志终于忍不住开口。 程枫目光攸然隐晦,瞥向陈立志带着强烈的挑衅与不满,冷声道:“怎么?赌场是我负责的,任用几个人都没权利。” 陈立志连忙解释:“枫哥,您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您……您有权利!当然有权利!是我多嘴了。” 他一边说一边目光锐利地打量沈焱,而谦虚谨慎的青年只是站在原地,察觉到炙热视线还友好的回了一个笑容。 陈立志紧皱眉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枫哥,那我需要做些什么?”沈焱称呼改的很快,他微低着头,表现的恭恭敬敬,只有隐藏在暗色中的瞳孔,攸然出现一点冷光。 程枫——果然够蠢! ------------------------- 沈焱主要负责赌场内的秩序,顺便再抓一些出老千的赌手,然后交由赌场按规矩处置,这是一份闲差,闲的沈焱整个人都不好了,每天起床上班,然后在赌场跟企业老总随意调侃,见到某些漂亮的少年时,他自然也凑上去调戏调戏。 只可惜,他想得到开始,却永远猜不到结局。 ——沈焱:你长得真漂亮。 ——路人甲:呵呵,你更漂亮。 顶着屈夏既漂亮躯壳的沈焱表示很蛋疼。 ——沈焱:美人,能交个朋友吗? ——路人乙:对不起,我也是0号。 顶着屈夏既受属性躯壳的沈焱暴躁的想掐死对方。 没有美人愿者上钩,沈焱招摇过市却吸引了大批猛男,今天送一束玫瑰——沈焱扔垃圾桶,明天送一盒巧克力——沈焱蹲在街角喂流浪狗,诸如此类,数不胜数,沈焱不胜其扰,无法阻止只能无视。 优哉游哉的过了一周,程枫再次光顾瑞光赌场,沈焱坐在赌场角落的沙发上,不经意抬头就猛地看见一道身影,太熟悉了!太熟悉了!他几乎是将视线定格在那个人身上,片刻也没有移开。 苏沐然瘦的连骨头都看的清清楚楚,整个人如同晾衣架子撑着衣服,他眼眶带着浓重的黑眼圈,精神状态也很不好,即使如此,他步伐依然矫健,紧紧跟在程枫旁边,拒绝对方任何的帮助,他眼里什么也没有,没有赌场,没有喧哗,更没有人。 沈焱忽然觉得心情沉重,既爱又恨。 “妈的!不就是一堆破骨灰!”程枫在房间里暴躁的怒骂,“你他娘的再逼我,你再逼我,等我拿到他骨灰就全部喂狗!” “——咳咳……你敢!”苏沐然虚弱的尖着嗓子吼,“程枫你说过会把骨灰找回来的!你骗我不得好死!” “老子真恨不得杀了你!”程枫跺脚呼吸急促,苏沐然怒视着他,忽然弯腰拼命咳嗽起来,他咳的很用力,像是要连着心肺一起吐出来。 程枫吓了一跳,一边骂娘一边轻言细语地劝:“祖宗你别折腾了,我不骗你,厉海棋已经有消息了,我马上就派人去守,一定帮你把沈焱的骨灰找回来还不成吗?” 房门虚掩,沈焱募地攥紧手指,脸上浮现出复杂情绪,他肌肉紧绷,有瞬间没法移动,没有去想自己的骨灰为什么会丢,也没有去想厉海棋——自己最得力的手下为什么要偷走骨头,他满脑子都充斥着一个问题。 ——苏沐然他,是不是后悔了? 沈焱迟疑几秒,很快就收敛情绪叩门,程枫低沉的说了一声‘进来’,然后想要扶瘫在地上的苏沐然起来,苏沐然避开他,自己撑着地面艰难的坐到沙发上。 程枫狠狠瞪着他,简直快被气疯了! 论倔劲,苏沐然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看起来柔柔弱弱的,骨子里偏偏拧的跟铁一样,被自己碰了一下手,就非得用水清洗十几遍,被自己亲了一下,就非得拿牙刷刷上十几遍,直到受不住干呕起来。 到后来,程枫连他一根头发丝都不敢碰,就怕苏沐然想不开,拿剪刀把头发都给剪掉。 最可恨的是,苏沐然不怕死!他拿他的命来威胁自己! “枫哥,你找我吗?”沈焱规规矩矩的站着,从始至终没看躺在沙发上重重喘气的苏沐然半眼。 程枫没心情跟苏沐然较劲,他头疼的揉揉太阳穴,从办公桌抽屉里抽出一份资料交给沈焱。 “这是渔岛的地图和环境介绍,后天将会有一艘客船抵达渔岛,你找到这个人,然后从他那拿回这件东西。” 沈焱很清楚,这不仅仅是一项任务,更是程枫对自己的首次考验。 聚精会神的看着资料,沈焱目光聚集在那只雕刻精致的骨灰盒上,黑酸枝木纹理交错,显得肃穆庄重,渡上一层黄漆更衬出高贵典雅,犹如一件古藏艺术品。 ——更重要的是,那里面装着自己的骨灰! 第十四章 死讯 三江市,市中心医院 凌晨三点,寇刃被紧急送往医院,全程保密没走漏半点风声,闻晴睡的正香,接到电话从床上跳起来就往医院跑,鸣笛、闯红灯,就差没把汽车当飞机使。 寇刃从昏迷中醒来,首先就是交代权辉别轻举妄动,一切等自己术后再谈,闻晴冲到医院,换好手术服寇刃刚好被推入手术室。 手术直到次日凌晨,闻晴率先从手术室走出来,一脸倦容的将口罩取下,揉着酸痛的眼睛宣布:“手术很成功,但病人还没脱离危险,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 这次手术给她的压力很大,寇刃的身份就不容她失误,而且子弹的位置很危险,第一颗几乎是贴着心脏擦过,开枪的人手稍晃悠就能让子弹直接打入心脏,手术时更需小心谨慎,第二颗打在胸腔左侧,并不致命,像是很随意扣动的手枪。 随即,寇刃被送入重症监护室,几乎每时每刻都在与死亡做斗争。 寇刃没少跟鬼门关打交道,他曾说:如果我不想死,就算阎王也不能把我带走。事实证明,他再一次被阎王放过了。 三天后,寇刃从昏迷中醒来,心电图恢复正常,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 …… “不许进!哥才刚醒过来,你就要拿这些事讨他晦气啊!”病房门口,一名穿着奢侈、相貌俊美的少年双臂伸开,将企图进入房间的男人强势拦住。 “请让开,我有重要的事向寇先生禀报。”与其对峙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刀削般的脸庞带着岁月的风霜,目光迥然冷冽。 俊美少年抬起下颚毫不畏惧的瞪着男人,固执的强调:“我不管,反正现在谁都不能去打扰哥!” 闻言,中年男人面色微沉,目光陡然凌厉起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权辉突然从旁笑着走过来,语气关切:“阿颉,你怎么来了?” 寇玟颉视线落到权辉身上,撇撇嘴不太高兴的抱怨:“权叔,哥住院了你怎么没跟我说?” “还不是怕耽误你学习。”权辉走到寇玟颉身旁,眯着眼一脸疼爱,见寇玟颉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终是不耐的看向对面的人,皱了皱眉:“首长刚过危险期,有什么事过几天再说吧。” “就是!我都怕进去打扰了哥,你算什么东西啊,哥要是出什么事你负责吗!”权辉的话更让寇玟颉有所依仗,言辞举止都显得嚣张傲慢,恨不得拿扫帚把这个讨厌的男人赶走。 高无奇毫不畏惧的与权辉对视,仍是面无表情,嘴角弧度冰冷,沉沉的说:“是关于他的。” ——他。 权辉微皱的眉头更用力拧了拧,身体出现瞬间的紧绷,然后他沉着脸朝旁边挪了一步,像是思索后还是那个‘他’更占据首位,语气不耐的说:“进去吧。” ——他们都很清楚这个他是谁。更清楚这个他对寇刃的重要性。 “权叔!你说什么胡话呢!”寇玟颉急的跺脚,一把将男人用力推开,怒吼道:“我不管!反正我不让你进!你敢打我我就让哥撤你的职!” “阿颉,别胡闹!”权辉责备的低声斥道。 寇玟颉顿时不可思议的盯着他,没想到关键时刻,对方竟然会突然转移阵地,“权叔,你——” 权辉平日很疼他,基本上都百依百顺,要什么就给什么,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生怕让寇玟颉受到半点伤害,寇玟颉对此习以为常,然而现在形势突然转变,连权辉都站到别人那边,他顿时就觉得无比憋屈。 “我——”权辉也意识到自己说重了,连忙改劝道:“阿颉,别任性了,先让他进去,我慢慢给你解释好吗?”肯定是有急事发生,否则高无奇不会出现,更不会急的要冲进病房里。 “不!我偏不让!你们倒是说说,那个他是谁!不说清楚谁也别想进去!”寇玟颉倔脾气也涌了上来,梗着脖子拦在病房门口,丝毫没有退让的打算。 “寇少爷,你别逼我……”高无奇逼近一步,浑身透着一股寒意。 “让他进来。”——就在双方对峙、势如水火时,病房内突然传来一道声音,语气低沉,强硬的语调透着不容拒绝的坚实。 寇玟颉眼睛猛地一亮,他迅速开了门,却是站在门口将高无奇挡在外面,看向寇刃面容乖巧的惊喜笑道:“哥,你醒了啊?” “你们都出去,无奇留下。”寇刃躺在病床上,沉稳的直接道。 一周时间,他已经彻底脱离危险期,并从重症监护室搬到vip病房,闻晴此次严阵以待,养伤期间不该碰的一样没让寇刃碰,饮食、药物全用最贵的,硬是刷新了枪伤诊治最快时间记录。 寇玟颉直接无视他的命令。“哥,这是怎么回事?谁敢打伤你啊?伤口是不是很疼?我知道的时候都快吓死了,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做的,我一定要——” 寇玟颉还在喋喋不休的担忧发问,寇刃皱了皱眉,不耐烦的冷声打断。 “阿颉,你先出去。” “——哥!” “出去!”寇刃微微侧头,墨色的瞳孔染上一层寒气,语气强硬冷漠。 寇玟颉咬着下唇,气的掐着手心发抖,高无奇从他身旁经过,刻意拿肩膀撞了下,寇玟颉往后退了退,瞪着高无奇的背影兀自狂躁,心中顿时委屈到极点。 在他看来,哥对自己这么冷漠全是因为高无奇,还有那个……自己尚不知道的他! “那哥你好好休息。”转身离开时,寇玟颉目光现出狠厉,努力抑制住胸口无法发泄的憋闷。 …… …… 等门再度掩上,寇刃撑着手从床上坐起来,他的动作很慢很沉,仿佛这样就需用尽全力,高无奇挺直背脊,表现的恭敬而平和,他盯着浅色实木地板,直到寇刃很费劲的问:“怎么样?” 他嗓音较之前更显低沉,其中又夹杂着许多复杂情绪,诸如—— 高无奇一惊,不敢将寇刃与那两个字相提并论,他取出手机递过去,一边恭敬汇报:“这是海厉失踪后传回的消息,只有部分,而且情况……”很糟糕!糟糕透顶! 焱堂突如其来的变故在寇刃意料之外,他这几日住在医院,前些日子又忙着军事演习,等到海厉失踪消息传回,已经是厨师节当天,然后让人进行调查,自己又阴差阳错住进医院,直到现在,才总算能得知一点消息。 他总有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将他的精神折磨的如履薄冰,这在寇刃身上是很难得的,也只有遇到那个人的时候——遇到那个人的时候才会—— 手机里是一段音频,只有短短的两分钟,寇刃手指触到播放,里面立刻响起杂乱的电流声。 房间内安静的落针可闻,只有电流声混合着沉重的呼吸,不断的响起。 “——焱堂出事了!”海厉不停的喘气,仿佛就要呼吸不过来,语调急促,“长话……长话短说,沈焱死了!是被苏沐然杀死的,焱堂……焱堂内部乱了起来,我……我首当其冲被……被关了起来……” 话语到此戛然而止,紧接着是重物撞击声,隐约还能听到海水声。 高无奇惊恐的看着寇刃的表情,这个他觉得向来无懈可击的男人,脸上表情俱是无措和茫然,他一动不动的盯着手机,瞳孔像是要凝结成一块寒冰,床被被无意的撕破,他仿若未觉,房内气氛沉重而压抑,高无奇屏气凝神,总觉得快要无法呼吸。 他不敢动,甚至不敢呼吸,寇刃的表情太可怕了,比冷漠无情的他更可怕百倍。 “我逃了出来,现在躲在……躲在一艘客船上,明天就要抵达渔岛,他们不会放过……不会放过我的!对……对了!我把沈焱的骨灰……把他的骨灰带出来了,这是我唯一可以做……”最后一段话语说完,音频已然结束。 高无奇很久没听到半点声音,房内暖气充足,他却觉得浑身冰凉,偷偷抬眼看去,才发现寇刃僵硬的坐在床上,手机已经被捏碎。 “首……首长?”不得已,高无奇率先打破死寂的沉默。 寇刃半晌才看向他,眼睛里什么也没有,那是出于本能的一眼,空洞的没有色彩,高无奇更害怕了,他顿了顿才继续说。 “我们现在要怎么办?”他知道首长对沈焱的关心程度。 寇刃并没有让无措在脸上出现太久,可稍加掩饰仍看得出他的难受,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里像卡了什么东西,手指在轻轻颤抖着,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快死了也没有。 “出院,封锁渔岛,拿到……拿到他的……”突然停顿,后面三个字怎么也说不出来。 寇刃发现时隔多年,他又一次想哭,可他却死了。 九岁时,那个笑着给自己擦眼泪的沈焱,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 怎么可以死了呢…… 第十五章 交锋(2) 下午三点,客船顺利抵达渔岛海岸,提着行李下船的乘客很快发现,往日热闹拥挤的岸口突然戒严了,一大批荷枪实弹的官兵严密把守,将抵达海岸的船只包围其中,而在官兵中间留有仅一人通行的通道,每人出去都需经过一番检查。 “怎么回事啊?” “我们船上该不会有走私贩毒的吧?这阵仗可不小!” “很有可能!不过我没做那事也不怕鬼敲门,管他呢!” “反正有人要倒霉了……” “……” 乘客遵照秩序排队离开,也有不少人交头接耳、互相探讨,意外的是所谓检查竟极其简单,没有警犬、没有金属探测器,更没有手工人身检查,顺利离开的乘客全都一头雾水。 厉海棋抱着行李袋谨慎的跟在大批乘客身后,他身上衣服还沾着污泥,风干后就变成一块块的干泥,脸上残留着乌青痕迹,甚至衣袖上还沾着类似血液的液体,无论怎么看……都显得狼狈不堪。 寇刃坐在监控室里,身旁站着一丝不苟的高无奇,海洋局书记张蒙诚惶诚恐的盯着正对面的监控画面,生怕突发意外弄的一发不可收拾。 他并不清楚寇刃的来意,按理说,海洋局这块跟寇刃八竿子打不着,可寇刃的身份不简单,就连局长也得给几分面子,一听说寇刃要来渔岛,还是带着所谓神秘任务,他立刻连声高呼欢迎,就差举块旗子招摇过市。 张蒙一边暗骂:敢情接待这位的不是你是吧!我这边多大压力要是真出点事怎么办啊!再则说就算没出事站在这也够受了啊!这种低压气氛完全没法呼吸好吗! “张书记,今天的事多谢了。”就在张蒙胡思乱想时,忽然听见一道声音,他怔了怔,才反应过来这是寇刃在道谢。 只是……这种道谢配着这幅哭丧的表情,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啊! “不、不用,这是应该的,寇首长随便看,有什么事也尽管提,我能帮的一定帮。”张蒙抹了一把冷汗,连忙堆笑道。 寇刃面无表情的点头,然后盯着监控画面没再说一句话,紧致的空气再次变得压迫起来,张蒙不动声色的揉了揉左脚,同时为旁边仍挺直站立的高无奇默默竖大拇指。 …… …… “火哥,现在怎么办?”染着金黄发色的瘦柴男人凑近沈焱,颇为担忧的问。 到渔岛、取骨灰盒,本来以为是很简单的任务,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不仅将渔岛海岸口戒严,还禁止任何人在这段时间内出入,他们连内围都进不去,更别提接近厉海棋将骨灰盒抢过来。 在一群荷枪实弹的官兵视野内抢东西,这听起来就像是天方夜谭,完全会被吓尿有没有! “瘦鸡,把背包给我。”沈焱站在监控死角,摊手伸向瘦鸡,问牛答马。 “火哥现在不是吃零食的时候。”来之前,沈焱可是买了一大包吃的让自己带着。 “谁说我是要吃!”沈焱笑眯眯的抢过他手中的背包,拉开拉链,在一堆零食中翻啊翻,然后将混在里面的鞭炮给瘦鸡看。 瘦鸡惊愕的指着鞭炮,“你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你要能知道,就换你当我老大了。” “可是——”他怎么就知道海岸口会戒严? 沈焱手指错过鞭炮,从旁边挑了一块话梅塞到嘴里,一边煞有介事的品尝,一边解释:“这阵势隔十里都能看的清清楚楚,至于鞭炮……很便宜的,这些全部只花了二十块。” 这样便宜的鞭炮真的能用吗!瘦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可你是怎么带过来的?”背包是由沈焱背入海岸的。 “方法很多。”沈焱瞥一眼瘦鸡,摇摇手指,“可是以你的智商,恐怕一种都学不会。” “切!”瘦鸡再度翻白眼,嘴里的不屑声清楚的传到沈焱耳朵里。 吃完话梅,应付完问题宝宝瘦鸡,两人的任务就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点燃的鞭炮扔到人群中,然后趁乱闯到里面,抢过骨灰盒再迅速离开。 海岸口井然有序,不仅有维持秩序的官兵,更有岸口的工作人员协助,沈焱跟瘦鸡虽然站在监控死角,可却逃不了人的眼睛,庆幸的是现在大家注意力基本都集中在乘客中,没人闲的无聊观察他们。 可鞭炮拿出来就不一样了,燃烧的烟雾势必第一时间吸引目光,所以动作必须快!更快! 燃烧的鞭炮被用力扔过去,乘客尚未看清情况,噼里啪啦的巨响就轰然而至,秩序瞬间被打乱,乘客互相推嚷避让,还有不少人直接朝配枪官兵冲过来,想要往外面逃离危险。 扔完鞭炮,瘦鸡拍了拍手,眼瞧着几名官兵朝自己跑来,他没跑两步就被抓起来,掉头看一眼正在爆炸中的鞭炮,撇撇嘴暗叹廉价的鞭炮果然没什么威力。 在瘦鸡扔出鞭炮的同时,沈焱从最靠近乘客的位置猛地往里冲,借着混乱的局势,他竟成功冲入乘客中,而厉海棋所在的位置,他也早记得清清楚楚。 鞭炮声响起时,厉海棋神经一崩,立刻意识到不对劲!从q市逃出来,他没少遇到焱堂的枪手,他们的目标是骨灰盒,虽然几位掌权者在沈焱死后明争暗斗、你死我活,可表面上还得做做面子,堂堂焱堂当家的骨灰竟被抢走,这是绝对的羞耻。 而为雪耻,他们必须夺回骨灰盒,只是厉海棋没想到,焱堂的人竟然来的这么快!更可笑的是,他们竟敢在寇刃的眼皮下做手脚。 沈焱当然不知道跟自己抢骨灰盒的是寇刃,要是知道……知道他也不会放弃的! “还杵在这干嘛?快跑啊,现在是鞭炮等会指不定就扔炸弹了!”中年男人撞到厉海棋,瞪着对方吼道。 “可是……”呆在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吧! 男人也是热心肠,见厉海棋发愣,还以为对方脑袋有问题,干脆推着他顺人群往外冲,走了几步视线落到行李袋上,不耐烦的说:“这什么东西,看起来挺沉的。” 厉海棋没说话。 而就在这时,负责维持秩序的官兵终于收到命令,鸣枪示警! “嘭!嘭!”两声急促枪响,拥堵的人群吓得往回撤,厉海棋正被拉着朝前,一时没防备差点摔倒地上,他顾不上自己,连忙拉过行李袋查看,确认没事才放下心来。 刚站起身,又有人猛地撞过来,厉海棋没法站稳,铁青着脸气的骂娘,出于本能,快要摔倒时他松开了手,可等稳住才发现,自己拿着的行李袋不见了! “你有没有看见我的东西!”厉海棋一把揪住旁边男人,面色狰狞的怒问。 男人被他的表情吓住了,衣领被揪住苦于无法躲开,哆嗦着唇说没有。 …… …… 沈焱顺利抢到骨灰盒立刻撤退,瘦鸡被抓顶多就是扰乱治安,疏通疏通关系很快就能释放出来,他现在该想的是:怎么从这里安然离开。 渔岛海岸有两处出口,可没猜错的话,现在那里肯定已经严密把守,就等着自己往里钻,对方的目标显然也是骨灰盒,沈焱实在想不通,自己的骨灰盒怎么会引起军方的注意。 他苦思冥想,怎么也想不起自己曾得罪过军方的人,还得罪的这么严重,死都死了,还想要挫骨扬灰。 海岸旁有一处一米高的岩石,充当屏障将岸口环绕其中,沈焱背着行李袋攀上岩石,上面是凹凸的岩石表面,右前方凿了石梯直通下面,沈焱正要往下走,就听见急促的脚步声,等对方与自己面对面,他顿时就楞住了。 寇刃在鞭炮声响起时就起身离开监控室,他没想到会在这见到沈焱——或者说屈夏既,更没想到对方竟然会打骨灰盒的主意,海岸口已经严防,沈焱就算变成苍蝇也飞不出去,唯一的缺口就是这块天然的屏障。 所以,他准备在这守株待兔。 “把骨灰盒给我。”寇刃站在岩石上,目光冷冽,比起前几日,他更是没了人气,浑身冷硬的像是一块没有情绪的钢铁。 沈焱看见他就突兀想起那晚的屈辱,没回答他反讽刺一句,“命真大,还以为你死了。” “骨灰盒给我!”寇刃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骨灰盒上,他神经绷的很紧,强烈的锐痛与煎熬让他无法坦然面对骨灰——只剩下骨灰了,他拧着眉,好不容易将视线从骨灰盒移到沈焱身上,瞳孔里那抹狠戾沉痛反倒把沈焱吓了一跳。 如果他不是骨灰的主人,倒要以为这骨灰主人是寇刃的挚爱了。 天知道,他根本不认识寇刃,没听过、没见过,更没想过。 “你要骨灰做什么?”没法从这天罗地网中逃走,沈焱借故拖延时间。 寇刃似乎片刻也没法再等,“与你无关。”他冷声妥协,“骨灰给我就放你走。” 沈焱完全无法理解寇刃的想法,怎么他反倒比自己更着急,“放我走并且不追究?” “是。” “是不是只要拿到这个,你什么要求都肯答应?”沈焱微微偏头,好奇的笑问。 “说说看。” 沈焱果然摸着下巴认真思考,他微低着头,眼中尽是促狭,唇角微弯,分明是在笑,忽然抬眼摇手一指,轻启唇微笑:“很好,你从这跳下去,我就把骨灰盒给你。” 他手指的地方,分明就是岩石下方的海面。 寇刃竟没立刻拒绝,眼中闪烁不定却是在思考,半晌抬脚往岩石边走,沈焱往旁边避让,并紧盯着寇刃怕他突然翻脸,两人错身而过,寇刃停在岩石边缘,指腹轻轻摩挲着手中的枪柄。 他可没傻到要跳海,为屈夏既,没必要更不值得。 “嘭!”寇刃转身片刻扣动手枪,沈焱毫无防备,子弹射入小腿,他吃痛脚一软猛地半跪在地上。 寇刃快步走过去,没留情直接一脚踢过去,沈焱痛的捂着肚子皱眉,寇刃趁机将骨灰盒抢出护在手里。 那种小心翼翼的姿势,就像手里捧着的是一块易化的寒冰,轻轻一碰就会蒸发消失。 沈焱惊愣,半晌无言。 第十六章 初见 那晚的月亮很圆很圆。 寇刃被迫跪在繁华街道旁,旁边还坐着一名双腿截断的老人,他脖子上挂着一块纸牌,上面写着自己如何抚养爷爷,又是如何流落他乡,如何需要帮助,然后为爷爷治病重返家乡,言辞悲戚、感人肺腑。 今晚,他已经在这里跪了六个小时,期间仅吃了一个面包,肚子饿的咕咕直叫,却只能盯着月亮,幻想着那是块蛋糕,随时可能从天上掉下来。 寇刃神游天外,募地听见铁皮盒里传来噼里啪啦的脆响声。 他低头盯着铁皮盒里厚厚的一层硬币发愣,听见旁边老人阿谀的念叨:“谢谢!谢谢好人!好人一生平安!” ——这些硬币加起来不超过一百个吧!寇刃想着,若真有善意,怎么不直接给几张毛爷爷! “刚好一百个,今天中秋节,算是图个吉利吧。”像是猜透寇刃的心思,一道温暖而带着笑意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寇刃低着头没动,他头发凌乱而邋遢,多日没洗散发着反胃的恶臭,披散着留到肩膀,没有修剪的刘海散在脸庞,将眼睛遮掩在一片暗色中,他只能看见那个人的脚,穿着城市里最常见的皮鞋。 寇刃以为他会马上离开,没有人会愿意在邋遢肮脏的乞丐面前停留,可他等了一会,那双脚仍停在原地,寇刃鬼使神差的张了张嘴,才发现嘴唇干裂、嗓子嘶哑,他缓慢用口水润着唇,半晌才颤抖着嘴唇低声说:“谢谢。” “呵呵。”那人突然笑了起来,寇刃觉得他的声音特别好听,就像……就像妈妈一样,然后一双手伸过来,毫不介意的拨开他遮掩的长发,寇刃听见他特别温和的笑着说:“等你一句谢谢可不容易。” 话里七分笑意,三分抱怨。 寇刃抬起头愣愣的看着那人,眨了眨眼不懂他为何需要自己的道谢。 “啧,别是我长的好看,连你都看呆了。”那人见寇刃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就故意摸了摸脸,开了个无足轻重的玩笑。 “曲子,快道歉,怎么能这么没礼貌!”寇刃没来得及说话,旁边老人突然怒叱一句。 寇刃咬着唇沉默,那人便将自己的头发弄到耳后,他动作特别温柔、特别小心翼翼,然后摆手笑:“没事,我跟他开玩笑呢。” 老人警告性的狠狠瞪寇刃一眼,撇过头没再多言,想着这位等会能不能再多给点。 “你叫曲子?”那人还是没走,就蹲在寇刃旁边问,寇刃看见他身后跟着的两人都有些不耐烦,他们掩饰的很完美,可寇刃就是看得出来。 换了其他人,寇刃根本懒得理,可这人声音很好听很温柔,于是他点点头,想了想,又轻轻摇了摇头。 “你几岁了?”那人完全没觉得自己在这阻碍了乞讨生意。 寇刃一边想他跟别的人怎么就不一样,一边扳着手指数,五个手指,再加四个手指。 “才九岁啊,真可怜。”那人看见了就叹一口气,怜惜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忽然眼睛一亮,朝旁边的老头提议,“老人家,不如让你孙子带我逛逛吧,我刚来对这不熟,嗯……我可以付薪酬的,每小时一百元,你觉得怎么样?” 寇刃瞪大眼睛,没想到那人竟会这样提议,自己对这座城市根本一无所知啊! “这……”老人也面露难色,沟壑纵横的脸满是沧桑,为难道:“可是曲子他还小,对这里不够了解,先生如果想找导游……” “我觉得他很有趣。”那人没等说完就打断,语气坚定,“就这样决定了,我可以先付两倍定金,晚些会把他送回这里的。” 老人盯着面前厚厚的红钞票犹豫不决,只是几个小时而已,没什么损失—— “那好吧,不过还请先生一定要将曲子送回来,我就这么一个孙子,可不能让他出什么事,我能跟曲子说几句话吗?” 那人点头,“当然可以。”说着往旁边挪几步。 寇刃默不作声的站着,没表现出任何与老人的亲昵感,老人漠然的瞪着他,一边抓过寇刃的手,一边嘱咐:“跟着先生一定要听话懂事,别做什么不该做的,要记得自己的身份,还有一定要回来,你不见了爷爷可是会很难受的。” 见寇刃仍然一言不发,老人用手指狠狠掐了一把,眼睛里充斥着威胁与愤然,然后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低声说:“别想着逃,你要是跑了,阿兰那姑娘肯定活不了。” 寇刃痛的皱眉,闻言猛抬头愤怒的瞪着对方,冰冷而带着杀气,完全不是九岁小孩该有的眼神。 “哼!”老人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松开寇刃的手推到那人身旁,“先生,曲子就交给你了,请您一定要遵守承诺,将曲子安然无恙的带回来。” “当然。”那人笑着应一句,然后牵起寇刃的手,并从手下那取来手帕认真擦着污迹,寇刃低着头觉得脸有些发烫,仿佛所有感官都消失,只剩下那个人轻轻擦着自己的手。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该洗的干干净净,至少不能为让魔鬼恶心而弄脏自己,他觉得站在衣着光鲜的这个人面前,自己莫名自卑起来,他很想…很想…… “乱想什么?想的脸都红了。”寇刃忽然听见一声轻笑。 “没……没有。”寇刃心虚的嗫嚅着。 “还说没有。”那人便蹲下身面对面的盯着寇刃,寇刃脸红的像被烫过,躲躲闪闪不想跟他对视,他觉得这人很可恶,总这样明知故问,看自己的笑话。 那人见寇刃躲闪就没再继续,兴致勃勃的牵着寇刃进了一家洗发店,先用毛巾沾了水给自己洗脸,将脸上的污迹洗干净,寇刃看见那人脸上笑意更浓,硬推着自己站在镜子旁,笑眯眯的说:“看看,洗干净了脸多漂亮,以后就得这样,别人心软给的钱也更多。” 寇刃笑容僵住,抿着唇生闷气。 洗完脸那人说要剪头发,寇刃乖乖让他牵着坐到椅子上,听着他跟发型师交谈。 “我对发型不太了解,你们看着办吧,总之有一点,剪完我家曲子必须是个迷死人的小帅哥。”那人用手指捏着下巴,一副观赏的表情,寇刃嘀咕,错了,我又不是你家的。 发型师抓着头发看,又盯着寇刃脸看,稍稍对比就了然于心,手法纯熟的将垂肩的长发剪掉,期间寇刃偷偷看了一眼那人,见他盯着头发一脸肉痛的表情,没忍住轻轻笑了笑。 “你笑起来很好看,脸嘟着胖胖的真想捏一捏。”从理发店出来,那人突然笑着说。 寇刃拒不承认,“我才没笑。”从被抓到现在,他已经一年没有笑过了,才不会笑呢! “骗人鼻子可是要变长的。” “我没笑。” “明明就笑了,我亲眼看见的。” “就没笑!” “好,好,没笑就没笑。” “……” 寇刃很久没逛过商场,被抓前他家世显赫,从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被抓后每天都有人看守,更是没有半点自由,就是跪在那里乞讨,旁边也有人随时监视着。 他无数次动过逃跑的念头,每次被抓回去就是一顿残酷的毒打,后来遇见了阿兰——是个小女孩,天天跟在自己后面叫哥哥,寇刃就渐渐打消逃跑的念头,他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把阿兰带出来。 所以这场计划,需要更稳妥、更万无一失。 “看见喜欢的就买,千万别为我省钱。”那人双手放在寇刃肩膀上,笑着说。 寇刃突然就被雾水湿了眼睛,眼前一花,他连忙用手背揉眼睛,好半天才恢复正常,低声说:“嗯。” “乖~~”那人又笑。寇刃瞪了他一眼,慌张的往童装区躲,自己一定是生病了吧,今晚脸怎么总是发烫。 童装区的衣服种类繁多,寇刃挑花了眼,反而一件没挑出来,那人拿着一件衣服从对面走过来,“喏,试试这件,你穿起来一定很帅。” 寇刃接过衣服,看也没看就拿着往试衣间去,怕身上沾满污渍的衣服弄脏新衣,还特地举着离自己一段距离。 那人挑的是一件棉质t恤,配着黑色长裤,寇刃换好衣服开门出去,见到那人盯着自己看,眼睛亮的像是天上的月亮,导购员眼里也有赞赏,寇刃挺了挺胸,原先的担忧立刻烟消云散。 “果然不错,看来我的审美又有进步。”那人紧接着又自夸起来,寇刃弯了弯嘴唇,心想这人真不谦虚,明明是自己长得好看。 “你换衣服时我又挑了几件,来,来,都拿去换着看看,喜欢就全买下来。” 寇刃看着那人手里举着的一大堆衣服,脸上淡淡的笑容顿时垮了下来,苦着脸却没忍心拒绝他的好意。 …… …… 提着几大包衣服从购物商场出来,寇刃呼吸着新鲜空气,感受着那人牵着手的温暖温度,心中犹如射入了和煦暖阳,可没等他高兴多久,就听见那人说。 “很晚了,我该送你回去了。” 寇刃身体顿时僵硬,站在原地怎么也走不动,仿佛从云端重重的摔落地狱,连缓冲的机会也没有,所有的幸福、快乐瞬间就被完全扼杀,刚刚……刚刚他还在想,能再跟这个人多呆一会该有多好! “我……”寇刃犹豫了,他突然不想管阿兰,离那个魔鬼远远的,只要这个人……只要他…… “你能带我离开吗?”寇刃希冀的问。 那人还是笑,温柔的摸着他的头,“不行哦,爷爷还在等你,刚刚我不是答应过爷爷,一定会将你带回去吗?” “……一定要回去吗?” “要回去的。” “……哦。” 那人等了很久,仍然没有拖动寇刃,终于叹了口气,半蹲着与寇刃面对面,才发现寇刃竟然在哭,他狠狠咬着嘴唇,努力让自己不发出声音,然而拼命耸动的肩膀和溢出的泪水怎么也止不住。 那人又重重叹了口气,伸手轻轻的给寇刃擦眼泪,无奈眼泪越擦越多,只得将人抱到怀里低声哄。 “别哭了,男子汉大丈夫,要学会坚强一点,只有坚强了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哭是没用的,乖~~别哭了。” “刚刚看见你就突然想到自己,我以前也是孤儿,没过几天好日子,见到你就挪不开步,想着至少要你开心开心,没想到反把你惹哭了,都怪我不好。” 寇刃哭的很安静,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发泄,可是那人的声音让他觉得很安心,窝在对方怀里竟不想再离开。 良久,良久—— “你的名字……”寇刃哑着嗓子低声问。 “沈焱。”那人笑着摸他的头,然后又重复一句,“我叫沈焱。” 第十七章 相杀 戒备森严的豪华别墅坐落于寂静郊区,已是深夜,别墅内仍亮着灯光,与沉沉夜色相互交融,映出一片突兀的明亮区。 窗户开着,凉风肆意涌入,寇刃站在窗前抽烟,缭绕的烟雾徐徐升起,又被风攸的散成一缕一缕,再渐渐崩散、消失无踪,寇刃挺直背脊,目光静静的盯着浓郁的黑暗,他瞳孔晦暗,神情凝重。 原来就冷漠的面容上没有丝毫表情。 他手心躺着一枚硬币,廉价的薄薄的一元硬币,寇刃用指腹缓慢而慎重的摩挲着,犹如……触碰着珍贵的无价之宝。 …… …… “——滚开!”沉寂的房间,忽然爆发愤激的嘶吼声,像是关在笼里的野兽,突然拼命的挣扎反抗起来。 屈夏既目光攸然阴晦,他缓慢蜷曲手指,冷冷的笑:“你是我爸送给我的,凭什么滚,况且,我们是跟菩萨拜过的,以后你就是我干儿子,永远都别想跑。” 寇刃死死的瞪着他,眼眸里肆掠着冰洌的恨意,无法压抑、无法控制,他浑身都散发着抗拒的气势,如果眼神能将人杀死,那么屈夏既早就死了不止百遍。 屈夏既将他的恨意收于眼底,不怒反笑,“别瞪着我,瞪也没用,快过来睡觉。”他说到这稍微顿了顿,再开口时,语气就带着几分调笑,“等过几年你长大了,可就不再是这样单纯的睡觉。” 寇刃觉得恶心,他从没像现在这样厌恶,厌恶跟屈夏既躺在一张床上,厌恶被屈夏既抱着睡觉,更厌恶他时有时无的亲吻。 可是屈夏既很享受,自己越憎恶他,他就表现的越兴奋,那个人是魔鬼,专吃小孩的魔鬼。 寇刃背抵着墙,恨不得将自己揉进去,他瞪着屈夏既沉默,用这样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反抗。 屈夏既总算不耐烦起来,“快过来,别逼我!”他冷声呵斥。 “你滚!滚!我不要跟你睡觉!”声音有些不自然的变调。 “你嘴里是什么?”屈夏既敏感的问,他突然逼近,然后用手指扼住寇刃下巴,迫使他张开嘴,寇刃浑身的劲都使上了,用力将屈夏既推倒,然后从房里迅速跑了出来。 院子里都是他们的人,寇刃没跑多远就被抓回来,被绑着带回房里,他看见屈夏既坐在床上揉手臂,睁大的双眸又出现一抹惊慌。 “跑啊,你跑多少次就能被抓回来多少次。”屈夏既炫耀般的说着,寇刃转身就要逃,可他手被绑着,轻而易举就被屈夏既压倒,然后对方捏开他的牙齿,硬从嘴里抠出一枚硬币。 寇刃脸色惨白,他惊恐的盯着那枚硬币,眼中的恨意瞬间转化为恐惧,偏偏屈夏既还拿着硬币笑的前俯后仰。 “哈哈哈哈,不就一块钱,你至于还藏在嘴里嘛。”他说完又嘀咕,“也对,你藏嘴里不说话就没人发现,不过一块钱可回不了家,就算你逃出去了也没用。” 寇刃颤抖着唇,终于出现些小孩该有的害怕表情,怒吼道:“还给我!” “还给你?”屈夏既将硬币翻来覆去的看,偏就看不出半点特别,于是捏在指间朝寇刃晃了晃,“有什么好处?” 寇刃用肩膀撑着地面想站起身,闻言怒气冲冲的咆哮:“你把硬币还给我,还给我就陪你睡觉,这样行了吧!” 屈夏既瞳孔幽深,半晌将硬币扔到地上,懒洋洋的替寇刃解了绳子,再径直往床边走。 寇刃警惕的盯着他的背影,然后小心翼翼的将硬币捡了起来。 …… …… “——哐当!”椅子撞击着地板,发出激烈而急促的响声,茶杯没稳,同时摔落地面,碎裂的陶瓷像是绽放的残花,茶液流淌着蔓延开来。 快要窒息的强烈恐惧让寇刃全身颤抖着,他手里攥着一把锋利的水果刀,刀尖殷红的液体一滴、一滴溅落在茶液中,然后晕开淡红的旖旎色彩。 屈冬满脸俱是恐惧,他躺在血泊中,一边用手试图捂住流血的窟窿,一边惶恐求饶:“曲子,求求你,饶了我吧!你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 血液从他的脖子上流出来,将白色的衣衫染成耀眼的鲜红色,他像爬虫一样蠕动着,瞪大双眼,面目狰狞,手臂裹在血液里,朝寇刃远远的求助。 寇刃沉重的喘息,身体僵硬的无法移动。 “你……你好狠!我死……死都不会放过你!你等着……我做鬼也会回来……回来……”屈冬不甘的死盯着寇刃,他面色惨白,将死的恐惧完全呈现在脸上,最后片刻留给寇刃的只有恶毒的诅咒。 “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不怪我……”寇刃猝然后退,背抵着坚硬的墙壁,他终是没忍住,低声喃喃,水果刀落在地上,发出尖锐的声响,将凝重气氛绷紧的弦又重重拉紧了一些。 两年前,就是这个魔鬼将自己带走,他毁了自己本该有的幸福生活,从天堂瞬间跌落地狱,每天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还必须装可怜跪在街边乞讨,那是寇刃曾经从未想过的。 还有阿兰……阿兰她死了!就是被这个人害死的!为博路人同情,这个魔鬼让阿兰在冷水里泡了一晚,第二天又带着重病在街边乞讨,明明……明明都病的那样厉害,他却不肯带阿兰去医院看病,就那样一直拖……一直拖…… 拖到阿兰病死。 虚掩的房门突然被推开,耀眼的阳光透过门缝直射入房内,地面斑驳的光影不断扩散,寇刃抬起头,正好与站在门口的屈夏既四目相对,一人满脸漠然,一人惶恐震惊。 “——爸!”惊愣过后,屈夏既声嘶力竭地吼道,他踉跄着冲到屈冬身旁,蹲下.身却又什么都不敢碰,他没见过这么多血,更没想过屈冬会死,他不知所措的跪在血泊里,连质问寇刃也全然忘记。 “爸,你怎么了?你别吓我,你醒醒啊,爸!我要怎么做?”屈夏既使劲摇晃着屈冬的尸体。 寇刃缓慢的往门边挪动,他只想离开,现在、立刻、马上离开这里! 屈冬该死,他害死了那么多人,他该死! 他该死的! …… …… 渔岛事件过去四天,沈焱被关在这个空荡荡的房间也已四天,期间没有任何人探望,就连送饭也是匆匆来、匆匆离开,沈焱预估着自己的战斗力,很明智的没有选择硬碰硬。 子弹还在身体里,寇刃没有让医生过来,更没有提供诸如手术刀、止血药、纱布等必需品,沈焱苦着脸想,自己总不能拿手撕开,再将子弹取出来,那样还不如就留在里面。 伤口稍微有些化脓,左腿完全使不上力,沈焱也没心思观察环境、伺机逃走,那不太现实,姑且不谈寇刃的聪慧,就是自己现在这半残疾的模样,估计只有爬着出去。 他曾试图跟送饭的交流,结果对方根本不理自己,那种漠然的表情瞬间让沈焱怀念起太慢,那人傻归傻,却比这些人有趣多了。 “嘭!嘭!嘭!”房门突然被叩响,沈焱看向窗外,夕阳西下,天空还透着一抹亮光,他撇撇嘴,一边想今晚的饭怎么送的比前几天早。 房门是从外面锁起来的,偏偏每次送饭对方都要先敲一敲,沈焱先前还似笑非笑的讽刺几句,后面听到敲门声理都懒得理,等对方离开才拖着伤残的左腿往门边挪。 可这次—— “呵,真是稀客啊!”沈焱眼角余光微瞥,稍感不同的一愣,复又认真的看一眼,然后枕着手臂冷笑。 寇刃面容憔悴很多,眼底也染了沉黑的暗影,整个人像是瞬间老了几岁,他步伐仍然稳健,然而在这股表面的强势背后,沉重的痛苦却也无法完全掩饰起来。 他身旁还站着一名瘦削俊美的少年,穿着紧身衬衫和皮裤,将臀部的线条完全勾勒出来,脸上干干净净倒是没乱化妆,乖巧的站着寇刃旁边,或许是畏惧寇刃强大的压迫感,他不停的偷瞄对方却也不敢未经允许乱做什么。 沈焱挑了挑眉,决定静观其变,他没觉得寇刃会特地带人过来让自己泄yu,那么其他原因—— 寇刃习惯掌握主动权,从来不会跟屈夏既多做解释——即使这个人或许并非屈夏既,房间里空荡荡连张凳子也没有,寇刃吩咐佣人搬了张舒服的真皮椅进来,然后就跟老太爷似的端坐在椅子上。 “过来。”他特地将真皮椅朝向沈焱,然后对少年说。 沈焱突然有些明白——寇刃究竟想做什么…… 可他搞不懂寇刃这样做的理由。 少年闻言,笑的脸像开了花,他扭着腰一边肆意勾引一边靠近,寇刃满脸厌恶连碰都不想碰,只说了一句‘做吧’,就靠在椅背上任对方施为。 “哈哈,难为首长肯亲自来演十八禁,正好我挺无聊,就当解闷看看也不错。”沈焱一阵无语,半天才刻意笑着鼓掌。 寇刃没理他,少年也没理他,沈焱自讨没趣,摸摸鼻子将视线定格在那两人身上。 少年跪在地上,动作轻缓的将皮带抽离出来,然后讨好的抬头看向寇刃,发现对方面无表情,无奈讪讪的复低头,将他裤子的拉链直接拉下来。 少年的手白白嫩嫩,沈焱仅是看也能想象出那种柔软的触感,将寇刃疲软的xx掏出来,少年毫不犹豫的xxxx,他是夜总会最出色的少爷,就算口活自然也是最好的,还从来没人能在自己撩拨下十秒不硬,他对自己特别有自信。 可是—— 寇刃却没有半点反应! 少年使劲全力,拼命的xxxx,他觉得口腔酸疼,上颚更是有些僵硬,冷汗从额头慢慢的浸了出来,一股突如其来的恐惧袭上心头,他更为卖力的做功夫,偏偏寇刃就是没有反应,不仅没反应,他甚至连半点兴奋的感觉都没有。 怎么可能!这样的情况从未有过!除非—— 少年面色苍白,他抿着唇,刚想提议寇刃不如到床上试试,就被对方伸手推开,少年唯唯诺诺的站起身,生怕寇刃大发雷霆。 “你走吧。”寇刃的声音一如平静。 “先生,我们可以再……”少年忍不住提议,他不想放弃这样的机会,寇刃看起来有权有势,如果能趁机攀上这样的靠山…… 美梦被寇刃猝然打断,“滚,别让我说第二遍!”他冷厉喝道。 虽然明知这是事实,可当再次重演,寇刃仍然止不住烦躁,那种郁结堆积在心中,已然接近爆发的边缘。 “是,是。”少年吓了一跳,委屈的看了寇刃一眼,见对方目光冷漠,只能不情不愿的离开。 沈焱将所有都看在眼里,少年精彩的演出,寇刃漠然的反应,他也没法掩饰自己极度的震惊,寇刃竟然没有反应,自己仅仅在旁边看着都有了反应,寇刃这个亲身经历的人竟然没有!他那种表情甚至连一丝动情的感觉都没有! 可是那晚—— 那晚寇刃分明硬挺得很,反复折腾自己数次,最后还硬着去洗了澡,那完全不是性冷淡该有的表现。 沈焱瞪大双眼,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念头。 ——一个极其可怕的念头! 等少年离开,房门重新掩上,寇刃才从真皮椅上站起身,那处仍然毫无反应的疲软着,他看也未看就朝床边靠近,沈焱危险的看他一眼,谨慎的防范着寇刃可能有的一切举措。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沈焱盯着近在咫尺的寇刃,铁青着脸艰难的继续说:“你是想告诉我,你对别人没反应,只对我——也就是这个身体能有反应?” ——其实你坦白说就行,没必要亲自演一场——虽然我不会信。 然而现在没理由更没办法不信。 “你是谁?”寇刃神情凝重,拧着眉质问。 沈焱哼了声,“这很重要吗?” “不重要。”寇刃想也没想,道。 “那就是了,不重要也没必要知道,最重要的是,我还真没想要告诉你。”虽然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寇刃,可他对自己那种挚热却让沈焱心惊肉跳,他还没打算将自己往火坑里推。 寇刃沉默一会,“我觉得你有些熟悉,可偏偏想不起来。” “……!”沈焱心中警钟大作,稍顿才掩饰般的刻意讽刺一句,“这种桥段可有些老了,拿来骗女人都未必骗得到。” 寇刃脸色募地阴霾起来,“屈夏既!这都是你做的好事!”他语气低沉,带着未加掩饰的仇恨与狠戾,“都是你!你毁了我!是你让我没法去找他的!我那么……都是你!我好恨你!屈夏既……” 寇刃微微俯身,他用手指用力扼住沈焱下颚,汹涌燃烧的瞳眸狠狠撞入沈焱视线中,语气挣扎,嗓音沉痛,“屈夏既,为什么死的不是你?我宁愿……宁愿自己死,也不希望……也不希望他……” 沈焱震惊的盯着他,寇刃竟然……竟然喜欢自己!还爱的这样强烈!他没想到,怎么也没有想到! 现在的寇刃就像一只被困住的野兽,他受了伤却没办法疗伤,因为可以为他疗伤的人,已经死掉了。 “你在开什么玩笑,脚长在你身上,要是想找他随时都能去,我怎么让你没法找了,你总是这样将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因为你毁了我!”寇刃一字一顿的狠声道,“我的身体只对你有反应!” 沈焱差点没气的笑起来,“像你说的,你找到他就只是为了跟他*?因为自己对着他硬不起来,所以就不敢去?” 真可惜,就算是前世,自己也不会喜欢寇刃! “啪!”寇刃突然一巴掌打过去,他用了全力,沈焱捂着脸瘫在床上,感觉到被打的脸烫的吓人,然后那地方以极快的速度肿起来,火辣辣的疼,沈焱咬着牙,掐着手心制止自己以卵击石的冲动。 寇刃夸张的喘息着,他面目狰狞,瞳孔放大,整个人像是被魔鬼附身一样,而死盯着自己的瞳孔里,分明是极致的愤怒。 “怎么?我说中你的想法了?”沈焱没有表情的看着寇刃。 “闭嘴!你没资格侮辱他!”——他没想过要zuoai,只是……只是想跟那个人永远在一起,又觉得自己没资格,更何况,他有喜欢的人啊! “哈哈哈——”沈焱无法控制的大笑起来,看着寇刃的眼里满是怜悯。 寇刃沉着脸,忽然猛地抓住沈焱中枪的伤处,一股剧痛折磨着痛感神经,瞬间蔓延向身体四肢,沈焱咬破下唇,瞬间冷汗淋漓,无法挣扎,他冰冷的狠狠盯着寇刃,手指用力快要将床单撕开。 “这是屈夏既欠我的,就算你不是,也得替他承受。”寇刃双手撑着将沈焱箍在中间,语气低沉沙哑。 ——这是沈焱第二次听见这句话。 他仍然清楚记得,上一次听到这些话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 而寇刃,显然没时间给他太多思考的机会。 第十八章 再杀(部分删) 第十八章:再杀 沈焱一动不动的凝视着寇刃,他们隔得很近,近到能清楚听见对方沉重的呼吸声,陷入沉痛的寇刃比平时更具有压迫性,沈焱觉得对方每个毛孔都处于扩张状态,而那双眼睛,更像是炙热的炭火,仿佛火光随时都会喷涌而出。 寇刃能将这种凛然、不怒自威的气势完美演绎,即使沉默也让人无法轻视。 “你就不怕再死一次?”沈焱冷声道。 “凭你还不够。”寇刃表情没变。 沈焱咬牙,恨不能一枪直接崩了寇刃,浑身散发的抗拒不能更强烈,然而左腿受伤,力量悬殊,使他没有半分胜算,即使如此,嘴上也绝不能认输。 “那你就试试,我可不是原来的屈夏既,论狠戾手段,半分也不输给你。”他说着又刻意压低声音,沉沉郑重道:“来吧,我保证,你会后悔的。” 沈焱神经绷成一条直线,他没法维持淡定,寇刃越强悍,他心情就越沉重。 “——去你妈的!”沈焱攥着拳头就往寇刃脸上揍,他脸色阴霾,目光狠厉。 寇刃瞅准时机,出手刹那将沈焱手腕擒住,左手抓住他手腕,右手摁住肩膀,然后用力一压一带,“咔擦!”手臂发出清脆的骨头错位声,沈焱冷汗淋漓,强烈的疼痛使他控制不住发出痛呼声,瘫倒在床上,发现自己右手臂已然脱臼无法移动半分。 “不自量力。”寇刃冷哼,他是在用暴虐蛮横的动作警告沈焱,别轻举妄动,试图做那晚那样的蠢事。 “寇刃,你他妈给我等着!你最好祈祷以后别落在我手里!”沈焱表情冷漠已然没有半分暖意,他咬牙切齿,瞪着寇刃简直想将其先奸后杀、再奸再杀。 寇刃硬实的胸膛贴着沈焱背部,一手将试图挣扎的沈焱控制在床上,闻言驽定回应,“不会有那天的。” 现在,他已经再没有任何弱点,除非……除非沈焱没死。 沈焱看不见寇刃的表情,可他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难看到极致。 寇刃仍然坐在床边,沈焱全神贯注的揉腿,完全没看他一眼。 而今晚,他所有压抑的痛苦全部都释放出来了,失控了!完全失控了!他甚至有部分时间毫无理智,只想着很难受!很难受!精神拼命想要找到发泄口,然后—— 沈焱没有反应,他表情一片空白,甚至呼吸都轻的像听不清,唯一的有反应的是左手,正毫无力度的按捏着大腿。 寇刃目光复杂的看着沈焱,有那么片刻,他几乎快要抓住那股熟悉感的来源,可等再寻,熟悉感又消失不见。 将沈焱脱臼的手臂重新接上,寇刃俯身想要抱沈焱去浴室——今晚的暴行,他多少有些愧疚。 沈焱乖的不像话,他见寇刃俯身,就主动伸出双手,寇刃心中的愧疚更强烈,愣住一时竟忘记行动,沈焱微微偏头看他,漆黑的瞳孔里没有一丝杂质,纯粹的不带任何情绪,而未放下的双手显然是在讨好,虽然那张脸上仍清楚显示着他的恐惧。 寇刃毫不犹豫的拉过沈焱,沈焱淡淡笑着闯入他的怀抱,亲昵的抱着寇刃,然后用手臂爱恋的环着他的脖子,整个人像是挂在寇刃身上。 “别怕……”寇刃小心翼翼的抱着沈焱,用手缓慢的安抚着对方的情绪。 沈焱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他畏惧的靠近寇刃,紧紧贴在对方身上,然后将头埋在寇刃颈窝—— “——啊!”强烈的疼痛瞬间席卷神经,即使寇刃也忍不住闷哼一声,他手指扣着沈焱肩膀,使尽全力想要将对方拉开。 然而,无法拉开。 沈焱拼命的咬住寇刃脖子,没有半点留情,尖利的牙齿刺入肌肤,几乎瞬间就有血液涌了出来,舌头尝到了血腥味,沈焱眼睛一亮,撕咬的更加卖力,他不断的用牙齿攻击着寇刃的脖子,想要撕开他的肌肉,咬断他的动脉血管。 寇刃赤红着双眼,他掐着沈焱的手指像是要将其捏碎,颈间的剧痛让他无法顾及太多,沈焱的恐怖更是出乎他的意料。 寇刃没想到,沈焱竟然在等待机会,那种情况下,他竟然还能维持足够的理智,然后用锋利的刀刃反击。 沈焱像疯了一样,无论寇刃怎么做都不松口,猩红的血液顺着寇刃脖子缓缓流下,刺鼻的血腥味迅速充斥着房间,寇刃有些乱了。 他强忍着痛意握拳,猛击向沈焱下颚,腕力极强,沈焱下颚受震脱臼,总算是被迫松了口,他齿尖混合着血丝,满脸都是鲜红的血液。 寇刃一脸阴霾,他猛地用力将沈焱重重摔到地上,失血过多导致暂时眼花,他晃了晃稳住身形,手指触碰到颈项,不用看也能想象那里可怕的伤口。 沈焱痛的面目扭曲,嘴角偏微微上扬,似笑非笑讽刺的盯着寇刃。 ——我说过,你会后悔的! 第十九章 诊脉 一场厮杀,寇刃沉着脸摔门离开,满脸肃杀之气仿佛谁掘了他家祖坟。沈焱赤/裸着躺在冰凉的地板上,蜷曲着身体好半天才稍微恢复力气。 房间里仍然充斥着淫/靡的气息,地面散着的衣服无比凌乱,沈焱脸上血迹斑斑,在晦暗的月色下显得特别渗人,houxue更是糟糕,血液跟jingye混合着,沈焱心中既难堪又痛恨,这种强迫性质的xing对他简直是极大的侮辱。 咬牙诅咒后,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房间重新锁住,看来寇刃没打算让自己洗澡。 沈焱抓着衣服粗鲁的擦身体,大腿内侧沾满了浊色的jingye,他抿唇目光冷漠,擦完将衣服用力扔到角落,仿佛再也不想多看一眼,稍微移动就清楚的感受到后面的异样,隐隐还有液体流出,沈焱犹豫一会,咬着牙全身绷紧,抽过纸巾缠在手指上,别扭的往身后探去。 他还不想死,也不能死。 第二天沈焱发高烧,瘫在床上昏迷不醒,寇刃昨晚离开别墅就有些悔意,佣人打来电话时他正在与m国高层会谈,挂断电话就直接往别墅赶。 鉴于寇刃的叮嘱,佣人仅是守在门口,寇刃进来时沈焱还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他睡着的表情与昨晚大相庭径,看起来乖巧而顺从,寇刃脱下外衣裹在他身上,抱着先往浴室走。 沈焱身上的东西得先清理掉。 寇刃很少给‘屈夏既’洗澡,即使这个人已经不是屈夏既,事情听起来很匪夷所思,寇刃以前没多想,现在却开始好奇,他究竟是谁?这个用着屈夏既身体的人,究竟是谁? 屈夏既做/爱时很配合,他会主动缠上来,邀自己进入他的身体,而这个人太强势了,两次做/爱,寇刃就两次差点死掉,他一边愤怒,一边又无法控制的对沈焱产生兴趣。 浴缸里放满温水,寇刃取下外衣,抱着沈焱将他放到浴缸中,温水将身体笼罩其中,沈焱皱眉不悦的嘀咕着什么,等寇刃倾耳他又恢复原状。 寇刃没再理会,托着沈焱让他靠在自己手肘上,取了毛巾给他擦洗下面,薄薄的一层已经干了,触碰到水很容易就清洗掉,沈焱身体周围的水液变得浑浊。 寇刃有些走神,屈夏既的身体他看过太多遍,以前从不会觉得诱人,他一直都是遵循身体本能,做的时候也就顺其自然做了,然而现在—— 现在他竟觉得,这具身体充满诱惑! 沈焱的身体瘦削修长,嫩白光滑没有半点赘肉,胸前殷红的茱萸引的寇刃禁不住探手,轻轻碰了碰,对方并没有反应,寇刃索性大方的揉捏起来,他目光沉沉,冷漠的表面渐渐龟裂,某种喜悦的色彩极快的充斥其中。 洗净身体,寇刃总算将目光投注于沈焱后八,他将手探入水中,从下方托着沈焱身体,让他翻身背对着自己,为方便清洗,他抬过沈焱一条腿放在浴缸外面,身体顺势下滑让他两条腿分的更开,从寇刃的方向,能清楚看见一片狼藉的xxx。 沈焱不适的稍微挣扎,很快又平息下来,他烧的很严重,寇刃不敢多耽搁时间,探进手指快速清洗残留,给他裹上浴袍就抱到别墅的医务室。 别墅设有独立的医务室,里面设施齐全犹如私家医院,寇刃权位重,一举一动都备受外界关注,屈夏既与自己的关系外界鲜少知晓,寇刃也一直避免着跟屈夏既的过多接触,这是医务室存在的主要原因。 那种伤势,在医院进行常规治疗定然会引起轰动,而屈夏既出事,外界会瞬间将矛头指向自己。 …… …… 寇刃十万火急,闻晴刚出手术室,脱掉手术服拿着外衣就往医院外跑,连平日出门必带的限量版香奈儿皮包都没提,胡炀跟在旁边,两人火急火燎直奔别墅。 寇刃给沈焱洗澡时,闻晴已经坐在客厅等,佣人礼貌的送来上好的碧螺春,并礼貌转述:“少爷说闻小姐来了就先等会,很快就好。” 闻晴端着碧螺春浅尝,杯底青色茶叶显得尤为清雅,茶涩而不苦,茶液入喉香醇更甚,“泰漫呢?怎么没见他?” 胡炀端坐一旁,闻言也询问似的看向那佣人。 “泰先生请了半个月假。” “请假?”闻晴奇怪重复,据她所知,泰漫从没请过假。 “好像是朋友生病需要照顾吧,您先坐会。”佣人并不想深谈,泰漫离开时叮嘱过,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不该看的不看,就算无意看见,也得当没看见。 等佣人离开,胡炀终于忍不住低声抱怨,“小姐,不是说有人快死了吗?我们来这么久怎么半点动静都没有?” 闻晴突兀侧头,警告性的瞪了胡炀一眼,恨铁不成钢的骂:“你傻啊,什么话都敢说,以前警告你的都忘了?!” “我……”胡炀一怔,半晌垂着头很是无辜,他是为闻晴抱不平好吧! …… …… 沈焱的伤势还没严重到快要死掉,闻晴经过检查,很快就采取措施,高烧稍稍平缓,剩下的就是外伤,闻晴并不是第一次给‘屈夏既’治伤,检查、清洗、上药,从始至终连表情都没任何变化。 等伤口处理的差不多,闻晴才让胡炀进来,然后交给他一张药方,胡炀拿着药方站在病床边,犹豫着问:“小姐,我能不能给他把脉?” 闻晴脱掉消毒手套,瞥他一眼,“什么意思?” “我想试试秦医生的方法,他说只要把脉就能查出病因,刚刚还教给我一套方法,我想试试看,不知道跟小姐开的药方能不能吻合。”胡炀说的真挚恳求,一动不动的盯着闻晴,仿佛对方拒绝自己这样小小的要求极为残忍。 只是随便把一下脉,也不会造成任何影响是吧!更重要的是,他实在抑制不住强烈想要尝试的心情。 闻晴瞪大眼睛,满脸怒容,一字一字的质问:“胡炀,我看起来像那种不讲理的女人吗?”胡炀那种小心翼翼的表情让她深感受伤。 “没……没有。”胡炀一紧张,说话就结巴起来,他干脆转移注意力,将手指搭上沈焱的脉搏。 一秒……两秒……三秒…… 胡炀的表情越来越奇怪,他眉头紧皱,眼里充斥着强烈的不可思议与震惊,他松开手,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话,半晌又重新搭上沈焱脉搏,脸上那种怪异的表情更加明显。 闻晴不经意看到他的表情,蹙眉嫌弃道:“你那半吊子功夫还是别显摆了,你不嫌丢脸,我都……” 胡炀忽然打断她:“小姐,你来试试。”他退到旁边,目光殷切期待的看着闻晴。 闻晴意识到不对劲,她一脸迷惑的靠近,看了看胡炀,又看了看沈焱,然后食指与中指合并,搭在沈焱手腕脉搏上。 闻晴生于医药世家,从小没少跟着爸诊脉,对于脉象她再熟悉不过,然而此刻,手指触碰到的脉象,分明是—— 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手指稍微移开,然后又重新搭上去。 “小……小姐,是不是真的?他怎么可能——那种脉象明明只有女人才……”胡炀将闻晴的动作看的清清楚楚,能让闻晴对自己产生怀疑的脉象,或许跟自己诊出的一模一样。 “别乱说!”闻晴脸上的震惊一闪而逝,很快就收敛起来,她平静的呵斥一句,装的滴水不漏:“明明是自己没能耐,屈夏既可是男人,你也有点常识好吧!那脉象是挺像,但仔细诊就有区别了,算了,凭你的能耐,也不能指望区别出来。” 胡炀对闻晴深信不疑,“幸好啊,差点吓死我。”他深吸一口气。 闻晴嫌弃的瞪他一眼,脱掉白大褂扬手离开,“你在这照顾他,液输完了再换一瓶。” …… …… 寇刃坐在书房里,投影仪将通话对象清楚的呈现在面前的银幕上,那是一名穿着军装的男人,此刻正态度恭敬的汇报着情况,寇刃神情肃穆的听着,等对方说完就立即发出指示。 通话并没有持续太久,寇刃在原地站了片刻,转身坐到书桌旁,‘屈夏既’应该没事了,闻晴的医术向来值得信任,他以前很少关心,这几天连续想起沈焱,已经让他觉得十分困扰。 书房里静的落针可闻,寇刃偏偏无法静心,仿佛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半晌,他从旁边放着的高级密码箱里取出沈焱的骨灰盒。 精工雕刻的骨灰盒采用黑酸木枝,表层渡着黄漆,寇刃定定的看着它,手指一寸一寸的抚摸着,像是要将每一处纹理都临摹出来。 寇刃凝神看了好一会,才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玉质的十字吊坠,吊坠是订制的,表面晶莹没有半点瑕疵,而内部却是中空,使吊坠犹如小型的匣子,寇刃打开骨灰盒,将骨灰慢慢的放入十字吊坠中。 装满骨灰,然后再将其封起来,他将永远戴着这个吊坠,用这样的方式…… “叩叩——”急促的敲门声打断寇刃的沉思,他微微蹙眉,将骨灰盒小心翼翼的放回原处,才冷静的开口道:“进来。” 闻晴像是直接冲过来的,她半弯着腰重重喘气,瞳孔亮的如同星辰,浑身都笼罩着激动而兴奋的情绪,更因为激动,声音都变得尖锐起来。 “有……有件事,我必须马上跟你谈谈。” 第二十章 有了 寇刃审视般的盯着闻晴,他表情平静,并没有被打扰的怒意,然而闻晴的表情太过怪异,那双耀眼的瞳孔顷刻间就划过诸如兴奋、震惊、恐慌等情绪,寇刃目光微移,看见对方五指紧攥,过于激动导致浑身都在颤抖着。 他猜不透闻晴将要说些什么。 “是有关屈夏既的。”闻晴扶着门框,稍稍平缓呼吸,然后解释着。 寇刃拧眉,突然涌起的担忧使他颇感烦躁,毫无表情的驽定:“他的伤并不致命。” “不不不!”闻晴连连摆手,一边将门掩上,在寇刃疑惑的目光下,直接坐到书桌对面,然后双臂交叉撑在桌面,直视着寇刃,信誓旦旦的郑重道:“他现在的情况比死更可怕百倍、千倍。” 闻晴曾将寇刃从鬼门关救回,并且远不止一次,寇刃也多次在闻晴遭遇阻碍时出手相助,他们欠着彼此,同时也信任彼此,没人敢在寇刃面前开玩笑,他极强的威势足以压迫住任何荒诞言语。 可是闻晴敢,她并不觉得寇刃是那个冷漠威严的首长,私底下接触时,她更愿意将对方当成普通的值得尊重的大哥。 闻晴从不夸夸其谈,这点寇刃比谁都清楚。 “怎么回事?”寇刃语气中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慌张。 闻晴没立刻回答,她猛地深呼吸,眼睛定定的看着寇刃,嘴唇轻启,缓慢而郑重的说:“屈夏既……他怀孕了。” ——荒谬!这是寇刃出于本能的反应,闻晴的话轰然冲击着他多年的认知。 “他是男人!”寇刃沉声强调。 闻晴扶额,一副我就知道你会说这句话的表情,“我比你更清楚他是男人,说实话,我也觉得不可思议,这简直……简直就是科学奇迹,在z国,不,就算是全世界也从没发生过。” 闻晴是个绝对的医学狂热份子,尤其喜爱挑战医学难题,沈焱的脉象让她震惊,可震惊过后,就是无法掩饰的欣喜若狂。 她觉得,自己就快要踏入医学界谁也没能进入的新领域。 “闻晴。”寇刃目光复杂,他极为认真、极为慎重的强调,“这不是在开玩笑。” 闻晴敛住笑意,她将交叉的双臂平放在桌上,用同样郑重的语气回答:“我没开玩笑,无论你信不信,这都是事实,屈夏既他怀孕了,我学医这么多年,不可能诊错脉象,更不可能拿这种事来骗你。” 寇刃缄默,他肌肉无法控制的紧绷,大脑沉浸在突如其来的荒谬信息中,他有些无措,有些…… “你确定?就没有其他可能?” “确定,那种脉象没其他任何可能。” “他是男人,货真价实的男人!男人怎么可能怀孕!这在医学上根本行不通。”寇刃语气低沉沙哑,像是要努力寻求一个答案,闻晴一时无法判断他的情绪,究竟是喜还是忧。 “但这就是事实,我们没法避免,现在该想的是:接下来怎么办?” 寇刃瞳孔中仍充斥着震惊,脸上一片冷漠早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思与慌乱,他靠着椅背,手指搁在桌上,摩挲着光滑平坦的玻璃表面,他在想,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屈夏既这个男人怎么可能怀孕! 闻晴此刻的话彻底颠覆了他所有的认知,寇刃从来没把屈夏既跟怀孕两个字联系在一起,可他没法怀疑闻晴的话,他清楚对方在没确定之前,是不会贸然来告诉自己的,而她既然说了,就表明这是事实,无法否认的事实。 寇刃不得不承认,他被吓到了。 “为什么偏是现在?”不是三年前,不是五年前,而偏偏是现在,要是能怀孕,不是该早就怀了吗! 闻晴托着下巴、目光迥然的问:“你还记得吗?前段时间,我跟你说过屈夏既的不对劲,怀孕极有可能跟这件事有关。” “你觉得他的身体因为这件事发生变化?”寇刃怪异道。 是的,屈夏既已经不是原来的屈夏既,现在住在他身体里的是另外一个人,寇刃从不信鬼神,然而屈夏既的事情却偏偏无法解释,他一直下意识避免思考这个问题,现在从头到尾细细想来,才发现不可思议的事情早就发生过一次。 连灵魂都能跑到别人身体里,怀孕其实算不了什么吧。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闻晴看着沉思的寇刃,她面带犹豫,仿佛这个猜测连她自己都没法说服,“也许屈夏既已经不是原来的屈夏既了,他的性格、习惯跟以前判若两人,我认真查过,失忆、双重人格都不可能让一个人的本性完全消失,当然,这种猜测太匪夷所思,我找不到任何足以来证明的科学依据。” 寇刃揉了揉眉心,却无法将拧紧的眉头舒展开,他低咳一声,硬生生将话题转移,“还是谈谈处理的事情吧。” 闻晴眨眨眼,静候寇刃的下文。 “我需要了解,孩子活着的几率有多大?” 闻晴眼睛一亮,惊喜道:“你的意思是……” “当然得生下来。”寇刃表情无比坚定,说完还重复解释着,“这是我的孩子,既然已经怀了,当然必须生下来。” ——这是他的孩子,是属于他寇刃的孩子。 这种念头让寇刃欣喜的无法自控,他几乎就要欢呼出声,体内活跃着的兴奋因子倾巢而出,他就快有孩子了!自从知道自己对别人没有反应,寇刃就已经放弃了对孩子的渴望,然而现在,老天竟然给了他这样的惊喜。 闻晴笑看着寇刃,此时,她终于确定,寇刃是在兴奋,因为兴奋到极致,才会表现的万般平静,然而脸上,那清晰可见的慌乱无措却无法掩饰。 寇刃很高兴,特别高兴。 …… …… 沈焱近来萎靡不振,只是一场高烧,却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周,他一边咒骂这具弱鸡身体,一边又被连绵不绝的睡意倾袭,不知道自己烧到什么程度,竟然连续感觉疲劳无力,站起身稍微走动就觉得困,可躺在床上又偏偏睡不着。 寇刃的态度也很奇怪,那晚后不仅没再强硬的逼迫自己,还破天荒的连续询问病情,弄的沈焱精神高度紧张,随时都得做好跟他拼命的准备。 沈焱向来识时务,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情,他清楚现在斗不过寇刃,所以只要对方不主动挑衅,他也完全视其如无物。 可寇刃偏偏不懂沈焱的厌恶心情,每天再繁忙也会到他那报道,有时站床边沉默一会就走,有时也会勉强说几句注意休息之类的官腔。 这些沈焱尚能勉强忍受,最让他没法忍受的是:寇刃竟然控制他的饮食! 不能吃辛辣食物,不能喝咖啡,不能吃螃蟹,不能摄入过多辣椒、味精、大蒜等调味剂,沈焱抗议无效,瞪着寇刃的眼神就更加愤怒,他坚持认为这是对自由的限制——虽然现在也没有自由。 沈焱的胃口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变化,原先热衷于味重、麻辣食物,现在偏喜欢吃话梅、橘子、柠檬等酸类食物,这种自然的生理厌恶并没引起沈焱的重视,他理所当然的觉得这再正常不过。 寇刃没敢跟沈焱提怀孕的事,他犹豫再犹豫,再经过这几天的观察,几乎百分百确定,如果沈焱知道自己怀孕,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捅自己一刀。 这一周沈焱也没闲着,他努力跟寇刃谈判,终于将自己活动范围争取到全市,寇刃并不需要用囚禁的方式证明自己,即使放任,他也有足够的自信控制沈焱,这种方法无关武力、无关强迫。 沈焱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取回手机,然后再将屈夏既的身份证、那五百万银行卡统统拿回,手机由新来的佣人保管,沈焱拿到时已经关了机,他换电板重新开机,手机屏幕赫然出现几十个未接电话,其中还有不少短信。 经过筛选,沈焱将视线集中在某个名字上——程枫!十三个未接来电全是昨晚打来的,最长间隔五小时,还有一条短信—— “有急事,见到立刻回我。” 沈焱已经搬回屈夏既原来住的房间,他把玩着手机坐在床上想,程枫找自己究竟有什么事?难道是为了骨灰盒的事?渔岛自己被抓的消息他应该已经知晓,就是不知道,自己与寇刃的关系他知道多少。 就现在的情况,想要得到骨灰盒难如登天,寇刃将自己的骨灰视若珍宝,沈焱倒也没什么怨恨的,比起落在程枫手里,他更希望是寇刃拿着,至少能入土为安。 虽然自己还没有死。 沈焱直接回拨程枫电话,听筒里传来悠扬的音乐声,仅仅响了两声就被迅速接了起来。 “枫哥,渔岛失算,我跟瘦鸡没能拿到骨灰盒,反而还被对方抓走,杨火办事不力,还请枫哥惩罚。”沈焱语气恭敬,就差没跪地求饶,可事实上,他此刻正舒服的躺在床上,从旁边取出一颗话梅,悠闲的塞入口中。 程枫显得过于激动,“没出事就好,这事不怪你,我都打听清楚了,那些人不是我们惹得起的,骨灰盒先不管了,你现在怎么样?” “我没事,前几天一直被关押着,现在刚放出来,拿到手机就给你打电话了。”沈焱说的模凌两可。 程枫稍微沉思,郑重开口:“小杨,有件事我需要你的帮助。” “枫哥,别这么客气,有什么事你直说,我能做的一定做。”沈焱笑的爽快。 程枫叹气,心情极为烦躁,“昨晚一伙人闯到瑞光,强行将苏沐然带走了,赌场的人还被打伤不少,我连夜跟道上的人打了招呼,确定他们都没做这件事,我猜测,带走苏沐然的就是之前在渔岛抓走你的人,你现在想办法,找到苏沐然并且想办法救出他,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我能提供的一定提供。” 沈焱拧眉,捏着话梅的手指停留在嘴边,苏沐然被抓走了?很有可能是被寇刃抓走的?可是自己在别墅根本没见到苏沐然!莫非,他被藏在自己没去过的地方?! “枫哥,这有些难了,你也知道他们……我再跑回去不是自投罗网?” “就是没办法才找的你。”程枫一脸沮丧,“能找的我都找了,没人敢跟那人作对,你算是帮帮我吧,你放心,要是救出他,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沈焱要的就是程枫的保证,“……那好吧,我就试试。” “嗯,你记住,那个人对我很重要,一定要尽力!”程枫特地叮嘱。 沈焱自然连连应是,挂断电话才发现指间的话梅已经被捏碎,果肉与果仁脱离开,他习惯性的眯了眯眼睛,没有掩饰自己明显的担忧,苏沐然那副弱不禁风的身份,根本经不起任何折磨! 沈焱一边想着苏沐然可能被藏匿的地方,一边重新取了颗话梅往嘴里送,结果话梅刚送到嘴里,就涌起无法抑制的强烈恶心感,他猛地起身,强忍着往卫生间冲,然后趴在洗手台吐的七荤八素,并没有吐出多少东西,沈焱只是不断的干呕,体内翻涌着极为难受。 半晌,他疲惫无力的抬起头,看见镜中青年苍白着脸,一副病怏怏的模样,愤怒值迅速飙升,忍不住又想砸镜子了。 ——这重感冒还他妈有完没完! 第二十一章 故友 寇刃最近忙的不可开交,军区拟建一项重大军事项目,他全权负责生怕出半点纰漏,连续好几天睡在司令部,连别墅也顾不上回,倒不是真的抽不出时间,只是想到面对沈焱,就莫名觉得烦躁。 沈焱怀孕,他顾及着这点,连续几天都回别墅看望,可惜那人根本不领情,在佣人面前一副满面笑容、温和亲切的模样,见到自己就迅速僵着脸,仿佛彼此有不共戴天的仇。 久而久之,寇刃也没了耐心,从来都是别人想方设法讨他的喜欢,什么时候轮到他去讨好别人,寇刃觉得这种事他永远都做不出来。 不乐意就不乐意,我还不乐意回来看你呢。抱着这样的想法,寇刃干脆在司令部住下来,将沈焱的事全权交给闻晴负责,自己只是偶尔打电话过去问问情况。 接到高无奇电话时,他正在军区视察情况,随同的还有军长、书记等,寇刃往旁边走了几步,在僻静处接听电话。 “首长,昨晚我已经将苏沐然带到别墅。”充满恭敬的汇报口吻。 “我知道了。”寇刃没有表情,“先关起来,我今晚回别墅。” 高无奇是寇刃身边最值得信任的警卫员,他平时做事都带着权辉,而其他重要的见不得光的事,统统交给高无奇处理。 高无奇也没有辜负寇刃的信任,每件事都做的干净利落,无论是屈夏既获得的各种奖项,亦或是厉海棋潜伏在焱堂中的所有成果。 “首长,还有一件事……”高无奇犹豫着,见寇刃并未阻挠,继续禀报:“屈先生突然逛起别墅,像在找些什么,听佣人说,他还问别墅有没有地下室之类的。” 寇刃反射性皱眉,语气冷硬,疑惑的问,“他在找什么?” “苏沐然,屈先生找的应该就是苏沐然。”高无奇直接说出自己的判断,事情没可能这么巧合,自己刚刚从瑞光赌场将苏沐然带到别墅,沈焱这边就大肆找起来。 又是苏沐然!寇刃眉头蹙的更深,他表情阴霾,一股无法压制的愤怒腾腾烧起,“先别打草惊蛇,他想找就让他找,顺便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是。” 通话结束,寇刃冷着脸将手机放回原处,这是他的私人手机,知道电话号码的人并不多,高无奇是一个,沈焱也是。 屈夏既为什么要找苏沐然?他认识苏沐然?他们有什么样的关系?这个占据着屈夏既身体的灵魂究竟是谁? 寇刃有太多的问题,他没法控制自己强烈的求知欲,他隐隐觉得这件事很重要,不仅重要,而且危险,危险到本能提醒自己别去碰,只要不碰,就能维持现有的一切。 他再也没像现在这样不安,总觉得,将要有很糟糕的事情发生。 …… …… 沈焱很烦躁,他已经将别墅彻底翻了个遍——就差没掘地三尺,还是没找到苏沐然。沈焱很清楚,如果真是寇刃抓了苏沐然,那么对方就一定会将他带到别墅,没有哪里比这更安全,也没有哪里比这更便于行事。 寇刃能让自己住在这里不受外界任何打扰,就充分证明了这里的安全性与严密性。 下午时分,原来晴朗的天空忽然阴沉起来,层层黯淡的雾霭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一阵狂风平地而起,瞬间就倾袭着整片天地,树枝疯狂摇曳,倒映在玻璃窗上,犹如正在描绘的画卷作品。 沈焱捧着香浓的奶茶坐在客厅沙发上,茶几上放着的花瓶已经空了,枯萎的黑郁金香扔掉就没人再打理,他一边喝奶茶,一边认真想还有什么地方没去过。 “老爷,高先生来了。”佣人突然走上前恭敬禀报。 沈焱不着痕迹的皱眉,他对这个人并没有印象,“怎么没请进来?”没有屈夏既的记忆,沈焱笑了笑,只能随机应变,不过,他猜测……这个高先生应该是寇刃的人吧。 高无奇穿着棕色大衣,进入客厅时显得有些匆忙,他剃着板寸,透着一股精明干练的气势,手臂放着身侧,行走时摆动弧度极小,俨然一副严谨的态度,而那双眼睛则显得太过敏锐,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有对视着沈焱目光时,稍微显示出自己友好的笑容。 明显刻意的笑,还不如冷着脸来的坦诚。沈焱一边吐槽,一边猜测着对方的来意。 沈焱打量高无奇时,高无奇也在打量他,这并不是高无奇第一次见到‘屈夏既’,对于这位首长名义上的干爹,高无奇其实是不屑的,他清楚在这层虚假的名义下面,又有什么样的交易,更亲眼见过,‘屈夏既’在首长面前肆无忌惮的浪荡表情。 靠出卖身体获得的权势,高无奇向来嗤之以鼻,更何况,这个主动出卖身体的还是男人! “屈先生,很抱歉突然来打扰你。”高无奇站在沈焱面前,他语气冷淡,字眼里根本没有半点道歉的诚意,“不过有件事需要跟您说下,最近别墅会有一位客人,因为病重暂时住在医护室,首长说过,别墅里的事都交给你负责,按规矩,我是该跟您请求的。” 他说完就认真打量沈焱的表情,企图从那里面找到突破口,就算是很微妙的眼神或表情变化,他都能及时捕捉,只可惜,高无奇失望了。 沈焱并没有任何变化,他平静的看着高无奇,开口道:“这些事跟阿梁说就行了。”阿梁就是新来的佣人。 “是,那我先告辞了。”高无奇表现的毫无破绽,仿佛自己面前坐着的,真的是受自己尊重的存在,转身离开时,他又忽然回头,莫名加了一句,“他伤的重,还请先生不要有任何为难。” “当然。”沈焱毫不犹豫的应道。 等高无奇离开,沈焱猛地站起身,想也没想就往医护室冲,他找遍了别墅,却惟独没想到苏沐然会在医护室,在沈焱看来,没有人会同情敌人,更没有人会为抓来的病人疗伤——除非伤重可能致死! 这对苏沐然来说并不奇怪,他从小体质就弱,别的小孩爬树偷鸟蛋打弹弓的时候,他只能躺在病床上接受治疗,从小就摄入过多药物,后来身体即使经过修养也好不到哪去,不能做太过激烈的运动,不能情绪大起大落。 高无奇是故意的,这点沈焱清楚,可他还是忍不住诱惑,强烈的想要见到苏沐然的诱惑,所以明知对方是故意将苏沐然的地方告知自己,他还是想要去。 其实某一部分,也是驽定寇刃不会要自己的命。 没有捆缚,没有逼供,沈焱见到苏沐然时,对方正躺在病床上,除了脸色苍白、手腕用手铐拷在床头,没有其他任何异样。 进入房间比沈焱想象的轻松太多,这里甚至没有任何看守,或许是寇刃太过自信,驽定没人能闯到别墅里,可他偏偏就忘了,那个最危险的人恰巧就身处别墅中。 苏沐然并没有醒,沈焱从床边退到门旁,微眯着眼迅速扫视着房间,里面共设有三个摄像头,位置都极为隐蔽,他先是盯着摄像头审视查看一番,然后才悠闲的在房间里翻找起来,最后挑中一只小铁锤,他用手拎着,毫不迟疑的直接砸向摄像头。 沈焱动作迅速,做这件事时,他的动作甚至可以称得上优雅,面容带着淡淡微笑,动作轻缓而没有危险性,没有人能想到,这个前一秒还满脸笑容的人,下一秒就做出如此破坏性的事情。 砸完碍事的摄像头,沈焱重新坐到床边,苏沐然睡的并不安稳,卷翘浓密的睫毛因为不安而微微颤抖着,他呼吸很轻,让沈焱涌起莫名的担忧,他承认自己没办法舍弃苏沐然,死而重生,他的确想过找苏沐然报仇,可后来,见到苏沐然时,这种想法就无法抑制的改变了。 沈焱没办法对苏沐然下手,也没办法再跟他在一起。 死过一次,沈焱也想开了很多,他不想再像前世那样苦苦强求,最后却什么都得不到,既然苏沐然不愿意,他愿意放手,沈焱不会、更不可能跟一个杀过自己一次的人在一起。 他还没贱到那种程度! “小孔雀,怎么还没学乖?”沈焱低声喃喃,他嘴角微扬,面无表情的用手指碰了碰苏沐然冰冷的脸,颇有些得意的炫耀,“除了我,还有谁能那样宠你?” 程枫爱的只是苏沐然的骄傲,他想要打破苏沐然,然后再彻底的毁掉他,程枫乐衷于此,等苏沐然真正放下自己骄傲的时候,程枫就会将他从天堂狠狠摔下地狱。 那时候,苏沐然将会生不如死。 “就因为曾弦劲的谎言,你竟然要杀我,知道吗?死的那刻,我恨不得掐死你,我当自己是你男人,你男人死了,你也得给他陪葬不是?”沈焱无法控制的低喃,有些话他憋在心里太久,总是需要一个发泄的地方,“可我没死,老天爷不想我死,所以我也不杀你了,做人一辈子就那么短,我可没时间浪费在跟你纠缠不休上。” “只是这具身体太弱了,我实在不喜欢,还有……最近被寇刃惹的心烦意乱,肚子也跟着闹腾,都这么多天了没见好,寇刃那混蛋还不许我吃药……小孔雀啊,你真该庆幸,当初遇见的是我,而不是寇刃,那家伙……换你恐怕早就死了。” 沈焱说这句话时忍不住就代入了寇刃,他觉得这世上再找一个寇刃恐怕难如登天,以苏沐然的性格,要是碰上寇刃难免会想不开,恐怕宁肯死都不会让他碰自己的。 说起来可笑,苏沐然这么大的人,竟然还相信着狗屁的一见钟情,他跟曾弦劲就是这样,可惜最后曾弦劲却是带着阴谋来的,将苏沐然的心伤的彻彻底底,然后就直接消失不见。 沈焱乍想起从肖蜀未那里得来的消息,没忍住就默默感叹了一番,感叹归感叹,沈焱不得不承认,他很爽!看到苏沐然被骗他很爽!不这样怎能与自己形成对比,而遇见曾弦劲后,小孔雀就能明白自己对他的宠爱。 ——沈焱很想、很想看见苏沐然后悔莫及的表情。 沈焱没想到苏沐然会醒的这么突兀,两人睁着眼,一动不动的盯着对方,倒是苏沐然先反应过来,皱着眉头问:“你是……火……” “杨火。”沈焱极其自然的将虚假名字报给对方。 于是,苏沐然眉头皱的更深,“你怎么会在这?” 沈焱没立刻回答,他笑容极冷的看着苏沐然,将对方脸上的慌乱收于眼底,明明慌张的厉害,还偏要做一副无所畏惧的表情。 “是枫哥让我来的,他说一定要救你出去。” 苏沐然侧躺在床上,他枕着没戴手铐的右臂,苍白的肌肤透着一抹憔悴,而看着沈焱的眼里分明是讽刺,“我为什么要出去?” “……不该出去吗?”还有人喜欢被别人关着? “反正在哪里都一样,在外面……在这里。”苏沐然说着看向沈焱,淡淡的打算结束话题:“就是这样,你走吧,不用管我。” 的确是苏沐然一贯的性格。沈焱突然笑起来,“你可真有意思,怪不得枫哥这么喜欢你。” “喜欢?”苏沐然像是听见什么可笑的词语,他瞪着沈焱,眼里迅速充斥着不可思议,“那就是喜欢吗?少开玩笑了。”他说完又因太过激动而咳嗽起来。 沈焱满脸的笑容都僵硬起来,苏沐然看的太透,总是习惯性的将所有人的好意曲解,程枫的喜欢能维持多久沈焱不知道,但他知道,至少此时,程枫是喜欢苏沐然的。 苏沐然这个人,总是喜欢把别人的高傲踩在脚下吗?! “你喜欢过别人吗?”沉默许久,沈焱突然问,说这些话时,他可笑的竟然有些紧张,自己毕竟喜欢过苏沐然那么多年,有些情绪都养成习惯,那么多年,他也没能求得苏沐然一句喜欢,现在这样问…… “没有。”苏沐然语气冷了下来——他突然想到沈焱! 沈焱苦笑,“从来都没有吗?” “没有。”顿了顿,苏沐然又说,“你走吧,趁现在还来得及。” 沈焱只觉得一股寒冰募地侵入骨髓中,将自己所有的血液连同热情一起凝固起来,同时,他也为自己不值,苦苦追求那么多年,将他捧在手里暖在心里,到最后就算因他而死,也还是换不回一句喜欢,何必呢……何必。 不知为何,看见沈焱那样难受的表情,苏沐然就想要多解释一些,他明明跟这个人不熟,甚至连一句话也没说过,今天这样的交谈来的突然,却又像是本该有的,大脑没有进行本能的反抗,仿佛眼前这个人…… “我不会喜欢上任何人。”苏沐然语气轻缓,却显得特别郑重。 沈焱终于忍不住笑起来,笑容里满是苦涩,他心脏有些痛又有些难受,像是有针在轻轻扎着,一遍又一遍,直到鲜血流出来。 “那么,喜欢上你的人可真不值。”他咬的很重,几乎是一字一字的说着。 沈焱说完再不停留,气氛压抑到他快要没办法呼吸,苏沐然轻飘飘的话就跟刀子一样割着他的心,偏偏现在没法说破,没必要再说破。 可是,就在他走到门边,正要离开时,苏沐然却忽然开口了,他像是思考很久很久,才终于说服自己,语气仍然充满了犹豫和不可思议,眼里又偏偏带着期待,就那样定定的看着沈焱。 “沈焱?”他语气充满难以置信,“你是沈焱吗?” 第二十二章 无情 沈焱没想到,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苏沐然竟然能认出自己! 距离门把仅有几步之遥,沈焱却仿佛生根般无法移动,体内凝固的血液因这句话而疯狂汹涌,他几乎控制不住想要转过身,苏沐然一定是爱自己的!没有人能认出自己,可他竟然能够—— 这种想法让沈焱沉寂的兴奋突兀燃烧起来,仿佛刚刚被剥开、撕裂心脏的疼痛只是无关痛痒的错觉。 “你……”沈焱缓慢转身,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苏沐然,“你在说什么?”再等一等,他是爱我的,一定经得起考验的,他会认出来的。 苏沐然眼中笼罩的迷雾层层散开,连一丝疑惑也没剩,目光不惨一丝杂质,驽定的说:“你就是沈焱。”他说完认真打量着沈焱,皱了皱眉,“你怎么是这种样子?我没有杀死你,可是你怎么跑出来的?对了,我也没亲眼见到你火葬的场景,你没死……那现在,难道你整容了?也不对,整容不可能跟换个身体一样。” 他不断否决自己的猜测,偏找不到一个能解释的理由,可那就是沈焱,苏沐然完全肯定,没有人比他更熟悉沈焱的举动与眼神,五年,苏沐然就算再熟视无睹,也总能记住许多属于沈焱的特征。 更何况,刚刚那些爱不爱的问题,简直跟沈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沈焱脸上的表情由震□□成激动,他没再压抑自己,过于兴奋导致全身都在颤抖着,他猛地冲到苏沐然床边,双手扣住他的肩膀,一动不动的盯着对方,充满期待的问:“你……你爱我吗?” 他问这话是有所依仗的。在沈焱看来,如果他不是爱着自己,怎么可能在已经换了身体的情况下,还能片刻就认出自己。 ——此时,他已经将刚刚想的,不再与苏沐然纠缠的话彻底抛之脑后。 这几乎等同于默认,苏沐然眼睛募然一亮,慢半拍没有挣扎,等脸上过度的激动缓慢沉寂,他硬生生将躁动压制住,片刻就恢复成那个冷淡高傲的苏沐然,僵硬的推开沈焱的手,淡淡道:“别误会,我说过不会喜欢任何人,其中当然也包括你。” 苏沐然觉得什么情啊爱啊,统统都是狗屁!什么山盟海誓啊矢志不渝啊,统统都是主导者的游戏,他不信,什么也不信。 他苏沐然,永远都不会践踏自己的尊严,永远都不会……认输! 沈焱笑容连同期待一起僵在脸上,半晌才极受伤的沉声道:“你骗我。” “我为何要骗你,虽然不知道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但如果是因为我认出你这件事的话,我可以解释。”苏沐然冷静的很,不仅迅速分析出沈焱态度转变的原因,还特地准备了解释的理由。 “你说话时喜欢看着别人眼睛,眨眼的频率是五秒,而听别人说话时,你通常会盯着自己手指,你笑的时候表明心情平静,几乎不会露出冷冰冰的表情,当然,这些都只是小习惯,破绽最大的是你的问题,你不该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 苏沐然低着头,不着痕迹的笑,继续道:“知道吗?你问这个问题时,跟沈焱的表情一模一样,就连眼神、呼吸都没有差别。” 沈焱沉重呼吸着,他一动不动盯着苏沐然,像是要将他撕碎吞掉。 苏沐然突然觉得疲惫不堪,他不想跟沈焱再纠缠下去,这根线如果能斩断,那就早些斩断吧。“你没死我很高兴,因为这样我就不必担负杀人的罪名,我再说一遍,我没喜欢过你,好了,我想睡觉,你先走吧,这里可不是焱堂,能让你任意出入。” 沈焱从来没这么低三下四过,从来都tmd没有!焱堂无人不知,沈老大说一不二、杀伐果断,连多听几句废话的耐心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简直就是绝无仅有、史无前例。 可偏偏没人领情,不仅不领情,还把他给的心狠狠扔地上,重重的践踏一番。 “——苏沐然,你真狠,我就不该……”不该再抱任何希冀,沈焱整个人都处在极度暴躁中,他用手指着苏沐然,面容狰狞,苏沐然却是很不耐烦的瞥他一眼,然后就着被手铐铐住的姿势躺在床上,刻意背对着沈焱。 沈焱被他这个动作彻底激怒,他一把掀开床被,将苏沐然猛地翻身,然后手指用力扼住他的喉咙,苏沐然吓了一跳,本能想要逃跑,可手腕被铐住,他根本没法逃,扼住脖子的手指渐渐收紧,他感觉到空气变得越来越稀薄,无法支撑呼吸需求,他重重的喘息试图缓解,却只能让缺氧的危险来的更快。 “你……放手……沈……”苏沐然拼命掐着沈焱手臂,断断续续的字无法连成完整的句子。 苏沐然脸色涨红,他惊恐的瞪大双眼,手脚甚至开始抽蓄,掐住沈焱手臂的力度变得越来越小,沈焱定定的看着他,眼中愤怒烧的越加旺盛,然而片刻,还是抑制着松了手。 “咳……咳咳……”苏沐然伏在床上拼命咳嗽,他大口大口的喘息,如同瘾君子般呼吸着新鲜空气,然而身体却没有动,他瘫在床上,像是浑身的力气都被瞬间抽空。 “……”沈焱一脸阴沉的转身离开,没再看苏沐然一眼。 等房门重新掩上,苏沐然才稍微动了动,他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目光空洞,像是没有思想的傀儡娃娃。 …… …… 皇家俱乐部,地下拳场 震耳欲聋的摇滚音乐混着肆无忌惮的疯狂咆哮,擂台上残忍的厮杀精彩进行着,手臂如同小山般虬结的壮汉将另一名虎背熊腰的男人掀翻在地,然后便迅速一脚重重踩在他胸腔,男人猛然惨叫一声,嘴里直接喷出一口鲜血。 沈焱捧着一束玫瑰高调登场,入眼就是这极具血腥的一幕,他遮着眼摇了摇头,直叹真暴力罪过罪过,仿佛重生时,那个贸然爬上擂台装逼的人并不是自己。 蒋清今天走桃花运,他刚刚拒绝一名来表白的漂亮女人,没多久又有清纯少女羞涩的前来表达好感,蒋清揉着眉心,直叹今天流年不利,一边委婉拒绝:“对不起,我们可能不太合适,您应该再考虑考虑,其实我没您想的这么好……” 少女一动不动的盯着脚尖,卷翘的睫毛因失落而颤抖,她手指用力揪住衣角,半天才鼓足勇气抬头坚持道:“蒋大哥,我想的很清楚,我喜欢你,是真的喜欢,我……我希望你能接受我……”说完她又低着头,没敢看蒋清的表情。 蒋清无奈叹气,只得加重语气,“抱歉,是我的问题,您会找到更好的,至于我,真的很抱歉。”他相信自己说的足够清楚。 女孩闻言抬头,两行清泪无声无息的划过脸庞,看着蒋清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然后抹着眼泪伤心欲绝的离开,蒋清直愣愣盯着她背影,郁结的差点没把酒杯当场摔掉。 然后,就在他平静十分钟后,一束娇嫩鲜艳的玫瑰花递到眼前,蒋清颇不耐烦的抬头,想着要再是来表白的女孩,自己一定要言辞狠厉,直接将对方吓走,可等他看见那人,满腹的狠厉根本没法说出来。 蒋清深深觉得,昨晚自己一定是撞到霉神了,否则怎么会,怎么会—— “帅哥,下午好,有没有兴趣陪我喝一杯?”沈焱将玫瑰花硬塞到蒋清怀里,然后就大喇喇的挤走旁边喝酒的客人,直接霸占着整个吧台。 蒋清嘴角抽蓄,瞧瞧,这语气、这动作,分明就跟登徒浪子调戏良家妇女一模一样,当然,蒋清强烈拒绝将良家妇女与自己对位。 “我是调酒师,不是陪酒的。”蒋清直接拒绝。 沈焱托着下巴笑:“别这么没趣嘛,我请客怎么样?况且拳场也没规定,调酒师不能接受客人提出的邀请啊。” 蒋清自顾自调酒,完全懒得理他,可偏偏沈焱一个劲往里凑,蒋清调了酒,他就立刻端过来一饮而尽,喝完还眼巴巴的瞅着蒋清,就像家里等着喂食的茶茶。 蒋清在脑中兀自构思着沈焱版贵宾犬,幻想着沈焱冲自己摇尾巴,目光讨好的盯着自己,没忍住就笑出了声,他摇摇头,刚凝神准备调酒原料,一抬头就跟沈焱面对面直接对视上。 那双眼睛,实在落寞得很。 “你怎么了?”蒋清觉得受伤事大,暂且将沈焱不辞而别的事搁置不谈。 沈焱趴在吧台上,一边摇晃着酒杯,一边笑着说:“我很好啊,再好不过了。” 蒋清皱眉,毫不犹豫拆穿他的谎言,“你从头到脚看起来都很不好。” 沈焱用手摸了摸脸,半晌颇为失望的叹道:“有这么明显吗?”他还以为自己的伪装能拿奥斯卡奖。 蒋清果断点头,犹豫着又取了一杯酒,送到沈焱酒杯旁边,重复提醒:“先说好,这杯酒你请。” “谢谢。”沈焱碰酒杯,笑着一饮而尽。 ——今晚,就放纵一场,不醉不归。 第二十三章 齐巍 夸下海口,沈焱却没喝多少,几杯酒下肚,他就频率极高的造访洗手间,蒋清看得心惊肉跳,差点没把对方直接送医院。 沈焱脸色实在难看,他又一次从洗手间爬出来,仅是虚弱的抬眸看蒋清一眼,然后就疲倦的趴在吧台上,脸色苍白犹如被吸干了血,他瞳孔里弥漫着深深的疲倦,累得仿佛一根手指头也懒得动。 “第十五次。”蒋清面无表情的郑重警告,“胃溃疡不及时治疗可能会引发胃癌。” “你就不能盼我点好?”沈焱无奈,趴着连姿势也没换,“这几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恶心想吐,说不定真有胃癌的可能,唔……帅哥,现在胃癌能治得好吗?” 蒋清动作僵了僵,沉着脸没好气道:“少说这些晦气话。” 沈焱叹气,用一种‘我很认真绝对没跟你开玩笑’的口吻侃侃而谈:“帅哥,你看我这几天,只要看到油腻的食物就反胃,趴在洗手池没几分钟绝对起不来,还有啊,我竟然喜欢吃酸的!多可怕的事情!更让我没法接受的是,我已经爱床爱到嗜睡的地步了,唔,我认为你说的很对,胃癌……有没有可能还有其他的?睡觉是什么癌啊?” 沈焱问的认真,蒋清回答的也认真。 “据我所知——”蒋清用暧昧的眼神打量着沈焱,然后扬唇冷冷吐出几个字:“这是怀孕的症状。” 沈焱一动不动的盯着蒋清,在对方暧昧注视下笑的坦荡,“不错,不错。等小孩生下来,我肯定让他认你当干爹,我这可是史无前例,当干爹的红包可不能少。” 蒋清点头,顺势就说:“放心,红包肯定是有的。” 沈焱眯着眼没说话,他完全没把自己这系列症状跟怀孕联系在一起,甚至没有让这两个字在脑中停留太久,在沈焱看来,男人怀孕根本就是天方夜谭,玩笑能拿来开开,可这种事真要发生,他恐怕就—— 沈焱驽定自己会疯掉! 见沈焱沉默,蒋清又嘱咐一句:“不管怎样,还是找时间去医院检查一下吧,就当是让自己安心。” 沈焱一边用手指沾着酒画圈,一边特不正经的笑问,“检查有没有怀孕?” 蒋清无言,半晌僵着脸怒视沈焱,没好气的嘲讽:“这还用得着检查?你这百分百是怀孕了啊!嗜睡、爱吃酸、呕吐,孕妇的基本症状你可都符合,我看完全不用去医院,您还是赶紧回家养胎吧,往床上一躺别的都交给孩子他爸,哦……怀孕期间一定要忌口,不该吃的千万别吃,对胎儿不好。” “……”沈焱目瞪口呆,盯着蒋清半天没说出话,等对方自顾自调酒,他才抚掌称赞:“真没看出来,帅哥你还有毒舌的潜质。” …… …… 焱堂的军火交易被程沧澜牢牢控制,刑光没敢轻举妄动,他很清楚军火在焱堂资金链上的主导地位,不能硬碰硬,他只得想方设法采取其他措施,而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断掉程沧澜跟军火的联系。 这半月,刑光游走于z国政界,动用了所有资源与人脉,使足劲拍马屁,完全是在卑躬屈膝的装孙子,索性没白付出,在给某政要送重礼、陪游玩后,对方松了口,答应将与程沧澜的军火生意暂停,采用刑光所提供的军火。 这是一个绝佳的契机,刑光视其为打击程沧澜的重要首战,签订采购合同后,他立刻着手购置军火,然而军火生意被程沧澜一手控制,要想从他嘴里抢食难如登天,不得已,刑光只能想办法从境外偷运。 军火从境外抵达q市已是傍晚,黄昏渲染着天空,烧云从窗外投落地面,辉映着房内一片暧昧yingmi的场景。 刑光彻夜不眠的忙碌,等军火事情敲定,他才骤然松一口气,禁欲许久,等他回到房间,突然看见穿着诱惑的肖蜀未,浑身压抑的yu火瞬间被点燃。 肖蜀未穿着仅有几根细绳的‘衣服’,绳子交叉绕过脖子,然后在手臂缠的密密麻麻,再从胸口绕到身后,合成一股从gujian勒过,他houxue明显有着异物,经绳子勒住,那东西便更为深入,抵的肖蜀未瘫在床上不敢动弹,更为巧妙的是,他前面yangju也缠着细绳,比身体上的柔软,却也让他那地方没法硬起来。 刑光有施虐倾向,他喜欢看xingnu痛苦的面目狰狞的表情,更喜欢掌控xingnu的一切,他们的尊严,他们的行为,在他们眼中,自己就是神,就是唯一的存在,刑光享受这种凌驾于人的优越感,也只有施虐,才能让他感到兴奋、刺激。 “贱奴,过来。”刑光在房间中央停下脚步,他瞳孔中燃烧着火焰,偏努力压制着,然后目光鄙夷的看着床上的人,语气冷厉。 肖蜀未在刑光出现时,身体有瞬间的僵硬,然后他很快将这种情绪收敛起来,目光凄切表示哀求,刑光皱眉、目光愈加阴沉,肖蜀未咬咬牙,只能慢慢往床边挪,他知道这是刑光故意折磨自己,他想看的就是自己痛苦,自己越痛苦,他就会越兴奋。 身体被绳子缠绕束缚着,肖蜀未挪动的异常艰难,等爬到刑光脚边,他已经没有半点力气,只能瘫在地上拼命大口喘气。 “谁送你来的?”刑光蹲下/身用手指揉捏着对方rtou,他没有控制力度,肖蜀未痛的想要退缩,偏偏没法移动,小巧的rtou很快红肿,碰一下就痛的难受。 肖蜀未一边倒吸凉气,一边颤抖着回答:“主人,是……是宋先生,他说……嗯!说主人需要……需要小奴……”他这番话说的断断续续,刑光像是故意逗他,总趁机挑逗打断。 “做的不错。”刑光称赞一句,也不知道是说这件事做的不错,还是绳缚的技术不错。 刑光觉得肖蜀未就是天生的妖精,身体够yingdang,媚言媚语的够刺激,躺在地上仿佛在不断用chiluo的身体说:快上我吧!主人,我受不了了,快来吧! 刑光连平日的鞭打也没用,将anmo棒从肖蜀未体内取出,拉开拉链就直接xxxxx。 半小时后,宋擎敲门,刑光正在gaochao,半晌才忍耐着停下动作,可埋在对方xx的却是舍不得拿出来,隔着门直接就问:“有事说。” 宋擎跟着刑光已经有几年,更是其手下重要的二把手,焱堂内部刑光负责的重要事情大都交由他处理,至于另外一部分,则是交给齐巍——另一名二把手负责,刑光对这两人极其信任,几乎算是实打实的兄弟情谊。 宋擎没有直说,他沉默一会,然后拨通刑光的电话,在电话里将军火已经入境的事情禀报对方。 “这件事交给你处理。”刑光权宜着江山与美人,最终选择后者,“就按之前选定的线路,沿途已经全部处理好了,小心一点,千万别出任何纰漏。” 他觉得军火这事肯定是铁板钉钉,只要入了境,再出事的概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刑光原来还打算亲自去一趟,可现在实在不愿离开,更何况,交给宋擎他很放心。 宋擎缄默,半晌才低声道:“我知道了。” …… …… 军火最终还是出了事。 运送途中,迎面一辆轿车突然撞过来,将装货的车辆撞的后退,然后陷在沟渠里无法移动,宋擎让手下将对方拉出来,一股浓浓的酒味瞬间就扑面而来,他看着面前喝的醉醺醺、只顾盯着自己傻笑的青年,无法控制的拧紧眉头。 “别管他,快想办法将车推出来。”宋擎没心情跟酒鬼计较。 然而酒鬼仿佛没打算就这么算了,两名手下将他扔掉旁边,他又跌跌撞撞的爬起来,瞅准了直接往宋擎身上撞,一把揪住他衣领骂骂咧咧的说:“你……你是什么东西?竟然……竟然敢扔我……我跟你说……我爸可是……可是大官……” 他断断续续说的毫无逻辑,只有揪住宋擎的手指越来越紧,宋擎脾气本就暴躁,一会就彻底没了耐性,硬扳开青年揪住自己衣领的手指,他赤红着眼低吼,“滚!” 青年没有滚,不仅没滚,反而更加得寸进尺,仿佛不把宋擎逼的发飙就不会罢休,他借着酒劲不断推搡着宋擎,又是扇巴掌又是手脚并用,好几次成功让宋擎脸色愈发阴沉。 “我说了,滚!”宋擎逼急了,猛地摸出腰间的手枪,用冰冷的管口抵住青年眉心中央,青年总算有了危机意识,身体募然僵硬,可没等宋擎开枪,一辆黑色轿车由远而近,同时,空气中爆发尖锐急促的枪声。 宋擎吃痛半跪在地,一颗子弹射入他的左腿,殷红的血液瞬间就流了出来。 青年——也就是沈焱脸上醉意瞬间消散,他目光清醒却没做任何反抗,像是驽定那黑色轿车上的人定会救自己,而事实,也是如此—— 寇刃特地派人跟着沈焱,除非对方有危险,否则不会有任何干涉行为,沈焱是喝酒时发现的,他端的酒杯总会莫名其妙被撞倒,显然对方不希望自己喝酒,虽然无法理解,但沈焱没心思多想,这之后他又故意试探,才总算得出那样一番结论。 只要自己有危险,他们就一定会出手! 宋擎的存在是个障碍,沈焱想要对付刑光,首当其冲就得解决掉宋擎,更何况,宋擎还挡了齐巍的路。 齐巍是沈焱的人,几年前,他将齐巍安插到刑光身边,除非万不得已,绝不让他暴露身边,而现在,沈焱需要齐巍,为获得刑光足够的信任,宋擎必死无疑。 沈焱这招借刀杀人,用的妙不可言、毫无破绽。 偷运的军火被扣押,等所有人离开,齐巍才从隐蔽处走出来,他手里拿着一把精致的手枪,直接抵在宋擎胸口冷笑:“真可怜,你的手下全跑了,竟然没人救你。” 然后他没等宋擎说话,在对方震惊的目光下,猛然扣动手枪,直接给了对方致命一枪。 ——一切顺利,按计划行事。 然后,他给沈焱发了条短信。 ——ok。 紧接着,沈焱又给肖蜀未发了条短信。 第二十四章 征服 沈焱被送回别墅已近凌晨,表情肃穆的西装男时刻紧盯着他,沈焱挪动屁/股他都能警惕半天,就怕对方再滋生事端,让自己没法跟寇刃交待。 事实上,沈焱表现的很规矩,他全程坐在后车座双腿并拢、目不斜视,就差没拿根绳子把自己绑起来。 重生后,换了身体,沈焱没法再回到从前,他清楚寇刃也不会轻易罢手,屈夏既的身体像一把锁链,将自己跟寇刃牢牢的锁起来,除非……有一天寇刃肯放手。 也因此,沈焱全力培养齐巍,他想借齐巍的手重新控制焱堂,齐巍没有狼子野心,且对自己忠心耿耿,无疑是最佳的人选。 沈焱进入客厅正碰上寇刃出门,权辉恭敬跟在旁边,沈焱一动不动的瞥了寇刃一眼,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的径直朝里走,寇刃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脚步稍滞,然后一把抓住沈焱的手,将对方拽到自己面前。 “……”沈焱的反抗完全没任何作用,那股力道大的惊人,他也忍不住皱眉,直视寇刃完全是一副敌视的表情:“要是车祸的事,我无话可说。”他可没天真的以为,西装男会将这件事隐瞒不报。 寇刃没反应,他定定盯着沈焱,深色的瞳孔浓的像是化不开的墨,沈焱抿唇,一股莫名的心悸突如其来,他咬牙想往旁边退,寇刃便伸手及时揽住他,两人挨的很近,近到沈焱直接撞到寇刃胸口。 “妈的,你想干什么!”沈焱低吼,他实在厌恶这种近距离的接触,寇刃比屈夏既的身体高半个头,这样靠在一起简直就是典型的—— 靠,老子就算被上了也还是上面的! 寇刃冷静得有些病态,他完全无视沈焱的咆哮,左手臂环在对方腰间,然后右手臂扬起,用手指钳住沈焱下巴,硬逼着对方抬头看着自己。 沈焱简直快疯了! “想发情找别人去。”沈焱拧的眉头挤在一起,冷冰冰的开口,一边使劲试图推开寇刃。 寇刃低着头凑到沈焱唇边,沈焱动作一滞,瞳孔里弥漫着愤怒的火焰,直接跟寇刃平静而冷漠的瞳孔撞在一起,然后,就在他以为寇刃会吻下来的时候,对方突然松开禁锢的手,不着痕迹的稍退一步,犹如质问:“你喝酒了?” 沈焱没法忍受,他嘴角抿成冷漠的弧度,错身就要离开,再跟寇刃待下去他肯定会郁结而死。 ——我有没有喝酒关你屁事啊! 寇刃没打算将这件事轻易揭过,“谁让你喝酒的?”他声音极冷。 “您已经闲到连我喝酒的事都要过问吗?”沈焱冷冷的讽刺一句。 寇刃目光一沉,汹涌的怒意几乎凝为实质,沈焱背对着他,却也能感受到刺透身体的寒意,于是,他体内的抗议也愈发强盛,寇刃近乎变态的控制欲早已超越他承受的极限。 “无奇,你待在别墅里,让闻晴过来一趟,她知道怎么处理的。”寇刃没再跟沈焱争执,他将视线转到高无奇身上,面无表情的命令。 沈焱冷哼一声,看也不看寇刃就大步离开。 …… …… 沈焱实在没想到,几杯酒的事会闹的如此轰轰烈烈。 闻晴来别墅做检查时面如肝色,活脱脱像沈焱欠了她几千万,沈焱躺在病床上脸色也极为难看,要不是高无奇在旁边守着,他早就爬起来跑掉了。 “我只是喝了几杯酒。”沈焱头疼的揉着眉心,无奈强调,“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吗?” “只是喝了几杯酒?!你现在什么身体,能喝酒吗!”闻晴板着脸教训,等说完才意识到不对劲,又赶紧闭嘴,抿着唇讽刺,“寇先生这是关心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 “关心我?他关心的是我身上的东西吧!啧,我跟他也没血缘,他要是出事,我也不能给他换肾换肝的……啊——闻大小姐,您亲点,这是肉不是铁!”冷言冷语的讽刺被突兀袭来的疼痛打断,沈焱倒吸一口凉气,捂着被掐的青紫的胳膊咧嘴肉疼。 检查持续了一个小时,沈焱躺在病床上很快睡着,隐约间听见朦胧的声音在房内响起,他努力想要听的真切,那声音却像隔着层纱,始终可望不可即。 闻晴站在窗户旁给寇刃打电话,她将窗户稍微打开一角,凌晨,空气中的湿气带着沁骨的寒冷,闻晴一边搓着手,一边等着电话里的回应。 “没事吧?”寇刃开口就直接问。 闻晴神情郑重,她沾着露水在窗台上划圈,努力压低声音,没有半分隐瞒,“没事,不过胎位有些不稳,怀孕是不能沾酒精的,寇先生,这点我提醒过你。” 寇刃沉默了一会,才极其认真地道:“你想办法吧,这种事以后不会再发生。” “嗯,我会的。”闻晴应道,紧接着又迟疑着问:“这件事就瞒着他吗?如果沈先生没有怀孕意识,胎儿很难得到安全保障。”谁也预料不到,沈焱会什么时候突然做点什么糟心事。 “没必要。”寇刃断然否决,难得有耐心解释一句,“他知道的话,小孩恐怕必死无疑。” 闻晴沉默半晌,甚至还回头认真打量着沈焱,然后想起寇刃前两次受伤的事情,顿时无言,附和道:“这种事他的确做的出来。” 可怜沈焱压根就没往这方面想,他怎么也不会知道,自己这段时间连续的干呕是孕吐,厌食、喜酸、嗜睡全是怀孕引起的,比起怀孕,他宁可相信自己得了癌症。 更可恼的是,他明明身体健健康康,闻晴却要求他必须躺着休息,沈焱当然不接受,不接受……闻晴自有她的方法,那就是……给寇刃打电话。 沈焱不吃这套,可对寇刃却没法不忌惮,更清楚要是自己拒绝,寇刃有的是办法让自己乖乖躺在床上,与其被拷在床上不得自由,他更宁愿表现得乖一点。 当然,忌惮归忌惮,接受归接受,沈焱接到寇刃电话时,怒火中烧摔手机绝对用尽全力,手机重重撞击在地板上,散落的零件乱了一地,闻晴在一旁看的心惊肉跳,强忍着才没当场跳起来。 有种!真有种!挂寇刃电话形同吃饭,摔寇刃电话形同摔白菜,闻晴觉得自己真是长了见识,还没人敢在寇刃面前这样放肆,就算是自己,也绝对不敢这样做。 更诡异的是,寇刃竟然没发火,沈焱摔了手机,他马上就派人送新的来,闻晴在一旁看着,直叹秀恩爱太可耻,她这还没羡慕嫉妒完,拿着手机的沈焱已经冷嘲热讽起来,“寇刃是不是有病,我是在骂他不是夸他好吧!他送手机是让我接着骂他?” 闻晴顿受内伤,深知跟沈焱斗嘴没意义,于是走出病房,直接将熬好的药端进去,让沈焱喝药是她面临的最大困境,可偏偏这安胎药还不得不喝。 “医者父母心,闻大小姐,你能稍微有点医德吗?我没病好吗?你们这样强迫我喝药是犯法的……是,有寇刃在,谁敢判你罪,可你也不能害我,现在都21世纪,这种黑黝黝的汤药早就过了潮流,你有必要这样折腾我吗?” 闻晴早听惯沈焱的抱怨,以前也没吭声,咬咬牙忍忍就过了,可今天偏就听不下去,将汤碗往床头重重一搁,指着沈焱怒道。 “屈夏既你能给我消停点吗?不就喝一个月的中药,你至于每天都一副我要分你尸的表情,中药过了潮流?呸!这话要是胡炀说的,我非让他回炉重造,快喝吧,喝完我还要赶着回家。” 沈焱怔了怔,没想到闻晴竟然这么强烈的反应,然而目光落到那晚黑黝黝的汤药上,他又忍不住打退堂鼓,难喝!那绝对不是一般的难喝! “……能商量商量吗?”沈焱努力将笑容渲染的跟朵鲜花一样。 闻晴摇摇手指,驽定道:“不能。” 沈焱低低叹气,犹豫好半天,又一次问:“那这到底是什么药?” “反正没害。”闻晴言简意赅,说完就刻意抿唇表示沉默。 ——开玩笑,她敢告诉沈焱那是安胎药吗! ——沈焱绝对会把药碗砸在自己脸上吧! …… …… 等闻晴满意的端着空碗离开,沈焱笑容淡化然后消失,嘴里仍然泛着苦涩的味道,缠在味蕾上显得特别难受,他猛灌了几口橘汁,才总算勉强将味道压制住。 然而心头那股难受劲却没就此消失,沈焱盯着床头崭新的手机,怎么看怎么膈应,他想不通,寇刃为什么对自己这样容忍,容忍到近乎宠溺的程度,这不该是那个暴戾残酷的寇刃应该做的,很奇怪,很多事情都特别奇怪。 沈焱隐隐抓住一些模糊的东西,可偏理不出头绪,他找不到突破口,根本没办法将所有事情串联起来。 思索一会,沈焱就选择放弃,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他不能因小失大。 宋擎死后,齐巍没有遭到任何猜忌,毕竟当时宋擎还有手下在场,他们目睹了宋擎中枪的过程,而齐巍也有不在场的证据。 军火遭到扣押,首先着急上火的就是需要军火的某政要,这批军火毕竟没走正规途径,一旦查起来,罪名落实肯定会被判刑,更可怕的是,这批军火还是被寇刃扣押起来的!仅凭这点,就足够政要向刑光拼命施压。 无论如何,也要将那批货抢出来! 可谈到抢,从何容易。 “刑光已经将这事交给我负责,只要将货拿出来,就肯定能取得他完全的信任,那位政要跟刑光的军火生意算是没了,我会趁机跟对方谈谈的,如果能用我的名义合作,那就再好不过了。”电话里,齐巍显得很高兴。 沈焱沉思,“我给你的图千万记清楚,别走错了,还有,能别伤人就尽量别伤,那些人我们都惹不起,万一沾上就难脱手了。” 军火就被扣押在别墅旁边的仓库里,过几日将会直接送到某部门,而在送走之前,齐巍必须想办法将货带走,到时仓库的动静肯定会引起别墅内轰动,趁这边守卫松懈,沈焱更能趁机将苏沐然送回去——这是对程枫的承诺。 沈焱发誓,他会让程枫付出足够大的代价。 …… …… 可是,沈焱怎么也没想到,寇刃竟然会提前回来。 他躺在床上,看见寇刃满脸疲倦的站在门边,偏那双眼睛,用一种复杂的无法言状的情绪看着自己。 瞬间,沈焱脑海闪过无数想法。 有寇刃在,齐巍的计划很难实施,所以,自己必须拖住寇刃,而拖住寇刃的方法—— 沈焱跟寇刃接触最多的就是在床上,此刻,他也出于本能的想到这里。 ——如果寇刃能乖乖躺在下面,沈焱觉得,自己也是可以勉强上他的。 关于这个问题,沈焱越想越觉得很可行。 他前世好歹征服不少少男少女,床上经验绝对丰富,寇刃在身体、力量方面强过自己,可只要自己代入技巧,只要拿捏住对方的敏感点—— 沈焱忍不住笑起来。 ——征服野兽,可比征服家畜有趣多了! 第二十五章 引诱(1) 沈焱没有色诱的经验,准确来说,他对色诱两字仅停留在字面阶段,见过、体会过,却从来没深入想过。 他前世绝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竟要靠色诱来达到目的。 屈夏既的躯体很漂亮,身材瘦削且没有半点赘肉,肌肤透着如同白玉般的嫩滑,沈焱曾脱光衣服站在镜子前观赏过,不得不说,这具躯体完全符合他的审美观,少年的纤细与柔美兼具。 时间并没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迹,要不是看过身份证,沈焱实在难以想象,这个身体的主人竟然已经三十岁了。 齐巍的计划定在晚上七点,那是别墅防范最薄弱的时间段,沈焱已经给他提供了别墅的地图,详细到换岗时间、别墅构造,他们需要悄无声息的放倒几名警卫,然后再迅速将军火搬运走。 制定计划时,沈焱还刻意避开了与寇刃的正面较量,他清楚这个人的危险程度。 寇刃应该在m国的,他说过自己将要出访,没有半个月肯定回不来,实施计划时,他不应该呆在别墅的,也因此,当沈焱看见寇刃时,他第一反应就是头疼。 原本缜密的计划因为寇刃的出现被突兀打乱,沈焱半天没反应过来,等寇刃走近床边,沈焱脸上仍然没有表情,漆黑的瞳孔就那样稍显空白的望着寇刃。 沈焱第一次见寇刃穿军装,海蓝色的军服显得肃穆而庄重,领边与袖口绣着金钱和松技叶,胸前并没佩戴勋章,沈焱目光落在他棕绿色的肩章上,那金色的松叶配着三颗金星简直亮瞎了眼。 寇刃神情凝重,他沉着脸、目光深得一眼望不见底,沈焱不受控制的咽了咽口水,身体募然有些僵硬,他对寇刃有种本能的畏惧,前两次的经历过于深刻,导致见到寇刃,沈焱满脑子都是被对方压在床上的画面,对方蛮横强势的姿态,带有强烈压迫性的举止—— “闻晴说你不配合喝药?”寇刃凝视着沈焱,并未在意对方无礼的放肆打量。 沈焱惊愕,“你特地过来就为这事?” “也不全是。”寇刃没有否认,稍稍停顿又理直气壮的质问,“为什么不喝药?” “我为什么要喝药?”沈焱郁结——闻晴智商一定停留在个位数吧,至于像受了挫折就泪流满面找老师打报告的小学生吗?! 寇刃没解释,他定定看着沈焱,仿佛这个问题问的颇为白痴,沈焱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正要不耐烦的发作,寇刃已经挪动目光,仿佛什么不愉快的事也没发生,语气冷淡道:“我去端药。” 沈焱很憎恶寇刃这种大男子主义的作风,可偏偏现在不能跟他对着干,沈焱还没忘记自己的初衷,只要能达到目的……现在就算稍微妥协也是值得的吧! 寇刃很快就端了一碗药过来,他面如刀削,显得冷冽而锋锐,偏手中的汤药衬出几分温和,沈焱分明从他眼中清楚看到柔情,可等寇刃开口,那浅薄的柔情瞬间消失。 “把药喝了。”他说完唯恐沈焱拒绝,又冷声强调,“乖乖喝,否则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喝下去。” 沈焱眯了眯眼,在寇刃看不见的角度,瞳孔里充斥着冰冷的寒意,他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威胁自己! “这到底是什么药?” “治伤的药。” “你觉得我智商低到连这种话也信?” “……”寇刃拧着眉,毫不掩饰自己的极不耐烦,“快喝,再等药就凉了。” 沈焱突然笑起来,他很轻的弯起唇角,目光落在寇刃脸上却没有半点温度,“知道吗?你现在表现的就像很完美的情人。” 寇刃的变化很明显,明显到沈焱没法再无视,刚重生那段时间,他几乎不回别墅,就算回来也仅待片刻,这直接导致沈焱重生后几天,才真正见到寇刃一面,可现在,他每周都回别墅,也尽量在别墅睡觉,更奇怪的是,寇刃竟然没再碰自己——这点在沈焱看来绝对是好事。 这种改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喝药!”苦涩的药味迎面而来,沈焱回过神,微微抬头看着目光冷厉的寇刃,还有那碗……直接递到面前的汤药。 沈焱退无可退,索性接过药碗,蹙眉大口喝起来,汤药苦涩带着难以忍受的怪味,肆无忌惮的残虐着饱受折磨的味蕾,沈焱嘭的将碗重重搁在床头柜上,舔了舔唇,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更糟糕的是,沈焱喝完就感觉腹中不适,强烈的恶心感瞬间倾袭而至,他也顾不上寇刃在旁边,掀开被子就往洗手间跑,赤着脚趴在洗手池拼命呕吐,刚喝下去的汤药吐出来大半,腹中搅拌的难受感愈加强烈,沈焱脸色苍白,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瞬间抽空。 寇刃毫无破绽的脸上出现一丝慌乱,他面容复杂的靠近沈焱,看着对方吐得天翻地覆,难得有些紧张的给闻晴打电话。 “寇先生,这是很正常的反应。”闻晴不慌不乱的解释,“等他吐完,你再拿一碗给他喝就好了。” ——寇刃静默,突然有些理解沈焱对闻晴的强烈控诉。 沈焱吐完全身发软,他就着凉水漱了口,转身离开发现寇刃站在门口定定看着自己,沈焱现在没心情跟他较劲,冷淡的移开目光,赤着脚打算先回床上。 寇刃没有挪动,沈焱刚走两步,就突然想起自己打算色诱的事情——他差点就忘的影子都不剩。 “现在几点了?”沈焱问。 寇刃很淡定,“五点。” “……哦。”沈焱脑袋乱成一锅粥,两股意识发生剧烈争执,一道说:还磨叽什么赶快上啊再晚就来不及了!一道说:这种事我一个纯g根本做不出来一定会很可笑吧!这也导致——他站在原地就没动静了。 寇刃看着沈焱脸色阴晴不定,也猜不透对方的想法,犹疑着刚要直接将对方抱到床上,就见沈焱动作僵硬的伸出手,干巴巴没半点情绪的说:“我没力气,抱我过去吧。” 寇刃风中凌乱,沈焱那样似漠然似欣喜又似期待的表情,实在诡异得很——他完全没觉得那是色诱…… 沈焱穿着纯白色的睡袍,经过刚刚一番折腾,睡袍稍微有些乱,系在腰间的袍带松松垮垮,袒露出胸间光滑洁白的肌肤与极具美感的锁骨,沈焱很轻,寇刃几乎没用什么力,虚抱着沈焱又担心会将对方勒痛。 他目光无法控制的落在沈焱裸露在外的肌肤上,不同于自己,‘屈夏既’从小没受什么苦,后来被接到别墅里,为讨自己喜欢还特地做过肌肤保养,摸起来比女人还要柔软,也就是前段时间,他才没再用那一堆瓶瓶罐罐,身上也再没刻意喷的香水味。 寇刃目光深沉,他几乎有些难以自控,‘屈夏既’的身体就像一块天然磁铁,不断引诱着他靠近,手指触碰到的地方发烫,寇刃忍不住咽口水,目光挪到沈焱腹部时,满脑子的秽乱顷刻间消失无踪。 ——他还怀着自己的孩子,现在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简直就是丧心病狂啊! 沈焱没法从寇刃深沉的脸上探测到对方痛苦的挣扎,他满脑子都在想:下一步应该做什么!他不断的搜索记忆,想着前世,那些让自己流连忘返的情人是怎么引诱的。 “先躺着休息会,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让小梁准备。”将沈焱放到床上,寇刃掖好被角,语气缓和的问道。 沈焱没应答,他半撑着朝寇刃靠近,在对方惊愣的表情下,倾身凑上去吻了吻寇刃唇瓣,沈焱是个很温柔的情人,跟他上过床的人从来赞不绝口,这个吻很轻,像是羽毛掠过唇瓣,却撩拨出强烈的悸动。 有那么瞬间,寇刃表情一片空白,他没想到沈焱会主动吻自己,前两次的x爱太过糟糕,糟糕到寇刃觉得自己再碰沈焱,他都能选择自杀,可除了惊讶,寇刃更觉得坑爹,他现在不能碰沈焱,对方这样肆无忌惮的引诱,于自己而言简直就是一场赤/裸/裸的折磨。 更操蛋的是,他还不能拒绝,总不能直接跟沈焱说:你现在怀孕,而且还胎位不稳,房事是不能做的。 寇刃全身僵硬,他坐在床边一动也不敢动,沈焱全当自己出师不利,他向来不肯认输,于是更加卖力的引诱,寇刃嘴唇干裂,沈焱用舌尖轻轻舔着,撩拨的动作将寇刃本就颤动的情yu瞬间点燃,他努力克制自己,任凭沈焱用尽心思。 沈焱战意燃起,偏就不信寇刃会不受任何影响,吻完嘴唇又凑到寇刃脸上,一边吻一边轻舔着,可惜寇刃还是没反应,他表情僵硬,只有身体温度快速上升,沈焱触碰到的地方很烫。 寇刃觉得沈焱就像一只顽皮的猫咪,跳到主人肩膀上,用湿漉漉的舌头放肆的舔主人脸,想要引起对方的注意。 “够……够了!”等沈焱手隔着裤子碰上下/身,寇刃终于崩溃,哑着嗓子阻止对方。 沈焱跨坐在寇刃腿上,睡袍上的袍带禁不住折腾全部散开,他没穿内裤,身体坦荡荡的落入寇刃眼中,白皙而隐隐带着粉嫩的肌肤充满了诱惑,寇刃仅看了一眼,燃烧的yu火就轰然变得剧烈,他几乎压抑不住……强烈想要这个人的冲动。 如果再没及时阻止,寇刃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 “——你!”沈焱一脸搵怒,瞪着寇刃的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你明明有反应的……” 这还是那个一碰自己就硬起来的寇刃吗!沈焱简直怀疑,他躯壳里是不是也换了个灵魂! 寇刃沉默半晌才开口,他语气低沉,透着不可言喻的沙哑,“把睡袍穿好,别着凉了。”表现的像是没受半点影响。 沈焱简直——简直被气笑了!他低头看一眼敞开的睡袍,也没忙着穿好,寇刃站起身离床边几步距离,沈焱索性就站在床上,将睡袍扯的更开,面对面的直视寇刃,语气带着浓浓的笑意,“真的没感觉吗?” 他语气里三分笑意,七分诱惑,透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强烈的无法忽视的诱惑力。 寇刃连眼睛都红了,掐的手臂青紫一片,都没法压抑那股悸动,他朝前挪动一步,还没来得及说话,一股热流就突然涌上来,寇刃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了,然后就看也不看沈焱一眼,直接往洗手间走去。 他表情平静,步伐稳健,没有泄露半分被挑逗起来的yu望。 等进入洗手间,掩上门,寇刃才慌忙凑到镜子旁,颇为无奈的看着鼻间泛滥的鼻血。 ——这简直是用生命在为未来儿子保驾护航啊。 第二十六章 引诱(2) 沈焱目光几乎凝为实质,他一动不动的盯着洗手间,像是要用目光将门刺破。 寇刃太奇怪了,这绝不是他该有的反应,前两次的经历让沈焱清楚,寇刃对自己的身体完全没有抵抗力,更别提他还刻意撩拨了一番。 沈焱没猜错,寇刃对他的身体的确没有抵抗力,可他却有极强的自控力,他清楚该做的事,与不该做的事,他的身体遵循本能有了反应,大脑却在瞬间与那股本能相互抵制,再晚几秒……寇刃真的不确定,自己会不会遵循本能…… 寇刃从洗手间出来时,沈焱已经彻底冷静,他仍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睡袍倒是已经穿好,将身体裹的严严实实,袍带系在腰间,他动手指玩着无聊的游戏,微低着头,没再跟有深仇大恨似的盯着寇刃。 “……今天,不太方便……”从寇刃的角度,就看见沈焱颇为惆怅的低着头,他犹豫半晌,还是模凌两可的稍微解释。 “哼,我可没听过男人还有不方便的。”沈焱半讽刺半挖苦。 寇刃叹气,走到床边看着沈焱,奇怪问:“你不是挺讨厌这事吗?”——难道怀孕真能催生某种慈父柔情? “如果你在下面的话,我可以勉强接受。”沈焱直视寇刃,目光坚定的坦言。 “……”寇刃顿时噎住,他实在没想到沈焱居然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太……太不可思议!他突然很想知道对方的大脑构造,他究竟从哪里认为,自己应该躺在下面?! “这种想法很天真。”寇刃平静道。 沈焱抛白眼,“总会有那天的。” “呵呵。”寇刃很勉强的敷衍,敷衍完又想起另一件事,打量沈焱几秒突然问:“能告诉我你是谁吗?——我指的是占用这个身体的你。” 沈焱有瞬间的僵硬,“你不是没兴趣吗?” “现在有兴趣了。” 沈焱不轻不淡的笑,“那可真不巧,我还是没兴趣。” 寇刃目光微沉,带着强大压迫缓缓逼近沈焱,凝视着对方,一字一字的强调,“我会对你负责任的,还有,我想我们是没有仇恨的。” “没有仇恨?”沈焱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您可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表面的夸赞听起来更像是讥讽。 寇刃不想跟他争锋相对,“你冷静点,好,不说也行,我们谈谈另一件事,你是死后灵魂进入屈夏既身体的,那么有没有可能,别的人也没死?就跟你现在一样?” “你从哪听到……”沈焱还没说完,寇刃就连忙打断。 “苏沐然,我去见过他了,怪不得沈焱喜欢,他身上确实有一股气质,不过……我倒是觉得厌烦。” “没人会喜欢情敌。”沈焱迫使自己镇定,寇刃反应很平静,这表明苏沐然并没拆穿自己的身份,那么他现在又想问什么。 只要提到沈焱,寇刃表情就会变得颇为微妙,瞳孔里弥漫的漠然顷刻消散,出现连沈焱也没资格享受的温柔。 “苏沐然说沈焱没死,他一定知道些什么的!”寇刃表情驽定,他焦急而又恐慌的说:“无论你是谁,我希望你能跟苏沐然对质,我需要知道沈焱的下落,如果他没死……”——我就一定要找到他。 沈焱震惊的瞪着寇刃,他没想到,已经过去这么久,寇刃竟然还没放弃!他有权有势,要什么样的人没有,怎么就死心眼盯着自己不放! 震惊之后,他又很快打定主意,绝对不能跟苏沐然对质!甚至……不能让寇刃再见到苏沐然!沈焱实在无法保证,苏沐然会不会突然就将真相说出来。 “我有些冷,先陪我睡一觉吧。”沈焱疲倦的揉揉眉心,在寇刃明显拒绝的眼神下,又加一句,“等睡醒了,我就陪你去见苏沐然。” 沈焱并没掩饰身体的疲惫,他最近状态特别糟糕,不仅嗜睡还没精神,再加上制定行动计划劳心劳神,真正精神奕奕的时间很少,寇刃知道内幕,也清楚沈焱没有说谎,沈焱的事并不急在一时,先陪‘屈夏既’睡一觉倒也并不耽误。 “好。” 寇刃就连脱衣服的动作也带着禁欲感,军装的纽扣被一颗颗解开,白色衬衫稍露一角,他解完纽扣又习惯性的解开衬衫扣子,袒露出精致的锁骨与极具美感的颈部,古铜色的肌肤仿佛流动着充沛的力量源泉。 沈焱掀开被子躺在床上,目光无法控制的集中在寇刃身上,不得不承认,这个人很强势,他的举止动作都无法让人轻视,就连将军装放在床头柜上的动作,也透着一股别致的优雅。 如果不是对寇刃的暴行深有体会,沈焱都几乎要鼓掌称赞,表面上……寇刃确实完美的无可挑剔。 寇刃刚浇灭火焰,根本没敢靠沈焱太近,可沈焱怎会善罢甘休,寇刃一躺进来,他就不顾一切的缠了上去,睡袍本就不经折腾,沈焱没动几下,寇刃就感觉对方滚烫的身体贴着自己,沈焱双臂缠在寇刃脖子上,就连脚趾也不放过的贴着寇刃脚掌心。 寇刃简直……简直快要烧起来了! “你不是冷吗?”寇刃无言。 沈焱暧昧的贴在寇刃耳边,近到能感受到温热的呼吸,像是羽毛般摩挲着颈项,他语气低沉,却极轻极柔,“本来冷的,你来就不冷了。” 寇刃没笨到不知道沈焱仍在挑逗自己,“现在真的不行,乖乖睡觉,别再闹了。”他无奈道。 “真没意思。”沈焱嘀咕一句,却也没再刻意撩拨,将手脚乖乖放在身侧,揣测着寇刃的心思,他必须等,等到对方最松懈的时候,再……出手。 寇刃很沉默,睡觉——就真的只是躺着睡觉,没有语言交流,更没有暧昧的骚扰,他似乎把做ai跟其他事划的很清,就连做ai时,也从来没主动吻过自己。 现在想想,可能是寇刃根本就不爱屈夏既,他对这具身体只有yuwang,没有爱。 ——沈焱只能感叹,这种重生太坑爹! 寇刃喜欢沈焱,却无法控制对屈夏既的欲/望,而自己重生,刚好就把寇刃喜欢的两个条件占全,寇刃喜欢的身体,寇刃喜欢的灵魂。 沈焱差点就以为,老天爷让自己重生,就是为了将自己送给寇刃! 即使睡觉,寇刃也时刻保持着警惕,沈焱算着时间,瞄准对方后颈,以手成刀试图劈下,他观察的很仔细,比如寇刃明明已经没有任何动作,比如寇刃连呼吸的频率都很平稳,按照计划,他能正确劈中寇刃后颈,然后对方会惊愕回头,在那瞬间陷入昏迷。 可想象,只能是想象。 手刀重重劈下瞬间,寇刃突然扬手,将沈焱手臂牢牢扣住,他沉着脸有些危险的盯着沈焱,对方却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脸上依旧是灿烂的笑容,随意的慵懒道:“你以前也这样没有情趣吗?” “我没觉得这是情趣。”寇刃冷着脸,将沈焱手臂重重扔开。 一时失策,沈焱却并没有放弃,他不能让寇刃离开,不能让他破坏自己的计划,更不能让他再见到苏沐然。 “……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不至于生气吧!”沈焱半天才轻声打破沉默,语气透着委屈,“你那么厉害,怎么可能连我这点手脚都看不出来,都说只是玩笑了……” 寇刃审视般看着沈焱,然而那双眼睛清澈看不出任何情绪,倒是脸上的失望没有任何掩饰,寇刃蹙眉移开目光,沈焱的前科太重,容不得他半分松懈,可此时没抓现行,倒也不好多加追究。 “我有些渴,想喝水……”没等到寇刃回答,沈焱轻咳一声,又拉了拉寇刃袖子。 他只是在赌,赌寇刃对自己的容忍并没掺假。 只要没触碰底线,寇刃某些方面来说,是位集优良于一身的完美情人,沈焱莫名的依赖来的突然,他心中疑惑却也没有多想,毕竟,沈焱现在是在特殊时期,闻晴说过,这段时间,沈焱情绪可能会大起大落,还嘱咐自己要做好容忍与承受的准备。 “小粱,倒杯水进来。”拨通电话,寇刃直接吩咐。 阿梁送水期间,沈焱又跑了趟厕所,急匆匆连拖鞋都穿反了,他进到洗手间表情却又恢复平静,拧开水龙头,用水流声遮掩自己的举动。 等一切做完,他推开洗手间的门,却发现寇刃就等在门边。 “喝水。”见沈焱发愣,寇刃将水杯递到他面前,语气缓和的道。 沈焱先是定定看了寇刃一眼,然后才缓慢接过水杯,水温不冷不烫,他几乎带着感激喝了水,期间寇刃站在旁边,毫不掩饰自己的担忧,沈焱将水杯从唇边移开,凝视着寇刃猛地吻住对方,寇刃并没有推开他,任凭沈焱放肆的将水渡过自己口中,甚至有不少水液不受控制的溢出。 沈焱吻的很忘情,唇瓣厮磨在一起,水液混合着唾沫交融在彼此口中,舌尖不时扫过上颚,带来一阵暧昧的酥痒,寇刃渐渐从被动化为主动,他紧拥着沈焱,接吻的动作几乎称得上是残暴,沈焱有些吃力,寇刃像是隐忍了许久,突然尝到鲜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从门边到床上,寇刃的动作却仅限于接吻,他无数次往沈焱下面挪动,然后又硬生生强迫自己停下,如果不是呼吸不畅,沈焱几乎就要高声称赞。 ——寇刃顽强的意志力简直就是感动中国系列啊! 寇刃很少睡得这样安稳,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沈焱挪开寇刃抱着自己的手臂,半撑着身体推动寇刃。 “寇刃?寇刃,你睡了吗?” 见对方没有反应,沈焱笑了笑,起身时有些动作不稳,他踉跄一阵才稳住身形,用手指揉了揉眉心,沈焱越过寇刃下床,离开时顺便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六点四十分。 第二十七章 前奏 仓库距离别墅仅有十分钟路程,由于军火的临时放置,仓库增派了看守,全员荷枪实弹,再加上仓库内部的红外线防盗设计,就算是苍蝇也别想悄无声息的飞进来。 晚上七点,仓库看守准时换岗,没有人发现,一批身手矫捷、同样穿着军装的男人从别墅某通道秘密潜入,沈焱与为首的男人视线相交,随即就迅速错开,然后朝着不同的方向前进。 “站住!别动!你们是干什么的!”齐巍带着人刚走到仓库五米处,就被刺眼的探照灯全然笼罩,一名持枪军人迅速拉开保险,将枪口笔直对准他们。 “别开枪!”齐巍连忙高声道,“我们奉高警卫员的命令,特来将这批军火运走的!” 那人皱眉,显然不信,“我没见过你们。” “首长的兵多了去,你还能都认识啊,不信的话你可以打电话去问。” “你等等。”那人很快就朝旁边跑去。 齐巍有些紧张,如果沈焱有半点差错,今晚自己都吃不了兜着走!抢劫军火的罪名他可担不起,这本来就是一步险棋,稍有差池就直接交代在这,可要是成功了,就能不废半点力将军火运走。 没有哪方势力愿意跟军方作对,黑道再强,也强不过国家、强不过军方,运军火是不得已而为之,可要真伤了军方的人,就像沈焱说的,他们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寇刃不会将军火放在心上,可要是伤了人,他却不得不追究到底。 如果没有沈焱的配合,这个计划是根本没法实施的。 打电话确认情况的人很快回来,齐巍毫无阻碍的进入仓库内部,负责看守仓库的有五人,其中三人跟着齐巍等一起进入,另两人直接守在仓库门口。 仓库面积宽敞,刑光偷运的军火仅占用部分面积,齐巍面不改色的交谈,一边冲手下使眼色,那三人确定齐巍等身份属实就没防备,等对方攻击才募然惊醒,还没来得及反击就被劈的瘫软在地。 “外面还有两个。”齐巍沉声道。 将外面看守的两人如法炮制的打晕,齐巍让人迅速将车开过来,然后立刻着手搬运,事情远比想象的顺利,直到货车离开别墅区,齐巍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 …… “别动,我手里的刀可没长眼睛。”锋利的水果刀压在薄弱的颈动脉上,沈焱挟持着高无奇退到房间暗处,他语气冰冷,带着强烈的威胁意味。 高无奇屏息,他一动也不敢动,水果刀在颈间拉开一条殷红的血线,让他没法轻视沈焱说的话,他用明目张胆的举动告诉自己,别动,否则我真的会杀了你! 论实力,沈焱不是高无奇的对手,作为寇刃极为信任的警卫员,高无奇在各方面都很优秀,而其中最优秀的便是格斗,真正比起来,沈焱在他手下恐怕过不了十招。 沈焱胜就胜在出其不意,高无奇显然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做,而等他反应过来时,水果刀锋利的刃口已经冰冷的贴在脖子上,他稍微挣扎,对方就募然加重力度,颈间突如其来的疼痛迫使高无奇停止所有反抗。 “你想干什么?”高无奇镇定的提问,沈焱既然挟持自己,那就一定有他的目的,只要找到这个目的,就能成功与其周旋、拖延时间。 “别紧张,只要你做一点小事。”沈焱刚说完,高无奇手机就震动起来,他努了努下巴,示意高无奇接电话,“告诉他们,人是你派过去的。” 高无奇皱了皱眉,‘屈夏既’的目标是那批军火?说起来,那批军火他们也没多在意,寇刃扣押这批军火,更想做的是警告某些唯利是图的政要党首,再趁机将购买这批军火的某政要连根拔除,没了军火,他们顶多就是失去拔除某政要的证据。 可是,这些跟‘屈夏既’又有什么关系?高无奇百思不得其解。 等高无奇挂断电话,沈焱没耽搁直接砍晕对方,军火被偷运走,没过多久必然会被发现,沈焱需要趁乱将苏沐然带出去,再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 苏沐然重新关在别墅某房间里,沈焱事先已经打探好情况,甚至连房门钥匙都拿到了手,他开了门进去,就看见苏沐然虚弱的躺在床上,床头柜上放着黑黝黝的中药,满满一碗连动也没有动,苏沐然咳得很厉害,像是要将体内肺腑都咳出来,他嗓子沙哑,沈焱进来时连看也没看一眼。 苏沐然身体很虚弱,沈焱以前找过很多医生,结果都说这是先天性,只能慢慢疗养没法痊愈,苏沐然几乎是泡在药罐子里,每天除了吃药还是吃药,偏偏身体怎么都不见恢复,现在这模样,病情定是又加深了。 沈焱有些可惜,自己以前千辛万苦的算是白费劲了。 不过……现在也轮不到自己管他。 “你……咳咳……怎么是你?”苏沐然没听见动静,毫不在意的扫一眼,见是沈焱又将目光汇聚着深深凝视,语气却不见得多友好。 沈焱还膈应着前些天苏沐然那些漠然的话,冷着脸说:“快起来,我送你出去。” “去哪里?” 没时间耽搁,沈焱索性直接上前,苏沐然瘦的皮包骨头,他轻轻一抱就抱了起来,突然腾空,苏沐然脸色愈加白了几分,抓着沈焱不敢松手,沈焱表情阴霾,抿着唇一言不发,苏沐然像是习惯他这种表情,半点也没觉得害怕。 “你要带我去哪?”他重复问道。 沈焱庆幸寇刃没有雇佣大批佣人的习惯,他抱着苏沐然从走廊撤离,闻言面无表情的回:“你不就想着回程枫那吗?” 苏沐然惊讶的瞪大眼睛,颤声道:“你……你要把我送给别人?” 沈焱实在猜不透苏沐然在想些什么,什么叫做自己要把他送给别人?这话说的……好像前段时间口口声声说我谁都不喜欢的人根本不是他。 “别误会。”沈焱沉声道,“我只是送你到该到的地方。” 苏沐然咬着牙瞪沈焱,他眼窝深陷,面容显得更加憔悴,却因为沈焱的话气的浑身颤抖,手指紧紧抓住对方,坚定地咬牙道:“我不走!你放开我不走!” 沈焱很头疼,“你呆在这能干嘛,程枫对你还是不错的,比在这等死可强百倍,你活着不就折腾别人吗?折腾完我现在就轮到程枫了,呵,不知道程枫有没有那么好的耐性,能坚持到你为别人把他杀掉。” 沈焱冷嘲热讽,每说一句苏沐然脸就白几分,咬的下唇差点没破掉,瞪着沈焱浑身颤抖的更加厉害,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意识到某些话说出来太损尊严,于是就紧抿着唇,甚至连眼睛都闭上了,抬着手臂不肯跟沈焱过多身体接触。 仓库的事果然引起轰乱,沈焱趁乱抱着苏沐然离开别墅,一路上苏沐然没再多说一句话,直到沈焱将他放下来,才稍微表现出一些慌乱。 “你走吧,我得回去了,程枫在来的路上,你等他也好,往那条路走也好……随便你。” 苏沐然咬着唇默然,沈焱看也没看他,直接转身就要离开。 “我答应寇刃了——”苏沐然突然开口,沈焱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苏沐然掐着手心继续说,“他说会允我一个要求,我就答应他……答应今晚告诉他,你就是沈焱的事情。” “……你比我想的还要狠。” “他说只要我提,什么要求都可以的!”苏沐然提高语调,“你让我回去吧!他等了很久,你放我离开,寇刃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沈焱平静的眨眨眼,然后转过身淡然笑问:“你在担心我吗?” 苏沐然怔怔看着他没说话,沈焱的表情……有些不对劲。 “可是我不需要。”沈焱转身快步离开,“从今天开始,我们之间所有的都一笔勾销。”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比如说,寇刃醒来后的怒火,沈焱知道自己没法逃,索性念头也不起,寇刃想怎样他都认了,反正……反正死不了的。 …… …… 苏沐然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沈焱第一次对他这样冷漠,冷漠的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苏沐然无法用言语形容此刻的心情,他只是定定看着沈焱的背影,努力让自己站的笔直。 沈焱死的时候,他苏沐然也跟着一起死了,他从不觉得自己亏欠沈焱,他杀了沈焱,却也杀了自己,唯一不同的是,沈焱死了,自己却没死。 曾弦劲骗了自己,他根本就没死,他跟其他人一起玩了场游戏,借自己的手杀掉了沈焱,那段时间,苏沐然天天做噩梦,他梦里全是沈焱,满身鲜血的质问自己为什么要杀他!他说他死的冤! 可是现在,沈焱竟然没有死! 苏沐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眼认出沈焱,仿佛那个人无形中就刻在自己脑海。沈焱说得对,没有人比他更宠自己,也没有人再让自己百分百确定——他喜欢我,他永远也不会伤害我。 等沈焱背影消失在视线范围,苏沐然才抬眼看绵延向前的宽敞柏油公路,然后没有犹豫,毅然选择旁边的偏僻公路。 他说的。 所有的,全都一笔勾销。 第二十八章 惩罚(1) 得知遭扣押的军火已全部运走,刑光表现的极为兴奋,连连夸赞齐巍,挂断电话,齐巍在夜色中微微勾起一抹冷笑,然后很快掩饰起来,吩咐手下按计划将军火送至安全地。 焱堂闹出这样大的动静,程沧澜应该早已知晓,齐巍等的就是两虎相斗,不但能坐收渔翁之利,更能借机从焱堂分权,沈焱的死跟程沧澜和刑光这两只老狐狸脱不了干系,事后齐巍曾认真调查过。 ——曾弦劲从接近苏沐然到诈死,完全是受刑光指使,而程沧澜有所察觉却直接放任,让刑光为所欲为。 这两人早有反叛之心,一直隐忍不过是没找到最佳时机,而借苏沐然之手,简直……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 齐巍一直以为沈焱死了,他潜伏在刑光身边伺机报仇,却没料到沈焱竟然没死——沈焱还活着! 他难以自控,更是坚定——无论沈焱如何,他定追随,永不背叛。 —— —— 寇刃没有醒,沈焱站在床边,目光幽深一动不动的盯着他,寇刃即使睡着也是面无表情,此刻眉头紧锁,更是平添几分肃杀之气,他五官硬朗,相貌也尤为俊朗,薄唇紧抿,沈焱沉默半晌,心底竟不由的生出几分怯意——当然,他绝不承认这是怯意。 寇刃仿佛天生带着一股煞气,拒人于千里之外,却又无形中造成无法控制的压迫感。 想到这,沈焱冷哼一声,朝床边又逼近了几分,就那样居高临下漠然的看着寇刃。 他可以杀了这个人。 现在,寇刃不会再反抗,只要将子弹射入他心脏里,这个人就死了! 沈焱犹豫一阵,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这样太冒险,如果寇刃死了,军方势必追究到底,到时自己也难逃,他没打算要一命换一命。 犹豫之后,沈焱就如同什么也没发生,动作利落的脱衣上床,寇刃身体灼热的烫人,沈焱隔了距离也能感受到传来的热度,他搓了搓手,忍不住将冰冷的手贴在寇刃身上,冷意瞬间被驱散,他心情略微好转,干脆将寇刃当火炉子来用。 凌晨,天空初晓,寇刃渐渐醒来,睁眼就看见近在咫尺的沈焱,对方仍在熟睡中,刘海稍长遮住了眼睛,白玉般的肌肤嫩的仿佛能掐出水,这张脸寇刃看了几年,可现在却偏看出不同的味道。 屈夏既身上总有香水味,现在这种味道已经淡得闻不见,他视线下移落在对方软软糯糯的唇上,偏偏沈焱像是有所察觉的砸吧了一下,寇刃看着那两瓣唇微启然后闭合,终于控制不住咽了咽口水。 咽完口水寇刃顿时怔住,他知道自己对屈夏既的身体有无法控制的yuwang,可现在,这种怪异的感觉,却比单纯的yuwang多了些什么。 寇刃百思不得其解。 他稍稍动了动手臂,立刻就有酸麻感倾袭涌来,沈焱头枕在他胳膊上,一派怡然自得,寇刃皱了皱眉,将对方的脑袋挪开,掀开被子坐起身,沈焱有些不适的翻了个身,刚好就压在寇刃还没抽出的手上。 寇刃动了动手,突然想起自己碰到的是什么地方,他探手摸了摸,果然极其柔软,然后才有些慌张的让沈焱平躺着,生怕自己还没成形的孩子被压没了。 初做父亲,寇刃总有些不知所措,他牢牢盯着沈焱腹部,难以想象那里竟然怀着自己的孩子,这点感叹很快就消失,他忍不住又用手指戳了戳沈焱肚子,模样像是在逗孩子,然后明知道根本听不见什么,也将头凑到沈焱肚子上,紧贴着肚皮耐心探听。 沈焱就在这时醒来,肚子上抵着东西让他觉得很不舒服,习惯性就要伸手去拉,刚摸到寇刃脑袋就觉得不对劲,还没等想那是什么,寇刃已经先钻了出来,两人视线交汇在一起,寇刃稍显尴尬,沈焱则是羞愤。 两人都是沉默,气氛压抑,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 还是寇刃率先打破沉默,轻咳一声淡淡道:“你醒了。” 沈焱自顾自理着几乎脱身的睡袍,闻言拿眼角瞥他一眼,然后轻哼一声以示嘲讽。 “昨晚本打算躺会的,没想到就睡了这么久。”寇刃没理会沈焱的轻蔑,一边说话一边穿衣服,语气难得放柔,“你再睡会吧,现在还早。” 沈焱目光添了几分锋锐,抿紧唇没说话,等寇刃穿好衣服准备离开,他才侧头仿若随意的问:“你要去哪?” 寇刃没多想,“找苏沐然。” “哦。”沈焱淡淡应一声,过了几秒才笑起来,“那还要祝你如愿以偿,将所有你想知道的……全都问出来。” 他虽然在笑,语气听起来却有几分怪异,寇刃蹙眉扫他几眼,还是压下了心中的疑惑,自顾自的推门离开。 等寇刃离开,沈焱又施施然的躺下,温暖的被窝使他忍不住发出一声畅然的叹息,随即想到再过几个小时,自己可能就大祸临头,更是连一分一秒都不肯放过。 睡觉,原来就是一件享受的事情。 —— —— 寇刃一脸阴霾。高无奇身着军装,他微低着头,满脸都是愧疚之意。 “……屈夏既出手狠厉,我根本没法反抗,等通完电话就被对方打晕,有人看见,苏沐然是被屈夏既带走的,当时一片混乱,他们根本没猜忌到屈夏既身上,至于军火,我认为也并非巧合,屈夏既应该参与其中……” 寇刃语气漠然,“为什么没人报告我?”昨晚的事,他竟到现在才知道! “您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并且敲门也没有回应……” 寇刃沉思,他想到昨晚那个莫名的吻,然后自己躺在床上,没多久就睡了过去,沈焱竟然在水中下了药吗?!寇刃又惊又怒,他睡眠很浅,没可能听不见敲门声! 沈焱,沈焱—— 寇刃暗中攥紧拳头,没想到沈焱竟敢在自己眼皮底下动这种手脚! “军火找到没有?是什么人做的?” 高无奇恭敬道:“这批军火是焱堂刑光的,这次行动跟他肯定脱不了干系,只是我们调查过程中,总有人刻意阻扰,应该是跟这批军火有牵连的高层,昨晚我已经在主要通道口戒严,只是……暂时还没有军火的消息。” 寇刃并不在意军火,既然已经运走,索性做个顺水人情,反正警告高官的目的已经达到,他真正在意的是——苏沐然! 离真相仅有一步之遥,他不甘心! 可静下心来,沈焱的许多反常又让他觉得奇怪,寇刃不是没有想过,屈夏既已经不是屈夏既,他身体里住着别的灵魂,那么这个灵魂有没有可能就是——就是沈焱呢?! 寇刃从来没敢这样想,他跟屈夏既的关系太过复杂,复杂到他不敢将沈焱与其混为一谈,他无法想象,自己曾那样对待沈焱。 每当那时,他就安慰自己,不可能的,沈焱不可能是屈夏既,自己不可能那样对待沈焱,绝不可能。 可是—— 他为什么要带走苏沐然?他为什么害怕自己知道真相?他为什么会跟焱堂有瓜葛? 所有的,一切的一切,都将矛头牢牢指向某个……寇刃努力逃避的方向。 寇刃觉得,他应该先试探试探。 —— —— 沈焱有些失笑,他没想到寇刃竟然问的如此直白。 他沉吟着想了想,才勾唇冷笑反问:“如果我说是,你会怎样?” 寇刃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紧张不已,沈焱脸色除了冷笑并没有其他表情,他完全猜不透在那层笑意伪装下,眼前的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如果是……”寇刃很认真的回答,“我会倾尽全力补偿你。” 他说的认真,沈焱却偏偏没听进心里,他对寇刃半点好感也没有,现在更不会坦言自己就是沈焱的事实,比起虚情假意,沈焱更厌恶应付寇刃那些所谓的真情好意,他只会觉得更恶心。 “呵呵。”沈焱假笑两声,随口道,“那我就是。” 他答得爽快,寇刃反而生疑,蹙眉盯着他语气不善,“你怎么证明?” “证明?”沈焱故作不服,“你刚刚可没说还要证明!”那语气无异于在说:我就是想要补偿才随口答应,你要证明我上哪给你找去。 寇刃耐心全无,他细细打量沈焱,越看越觉得这个人定然不是沈焱,在他心中,沈焱温和善良,笑起来温暖和煦,哪里会是这样一幅阴险狡诈的模样,况且,他真是沈焱,又为何不坦然承认,若是承认了,自己还能拿他怎样。 他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回事,这个人或许是故布迷阵,想要自己错以为他就是沈焱,然后再利用自己,他本来就不希望屈夏既身体里的魂魄是沈焱,这种念头一出就占了上风,反复斟酌简直就成既定事实。 “你在想什么?我都说我就是沈焱了,你倒是说说,想要怎么补偿我?”沈焱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他还穿着睡袍,盖着被子靠坐在床头上,眼睛黑黝黝像是闪着亮光。 寇刃听了他的话更是坚定自己的想法,“苏沐然呢?你把他带到哪去了?”他直接否决对方就是沈焱的可能性。 沈焱简直想要大笑——寇刃啊寇刃,我都承认了,你不信可怪不得我!随即他又故意不悦道:“我都承认自己就是沈焱了,你还找苏沐然干什么?” 寇刃:“你不是沈焱。” 沈焱:“我不是?” 寇刃:“除非你能证明。” 沈焱:“……” 沈焱当然不会给他证明,他故意诱导就是希望寇刃产生这样的想法,哼,就算找到自己又怎样,寇刃他还真以为,自己可以不计前嫌,跟他两情相悦在一起吗?可笑至极! “既然没法证明……”寇刃漠然盯着沈焱,眼中没有半点情绪,“那就把苏沐然交出来,否则——” 沈焱对他的威胁表达的很有兴趣,直视寇刃冷道:“否则?” 寇刃嘴角肌肉轻微扯了扯,沈焱半晌才反应过来,寇刃竟是笑着说的这句话。 “——否则,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第二十九章 惩罚(2) 寇刃说完才头疼,自己还真没法对沈焱采取残酷的逼供措施,沈焱肚子里有块免死金牌,他是打不得更虐不得。 不仅如此,他还必须好吃好喝供着对方,以免沈焱肚子再出什么差错。 可是苏沐然的行踪只有沈焱清楚,寇刃迫不及待想要立刻见到苏沐然,所以—— “把他带到旁边黑屋去,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能靠近。”寇刃叫了警卫,一边冷着脸命令,一边还得嘱咐——千万要轻手轻脚,别磕着碰着。 警卫一脸茫然,见寇刃咬牙切齿却又不敢多问,应着招呼人去执行命令,暗自腹诽: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打是疼骂是爱?! 沈焱早已换了衣服,他神态悠闲的靠在沙发上,喝着阿梁刚送来的鸡汤,滑腻香浓的鸡汤润着干涸的喉咙,沈焱享受的叹息,然后视线越过汤碗,落在一脸讨好的警卫身上。 “……你刚刚说什么?” “……” 警卫坚定不移的认定,首长就是一时别扭才会想着关自己干爹,况且首长也说不能磕着碰着,这更让他的猜测得到验证。 于是,两边都不能得罪的警卫选择了笑脸如花、轻言细语、连哄带劝地……将沈焱送入黑屋子。 所谓的黑屋子,其实就是寇刃为某些特殊手段而特地建造的,内部没有窗户,阳光根本没法射入,大门一关黑的连手指都看不清,这种环境很考验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没有声音、没有光芒,借此将人内心深处的恐惧放大百倍,然后再施加刑讯,很少有人能抵抗住。 沈焱表现极好,在警卫忐忑不安说明目的后,不仅主动起身要求前往,还趁机安抚警卫:首长也是不得已的,他每天公事忙的脑袋都快残了,在私生活上水性杨花一点……没办法啊,吃人手短拿人手软,他想怎样就怎样,就算要我死…… 语气之无助,声调之委屈,简直听者悲戚、闻者动容,警卫不禁想到自己,一拍大腿,自己可不就跟首长干爹同病相怜吗!于是对沈焱越发有好感,站在门边还偷偷红了眼眶。 沈焱倒是没看到这些,他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这间黑漆漆的屋子里,房间里除了一张床别无他物,空荡荡的,面积并不大,放了床后只有一条狭窄的通道,能容得下一人行走,无论如何,这地方都透着压抑、沉闷。 沈焱脸上刻意的笑容瞬间僵住,他扯了扯脸皮,仍然没能强颜欢笑,索性哭丧着脸假装镇定,“有床,条件不错,对了,记得替我谢谢寇首长,我感谢他八辈祖宗!”最后一句话,他说的咬牙切齿。 “老爷,您还有床睡,想我小的时候,爸爸不喜欢阿菜,每晚都把它关在外面不让进,阿菜就使劲的哭啊哭啊,它比你可怜多了!”警卫红着眼眶,像是想起了伤心事。 沈焱:“……阿菜是谁?” “小时候我家养的狗啊!”警卫没意识到问题,兴致勃勃的继续,“老爷,你不知道,阿菜可乖了,以前我洗脚它就给我叼鞋来……” “打住!”沈焱一脸黑线,连忙转移话题,“那个,看在……阿菜的份上,能不能帮我找点消遣的东西?” 寇暴君手下果然没几个正常人,这二愣子怎么能把自己跟狗比—— “消遣的东西?” “比如手电筒?听歌的?或者手机?” “可是……首长说……” “不让他知道不就行了。”沈焱勾勾手指,“你放心,咱俩谁跟谁啊,我肯定不出卖你!” 沈焱勾肩搭背、三言两语,果然感动警卫将自己私藏的mp5交给他,临走时千叮呤万嘱咐,千万不能让首长看见!这二愣子估计从没违背过寇刃,做这种事瞻前怕后,沈焱觉得要不是自己早就抢过来藏了,二愣子估计会反悔。 沈焱有幽闭恐惧症,从小就有,这创伤性的阴影可能没法根除,否则就寇刃这点手段,他也没必须非得跟个警卫套近乎,再找点有存在感的东西。 当然,关于自己的幽闭恐惧症,沈焱表示:老子没病,啥病都没有,谁说我有病我跟谁急! 大门锁上,沈焱彻底被一片浓密黑暗笼罩,他站在原地半晌没动,全身控制不住痉挛般的抽动,他攥紧手指,努力控制脑中紊乱涌入的记忆和恐惧,等这股疼痛慢慢淡下来,才缓慢朝床边摸索,一边挪步,一边将手中的mp5打开。 将耳塞塞到耳朵里,沈焱全身放松,募地一阵嘹亮悠扬且奔放的嘶吼炸起,他愣是惊得连害怕都忘了。 “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咳咳参北斗啊——” 靠!这二愣子竟然听这种歌!也太跟不上时代潮流了吧! 沈焱一边腹诽,一边继续忍受听觉折磨,往床上一躺、被子一盖,俨然一副吃好洗好准备入睡的姿态! “寇刃,我撬你八辈祖宗的祖坟!”沈焱在黑暗中竖中指,话音渐低,嘀咕一句,“靠,床还挺舒服。” —— —— 寇刃将根据地转移到司令部,连着几天都忙的不可开交,一边要听手下汇报军区情况,一边还关注高无奇对苏沐然的调查,甚至那批军火的动向,他也要一五一十全部过问。 苏沐然逃跑,寇刃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程枫,直接利用特权让高无奇与其交涉,可是苏沐然根本没回他那里,找出苏沐然是迟早的事,可寇刃不想这样耽误时间,况且还有找不到的微妙可能性。 除此之外,寇刃也没少在沈焱身上下功夫,可惜沈焱油盐不进,简直把小黑屋当成五星级宾馆来住,为此,寇刃特地提前召回泰漫,让他在沈焱面前多吹吹耳边风,劝他别那么固执。 第一次,寇首长感觉到深深的无力感。 据泰漫报告,一:老爷说他什么也不知道。二:老爷说别想从他这得到任何消息。三:老爷问黑屋里太简陋了,能不能多添把椅子。 寇刃气的把书往泰漫脸上摔。“要椅子干嘛!有地方放吗!他要把椅子放床上当马桶用吗!” 泰漫一脸无辜,他只是如实禀报而已。 等泰漫离开,寇刃满脸冰霜情绪还没平复,警卫又来禀报:闻小姐来了,说要见自己。 寇刃直觉这跟沈焱有关,刻意多待了会让心情平缓,觉得自己不会再冷着脸想要吃人似的,才跟警卫说让闻晴进来。 闻晴是怒气冲冲来的,结果被寇刃晾了半小时,再大的怒火这时候也早熄了,可怒火熄了,余火仍在,她一见到寇刃就扬眉,刻意拿脚往地上跺了跺,不管不顾的冷声质问:“我听说你把屈夏既关起来了?” 寇刃不动声色,“是。” 这句话瞬间把闻晴濒临熄灭的火焰点燃,一股热流涌上心头,闻晴冲到寇刃办公桌对面,到底有几分畏惧没敢拍桌子叫阵,可也气势不低。 “他怀孕了!这你知道的!你怎么能把他关起来!你到底有没有做父亲的觉悟?那是你的孩子,不是哪个路边偷的野草,你就不能对这个为你生孩子的男人好点吗?” 闻晴这么一闹,寇刃反而冷静下来,“我对他不够好吗?他犯了我的忌,我也就把他关起来,不仅好吃好喝供着,还怕他冷特地放了一张床进去,他现在指不定多潇洒。” 闻晴急了,“有什么能比这个还重要?我真想不通,你就为了什么犯忌,把屈夏既给关起来!寇先生,我真是看错你了!你根本就是冷血!” “冷血……要不是看在孩子份上,我决不轻饶他!”寇刃语气平缓,却隐隐透着一股冷冽,语气掷地有声,完全无法怀疑话中的真实性。 “你——”闻晴瞪大双眼,“寇先生,你对屈夏既就没半点感情吗?我看得出屈夏既的变化,你当然更看得出,你认真想想,你真的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意识到跟寇刃争辩纯粹无用之功,闻晴尝试另一种方式。 寇刃沉默,他紧蹙眉头,无法抑制的被闻晴带到这个自己从没想过的问题上,自己对现在的屈夏既——或许是另一个人,真的就没有一点感觉吗?! 不!不是的!寇刃想起屈夏既接二连三的反抗,对方眉眼间都带着自己喜欢的跋扈与固执,不敢轻易认输,就算逼到绝境,也总会想办法翻身,真的……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厌恶对方。看到对方时会有些莫名的感觉。 寇刃突然觉得害怕,害怕自己有一天,会无法控制的喜欢上‘屈夏既’。 这样的念头刚起,瞬间就被掐断,寇刃脸上的表情发生微妙变化,很快恢复如常,镇定驽定道:“没有。” 没有,也不能有。他决不允许自己背叛!除了沈焱……除了他…… 寇刃目光落在阳光透落的暗影里,脑海莫名的、就突然出现两个人—— 一个是沈焱,一个是屈夏既。 ——真的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寇先生。”闻晴怒视着寇刃,半晌才深呼吸开口,语气颇为不善,“我觉得这孩子真该由您来生,您实在得借母性光辉沾点人气。”她连讽带刺,没留半点情面。 寇刃沉着脸,阴郁的脸色表明他在努力忍耐——并且快要忍到极致,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犹豫半晌,也只是用一双眼睛冷冰冰警告性的死盯着闻晴。 闻晴猛地打了个冷颤,在寇刃强大威势下,莫名心虚起来没能坚持到最后,她不敢再挑战寇刃极限,看负心汉似的剐了寇刃几眼,然后趁对方还算平静,连忙虚张声势……赶快逃跑。 她一边逃跑,一边还不甘心的嘀咕:“妈的,就该让这些男人来生孩子,个个都是没良心的负心汉……” 寇刃挺直背脊,手臂青筋迸出,一股怒火上不来下不去,硬生生憋在心头,他冷着脸瞅了闻晴站的那块地好几眼,终于看不顺眼把手边的茶杯砸了过去。 砸完茶杯,寇首长心情稍好,当即决定,回别墅看看沈焱……以及他肚子里的孩子。 他绝对不是负心汉! 第三十章 仇恨 沈焱睡得整个人都不好了,mp5里反反复复就是那几首老的掉牙的歌,基本上跟噪音没多大区别,他听的连歌词都能倒背如流,偏偏现在没得选择,要么继续忍受噪音折磨,要么关掉mp5跟幽闭恐惧症拼个你死我活。 沈焱没疯,理所当然选择前者。 泰漫每天送饭时都苦口婆心的劝,表情苦大深仇仿佛被关起来的是他,至于劝的话题,无异于:呜呜,老爷你就别任性了,首长想知道什么你就告诉他吧!呜呜,老爷你瘦了好多,看的泰漫好心疼啊!呜呜,老爷我求求你就告诉首长吧,首长说过,只要你说了马上就放你出来! 沈焱嗤之以鼻,他就没想过跟寇刃低头认输! 他好胜心很强,越是强大的对手,越能激起挑战yuwang,而且沈焱吃软不吃硬,寇刃要是恭恭敬敬来请自己,并且当众承认错误,沈焱没准还能原谅他,可惜……人家正主根本懒得搭理你,看看,就连劝降都打发小兵卒来。 “……放屁,你少替寇刃那傻逼在这扮白脸,老子早就不吃这套,你告诉他,有能耐就真刀真枪的干,谁怕谁他妈是孬种,把我关这根本没用,老子偏就不告诉他苏沐然的下落!怎么样,他不服来咬我啊!” 门外,泰漫声音明显减弱,并且微微颤抖,“老爷……” 沈焱没多想,他耳边挂着一只耳塞,坐在床边将脚平伸,脚尖刚刚抵到门,他一边忙碌的补充营养,一边撇撇嘴不屑道:“别跟我装可怜,这套没用。”他说着顿了顿,又笑起来,“不过要是寇刃这么低三下四求我……”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泰漫蹲在地上,满脸惊悸的降低存在感,外面明明阳光灿烂,他却感觉置身冰雪,一股刺骨的寒意冻的骨头都痛了,偏偏沈焱还在那一个劲的讽刺,泰漫心中叫苦,想要提醒他,又碍于寇刃巨大的威慑力没敢付诸行动。 “喂,你怎么不说话?哑巴了?我就说寇刃身边没一个正常人,就算有也非得被他传染成神经病……”没听见泰漫回应,沈焱又自顾自说着。 寇刃脸上没有表情,他瞳孔微缩,目光凌厉,像要穿过门将沈焱分尸,然而听了许久,他也只是沉默没发一言,泰漫透过指缝偷偷往上瞧,总觉得这是暴风雨席卷的前奏。 沈焱根本没想到,此时此刻寇刃就在外面,而且听的清清楚楚、一字不漏。 “喂?喂!太慢,你还在不在?没死的话能吱个声吗?” “吱!” “……” 沈焱无言,脚有些酸麻,他调整姿势,又将快掉出来的耳塞往里扭了扭,才抱着丰富美味的饭菜,煞有介事的准备对泰漫同学进行一番教育——对长辈无礼实在是太没教养了! 寇刃就在这时,忍无可忍将门拉开,沈焱条件反射的抬手遮掩,避免眼睛被刺眼的光线灼伤,等适应了一阵,他才缓缓将手放下,眯了眯眼,终于看清面前站的是谁。 寇刃脸色难看,他来的时候心情本来不错,可听到沈焱那些话,好心情早就烟消云散,现在只剩下冷意。 他先是扫了一眼房间,然后才将视线定格在沈焱身上,重点是……这个mp5是从哪跑出来的! 寇刃气急反笑:沈焱这哪里是被关着,明明活的比谁都要潇洒! 寇刃猛然生出被戏弄的愤怒感。 “这东西怎么回事!”怒指着mp5,寇刃凌厉的目光直指泰漫。 泰漫虎躯一震,先是用惊诧的眼神打量沈焱,然后才唯唯诺诺的小声道:“我……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寇刃满腔怒火像是找到出气筒,他语气低沉,带着一股冷冽,没有怒吼,却更有震撼力,吓得泰漫脸色惨白,根本不敢反驳,“我让你看着他,不是让你纵容!这就是你的成果?每天敷衍我他什么都不肯说,实际上,却是跟他同伙来对付我!” “我……”泰漫委屈的快哭了。 沈焱乐于看戏,没想到火很快就烧到自己身上。 “有床睡,有美食,有音乐,怪不得你这么享受,都舍不得离开。”寇刃手撑在门框,俯视着沈焱,不冷不淡的开口。 沈焱微微挑眉,意思很明显——我就是享受,怎么?你不服,有本事咬我啊! 寇刃深深看了沈焱一眼,用一种‘这是你逼我的’表情命令,“将床撤出来,还有,不准他带任何东西进去。”他将目光转向泰漫,厉声厉色道:“五天内,没问出苏沐然行踪,你就别出现在我面前!” 话落,沈焱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嘴角上扬的弧度恢复直线,崩的像是拉紧的弦,他紧皱眉头,眼底萦绕的戾气越来越重,可在寇刃面前到底不肯示弱,咬着牙压制着恐惧,冷眼旁观。 寇刃一边旁观,一边打量沈焱的表情,这才稍稍觉得满意,就该这样嘛!哪有人被关起来还高高兴兴的,看着就惹人讨厌。 床很快就搬了出来,两名警卫请沈焱进屋时,沈焱脸色白的有些不对劲,他脚步迟滞,努力压制恐惧不肯在寇刃面前示弱,可偏偏心头的惊慌越来越强烈,心跳速度开始莫名加快,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满脑子都充斥着房间一片死寂的黑暗。 沈焱还是失控了。 论蛮横,谁也比不过不怕死的疯子,沈焱想的很简单,打倒他们,然后想方设法的逃跑!两名警卫身强体壮,却没能挨过沈焱几拳,被逼到极致,沈焱的动作更加凌厉,招招直击要害,将警卫打倒在地,沈焱直接朝寇刃反方向跑,然而—— 比起寇刃,沈焱无论是身体、技巧、爆发力,都稍逊一筹。 “——你不能这样对我!”双手被寇刃反剪在后,沈焱瞪大双眼、满脸怒气像是被激怒的豹子。 寇刃轻描淡写,并没有发现沈焱的不对劲,“为什么不能?”他一边说,一边将沈焱往黑屋子带,沈焱反抗的很激烈,却抵抗不住那股更加蛮横、更加强大的,将自己往那股黑暗中推去的力量。 有那么瞬间,寇刃生出一丝不忍。 融入黑暗,沈焱却罕见的平静下来,他背对着门口,没人能看清那张脸上的表情,寇刃咬牙,抑制自己想要抱住对方、安抚对方的冲动,赶紧转身离开,而在他离开后,那扇门也很快关上,重新落锁。 泰漫还站在门边,被寇刃不经意扫了一眼,连忙战战兢兢的跟着走了。 寇刃没想引起多大后果,这只不过是很简单的关禁闭,在他看来再轻松不过,寇刃觉得,自己十几岁就能通过的考验,沈焱总不至于熬不住吧。 他没想到,所以也没料到—— —— —— 沈焱很久才让大脑从一片空白的枷锁中挣脱,双腿像是注了铅,使劲才能稍稍挪动半步,没有床,他直接靠着墙,慢慢滑下去用僵硬的双臂抱住身体,他觉得冷,从骨子里到身体都冷到极致,像是直接冰冻一般。 前几天沈焱也觉得痛苦,却远远比不上现在,如果前几天疼痛等级是五级,那现在毫无疑问是十级! 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受着侵蚀,像是有几千只蚂蚁在啃咬着血肉,那种沉甸甸的感觉像要将人往下一直拉,明明很冷,偏偏身上全是汗水,沈焱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如临大敌瞬间张开的皮肤毛孔,他沉重的呼吸着,费尽全力却怎么也无法缓解现状。 没有光芒,没有声音,周围静悄悄像是闯入了死寂的墓园,而那些浓郁的黑暗,无时无刻不在缠绕着他。 沈焱很少害怕什么,只有这一点是致命的,太过沉寂的环境,会让他想起很多……很多不愿回忆的过去,而那些回忆,可以轻而易举让他变得脆弱而不堪一击。 他瞳孔涣散,仿佛瞬间回到了那个充满血腥味的……所谓的家。 爸爸妈妈在吵架,他们总这样,为了一点琐事吵来吵去,窗外的知了在叫,头顶的风扇在呼啦啦的旋转着,还有自己——沈焱看见自己踩着推车在房间里跑老跑去,手里举着拨浪鼓露出憨憨的笑容。 他们从日常琐事吵到夫妻感情,妈妈说爸爸在外面有了情人,爸爸气冲冲的却没有否认,他们彼此数落对方的缺点,局势越来越激烈。 然后,爸爸妈妈猛地打起来了,他们打的很厉害,妈妈打不过爸爸,她在地上摔的鼻青脸肿,突然哭着冲到厨房里举起一把刀,她说:我跟你拼了,我不活了!你也别想活! 锋利的刀刃划过爸爸的脖子,一道鲜红的血液直直喷射出来,紧接着,一颗圆滚滚的人头落到地上,滴溜溜的转了个圈,最后停在自己的方向,那双瞪大的仇恨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 沈焱在黑暗中瞪大双眼,他仿佛看见爸爸的眼珠子就在自己面前,他全身拼命的颤抖起来,无数阴暗的记忆从四面八方往脑袋里面钻,他面目狰狞的捂住头,双手牢牢抵着,理智在摇摇欲坠,沈焱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 他以为这么多年过去,自己总该有些进步的,却没想到……没想到还是这样,半点好转也没有! 这是煎熬,每时每刻都是煎熬,沈焱迫不及待想要逃离,想让寇刃放自己出去,可他却不愿向寇刃低头——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沈焱靠在墙上,沉重的呼吸声充斥着空荡荡的黑屋子,他什么也没想,脑袋里一片空白,可那股疼痛却怎么也阻挡不住,后来他发现,疼痛是可以互相抵消的。 比如,当身体另一处的痛大过头痛,那么头痛就会变得微弱起来。 沈焱很惊喜,他庆幸总算找到了解决办法,这让他觉得满足,于是兴冲冲的立刻执行。 当手指甲使劲划过胳膊上的肌肤时,感觉很痛,却也有种莫名的舒畅感,更惊喜的是,头痛真的没刚刚那样强烈了。 久而久之,沈焱摸到了湿漉漉的液体,这种液体几乎涂满了胳膊,他认真想了想,也没想出来那到底是什么。 他只是清楚记得,有一个人将自己硬推入这座黑暗的深渊。 ——那个人,叫寇刃。 第三十一章 对你好 程家大院坐落在t市郊区,占地面积极为宽广,其奢华程度犹如升级版私人别墅,程枫热衷于享受,从来是想要的要,想玩的玩,仗着程沧澜这座靠山,他骄傲跋扈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程沧澜对程枫极尽宠溺,任何事都不让他受半点委屈,在学校,程枫对班长的职务感兴趣,他就软硬兼施让班主任选择妥协。程枫逃学打架斗殴,程沧澜也只是关切他别受伤,在这样的成长环境下,程枫理所当然觉得他喜欢的,都该是属于他的。 他第一次见到苏沐然就可耻的硬了,那个人跟他的其他个情人都不同,那天,程枫在苏沐然的眼里第一次看见不加掩饰的厌恶,他觉得新奇,别人哪个不是笑着将脸贴上来,偏偏他,给了自己一张冷脸。 那时,程枫想,他一定要得到这个人,他想让这个人属于自己,他想看见这张脸上出现痛苦求饶的表情,他越想越兴奋,忍不住趁宴会期间摸到那人身边,可手还没来得及碰上,就被另一股强大的力量钳住。 “你碰他一下,信不信我将你手扭断?”那道声音没有温度,冷的像是从冰窖蹦出的。 程枫没再动,他认识这个人——沈焱,他从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沈焱大多数时间脸上都带着笑容,虽然那笑看起来更加危险。 程枫知道,沈焱是真的愤怒了。 他一边挤着笑脸道歉,一边咬牙发誓,总有一天会击溃沈焱,然后将苏沐然抢过来。 程沧澜对沈焱并没有过多的忠诚,再加上程枫不停在他耳边挑拨,久而久之,他也生出一种想法—— 沈焱死在苏沐然手里,程枫兴奋的跟狐朋狗友畅快庆祝,然后很快,苏沐然也彻底成为他的人,沈焱的确很宠苏沐然,程枫有时看着苏沐然,就会忍不住讽刺:沈焱啊沈焱,这就是你宠这么多年的人! ——他从没见过比沈焱更蠢的人! 可后来,他发现蠢的不仅是沈焱,他一直认为,苏沐然就是玩物,等自己失去兴趣扔掉就行,而当对方真的被抓走,他惊慌失措才发现,自己比想象的更、更在乎他! 他想救苏沐然,却完全不敢得罪抓走他的那股势力,就连老爸也一再强调,绝对不能对那人有半点不敬,程枫焦躁不安,他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却怎么也没想到—— 那个人会主动来找自己! “寇首长,我真的不知道苏沐然在哪,那天我根本没等到他,我还以为……他还在您别墅里。”程枫语气不悦,他站在寇刃对面,眼睁睁看着对方堂而皇之霸占着真皮沙发,几名警卫荷枪实弹挺直驻在他身旁,强大的压迫感逼的程枫连手脚都不知往哪放。 寇刃没想在这找出苏沐然,他仅仅是想找到一些线索,以便更快的抓住苏沐然。 “他会躲到哪去?”寇刃头也没抬的冷冷问。 “这……我也在找他,直到现在也没半点消息。” “没有消息……”寇刃一字一字的斟酌,他冷漠直视程枫,将对方的惊慌收于眼底,然后不冷不淡的威胁道,“别想骗我,你该知道,只要我想,别说t市赌场,就算是整个焱堂,也能轻易将他摧毁。” 程枫知道,寇刃没有说谎,他的确有这样的能力,焱堂对他来说,不过是脚边的玩具,看不顺眼时,只要轻轻踢一脚,就能将其彻底摧毁。 “别——”程枫擦了擦冷汗,“我只知道,苏沐然曾在s市出现过,真的!我绝对没撒谎!” 寇刃沉思:“……s市?”难怪,自己把q市翻个底朝天也没找到苏沐然。 …… 权辉倚靠在冰凉的瓷砖上,瓷砖以白色为主,刻着精致鲜艳的花纹,程家会客厅外只有他一人,权辉双手捧着手机,小巧的白色手机与他宽大的手掌形成强烈反差,而手机上秀气的猴子吊坠更是显得格格不入,可偏偏权辉似乎对猴子吊坠很是喜爱,一边发短信,一边还用手指捏着猴子肚子。 寇玟颉很快回复短信:那次怎么就没弄死屈夏既,哼!我就是讨厌他,他凭什么霸占着哥,那是我哥,又不是他哥!我做梦都想弄死他! 权辉不禁皱眉,半晌才回复:阿颉,他是你哥,你不该喜欢他。 ——可我就喜欢他!哥从小就对我好,要不是屈夏既,他肯定会继续对我好的! ——除了他还有别的人对你好。权辉手指落在发送键,想了想又忐忑的加一句:我对你不好吗? ——哎呀,权叔,这不一样嘛,你是长辈!不管了,反正你得帮我对付屈夏既,好不好嘛?权叔/亲亲 ——……好。 发完这个字,权辉眼底掠过一丝阴霾,他很快掩饰,刚将手机收好,一名警卫就急冲冲的跑了过来。 “站住!慌慌张张的干什么!”权辉沉着脸呵斥。 警卫连忙停下,一边喘气一边解释:“刚刚泰管家打电话来,说……说老爷出事了!” 权辉不动声色的问:“怎么了?” “我也不清楚,好像精神状况很糟糕,没有首长命令,他们也不敢放泰管家进去,你快让我进去吧,这事很急。” “泰漫一向大题小做,他乱你怎么也跟着乱。”权辉打定主意要拦住这人,“首长现在有重要的事,耽误了是你负责还是我负责?!” 权辉语气坚定,警卫也不禁迟疑起来,“可……可是……” “没可是,你先出去,这件事我会跟首长禀报的。” “是。” —— —— 寇刃知道沈焱出事,已经是第二天,他从t市赶到q市,汽车刚到别墅就被闻晴拦住,闻晴眼睛充斥着血丝,一身名牌罕见的出现皱褶,她目光如同冰刀般指着寇刃,怒气冲冲的直接就冲过来。 寇刃挥手让警卫退开,隔着摇下的车窗打量闻晴,没猜出对方这是唱的哪一出,于是淡淡道:“闻晴,你有事?”前几天闻晴那一通斥责,寇刃虽然没计较,可见到对方还是有些不痛快。 闻晴像潜伏多年的火山猛然爆发,怒吼道:“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寇刃不悦,“让开,别跟个泼妇似的。” “那也是被你逼的!”闻晴怒指着寇刃,天平完全偏向沈焱,“我们一晚没睡等你,屈夏既都快死了,你就盼着他死是吧!” 可怜寇刃无缘无故又被骂,连情况都没摸清,一头雾水问:“你在说什么?他怎么了?” 闻晴眼眶红了,“你手机关机,我们就打电话给你警卫,屈夏既在里面又是吼又是叫的,他肯定出事了,你可真狠心,他还……你可真狠得下心!” 寇刃皱眉,一股莫名的慌乱怵然袭上心头,他顾不上追究责任,立刻下车道:“我没接到任何消息,别废话了,马上过去。” 见寇刃慌张的表情,闻晴总算舒坦点,紧跟在寇刃身后,一边还冷笑,“现在知道着急了吧,早干嘛去了……” 寇刃没理她,他先是走,后是跑,猛然想起那人在进黑屋子的反常行为,他当时没多想,现在想想,‘屈夏既’真的很不对劲,他连死都不怕,怎么可能会在进黑屋子时突然反抗,这只能说明——他在害怕! 寇刃没来由的害怕起来,这股情绪来的莫名,却偏偏不受控制,他赶到黑屋子时,泰漫蹲在门边哭的眼睛都肿了起来,厉海棋在他旁边安抚,神色显得很是疲倦。 “快让开!”寇刃朝泰漫吼,厉海棋看了寇刃一眼,点点头扶着泰漫往旁边挪。 寇刃亲自进屋将人抱出来,沈焱晕倒在角落,他身上全是血迹,手臂以及腿上都是指甲抓伤的痕迹,有的伤口深,有的伤口浅,寇刃搬动时,还有新鲜的血液流出来,等在阳光下看清沈焱,所有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寇刃没想到,他怎么也没想到,沈焱竟然会弄得这样狼狈! 那活脱脱就是一个血人,他白色的衣衫上浸满殷红血迹,全身都布满伤口,血液蜿蜒爬过身体每一处,就连脸都被血糊满,沈焱像是忍受过极大的痛苦,他嘴唇被牙齿咬破,仍残留着血伽,双眼安静的闭着,长长的睫毛使他看起来特别乖巧。 寇刃募然心痛,他无法想象沈焱遭受到怎样的精神折磨,才会将他逼到这种地步!如果早知道,他怎样也不会选择这种惩罚! “愣着干什么!快送到医务房去!”闻晴率先醒过来,怒吼一声就往医务房跑,她得先洗手消毒换身衣服。 寇刃抱着沈焱往医务房跑,沈焱轻飘飘没什么重量,可他却有种抓不住的感觉,他紧紧抱着这个人,恨不得时间退回几天前,那股沉痛和悔恨紧紧压迫着他,让他无法摆脱。 将沈焱放在手术台,寇刃忍不住碰了碰他的眉眼,然后压抑着痛苦不堪的折磨,缓缓俯身,在沈焱唇角认真的亲了亲。 “别出事。”他轻声说,“我以后都对你好,再也不打你,再也不强迫你,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别出事。寇刃虔诚的祈祷。 第三十二章 摊牌 寇刃没想到,除了沈焱,他还会对别的人产生心痛的感觉。 即使连他自己,也没法解释此刻自己过度疼痛的原因,‘屈夏既’满身的伤口,仿佛也一刀刀割在他身上,寇刃掐灭烟头,举起双臂仰躺在沙发上,他一动不动的盯着茶台,半晌才苦涩的笑了笑。 ——真可笑,直至今日,自己竟连那个人是谁都不清楚。 还有什么资格谈感情。 别墅医疗设施应有尽有,闻晴又从医院调了两位名医过来,沈焱情况很危险,看起来恐怖的伤口并不致命,可他关了一夜,失血过多早已昏厥,闻晴事先联系血库,将沈焱需要的血型调取来,先给他输血供给细胞活动能量,等一切就绪,她才将注意力转移到沈焱伤痕累累的身体上。 曾经,闻晴很讨厌这个人,屈夏既是有名的纨绔,仗着寇刃坏事做尽,偏偏总有人给他收拾烂摊子,闻晴甚至觉得,屈夏既在以这种方法博寇刃关注,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从哪天起,那个阴险狡诈、纨绔跋扈的屈夏既消失了。 她从出生起就跟医学打交道,甚至决定将生命献给医学事业,而能在医学上有所重大突破,更是闻晴梦寐以求的梦想,给屈夏既检查时,她看见了奇迹,那几乎意味着人类生命上将有世界性的突破。 可惜寇刃似乎不怎么喜欢屈夏既,对这个孩子也是忽冷忽热,闻晴甚至想,如果寇刃不愿意,她将跟沈焱一起承担抚养孩子的责任。 她很期待这个孩子的降临。 沈焱第二天才醒,全身痛的厉害,仿佛骨头都拆掉重新组装了一遍,脑袋蚁噬般的疼痛仍隐隐作祟,他拿手指揉着太阳穴,等疼痛缓解,才有时间打量自己所处的环境。 一回生二回熟,沈焱瞅着床对面高科技的精密仪器,用脚趾也能猜到自己在哪,与此同时,那些阴霾痛苦的记忆纷纷涌入脑海,沈焱表现的很冷静,他甚至认真的理清每一条线索,只在触及某段禁忌时,脸色突然变得苍白。 托寇刃的福,那段他以前怎么也想不起的回忆,现在分毫不差的全想起来了! 他尝试着翻身,一股尖锐的痛感立刻通过神经传递到大脑,沈焱咬牙躺回床上,再抬头就看见闻晴拿着输液瓶进来,见自己苏醒就一脸愉悦的表情。 “……”沈焱不知该说什么好,闻晴总能见到自己狼狈不堪的一面。 很显然,闻晴误会了,她将沈焱这个窘迫的表情理解为失望,顿了顿,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解释:“都这样你还想他呢!放心吧,寇刃还算有良心,昨晚守了你一夜,刚刚才有事离开,你要早点醒就能见到他了。” “……”想到寇刃在这守了一晚,沈焱突然觉得反胃,“能别提他吗?” 闻晴不置可否,径直到床边给沈焱换了瓶液,又关切问:“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认真给沈焱做过全面检查,腹中宝宝暂时没有大问题,不过这样的事再有一次,就算大罗神仙也救不了还没出世的小宝宝。 “还好,就是动一下就疼。” “不疼就怪了,哪有你那样自残的,把好好的身体都割成什么样了,真能狠得下心。” 沈焱呵呵附和,“那是,这种事除了我没人敢做。” 闻晴冷哼一声,“因为你是脑残。” “……” 沈焱需要足够的休息,闻晴也不多言,检查完情况就准备离开,走到门边突然想起:“对了,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闻晴不提还好,一提沈焱肚子就直闹腾,“我想喝山药乌鸡汤,你让泰漫给我送来吧。” “这个好,这个好。”闻晴直点头,山药乌鸡汤,既能安胎又有营养。 “还有……”沈焱犹豫着,他不确定闻晴的立场,“我醒来的事情,能不能暂时对寇刃保密?” 没想到,闻晴答应的很爽快,“我也觉得,就该让他多着急一下,免得动不动就动手,你放心,我就说你需要休息,绝不让他靠近你。” “……谢谢。” 泰漫的鸡汤送的很快,还顺便附赠泰式哭腔表演,沈焱喝着鸡汤、吃着山药填肚子,饥肠辘辘硬是把来势汹汹的反胃感压了下去,等大口吃完,他才将注意力集中在泰漫身上,一边回味鸡汤的味道,一边苦笑,“我还没死,你一个劲哭什么。” “呜呜,老爷,你快吓死我了,你不知道,你那时全身都是血,看起来好吓人,都怪我,都是我不好!” 沈焱头疼,“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我……”泰漫语塞。 “别哭了,我的伤跟你没半毛钱关系,不过这次也真险,差点就死在那里面了。”沈焱脸上写满悲伤,他一边叹气,一边认真打量泰漫的表情。 “呜呜——” “真搞不懂,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喜欢哭哭啼啼的!”沈焱揉了揉太阳穴,强迫自己压制住不耐烦,尽量表现的无助、友好,“泰漫,我问你个问题,要是有天寇刃要杀我,你会不会救我?” 泰漫惊得忘了哭,反应过来连忙摆手,“不!不会的!首长不会杀老爷的,您可是他干爹啊!”哪有爹杀自己儿子的。 “我是说假如。”沈焱强调。 泰漫愣了,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处事简单,想的自然也不多,在对寇刃的忠诚与老爷的性命间,他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后者,“我一定会救老爷的!” 沈焱怔了怔,然后笑了,“泰漫,你对我真好,谢谢你,除了你恐怕没人会为我跟寇刃作对,真是的,总觉得很悲哀。” 泰漫从没见过沈焱惆怅,一时手足无措,“老……老爷,您怎么了?” “我没事,你明天能再给我送鸡汤吗?”沈焱整理情绪,他需要循序渐进,不能急于一时。 等到第五天,沈焱身体有了极大好转,只要不做剧烈运动,平常的跑跳都没有任何问题,闻晴每天都会来检查,并且嘱咐他好好休息,尽量少走动,在寇刃这件事上,闻晴果然遵守承诺,也不知道她跟寇刃说了什么,那人这几天竟然乖乖没有出现。 泰漫每天也会来医务房,名义上是送鸡汤,其实大多数时间都跟沈焱闲聊,沈焱懂得把握分寸,每次都适可而止,不超过泰漫承受的底线,久而久之,泰漫简直都有些害怕沈焱了。 在沈焱的挑拨下,泰漫第一次质疑首长,并为沈焱打抱不平,等到第五天,这种想法已经很牢固,期间,他还为沈焱递过一次消息——主要是沈焱担心手机被寇刃监听。 然后,沈焱将自己计划的某一部分,添油加醋的说给泰漫听。 “你也知道寇刃的性格,再待下去我肯定会疯掉的,我真的没法忍了,泰漫,你说过会帮我的对不对?我不需要你做很多,那是你力所能及的事,你放心,寇刃不会知道的,如果他知道了,你就把所有事全推到我头上,你说这些是我逼你做的,你也是不得己,我相信他不会为难你的。” 沈焱说的很认真,目光真诚透着不加掩饰的期待,泰漫有些犹豫,可猛然对上沈焱的眼神,他咬咬牙硬是点了头,带着死的觉悟问:“那……那我能做什么?” “我会想办法让寇刃将部分警卫带走,等他们走了,你就想办法将其他警卫引走,到时候会有人来接我。” “引走?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引?”泰漫启动迟钝模式。 沈焱默然,靠在床头勾了勾手指,泰漫好奇宝宝般地凑近,认真听沈焱出主意,可听着听着,他突然就脸红了,渐渐连耳根子也变红了。 解决完泰漫,沈焱认真思考着计划漏洞,这次只能成功,否则他无法预料以后还有没有逃走的机会,就算惹不起,自己还能躲不起吗! ——别墅内有帮手,别墅外有接应,沈焱确认没差错,这才满意笑了。 然后,他决定找寇刃摊牌。 沈焱不喜欢寇刃那种高高在上的表情,可他更讨厌对方现在这样假惺惺的嘴脸,沈焱觉得反胃,偏偏寇刃仿佛没察觉,依然维持着较为柔和的表情,甚至还罕见的关切道:“你没事吧?最近身体怎么样?” 沈焱忍不住冷笑,“你说我能怎么样!” 寇刃没说话,他也觉得愧疚,于是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脸上清楚写满了歉疚。 沈焱不耐烦的打破沉默,“你不是就想知道苏沐然的下落吗?”他想逼寇刃先开口,这样自己才能占据主导优势。 “我不是为这个。”寇刃平静解释,“除非你愿意说,否则我不会再逼你。”他总能找到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这种说辞显然出乎沈焱意料,他有瞬间甚至没想到怎么接话。 “这次是我太着急了,你好好养伤,有什么需要尽管提,或者直接跟泰漫说,等你身体好点,我就带你出去走走,老是闷在房间对……对身体不好。”寇刃这些话几乎是变相在表示歉意,而他语气中的轻缓,更是透着莫名的温和,沈焱总觉得……寇刃好的不对劲,其必有诈! “我可以告诉你。”沈焱说完等着看寇刃反应。 寇刃的表情在沈焱意料之中,他看着那张脸迅速变得欣喜,只觉得万分讽刺,“你真的愿意?” 沈焱点头,在被子里悄然攥紧手指,面无表情的说:“苏沐然就在b市流水镇。” 第三十三章 云开 像是为表明诚意,寇刃没有急着离开,他破天荒的整天陪在沈焱病床前,一个劲的嘘寒问暖,偶尔还趁沈焱睡着后给他掖掖被角。 沈焱根本没领会到他的诚意,他弩定寇刃是带着某种目的性,至于那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然而即使如此,他却仍然得跟寇刃礼尚往来,表现的微带怒意,却又不至于将对方彻底惹怒。 或者说,他也能选择冷战,等寇刃觉得无趣主动离开。 寇刃不善言谈,嘴里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现在有没有好点?想喝水吗?总躺在床上会不会无聊?——全是极度没有营养的问题,沈焱听的直翻白眼,后来连话都懒得说。 可他却低估了寇刃,没有话题没事,你不说话也没事,我可以自己聊啊!寇刃语气平淡,没有情绪包含其中,冷着脸硬是将关怀讲成了冷笑话。 沈焱侧躺着留背影给他,瞪眼看外面飞来飞去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声音跟寇刃不时蹦出的话混合起来,像催眠曲般蔓延在空气中,沈焱没坚持多久,困意就渐渐袭了上来。 房内一片寂静,冰冷僵硬的氛围消散,气氛募然添了几分暖意,寇刃坐在床边,连姿势也没改变,他定定看着沈焱,目光刹那间变得复杂起来。 ——想要靠近,却不能靠近,更害怕靠近。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寇刃看了看沈焱,见那人没醒,连忙取手机接电话,这部手机知道的人并不多,没有重要事情,也没人会打到这里来。 “怎么样?”寇刃就坐在床边,压低声音问。 那边恭敬禀报,“首长,你找的人的确在流水镇,我们找到了他住的地方。” “先别打草惊蛇,等我过来。”真的找到苏沐然,寇刃却突然有些不安,他想要知道沈焱有没有死,现在在哪里,却又很担忧,那种预感越来越强烈——他近来总在‘屈夏既’身上发现沈焱的影子。 所以他想要亲自去,连自己都说不清这是不是在变相拖延时间。 如果‘屈夏既’真的是沈焱。寇刃叹气,他实在没法设想这个问题。 寇刃刚开口,沈焱就醒了,他躺着认真听寇刃说话,等那人挂断电话,才翻身看着寇刃冷笑:“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寇刃将手机扔在沙发上,有些烦躁的走到床边。 他一动不动的打量沈焱,试图从那张脸上找到某些真相,然而沈焱并没有露出半点破绽,寇刃挪开目光,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还不够了解沈焱。 他跟沈焱的接触仅限于单薄的照片跟资料,那不足以去了解一个人,更别说对方还在刻意掩饰,所以无从分辨。 “你怎么知道苏沐然在流水镇?”寇刃转移话题,直接忽视沈焱的提问,“你一直跟他有联系?” 他很奇怪,沈焱一直呆在别墅,根本没有机会跟苏沐然接触,那么他的消息是从哪来的?而且程枫明明说对方在s市,现在怎么又跑到b市了? 他没想到沈焱还在跟苏沐然联系,之前一直逼问,也不过想要知道对方在哪个省市,然后缩小搜查范围。 沈焱想也没想,淡淡道:“与你无关。” 这么多年,没人比他更了解苏沐然,那人看起来一副清高冷傲的模样,其实胆子很小,更何况他很少接触社会,没可能单独去陌生的地方生活,很有可能就是先绕其他市转一圈,将找自己的人注意力转移,然后自己再偷偷的回到某个地方。 这个地方,最有可能的就是苏沐然的老家,沈焱曾经去过那里! 所以,寇刃派人找苏沐然的时候,沈焱也让齐巍派人寻找。 幸运的是,毫不费劲就找到了。 “——你!”寇刃薄唇抿出直线,表情瞬间掠过一丝阴沉,他强忍不快,等收敛情绪再开口,语气就变得几分冷淡,“我没跟你较劲,你就不能稍微冷静点?” 又是送水,又是陪聊,他有足够的诚意,甚至觉得自己早已让步,沈焱就该乖乖顺着台阶下,总这样一幅冷言冷语的模样,根本就是不知好歹! “我就这样,你不爱听可以走。”沈焱冷声逐客,表示自己跟寇刃无话可谈。 寇刃没动,他定定的看着沈焱,眼底流动着颗颗灼热的火星,仿佛随时都会烧成火焰,他面如刀削,鼻梁高挺,脸部线条硬挺而锋锐,沉着脸时给人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沈焱僵持几秒,漠然撇过头,半晌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你还不走?” 寇刃冷着脸,他挺直背脊坐的端端正正,表情肃穆而认真,语气不容置疑,“我不走。” ——你让我走,凭什么!我偏就不走! …… 寇刃一夜没睡,大脑清醒的足以参加军事演习,他出生入死就连受伤也没眨眼,偏偏昨晚心神不宁,满脑子滚动播出关于沈焱的画面。 扔硬币的时候,逛超市的时候,偷偷在背地关注他的时候,无数次凝视他背影的时候,突然知道他死了的时候,见到他骨灰盒的时候…… ——每一种都痛彻心扉。 第二天,寇刃去了沈焱的墓园,他捧着白菊花站在墓碑前,目光一动不动的落在那张挑选的照片上,他看着那张脸,看着对方脸上的笑容,目光狂热的近乎要凝为实质。 墓碑上写着:挚友沈焱之墓。 寇刃身体有瞬间的僵硬,脸上炙热而又悲痛的表情未加掩饰,半晌才弯腰将白菊花放在墓碑前,然后小心翼翼擦去照片上沾的灰尘。 “沈焱,我来看你了。”他轻声说。 “沈焱,我很想你。我很快就能找到你了,你等着我,我应该早些来找你的,那样你就不会死,我一直以为只要远远看着你就好……你知道吗?我以前一直怕自己配不上你,我怕你讨厌我,可是现在我什么都不怕了,比起这些,我更怕你离开我……” “……还有,我可能做过一些错事,无论如何,请你一定、一定要原谅我!” 寇刃语气低沉,他瞳孔里充斥着悲伤,就那样一动不动的凝视着照片,然后凑近去,用嘴唇轻轻的碰了碰——虔诚而没有丝毫亵渎的亲吻。 “等找到你,你能不能也这样吻我?”寇刃低声笑。 转身离开时,寇刃脸上沉痛而柔和的表情瞬间收敛,他没有半点情绪,眼睛深得像是望不见底的海洋,整个人显得冷漠而又疏离,不容许任何人轻易的靠近。 司机等在车旁,见寇刃走近就主动拉开车门。 寇刃神情漠然,气场强势,所以没有人发现,他的手指在微微颤抖,甚至心跳频率也募然加快——他很紧张。 “——走吧。” —— —— 晚上八点,沈焱开始实施计划。 他提前通知泰漫行动,并与齐巍派来接应的人保持密切联系,寇刃带走了一批警卫,所以留在别墅的并不多,沈焱接到泰漫成功消息时,仅仅过去十几分钟,他一边诧异泰漫的效率,一边输入指纹走出别墅内区。 寇刃并没有禁止他在别墅内的出入权,这给沈焱提供了不少方便。 月明星稀,薄雾缭绕。 平时站立如松的警卫此刻完全瘫软在地,横七竖八躺着没有半点气势,沈焱避开几名警卫,发现泰漫站在旁边发呆,手里还拿着手机,见到自己立刻就跑过来,脸上满是惊恐的表情。 “老……老爷,我真的做了,怎么办?首长知道一定会杀了我的!”泰漫揪着沈焱衣服,一副我死定了的沮丧表情。 沈焱点头,寇刃要是知道,泰漫死罪可免,活罪也难逃,“你都敢做还怕什么!”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泰漫迷迷糊糊的说,“我就想着要帮你,然后……然后就……” 沈焱饶有兴趣的问:“你是怎么让他们吃下迷药的?” “我每天都会给他们送饭,然后就把药混在饭里面,他们都吃光了。” 沈焱倒没想到泰漫会下迷药,他本来是建议泰漫找几个漂亮女的来闹事,稍微转移他们注意力,自己就趁机离开,那样神不知鬼不觉,也没人能怀疑到泰漫头上。 可泰漫现在这样做,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帮手! “有胆量!”沈焱微愣,然后拍拍泰漫肩膀,提议道,“不过我建议你也去吃点迷药。” 泰漫不解,“我也吃?为什么?” 沈焱言简意赅,“不吃你就等死吧。” 计划很顺利,顺利的有些不可思议,沈焱走出别墅大门,却没想到会在这时,碰见一位熟人。 而且对方,还不止一个人。 他松散的神经募然绷紧,满脸冷漠,然后目光阴霾的落在对方身上。 第三十四章 雾散 男人也有瞬间的惊愣,他穿着西装,皮鞋擦的程亮,身材魁梧,宽厚的肩膀蓄着强大的能量,浑身的冷厉气势被斯文扮相掩饰起来,却无法控制眼中流露的凶悍与狠厉。 他身后跟着几名便衣男人,沈焱清楚,那些都不是普通人,他们身上流露着属于军人的肃穆。 “你怎么会在这?”厉海棋拧眉,声音并没有多少恭敬。 沈焱目光微凝,淡笑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厉海棋脸上流露一丝厌恶,很快将目光转移到旁边的泰漫身上,“你过来。” 泰漫躲闪着厉海棋的眼神,极其无助的拉了拉沈焱衣角,可惜沈焱没有反应,厉海棋见他动作,瞬间瞪的眼睛冒火,泰漫快哭了,只能硬着头皮往厉海棋那边挪。 “快点!”厉海棋冷喝。 泰漫不敢耽搁,赶紧加快步伐跑过去,厉海棋瞪他一眼,然后用力拉到旁边,这才再次看向沈焱,不悦冷硬道:“你还是主动回去,别逼我动手。” 沈焱冷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真的不懂?”厉海棋反问,他朝前踏一步,无论是眼神还是语气,都透着一股强烈的威胁感。 泰漫替沈焱着急,却又不敢惹厉海棋,在旁边搓手跺脚、焦躁难耐。 沈焱没急着反驳,对方身上有枪,硬拼肯定是闯不过的,他沉思好一会,才刻意压低声音,“粤西盘山路那次,其实是你自导自演的吧。” ——几年前,沈焱在盘山路遇到追杀,被厉海棋救下。 厉海棋紧皱眉头,定定看着沈焱一副思考的表情。 沈焱朝他靠近,眼中戾气更胜,“从那之后,我待你不薄,又是提拔、又是教导,可你呢——”他顿了顿,语气冷厉,“我记得你问过,我会怎么惩罚背叛者,我现在可以告诉你,背叛我的人——只有死!” 厉海棋震惊的瞪着沈焱,所有惊讶、疑惑都变成一个问题——他是谁! “你是谁?怎么会知道……”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沈焱冷笑着打断。 “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沈焱刻意加重语气,一字一字道:“你是叛徒!” “闭嘴!”厉海棋低吼,“该死的,你根本不了解……”他不是叛徒,至少从没做过对沈焱不利的事情。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 “你到底是谁?” 沈焱低笑,“我不信你没猜出来。” 厉海棋来不及说话,因为就在沈焱语落的同时,一批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从旁边冲出来,他们迅速形成包围圈,冰冷漆黑的枪口笔直对准厉海棋等人。 几乎同时,厉海棋身后的人迅速拔枪、拉栓,双方剑拔弩张,气氛瞬间凝结,充满危险的火药味。 沈焱打量着形势,不容拒绝的道:“我必须离开。” 厉海棋还在思考,他认真想沈焱说的那番话,却又觉得不可思议,沈焱的骨灰是自己亲自带走的,那个人怎么可能还没死!可是—— ‘屈夏既’刚刚的话,还有他说话时的表情,都像极了那个人。 更何况,首长一直坚信沈焱没死,甚至在锲而不舍的寻找,那么,如果‘屈夏既’真的是沈焱,不就代表…… 厉海棋震惊。 双方对峙,许久—— “让他们走。”厉海棋沉声道。 “什么?!”有人质疑。 “放下枪,让他们走。”他冷冷重复,然后将目光投向沈焱,平静道,“仅此一次,还有,你该清楚,如果首长要找你,你根本逃不掉。” 沈焱没想到他会放自己走,不过……喜闻乐见。“放心,我自有办法。” 等汽车开走,沈焱靠在后座才总算松口气,他揉揉眉心,问一旁的瘦弱男,“齐巍那怎么样?镇上的人都撤走没?” “人已经提前撤走了,巍哥在执行任务,刑光盯他盯的很紧,所以派我与您联系。”对方恭恭敬敬回答。 沈焱点头,又问:“你叫什么?” “您叫我小姚就行了。”姚宇将文件袋递过来,“这是您新的身份证件,巍哥让我们这段时间都跟着保护您。” “不用,人多反而目标大,你找一个手脚麻利的跟着就行。” “这……那您怎么打算?” “先躲一段时间,你给我买火车票,上面人多物杂不容易被发现,目的地……越偏远越好。”他就不信,寇刃这样还能找到自己。 等他没了兴趣,自己再偷偷出来,神不知鬼不觉。沈焱憋闷,这种被逼躲藏的感觉……还真tm不爽。 —— —— 水流入茶杯,融进散发淡香的茶叶中,经过浸泡,绽放出青绿泛着光泽的嫩叶。 苏沐然倒完茶,将茶壶轻轻搁在木桌上,然后表情平静的坐在旁边,捧着茶杯问:“你想知道什么?” “那晚的问题。”寇刃对面前的茶没半点兴趣,认真问,“沈焱是不是没死?” 苏沐然冷哼一声,“当然没死。” 寇刃神经猝然一拧,心脏以无法控制的频率跳动,一股冰冷的气息侵袭着他的身体,因为太过紧张而一动也不敢动,半晌,他才努力控制情绪,以尽量平和的语气问:“那么,没死的沈焱,他究竟是谁?” 苏沐然突然笑起来,他穿着朴素的黑色毛衣,弯弯的唇角勾出嘲讽的弧度,那张毫无瑕疵的漂亮的脸,在那片刻,几乎带着蛊惑人心的魅惑。 “寇首长,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快说!”寇刃眼底翻滚着汹涌的煞气,他咬牙怒瞪着苏沐然,脸色阴沉,手指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心底涌出的那股惊悸几乎让他无法呼吸。 “哈哈……”苏沐然募然狂笑起来,茶水通过会厌软骨涌入呼吸道,又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他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然后用可怜的眼神看着寇刃,缓慢开口。 “寇首长,我以前见过你,你总是出现在沈焱身边,真可惜,如果沈焱能稍微从我身上转移注意力,或许他就会发现你了,一而再,再而三,我总算确定,你喜欢他,真可笑,谁能想到有权有势的军区司令,竟然会如此卑微的跟在一个黑道头头身后,还怕被对方发现!” “我觉得你真可怜!沈焱每天都对我笑,只要有我在,他所有的注意力都会集中在我身上,而你,却连他的一个笑容都得不到……” “你在嫉妒吗?”寇刃冷声打断,他声音冷的如同冰窖,脸上也没有半点表情,并不牢固的木椅在他的摧残下摇摇晃晃。 苏沐然猛然瞪眼,沉着脸反驳,“笑话!我有什么好嫉妒的!从来都是他把我强留在身边,现在没了他,我简直恨不得点鞭炮庆祝,对我来说,他就像狗皮膏药,我为什么要嫉妒!” 寇刃:“因为他不要你了。” “——嘭!”白瓷茶杯被用力砸向地面,茶水溅落然后肆意蔓延,碎片落的满地都是。 苏沐然面容狰狞,他无视破碎的茶杯,目光阴冷的仇视着寇刃,一字一字的强调,“他凭什么不要我!你听着,是我不要他的!只能是我不要他。” 寇刃猛地一拳砸在木桌上,桌上茶壶倾倒,茶杯纷纷滚落,他一把揪住苏沐然衣服,隔着木桌将对方拉近,狠厉的威胁,“别以为我不敢打你!” 苏沐然脸色惨白,似笑非笑。 “你是什么东西?连给我提鞋都不够格!沈焱喜欢你,那是你的荣幸,是你上辈子烧了高香!你凭什么指责他,像你这样喂不熟的白眼狼,就算白送我都不要,你真该祈祷沈焱以前没有厌倦你,否则我早就——”寇刃瞳孔冰冷,里面充斥着一片强烈的无法控制的杀气。 苏沐然突然打了个冷颤,他咬着牙将寇刃手指扳开,那双手硬的像是冰冷的钢铁,触碰感受不到丝毫温度,然后他动手抚平捏皱的衣领,强压怒气,冷笑,“别这么激动,沈焱不要我,更不可能要你,因为——” “沈焱就是屈夏既,屈夏既就是沈焱!” “他跟我说,你将他伤的很重,并且不许他吃药,他恨你,恨不得你死!他还说,幸好当初我遇见的是他,若是换了你,恐怕早就死了!——你懂这句话的意思吧,他说你差点害死他!你有什么资格喜欢他!哈哈,你没想到吧,你很后悔是不是?后悔的要死是不是!” “沈焱那么好强,你早就碰到他的逆鳞了,他不会喜欢你,永远都不可能喜欢你!” 苏沐然语气森然,透着一股阴冷的气息,他胸腔堆积着一团怒火,想要借此全部发泄出来,寇刃越是悲痛欲绝,他就越是心情愉悦。 ——连我都不要的沈焱,怎么可能接受其他人,永远不可能! 寇刃拼命维持着站姿,他体内流窜的血液瞬间凝固,双脚、双臂无力的几乎抬不起来,有那么瞬间,他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眼前一片朦胧,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眼眶蓄积,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竟然真的是你! ——我强bao的是你! ——我的枪打的是你! ——我将你关在黑屋子,让你遍体鳞伤! ………… 寇刃很无助。 那天,他曾在沈焱墓碑前请求宽恕——我可能做过一些错事,请你一定、一定要原谅我! 那时候,他就早有预感。 第三十五章 煎熬 夜晚,天空乌云密布,飘荡着将璀璨的星辰完全遮掩,狂风从四面肆意侵袭,带着冰凉浸骨的冷冽,阴沉的气候并没持续多久,狂风越来越猛烈,卷动树枝发出急促的呼啸声,一阵又一阵,像是悲戚的痛哭声。 墓园坐落在寂静郊区,在深夜透着一片死寂,寇刃坐在吉普车驾驶位,透过车窗遥望着旁边整齐的陵墓,那里葬着许许多多或老死、病死的人,不久前,他还捧着那个人的骨灰,亲手将他葬在这里。 可是现在,那个人还没有死。 沈焱一定很恨我吧!寇刃神情透着一股落寞,从流水镇回来的路上,他一直在想,该怎么让他原谅自己,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歉意。 他甚至想,只要沈焱能原谅自己,无论什么要求都答应,任打任骂,绝不反抗。 这么多年,他从没像今天这样,情绪一度有些失控,他既期待又担忧,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将神经扰的一片混乱,他设想着无数可能出现的情况,却惟独没猜到—— 沈焱逃走了! 所有的忐忑与期待瞬间化为泡沫,寇刃听着厉海棋汇报,突然有种将对方掐死的冲动。 然后,他独自开车来到这里。 窗外的风越来越猛烈,寇刃心烦意乱,怎么也没法平静,他目光落在旁边的烟盒上,神色凝重的取出一支烟,又翻找了一阵,才用打火机将烟点着。 寥寥升起的烟雾缕缕飘散,蔓延在空气之中,又被狂风吹的越来越淡,然后彻底消失,寇刃一动不动的盯着燃起的烟雾,有瞬间的不知所措。 他没想到自己会无意中伤害到沈焱,更没想到沈焱就在自己身边,可是——可是最重要的是—— 为什么自己竟然没有认出他! ………… “真廉价啊,他就在你身边,你怎么就没有认出来呢!”苏沐然似笑非笑,用一种极度讽刺的表情看着寇刃,“你还说爱他,连我这个不爱他的人都能认出来,你——凭什么爱他!” “……” “没话可说?行,那就由我来说,真相就是,你,寇刃,根本就不爱沈焱!” “——闭嘴!” “恼羞成怒了?是因为我说中了吗?你心虚了?”苏沐然用胜利者的姿态站在寇刃面前,连他自己也不懂这股针锋相对来自何处,胸腔中名为嫉妒的怒火烧的越来越旺盛。 寇刃面无表情,“我懂了,你也很爱沈焱是吧?因为我的突然插入,你害怕了,你怕我把沈焱抢走,所以故意说这些话,你想刺激我?放心,我不会让你如愿。” “因为,我很清楚,十六年,我再没爱上别的人。” ………… 天空黑云压顶,狂风刮的越来越猛烈,寇刃一脸漠然的站在墓碑前,目光一动不动的落在那张照片上,天色太黑,照片只能看见朦胧的轮廓。 寇刃穿着黑色大衣,连脚也没挪动半步,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然而那双眼睛,却几乎要将照片上的人吸附出来,太过炙热、太过强烈,甚至还充斥着浓郁的无法拨开的深沉悔意。 他一动不动,仿佛彻底僵硬在原地。 “临走前,我跟你说过的,我说我有可能做错了,请你一定要原谅我。”寇刃压低声音,他语气低沉,带着一股压抑着的沉痛,不经意流露在言语里,“可是你怎么能跑掉?我还没解释……” “你根本就不想听我解释吧,对不起,我不知道那是你,如果早知道,我肯定不会——” 寇刃突然停住,太过沉重的悔意压的他几乎无法呼吸,许久,他重重喘息,突然愤怒道:“可是你为什么就不能多看我几眼!你就那么喜欢苏沐然吗!你是不是早就忘记我了!早就忘记那个你曾给过硬币的小孩!你知不知道……” “无数次,我无数次想毁掉你的焱堂!我想杀掉苏沐然,我嫉妒!嫉妒的快要发疯!我幻想着你在我身边,我幻想着你喜欢的人是我!我想毁掉你的一切,把你彻彻底底的关在我身边!我想让你眼里只能看见我!我想每晚抱着你睡觉,每晚吻你跟你说晚安——” “我到底哪里不如他!苏沐然给你的我都能给,他不能给的我也能给!你为什么就非得喜欢他,为什么偏偏是他!” 寇刃歇斯底里,他低沉的怒吼着,像是受伤的野兽,在绝境里无能为力的挣扎。 “可是我没有!我怕你恨我!我怕你用仇视的眼神看着我!我不敢你知不知道!只要想到你会恨我,我就害怕!所以,我宁愿远远看着你,你建焱堂,我帮你,你喜欢苏沐然……我装作没看见。” 他声音渐渐低了,强烈的无力感疯狂的席卷着身体,寇刃讽刺的笑:“可是为什么!你还是恨我!我以前做的那么多妥协全部毁了,早知道你会恨我,当初我还不如……” “——哗啦啦!”急至的暴雨倾盆而下,大颗大颗的砸落地面,浸骨的凉意更深了,寇刃没有动,他任雨水打湿头发,再浸湿衣服,水滴落在脸上,带来阵阵的痒意。 他目光涣散无法凝聚,那些话埋在心底太久太久,寇刃甚至不知从何而生,他也是人,也会嫉妒,也会求而不得。 直到雨水滑入嘴里,寇刃才募然惊醒,他首先将目光投向墓碑,看见雨水溅落在石碑上,突然脱掉大衣,弯腰将衣服轻轻搭在墓碑上,冰冷的墓碑没有丝毫温度,寇刃半蹲在旁边,刀削般锋锐的脸庞凝为沉重的悲痛。 “沈焱,我真恨你,我这么努力,就是想有一天能配得上你,可我做到了,你却早有了别人,你根本就没把我放在心上,你根本就不记得我了,只要一想到这些,我就好恨你……恨不得把你用绳子拴在我手边!” “可是我……其实只要你说一句好话,我就不恨你了。” 寇刃蹲在旁边,像是在闲聊般的轻言细语,他表情并没有太大变化,每一个字也说的很平淡,可心脏却无法控制的抽蓄起来,钻心的疼痛沿着身体瞬间蔓延到每一处。 雨滴撞击着地面,汇聚成浅滩,流向低洼的下方。 墓碑旁蹲着的身影一动不动,半晌,寇刃才低声、像是在祈求般的沉声道:“……我不恨你,你也别恨我了,好吗?” “——好不好?” “——我求你,别恨我。” ………… 沈焱深深觉得,坐火车就是一项体力活,这活要有坚韧的耐性、强大的体魄,否则绝对没法顺利抵达。 仅仅四个小时,沈焱就感觉腰酸背痛,脖子僵硬的能扭出声音,不仅如此,车厢内空气混浊,混合着各种诸如泡面、脚臭、饭菜等味道,完全就是一种煎熬。 更糟糕的是,从上火车开始,沈焱就感觉身体不适,不仅全身酸软,腹部也隐隐有些胀痛,他强忍着没吭声,趴在靠窗的位置倒头就睡。 “沈哥,我买了饭,您稍微吃点吧。”坐旁边的跟班再次重复。 沈焱动也不动的说:“不吃。” 这跟班就是死脑筋,沈焱提醒他无数次:直接用‘你’就好,不用说‘您’那么生疏,可惜跟班不理解,硬是给沈焱重新上了一堂课,从远古时期说到科技未来,最后沈焱选择妥协。 对了,跟班还有个好名字,叫黎志强,读起来就是立志强! “沈哥,您不吃饭怎么能有力气啊,您看我这身板,可真的背不起您啊!您看看,里面还有肉、还有青菜,闻起来就很香是不是?您要不要稍微吃点?”黎志强锲而不舍。 饭菜的味道钻入鼻孔,沈焱却直犯恶心,他吐了几次什么都没吐出来,直起身时脸色一片苍白,不禁怒瞪了跟班一眼,嫌弃道:“赶紧拿走,小心等会吐你一身。” “没事。”跟班一脸正经,“能为您效劳我很荣幸。” 他这话一说,对面几人顿时把目光投了过来,有人疑惑,有人惊怔,沈焱更头疼了,眼看着那几人都把视线转到自己身上,只得指了指脑袋,示意他们:这人有病,发病期间,切勿打扰。 沈焱在火车上几乎没吃东西,刚下火车就有些腿软,他一边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一边让跟班去拦出租车。 现在正是下班高峰期,出租车不好打,黎志强跑的满头大汗硬是没拦住一辆车,沈焱看着他一会跑前一个路口,一会跑后面的路口,只得感叹自己没挑好人,主动起身到街边拦出租车。 等顺利拦下出租车,沈焱说了庆云镇的地址,就靠在车座上闭目养神,那股难受的感觉还没消失,总觉得腹部有什么压迫着很难受,他皱着眉头用手按压着肚子,没几分钟就睡了过去。 沈焱是被惊醒的,出租车突然急刹车,他控制不住身体前倾,头直接就磕在前面椅背上,等爬起来刚要骂人,就看见前面挡风玻璃出现一个人。 那人用力拍打着玻璃,满脸都是惊慌失措,他一边重重喘气一边哀求着:“等等!你们救救我!有人要杀我!我求求你们让我上车!求求你们了……” 司机没好脸色,“快走开!你妈的想死别搭上老子,刚刚差点就撞上了,艹,真见鬼!” 沈焱打量着那人,半晌突然开口,“让他上车吧。” 重生后,这个人就像人间蒸发,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沈焱如何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阴差阳错的遇见。 是你主动送上门的,沈焱冷笑,我们可还有一笔账没算。 ——曾弦劲! 第三十六章 杀机 庆云镇位于偏僻山区,绵延不绝的高山几乎将这塑造得与世隔绝,出租车平时都在城里跑,要不是沈焱给的钱多,没人愿意跑这段坑坑洼洼的土泥路。 从城里到庆云镇近七个小时车程,一路颠簸弄的沈焱差点没瘫痪,好不容易重回地面,他满脸欣喜就差跟地面来个近距离亲密接触。 黎跟班眼明手快,早就跟在沈焱后面,又是垂肩又是捏手,那架势就跟伺候皇上一样,还一边掐媚的笑:“您肯定很累吧!这样舒服吗?动作要不要再轻一点?还有脚,用不用一起做全?” 沈焱一巴掌呼过去,气笑了:“捏个屁,这都多晚了!没住的地方你就提头来见吧!” 黎跟班惶恐,“您别动怒,小心伤了身体,我这就去问。”他说完又将试图偷偷溜走的曾弦劲提过来,继续请示,“那这个人怎么办?” 沈焱:“先带着,别让他跑了。” 曾弦劲穿着一套洗的泛白的牛仔服,手肘、袖口都破了洞,他脸上沾着灰尘,嘴边蓄了一圈胡渣,左脚像是受了伤,走路时有些微跛,整个人都显得狼狈而颓废,与当初沈焱印象中风度翩翩的教授大相庭径。 “你们是谁?凭什么不让我走!你们这是犯法的!我要到警局告你们!”曾弦劲愤怒的挣扎,可黎跟班虽然二,手劲却很大,硬是没让他挣脱,他气的满脸通红,只能使劲怒骂,“我艹你祖宗!你们赶紧放我走,否则有你们好看的!老子不会放过你们——” “——啪!”沈焱扬手一巴掌甩过去,他使足全力,曾弦劲脸腾地就肿了起来,沈焱瞟他一眼,突然笑起来,问:“你刚刚说艹谁祖宗呢?” 他脸上带着笑,却给人如蛇一般的冰冷气势,语气也没有半点情绪。 曾弦劲心底掠过一丝恐惧,很快就被强压下去,他底气不足的反驳:“就艹你祖宗!” “啪——啪——啪——” 沈焱动作很快,并且下手毫不留情,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夜晚特别嘹亮,黎志强有些诧异的看了沈焱一眼,没有发出任何疑问。 曾弦劲被打懵了,他一瞬间甚至没弄懂情况,脸上火辣辣的疼,估计肿了厚厚一层,他没敢再说话,瞪着沈焱眼神冷的恨不得将对方杀死。 “您手不痛啊?”黎跟班忍不住问。 他一说话,凝滞而压抑的气氛瞬间消融,沈焱冷哼一声,摸着手不满道:“不痛,就是觉得脏。” “——你!”曾弦劲气急,哪有打了人,还嫌对方脸脏的! 黎跟班直接一脚踹曾弦劲腹部,然后一脸认真的提议,“您先忍忍,等找到住的地方马上洗手。” 沈焱啧了一声,觉得这跟班挺上道。 小镇没几家旅馆,黎志强走到车站,招手叫了两辆摩托车,沈焱一辆,他跟曾弦劲一辆,然后让司机直接拉到最近的旅馆。 旅馆就一家两层楼房,外墙瓷砖糊了厚厚一层灰,沈焱进去时前台趴在台上睡觉,他用力敲了好几次,对方才幽幽转醒,迷迷糊糊看了沈焱一眼,哑着嗓子问:“要几间房?” “两间房。”沈焱将身份证递过去,结果小妹看都没看,“单间每晚100,标间每晚200,你要哪种?” “一个单间,一个标间,先住两晚。” 办完手续,沈焱拿着钥匙往楼上走,黎跟班负责搬昏迷的曾弦劲——为减少麻烦,他直接打晕对方。 开了门,沈焱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手,黎志强将曾弦劲扔在地上,等沈焱走出来就问:“您打算怎么处理他?”他看的出,沈焱跟这人有仇,并且很深。 沈焱腹部还有些难受,翻腾着就是没法安分,他踢了踢曾弦劲,“先把他弄醒。” 黎跟班点头,提着曾弦劲就往洗手间走,动作粗鲁的将对方摁在水龙头下,水流很急,曾弦劲咳嗽着醒过来,半天没缓过气。 “咳咳——你到底是谁?我没钱,你就算绑架我也没用。”曾弦劲蜷在地上,他折腾的早就没力反抗。 沈焱坐在床边,指使黎跟班给自己削刚送来的苹果,闻言嗤笑,“谁说我是要你的钱。” “不是钱?”曾弦劲脑袋飞快运转,“那你要什么?我们一没仇,二没怨……”他还没说完,就被沈焱打断。 “谁说无仇无怨?我跟你可有不共戴天之仇。” “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是吗?”沈焱接过苹果,“我可认识你!” 曾弦劲狐疑的打量沈焱,可任他如何挖掘,也记不起自己曾在哪见过对方,沈焱那张脸很漂亮,如果见过的话,没可能记不起来。 “我确定没见过你。”他肯定道,“你是不是认错了?或者你的仇家跟我同名?” 沈焱不舒服的揉了揉肚子,然后拧眉不悦道:“我可以稍微提醒你,还记得苏沐然吗?” ——苏沐然!曾弦劲猛然瞪眼,他怎么可能忘记!那场交易几乎要了他的命! “你是谁?你怎么会认识他?!”曾弦劲表情大变,他爬起来想往沈焱这边冲,却被黎志强中途拦下,一脚又重重踹回原地,他甚至顾不上黎志强,大声咆哮质问,“是不是刑光派你来的?那个王八蛋!他明明答应给我钱的!我落到这地步全是拜他所赐,我他妈恨不得杀了他!” 沈焱怜悯的摇头,“真可怜。” 曾弦劲大口踹着气,怒瞪着沈焱没说话。 “看在你必死的份上,我就告诉你——”沈焱从床上站起,缓缓逼近对方,他一脚踩在曾弦劲手背上,手里把玩着水果刀,语气轻缓,“我认识苏沐然,更知道你挑拨他杀了焱堂老大,还有,我跟刑光势不两立,别把那种恶心的东西跟我沾边。” 曾弦劲痛的面容扭曲,脸上却满是惊恐,他剧烈颤抖着,就连说话也哆嗦着嘴唇,“你……你到底是谁?!” “你说说,就你这样的,凭哪点值得苏沐然喜欢,啧啧,那人欣赏水平可真糟糕,那老大死的也真够冤的,难怪连阎王都没心思收……”沈焱说到这突然停住,他微微眯眼,有些危险的盯着曾弦劲,手中的刀刃缓缓上移,抵在对方喉咙上。 曾弦劲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眼眶里满是惊恐害怕。 “现在知道害怕了?我早该杀了你,也没后面这些破事,所以,你还是得死!”沈焱说着捂住他嘴,防止对方呼救,在曾弦劲惊恐畏惧的眼神下,轻笑着,像是久别重逢、闲聊般的说。 “——真可惜,我就是沈焱,还没死。” 他话音刚落,曾弦劲就如同见鬼一般的挣扎起来,他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极度的惊恐导致肌肉抽蓄,可是沈焱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他手臂一扬,刀刃划过对方喉咙,立刻拉出一条殷红的血口。 鲜红的血液直往外冒,沈焱维持着姿势,等对方表情彻底定格在惊恐时,才很是嫌弃的甩开手,顺便将带血的水果刀一起扔下,然后悠闲的站起身,仿佛做了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在黎志强的注视下,进入洗手间洗手。 洗手时,沈焱脸上没有表情,等走出来,才稍微缓和道:“把他处理掉吧,别走前面,那里有监控。”他说完往门口走,想了想又提醒,“动作轻点,别让人发现了。” “您当我傻呢!”对此,黎跟班淡定应道。 沈焱脑仁一抽一抽的疼,他揉了揉太阳穴,没心思跟黎志强瞎扯,挥挥手示意随便你想怎样就怎样吧,然后满身疲倦的往旁边的单间走。 等躺到床上,沈焱却又睡不着,他想起以前自己白手起家的时候,再难也从没退缩过,那时,他认定做人就得有种,不能让人瞧不起。 可现在躲避的人却变成了自己,他心情很是微妙。 沈焱没想过跟寇刃正面冲突,那无疑是拿鸡蛋往石头上碰,一开始,他尝试跟寇刃和解,甚至在运走军火后,都没动过逃走的念头,他知道寇刃会生气,更清楚那批军火对寇刃来说犹如牛毛。 可是寇刃竟然将自己关到黑屋子里!——那是沈焱怎么也过不了的心理关,仅仅这件事,就将他摇摆的决定推向龟裂破碎的一方。 ——他决定逃! 可是究竟要在这躲多久?沈焱心里没底,他不确定寇刃什么时候能放弃搜寻,更不确定寇刃能不能顺藤摸瓜找到自己。 就算换了身份,也没有绝对的隐蔽。沈焱很清楚。 ………… 凌晨,天边初晓,浓稠的夜色渐渐染上白晕,透过窗帘投落黯淡的光影,寇刃端坐在真皮椅上,仅仅几天,整个人看起来仿佛就憔悴许多,他一动不动的盯着桌面,瞳孔中映着一枚硬币,冰冷而廉价的硬币,完全吸引着他的注意力,片刻也舍不得挪动。 高无奇站在前面,恭敬汇报:“我已派人查过火车、飞机、大巴等交通,并没有找到‘屈夏既’的信息,他很有可能使用伪造的身份证,如果是这样,查起来会有很大难度。” “无论多难,都一定要查。”寇刃指腹摩挲着硬币的轮廓,不容拒绝的命令,“就算逐步排查,也得将他找出来!” 他语调冰冷,却又仿佛带着一股温和气息,强硬富有冷冽磁性的嗓音,让高无奇不禁微愣。 最近,首长提到屈夏既仿佛都会刻意放柔语气。 ——这到底是晴天已至呢,还是风雨欲来? 第三十七章 显怀 这一住,就在旅店住了大半个月。 然后,黎志强才在附近找到新的住所,等办完手续,两人就迅速搬入出租房。 从镇上到租房处要十几分钟,沈焱空着手,一边散步一边欣赏两旁的田园风光,黎志强拖着两个大行李箱跟在后面,他身体看着瘦弱,手劲却不小,就算提着箱子也能轻松跟上沈焱。 等到了地方,沈焱率先看见的就是一簇簇枝繁叶茂的红花,红艳艳的感觉特别喜庆,他特意走过去摘一朵,凑到鼻子边闻了闻,没什么特别的味道。 “您往这边走,那没门。”黎志强在旁边提醒。 沈焱啧一声,“我眼睛亮着呢,能看清。” 这院子没有租赁许可证,又离镇上较远,很符合沈焱提出的租房要求,也不知道黎跟班是怎么找到的。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院子,就看见旁边一女孩在晾衣服,大冬天的穿着冬裙和丝袜,冻的脚直打颤,上面倒是捂得严严实实,沈焱扫了一眼没在意,这姑娘可能就十七八岁,嫩得他连下手的心思都没敢起。 黎志强却是一步三回头,眼睛不停往那女孩身上飘,动作犹犹豫豫,一副欲言又止的磨叽表情。 沈焱没忍住,一掌拍过去,“看什么呢?” 黎志强往沈焱旁边凑了凑,手指着女孩屁/股,压低声音说:“你看——” 沈焱站在原地,认认真真研究一遍,点头:“嗯。挺大、挺翘,摸起来肯定不错。” “没让你看这个!”黎志强急的连敬语都忘了,他红着脸刚侧头,就直直对上女孩眼睛,然后是对方恼羞成怒的表情,整个人都瞬间焦躁起来。 可没等他解释,女孩就怒骂道:“臭流氓!”她骂完拿着空盆回房,冬裙迎风飘扬。 黎志强一脸尴尬,连带着看沈焱都特别哀怨,沈焱安之若素,等冬裙飘的影子都看不见,才一脸肯定的说:“人家骂你臭流氓。” “……”黎志强耷拉着头,“她明明是在骂您。” 房间很宽敞,收拾的也很干净,黎志强无精打采的将箱子提到房间,然后就坐在床上发愣,沈焱没理他,坐在旁边打开电视看。 如果没记错的话,今天是—— 几分钟广告后。 新闻报道: 中央军委今天在xx隆重举行晋升上将军衔一事,中央军委xxx向晋升上将军衔的中央军委委员、xxx司令员寇刃颁发命令状。 紧接着,电视画面切换到颁发现场。 洪亮的国歌旋律为背景,地面铺着整洁的红色地毯,镜头经过几名政府高官,定格在寇刃身上。 沈焱一动不动的盯着对方,寇刃穿着绿色军装,金黄色肩章两佩镶着红色边饰,肩章底版上缀有仿刺绣金色枝叶和三颗金色星徽,左胸前戴着如同流苏般的金色丝线,他面容肃穆,在军装的衬托下,整个人都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强烈压迫性,仿佛有股力量在肌肉里不停涌动。 镜头正对着寇刃,他目光坚韧的坦然直视前方,沈焱透过屏幕看着那双眼睛,总有种错觉……寇刃就站在面前,他用这种眼神告诉自己——你翻不出我的手掌心! “操,这世道还他妈让人活吗!”沈焱痛苦的捂住眼睛,“老子怎么就招惹到这种人物了!啊啊啊——真他妈要命啊!”他发泄一通,又踹了放在旁边的箱子一脚,简直快哭了,“上将啊!那可是上将啊!除非老子蹦上天去!……比起这个,我还不如举手投降……老子现在投怀送抱还能不能博取原谅!” 投怀送抱……当然是不可能的。 沈焱知道寇刃是司令员,掌管着某某军方,可从别人那听到,跟自己见到可大不相同,更何况,以前寇刃只是中将,现在竟然晋升到上将了!真他妈操蛋!沈焱想,他总觉得,自己就算躲到这里,除非寇刃主动放弃,否则这辈子都没法跟他脱离关系。 杀掉寇刃、以绝后患?抱歉,沈焱还没这么胆大包天。 ——虽然他年少无知时,也曾胆大包天过。 “您是不是故意的?”气氛凝成死潭,黎志强突然冒出一句话。 沈焱没懂,“什么?” “刚刚挺翘的事,您肯定知道我在说什么。”黎志强一股子埋怨气。 沈焱乐了,“你还惦记着这事呢!是,你不就说她裙子扎内裤上了吗,梨子,我跟你说,这事就算说了也吃力不讨好,那女孩很纯,咱们玩不起啊……” “我也没说要玩。” “……啧啧,你不会真看上她了吧?”沈焱转眼就把刚刚的烦闷忘了,他现在就想知道,这跟班脑袋里哪缺根筋。 黎志强怒目反驳:“您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胆挺肥啊!”沈焱笑着说一句,“那你是想女人了吧!得,等过几天……就今天也成,哥给你找个妞来。” 黎志强暴跳如雷,“我不要!那种事一定要跟喜欢的人做!” 沈焱眯眼打量黎志强半天,从头到尾,直到黎志强坚持不住想躲开时,才似笑非笑的问:“我说,你该不会还是处男吧?” ——这简直就是他妈的稀有动物啊! ………… ………… 几天后,沈焱才知道,那天的女孩是房东的女儿,叫秦姗姗,今年19岁,高中毕业就在外面打工,没多久就交了个男朋友,男朋友对她体贴又呵护,两人有段时间你侬我侬、难舍难分。 可惜男朋友是个赌鬼,不仅在外面输的精光,还欠了一屁股债,然后就各种威逼利诱,硬是把秦姗姗的钱给骗光了,结果赌债还是没还完,男朋友跑路,那伙人就找上秦姗姗,让她替男朋友还债。 后来秦姗姗九死一生,才从那伙人手里逃出来,再之后,她就直接回了老家。 沈焱没听八卦的嗜好,可也架不住总有人在耳边不停念叨,黎志强也不知从哪东拼西凑,硬是把秦姗姗说成了被坏男人欺骗、然后又受尽折磨的可怜女人,每次都得感叹一句:男人怎么都这么坏啊! 沈焱很无奈,敢情你他妈不是男人啊! 最重要的是,他完全看不出秦姗姗哪可怜了!这女人有点神经质,每次见了自己都跟谁想扒她衣服似的,不是跑的飞快,就是低声骂一句流氓。 要不是看对方是个女人,沈焱早就爆发了!——他流氓起来绝对比流氓还流氓。 黎志强住在自己隔壁,每天主要负责买菜做饭,从霸气的黑道打手沦落为家庭煮夫,沈焱最近胃不舒服,总觉得很难受,因此对饮食的要求特别严格,他也去镇上看过几次小门诊,简单说明腹痛恶心难受,医生连检查都不用,直接就开一堆止痛片。 沈焱刚开始还吃两粒,后来索性置之不理,反正这股难受劲也快习惯成自然了。 更奇怪的是,他发现自己竟然长胖了!尤其是肚子,摸着都能感觉到明显的弧度,沈焱每晚睡觉都拿手戳一下,顺便还揉一揉,他总觉得里面有东西,还考虑过要不要买点打虫药…… 在院子里住了一个月,沈焱肚子渐渐大了起来,穿上衣服还不明显,可脱掉衣服就完全看的清清楚楚,腹部已经凸起,摸上去能感觉到圆鼓鼓的一块,呈现出极为优美的弧度,他一边感叹黎志强真有厨师潜质,一边考虑自己要不要适当锻炼减肥。 考虑的结果是:每晚吃完饭都在附近溜达几圈。 天渐渐冷了,下午六七点就差不多天黑了,这地方不比城市,晚上没有灯光,四周就是黑漆漆的一片,大家都睡得早,也没人大冷天的在外面溜达。 沈焱也没想到,就这么巧,撞见秦姗姗跟男人约会! 两人站在一辆白色奥迪旁边,秦姗姗身上穿的少,冻的全身哆嗦,那男人大概三十来岁,一张正正方方的国字脸,很显老像,眼睛眯的很小,脸上肌肉挤在一块看着有点恶心,两人都喝了酒,秦姗姗扶着车才勉强站住,她脸色通红,手里提着包摇晃个不停。 沈焱没兴趣,转身就打算走,秦姗姗这什么欣赏水平,还好意思整天骂自己流氓。 可就在转身那刻,秦姗姗突然吼了一句,“你干什么!” “宝贝,别动……让我亲亲,唔,你可真香……”紧接着,就是男人淫/靡的笑声。 秦姗姗喝醉了,她手上没劲,根本就挣脱不开男人,只能气急败坏的吼:“张强,你答应结婚前不碰我的!你把我当猴耍呢!” 男人根本没理会,他不停吻着秦姗姗脸和脖子,用舌头舔、用牙齿咬,手上也不停的剥她衣服,秦姗姗穿的本来就少,一拉一扯大半个肩膀都露在外面了。 沈焱忍不住想笑,这秦姗姗可真天真,结婚前不碰她……男人这种话都能信?! “张强!你快放开我!别逼我喊人!王八蛋……男人都没好东西,长得好看的是,长得难看的也是!” “啊……臭流氓,张强你混蛋……滚!你给我滚——” “……” 沈焱摸了摸鼻子,他这个不是好东西的男人决定撤离了。 可谁知道,就在沈焱从旁边悄悄离开这会,秦姗姗竟然看见了他,她犹豫了一会,然后就大声吼道:“杨火,救我!你救救我!” 见沈焱无动于衷,她语气更加焦急,几乎是在哀求:“杨火,对不起,对不起……我求求你,你救救我吧!我不想……你帮我!我会……我会报答你的!” 第三十八章 摔倒 沈焱从来不逼迫别人,他以前那些伴都是主动送上门——除了苏沐然,他对这种人挺痛恨,秦珊珊既然求了,他也没法再漠视。 张强也发现了沈焱,他停下动作,威胁道:“你他妈少管闲事!” “我也不爱管闲事。”沈焱摊手,颇有些无奈的笑,“可那人是我房东,如果不管,我会被扫地出门的。” 张强空有一副肥胖架子,沈焱一脚踹过去,他趴在地上就起不来了,秦珊珊赶紧将衣服拉起来,然后醉醺醺的往沈焱这边靠,沈焱挪一步,她没稳住直接就摔地上了。 “赶紧回去吧。”沈焱转身就走,没几秒,身后突然传来声嘶力竭的大哭声,沈焱不耐烦的回头,看见秦珊珊满脸泪花、正往院子的方向爬,估计是喝傻了。 秦珊珊喝醉了就跟疯子一样,沈焱扶着她,她还一边哭一边鬼哭狼嚎的高歌,嚎完了就拽着沈焱使劲骂,什么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都是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禽/兽等等。 沈焱冷冷考虑,要不要找个地方毁尸灭迹。 等到了院子,黎志强早坐在石阶上等,沈焱把秦珊珊扔过去,拍着手满脸不爽。 黎志强抱着人跟上去,“这是怎么回事啊?” “英雄救美。”沈焱特别认真的拍拍他肩膀,“现在任务交给你,安静的把她送房间去吧!” 沈焱觉得秦珊珊一定有病,从那天起,她一看见自己就笑,灿烂的跟朵玫瑰花似的。 张强第二天来找她,秦珊珊直接化身女汉子,扛着铁锹硬是逼的对方跳水田,大冬天的,水冰的浸骨头,张强从水里爬出来,见鬼一样的往车上跑,然后奥迪开走,就再没来过。 “我觉得她喜欢您!”这样的情况持续十几天,黎志强如此判断。 沈焱正掀开衣服站镜子前,他腹部凸起的弧度更大了,圆鼓鼓的就跟篮球一样,沈焱用手摸着凸起的一块,感觉这样就算穿着衣服也遮不住了,他很苦恼,怎么越锻炼胖的还越快! “我以为你对她有意思。” “其实也不算有意思。”黎志强一本正经的说,他不经意瞟了一眼镜子,顿时吓一跳,“怎么这么大了!” “我怎么知道,这肉长哪不好,全往肚子上长。” 黎志强狐疑的盯着沈焱肚子,观察好一会,才犹豫不定的说:“焱哥,这不太对劲啊!” 沈焱拿手指一块块的按肚皮,软软的摸着挺舒服,他又是吸气、又是收腹,也没让肚子小一点,气馁的问:“怎么不对劲?” 黎志强:“……男人肚子可没长这么快的。” 沈焱嘴角扬起危险的弧度,“你说我不是男人?” “不是!您可别想歪。”黎志强连忙解释,“我就是觉得有问题,焱哥您要不去医院检查检查?” “不用检查,这里面要是肿瘤,我肯定早死了。” 黎志强默然,他也没说这里面就是肿瘤啊! 这个话题没再继续下去,因为秦珊珊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两盘菜,等她将菜放在桌上,沈焱才不冷不淡的说:“秦珊珊,你妈没告诉你,不能随便进陌生男人房间吗?” “我乐意,你管得着。”秦珊珊扬了扬下巴,心情不错的跳着出门,很快又将电饭锅拿了过来。 “我妈今天没在家,我又吃不完,正好便宜你们了。”她一边说一边往沈焱厨房走,没一会就走出来,“碗呢?你家怎么连碗都没有啊!” “我去拿。”黎志强说。 沈焱走到桌边坐下,秦珊珊还在一旁絮叨,“你说都是男人,差别怎么就这么大,你这样不行啊,以后要是一个人怎么样?就不吃饭了吗?而且,你没听过那句话:会做饭的男人最讨女人喜欢……” “我要女人喜欢干嘛?” “你不要女人,谁给你生孩子?” 沈焱被她念的心烦,随口说:“我自己生成吗?” 秦珊珊视线落在他肚子上,半开玩笑道:“几个月了?” 沈焱:“五个月。” 秦珊珊做的菜不错,三人很快将饭菜吃完,收拾碗筷时,秦珊珊看着空盘子很是欣慰,并用一副大发慈悲的表情说:“没女人做饭的男人真可怜,放心吧,我以后还会来送饭的。” 沈焱很想把她扔出去。 秦珊珊说到做到,她老妈在镇上一家饭馆洗碗,如果生意好中午就很少回家,她连着几天送饭,进沈焱家就跟进自己家一样。 可是没多久,就出了一桩事,秦珊珊她老爸回来了!据秦珊珊说:那臭男人三年前就跑了,从来没往家里打过电话,更别提寄钱,这次回来肯定没好事。 当时黎志强还安慰说,也许秦爸是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回来跟她们娘俩一起好好生活。 秦珊珊嗤之以鼻,却也没再说什么。 后来某晚,沈焱跟黎志强正在房间吃饭,秦珊珊跑来用力砸门,等开了门就拽着沈焱往外面跑,她像是哭过一场,一边拖一边焦急的说:“杨火你快帮帮我,那男人逼我妈拿房产证,还说不给就打死我妈——” 沈焱那天全身酸痛,怎么躺都不舒服,骨头像被勒着一样,秦珊珊这么一拽,他痛的差点没蹲地上,“你别拽!”他满头冷汗,“……梨子,你跟她去,操,你他妈别拽了!” 秦珊珊看了看黎志强,抱着沈焱手没松开,“不行,你跟我去!” “你别看梨子老实,他比我强,一个顶两。” “……”秦珊珊咬着牙,哭的眼睛红肿,楚楚可怜的抱着沈焱手臂,没说话也没打算松手。 沈焱看她一眼,颇为无奈,“行,行。我真怕你了,快放手,我跟你去。” “好。”秦珊珊乖乖放手。 黎志强有些不放心,“我也一起去。” “别,你在这等着,我很快就解决。” “可是……”黎志强迟疑着。 “没什么可是。”沈焱打断他,“这点事我还不至于。” 等他们下了楼,黎志强思来想去不放心,还是偷偷跟在后面过去。 楼下闹的挺乱,远远就听见秦妈的哭声,还有愤怒的指骂,院子外面也围了不少人,有的敲门、有的大声劝阻。 “怎么不开门?”沈焱问。 秦珊珊一听秦妈哭声就急了,“那男人把门锁了,我没钥匙打不开,别管他们,你快跟我进去!” 屋子里比沈焱想象的更糟糕。 秦爸疯了一样到处找房产证,玻璃杯、水壶碎的地上到处都是,床上、衣柜里也被翻乱,不少衣服掉在地上,还被踩了几脚,秦妈一边哭一边去拦他,男人嫌他碍事,顺手就推一把,秦妈摔到地上,立刻又爬起来试图阻止。 “你走这么久不管我们死活,现在回来就要房产证,你良心被狗吃了啊!你凭什么拿房子去下赌注!你把房子输了,那我跟珊珊以后住哪里!” “我管你!”男人半点也没被打动,他又翻找了一阵,突然冲到秦妈面前,扣着她肩膀质问,“说!你把房产证放哪了!快给老子拿出来!” 沈焱冲上去抓着男人手腕将他拉开,秦珊珊趁机上前护住秦妈,男人一脸不耐烦,反手就想挣开沈焱,沈焱当然没这么轻易放开他,他用力将男人推的一个踉跄,本想上去踢一脚,结果脚没抬起来,只能攥着拳头打过去。 男人被这一拳打得有些懵,他背撞上柜子棱角,拿手背一抹嘴角,鲜红的血迹让他眼睛瞬间红了起来,可他还没来得及反击,眼角就突然瞟到一本红色册子——赫然正是房产证! 柜子本来是横着放的,他撞过去时将柜子撞的歪斜,而里面藏着的房产证也就这样漏了出来。 “操,这什么事!”沈焱盯着男人手上的房产证,忍不住骂一句,这可真他妈巧了! “你别碰那个!还给我!”秦姗姗见到房产证,怒火腾的就烧起来,她怒气冲冲的冲上去,使劲抱着男人抢他手里的东西。 她很快抓住了房产证,两人完全纠缠在一起,男人没有因为是女儿而留情,他眼里只有那张房产证,而秦姗姗根本就不是男人的对手,男人抬腿用膝盖往她腹部撞,撞了几下秦姗姗就痛的捂着肚子蹲地上,眼泪又一次飚了出来。 沈焱赶紧过去扶秦姗姗,他身体仍然痛的厉害,尤其是腰部位置,怎么弄都不舒服,换了平时,沈焱早就把男人摔地上蹂躏几百遍了,可最近他总提不起劲,不是这难受,就是那难受,就连晚上睡觉都很难睡着。 “先别急。”沈焱难得低声安抚,“他走不出这里。” “房产证!房产证是老子的!谁他妈都别跟我抢!”男人将房产证拿在手里大笑,他长的过瘦,脸上就跟皮裹着骨头,这一笑皮都挤在一块,难看得让沈焱有些反胃。 他现在很想把男人狠狠摔地上,再往他脸上用力跺几脚,可他还没来得动手,就有人比他更快。 “您别动,我来。”黎志强轻声说。 沈焱点头,乐得轻松——他觉得身上的骨头都在打架。 黎志强的速度很快,几乎瞬间,他就冲到了男人面前,拳头直击男人胸腔,然后趁对方弯腰扣住他双肩,压低上半身后用手肘狠狠击在他背部,男人痛的叫起来,黎志强趁机抢过他手中的房产证,再一脚狠狠将其踹到地上。 “没事吧?”确定男人暂时无法行动,黎志强问道。 秦姗姗摇了摇头,她脸皱成包子,眼神狠狠的瞟过男人,然后停在秦妈身上,低声劝道:“妈,你别哭了,为这种男人不值得。” 黎志强将房产证给秦姗姗,她又递给秦妈,“妈,你把它重新藏好,这房子是你的,肯定不给那男人。” 秦妈哭着点头,声音都有些哑了,“谢谢你们了,要不是你们,今天就……” 沈焱摸了摸鼻子,有些惭愧——他刚刚这完全是在帮倒忙啊! 男人疼的蜷缩在地上,他背部、胸部都受了重击,黎志强下手挺狠,这会被打的地方全是麻的,他眼神狠戾的盯着黎志强,脸上一片阴沉,可没一会,他又将这些阴沉都收敛起来,咬着牙装出一副可怜的表情。 “东西都在你那,我能走了吧?” 秦妈瞪着男人,像是崩溃一般,爆出一声怒吼:“滚!马上给我滚!别让我再看见你!永远别再回来!” 她手指着门口,身体因为愤怒而颤抖着,眼泪也紧跟着流出来,脸色一片苍白,全无血色。 “……走就走。”男人爬起身,缓缓的往门边挪,经过黎志强时,还谨慎的看了他一眼,秦姗姗咬着嘴唇,努力控制着想将男人碎尸万段的冲动。 可走到秦妈旁边,男人却猛地停了下来,所有人都警惕的盯着他,防止他有任何动作。 “对不起。”男人等了半晌,突然艰难开口。 没人想到,一个刚刚才抢过房产证的人会说出这样的话,秦妈更是没想到,她瞪着男人,眼睛里都快燃起腾腾的火焰。 “——滚!”她声嘶力竭的吼道。 沈焱不禁皱了皱眉,他总觉得有点不对劲——男人这样的做法,根本没有道理啊! “等——”沈焱一句话没说完,男人就极快的夺过秦妈手里的房产证,拔腿往门外冲,他脸上面目狰狞,丑态毕露。 沈焱靠的最近,可他也只来得及堵在门口。 男人拼了命的冲过来,沈焱凭着身体根本没法拦住,两人猛地撞在一块,然后重重的摔到地上,落地的那瞬间,沈焱就知道——糟了! 他背重重撞到地上,而男人,却刚好压在他身上,腹部一股刺痛瞬间传递到神经,沈焱拧着眉,几乎被那股剧痛折磨的无法呼吸。 昏倒最后一刻,沈焱只看见黎志强摇晃着自己身体,一个劲的问您怎么了?——沈焱觉得,这次真他妈丢脸丢到家了! 可如果能站起来,他更想使劲踹黎跟班一脚。 ——你他妈摇个屁啊,还不赶紧把我送医院! 第三十九章 怀孕 夜晚,缕缕白云犹如纱幔飘荡在远空,黯淡的光芒刺透云层,清冷的笼罩着庆云镇,街道没有行人,路灯橘黄色的微光将摇曳的枝桠的影子拉的很长。 舒曼托着下巴,一动不动的欣赏着夜晚的风景,她左手游刃有余的转着铅笔,一边感叹:这日子淡的快让人崩溃,怎么就没点刺激事,好歹也稍微出现点挑战。 今晚医院轮到她值班,舒曼对这种事最没兴趣,毕竟晚上来就诊的人少,医院里空荡荡的,连个说话的都找不到,她窝在值班室里连打哈欠,死撑的细微眼缝控制不住就要融合在一起。 “舒医生!”一名护士突然焦急的闯进来,舒曼浑身一颤,吓得差点没摔到地上,她连忙安抚砰砰直跳的心脏,还没来得及斥责,护士紧接着又急道,“有急诊,病人刚送到急诊室。” 舒曼猛地站起身,几乎瞬间大脑就彻底清醒,她用手背擦掉嘴角的口水,又抚了抚压褶的白大褂,眼底翻滚着极度认真的热情,一本正经的说:“快带我过去。” 她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赶到急诊室,一个男人远远就冲了过来,对方神情激动,目光带着些许恐慌,走到她面前就激动的说:“医生,你一定要救救他,他可千万不能有事!” 舒曼揣摩,这定然是患者的亲人。 “你冷静,别激动。”她一边走,一边冷静保证,“无论如何,我会尽力的。” “谢谢,谢谢!”男人有些语无伦次的鞠躬。 舒曼很冷静,这样的急诊她出过很多次,并且从没有失败的病例,她积累了很多经验,足以让她应付一切可能发生的情况。 这个男人很漂亮,在庆云镇这种地方,舒曼很少见到这样俊秀的男人,他五官柔和,却又棱角分明,身材也很瘦削,对方安静的躺着,浑身仿佛笼罩着一股温和气息,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 很遗憾的是,这个漂亮男人竟然大腹便便,完全媲美腰粗腿肥的中年大叔。 舒曼不禁叹气,迅速依惯例检查男人身体,她戴着听诊器,诊完脏腑,确认男人并没有心脏病或者其他疾病,难免觉得奇怪,莫非是伤了大脑? 她一边思考,一边不经意将听诊器挪到男人肚子上,就在那刹那,舒曼猛地发出一声尖叫,她极快的后退,身体血液瞬间凝固,几乎有些站不住脚。 过了几秒,舒曼才沉着气再次靠近,她戴好听诊器,手指无法控制的微微颤抖。 ——怎么可能!她刚刚……竟然在这个男人肚子里听到了胎心! 一定是错觉!舒曼不停告诉自己,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他是男人,男人怎么可能怀孕!一定是刚刚太着急听错了,一定是的! 可是,等舒曼再次将听诊器贴近男人腹部,里面微弱却足够清晰的心跳声,却让她完全无法再欺骗自己。 ——这个男人的肚子里,竟然怀着小孩! 舒曼满脸错愕,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要么就是这个世界疯了!这他妈是在开什么国际玩笑!这男人莫非是外星人吗! “这……这实在是太……”舒曼焦躁不安,“等等,我得先确认,如果真是——” 黎志强满脸不解的站在抢救室里,他身体紧绷,神情亦是努力压抑着惊恐,他一动不动的盯着舒曼,看着对方咬着牙、搅着手指,一股莫名的恐惧如同海浪般无法阻挡的涌来。 “有什么事,您就直说吧。”黎志强说的很慢,他努力想从舒曼脸上找出一丝希望,可没有,舒曼的脸上除了焦躁,就是震惊。 “你……”舒曼深吸一口气,很郑重的说,“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她这么一说,黎志强又慌乱起来,“等等——”他喊停,等到自己能接受沈焱死讯时,才一字一字开口:“说吧。” 舒曼说的很艰难,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等全部说完,她觉得自己坚持二十几年的科学观轰然垮塌了。 ——“我怀疑,他怀孕了!” “没有死?”黎志强几乎瞬间反问。 舒曼摇摇头,过了几秒,黎志强才反应过来,他脸上欣喜的笑没来得及扬起就顷刻僵硬,手指着沈焱,一字一字的冷声问:“你说什么?” “我知道这有些匪夷所思,不,是真的很匪夷所思,可我确信没有诊错,我听到胎儿心跳声了,你过来——” 黎志强木然的被舒曼拉到床边,对方将听诊器戴到他耳朵上,然后将听头贴在沈焱腹部,黎志强瞪大双眼,脸上瞬间闪过无数种情绪,最后定格在错愕上。 “我没撒谎吧?”看见黎志强的反应,舒曼压抑的心情总算舒坦不少。 黎志强猛地扣住她手腕,错愕的情绪变成紧张,“他刚刚摔了一跤,你快看看,那孩子怎么样?会不会有事?” 舒曼怪异的瞟他一眼,不冷不淡的感叹,“你倒接受的挺快。” 男人怀孕太过离经叛道,舒曼没敢太过声张,她让黎志强先将沈焱送到b超房,她必须先用科学确认情况——虽然这种事本身就不太科学。 b超仪器上清楚的展现出沈焱腹中的情况,黎志强凑在机器旁,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所以然,舒曼盯着仪器上黑色的部分,狠狠拿手掐了自己一把,才走近解释:“胎儿还没有发育完全,但已经能看见基本轮廓,你看,这是头、这是手、这是脚……” 黎志强惊愕过后显得很兴奋,他眼睛几乎贴在仪器上,眼底燃烧着一片汹涌的热情。 沈焱的身体并没有大碍,摔倒时胎儿受到惊吓,幸好没有导致流产,这也是舒曼很感叹的地方。 女人要是这样摔一跤,恐怕早就流产了,亏得这人是男的,肚子里的小孩肯定也跟普通小孩不同。 沈焱是凌晨四点醒的,他感觉很难受,浑身像是没有力气,甚至连呼吸都觉得压抑,他先是打量了一下环境,然后才缓慢的翻了个身,用手揉了揉腹部,刚刚肚子……好像动了一下…… 这种异常并不能引起沈焱过多思考,他的粗神经在这种地方发挥到极致。 “你醒了?”病房门突然打开,舒曼笑嘻嘻的抓着手机进来。 沈焱揉了揉酸痛的手臂,“我在医院?”他的记忆停在最后昏倒那一刻。 “是啊!你弟弟送你来的。”舒曼在床边坐下,她看着沈焱过于夸张的动作,忍不住提醒道,“沈先生,这次是侥幸,你可不能抱着没事的态度,既然有了就得处处小心点,别磕着碰着了,千万别因为你是男人就毫无危机感,在这事上,男人女人没多大差别的。” 沈焱拧眉不解,“你什么意思?” “你肚子里的孩子啊!”舒曼充满好奇的问:“对了,孩子他爸呢?没跟你在一起吗?” 沈焱冷冷盯着舒曼,他眉头皱的很深,“我听不懂。”他几乎是威胁的语气。 舒曼诧异的打量沈焱,“你还不知道吗?” “我该知道什么?” 舒曼:“你的肚子啊!你都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吗!” 沈焱猛地坐起身,他一把扣住舒曼手腕,目光冷的快要凝聚成寒冰,舒曼吃痛试图挣扎,可沈焱握的很用力,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重复:“你在说什么?” “——啊,痛!痛痛痛,能轻点吗?”舒曼痛的差点跳起来,她探着另一只手从旁边将b超图递给沈焱,“你看,这是刚刚的检查,我可没骗你!” 沈焱皱着眉头接过b超图,他一动不动的盯了半晌,忽然笑起来,“你以为拿别人的就能糊弄我?” 舒曼揉着发青的手腕,顿时怒了,“谁有心情糊弄你!你自己还能没感觉吗!都已经五个多月了,胎儿已经成形,你现在肯定能感觉到胎动,我骗你有什么好处!” 沈焱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他整个人像是瞬间冻结起来,连眼珠子也没有半点挪动,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混乱!一片混乱! 这个女人说的没错,自己的确是有感觉的!那些以前觉得不对劲的感觉,仿佛统统都有了合理的解释,更何况,她这样做没有任何好处。 即使如此,沈焱仍然觉得荒谬——滑稽可笑!毫无逻辑可言! 他是男人,怎么可能怀孕!怎么会像女人一样怀孕! 可是—— 最近几个月,肚子莫名其妙的大了起来;总是觉得浑身不舒服,胃口也不怎么好;有时候会突然觉得肚子在动。 沈焱一直没去想,他完全、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太可笑了!实在是太可笑了!他有种站在室内却遭雷劈的感觉,最糟糕的是,沈焱盯着腹部。 ——这个孩子是寇刃的! 寇刃所有不合理的举止仿佛也瞬间有了解释,他为什么会对自己一再忍让?!他为什么会控制自己的饮食?!他为什么让闻晴密切关注自己的身体?! 他真正关心的是这个孩子!从来都只是这个孩子! 这种事情本来就没有合不合理,连重生这种事都能发生,沈焱对于怀孕也没再怀疑,这个女人说得对,自己是真的怀孕了。 可承认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沈焱冷冷咬牙,他绝对、绝对不会接受!这个孩子绝对不能生出来! “喂,你怎么了?发什么呆啊?”舒曼拿手在沈焱眼前晃了晃。 沈焱凝了凝神——还有事情要做,他不能在这里被吓傻,“把他拿掉。”他冷冷开口。 “什么?”舒曼错愕。 沈焱微微眯眼,目光更加冷厉几分,他攥紧手指,指骨泛着苍白之色,一字一顿的冷道:“我说,把他拿掉,这个孩子我不要!” “不行!”舒曼震惊的起身,她用力深呼吸,极力劝阻,“你没权利杀死这个生命,他已经五个多月了!你就不想看他生出来、看他长大后的样子?” “我不想!”沈焱逼近舒曼,他将手掌抚上对方脖子,手指轻轻扼住她喉咙,凑到对方耳边,咬牙切齿的重复,“拿掉他,或者……你死!” 舒曼震惊的瞪大双眼,过度的恐惧和愤怒使她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 沈焱缓缓捏紧手指,坚硬的指骨扼住舒曼脆弱的喉咙上,然后,一点一点的用力—— “——等等!”舒曼嘶哑着声音低吼,“我、我答应你……” ………… ………… 夜色沉沉,微风抚动窗帘,携带着丝丝凉爽入室,闻晴穿着睡袍,她双手搭在阳台上,微挑的双眼透着一股异样的狡黠,就那样沉思半晌,她才犹豫着拨通一个电话。 “说。”电话里传来低沉而冷漠的声音,语气没有任何情绪。 闻晴莞尔一笑,“恭喜寇首长晋升上将军衔。” 寇刃没有丝毫触动,“还有事?”都过了这么久,闻晴没可能特地来说这件事。 闻晴:“这么晚了,还没睡?” “……” “真没趣。”闻晴没等到回应,打了个哈欠抱怨,随即将话题转到正事上,“我可能找到沈焱了。” 闻晴能清楚感觉到寇刃气息的变化,刚刚那种冷漠气焰几乎瞬间被打破,取而代之,是故作的淡定与急切,“他在哪?” 闻晴没有立刻回答,“刚刚,一位曾来听过我授课的女孩打来电话,她问我关于男人怀孕的事情,我觉得没这么巧,所以,就顺便问了她地址和那人的情况。” 寇刃语气霎时变得冷厉,“快说!” 如果真是这样,沈焱很可能已经知道怀孕的事实,那么……他会有什么反应?又会怎么做? 寇刃不敢想象,以沈焱的性格,很有可能……很有可能会杀掉那个孩子! 他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那个孩子,将是他跟沈焱最亲密的联系!他不能斩断! 闻晴:“我有一批设备需要更换……” “闭嘴!”寇刃语气冷的几乎要将空气冻结,闻晴顶着巨大压迫力,额头冷汗都快出来了,“闻晴,我可以答应你三个要求,别再拐弯抹角,说,沈焱在哪!” ——很值!闻晴灿烂的笑,寇刃的三个要求,那可比黄金还贵重。 “——c市,庆云镇。” 闻晴缓缓吐出几个字。 第四十章 引产 寇刃连夜赶往庆云,等到了医院,却被告知舒曼很早就已经离开,他冷着脸站在院长办公室,一股无法压制的躁动在心中疯狂燃烧。 “她去哪了?” “不知道,她没在宿舍,手机也关机,据监控显示,她是跟两个男人一起离开的。”旁边负责监控的人说道。 “怎么才能找到她?”寇刃语气低沉,透着点点冷慑的寒意。 负责人有些为难,“这……没人知道她去哪了,不过医院附近都有监控,如果能调到的话……” “舒曼平时都不乱跑,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要不您等等,她或许马上就回来。”头发花白的院长一脸紧张的提议。 “没时间等。”寇刃拧着眉,“谢谢,我先走了。” 没想到寇刃这么客气,院长笑的脸开了花,连连道:“没事,没事。您千万别客气。” 寇刃冷漠点头,没再寒暄。 “您看,这是对长阳路的监控,刚好对着医院,5点27分,他们从医院走出来,然后往长阳路走,1分钟后,他们进入旁边的小巷子。”穿着警服的警官坐在电脑前,认真解说着视频,或许是从没近距离见过司令,他神情带着无法掩饰的紧张。 “然后。” 警官迅速切换视频,“这是阳巷的。”他神经绷的很紧,手指操控着鼠标拖拽视频,眼睛一动不动的死盯着画面。 “停。”寇刃突然喊。 “往前……再往前……停,就是这里。”寇刃凑近屏幕,他静静看了一会,才低沉道,“从这开始放。” 29分,沈焱、黎志强和舒曼出现在画面里。 32分,他们停了下来,舒曼拦在沈焱面前,像是在劝说,沈焱神情冷漠。 35分,沈焱走在前面,黎志强拉着舒曼,三人进入一家私人诊所。 视频很快播放完毕,警官等着寇刃指令,偏偏对方一句话也没说,他侧脸犹如刀削,锋锐而菱角分明,嘴唇抿的很紧,眼神凌厉充满戾气,浑身透着一股强势的威迫感,警官如同置身寒冷冰窖,不由得减轻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过了一会,寇刃才问:“现在几点?”他语气中带着惊愣和慌张,与表面刻意的冷静完全相驳。 “八点……八点十三分。”警官小心翼翼的说。 “打电话告诉诊所……”寇刃说着突然顿住——如果手术已经开始,贸然停下是有生命危险的。他这样想着,心底一股绝望肆意滋长,“不、不用了,我现在马上过去。” “我送您。”警官连起身。 ………… ………… 沈焱等的很不耐烦,他完全看不出这家诊所有什么特别,设施陈旧、环境糟糕,就连坐的沙发都沾了一层灰,每个地方……不,每个角落都很让人心烦。 他坐在沙发上,目光冷静的打量着诊所,手臂随意的搁在沙发扶手,然后总会不经意的挪到弧度明显的腹部上,手指触碰到身体的瞬间,沈焱仿佛摸到鳄鱼牙齿,浑身冰凉差点直接从沙发上蹦起来。 操/蛋!这事真他/妈操/蛋!沈焱想到自己肚子里这东西,瞬间跟吃了苍蝇一样浑身难受。 直到现在,他脑袋都还是懵的。 这确定不是在做梦吗?难道所有逆天的事全都让自己遇见了? 沈焱越想越心烦,他起身朝外面走,“重新换个地方,我没耐心等了。” 舒曼手中的杂志砸到地上,她顾不上捡,赶紧上前拦住沈焱,“等等,他马上就过来了,这家是我朋友开的,他医术我信得过,你情况特殊,而且引产危险度很高,换了别家,我无法保证你能活着离开手术台。” “我们已经等了两个多小时。”沈焱弯起嘴唇,笑的很危险,“你真的没在拖延时间?” “绝对没有!”舒曼举手保证,苦笑道,“我还没活够呢。” 黎志强插了一句,“引产手术很危险吗?” “非常危险。”舒曼强调,一本正经的解释,“他的情况必须做剖腹引产,这对身体本身伤害就很大,更重要的是,这在科学界史无前例,没人知道引产会面临什么,他的身体构造肯定跟正常人不同,那么切刀的位置、取胎的手法,所有都得现场临时发挥……”说到这,她顿了顿,看着黎志强认真问,“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黎志强皱眉想了会,一脸担忧的劝说:“焱哥,要不您还是别做了吧?”——如果死在手术台上,那该多憋屈啊! 沈焱眼底映着一抹讽刺,他冷笑着走到沙发旁,重新坐下并将脚搭在茶几台,郑重地不容拒绝的说:“舒曼,我再等十分钟,如果还没来我立马走人。” “——啊?能再通融点时间吗?” “九分钟。” “……别这样。”舒曼瞪着眼睛惊呼。 “八分钟。”沈焱不动声色。 舒曼立刻停止讨价还价,很无奈的摊手,“把手机给我。” 沈焱点头,黎志强将自己的手机递给舒曼,并提前拨通之前的号码。 舒曼坐在旁边用手机使劲催命,黎志强站在一旁看着沈焱,许久才表情犹豫的问,“焱哥,您真的不要这小孩吗?” “我像在开玩笑?”沈焱冷声反问,他脑袋有些乱,还有很多东西没法理清。 “不像。”黎志强抓了抓头发,然后无比苦恼的担忧道,“可是刚刚舒曼说危险性很高,要是……”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 沈焱勾了勾唇角,手指着腹部用很认真的口吻说:“那我就跟他一起死。” 他说完这句话,脸上的表情突然僵住,嘴角弧度越来越低,一抹清晰的尴尬挂在脸上,然后就咬牙切齿。 ——小兔崽子,你竟然敢踢你爹! 舒曼又是恐吓又是威胁,最后撂下狠话,八分钟后,诊所医生还是没赶到,沈焱立刻起身,走的毫不犹豫,他觉得自己真是傻/逼,竟然在这傻等了两个多小时! “再等等呗,反正都等这么久了,也不差这几分钟吧!”舒曼跟在后面苦劝,她觉得沈焱要是去了那些黑诊所,没几分钟就会抬具尸体出来。 沈焱冷哼一声,“傻/逼才跟你继续等。”就耽误的这几个小时,他到其他地方肯定早就做完手术了。 最后,他们还是没走成,从诊所走出去的时候,刚好就撞上匆忙赶来的医生,此医生身高一米九,戴着金属框眼镜,皮肤较为黝黑,五官端正,并透着几分俊逸,最重要的是,他很年轻。 沈焱认真打量对方,总觉得这人看起来不太可靠。 “天呐!你这是从外星球回来吧!谢天谢地,总算等到了,快,我们先进去。”舒曼见到对方立即松一口气,连忙推着沈焱往里面走。 “什么情况?”杜钧气喘吁吁,急的额头都出汗了。 沈焱选了个地方坐下,没打算解释,舒曼一边组织语言,一边将事情给杜钧重复一遍,并提出让他给沈焱做引产手术。 “你开玩笑呢!这可不是小事,我哪能做啊?!” 舒曼无奈,“你以前不是做妇产科吗?接个生、引个产很容易的事。” “您说的可真容易,这跟妇产科情况能一样吗!”杜钧说完视线转向沈焱,大声道,“喂,那边的。” 沈焱抬眼,表情很是不爽——他觉得肚皮被小兔崽子当沙袋了。 “如果这是真的,我建议你立即上报科学院,他们肯定会给你最优胜的待遇,毕竟这史无前例嘛,哈哈……等以后说不定还能拿吉尼斯纪录——世界第一位男性生子,听着就很激动人心是不是?”杜钧自娱自乐,笑的很灿烂。 舒曼一脸呆滞,她看着沈焱越来越阴沉的面部表情,有些不忍直视杜钧等会的惨状。 沈焱微微眯眼,脸上扬起弧度优美的笑容,他手指轻叩着扶手,笑容没有半点温度,危险的低笑:“是吗?” “是!当然是!”杜钧激动起来,“你可能不了解,男性生子这样的案例绝对能瞬间轰动世界,这甚至能成为新的科学探究,你将会万众瞩目,就像……就像熊猫,那可是国宝,真正的国宝啊!要不要我帮你上报?你以后肯定会感谢我的,做引产实在是太浪费了……” 杜钧激动不已,甚至没发现沈焱的靠近,等对方一拳砸到腹部,那股疼痛漫入神经,他弓着腰才痛叫一声,接着连头也来不及抬,就被对方一个横扫扳到地上,沈焱没有停,他表情冷漠,眼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脸部菱角都显得锋锐冷厉。 “上报科学院——”沈焱一脚踢中杜钧肋骨。 “吉尼斯纪录——”沈焱一脚踢中杜钧小腿。 “第一位男性生子——” “国宝、像熊猫一样——” “太浪费了——” 杜钧蜷在地上,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他好歹一米九的个,没两下就被直接撂倒,而且沈焱下手狠,专挑身体软处打,他怎么躲都躲不了,整个过程光顾着嗷嗷叫了。 沈焱打完蹲下身揪住杜钧衣领,冷冷盯着对方威胁道:“赶紧给我准备手术,慢一点把你扔出去喂狗。”他威胁完拍拍手,悠闲的坐回原处。 舒曼同情的看着杜钧,杜钧一脸欲哭无泪——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没一会,杜钧就在暴行中选择妥协,并在最短时间内准备好手术器械,沈焱走进手术室,杜钧换好手术服准备进去时,突然被黎志强硬拖到旁边。 “刚刚他动了手,可是我警告你,千万别想着打击报复。”黎志强攥着拳头威胁,“他如果死了,我就杀了你!” 杜钧苦笑,还有没有人能治治他们这种暴行啊! 沈焱表现的很冷静,等到躺在手术台上,他完美无懈的表情才逐渐瓦解,舒曼临时给杜钧做助手,杜钧进手术室后就显得很认真,并且……紧张。 腹部偶尔还会遭受极小的踹动,这种沈焱以前根本没留意的感觉,此刻仿佛被放大百倍,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腹中胎儿的一举一动,仿佛是——在抗议自己的抉择。 别怪爹心狠。沈焱心里想着,你投错了胎,记住,下次千万别投到男人肚子里。 打完局部麻醉,杜钧取过手术刀准备切开腹部,舒曼拿毛巾给他擦汗,沈焱一动不动的躺着,他胸口以下没有半点感觉,那种麻木的感觉很不舒服,手术刀就在肚皮上方,折射着冰冷的光芒。 沈焱莫名的有些难受——他现在将要毁掉一个生命。 “……我会死吗?”沈焱突然提高语调问。 “嘭——嘭——”他刚说完,门就猛地疯狂震动起来,伴随着凶悍暴戾的砸门声,在寂静的手术室无限蔓延。 “嘭——嘭——”砸门声越来越激烈。 舒曼看了沈焱一眼,咬着牙去开门,门刚打开一条缝,就被用力撞开,舒曼差点摔倒,等稳住身形,就看见那男人几步走到手术台前。 “——滚!”男人脸色阴沉,他扫了一眼手术器械,扬手狠狠将其砸在地上,冰冷的瞳孔像是镀上了一层冰块。 杜钧脸黑了,他今天怎么总遇见疯子,精神病院没锁门吗! “快走。”舒曼很有眼力见的拉了拉杜钧,“我觉得他就是孩子的另一个爸。” 沈焱盯着寇刃半晌,然后轻轻叹气,“来的可真快。”——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寇刃没有说话,他定定看着沈焱,瞳孔中弥漫的漠然很快散去,沈焱,他是沈焱!寇刃激动的无法控制情绪,他眼底涌动着从未有过的温柔,就连身体也因为激动而兴奋颤动。 他最爱的,他一度以为失去的,他曾经不敢触碰的,这个人。 ——他是沈焱! “沈焱……沈焱。”寇刃低低的缓慢的开口,他说的很认真,一字一句彷如求佛般虔诚。 第四十一章 寇刃VS沈焱 沈焱冷冷的盯着寇刃,他眼里没有一丝温度,紧绷的脸、微蹙的眉,全都表现着对寇刃强烈的冷漠和抗拒。 “别叫的这么亲热。”沈焱冷笑,“我跟你还不太熟。”对于寇刃直呼自己本名,他并不感到震惊。 寇刃嘴唇微微动了动,神情有些犹豫不安,他低头定定看着地面,像是被沈焱的话伤着了,然后沉默几秒,才颇为小心的组织着语言,语调低哑道:“你能别做手术吗?” 沈焱连惊讶的表情都懒于表现,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寇刃,眼底掀起的冷冽寒意愈加浓烈,还携带着强烈的不加任何掩饰的讽刺。 他的目光太过冷漠,寇刃瞬间有种被刺痛的感觉,同时,他意识到——沈焱误会了。 他脸上出现一丝焦灼,手指几乎是茫然而无措的紧攥着,趁沈焱还没说话,连忙解释:“你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问过闻晴,她说,现在做手术危险性非常大……”他稍稍停顿,然后带着些许羞涩、难以启齿的神色,低声道,“我很担心你。” 沈焱表情没有半分变化,现在手术无法再进行——这才是他真正关心的。 “——滚!少在这恶心我。” 寇刃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嘴角弯起的一丝弧度也很快绷直,笑容看起来极为苦涩,没人能让他如此低声下气,几乎是在刻意讨好,可偏偏这个人,半点也不会领情。 沈焱的反应在他预料之中,来这之前,寇刃就做好承受他一切愤怒的准备,可想象跟真实面对完全不同,沈焱那种仿佛在看垃圾的眼神,还是让寇刃觉得很难受——胸口仿佛压着巨石,让人产生强烈的窒息感。 “我……”寇刃怔了怔,他脑袋很乱,好半天才低声解释,“我没骗你,现在已经五个多月了,做、做引产60%可能有危险,我不能让你承担这样的风险。” 他继续说:“以前……以前我不知道你是沈焱,你也从没跟我说,屈夏既,我跟他之间有很多恩怨,我不知道他就是你,那些事情……”他说的很艰难,“我不是故意的,我并没有针对你,如果早知道是你,我是绝对不会那样做的!可是,你明明知道我对你……你为什么就是不说?!” “所有的事,现在我都跟你道歉,对不起,我不该那样做,更不该伤害你。” 寇刃态度诚恳真挚,他说话时一动不动的看着沈焱,漆黑的瞳孔深的望不见底。 沈焱语气薄凉,“我凭什么告诉你,就凭你喜欢我?呵,喜欢我的人多了,我要是每个人都接受,不得忙死,更何况,对于一个从很久以前就不停臆想我的人,我实在觉得恶心。” ——恶心!这是沈焱对自己最多的评价。寇刃几乎控制不住体内翻涌的狂躁,而掩藏在狂躁之后的,是翻天覆地的绝望和悲伤。 对方的每一句话,都让他无法再开口。 “滚吧!趁我还没法动手。” “……我不会走。” “哼,这是你下的套,让我有……可是寇刃,我不会让你得逞,这兔崽子我绝不会留,你就死心好了。” 寇刃脸上表现出慌乱无措,连忙辩解,“我根本没这样想!当初,我并不知道你能怀孕,还是闻晴告诉我的,我承认,那时候,我没有考虑过你的想法,甚至没有告诉你这件事,可是,那时我并不知道你就是沈焱!” 沈焱不耐烦的瞟他,试图侧身将背影留给对方,可他忘记了自己腹部麻醉,稍微挪动就引来一阵绞痛,他没忍住痛叫一声,身体下意识的僵住,脸都几乎扭曲起来。 寇刃一惊,慌张的冲到床边,手扶着沈焱肩膀和腰部缓慢的躺回原处,沈焱倒吸几口凉气,再也不敢乱动,寇刃索性坐在床边,轻声安抚道:“先别乱动,等麻醉过去就好了。” 他能清楚的感觉到沈焱的味道,很特别却又无法说出的奇特清香,还有对方的呼吸,牢牢的吸引着寇刃,让他无法离开,舍不得就这样离开。 沈焱挑眉,“就算你再怎么讨好,我也不会留他。” “我只是担心你!”寇刃再次强调。 沈焱冷哼,“放屁,鬼才信。” “是真的,如果不是手术太危险,我根本不会阻拦你,对我来说,有没有后代……其实意义不大,我真正想要的——”他认真看了看沈焱,沉声道,“只有你。” “那我可真荣幸。”沈焱嘲讽的笑,“上将大人,我真不懂自己哪点招你喜欢?” 寇刃沉默了很久,沈焱发现对方表情比以前平和很多,这样观察,他几乎觉得那人此刻情绪低落,就在他以为寇刃不会再开口时,对方说话了。 “你一点都不记得我了吗?”他眼神狂热的几乎要将沈焱吞噬。 沈焱皱眉,“我没见过你。” 寇刃取出珍藏的硬币,冰冷的币面被他的体温热的发烫,他捏着硬币的指尖微微颤抖,很紧张的问:“那这个呢?几年前,你亲自给我的,中秋节,一百个硬币,你还记得吗?”他说完就目不转睛的观察沈焱的反应。 沈焱突然抑制不住的嘲笑,“哈哈……寇刃你可真逗,就因为这个?你默默喜欢我这么多年!啧,你可真行!我这人没事就爱扔硬币,这几年扔的人也有几十个,哪能记那么清楚。” “——你在撒谎!” “我为什么要撒谎,哦——原来几年前,你还只是个小乞丐?真了不得,爬到这个位置没少受罪吧。” “你不可能忘记我!” 沈焱翻了个白眼,“我可没心思开玩笑。”他表情很冷漠,突然想起什么,将手伸进口袋掏出几个硬币,随意扔到地上,“瞧,我这还有几个硬币,你要喜欢就捡走。”几枚硬币落到地面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寇刃肌肉绷的很紧,他瞳孔仿佛蒙上一层冰霜,手指用力攥着被单,突然倾身逼近沈焱,他们近到几乎相隔一公分,沈焱能感受到对方紊乱的呼吸,寇刃极具压迫性的眼睛就在眼前,那双薄唇没有半点弧度。 被对方双手圈在床头的位置,即使沈焱也感到无形的巨大压力。 “怎么?你不信我说的话?”他故作冷静。 “那晚的事,我记得清清楚楚,每一幕、每一句话,我从来都没忘记过,你说‘刚好一百个,今天中秋节,算是图个吉利吧’,你带我去洗脸、剪头发,还带我买衣服,你夸我笑起来很好看,我都记得,那时候我还太小,于是将再见到你当做动力,后来找到你……我一直在努力的变强,强大到足够保护你……” 他说的很慢,渐渐地,就有些咬牙切齿,“可是你,竟然说不记得我了?” 沈焱被他温热的呼吸喷的有些难受,“离我远点。” “你很早就知道我喜欢你吧,你故意不说,你冷眼旁观。”寇刃没有动,他声音里充满埋怨。 “我没必要也喜欢你!” “是,你没必要。”寇刃苦涩的笑,他将沈焱试图推开自己的手臂扣住,很无奈的叹气,“可是没办法,我还是喜欢你,就算你不记得我。” 沈焱颇有些愤然。 寇刃一动不动的直视着他,这样居高临下的姿势让他很好的掌控着主权,沈焱就在身下,并且没有任何行动力,寇刃几乎快要控制不住体内的躁动,然而他眼中的欲/望还是如潮水般退去,最终低头吻了吻沈焱唇瓣,低哑着说。 “我爱你。” 沈焱瞪大双眼,猛地蓄力高扬手臂,直接给了寇刃一拳。 这一拳的威力微乎其微,不足以给寇刃半点伤害,他满含笑意的看了看沈焱,起身弯腰将对方抱起来,沈焱很不安分,他腹部麻醉,双脚行动迟缓,可双手却还能反抗,寇刃只能分心压制住他手臂。 “寇刃你他/妈放老子下来!你等着,等老子伤好,肯定能杀了你!” 寇刃脸上的痛苦一闪而逝,很快平静道:“我等你。可是现在先离开这里,我安排了酒店,你先到那休息,闻晴和警卫明天早上就到,你乖乖听她的话,别再做这样的事。” 沈焱咬着唇没再说话,他清楚自己没法跟寇刃抗争,可刚刚动嘴皮子,寇刃膈应的表情真是让他爽的不能再爽。 ——酒店,能利用的机会太多! 寇刃抱着沈焱离开,杜钧脸上的表情很是丰富,舒曼坐在收银台撑着下巴,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至于黎志强……他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警官见寇刃进入警车,赶紧收枪绕到驾驶位,黎志强风一样的冲过去,被车屁股喷了一脸尾气。 他站在原地半晌,才很艰难的整理出两条线索。 沈老大跟他男人走了。 他被沈老大抛弃了。 —————————————————— 流水镇只有一家酒店,还是最低等的二星级,比起旅馆,它显得更规范,至少在寇刃抱着沈焱进去时,前台很礼貌的问:两位需不需要帮助。沈焱没来得及求救,就被寇刃勒紧手臂,直接抱到三楼房间。 前台漂亮女孩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惊的其他客人连叫三遍才回过神。 就算是最豪华的房间,里面配置也较为简陋,房间面积不算宽敞,床摆在靠窗位置,电视机搁在柜子上,就放在床的对面,其他也就一个空调、一些收费用品。 沈焱躺在床上,寇刃沉默着收拾房间,他大概没做过这种事,不仅动作笨拙,偶尔还将刚装进垃圾的垃圾桶弄倒,后来在洗手间踩了一脚水,穿着鞋带了一串脚印到房间,大概是嫌脏,他又到处找拖把…… 沈焱不能起身,嘴却没闲着,不膈应寇刃几句他总觉得浑身不舒服,寇刃刚开始还一脸痛苦的看他一眼,后来干脆把沈焱的冷嘲热讽当背景音乐。 沈焱折腾没一会就睡着了,他从凌晨起一直在受刺激,精神一度濒临崩溃边缘,后来又是引产手术、又是寇刃出现,没一件事让人省心,现在暂时没法做手术,他心中反而稍微安定一些。 于是,他就抱着‘我必须睡好觉、不睡好觉没法跟寇刃战斗’的强大信念,渐渐进入梦乡。 沈焱睡着后,寇刃的眼睛就牢牢定在他身上,沉寂几个小时的躁动再次悄无声息的席卷,他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对方嘴唇,柔软的触感带来一阵无法言喻的悸/动。 下午吃饭时,寇刃让人将饭菜送到房间,然后轻声叫着沈焱名字。 沈焱睡的很浅,他听到寇刃叫声就醒了,睁开眼发现对方离得很近,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 “你睡了8个小时。”寇刃平静开口,“饿了吧,先起来吃点东西。”他一边说一边将清粥端到沈焱面前,“你麻醉刚过,肠胃不能受刺激,闻晴建议先喝点清粥,对身体有好处。” 沈焱很识时务,至少他没想过鸡蛋碰石头,没有绝对把握前,他更倾向于暂时接受眼前局面,虽然这种场面虚伪的他很想冷笑。 当然,如果能再给寇刃制造一些麻烦,他更是乐意之至。 比如现在—— “这粥是酒店提供的吧?上将大人可真是没诚意,换了我,喜欢的人躺在床上,再怎么也会亲自下厨,那种带着关心和温暖的食物跟这冷冰冰的东西可没法比。” 寇刃没说话。 “怎么?上将大人是觉得我没资格?也对,像我这种身份,怎么能吃到堂堂……” “不是!”寇刃认真打断,“我只是……”他嘴唇翕动几下,最后咬牙说,“可以,给我一点时间。”他需要从头学习。 就算是最简单的煲粥,他以前也从没接触过。 “行,我等你的粥。”沈焱意味不明的笑。 他们都很清楚,这不过是表面的平静,很短暂,并且轻易就能破坏。 第四十二章 吃醋 沈焱并没有吃寇刃熬的粥,他用勺子搅着碗里粘稠的白粥,突然一撒手,靠在床上不冷不淡的说:“我没胃口了。” 寇刃看了看他亲手熬了30分钟的白粥,好一会才低声问:“那你想吃什么?” “很多。”沈焱扳着手指,认真道,“我想吃鸡翅、龙虾、鸡丁、烤鱼……”他微微停顿,又兴奋道,“还有庆云东边,那家狗不理包子里的煎饼,撒着葱花可好吃了。” “你现在不能吃油辣食物,再忍忍吧,过几天我就让人送过来。”寇刃一点脾气都没有,他语气温和,跟平时冷漠桀骜的表情判若两人。 沈焱冷冰冰的摸着指骨,没再说话。 他一直在试探寇刃的底线,企图拆穿对方表面的伪装,可寇刃从始至终都没表现出不耐。 大半夜,他突然提出想看花,并称没花自己就睡不着,寇刃从床上爬起来,在外面开车找了一个多小时,才抓着几束漂亮的野花进来,庆云镇到了晚上就全部关门,根本找不到卖花的市场。 床头放着一个浅蓝色云纹花瓶,寇刃把塑料花取出来,再往瓶子里灌了水,才将红艳艳的花插进去。 “喜欢吗?”他将花瓶递到沈焱面前,平静的脸上罕见的多了一丝期待。 沈焱没料到寇刃这么无聊,愣了一会才颇有些沮丧的‘嗯’一声。 寇刃脸上的喜悦掩都掩不住,从小到大,他笑过的次数屈指可数,此刻那份欣喜让冷硬的五官都增添了几分柔和,他捧着花瓶,小心翼翼的放回床头,见沈焱已经闭上眼睛,才轻脚走到旁边床上躺下。 可沈焱没打算就此罢休。 寇刃刚刚进入睡眠,一声刺耳的撞击声就猝然响起,在寂静的夜晚被无限放大,像是易碎物摔碎的声音,寇刃一惊,猛地从床上坐起,同时将灯光打开,目光焦急的看向沈焱。 沈焱……当然毫发无损。 寇刃的动作太快,沈焱探到床边的手臂没来得及收回,他索性维持着这种奇怪的姿势,半晌,才用一种‘我什么也不知道’的表情说。 “瓶子不知道怎么就碎了,水流的到处都是,能麻烦上将大人收拾一下吗?” 寇刃一动不动的看着沈焱,漆黑的瞳孔流露着复杂的情绪,沈焱毫不畏惧的直视着他,眼神冷冰冰没有一点温度,寇刃皱了皱眉,就在沈焱以为对方会愤然拒绝时,寇刃答应了。 “可以。”语气一如的温和。 他说完就下床,踏着拖鞋神情自如的捡较大的碎片,将碎片扔掉,又将沈焱搭在外面的手放进去,“小心着凉。”他关切的说一句,才拿拖把动作笨拙的清理地上的积水。 花瓣落了不少,几朵看起来都有些残缺不全,寇刃迟疑了一会,还是将花扔了——反正沈焱是纯心折腾他,根本没真的想要花。 沈焱脸色难看,他抿着唇盯着寇刃,对方越是容忍,他就越觉得不痛快,那样的行为,仿佛两人关系真的很亲密。 可事实上不是,沈焱清楚,他恨不得杀了对方,寇刃这样假惺惺的姿态,让他有些无计可施,就跟重拳打在棉花上一样。 寇刃收拾地板,沈焱就认真思考怎么继续折腾,他就不信寇刃这么能忍,只要他爆发,自己就能重新掌握主动权,更能找到机会。 可等寇刃收拾完,他躺在床上早就睡着了,寇刃看下手表,已经是凌晨四点,睡意早被折腾的没了,他大脑清醒的坐在床边,沈焱睡着后神情特别柔和,脸上冷硬的棱角纷纷软化,长长的睫毛掩在眼睑上,看起来既乖巧又温顺。 他手指覆在沈焱脸颊,熟悉的触感却带来不同的感觉,沈焱的唇瓣形状很好看,薄薄的带着湿润的水气,寇刃忍不住拿嘴碰了碰,碰完意识到这个人就是沈焱,心中竟有些激动忐忑,沈焱没有醒,寇刃又挪到旁边,舔了舔他脸庞、下巴、额头。 他对这具身体很熟悉,以往的肆意妄为却因为沈焱的灵魂,变得如履薄冰,他害怕惊醒沈焱,甚至会被对方冷漠的眼神刺痛,寇刃一直很厌恶这种无法控制的情绪,只有沈焱除外,在这个人面前,他从来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能这样近距离的触碰。 沈焱醒来,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寇刃坐在床边,上身趴在自己身上,隔着被子两手虚抱着他,而自己……手臂都被压的麻木了,沈焱总算为自己在梦里几乎窒息找到理由,他尝试着将身体抽出来,结果没成功。 “——咚咚!”轻缓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沈焱忍无可忍,使足劲一脚踢向对方腰部,寇刃坐的本来就少,也没什么阻拦物,沈焱这么一踢,他身体重心瞬间改变,直接就摔到地上,还是屁/股朝下,接着头又撞到床,发出嘭的一声脆响,寇刃痛的皱着眉醒过来。 “你干嘛?”他脸色不太好,任谁睡着后被踢下床都会很不爽。 沈焱:“去开门。” 寇刃一脸烦躁的起身,没法对沈焱发火,只能全部转移到门外,他拉开门,也不管外面是谁,直接一通怒骂:“大早上的乱敲什么!” 全体人员楞在原地,似乎很意外寇刃这副衣衫不整、满脸愤怒的模样,闻晴看了看寇刃,又偏过头看沈焱,很暧昧的笑:“看来我们来的很不凑巧。” “首长,我们以为你……”厉海棋……也就是海厉一脸尴尬,踟蹰着说,“我们先走,等会再过来吧。” 寇刃拧着眉,语气特别冷硬道:“打都打扰了,现在走有屁用。” 闻晴哟了一声,海厉跟其他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寇刃回头看了一眼,嘭的把门给关了。 “这是打算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沈焱凉凉的说一句。 “为了你的安全!”寇刃慎重道,“先起来吧,吃完饭马上回三江。” 沈焱想也不想就拒绝,“不去。” “在三江你可以吃想吃的,这里根本没那条件,也可以做你想做的……合适的事,哪点都比这里好。” “你逗小孩吧。” “是啊,那你高兴吗?” “……一点也不。”沈焱打了个哈欠,“当然,你也可以打晕我,然后强行带走,反正我也没什么反抗力。” “你认为我会这样做?” “你也没少做。” 寇刃穿衣服的动作顿了会,半晌低哑却认真的说:“以后不会了。”他早就料到沈焱不会离开,连闻晴都直接带过来了。 沈焱轻轻扯了扯嘴皮。 “需要我帮你穿吗?”寇刃穿好衣服,目光迥然的看向沈焱,里面分明带着期待。 沈焱冷道:“不劳烦。”他说完见寇刃仍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有些不舒服的斜眉,“你还不走?”他不介意裸/体,可如果对象是寇刃…… “我们都是男人。” 沈焱没说话。 “行,我走。”寇刃被那眼神刺的心慌,他走到门边突然回头,“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沈焱眼底涌入一点讽刺。 闻晴的任务很简单,检查沈焱的身体,并在这几个月确保他平安无事,没有医用器材,她就算是神仙,也没法查出沈焱现在的身体状况,所以当务之急,就是找到一家医院——一家能提供医疗设备并且绝对保密的医院。 这样的医院在庆云寥寥无几,而论医疗设备、技术水平,福康更是独占鳌头。 “我已经跟张院长联系好了,晚上可以去做检查。”闻晴说完,就满怀期待的等沈焱反应。 沈焱脸色微沉,他咬牙夹了一块扇贝,在快送到嘴里时突然被拦住,寇刃动作很轻,却又带着一股强势,尽量放缓语气解释,“这是海鲜,对你身体不好,先忍忍吧,等过段时间你想吃多少都行。” 闻晴挽着袖子,正用一副干架的表情剥虾,虾壳在餐桌上堆成一座小山,她头也不抬,无所谓的说:“没事,吃一两只死不了人的。” 寇刃猛地加重语气,冷硬警告:“闻晴!” “啊?啊!”闻晴一抖,手里的虾差点掉地上,她不经意对上寇刃的目光,冷漠而危险,连忙将那盘扇贝拖到自己面前,“这都是我的,沈老大,您就别跟我这小姑娘抢了。” 沈焱重重的哼了一声,“你是小姑娘?” “必须是。”闻晴眨巴眨巴眼睛,作柔弱状,“又漂亮又柔弱的小姑娘。” “老姑娘还差不多。” “闻晴,把你的海鲜拿到一边去,别这么多废话。”寇刃不甘心被冷落,没人时沈焱还跟他说几句,一旦有人,他立刻就会被彻底无视。 这种感觉让寇刃觉得很不舒服。 闻晴舔了舔手指,一手龙虾一手扇贝,昂首挺胸、姿势特别优美的移到旁边餐桌。 闻晴走后,偌大的餐桌就只剩下两个人,沈焱再次无视寇刃,将满腔愤怒化为食欲,他其实不怎么爱吃海鲜,猪肉、青菜、豆腐这些更合他的胃口。 寇刃很认真的观察着沈焱,他发现对方吃菜时,喜欢挑长得好看的,还有就是味重的,菜里做佐料的辣椒,他还专门挑着吃。 “别总吃辣的……”寇刃没忍住劝道。 沈焱自顾自的吃饭,眼睛都没往他身上看,仿佛什么也没听见。 几次三番,寇刃猛地抓住他手腕,硬逼着沈焱将视线转到自己身上,他有些愤愤,又有些沉痛的低声道:“你就不能看我一眼!” 沈焱瞬间脸色阴沉,他冷冷看寇刃一眼,猛地将筷子摔在桌上,起身冷漠道:“我不想吃了。” 寇刃定定的直视着沈焱,太过痛苦连手指都微微颤抖,他想说点什么,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沈焱不耐烦的瞟他一眼,用另一只手使劲扳开对方手指。 松开手,寇刃就后悔了,沈焱吃软不吃硬,自己如果一直软着来,还可以相安无事,可若是硬着来,沈焱只会比自己更硬,关于这点,他比谁都清楚。 晚上的检查不得不取消,沈焱对这件事突然很抗拒,寇刃没办法,只能将日期往后推。 过了几天,黎志强跟秦姗姗突然来访,手里还提着一袋煎饼,沈焱看见煎饼,就知道是寇刃去找他们了。 寇刃很忙,几乎忙的不可开交,他在庆云呆了一天,然后就乘专机回三江,即使如此,他每晚还是会过来,有时是七八点,有时是十一二点,没在的时间也会经常打电话过来,早上问有没有起床、三餐问有没有吃饭,沈焱接的心烦,没过一天就把手机关机。 可寇刃没放弃,沈焱关了机,他还能打到其他人手机上,再不济,也能打给酒店转到房间,就为这,沈焱没少摔破手机。 而黎志强跟秦姗姗,却是他努力争取来的,寇刃一开始严词拒绝,两人冷战了两天,他才勉强接受,黎志强是沈焱的人,寇刃多少担心他会坏事——那次引产的事,让寇刃对黎志强毫无好感。 “杨火,你发财了呀?”秦姗姗一见到沈焱就咋咋呼呼的。 沈焱吃了两口煎饼就扔床头,“我以前很穷吗?” “你可真浪费!”秦姗姗把那袋煎饼拿过来,“嗯,你不穷怎么住我家?这酒店每天得几百块吧?” 黎志强淡道:“这一间房每晚400块。” 秦姗姗用煎饼把嘴挤得满满的,张着嘴半天才提议,“杨火你把这钱给我赚吧!我包你的吃喝玩乐,绝对比在这享受。” 沈焱:“你认为我走得了?” 这个话题太沉重,一时没人说话,秦姗姗好一会才挤出笑容、转移话题。 她话特别多,什么隔壁家丢了只鸭子结果在茅坑里找着、吴叔昨天娶儿媳妇可热闹了,本来寂静的房间充斥着她的笑容,沈焱也意外获得几分暖意。 这期间,黎志强就坐在旁边认真听,也不说话。 秦姗姗水喝多了,捂着肚子冲进厕所,结果门还没关上,就被黎志强拉了出来。 “喂喂,你干什么?我要上厕所!上厕所你懂不懂!”秦姗姗气的跳脚。 黎志强推着她往门外走,“这厕所坏了,你出去解决啊,就在走廊尽头往左拐。” “黎志强我艹你大爷!” 黎志强笑:“我大爷艹你,快去,乖。” 秦姗姗看样子是真憋不住了,怒瞪了黎志强一眼,撒丫子往走廊尽头那厕所跑,黎志强看着她跑远,然后才反手将门关上。 “您没事吧?”他认真问。 “没事。”沈焱眯了眯眼,“说吧,秦姗姗怎么回事?” 黎志强诧异道:“您怎么猜到的?” 沈焱嗤笑,“就她那点演技,今天整个装的跟得了狂犬病一样,眼睛还浮肿着,笑的比哭的还难看,我看不出来就是眼瞎了。” 黎志强沉默了一会,“他爸把房产证抢走了。” “靠,你一个大男人让那王八蛋把房产证抢走了?!” 提到这个,黎志强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我那天……那天来找您了,结果他们不让进,后来回去……对了,我见到程枫了!” 寇刃傻了才让你进。沈焱一边腹诽,一边将重心放在最后一句,“程枫?他怎么会来这?” 黎志强目光立刻阴霾起来,他狠狠咬牙道:“秦姗姗的爸爸就是把房产证输给程枫的!” 沈焱不禁皱眉,整个人都显得冷冷淡淡的,他眉目间聚集着一股狠戾之气,手指抚着指骨低沉道:“怎么回事?庆云这么偏远,程枫要这个房产做什么!根本没理由啊,他总不会想在这安家吧!” “也许就是。”黎志强捏的指骨发出脆响,“我偷偷跟了他们一段时间,还见到了一个人。”他顿了顿,特意观察了沈焱表情,发现对方表情没变,才继续道:“我见到苏沐然了。” 沈焱诧异的看向黎志强,脸上有瞬间的不自然,“他?他又跟程枫了?” “不太像,我看程枫被他气的不轻,这块地好像就跟苏沐然有关系,不过我还是不清楚,他们究竟有什么目的。” “目的……”沈焱沉思,程枫来这里很可能是苏沐然的要求,那么苏沐然呢?他为什么要来这?难道是—— 他突然想到曾弦劲,苏沐然毕竟是真喜欢过那人的,如果得知对方消息,大老远过来也很正常,而程枫因为苏沐然对曾弦劲的眷恋,恼羞成怒更是合情合理。 这样推敲一番,沈焱忍不住想给自己竖大拇指。 “目的其实不重要,现在得想办法把房产证拿回来,等月底,她们就不得不搬走了!”说起这个,黎志强就有些一筹莫展,他在这一无权二无势的,程枫又带着保镖,况且两人都属焱堂,他亮明身份去抢夺,又担心会引起两党派更激烈的争斗。 沈焱用手臂枕着头冷笑,“程枫么……”他问黎志强,“他带了多少人?” “十几个手下。” “足够了。”沈焱定定看着天花板,眼底闪烁着冰冷的寒光,“总得一个个解决,程枫既然自己送来,我们也没理由不好好招待,现在程沧澜跟刑光势均力敌,如果我们送份大礼给刑光,形势肯定能跟着逆转,那样对齐巍也有利。” 黎志强眼睛一亮,“您是说——” “对!”沈焱掷地有声,说完才垂眸、像是在思考一般的摊开双手,“现在最重要的是,我要怎么离开?” 黎志强张了张嘴,没来得及说话,秦姗姗已经推开了门。 “妈呀,上趟厕所跟投胎似的,人那个多啊!黎志强你真混蛋,这厕所明明是好的,你就见不得我好受是吧!”秦姗姗冲到黎志强旁边,抬起脚就想踹一脚。 黎志强往旁边一闪,没心没肺的说:“我是看你太胖,好心帮你减减肥。” 秦姗姗咆哮:“你才胖!你全家都胖!” 沈焱揉着眉心,不客气的下逐客令,“好了,你们赶紧走,让我清静清静,多留点新鲜空气好吗?” “你说话才污染空气!”秦姗姗瞪了沈焱一眼,转身就往外走,没走几步又回头说:“杨火啊,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本姑娘晚上做大餐再来探监啊!” “赶紧滚。”沈焱笑道。 “那我晚上可真来了!”秦姗姗跳着走了,看起来心情不错。 等他们离开,房间猛地又静了下来,沈焱沉默的打量了周围,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他穿着宽松的睡袍,隆起的腹部已经明显到无法遮掩,刚刚要不是盖着被子,秦姗姗肯定会起疑心,虽然以她的智商,根本不会往怀孕这方面想。 沈焱绕着房间走了一圈,隆起的肚子并没有影响到他的行动,倒是里面时不时来下伸腿踢脚,让沈焱很是苦恼,这要搁在他面前,他指不定早就一巴掌呼过去了。 走了几圈,沈焱一屁/股坐床上,盯着自己腹部,目光极其复杂。 还有四个月…… 晚上秦姗姗果然如约而至,手里提着一个大的保暖盒,献宝似的一边端菜一边介绍:“你看,这道是老鸭肚皮汤,我看着菜谱做的,足足煲了三个多小时,味道香吧?这个是……” 沈焱根本没记住,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眼前的菜肴吸引住,不得不说,秦姗姗做菜的天赋很好,这几道菜无论外表、香味都很有吸引力,沈焱还没吃,就忍不住要留口水了。 “快尝尝。”秦姗姗把筷子递到沈焱手里,眼睛里满是期待。 沈焱赶紧尝了一口,连连点头,“嗯,很好吃,你总算有个优点了。” 秦姗姗得意的抬高下巴,“总比你一个优点都没有好。” 沈焱啧了一声,秦姗姗比他想的还要粗心大意,自己在这坐了半天,她硬是没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两人吃了一会菜,秦姗姗就张罗着舀饭,给沈焱拿勺子挤了一大碗,看的沈焱脸都白了。 “给,一定要吃光啊!”将碗递过去,秦姗姗不容拒绝的说。 沈焱头疼,“这有点难度。”他最近胃口不太好。 “有难度才有挑战性!”秦姗姗做加油手势,然后又给自己舀了碗不少于沈焱的,用眼神示意:看看,我都能吃完,你个大男人还叽歪什么! 最后,沈焱还是没吃完,秦姗姗端着他碗跟在后面追,顺便还取笑了一下沈焱的大肚腩,沈焱逃无可逃,认命的靠在床上,笑着张嘴示意秦姗姗过来伺候本大爷。 秦姗姗也没计较,换了个勺子装满饭往沈焱嘴里塞,一边塞还一边笑:“能让本姑娘这么伺候,你祖上肯定烧高香了!” 寇刃轻手轻脚推开门,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沈焱靠在床上,一边笑一边享受的张嘴,那女的拿着勺子凑近,脸上也带着笑意。 这样融洽的画面就跟火苗,将寇刃胸腔的火焰烧燃,他用力一推,门撞到墙壁,发出巨大的声响。 秦姗姗吓了一跳,她回过头,看见站在门边的男人脸色阴沉、恶狠狠的盯着自己,像是下一刻就要将自己撕扯吃掉。 她深呼吸好几次,也没鼓起勇气开口,倒是沈焱看了一眼那人,很快就挪开视线,笑道:“继续吧,还有很多没吃完呢。” 就在秦姗姗犹豫要不要继续喂的时候,那个男人率先走了进来,目光冷的像要凝结成冰,没有半点情绪的冷冷道:“马上离开!”他是对秦姗姗说的。 “凭……凭什么?”秦姗姗顶着强大的压迫感,几乎使劲全力反驳一句,声音低的跟蚊子差不多。 “该走的是你吧。”沈焱紧接着冷笑。 寇刃目光攸然晦暗,他缓缓逼近沈焱,高大的身影瞬间将对方笼罩,他双手将沈焱圈在中间,很快俯身吻住沈焱的唇瓣,柔软的触感让他几乎舍不得松开。 秦姗姗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两人。 “——滚!”寇刃从喉咙里挤出一声低吼。 秦姗姗连保温盒都没收拾,就那样狼狈的跑了出去,她觉得脑袋很乱很空,双腿甚至在发抖。 沈焱嘴角的冷笑越来越深,他望向寇刃的眼底深处,冷漠的没有一丝温度。 “对不起。”寇刃抱着他,将头搁在对方肩膀,低低的、像是喃喃自语地说。 第四十三章 复仇 “不敢。”沈焱面无表情。 寇刃呼吸骤然加重,他收紧手臂,不断汲取着沈焱的温度,语气沙哑而低落,“她喜欢你。” “那又怎样?” “你早就知道?!”寇刃语调攸然拔高,带着一丝不悦。 沈焱笑道:“是啊,我知道,我让她来,就是想告诉你……”他缓缓的、一字一顿的强调,“我宁愿变直,也不想跟你多纠缠。” “……”寇刃没说话,不知为何,沈焱能感受到他的情绪,沉痛而失落,被这两股消极情绪笼罩的寇刃,感觉特别的脆弱。 寇刃靠的太近,对方温热的呼吸撩拨在颈边,让沈焱莫名生出一股烦躁,他扣住那人手臂,企图将其硬拉开,“让开。”他深深拧眉。 意识到沈焱抗拒的动作,寇刃反而抱的更用力,他语气充满慌乱,“不,我不能再没有你,对不起,以前的全都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可是……我不能让你喜欢那个女人,更不能容忍你不在我身边。” “你可真够自私的,凭什么我就得配合你,我喜欢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你管不着!” “是你教我的!”寇刃突然认真道,“你也是这样对苏沐然的,所以……所以别这样抗拒好吗?我是真心的!我是真的想和你一辈子,再过十年、二十年、五十年,等我们都老了,仍然在一起!” “狗屁在一起!”沈焱骂道,“苏沐然他娘的不是把我杀了吗!” 寇刃愣了愣,连眼珠子都没再动,好一会才定定看着沈焱,苦笑道:“你也想杀我吗?” 沈焱点头,“你能站着不动,让我杀吗?” “不能。”寇刃松开手,他背挺直犹如打了钢板,肩宽腰窄,全身都透着一股强势,方才的脆弱顷刻荡然无存,斩钉截铁的说,“我不能死的那么没意义。” 沈焱有几分兴趣,“怎么才算有意义?” “为你死!”寇刃直视着对方,瞳孔幽暗、深不见底,“如果是为你死,那就值得。” “……”沈焱愣住,半晌低哼,“不敢劳烦。” --------------------------------- 秦姗姗没再来过,倒是黎志强隔几天就来汇报情况,离月底还有三天,程枫已经在催促她们尽快搬走,秦姗姗她妈最近到处找房子,还提前让黎志强搬走,多交的房租可以全数退还。 那晚回家,秦姗姗大哭了一场,据黎志强口述:大晚上的,她喝醉酒竟然往我房间冲,披着头发、满嘴胡话,又是骂你又是干嚎,简直跟刚从地狱逃出来的女鬼没差别! 沈焱打趣:“你就没趁着天时地利,做点逍遥快活事?” 黎志强不善于撒谎,支吾了半天才红着脸说:“也、也不算,就只是……只是不小心亲了一下。”他说完见沈焱一副深表怀疑的表情,又强调,“真的!真的只亲了一下!” “啧啧。”沈焱揉了揉他头发,“乖,怪不得秦姗姗敢往你房间跑。”黎志强这小处男,恐怕真得等结婚了才敢碰女人。 不过……他跟秦姗姗倒是挺般配的! 等调侃完,两人很快转入正题,沈焱一脸严肃的听黎志强详细介绍程枫的情况。 “苏沐然对院子很满意,程枫也正在准备重新装修,他们现在住在较远的一处别墅,今晚9点会来庆云镇,好像是庆祝苏沐然生日,还有,苏沐然来院子时,问过你住不住这,听说你没在好像还挺失望。” 沈焱挺惊讶,“他问我干嘛?” “不清楚。” 沈焱对苏沐然现在是毫无兴趣,他应付寇刃都应付不过来,根本没时间想其他事,既然想不通,也就不再多想。 “今晚是个好机会,他们在哪庆祝?” “星纺ktv,不知道他会带多少人。” 沈焱走到窗边,他穿着宽松的家居服,脸上养的多了些肉,或许跟怀孕有关,他全身透着一股柔和气息,让人觉得很宁静,过了一个月,他腹部又隆起不少,胎动的频率也明显增多,晚上睡觉变得更加困难,无论怎么睡都觉得难受,还总是失眠。 关于这小兔崽子,沈焱的心情很复杂,他觉得自己不该留,可有时又心软下不了手,这段时间一拖再拖…… ——他清楚意识到,自己不能再选择逃避! “人的话,我自有办法。”沈焱凝视着街道,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您不能参加。” 沈焱手指抚过窗沿,“我必须参加。” 黎志强急道:“可是您的情况……” 沈焱侧头冷冷瞟他一眼,面无表情的笑:“在你眼里,现在的我是不是已经废了!” “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小梨子,你记住,我就算变成这样,也还是以前的沈焱!别小看我,论资历,你还得多吃几年饭。”沈焱定定看着对方,一字一句特别认真的警告。 黎志强愣了一会,才恭敬道:“是!” 沈焱拍了拍他肩膀,“你做事利落,很不错,程沧澜的货车有没有到?杀了程枫,我们必须善后。” “9点前能到,我会提前去截住车,然后再赶回来。”提起这个,黎志强有些抑郁,时间太紧,如果程沧澜的货车晚到,这边的计划他就无暇顾及。 沈焱也考虑到这点,“不用了,你去截车,这边由我来负责。” 黎志强想也没想就反驳,“不行!太危险了!”沈焱现在这样,战斗力只有平时一半,根本对付不了程枫那么多手下。 黎志强的反对让沈焱很恼火,他怒叱道:“你他妈少废话!按我说的去做,老子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吗!你那点智商全拿去喂狗了啊!” “……我是担心。” “狗屁担心,操,你丫一百个放心吧,老子死不了的。” “……” 论吵架,黎志强100张嘴也斗不过沈焱,没几句他就缴械投降,看着沈焱的眼睛里仍是强烈的担忧。 计划很简单。 程沧澜将运一批货到z国,齐巍提前教唆刑光,使程沧澜的货不得不从庆云经过,等杀死程枫,再将他的尸体偷偷放到货车上面,z国是焱堂的总部所在地,也是由刑光负责的,一旦程枫的尸体在他的地盘被发现,程沧澜必然会追究——他对这个儿子可是宠溺得很。 一箭双雕。不仅杀死程枫、解决一个敌人,还能挑起刑光与程沧澜之间的矛盾,他们必然会窝里反,受益者是齐巍,当然,也是沈焱。 沈焱并不担心程沧澜会继续容忍,前几个月刑光偷运军火的事情,他肯定早忍不住想动手了,毕竟,一山不容二虎。 等商议完正事,天已经渐渐暗下来,房间里一时安静的能听见呼吸声,黎志强尴尬的等了一会,率先提出离开。 “几点了?”沈焱突然问。 “啊?”黎志强看了看手表,“五点四十分。” 沈焱哦了一声,淡淡道:“还差二十分钟。” “什么?” “没事,你走吧!”沈焱挥手,跟着不冷不淡的提醒,“小梨子,记得珍惜机会,祝你早日脱离处男之身!” 黎志强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对此,他充满怨念的回头瞪了一眼。 等他离开,沈焱坐了一会,像是想起什么,匆忙从床头取过手机,确认手机已经关机,他才放松的躺回床上,虽然……这阻止不了寇刃的电话。 每日必备,第三通电话,六点整,准时送到沈焱房间。 ——沈焱简直烦透寇刃这种不死不休的架势。 “吃了没?”寇刃挑了一处僻静地,声音轻缓而关切。 沈焱连姿势也没变,完全无视此刻拿着手机的海厉,冷淡道:“吃了。” “有没有到处走走?闻晴说你现在得多走动,不能总待在房间里。”寇刃并不介意沈焱的语气,其实,对方能回一句他就已经喜出望外。 沈焱想了想,凝视着夜色说:“等会就出去走走。” “现在出去?那你要多穿几件,外面天凉,千万别感冒了,还有,让海厉派人保护你,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你废话真多,我就算不叫,他们也会跟着我吧。”沈焱皱了皱眉头,硬压着心头的不快。 寇刃沉默了一会,低声解释:“我是让他们保护你,不是监视,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哦……”沈焱耐心全无。 “如果难受的话就找闻晴,她懂的多,可以让你减轻一些痛苦,还有……我今晚可能晚点才能过来,国外派人过来,等会有一场会议,我必须参加,所以……” “不用解释。”沈焱打断,“随便你。” 今晚,寇刃回来的越晚,当然越好。 挂断电话,海厉垂手退到一旁,却没有马上离开,沈焱自顾自的到衣橱边挑衣服,等他拿着衣服过来,海厉低着头,犹豫半晌终于问:“你恨我吗?” 沈焱动作一顿,很快笑了,“恨?我为什么要跟自己过不去?” “你很少记仇,就算我……你也没放心上,可是我不懂,你怎么就不能原谅首长?他以前的确做过一些伤害你的事,可那些都是误会,他现在对你……对你这么好,我从没见他对谁这样过!你怎么可以!”海厉语气越来越激动。 沈焱冷笑,“其实我也记仇,比如利用苏沐然杀我的始作俑者,我就绝不会放过!” “那不一样!难道首长对你的伤害,你觉得是血海深仇?跟那些杀你的人一样?” “不!当然不一样!”沈焱微微敛眸,目光悄然从腹部扫过,沉声道,“他对我做的事,毁了我所有的尊严!” 海厉一副无法理解的表情。 “你没必要掺和,多带几个人,我想出去走走。”沈焱抬起手臂,送客。 ----------------------------------- 程枫从小享尽荣华,对他来说,庆云就是块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他是一百个不愿意过来,可惜苏沐然他妈的喜欢!更可恨的是,苏沐然那小王八蛋连慌都不撒,直接坦言他就是来找杨火的。 程枫很想杀人,他搞不清楚,苏沐然是什么时候跟杨火勾搭上的! 他很想杀掉苏沐然,杀掉这个不断让自己失控的男人。他也这样做了,锋利的匕首插进那人腹部,苏沐然连求救都没说,然后,程枫发现自己下不了手。 他不能杀苏沐然,只能杀掉杨火,于是,他带着人来到庆云。 今天是苏沐然的生日,程枫筹划了几天,为他准备了很多的惊喜,可是那人只会扫兴,送的玫瑰花被扔到地上、准备的礼物被他冷笑毫无新意…… 程枫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对这人是彻底的没办法,他甚至想,一定是自己作恶太多,老天爷才会派苏沐然来折磨自己! 而今晚的最后一站,就是星纺ktv,他包了全场,想着一定要灌醉苏沐然,在他生日的今晚,来一场轰烈的做/爱!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死,而且是死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来,再喝一杯,我敬你,生日快乐!”程枫举手示意手中的酒杯,然后将另一个酒杯送到苏沐然面前。 偌大的ktv包房只有他们两人,密闭的空间不断缭绕着洪亮的歌声。 苏沐然看了一眼,他神情冷淡,仿佛根本没把程枫放在眼里,“不想喝。” 程枫乐呵呵的笑:“今天高兴嘛,你就别端着个架子,累不累啊!来,跟我喝几杯,多给程哥点面子。” “你有面子?”苏沐然挪到角落,他微微低着头,借着灯光,将脸上不加掩饰的讽刺映的清清楚楚。 程枫脸上一沉,他用力将酒杯嘭的一声砸在茶几,起身快步走到苏沐然面前,居高临下怒气冲冲的警告:“苏沐然!别给脸不要脸,今天我不想打你!” 苏沐然讽刺的抬头,他定定看着程枫,抬起下巴,仿佛在说:你想打就动手吧! 程枫呼吸一窒,手臂青筋迸出,却硬是没下手,他来这是为了给苏沐然过生日,而不是动手打人! “操,你妈/逼可劲作吧!你再怎么作,我也不会放你走,省点心吧!”程枫一屁/股窝沙发上,胸口一阵抑郁无法祛除,他喘着粗气怒指着苏沐然,然后一把拿起酒杯,全部喝干。 苏沐然看了看茶几上的酒杯,靠在沙发边缘,默然闭上双眼。 程枫满腔怒火无法发泄,他吹了几瓶啤酒,又将一支麦克风塞给苏沐然,逼着他和自己一起唱歌,苏沐然拿着麦克风静悄悄的,程枫也不理会,自顾自的干嚎。 嚎了一会,包间门突然被一脚踹开,巨大的震动吓了两人一跳,程枫还没反应过来,几个身材魁梧的陌生男人迅速冲了进来。 “你们是谁?”程枫丢掉麦克风,努力维持平静。 没人回答他,这几人身手敏捷,速度极快,且下手毫不手软,苏沐然毫无反抗力的被手刀砍晕,程枫倒是过了几招,可他论速度、力量,差的都不是一点,很快就被一脚踹肚子上,往后跌去然后重重撞在地上。 “你们想干什么?来人啊!全他妈去哪了!”程枫抹掉嘴边的血液,慌乱失措的大声叫嚷着,他挣扎着想过去苏沐然那边,却又被一脚踢开。 而就在这时,门边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不用叫,他们早死了。”沈焱笑道,他语气平静听不出情绪,可脸上却带着笑容,从容不迫的走进包间。 程枫瞪大双眼,他一动不动的盯着沈焱,瞳孔里甚至充斥着血丝,暴怒道:“杨火!你他妈想造反吗!这是干什么!” 沈焱没来得及说话,海厉取出纱布,不再退让的挡在他面前:“现在能包扎了吧?” “当然。”沈焱抬起手臂,他手肘下方有一道两三厘米的伤口,不时还有血液缓缓浸出,这伤口是他自己扎的,或者说,是为了逼海厉帮自己而扎的! 海厉不敢让自己受伤,那样他没法跟寇刃交代。 海厉用纱布小心的给沈焱包扎伤口,他脸上没有表情,沉的像是一潭死水。 “你还是这样善于利用人。”伤口包扎完,海厉突然低声道。 沈焱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面无表情的笑:“彼此彼此。” “杨火,老子跟你他/妈说话呢!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警告你,千万别这样做,否则我爸不会放过你的,你杀了我,你也活不长的!”程枫满脸痛苦的捂着胸口,气急败坏的吼道。 沈焱微微眯眼,他脸上带着笑,一步一步的逼近程枫,语气极尽冷漠,“程枫,你就是个傻/逼!你这样的傻/逼怎么能管理赌场!你死了,你爸很快就会来找你!你放心,我肯定能活到最后的。” 程枫惊恐道:“你一开始就是有目的的?!你接近我就是为了焱堂?!你到底是谁!” 沈焱面如冰霜,他一脚踩在程枫手上,然后用力碾了碾,程枫痛的大叫,脸都快扭曲了,沈焱好一会才挪开脚,恶趣味的提议:“不如你猜猜,要是猜对了,我不杀你。” 程枫很怕死,他还有太多没享受,他不想死,一点也不想死,极致的恐怖将体内流转的血液都纷纷冻结,他不停的喘着粗气,才能供应身体强大的氧气需求,他全身冰冷,本以为必死无疑,可此刻却找到一丝生机。 “我……我猜!” 沈焱笑意浓浓的等着他的猜测。 程枫想了一会,又咬牙辩驳,“这不公平,如果我不认识你,怎么都猜不到!” “我们认识。”沈焱好心提醒。 程枫认真思考起来,他全身都痛的厉害,肯定有几根骨头断了,断裂的地方像是蚁蚀一般的难受,这股痛感不断冲击着他脆弱的痛觉神经,可他顾不上这些,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想!想不出来就会死! “方平?”程枫猜测,他说完满脸都是惊恐和忐忑,脑中的弦已经绷到极致,轻轻一动就会彻底崩溃。 沈焱抿唇,摇了摇手指,残忍道:“错,你还有一次机会!” “你没说只有两次!” “这是游戏规则。”他的游戏,自然由他来定规则。 程枫眼睛里燃着熊熊火焰,他攥紧手指,手背青筋纷纷迸出,用力咬的下唇都快破了,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拒绝游戏的后果是死亡,他只能选择继续玩这个游戏。 即使他知道,这个人在用这种方法折磨自己! “……”这一次,程枫沉默的更久,他不停的打量沈焱,企图从那张脸上找到破绽,自己认识的、与这个人最像的人……他不断搜索着记忆,突然发现—— 这个想法惊愕到程枫不敢提出,他无法想象,可除了那个人,他想不起还有谁…… “快说,我可没那么多耐心!”沈焱重重踢了他一脚。 程枫脸上冷汗淋漓,“沈焱——”他突然大声吼道,“你是沈焱!你来找我报仇了!你是沈焱!你就是沈焱!” 沈焱愣了一会,他看着程枫脸上那种极致的恐惧,仿佛下一刻就会被吞噬,他笑了起来,鼓掌道:“恭喜你,答对了!” 绷紧的弦募然松开,程枫猛地瘫倒在地,连一根手指也无力再动,他不停的笑,笑到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第一次发现,徘徊于生死之间,竟是比死更可怕的事情。 沈焱没再看他,他站起身,漠然的朝包间外走,等走到门边时,突然冷漠道:“杀了他。” 程枫大惊,“你说过不杀我的!” “我不杀你。”沈焱头也不回的冷笑,“可是别人能杀你。” 他没再听,也没再看,独自在走廊等了一会,一道黑影走过来,停在沈焱身边。 “死了?还得麻烦你送到xx。”他虽然是在说麻烦,语气却很是理所当然。 海厉沉默了一会,没有拒绝,他知道沈焱有的是办法让自己答应,“那个人呢?怎么处理?” 沈焱知道他说的是苏沐然,“就扔那吧。” ---------------------------------- 夜晚的风很冰很凉,庆云没有灯火辉煌的夜景,黯淡的夜灯映出一片落寞的影子,街上行人寥寥无几,沈焱走出ktv,立即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可脸却是遮不住,凉风刮着有些生疼。 他现在很想好好睡一觉,精神上的疲倦感越来越重,杀死程枫已经无法让他体会到复仇的快感,也是这时,沈焱才发现,他已经死了很久,这具身体他也用了很久。 可这么多年,他竟还是孑然一身,连个值得牵挂的都没有——沈焱手覆在隆起的腹部,感受着体内另外一个新的生命,目光沉痛的凝视着无边夜色。 沈焱没想到寇刃会提前回来。 他一脸疲倦的推开门,就看见那人一脸冷漠的站在窗边,高大的背影竟透着几分萧瑟落寞,而在听到开门声的瞬间,他就骤然回头,过于焦急导致语气带着愤怒和质问:“你去哪了?” 沈焱没说话。 寇刃的目光很快移到他手臂,关怀淹没了所有的质问,他冲到沈焱身边,如履薄冰的捧起那只手臂,低沉、沙哑的自责道:“你受伤了。” 第四十四章 剜心 沈焱触碰到对方内疚而冷厉的眼神,几乎有些无法挪动,半晌才语气冷淡道:“我没事。”这点伤他完全没放在心上。 寇刃没有半分松懈,他定定看着浸血的纱布,咬着牙,颇有些无奈和纵容的说:“你就不能少惹点事!” “不能。”沈焱笑了笑,“除非你禁止我离开房间,可是那样,我跳楼的机率会很高。” 寇刃使劲瞪他,恨不得用绳子把这人绑起来,然后压在床上做的他下不了床,让他无法乱跑,更无法做那些会害死自己的蠢事。 可他不敢,这股悸动还没成形就被打散,他无法忍受沈焱充满恨意的眼神。 “我让闻晴过来。”寇刃决定不跟他一般计较。 沈焱往床边走,“顺便带点吃的,我饿了。”他一边说,一边狠狠将自己砸床上,这是个习惯性动作,他砸完才意识到隆起的腹部,小兔崽子也跟着跳了一段踢踏,踢的沈焱肚子疼,他拧着眉脸都快青了。 寇刃刚走出去,跟着又闯进来,一边扶着沈焱给他轻轻按摩肚皮,一边轻言细语的叮咛,“你多大了,怎么还总做这种蠢事。” 沈焱看在舒服的份上没跟他计较,他吃软不吃硬,寇刃这次掐的很准,沈焱从来不跟自己作对,能享受就尽情享受,寇刃主动示好,他冷言冷语讽刺几句,看对方吃瘪也挺高兴,更何况,能把上将当佣人使、把军人当手下用,这种滋味真tm爽快! 当闻晴知道,寇刃就为这点小伤让自己过来时,脸瞬间拉的老长,一副‘你怎么能这样’的表情,冷睨着说:“寇先生,我每场出诊费都上百万。”——言下之意:我可是主任级医师,曾获国际奖项,你这样糟蹋真的好吗! 寇刃放缓力度给沈焱揉手臂,闻言微微抬眼,平淡却意味深长的问:“我听说你准备在xx开分院?” 闻晴撇了撇嘴,“以权谋私是犯法的。” “你能怎样?” “……”闻晴知道寇刃在开玩笑,她叹了一口气,目光落在沈焱身上,充满哀怨道:“你就不能管管他?” 沈焱活动着重新包扎的手臂,笑的没心没肺,“两败俱伤,我乐意之至。” 闻晴甩了一下头发,笑的风情万种,“我可不是他对手。” 沈焱不置可否的哼了哼。 寇刃动作微愣,他目光一沉,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忽然用力握住沈焱肩膀,沉声不容置喙道:“你别企图离开我!” “放屁!”寇刃散发的强势让沈焱很反感,他往旁边一滚,冷着脸打了个哈欠。 寇刃起身时大腿都是麻的。 ---------------------- 在汇报情况前,海厉已经将所有证据处理干净,程枫的尸体混在货里运往焱堂本部,其他人则找块荒地直接掩埋,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 星邡ktv第二天照常营业,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程枫等人死的悄无声息,以后就算有人要追查,也根本找不到任何证据。 寇刃并不赞同沈焱的做法,比起杀人,他更喜欢利用法律途径,既能借刀,又能手不沾血,这次事发突然,没人想到沈焱会利用自己要挟海厉,他来不及向寇刃请示,更不能眼睁睁看着沈焱受伤,权衡之下,只能选择妥协。 寇刃没有过多苛责,只是严词吩咐:以后再有这种事,一定要先跟自己汇报。 与海厉谈完,他决定静下心、跟沈焱好好的聊一聊。 “杀都杀了,你想怎么着?”沈焱睡在躺椅上,神情很不以为然。 寇刃坐在他旁边,尽量心平气和的解释:“我不是责怪你,只是这种方法太危险,你要是真恨死了他们,我可以帮你处理,用更有效更安全的方式。” “这是我的事,你别管。”沈焱冷道。 “那你还用我的人?” “你让我走,我连你半根毛都不用。” 寇刃想也不想就道:“这是不可能的。” 沈焱冷哼道:“那你就少管我。” 寇刃沉默了一会,“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做,我没动他们,是因为他们能使焱堂生存下去,焱堂是你的,我不想看着它消失。” “他们都想我死!”沈焱狠声道。 寇刃定定看着他,强调道:“可杀死你的是苏沐然!你怎么不杀他?你最恨的、最想杀的不该是他吗?!” 沈焱目光猛地一沉,他阴冷的盯着寇刃,神经被挑的绷紧,好一会才咬牙道:“我不认识什么苏沐然!” “那最好。”沈焱这样排斥的表情,寇刃看的挺满意。 他不希望沈焱对苏沐然还有藕断丝连的任何感情。 沈焱躲在房间里,每天盯着不断隆起的腹部,愁的头发都快白了,他到现在都无法接受自己怀孕的事实,结果这样闷了几天,他差点没精神崩溃,寇刃知道后特地挤出时间,硬拖着沈焱出去散步。 沈焱难受,对寇刃自然也没好脸色。 又过了几天,寇刃晚上带着他去做产检,舒曼早就等在b超房,见到闻晴跟闻到骨头一样蹿过来,在旁边又是嘘寒又是请教,一口一个舒老师叫的比亲姐姐还亲热。 沈焱穿着宽松的大号运动装,隆起的腹部将弧度衬得极其曲折,他冷着脸挪动脚步,脸上没有半点表情,眼底像是沉淀着一层汹涌的风暴,全身都散发着冰冷的杀气,就跟谁挖了他家祖坟一样。 寇刃亦步亦趋的跟在旁边,他很想过去扶着沈焱,因为对方挺着肚子,看起来一副‘弱柳扶风’的假象——是的,只是假象。 寇刃毫不怀疑,现在要是有人前来刺杀,沈焱可以迅速扭断对方脖子。 “天呐!这简直就是医学……不!世界奇迹!我实在忍不住感叹了,胎儿已经成形,连手指都能看的清楚!”舒曼观察着显示屏,不禁叹息,既惊喜又震撼,即使她是第二次亲眼看见。 闻晴也饶有兴趣,“的确很有趣,快七个月了吧,看起来比普通胎儿稍大,哎……等等,他动了——” b超显示屏中,胎儿摆动的弧度很小,他缓缓的抬起脚,像是发泄不满一样的轻轻踢了一下,这个动作看的很清楚,闻晴几乎是立刻转身问:“沈焱,刚刚有感觉吗?” 沈焱冷睨了她一眼,眼底杀气澎湃,他能没感觉吗!那小兔崽子踢的可是他!可是这种事怎么能说出来,他咬牙切齿冷淡道:“没有。”语气狠的像要将闻晴一口生吞。 闻晴刻意无视他的敌意,坚持不懈的问:“真的没感觉?怎么可能!除非是出了什么问题……” “出问题?”寇刃急了,他捡起被沈焱踢到地上的b超探头,微皱眉紧张的问,“沈焱,你好好想想,真的没感觉吗?” 沈焱这边还没回答,舒曼突然兴奋地跳起来,“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看到什么了?” “小弟弟!我看到小弟弟了!”舒曼激动的指着屏幕,“是个小男孩啊,肯定很可爱!” 沈焱咬的牙齿都快碎了,他体内血液膨胀,快要挤破血管,他不停的告诉自己,一定要忍住,跟女人发火毫无风度,还显得自己像得了孕妇综合症,可是,这两个女人简直是在挑战极限! 他忍无可忍,终于跳下床,一把关掉b超机咆哮道:“你们有病啊,很好玩吗!怪不得都嫁不出去!” 舒曼傻了,好一会弱弱举手,“那个……其实我已经嫁出去了!” “活该嫁个丑八怪!” “我老公很帅!” “活该嫁个没钱的!” “……” “乡野农妇,实在不能指望有多明理懂事。” “……”舒曼红着眼圈,终于埋在闻晴肩膀上求安慰。 寇刃绕过床走到沈焱旁边,试图偷偷摸对方手,结果被沈焱发现,一爪子抓在他手背上,龇牙咧嘴的低吼:“滚远点,少来烦我!” “你怎么又生气了?”寇刃一副不解的表情——难怪都说怀孕的人难伺候! 沈焱懒得理他,他很烦,这股烦绪来自寇刃,也来自肚子里的小兔崽子,他从未这样直观的感受到他的存在,上次b超里那团模糊的胚胎渐渐成形了,长出了轮廓分明的手、脚,他眼睁睁看着这个东西在自己肚子里长大,用这种完全背驳常伦的方式! 他无法接受。对于生性好强、霸道强悍的沈焱来说,这个孩子几乎等同于他的耻辱!他让自己像个女人一样孕育、生子,沈焱从没有将自己放在这种角色上,他气的眼睛都红了,全身控制不住的颤抖。 他强烈的男性自尊在抗议着这件事,今晚的产检,将沈焱再次推到这个他一直逃避的抉择上。 ——他意识到,这个孩子不能再留! “你刚刚在想什么?站着一动不动的。”检查完,寇刃在开车回酒店时,终于忍不住问。 此时车内只有他们两人,闻晴被他毫无同情心的留在医院,美其名曰向舒曼继续履行教师职责,其实是不乐意她打扰二人世界。 沈焱假寐,轻描淡写道:“没什么。” “你刚才为什么不高兴?” “没什么。” “肯定有事,你为什么瞒着我?”寇刃了然笑道:“沈焱,你该不会是害羞了吧?” 沈焱不动声色的冷笑,“你真想知道?我刚想到那是你的孩子,觉得很恶心。” 寇刃笑容瞬间僵硬,他手下一滑,神情恍惚,差点将车撞到护栏,反应过来连忙猛打方向盘,堪堪让车跟护栏擦过,沈焱身体前倾,差点撞上前面玻璃,接着又重重跌回椅背,他侧头气愤瞪着寇刃。 寇刃咬牙强忍着猝然的疼痛,他就算是铁打的心,也被对方时不时的嘲讽刺的千疮百孔,每次在他以为关系稍微缓和时,沈焱都会用这样的话将关系再次拉远,他在这里待了两个多月,就陪在沈焱窝在这破酒店里,每天在庆云跟全国之间不停奔波,他努力压缩工作,就为了能多陪一会沈焱,可是那人根本就不稀罕! 就算是块石头,这么久也该捂热了吧!寇刃想不通,沈焱怎么就能这么恨自己!他甚至连点希望也吝啬于给。 真可悲啊!寇刃忍不住想,他这辈子算是栽在沈焱手里了,以前远远看着不敢靠近,现在靠近了,心却隔的比银河还远,他深深觉得爱这玩意真他妈折磨人,自己这辈子都得折腾在沈焱手里。 沈焱显然没意识到自己对寇刃的伤害,“你就不能找个人开车?这样太没安全感了!” 寇刃专心开车,没再多看沈焱一眼,他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 沈焱也不自讨没趣,冷哼着将视线落在窗外,手指轻叩着窗沿,思考着如何寻找机会。 ——可没想到,这种机会很快就来了! 第四十五章 决定 沈焱孤身一人,他死后,焱堂一直没有主事的,刑光与程沧澜势均力敌,两人各占着焱堂半边江山,平时倒也相安无事,当然,这股平静只是表面的。 程沧澜对刑光试图沾手军火的事一直耿耿于怀,刑光是有野心的人,他肯定不甘平分江山,而程沧澜老奸巨猾,更是不可能任他打压。 近几个月来,他们明争暗斗,焱堂内外一片硝烟弥漫,每个人都神经绷紧,生怕哪天就真打了起来。刑光与程沧澜的人更是相看两厌,私底下干架开火的事没少干,这些事两个老大心知肚明,却全都选择沉默,这几乎等于变相争夺上位权。 可真正将这股矛盾激化的,却是程枫的尸体! 没人想到,从xxx运到z国的军火里,竟然会发现程枫的尸体!手下大惊失色,将这件事告诉刑光时,他差点从床上摔下来,然后顾不得luo着身体躺床上的肖蜀未,匆忙赶去查看情况。 程枫死了!据来验尸的人说,他是被凶手用刀刺入心脏、引起器官衰竭而死,根据尸体表面情况,死亡时间在三天内,程枫死前表情扭曲,眼珠子凸的很大,死也没有瞑目。 “刑哥,要不要封口?”当时手下就问,毕竟这不是小事,很有可能引起焱堂动乱。 “不用,他现在肯定知道了。”刑光努力维持着冷静,他在想,这是谁做的?又是谁想引起虎狼相斗,然后坐收渔翁之利,可他想了很久,也没想出那人会是谁。 最后,刑光抬头望着天空,面无表情的说:“看来,焱堂要变天了!” 齐巍站在一旁,他低着头,被夜色掩藏的唇角,缓缓的勾起一抹冷笑。 ------------------------------------- 寇刃没在的时间,沈焱是完全自由的,海厉曾在他手下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现在又奉命保护他,只要沈焱不做伤害自己或是逃跑之类的蠢事,他基本都当没看见。 没过几天,寇刃受邀去m国出访,估计没四五天回不来,他当时表现的特别不耐,说这他妈就是礼尚往来,谈联合军演、军事深交都是空壳,最后能落到实处的少,可对方发出邀请,他也不能拒绝,这是关系两国建交的大事。 临走前,他不顾沈焱反抗,抱着对方问:“我走了,你是不是特别高兴?” 沈焱哼了哼,“高兴的都快疯了。” 结果寇刃前脚刚走,他后脚就生病了,闻晴过来给他看病,沈焱硬是冷着脸把她赶走,态度坚决的说他不放心闻晴治疗。 闻晴气的头顶冒烟,还从没人质疑过她的医术,她指着沈焱鼻子就骂:“你以为我稀罕给你看病啊!我又不是抖m,送上门来求虐,要不是看在寇刃份上,我来都不来!你就病着吧,有你哭着来求我治的一天!” “慢走不送。”沈焱躺床上不冷不淡的说。 闻晴重重的哼一声,踩着高跟鞋摔门而去。 海厉直觉沈焱又有阴谋,可他猜不透,只得处处防备,整天疑神疑鬼弄的跟个神经病似的,又拖了几天,他病的更严重几分,寇刃在越洋电话里软硬兼施,劝沈焱一定要去看病,如果不喜欢闻晴,可以找其他医生。 沈焱拖不下去,才勉强找了一家小门诊,由海厉陪着他去看病,那门诊里是位老医生,一把脉就知道沈焱病在哪,轻微感冒,再加心火过盛,老医生在那一个劲问他有什么心病,被沈焱几句话忽悠了过去,等老医生开好药,沈焱出门时偷偷将药放在了柜台上。 “操,我忘拿药了!”走了没几步,沈焱突然惊道。 海厉连道:“我去拿吧。” 沈焱摆手,“不用,我去吧,也没几步,你就在这等着。” 海厉看了看离诊所的距离,的确没几步,也就没再争话。 沈焱调头回去,没几分钟就提着一包药过来,他看了海厉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走吧。” 海厉隐隐感觉不对,这拿药的时间有点长,可他没多想,扔掉脑子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跟在沈焱旁边往酒店走。 还没到酒店,沈焱远远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那人蹲在酒店盆栽边,就跟个被抛弃的流浪狗一样,沈焱斜睨一眼就移开视线,可苏沐然却已经看见他了,他从地上跳起来,站在那有些胆怯又高兴的盯着沈焱。 海厉不禁多看了几眼,沈焱则目不斜视,仿佛完全没看见他一样漠然往酒店走,苏沐然那丁点高兴顿时就消失了,他咬着牙一动不动的看着沈焱,在对方即将进入酒店前,终于低声叫道:“沈焱……” 沈焱没有半点停留。 “沈焱,我们能谈谈吗?”苏沐然提高语调。 “没什么好谈的。”沈焱脚步不停。 苏沐然突然吼道:“我快死了!”沈焱一惊,皱着眉回头,苏沐然放低语气,“在死之前,我想再跟你说几句话,这都不行吗?” 酒店旁有一座小型公园,绿化搞的不错,平时去那坐的人也不少,沈焱半天才找到一个安静的角落,海厉坚持不能让他离开自己视线,沈焱懒得争辩,就让他自己找个远点的地方待着。 “怎么回事?”坐在冰冷的铁椅上,沈焱半信半疑的问。 苏沐然低着头,比起上次见面,他又憔悴了很多,脸色也几近透明,他搅弄着手指,眼睛罩上一层悲戚之色,未答反问:“那个男人……你跟他在一起吗?” 沈焱知道他说的是寇刃,“别转移话题。” “我是真的快死了,我没骗你。”苏沐然叹气,“我一直想跟你说对不起的,那时,你死后,我才总算意识到你跟别人的不同,程枫一直在折磨我,他逼我做我不愿做的事,我不做他就强迫我,可是你从来都不会!我以前……一直在抗拒自己产生这样的想法,很小的时候,我就渴望一份正常的爱情,结婚然后生子,我讨厌破坏这一切的你,可是……” “前些天我去医院做了检查,我得了……得了艾滋……”他艰难的说。 沈焱惊诧的看着他。 “我突然发现自己挺想你的,最近,我总是想起以前的事情,我杀了你,我以为你会恨死我,我甚至等着你来杀我,可是你却一直没有那样做,快要死了,我才发现你几乎占了我所有的回忆。” “然后呢?”沈焱不动声色。 苏沐然苦涩的笑了笑,“我觉得,可能……可能我是有些喜欢你的。” 饶是沈焱再漠然,也抑制不住冷笑起来,这还真是他苏沐然的风格,无论何时都不肯先低头,就连喜欢两个字,他都非得冠上‘可能’‘有些’这样模糊的字眼,可惜,沈焱现在没兴趣再陪他玩。 “怎么会得艾滋?” 苏沐然垂眸,对方的平静让他很失望,“……程枫把我从老家带走时很生气,然后,那晚他请了很多朋友,在酒吧里很混乱,我也知道怎么就……” 沈焱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治不好吗?” “治不好。” “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苏沐然抱着头埋在膝盖,“可能回老家吧,过一天是一天。” 苏沐然这辈子,从来没把命运握在自己手里,他再清高冷傲,也抵不过强悍的权势,他皮相太漂亮,总会有人觊觎这份美,他无法反抗,却也不愿意接受,走到今天这一步,是他自己造成的,也是扯淡的命运。 沈焱沉默很久,才沉重道:“那你多保重。” “好。”苏沐然笑着说,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反驳沈焱的话,也是最后一次。 那次分离,沈焱再也没有见过苏沐然。 ------------------------------------------------- 寇刃仍然会每天打电话过来,只是时间不再固定,每次都是他说,沈焱听,如果时间太久,沈焱接着电话都能睡着,他最近嗜睡越来越严重,走不了多久就会觉得累,大多数时间干脆就待在房间不出来。 秦姗姗家的房子保住了,她听说是沈焱的功劳,心里最后那点小别扭也消失了,隔三差五做了饭给沈焱送过来,寇刃曾经下令禁止秦姗姗来,可人走江山倒,海厉实在斗不过沈焱,只能硬着头皮点头,他转身就给寇刃打电话,结果寇首长忙着参观国外军区基地,帮着进行国事会谈,哪有空闲接他电话。 海厉两头都不敢得罪,憋屈的真离精神病不远了。 除了送饭,秦姗姗对寇刃也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哎,我总觉得他很眼熟啊,是不是在哪见过?” 沈焱没好气道:“你别总提他行吗?好歹有点他是你情敌的觉悟!” 秦姗姗一脸苦恼,“没得比啊!显然我是炮灰,你连真名都舍不得告诉我,我怎么能妄想你爱我?没有未来的爱情是可悲的,这跟我的理想不符。” “不再试试?” “……也行。”秦姗姗忽然点头,“可要是你骗我,我会用刀把你的肉一片片削下来,扔进锅里煮骨头汤!” 沈焱一听,连道:“那还是算了。” “哼,就知道你没诚意!”秦姗姗有点不高兴。 等秦姗姗拍屁/股走人,房内静的没有半点声音,沈焱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表情瞬间变得复杂起来,他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白色药包,这是那天从药店带回来的,最强药力的打胎药,如果自己吃下去,胎儿会死,自己也会死。 沈焱很迟疑,连续三天,他都没有做出决定,他从来都不怕死,可是…… 最近他突然想,这样真的值得吗?而自己,又真的舍得吗? 七个月,整整七个月,与自己骨肉相连的这个生命,真的舍得毁掉吗!他一方面觉得,与其跟个女人一样怀孕生孩子,还不如死掉算了。另一方面,却又踟蹰不安,他感受着这个生命的心跳和动作,心也变得越来越软。 每天被这样不断挣扎的两股意识折磨,沈焱烦的快要崩溃。 寇刃明天就回来,他必须在今天做出决定。 这样的念头驱使着他,然后沈焱发现,他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 寇刃晚上打来电话时,他提高做出了决定—— “寇刃,我想跟你做笔交易。”他语气严肃而郑重,透着不容置喙的认真。 第四十六章 交易 寇刃这次回来明显心情不错,沈焱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被他带到一处环境优美的别墅,这幢别墅面积不算宽广,可设计很独特,别墅前方两块地栽种着花卉和植物,明显是刚刚移栽,土质很松软,别墅共有两层,从正前方能看见第二层的露天台,上面放着两张躺椅,让人感觉特别舒适、温馨。 沈焱站在别墅前沉默许久,这幢别墅太熟悉,熟悉到他有种回到家的感觉——即使以前的别墅也并不是家,别墅的构造、设施、物体,都几乎维持着原状,他甚至感觉以前的自己还活着,这些都只是一场梦,梦醒了,然后自己如常的回到这幢别墅。 “怎么样?喜欢吗?”寇刃期待的看着沈焱,语气不经意流露出一丝畏怯。 沈焱被迫回到现实,“你这是做什么?” “你喜欢吗?”寇刃仍坚持问,他迫切想要知道沈焱的答案,即使此刻心情不正常的紧张。 沈焱皱眉,随意点头,“还行。” “我来这的时候就开始准备了,听说以前的别墅是你自己设计的,我猜你一定很喜欢,就让他们照样搬过来,想给你一个惊喜,你心高气傲,也不能一直住酒店,明天我们就搬进来吧,等以后……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们就把这里当做是家。” 寇刃说这番话时很高兴,他很少笑,此刻脸上却洋溢着无法抑制的喜悦,他一边说一边描绘着一家人生活在一起的画面,觉得自己这辈子都知足了。 “我没有家。”沈焱冷道。 “有,我和你,我们是一家人。” “我可高攀不起。” “……”寇刃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几乎已经习惯沈焱这样的态度,可每次、每次还是会觉得难受,跟沈焱硬碰硬没好处,他强颜欢笑、转移话题,“我们进去看看吧。” 沈焱转身想走,“我没兴趣,找个地方,我有事跟你谈。” 寇刃一把抓住他手腕,眼神黯淡几分,几乎是在哀求,“沈焱,进去看看吧,你会喜欢的。” “没兴趣。” “你去看看,看完我就跟你谈,谈什么都行,好不好?” 沈焱甩开他的手,皱着眉往别墅内走,寇刃松了一口气,连忙有些紧张的跟上去。 客厅跟以前的一模一样,沙发的颜色、茶几的位置、液晶电视的高低,甚至连地板都是同样带着彩印的白色,沈焱不禁有些缅怀,那幢别墅的确是他亲自设计的,甚至里面每一处布局都经他的手,他很喜欢那幢别墅,每次累了看着里面的东西都能得到适当的缓解。 他的别墅从没人进过,沈焱倒是邀请过苏沐然,可惜人家不愿意。 寇刃就跟在旁边,他目光一直追随着沈焱,见对方一副还不错的表情,紧张的心情不由得到了一丝放松。 沈焱看完客厅就往楼上走,经过卧室时被寇刃叫住了,他瞬间变得不耐烦起来。 “进去看看卧室吧。”寇刃讨好的说。 沈焱懒得跟他讨价还价,爽快的扭开门把进去,他几乎是第一眼就看见床头墙壁上挂着的镜框,那是一副占据半边墙壁的巨大相片,在相片中,自己闭着眼躺在床上,寇刃微微弯腰、嘴唇贴在自己唇上,嘴角还带着浓浓的笑意,这幅画面看起来极其温馨,温柔而暧昧的吻,以及镜框周围的装饰,简直比结婚照更引人注目。 沈焱看完,第一反应是——砸了它! “你别生气,如果问你,你肯定不会同意的,这间是卧室,挂这个看起来很温暖是不是?以后我们睡觉都能看见它。”他说完还特意强调,“只有我们能看见。” 沈焱脸色阴沉的可怕,他拎着书桌上的花瓶就要去砸镜框,寇刃没来得及阻止,花瓶猛地砸中镜框,镜框从受击部位朝四周龟裂,一条条细纹如同泛开的波澜。 在沈焱第二次砸下前,寇刃及时抱住他,他手臂都在打颤,眼底萦绕的沉痛越来越浓郁,心脏猝然拧了起来,半晌才低声说:“你不喜欢说就好了,何必砸掉它……” 沈焱没说话。 “沈焱……”他收紧手臂,仿佛害怕沈焱会消失,“我喜欢你,从九岁那年开始,我就喜欢你,你别这样好不好?我有些受不了了,我会对你好的!永远都对你好,你别这么抗拒我,别这样对我,我会受不了的,沈焱,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就一次,我只要一次,求求你,求求你了。” 沈焱一动不动的看着墙壁破碎的镜框,第一次觉得寇刃很可怜,他猛然深呼吸,第一次认真开口说话:“寇刃,我再说最后一次,我们真的没可能,就算你能强迫我留在你身边,我也永远不会回应你,这不是给不给机会的问题,从我进入这具身体,你的行为、你说的话,让我早就对你没有好感,你不是好奇我为什么不告诉你我的身份,因为我早就知道,当我是沈焱的时候,你更不会放我走,我一直在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可你还是知道了,我们最好到此为止,继续下去我只会更加恨你。” 这些话他以前从没说过,寇刃手臂不由自主的收紧,他全身都开始颤抖,他将头窝在沈焱肩膀,几乎抑制不住流泪,沈焱这是在拿刀捅他的心脏,他痛的快要窒息,一股巨大的恐惧笼罩着身体,他害怕沈焱离开,他无法想象再度没有沈焱的日子,他已经经历过一次,绝对不想再经历一次。 “我知道错了,沈焱,我真的知道了……你给我一次机会,求求你,你别判我的死刑,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就是不能不要我,我求你了,好不好?”他声音里带着恐惧,像个失去保护的孩子。 简直不可理喻,沈焱试图拉开他的手,“我没法再跟你谈下去。” 寇刃沉默了很久,他身上强烈的沉痛和忧伤几乎凝成实质,然后,他像是失去浑身力气,很低很低的叹道:“沈焱,我的心好痛啊,好痛……怎么办……” 沈焱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这样僵持半个小时,寇刃才慢慢松开手,沈焱几乎站不稳,被寇刃抱过的地方隐隐作痛,寇刃转身离开房间,没几分钟就回来了,他洗了脸,虽然看起来仍然很疲惫,沈焱虚张声势站在原地,被寇刃拉着坐到床上,沉默的给他揉被箍住的地方。 “我让他们做好了饭,先下去吃吧。”等缓慢揉完,寇刃才轻声道,他努力想要维持冷静,可这并不容易。 沈焱怪异的看他一眼,没再拒绝。 这顿饭吃的异常尴尬,寇刃没有说话的打算,沈焱更是不可能主动开口,餐桌上的美食赫然变的味同嚼蜡,沈焱好几次想走人都硬生生忍了下来,他还得跟寇刃谈。 “不是说有事跟我谈吗?”吃完饭,等厨师离开,寇刃才低声问。 寇刃现在的状态很糟糕,脸上看不出半点精神,疲倦的仿佛要倒下来,他眼神黯淡无色,只有看着沈焱时现出一点微光,沈焱知道刚刚自己的话很伤人,可他不得不说,长痛不如短痛,如果寇刃能就此放弃,对彼此都是喜事一桩。 显然,寇刃没打算放弃。 沈焱斟酌着言辞,“我不会再试图杀死这个孩子。”寇刃眼睛亮了一下,“如果你答应我的条件。”他继而说道。 “什么条件?” “我把孩子给你,你放我走,并且永远别来打扰我。” 寇刃猛地站起身,他用血红的眼睛死死瞪着沈焱,太过愤怒导致呼吸沉重,他攥紧手指,感觉大脑都快要爆炸掉,过了几秒,才一字一字、咬牙切齿道:“——你拿孩子威胁我!” 沈焱知道寇刃会愤怒,却没想到他会气成这个样子,“对,我就是在威胁你。” “不可能,我要的是你!” “那你就等着给我们收尸吧。”沈焱冷冷道。 寇刃几乎要把骨头捏碎,“你不可能会自杀!” “那得看被逼到什么程度。”沈焱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你可以赌,看我到底会不会死?不过那时候你可没得选择,顺便奉劝你,你就算把我软禁起来,我也可以咬舌自尽,方法多得很。”沈焱没想到有一天,他竟会用自己的命来要挟别人,这样的要挟总要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被要挟的人爱你,很爱,比你自己更爱你自己! 沈焱不屑做这种事,因为这几乎是变相承认对方的重视,可对寇刃,除此之外,他别无他法。 寇刃气的简直要疯了,他双臂撑在沙发上,将沈焱禁锢在双臂间,鼻息重的几乎直接喷到沈焱脸上,他双眼通红,脸色阴沉到极致,他很无力,他无法发泄此刻的压抑和怒火,他不能动沈焱一根手指头,他指着沈焱,咬的嘴唇都出血了,才艰难的挤出几个字,“你还不如先杀了我!” “显然我不能杀你,杀人是犯法的。”他这样的强调仿佛自己从未杀过人。 寇刃头晕目眩,“沈焱,你别逼我,给我留条生路吧。” 沈焱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我不能那样做。”寇刃颓然的坐在沙发上,他抱着头,“我真的不能,沈焱,你别逼死我了。” 沈焱默默起身,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决心,他猛地将茶杯摔在地上,然后捡起最锋利的一块,直接抵在自己喉咙,“我沈焱说到做到,你真的想试?”他目光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寇刃快哭了,“你别逼我,沈焱,你行行好,你救救我吧……” 沈焱目光微沉,手指前进一分,锋利的刃口划过喉咙,瞬间划出一道血痕,鲜红的血液染红了瓷片刃口。 “别——”寇刃惊恐的瞪大眼,他满脸灰败,没有一丝生气的说:“沈焱,你杀了我吧。” “我说了,我不能杀你。”沈焱笑,“可我能杀自己!”他手腕用力,猛然一拉,寇刃几乎是拼命扑了过来,他拽着沈焱的手将瓷片扔的远远的,趴在沈焱身上拿手捂住流血的伤口,他满脸恐慌,害怕的快要崩溃。 “你竟然这样逼我!我到底做错了多少,你这么恨我!你恨死我了是不是!你是在杀我,沈焱你把我杀死了!你好狠,你好狠!你就不能放我一条生路,你就不能再救救我,你不想要我,你他妈宁愿死也不愿跟我在一起!”他像个疯子一样的咆哮着。 继而,又像死了一样,“你赢了,沈焱,你赢了!” 沈焱笑的比哭还难看,他推开寇刃想要离开。 “你的伤……” “没事。”沈焱看也不看他,他迫切的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再待一秒都能让人窒息。 寇刃一动不动,仿佛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感觉不到。 等到沈焱走出别墅,他才仿佛回神一样急切而呆滞的望向门外,然而,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沈焱走了,他走了,寇刃捂住脸,痛的呼吸都要衰竭。 呼吸着新鲜空气,沈焱总算从那让人窒息的压抑中解脱,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手指用力捂住心口——是屈夏既的心,在痛吗? 第四十七章 呱呱落地 三个月后 剖腹产手术整整用了两个多小时,闻晴满脸汗水,她从没进行过这样紧张的手术,从头到尾都容不得半点松懈,等手术结束,她简直恨不得当场躺地上缓解紧绷的神经,然而除了紧张,更多的是兴奋。 初生的婴儿并不好看,脸上皮肤皱巴巴的,红通通的脸蛋像是熟透的番茄,张着嘴肆无忌惮的大声哭喊着。 助手抱着婴儿给沈焱看,沈焱盯着那张脸蛋,突然费劲的扬手拍了一下儿子屁股,几乎瞬间,放肆的哭喊声变得更洪亮尖锐,听着急促的哭声,沈焱忍不住笑起来。 “哪有你这么捉弄儿子的,小心他记仇啊。”助手忙挪开一点距离,嗔怪道。 沈焱满脸笑意的哼道:“他敢,老子拼命才把他弄出来,还打不得了。” 闻晴在其他助手的协助下处理伤口,闻言似笑非笑的说:“是啊,趁还能折腾,赶紧多折腾一下吧。”她是少数知道沈焱与寇刃交易的人。 “不用你挂心。”沈焱没心思谈论这个话题。 他不知道的是,寇刃此刻就在手术室外面,他焦急的等待了两个多小时,紧张的手心都出汗了,然后手术室的门总算拉开,他抓着助手急切的问:“怎么样?他没事吧?” “没事,手术很顺利,他们都很平安。” 手术是在杜钧的诊所进行的,第一是为了保密性,第二是因为这的设备较为齐全,以防万一,闻晴事先还调了一批设备过来,当然,因为寇刃,这批设备全是如今国际上最为先进的。 寇刃表情微微放松,始终悬着的心总算落地,即使闻晴事先承诺手术成功率为90%,他也仍为那10%而焦迫,这几天,他几乎都处于这种焦虑而不安的状态。 几个小时后,手术彻底结束,闻晴带着几名助手走出临时手术室,寇刃等在外面,第一眼就落在小小的婴儿身上,那助手也很有眼力见,立刻将小孩抱到寇刃身旁,让他看得清清楚楚。 寇刃伸出手,几乎不敢触碰对方柔嫩的肌肤,他目光温和,带着不容掩饰的笑意,而刚出生的婴儿,也眯着一条眼缝,安静的看着自己的另一个爸爸。 ——真可爱啊……就像沈焱一样。 “你真的要带走他?”闻晴站在诊所外,有几分疲倦的问。 夜晚的灯光朦胧中带着一股清冷气息,投落在地面的影子仿佛在蠢蠢欲动。 寇刃挺直背脊,他习惯用这样的姿势思考,他身体大半都笼罩在黑暗中,微敛的眸子深沉的让人看不到底,半晌,才低哑的不容反驳的沉声道:“是。” 闻晴笑了几声,“沈焱好像很喜欢这个孩子。” “是吗?”寇刃黯淡的瞳孔中掠过一点微光,他状态并不好,神情倦怠而疲惫,即使平日面无表情,也掩盖不住从心底透出的沉痛,他说话时,像是终于从绝望中寻到一丝希望,“那正是我想要的。” 闻晴将头发撩到耳后,突然认真的问:“我很想知道,如果沈焱选择履行交易,你会怎么做?” “他不会履行的。” “你怎么知道?” “我在赌。”寇刃不容置疑的沉声道,“我更会想方设法的赢。” ----------------------------------- 没有亲身体验,很难体会到这样的感觉。 那种骨肉相连,连血液都完全融合在一起的感觉,沈焱彻底陷入矛盾之中,他有一种强烈的想要独占的冲动,这股冲动背驳了他起初的计划,比任何时候都来的汹涌。 他甚至觉得,拿孩子换取自由的方式,特别的卑劣。 那是他的孩子,无论曾经怎样打算,这都是他历经十月才生下来的,是从他的肚子里出来的!融合着他的血肉!这个孩子是他最亲密的人,凭什么……凭什么就这样交给寇刃?! 这股抗拒的意识从火苗渐渐燃烧起来,如同烈焰一般烧灼着沈焱平静的心。 他在两股争执的意识中疲惫不堪,身体本就虚弱,这样反复思考,竟不知不觉睡着了,等再醒过来,他朦胧间就看见自己最不愿见到的人。 “我知道你不想见我。”寇刃坐在床边,他努力掩饰着面对沈焱喜悦而炙热的心情,尽量让语气保持冷静。 沈焱脸上一沉,不悦的冷哼,“你来干嘛?” 寇刃定定看着他,冷静的沉声道:“你知道的。” 他已有三月没见沈焱,这人似乎又瘦了许多,脸颊有几分凹陷,因为刚刚的手术,脸色透着过分的苍白,嘴唇也没有血色,可却偏偏,透着一股惹人怜爱的柔弱感,让寇刃几乎情不自禁想要拥人入怀,沈焱这样的姿态实在少见。 他就这样假装不经意的观察着对方。 这三个月,寇刃没有一次出现在沈焱面前,可却暗中清楚对方的一切动向——他做了什么事,与什么人见面,说了些什么话。如果没有这些,寇刃无法控制自己,他也许会做些不该做的事。 然而比起寇刃的煎熬和痛苦,沈焱却过得潇洒自在。 “是吗?”沈焱微微垂眸,嘴唇弯起一点弧度,“我知道什么?” 即使是带着讽刺的笑容,衬着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睛,也绚烂的让人无法移开视线,寇刃眸色深了几分,他微微敛眸,嘴唇始终绷的笔直,提醒道:“我们的交易,你把孩子给我,我给你自由。” 他不断提醒自己,还不到时间,不能急躁,必须给沈焱施加压力,再等等,他一定会妥协的。 沈焱脸拉的老长,眼底翻涌着无尽的阴霾,他指尖用力掐着手心,冰冷的眼刀恨不得在寇刃脸上戳几个血洞,然而这样怒瞪了一会,他表情忽然缓和,紧抿的唇线微微朝下拉扯出上扬的弧度,故作不解问:“这怎么说?我的自由是自己的,怎么还要你给?”他这是打定主意耍赖了。 “如果你不履行,交易可以取消。”寇刃冷漠道。 “我的孩子,凭什么给你?” “凭交易。”寇刃没打算多给半点时间,“我现在就要带走他。” 沈焱瞠目,忍不住怒叱道:“寇刃,你别欺人太甚!” “……我完全尊重你的意愿。” “放屁!”沈焱问,“你是不是打算以后都不让我见他?” “决定权在你手中。” 沈焱头疼,没生之前,他觉得这小孩是累赘,是耻辱,想尽一切办法想要摆脱,这是他跟寇刃提出交易的主要原因,可谁能想到,就这短短几个月,想法都能从南极到北极转个圈,他不得不承认,他舍不得这个孩子。 他这个人比较迟钝,就连对小孩的不舍,都是躺在手术台上才想通的,这一想通,不舍的情绪就愈加泛滥,等听到小孩哇哇的哭声时,他已经打定主意不能让寇刃带走。 在自由跟小孩之间…… 沈焱一脸不爽的冷道:“先让他跟我一年,一年后你再带走。”他想着先拖延一段时间,然后随机应变。 寇刃立刻拒绝,斩钉截铁道:“不行,我必须马上带他走。” 沈焱瞪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其实,还有一种办法……”见他沉默,寇刃语气微缓,提议道,“你跟他可以和我一起住。” 沈焱眼神冷的像是凝结的冰块,气急反笑:“两全其美……这算盘打得不错,其实你根本没想放我走是吧。” “不是,那天我是真的打算放手的。”寇刃沉默一会,低声解释,“你那么决绝,我真的怕你寻死,我放弃过,我也尝试着不见你,可我做不到,沈焱,这三个月里我认真想了想……”他顿了顿,用极为认真的口吻一字一顿道,“我想,我还是不能让你走,无论如何。” 沈焱以死相逼,他无法不动容,甚至恨不得那锋利的瓷片是抵在自己脖子上,沈焱做这件事的时候,他害怕的全身都在颤抖,他无法想象这个人死了,自己会怎样。寇刃从来不是个多情的人,换了别人,断不能让他选择妥协。 可见不到沈焱的这三个月,他过的却是难受之极,他一日一日的忍耐,最后仍是受不住煎熬,尽管只是一些资料,可透过那些图片、文字,寇刃愈加思念这个人。 他反复的想,自己是一定要跟沈焱在一起的!无论用什么方法,他不能放沈焱走,绝对不能! 于是,他借着这笔交易,借着沈焱对小孩的眷恋,不给他任何余地,以立刻带走小孩、永远不能再见的严苛条件,逼着沈焱做出决定。 他甚至想过,如果沈焱仍坚持离开,他就得采取其他措施——总之他是一定要和自己在一起的! 庆幸的是,这种极端的方法没有用到,沈焱比他想象的更在乎孩子。 “你真可怕!”沈焱沉默良久,面无表情的开口。他没有办法,如果换了别人,他可以打可以杀,根本没人能强迫他,可是寇刃可以,在他面前,沈焱总会生出一种无力感,大概男人总能对强大的事物产生畏惧。 寇刃苦笑:“我不过是……”他没继续说,直接转了话题,语气平缓而温和,“沈焱,这交易是你应允的,我并没有强迫,无论你的答案是什么,我都会尊重的。”他这谎话说的信手拈来。 沈焱侧头避开寇刃的视线,低头认真思考起来。 第四十八章 相处 寇刃在用实际行动告诉沈焱:无论如何,他绝不会放弃。沈焱以身体虚弱为由,也不过争取到一天考虑时间,他躺在床上,既无奈又可笑,实在没想到,寇刃竟然也会出尔反尔,还会使出这样他曾不屑的卑劣手段。 一定是没办法了吧,将时间逼的越紧,自己凭着对孩子的眷恋,也越有可能选择留下,可是留下又怎样…… 沈焱不禁冷笑,能留下自己的人,难道连心也能一起留下吗? 他对寇刃早已没了恨意,当然也不会有爱,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走入误区,后来也从没正常过,两个人在一起,大多数时间都处于强迫与被强迫的局面,彼此性格都太强势,沈焱也认真想过,他如果真跟寇刃在一起,恐怕这辈子都只能被压在下面。 最糟糕的是,自己竟然连孩子都给他生了! 不过—— 沈焱静静的看着天花板,生产过后,他身体很是虚弱,腹部的伤口总在隐隐作痛,仿佛提醒他孩子的存在,他没有办法无视,那天虽是匆匆看了一眼,孩子的面貌却一直定格在他脑海——那样脆弱纤细的孩子,自己怀了十个月,怎能再随意舍弃。 他舍不得,他很想再看一看孩子,毕竟,那是他亲自产下的孩子。 “这次……实在是太失算了!”沈焱闭上双眼,颇为气馁的叹道。 沈焱住在诊所,直到离开那天,诊所才重新开业,寇刃亲自将他们父子接到别墅,海厉抱着孩子跟在后面,寇刃则小心搀扶着沈焱,他本来想抱着对方腰部,奈何沈焱坚决不从,就连这只搀扶的手臂,都伸的不情不愿。 庆云虽然地处偏僻,却是个疗养的好地方,风景秀丽、环境清幽,没有城市的嘈杂浮躁,更容易使人心神安宁,重要的是,这里不会引起过多的外界关注,寇刃虽然无惧外界言论,却不能不顾及沈焱的处境,更何况,这样的地方,实在太符合金屋藏娇的理念了! 他肖想沈焱太久了。 沈焱腹部的刀口还要一周才能拆线,这块的疼痛清楚的传递到四肢,引的全身疲软,即使行走也得费尽全力,可他看着寇刃偏就不肯服软,撑的满脸冷汗也绝不说一句累。 寇刃知道他这别扭的想法,进了别墅就扶着沈焱去卧室休息,沈焱站在床边盯着那张巨大的镜框,要不是实在累得动弹不得,他肯定拎着花瓶再把它砸碎! “只有我们能看见。”寇刃连忙安抚,语气带着几分恳求和期待,“别再闹了,我们连孩子都有了,就这样好好在一起吧,以后我一定对你好。” 提到孩子沈焱就满腹憋屈,他真不愿承认这件事,可这又偏偏是事实,让他无法逃避。“我累了,你先出去吧。”他心中那股怒火烧了又烧,最终冷静下来,淡淡道。 寇刃赶紧扶着他到床上,然后又仔细的盖好被子,沈焱脸上少了几分冷漠、强势,多了几分疲倦、虚弱,寇刃定定看着那张过于苍白的脸,手指禁不住抚摸上去,柔软带着凉意的触感使他浑身如同过电,还没从这种悸动中脱离出来,他就直直对上沈焱的眼睛。 沈焱的眼睛很漂亮,如今褪了平日的冷漠刻薄,竟仿佛带着轻柔的风情,只可惜,那不过是虚弱产生的假象,他一动不动瞪着寇刃,一把扣住那双落在自己脸上的手,不耐烦的斥道,“别碰我。” 寇刃收回手,端坐在床边,并没有将这句气语放在心上,反而低声道:“之前是我糊涂,竟然答应你那样的要求,沈焱,以后别拿自己的命逼我了,我就算当时答应,也绝不能作数的,我真的想跟你好好过,即使是把你硬留在身边。” 沈焱冷冷看他一眼,“真没想到,堂堂上将竟然会使这样卑鄙的手段。” 寇刃目光微微黯淡,嘴上却平静道:“为了你,我什么手段都能使的。” 沈焱哼了一声,没再说话,换了以前,他肯定早跳起来跟寇刃拼命,可现在……实在没有这样的心思,久而久之,寇刃这样的行为他都快习惯了,最多也就是冷声讽刺几句,他前世总跟在苏沐然屁/股后面转,现在有个人总跟在自己后面转,感觉倒也不错。 当然,他是绝不会将这种自认病态的想法泄露半分的。 等沈焱睡着,寇刃放轻脚步掩门离开,他心里是有希望的,也许连沈焱自己都没发现,他对自己的态度变了,以前刚见到这人时,他跋扈高傲简直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甚至跟自己拼命,寇刃从来不敢轻视沈焱的战斗力,那个人就算受伤也要咬仇人几口。 沈焱没有将自己视作仇人。这段时间的接触,他有无数的机会能杀死自己,可他并没有这样做,他想做的就是离开,想尽一切办法离开,寇刃是不会给他这样机会的,他会尝试让沈焱更进一步的改变,然后像他说的……跟这个人一起过一辈子,直到老了,就算是死,也要将两人葬在一起! 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手的! 对于现在的情况,他是一直朝着好的方面想的,沈焱能妥协一次,也能妥协第二次吧?其实只要能像现在这样......就像现在这样也不错! 沈焱睡了七八个小时,醒来时天已经黑了,他睡眼惺忪的睁眼,就看见寇刃坐在书桌前,昏暗的灯光将书桌映出一圈光晕,听见声响,那人迅速转过身,沈焱这才看见,他怀里还抱着自己的儿子。 “刚睡着。”寇刃压低声音,将儿子抱到沈焱身边,轻声问,“饿了?想吃点什么吗?” 沈焱哑着嗓子疲倦道:“你就这么闲?”看寇刃情况,像是这样一直在旁边守着自己。 “还好,总能抽出时间的。”寇刃轻描淡写,他说话时一直将声音压的很低,“我去将鱼汤热热,你陪儿子睡会。” 沈焱不置可否,他腹部很不舒服,那股疼痛仍在作祟,等寇刃离开,他便偏头认真看着儿子,小孩睡觉的样子很可爱,皮肤嫩的能掐出水来,沈焱拿手指碰了碰他嘴唇,结果被小孩下意识的含到嘴里,一阵酥痒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沈焱满心的坚冰瞬间化成一滩水。 他认真观察着小孩,突然叹了口气,“怎么长得更像寇刃啊?希望性格别太像他,可也不能像我……啧,小家伙以后肯定只能祸害别人。”他们俩人的儿子,性格实在不知道会怎么发展。 鱼汤是提前熬好的,寇刃热了热很快就送到卧室,一进门就看见小孩把沈焱手指当糖吃,无奈道:“沈焱,手指有很多细菌,小孩身体抵抗力很弱的。” 沈焱考虑一会,迅速将手指拿了出来,顺便擦了擦小孩嘴边的口水,“是他喜欢含着的。” 寇刃认输,也不跟他争辩,捧着鱼汤坐在床边,用汤匙舀着打算喂沈焱,结果被沈焱白了一眼,“我还没残废到这种程度。” 寇刃有些失望,却还是让沈焱自食其力,见对方一边吹气一边喝着鱼汤,想起这几天一直考虑的事,就问道:“沈焱,我们是不是该给他取名了?” 取名?沈焱怀孕那段时间曾想过这个问题,结果找了好几个名字,都因为不合适而放弃,后来发生的事也让他没心思思考这个问题,现在寇刃提出,他也觉得这个问题不容再拖。 他原以为在取名上两人会产生强烈的争执,甚至还做好跟寇刃斗争到底的打算,结果寇刃表现的十分绅士,意思很简单:这件事我都听你的。 寇刃在孩子姓氏问题上并不固执,他认为,这是两人的孩子,无论是姓寇还是姓沈,总是脱不开血缘关系的,比起孩子,他更需要的是沈焱,而能让对方高兴,他在这种事上是完全乐意退让的。 至于沈焱,为防止寇刃改变主意,他当场就绞尽脑汁,给小孩取了名字——沈蒙。 “沈蒙……很好听。”寇刃点头,“你当初的户籍已经恢复,我会尽快将孩子的户口办好。” 关于户籍,沈焱倒是第一次听他提起。“我的户籍恢复了?”他记得当初自己连死亡证明都已经递交上去了。 寇刃难得见沈焱这么有兴趣,连温和解释:“早就恢复了,你是沈焱,我总不能让你一直顶着屈夏既的名字。” “那屈夏既呢?” “z国这么大,每天都有莫名消失的人,不足为奇。” 沈焱沉默,他突然想起以前遇见寇刃,那莫名如同条件反射的动作,还有偶尔的心痛,那些是属于屈夏既的感觉,那个人,或许是真的喜欢寇刃。 只是再如何,屈夏既都早就死了,现在活着的是沈焱,只有沈焱。 第四十九章 起火 带小孩是一件极其考验耐性的事情,沈焱起初饶有兴趣,也很享受跟孩子相处的时间,可渐渐的,他就有些无法忍受了,这小兔崽子实在是太能折腾了!他每天大半时间都消耗在哄沈蒙睡觉上面,等对方睡着,他才能稍微得到休息时间。 至于晚上,那种折磨就变得更加变态。 两个多月,寇刃大多数时间都呆在别墅陪沈焱,等对方身体恢复,他才重新投入工作,这一投入,就是彻底的昏天黑地,连带着回庆云的时间也少了,他没在的时候,沈焱就抱着沈蒙到秦姗姗家玩,他性格爽快,一旦接受沈蒙存在,也就绝不会故作扭捏。 沈焱全部心思都放在沈蒙身上,以至于焱堂、刑光、程沧澜……那些以前自己千方百计想要报复的人,也通通都抛到脑后。 这晚寇刃回别墅接近一点多,他试图悄无声息进去,结果发现沈焱竟然还坐在客厅里,头发乱糟糟的蓬松着,满脸疲倦,甚至眼睛里都充斥着血丝,寇刃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问,沈焱就一脸不爽,冷言冷语讽刺起来。 “寇刃,你别太过分了!儿子是我一个人的吗!你全丢给我是什么意思,你要真没心思就爽快点放手,我他妈马上带沈蒙走绝对不碍你眼!” 寇刃就觉得一股凉气遍及全身,当场愣住,连忙慌张的想自己究竟哪又得罪这位祖宗了,“怎么了?这么晚还没睡觉?” “我能睡得着吗!你儿子每晚都要折腾几次!妈的,你都几天没回来了,操,再这样下去我真得疯了。”沈焱又困又累,迷迷糊糊完全是凭着本能发泄,根本没发现这番话里有多么暧昧。 寇刃看着沈焱,眼神禁不住越来越柔和,语气也带着几分宠溺,“当初说请保姆,不是你非得自己带?说阿蒙是你的,不能便宜了别人。” 沈焱胡乱揉着头发,很是气馁,“不行了,你还是找个人吧,每次睡着都被他哭醒。” “好,我明天就让人过来。”寇刃语气中含着笑意,说完并没有转移目光,仍是那样一动不动的看着沈焱,沈焱总觉得,他眼神有些不对劲。 “我去睡了。”沈焱懒得多想,转身就要上楼。 寇刃盯着他的背影半晌,眼底掀起的狂热越来越浓郁,那人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足以引起他太过xiangyan的联想,这么久了,他很想……很想…… 实在是太过想念—— “我也睡觉。”他低着头,自顾自的低喃,“一起睡。” 沈焱迷迷糊糊,脑袋都不怎么清醒,他最近一直在请保姆跟不请两种选择中挣扎,每到晚上就下定决心一定要请保姆,可等白天来了,看见沈蒙白嫩嫩的小脸,他又有些舍不得,沈焱这人占有欲特别强,说难听点就是自己的东西非得撒泡尿守着,生怕别人给抢了去。 他表面上抱怨沈蒙这不好、那麻烦,其实心里疼死他了,沈蒙喝口奶粉他都得亲自尝尝烫不烫,他虽然住在寇刃这里,却真的没太在意对方,只是想着现在自己得养儿子,住在这里方便,也没人打扰,还能想吃什么吃什么,想买什么买什么,不用担心钱不够花。 沈焱这么在意沈蒙,寇刃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他也说不清楚这种感觉,有点闷闷的,可他还只能憋着,总不能真的跟自己儿子吃醋吧! 沈焱前脚踏进卧室,寇刃后脚就跟了进来,沈焱扫了他一眼,挪开眼没说话,这也算是默认了,寇刃高兴的差点冲过去搂住他,还好他够理智,硬压下这股冲动,讨好的跟在沈焱旁边,主动说:“你今晚好好睡,儿子有什么事都我来处理。” 沈焱幸灾乐祸,想着今晚有你受的,一边淡淡道:“好,奶粉、尿不湿那些都在最下面抽屉里。”他说完又担心寇刃不会照顾,添一句,“有不会的就问我。” 寇刃连连点头,“好!”见沈焱转身往床上走,就轻声说,“那我去洗澡了啊。” 沈焱挥手,“去吧去吧。” 他游离在半梦半醒之间,一沾到床就手脚并用的往上面爬,然后趴在被窝里睡了过去,两只眼睛还挂着明显的黑眼圈。 寇刃几个月来,这是第一次得到沈焱允许,进了卧室睡觉,他洗澡时脸上都带着淡淡的笑意,要是让闻晴看见了非得怀疑见鬼,寇刃这人其实很没趣,他平时爱好不多,也从来不泡妞、泡男人,规矩的跟五六十岁的老头一样,而且大多数时间都是板着脸,冷冰冰的让人见了就觉得害怕,除了在沈焱面前,他其他时候几乎是不会笑的。 沈焱让自己进卧室睡觉,这算不算是他某种意义上的妥协?还是他在给自己台阶,希望就这样和好,然后一家人好好一起生活?寇刃想着就觉得甜蜜,仿佛幸福生活就在不远的前方,这不能怪他乱想,毕竟沈焱最近的表现,实在是贤惠的有些不可思议。 他抱着‘沈焱一定是有些喜欢我了’‘也许他现在就在床上等着我’的想法,特意只在腰间围了一条浴巾,可等他激动莫名的打开卧室,只看见沈焱趴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寇刃心中的火焰一下子就消失了。 儿子睡在床边不远的婴儿床上,寇刃看了一眼,想着这两父子怎么连睡觉姿势都差不多,可他到底不敢弄出动静,生怕惊醒这宝贝儿子,他前几天晚上就睡了几个小时,现在也困的不行了。 寇刃轻手轻脚爬上床,又掀开被子躺下去,他这样僵硬的躺了一会,又缓缓往沈焱身边挪,见沈焱没有反应,便将手伸过去环在对方腰上,沈焱还是没醒,寇刃就得寸进尺的将整个人贴过去,几乎是占有式的将沈焱搂在怀里。 这种感觉很奇妙,虽然隔着一层睡衣,可身体贴着身体,就觉得有一股电流在心中兹兹的冒着火花,寇刃甚至有瞬间大脑一片空白,然后就莫名的亢奋起来,跟打了兴奋剂似的。 这样的机会并不多,寇刃想着必须珍惜机会,也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能这样抱住他,他起身借着夜色一动不动的看着沈焱,越看就越喜欢,恨不得将这人圈在身边养起来,他看了一会,身体的反应也越来越强烈,就趁热打铁的亲了下去。 沈焱的嘴唇很软,寇刃贪恋的用舌头舔了起来,跟用手指碰豆腐的感觉有些类似,感觉特别舒服,他舔了一会就试着把舌头伸进去,沈焱迷糊着想往后退,寇刃就按着他脑袋亲下去,他表情近乎虔诚,目光狂热的盯着沈焱,肆意搜刮着他每一寸口腔。 亲完嘴唇,寇刃又亲沈焱脸,在他脸上留满印记(口水),才如同受了蛊惑般凑到他脖子上,与此同时,他手也不自觉的往沈焱睡衣里钻,触碰到柔软而温热的肌肤,脑袋就像洒了汽油一样疯狂的燃烧起来。 下面早就有反应了,硬的像根钢铁一样直立着,寇刃难受的往沈焱身上凑,他没胆子也不想硬上沈焱,就想着蹭一下对方大腿,好歹让自己先舒服一点。 结果他还没蹭几下,就听到哇哇的大哭声,寇刃怔了一下,先是想这谁家孩子,大半夜不睡觉哭什么,后来脑袋转个弯,才想起自己也有儿子了。 “阿蒙哭了……”睡得跟头死猪似的沈焱突然就醒了过来,他半眯着眼睛摇摇晃晃的试图起身,然后就看见寇刃在旁边发呆,没好气的踹一脚,“没听见阿蒙哭啊,快去抱着他哄哄。” 他说完觉得脸上湿漉漉的,就伸手抹了一把,结果一手背都是水,再往下面看,发现自己睡衣往上掀开,裤子也拉到了膝盖,寇刃那东西还*的竖着,沈焱脑袋轰的一声,瞬间就想明白了。 “寇刃,你他妈——”沈焱阴沉着脸,声音冷的像是从冰层蹦出来的。 “我去哄儿子。”寇刃也顾不上下面挺立的小刃,几乎是从床上跳下来的,他两三下裹上睡袍,心里其实不太高兴。 刚刚自己那么弄沈焱他都没醒,结果儿子一哭就醒了,这实在太偏心了。 他抱孩子的姿势很别扭,既怕用力过大弄痛对方,又担心没抱紧掉了下去,尽管别扭,寇刃还是很尽责,只是哄孩子时没敢看沈焱,就怕那人又用那种冷冰冰、漠然的眼神盯着自己。 儿子啊,这可都怪你!寇刃抱着沈蒙溜达,一边在心里默默对儿子说。 沈焱一股怒火憋在心里,本想找寇刃算账,后来见他一副生疏却又努力的模样,又怕吵着孩子,就硬生生压了下来,不过他越想越气,就觉得浑身都难受,忍不住又去洗了个澡。 寇刃看着他冲进浴室,不一会里面就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心里顿时难受的不知道怎么办,沈焱就这样讨厌自己!沈焱还是这么讨厌自己!这样的认知让寇刃全身一片冰凉,他感觉手脚都僵硬起来,从心底衍生的那股钝痛清楚的传递到身体每个神经,他极为艰难才抑制自己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小沈蒙倒是没哭了,寇刃哄着哄着,他很快再次睡过去,沈焱出来时脸色还是很难看,他冷着脸从衣橱里扔了一床被子,然后自顾自的裹着原来的。 寇刃站了一会,将睡着的儿子放到婴儿床,他也没跟沈焱争辩,将另一床被子随意盖在身上,等房间再次静下来,沈焱就探手去关灯,灯一关,就只剩下外面黯淡的月光,寇刃睡的端端正正,即使心里难受,表面看起来却仍很平静。 就在沈焱快要睡着时,突然听见对方低沉道:“对不起。” 沈焱不耐烦的裹了裹被子,没说话,寇刃就重复说:“对不起。” “别吵。”沈焱很不耐烦。寇刃张了张嘴,全身都特别难受,他睁着眼一动不动看着天花板,真的没再说一句。 第五十章 三分 寇刃很快就找了个保姆过来,据说是三江市家政公司最好的保姆,这人是农村的,生过三个孩子,从十八岁嫁人开始就不停带孩子,可以算是经验丰富,她起初对来庆云还有些不愿意,后来公司老总找来,跟她谈了几分钟,她就又紧张又兴奋的跟着到庆云镇了。 跟她一起来的还有泰漫,见到沈焱就感动的稀里哗啦的,一边激动一边说:“老爷,我好想你啊,我终于又见到你了,我没在你是不是特别不习惯啊!是不是很想念我做的菜!我这次专门求首长,想再来给你做饭!” 沈焱见他这模样,实在不忍心说我还真的没太想你,就敷衍的点了点头。 因为泰漫过来,寇刃原来请的厨师就没用了,沈焱委婉的提出这件事,厨师临走时还愤怒的瞪了泰漫一眼,似乎气他竟然抢自己的饭碗。 林婶是从三江过来的,在这没地方住,沈焱就安排他在底楼的房间住,而泰漫也就住在她隔壁,平时泰漫做饭,林婶帮着沈焱带孩子,至于房间打扫就他们两人轮着做,这样下来沈焱就没多少事做了,一闲下来他就想起刑光跟程沧澜的事情。 上次还是黎志强过来提起,说那两人闹的厉害,因为实力相当,所以损伤都挺严重,又说齐巍已经掌握了不少权利,并暗中抽调着刑光的人手,隐隐有三权分立的倾向。 那也是一个月前了,现在情况如何,沈焱还真不知道,他是真没想到生个孩子能对自己产生这么强大的影响,前几个月脑袋一直是懵的,现在稍微清醒一点,又不禁有些懊恼。 其实生活还是得往前看的,沈焱虽然懊恼,却也没想过离开小沈蒙,可他寻思着,自己还是得主动了解一下情况,好歹焱堂还是自己的,不能让这两人给毁掉了,他一边想一边就下了决定,打算第二天去找黎志强,然后再跟齐巍联系一下。 可还没等第二天,当晚寇刃回来,就将一叠资料放到沈焱面前,很认真的跟他说:“最近焱堂闹的太厉害,警方实在没法再装聋作哑,我就抽调了部分人,稍微清理了一下焱堂内部,当然,我知道你想亲自报仇,所以还是把那两个人留给你解决。” 他说的轻描淡写,仿佛摧毁焱堂只是举手之劳,沈焱有点郁闷,就没理他,拿着资料看起来。 寇刃嘴上说只是稍微清理,沈焱却觉得他几乎毁了刑光跟程沧澜的半只手臂,这两人身边的人,抓的抓,关的关,只要抓了进去,再放出去就很难,可齐巍却是这些人中的特例,因为他安然无恙的出来了,不仅如此,几个他重要的手下也都没受太重的刑罚。 ——这显然是寇刃刻意为之! 因为这件事,齐巍的权利骤然强大起来,甚至有压过刑光跟程沧澜的趋势,这种情况下,那两人不可能再看不清局势,可因为前段时间的争端,他们联合起来的可能性不大,如果齐巍能趁胜追击,将这两人彻底打压下去也完全不是问题! 沈焱突然觉得有些太过容易,弄的他以前那么费尽心思好像挺傻的,可他又一想,这都是寇刃做的,自己可不能依仗他去报仇! “谁要你多管闲事。”沈焱将资料扔回茶几,表情缓和几分,语气却还是一如的糟糕。 寇刃很正经的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要不是顾忌沈焱,他早就将焱堂一锅端了,哪还能容忍到现在。 沈焱靠在沙发上按遥控器,懒懒说一句:“少在那自作多情。” 寇刃回来的早,沈焱那时还没吃晚饭,泰漫就多做了几个菜,端上桌时沈焱还有些不满,觉得泰漫有点偏心眼,每次见到寇刃就把好菜全都端上桌,可这些话他肯定说不出口,就假装淡定的坐在餐桌上,连眼睛都看不出有半点不对劲。 寇刃没怎么吃,从头到尾都有意无意看着沈焱,将他喜欢吃的菜推的近一些,顺便还给沈焱夹了不少菜,沈焱低着头吃饭,对他的行为视若无睹,只是吃他夹的菜时,用牙齿狠狠的多咬了几口。 这样平淡的生活是很容易养成习惯的,在生活中,一旦有一件事开始妥协,很快就会有更多的事妥协,沈焱有些不安,又觉得这样也挺不错,总之脑袋又开始乱起来,他很少去想这个问题,一旦涉及,马上就得转移注意力。 吃完饭寇刃就抱着小沈蒙玩,已经四个多月的小孩开始咿呀学语,他其实不会逗小孩,可孩子窝在他怀里就咯咯笑,柔嫩洁白的皮肤又软又滑,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乖巧的寇刃看着特别温暖。 儿子对着寇刃笑这么开心,沈焱就有些不满了,刚走过去,小孩就费劲的伸出脖子看向沈焱,咿咿呀呀说着听不懂的话,他声音又软又糯,听起来特别窝心、特别舒服,沈焱凑过去吧唧一口亲儿子脸上,有点醋味的夸奖:“乖儿子,爸爸就知道你更喜欢我,来,爸爸抱抱,爸爸怀里又舒服又暖和~” 怎么听怎么像是在跟寇刃争宠。 寇刃哭笑不得,只得将儿子交给沈焱,顺势就将手搭在他肩膀上,从某种角度看去,他们比一家人还更像是一家人。 寇刃心中无比暖和,真想时间就这样停下来,可时间是没法停的,过了十点,小蒙就窝在沈焱怀里睡着了,沈焱抱着他回房间,寇刃就跟在后面,一脸期待的问:“沈焱,今晚能不能……” “我要跟儿子睡。”沈焱不容置疑的打断。 寇刃瞪了一眼熟睡的儿子,讨好的商量:“可是你每晚都跟儿子睡啊。” “你有意见?”沈焱斜睨着眼,略有些不满的沉声问。 寇刃清楚,他这样的表情就是不高兴了,于是停在原地,不敢再触怒沈焱,沈焱倒没有留恋,抱着儿子就直接奔向卧室,顺便还将门给反锁了,虽然有林婶在,可他还是喜欢让儿子跟着自己睡。 客厅倒吊的水晶灯明亮耀眼,可空气中萦绕着的冷气还是让寇刃觉得萧瑟,他独自站在客厅,有片刻竟然不知道该去哪,从上次一起睡之后,寇刃再没能进入卧室——虽然那是他的房间。 沈焱很少与他争执,却也没有进一步的发展,偶然冷漠的一个眼神、一句话,都能轻易让寇刃难过半天。 那个人硬的像是钢铁,寇刃知道,除非沈焱自己愿意,谁也不能强迫他,他现在显然是不愿意的,甚至……在强迫自己反抗心中的想法,寇刃无能为力,只要沈焱能留在自己身边,他再不想用任何手段让他做不喜欢的事情! 可是—— 究竟怎样才能改变现在的局面! ---------------------------------------- 焱堂这场内部会议召开了三个多小时,会议过程硝烟弥漫,刑光、程沧澜、齐巍三方齐聚,全都带着各自的手下,甚至个个配着枪,以应付突发情况。 这次警方介入,焱堂损失不少堂主,刑光跟程沧澜损失最为严重,齐巍的摊牌,更是给刑光雪上加霜,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最忠心耿耿的手下竟然会叛变——即使是打着为焱堂着想的旗号,而这次会议,更是由齐巍发起,内容很简单:他要焱堂的部分权力。 换了几天前,他这种要求刑光跟程沧澜完全不屑一顾,可现在不行,齐巍暗中拥有的权利已经足够威胁到他们。 会议最终不欢而散,齐巍提出的条件并没有得到应允,可他不着急,刑光的人手、堂口他正在逐步吞掉,他有的是时间陪他们玩,至于程沧澜……他现在也自顾不暇吧!海关突然戒严,大批货物都被迫滞留港口,甚至不少要接受检查,他的麻烦正在接踵而至。 离开时,刑光走下阶梯,发现程沧澜就站在阶梯下方,目光迥然的盯着自己,他头发斑白,脸上也有着皱纹,但表情却丝毫不减威严,眼神也充满威慑力。 两方手下都有些紧张,倒是刑光冷笑一声,虚伪的笑道:“程老爷子这是在等我?” “借一步说话。”程沧澜脸色也很难看,他点点头朝僻静处走去。 刑光紧皱着眉头,最后还是走了过去,前段时间他们斗得你死我活,能挤出笑才真见鬼了,“有话快说。” 程沧澜面无表情的提醒:“齐巍跟你这么久,为什么现在才叛变?你想过吗?” “你什么意思?”刑光眼神冰冷。 “我不信你没想过,他以前明明有更好的机会,却偏选在现在,感觉——更像是一场阴谋,或者说,这个时机并非他为自己选的!” 刑光低头思索一会,然后面不改色的冷冷问,“你是说,他是别人派在我这的卧底?” 程沧澜严肃的点头。 刑光愣了一会,然后神情骤然狠戾起来,“娘的!那王八蛋!我还以为他是趁乱分一杯羹,没想到、没想到……那他会是谁的卧底?” “对,他是谁的卧底。”程沧澜说这句话,目光带着一丝愧疚,硬声道,“那时在焱堂,还有谁能派卧底到你身边?” 刑光一愣,他瞪着双眼,脑中出现一个人的身影,突然又惊慌摇头,“不——不可能!那个人已经死了,我亲眼看见他的尸体,绝不可能是他!” 程沧澜脸上掠过一丝阴冷,讽刺道:“我知道你不会信,不过你可以问问你的宠物,据我所知,他跟那人走的很近啊!” ——肖蜀未?!刑光不悦蹙眉,满脸阴霾,他攥紧手指,手背青筋迸出。 第五十一章 gay吧 看了寇刃带来的资料,为进一步了解情况,沈焱还是联系了齐巍,以前除非必要,他很少与齐巍联系,毕竟齐巍身份特殊,不能引起刑光半点猜忌,而自己更是不能泄露的。 这几天沈焱想了很多,重生后,他跟焱堂几乎没有进一步的接触,虽然很多事有齐巍在做,可自己这个主谋却显得太不尽责了,齐巍没说什么,他却很清楚,自己的心思已经很久没放在焱堂上面了,现在有了沈蒙,寇刃又在这里牵绊着,他恐怕更没时间理会那些事。 平静生活过的太久,沈焱就有些厌恶以前刀尖舔血的日子。 这个决定做的并不容易,毕竟以前他把一辈子都投了进去,可一旦决定,就感觉心中一块沉甸甸的石头落地,全身颇为轻松。 正是有了上一辈子血的教训,他如今才能想的透彻,没有人不想过正常的生活。 别墅阳台是一片宽阔的露天场地,上面摆放着餐桌与躺椅,闲来无事,还可以躺在这里晒晒太阳,沈焱站在阳台边缘,手中握着电话,目光远眺着前方,这里视野宽阔,轻易就能看见对面巍峨的高山,他眼底一片深沉,像是融合着许多复杂的元素,一时让人无法猜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就算为了焱堂平静,也必须把他们清理干净,但这次得走法律途径,他们手上的把柄很多,随便挑一个都能把牢底坐穿,你只要将证据交给我,其他的由我来处理,等肃清他们……焱堂就由你来负责吧……不,你不能拒绝,没人比你更合适,这是命令!……啧啧,你这是什么话,我肯定不能让你为所欲为,不然焱堂被卖了我都不知道。” “放心,我会一直监督你的,你要有什么不对劲,我肯定不能轻易放过,另外,现在局势紧张,等一切平静下来,军火、毒品这些掉脑袋的事,焱堂绝对不能再沾,以现在的实力,根本不需要再冒险。” “……” 时间飞逝。 从沈蒙出生到现在,已经是一年过去了,沈焱很难想象自己会在这种地方呆上一年,他每天最大的娱乐就是跟沈蒙玩,沈焱以前不喜欢小孩,现在却觉得自家儿子可爱的不得了,尤其是面对自己的捉弄,瘪着小嘴一副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表情。 对于沈焱这样的恶趣味,沈蒙总表现的很无措,小小的孩子连路都走不利索,偏偏每次沈焱牵他走路,到中途都会突然松开手,小孩瞪着天真无辜、眼泪汪汪的漂亮眸子,看着他爸站在旁边,张开双臂一个劲的用激将法。 “快过来!小蒙~到爸爸这来~哎哟,小蒙是男子汉,怎么连这几步都走不了。” 如果沈蒙还不上钩,他就晃着手里沈蒙喜欢的青蛙摇铃,制造出一长串铃铛声音,引诱道:“乖儿子,只有三步路,快过来,不然爸爸就把你的青蛙给扔了。” 小孩瘪着肉嘟嘟的小嘴,两只小手无法稳定的晃来晃去,最后一鼓作气的往沈焱那边扑过去,中途还是被笨拙的步伐绊了一下,扑到地面前,沈焱快速把他抱了起来,小孩眼泪汪汪的,一边用胖乎乎的小手揉眼睛,一边带着哭腔软软糯糯的说:“爸爸……坏……坏……” 沈焱心疼死了,抱着儿子就吧唧亲了几口,结果小孩不领情,拿小手往脸上蹭,黑漆漆的小眼睛里总带着那么一点无辜,沈焱当然没发现,搂着儿子把青蛙摇铃塞他手里,沈蒙捏着铃铛,往沈焱温暖的怀里蹭了蹭,刚刚的事情马上就忘了,后来踩在沈焱腿上,还特别别扭的亲了他一下,小孩的唇软的跟豆腐一样,沈焱只觉得自己肠子啊内脏啊全部都被柔化的像一摊水。 这样的场景,寇刃看见的就不下十次,他既心疼被沈焱折腾的儿子,又觉得沈焱这样天然纯粹的感觉很不错,况且,小孩是得从小开始训练。 除了沈焱,小孩最亲近的就是寇刃,他觉得这个叔叔虽然看起来很可怕,可感觉却很温暖,而且总是给他买玩具和好吃的,虽然爸爸也会给自己买,却不如叔叔买的多,而且叔叔会一直牵着他的手走路。 小孩还不怎么会思考问题,想的很单纯,甚至更多的是依靠感觉,他知道爸爸和叔叔是最亲近的人,也能感觉到他们的怀抱很温暖,这是很纯粹的潜意识。 这晚寇刃打电话过来,说因为有事不能过来,沈焱抱着儿子坐在沙发上,沈蒙咬着他的手指玩,他嘴里长了八颗牙齿,白的跟雪一样,沈焱因为寇刃这通电话,总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刚好泰漫过来,问他寇刃什么时候回来,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做好了就端上来啊,我们没长嘴吗?干嘛要等他回来?”他语气并不激昂,听起来反而过分冷淡,隐隐带着强烈的讽刺和不爽。 泰漫没管住嘴,等意识到不对劲时,话已经脱口而出,“老爷,不是你说等的吗?” 沈焱脸色瞬变,一动不动盯着泰漫,眼底涌动着浓厚的阴霾,泰漫就感觉一股阴风袭面而来,手脚都微微颤抖,连忙颤颤巍巍的转身离开,料定此地不宜久留。 沈蒙倒没有感受到他的情绪变化,把沈焱手指当骨头咬的不亦乐乎,长长卷翘的睫毛覆在漆黑闪亮的眸子里,可爱的让人想用手捏一捏,等泰漫将菜全部端上桌,沈焱将手指□□一看,好家伙!从上到下全是牙印,没一块平整的。 “粑粑……吃……吃吃……”沈焱抱着小孩上桌,沈蒙就踩在他腿上,上半身趴到桌子上,拿胖乎乎的小手往菜边凑,一边凑还一边卖萌的吸鼻子,小嘴咧的能看见粉红粉红的小舌头。 沈焱看见他这活宝样,心中突袭的憋闷也稍稍缓解,将林婶提前用肉末和着蔬菜熬的稀饭推到小孩面前,沈蒙咯咯的笑,一边张开爪子就想往碗里抓,沈焱连忙抓住他的手,用勺子舀着稀饭,再小心的吹了吹,才送到小孩嘴里。 这餐晚饭吃的有惊无险,泰漫忌讳着说错了话,躲在旁边等沈焱父子吃完才如履薄冰的走出来,结果还没收拾完餐桌,又被沈焱给叫住了。 “让林婶过来,我晚上有事出去,今晚她带小蒙睡觉。”沈焱语气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泰漫心中忐忑,可又惦记着寇刃的嘱咐,硬着头皮说,“老爷,你有什么事,这么晚了,如果不太急的话,可以等明天——” 他还没说完就被沈焱厉声打断。“我说要出去!怎么,连这都得向你汇报吗!” 当然不用跟我汇报要不是首长我才懒得管呢!泰漫忍不住在心中吐槽,表面却显得有些畏怯,犹豫道:“那……那我去叫林婶。” 他一转身,在沈焱看不见的地方,就毫不犹豫的给寇刃打小报告。 沈焱是有前科的,泰漫一直想不通,自己以前怎么就鬼迷心窍,竟然有胆量跟首长作对,他觉得,跟首长比起来,还是沈焱不那么可怕,他不敢想象再得罪一次首长的后果。 寇刃并没有多说什么,只让泰漫再试探着问问沈焱去哪,如果对方实在不想说,那就算了。 将沈蒙哄睡着,然后放入婴儿床中,再嘱咐林婶一定要认真照顾,沈焱才放心的走出别墅。 其实这件事,他已经想了挺久,从怀孕到现在,他x生活几乎全靠右手解决,也幸亏怀孕期间没有太大的x冲动,才能一直忍到现在,这么久没碰男人,沈焱自然是很想念的,自己解决跟做那种事完全是不同的感觉,沈焱其实挺烦躁,他既不能跟寇刃做,又在对方的监视下无法找别人。 寇刃这通电话几乎等同于导火索,沈焱这段时间一直在犹豫,可就是今晚这通电话,让他下了决心去逍遥一番,倒不是什么吃醋抱怨,只是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对寇刃那不断改变的情绪! 他无法否认,寇刃说今晚没法过来时,心底自然生出的一抹失落,他更无法否认,自己是希望寇刃回来的!沈焱当时并没有阻止这样的想法,可吃饭时,他却觉得不对劲! 他怎么能对寇刃有这样奇怪的想法!太可怕了!沈焱不得不强迫自己反抗这股意识,所以,他需要做一些事情,他需要这些事情来让自己清醒。 男人的身体是遵循本能的,他只要将这股本能再重新的激发出来—— 走出别墅,沈焱就给黎志强打去电话,问他在做什么,结果黎志强说,他正跟秦姗姗一块看电视,沈焱顿时觉得很不快,这两人这样凑在一起,迟早能碰触点什么爱的火花,沈焱虽然对女人没感觉,却也不得不承认,秦姗姗这人很能激发男人的保护欲,而且,这种类型直男肯定很喜欢的。 他就告诉黎志强,自己出了点事情,让他马上过来,那边听起来挺严重,沈焱便心满意足的挂了电话。 结果黎志强匆忙赶到,沈焱正坐在车里,百无聊赖的玩着手机,那神情、模样……比正常人还正常百倍。 黎志强虽然心中埋怨沈焱打扰二人世界,可真辩论起来,却又说不过对方,沈焱几句‘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我现在心情不好,肯定得找兄弟你啊’之类的话,就把他给搪塞了,最后还挺感动的跟着上了车。 一个小时后,两人出现在离庆云最近的一处酒吧,而且——还是一间gay吧! 第五十二章 寇刃的手段 黎志强一脸惊骇,车还没挺稳就逃命似的往外跳,沈焱眼疾手快的拽住他胳膊,硬是将人拖了过去,他眼中充斥着威胁,颇为冷厉的瞪着对方——仿佛黎志强现在打退堂鼓,他能张嘴一口吃掉对方。 “焱哥,焱大爷,您就饶了我吧,这地方我真不适合去。”黎志强哭丧着脸,挫败的就差给沈焱跪下来了,“要不您进去,我就在这等着?”他提议道。 沈焱知道黎志强对这地方没兴趣,其实,一般正常点的男人,对这种地方多少会有抵触或厌恶情绪,黎志强倒是没表现出来,沈焱下车时,见对方一只手牢牢扣着车座,脸上充斥着不加掩饰的惊惧和慌乱,就怕沈焱会来硬的。 他这模样,活脱脱就是被人贩子拐卖的良家妇女,换了古代,头上插根野草能直接放街上卖了。 沈焱多少觉得没趣,摆摆手,道:“啧,别弄的谁都想强jian你似的,你这脸蛋、身材,在圈子里顶多算中等,谁没事撑的啃硬骨头……行,那你就在这等我。”他走了几步,突然又回头笑,“还有,提前给我订个酒店,待会用得着,你懂的!” 黎志强全身僵硬,等沈焱进入酒吧,这才松了口气,他靠着椅背躺了一会,然后摸出手机给酒店打电话,特地给前台提醒,说要一间豪华大床房,等预订结束,他趴在车前没睡一会,就听见车窗响起一阵叩击声,急促却又很有规律。 他睁开眼,疑惑的看过去,就见一名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窗边,脸上没什么表情,冷冷的盯着自己,黎志强有一瞬间血液都急速冷却,他车停在一处较暗的地方,旁边冷不丁的出现个人,还挺吓人的,然而他很快就反应过来,降下车窗问:“有事吗?” “沈先生让我将这个放在车上。”男人回答的很平静。 黎志强没多想,他看到男人手上的确提着东西,就打开了车门,结果门刚开个缝,男人就迅速将手探进来,他动作很快,黎志强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被对方用力扼住喉咙,冷声警告道:“别动。” 黎志强脸涨得通红,眼神狠戾的盯着男人,一边飞快想着应对策略,突然又听见男人说:“我只是奉命带沈焱回家,没有恶意。” 他说完见对方还算配合,就慢慢松开手,结果黎志强猛地就一拳砸过去,男人躲闪不及,被打中了下颚,瞬间满脸冰霜,黎志强打完又难受的咳嗽一阵,才断断续续的说:“扯……扯平!” 男人看样子很想暴打黎志强一顿,可他硬是忍了下来,语气阴沉的命令:“待会沈焱出来,无论他说去哪里,你都将车开回他住的别墅。” 黎志强很快就猜出来。“这是寇刃让你们做的?” “无可奉告。”男人冷着一张脸。 黎志强认真的想了想,认定自己猜的□□不离十,这种无聊至极的事情,除了寇刃没人做的出来,他很难想象,在军事上杀伐果断、雷厉风行的人物,在感情上竟然会这么手足无措,这种背地使小动作的手段都能用的出来,就连争风吃醋这种事,都非要做的偷偷摸摸。 他当然不知道寇刃跟沈焱现在的僵持形势,寇刃不希望沈焱来这种地方,更不希望沈焱因为这些约束而愈加憎恨自己,只能从其他地方下手,尽量神不知鬼不觉。 黎志强本来打算拒绝,可又一想,今晚沈焱也有些不对劲,他就产生联想——这两人该不会是在吵架?可不都说那啥床头打架床尾和,自己怎么也不该做棒打鸳鸯的事吧?万一以后沈焱后悔起来,自己可真是有口难辩! 这样想着,他就有些不高兴,心想你们夫夫吵架把我牵扯进来干嘛,还残忍的破坏他的二人世界,他认定沈焱一定是在变相的嫉妒自己! 等会还是把他送回家吧!——黎志强下着决定。 酒吧内,沈焱其实也很不快,重生前,他虽然对这种地方没多大兴趣,却也玩过几次,并且每次,都是找准目标就直接下手,某段时间,他挺喜欢这种猎艳的方式——既新鲜又刺激。 那些少年对他多少有些了解,每次沈焱出现,全都趋之若鹜,那时候,沈焱从没为找伴的事忧愁过。 可现在换了张皮相,一切却陡然变得诡异起来! 他身上具备的吸引力依然强大,甚至比前生有过之无不及,然而,沈焱却郁闷的差点吐血——为什么他吸引来的都是一群粗膀子的壮爷们! 沈焱虽然在笑,眼神却冷的能冻死人,他冷声拒绝着来搭讪的魁梧壮汉,许久,才从人群中挑中一个目标,赶紧让服务员送了杯酒过去。 那少年大约十八、九岁,皮肤白皙,身材修长,长得赏心悦目,坐那漂亮的像一幅画,他笑的时候带着两个小酒窝,全身散发着温暖的阳光气息,有种不染污秽、纯粹的干净。 少年接了酒,顺着服务员指示就和沈焱目光撞在一起,那瞬间,他似乎还有一些惊愕,然后挑眉多看了沈焱几眼,才兴致勃勃的端着酒往这边走,沈焱颇有些紧张,他今天遇见的倒霉事太多,难得看到个顺眼的,就想尽力在对方面前表现的好些。 结果少年走过来对着他笑了笑,然后开口道:“谢谢你的酒,可惜我是有伴的,跟你走他会吃醋。”他说完还冲沈焱眨了眨眼,笑的特别妖精。 沈焱一阵内伤,很快就抑制住,不动声色道:“猫还会跑出来偷腥呢。” 少年摇头,他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你蛮有趣的,这是第一次来吧?” “你怎么知道?”沈焱问,心想这人可能是这的常客。 少年故作老沉的摇了摇手指,“第一,我从没见过你,而且我观察过,你基本跟无头苍蝇一样在这乱转。第二,来过这的人都不会找我搭讪。” 沈焱好奇:“他们都知道你有伴?” 少年又笑,“我的伴就是酒吧老板,来这的人都知道。” 沈焱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旁边一个打扮较娘的男人就勾住他肩膀,羡慕嫉妒道:“人家是结了婚领了证的,你就别指望了,小鱼跟他老公有七八年了,他男人还把他当宝贝呢,可嫉妒死我们这群单身汉了。” 沈焱愣了一下,“那你多少岁啊?”这人看起来也就十八、九岁啊,七八年——那不得十一、二岁就在一起?沈焱被自己的想法给雷了一下。 小鱼目光深沉的笑:“三十。” 沈焱立刻一脸震惊,勾他肩膀的男人就撇嘴冷哼道,“小鱼,别在这拉仇恨啊!”说完又看向沈焱,“兄弟,小鱼这是典型的不老之身,死心吧,你羡慕不来的。” “少在这胡说。”小鱼瞪了那人一眼,目光注视着沈焱,笑道,“要不我给你介绍几个?” 沈焱想了下,点点头,然后又看了小鱼一眼,似乎觉得很遗憾。 勾沈焱肩膀的男人明显对这种话题没兴趣,一转身就消失了,小鱼将沈焱带到吧台旁,找了块方便观察全场的优势位置。 他先是了解沈焱想找的类型,依着这个条件,为沈焱物色了几个人,那几个人跟小鱼差的太远,沈焱隔着人群远远看着,就真心没法接受,他讨厌太娘的男人,嗲声说话能把他鸡皮疙瘩全激起来,小鱼就说,来这地方的人都正经不到哪去,尤其是在下面的,还有人化妆穿女人衣服。 沈焱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接连否决了小鱼介绍的好几个人,小鱼奇怪的看了沈焱几眼,后来,沈焱不得不降低标准,总算是从小鱼介绍的人中找到一个比较合适的。 小鱼也松了口气,生怕沈焱反悔,立刻招手让服务员去请那人过来,结果服务员还没到,就见一名穿着西装、身材高大的男人中途出来,拽着那人手就往舞池走。 “真不凑巧。”小鱼叹气,只得重新给沈焱介绍。 沈焱倒没什么反应,他对那人本来就没什么感觉,视线继续跟着小鱼走,结果今晚也真邪门了,凡是小鱼介绍、沈焱点头认可的人,全都会莫名其妙被抢走,不止沈焱,就连小鱼都觉得不对劲,可偏偏没人能解释,他们也没理由去找人发难,总不能质问对方为什么把人带走吧。 几次三番,沈焱已经没了兴致,摆手让小鱼别说了,今晚自己流年不利,只能认栽,小鱼皱眉,盯着那几个人思考着,最后也没多说什么。 结果就在沈焱准备离开时,又一名搭讪者走了过来,那人穿的西装笔挺,脚下的皮鞋擦的程亮,头发打着发蜡,全身散发着一股社会精英气息,他冲沈焱友好的笑了笑,然后将目光投向小鱼。 “小鱼,阿荣没在吗?”阿荣就是小鱼的男友。 小鱼似乎跟那人很熟,“没有,杨大公子怎么舍得过来玩了?”他开了句玩笑。 杨荫连忙说着托词,两人你来我往谈了几句,见沈焱要走,杨荫连道:“小鱼,这是你朋友?怎么不介绍一下?” 小鱼拍了拍沈焱,“刚认识的,沈焱。”然后又指着杨荫道,“这是杨荫,阿荣的朋友。” 沈焱一看那人,就知道对方抱着什么心思,这时又不好抚了小鱼面子,便冷淡道:“你好。” “你好!”杨荫眼睛一动不动的落在沈焱身上,“我能叫你阿焱吗?” 小鱼有些尴尬,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沈焱语气又冷了几分,“我对你没兴趣。”他说的很直接。 杨荫不怒反笑,“为什么?” 沈焱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如果你愿意在下面,我可以考虑。” “真可惜!”杨荫叹息,他目光微微黯淡,没几秒,忽然又亮了起来,提议道,“其实你可以试试,在下面一样很舒服,我的技术很好。” 沈焱头也不回的朝小鱼挥手,一边腹诽道:我家里不就放着一个,干嘛非得跑这跟你试,吃饱了撑的吗! 沈焱很快离开酒吧,对车后座声称去黎志强家修水管的男人完全没在意。 他更没发现,在自己上车的那一刻,从酒吧先后走出几名高大的男人,其中赫然有抢走自己新伴的男人,那人与车后座的男人目光交汇,很快就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 至于目睹这一切的黎志强,一阵无言后,满腔惊骇纷纷化为三个字:真牛掰! 第五十三章 徐徐图之 沈焱抵达别墅已经快到凌晨,他整个人显得很是萎靡不振,本打算悄无声息的进入别墅,却没想到远远看见客厅的灯光还亮着,沈焱只以为是泰漫还没睡,可开门才发现,寇刃竟然抱着沈蒙坐在沙发上。 他开门瞬间,寇刃就已经转过头,他一动不动的盯着沈焱,好一会才冷淡的移开视线,沈焱不禁有些怪异的感觉,他很难形容寇刃的眼神,准确的说,近几个月,几乎没在寇刃身上再看见过这种眼神——冰冷而没有温度。 不过沈焱也只愣了片刻,很快就恢复从容,走到沙发旁平淡问:“不是说有事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他刻意压低声音,怕惊醒寇刃怀里的小孩,目光又扫到茶几上的咖啡,就知道寇刃是在靠这个提神——他在等自己回来! “你去哪了?”寇刃语调低沉,夹杂着无法遮掩的嘶哑。 沈焱在沙发旁坐下,双手枕在脑后,带着几分疲倦的说:“没去哪,你还没回答我。” 寇刃用力捏了捏眉头,显然精神倦怠到极致,“事情做完,就回来了。” “小蒙怎么回事?”沈焱问。小孩不是该安分的在林婶房间睡觉吗! 提起这个,寇刃语气不禁多了些责怪,“你走没多久,小蒙就醒了,一直吵着要爸爸,要不是我今晚回来,小蒙还不知道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沈焱惊愕,“不是都说小孩睡觉,雷打不动吗?” “小蒙从小就跟你睡,突然换个地方肯定不习惯,你该早些回来的,他刚刚哭的很可怜,根本没人能哄的住,这次幸好我回来的及时,若是换了下次,他岂不得哭出病来?” 虽然知道寇刃的说辞是正确的,沈焱还是有几分不快,连他自己都说不清,这股不快感究竟来源于哪里,然而他很快将不快压下,从寇刃怀里抱过孩子,淡道:“我知道了。” 他说完抱着沈蒙回房间,转身时听见寇刃沉声道:“我想跟你谈谈。” 他此刻才意识到自己错的离谱,就算使手段将沈焱强扣在别墅,也没办法留住他的心,沈焱这人性格强硬,他不想妥协时谁也没法逼他,所以必须好好谈谈,寇刃告诉自己,除了一些原则问题,无论沈焱想要什么,他都会全部答应。 将沈蒙抱回房间,沈焱开了瓶红酒,倒满后推到寇刃面前,然后坐在他对面沙发上,漫不经心道:“说吧。” 寇刃饮尽红酒,又续了满满一杯,“你今晚去哪了?” 沈焱讽刺的笑:“你不是知道的吗?”酒吧那批人太可疑,他实在想不出别人会做如此无聊的事。 寇刃顿了顿,肃然,“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当然,我看起来很傻吗?” “不。”寇刃倒了第三杯酒,他情绪复杂的看着沈焱,眼中覆满失落与沉痛,“你找那些人能放心吗?就不怕会得艾滋?况且,你眼前就有最佳人选,他们能做的我能做,他们不能做的我也能做。” 沈焱一口酒喷出来,刻意大笑道:“寇先生,你在跟我开玩笑吗?抱歉,我没有跟囚禁我的人*的兴趣。” 寇刃目光微沉。 “还有——别想用小蒙来牵制我!我沈焱不吃这套!”沈焱越说越气愤,压抑了一年多的愤怒全涌了上来,控制不住起身低吼道,“别拿血缘来说事,现在谁他妈还在乎!还是你想温水煮青蛙,以为过了这一年,我就真死心塌地跟着你了!笑话!我以前玩过的男人比你多,要是个个都喜欢上——” 寇刃厉声打断,“我跟他们不同。” “呵。只是用的方法不同罢了,他们只会好好伺候我,却没人敢真爬到我头上去,当然,你是不一样的,还没人能比你更有权势、更有手段,关于这点……纵然是我也得甘拜下风啊!” “那这一年来你都是装的吗?沈焱,别骗我!我能感觉的到,你松动过,你根本就不恨我,你敢说,你没有一刻想过我们会在一起!”寇刃一动不动盯着沈焱,手指无意识握紧沙发,咄咄逼人却又怀着希冀。 沈焱沉默半晌,寇刃说的是事实,这一年来他的确松动过,他甚至自甘堕落的想过就这样过下去,可那是不对的,他每次生出这样的念头,都得用强于十倍的毅力将其压下,而今晚,他很清醒。 “我不会喜欢你的。”沈焱晃动酒杯,忽而促狭轻笑,“或许你可以问问我以前的情人,如何能讨我的欢心。” 一室寂静,唯余风生。 久到沈焱快不耐烦时,寇刃一字一字道:“苏沐然死了。” 沈焱笑容僵硬,彷如一盆凉水侵入身体,他用力将酒杯放回茶几,笑的很不自然,“哦,是吗?” “我死了你就会喜欢我?” 沈焱挑眉,“或许吧。” 寇刃沉默。 “你会去死吗?” “不会。” “那真可惜。” 寇刃弯腰,伸手扼住沈焱下巴,瞧着那双冰冷的眼睛,笑道:“因为我死了,你会立刻去找别的男人,连眼泪都吝啬流一滴。” 沈焱拍掌,“对,对。真聪明!” “看来我们是没法达成一致了。”寇刃不着痕迹收回手,他挺直背脊坐的端端正正,像议事般慎重提议,“怎样?要不要试试?你会很舒服的。” “我对你没兴趣。” “我来伺候你。”寇刃认真道,“绝对比你以前任何情人都更爽。” 沈焱歪着头想好一会,才展眉笑问:“你在吃醋吗?” 寇刃点头,“如果你喜欢的话。” 沈焱忘记是怎样从客厅谈到卧室,再跟寇刃双双谈到床上,他那晚去酒吧本就惹了一身火,寇刃稍一挑拨那把火就烧了起来,寇刃的确说到做到,他说伺候便是真的伺候,从始至终连亲吻都没有,沈焱开始有些抗拒,后来真的享受到了也就听之任之,任凭寇刃将他不断送入云端。 (河蟹——你懂的!) 等沈焱完事后,寇刃便泰然从床上下来,扛着身体强烈的抗拒进入浴室,沈焱睁着眼躺在床上,全身疲软,浴室击打的水声充斥着房间,他听着听着便被沉沉的睡意压的进入梦乡。 寇刃出来时天边已隐现霞光,他刚经历一场不亚于联合军演的战争,不止身体疲惫,心理更是累到极致,他无时无刻不被诱惑,却又不得不用理智压制,就像是两个自己在身体里打架,苦逼程度简直难言。 “攻城之战,攻心为上,攻心,须徐徐图之。” 寇刃获得真言,便谨小慎微的去执行,这一年日日相处,他早已将沈焱捉摸透了,若换了别人,他吃软不吃硬,可若是换了自己,他便是软硬不吃,经过以前的事,寇刃是万万不敢再对他来硬的——除了迫其留在身边,至于软的……他没少用,却毫无成效。 对他来说,沈焱就像一块肉骨头,不断在眼前晃悠,散发着肉香却又不能吃。 ——日日忍耐,执念也越是浓烈。 七月,夜晚依然炙热难耐,因为沈焱反感空调味道,这个房间一直都是自然冷热,寇刃将窗户全部打开,享受了一会窗外的凉风,又在沈焱腹部搭了一床薄被,沈焱在梦中仍然紧皱眉头,睡的倒还算安分。 寇刃打量了沈焱睡姿好一会,瞧着那薄唇越来越诱人、脸庞越来越精致、脖颈越来越白嫩,只恨不得立刻化狼扑上去,可怜有贼心没贼胆,他不断挣扎着,最终狠狠咽了口水,抖着手起身快步走出房间。 因为两位老爹需要私人空间,寇刃进房间便将睡着的沈蒙又偷偷送回了林婶处,林婶习惯早起,寇刃过去时她已经起床了,只有沈蒙趴在床上睡的跟小猪似的,胖嘟嘟的脸可爱的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捏,寇刃就真捏了一下,沈蒙嘟了嘟嘴,翻个滚撅着屁/股对着寇刃,还砸吧砸吧嘴,像是梦见吃好东西了。 沈蒙没醒,寇刃也不再逗弄,他昨晚是撂摊子过来的,现下还得赶回去处理,不过忙过这段时间会有一段假期,他得好好想想,怎样利用那段时间与沈焱联络感情。 沈焱睡醒已经是下午,寇刃没在家,他更不会闲的没事去问,林婶正领着沈蒙学走路,泰漫在旁边扒拉沈蒙的衣服,见沈焱过来便说:“老爷,小蒙得添新衣服了,上个月买的都短了一大截。” 沈焱过去检查衣服,沈蒙看见他就咿咿呀呀的迈着小短腿飞奔,等扑到沈焱怀里就‘咯咯’的笑,一边往沈焱脸上涂口水,一边软糯糯的说抱抱,沈焱把他抱到腿上,拿衣服一比,果然短了一截。 “儿子你可真厉害,行,你得长快点,越快越好,爸等会就去给你买衣服。” “衣衣……有……有……”沈蒙拿手拍沈焱手上的衣服。 “这些短了,爸给你买新衣服,好不好?” “好……” 吃饱喝足,沈焱果真带着沈蒙去买衣服,他把车开到最近的商场,然后抱着小孩直奔童装区,沈蒙长的可爱,见到陌生人便露八个牙齿甜甜的笑,一路上不知虏获了多少路人的心,只有沈焱知道自己儿子害羞的很——他曾见沈蒙被个小女孩牵了下手就红半天脸。 因为这个,沈焱还没少操心,认为沈蒙实在太过早熟,天知道他是怎么在一岁就判断出男女有别的?更何况,怎么着害羞的也不该是他儿子吧!后来事实证明,沈蒙那的确是本性反应,只有同龄异性与他太亲密脸才会红成番茄。 沈蒙骨架很好,胖嘟嘟的肉全都集中在脸颊,加上一双漂亮的眼睛,从上到下都清楚写着萌物两个字,他对衣服并不挑,沈焱给他换了什么都软软糯糯的说好好、看看—— 沈焱自尊心得到极大满足,对儿子的喜爱程度已经超越极限,最后一手拎着两包衣服,一手抱着儿子出门,结果走过拐角时差点跟人撞飞。 ——“艹,小心!” ——“妈呀——” 两个声音同时炸起,沈焱确定沈蒙没事,抬起头正想多骂几句,没想到却见到一张熟悉的脸,他顿时拧眉,对方笑的越发灿烂,沈焱眉拧的再紧上一分。 那个人是杨荫。 第五十四章 食髓知味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沈焱一边腹诽,一边将被杨荫□□的沈蒙挡在身后,杨荫没有摸到软软嫩嫩的肌肤,扬到半空的手却十分自然的收了回来,自来熟的笑道:“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这就是缘分?” 见鬼的缘分。沈焱没有半点温度的笑道:“是吗,我却认为不是好事。” “你好像对我有点误会。” 沈焱将沈蒙肉嘟嘟的小手握在手里,慵懒的道:“对,我挺讨厌你的。” 杨荫依然保持着绅士风度,语气中带着一丝愕然,“为什么?” “大概是你不符合我的审美。” 杨荫嘴角一抽,“那你应该更喜欢你自己。” 沈焱对他现在的容貌很不满意,比起粉嫩嫩的漂亮少年,他更喜欢以前自己高大威猛的体型,别的不说,至少可以免去很多无谓的搭讪,他实在受够被无数人当作软绵羊了,难道就没有乖巧可口的美少年主动来投怀送抱? “……” 没等到回答,杨荫却依然好脾气的问道:“你要去哪?不如我送你吧。” 沈焱将沈蒙重新抱入怀里,沈蒙用湿漉漉的眼睛看了看陌生人,然后砸吧砸吧嘴,用胖乎乎的小手抱住沈焱脖子,亲昵的蹭了蹭他的脖子,像是在朝爸爸撒娇,沈焱托着儿子圆嘟嘟的屁。股,被萌的心都快化了,他一边庆幸自己将沈蒙生了下来,一边感叹到底还是亲生的好,别看沈蒙平时挺粘寇刃,但关键时候最重要的还是自己。 总算没白遭一回罪。 “不用麻烦了。”沈焱拒绝道。 “不麻烦。” “……”沈焱从没遇见这样胡搅蛮缠的,“你究竟想做什么?” 杨荫一脸真诚,“我只是想跟你交个朋友。” 沈焱扬眉,显然不信这份说辞,杨荫似乎也觉得太牵强,赧然移开了话题:“这是你儿子?” 沈焱点头,夸张的打了个哈欠,“是,如果你一时半会说不出来,就先憋着吧,恕不奉陪了。” 杨荫眼见着沈焱走远,不禁有些懊恼,他是真没什么目的,就是单纯想跟沈焱交个朋友,当然,这件事背后还有什么阴谋就不是他能知晓的,不过就这个简单的任务,他也没能完成,沈焱比他想象的直接,句句都噎的他不知道接什么。 不过,这人倒也真挺有趣的。 沈焱并没有将杨荫放在心上,他回到别墅已经到了饭点,泰漫手脚麻利的将饭菜上桌,沈蒙趴在沈焱怀里,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沈焱将小孩交给林婶,低声嘱咐道:“你先带去喂点吃的,然后哄他睡会。” 林婶点头应了,她轻手轻脚抱着沈蒙离开,对于这个小少爷,林婶是尽了百分百的心,她知道这家主人身份不低,虽然好奇怎么会有两位男主人,她却知趣的不会多问,毕竟那都不是她能知道的事情。 沈焱很满意林婶不多嘴的脾性,也放心将沈蒙交给她照顾。 不一会林婶又抱着沈蒙过来了,沈蒙一边揉眼睛一边低声抽泣着,瘪着小嘴委屈的不行,沈焱饭吃到一半,既无奈又心疼的将儿子接过来,听林婶在旁边说道:“刚喝完半瓶奶粉,然后就哭着要见爸爸,还提到寇先生了。” “我知道了,你先去吃饭吧。”沈焱抱着沈蒙坐在自己腿上,看着沈蒙闪着泪花的眼睛,低声道,“乖儿子,怎么不睡觉?” 沈蒙绞着手指,嘟着嘴凑到沈焱耳边,用模糊咿呀的声调说:“想……叔叔……” 沈焱挑了挑眉,他被沈蒙吓了一跳,小孩从没说过想寇刃的话,这还是头一次,他虽然对寇刃颇多成见,却没想过断绝寇刃跟沈蒙的关系,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的,沈蒙会想起寇刃大概也不奇怪。 虽然这样,沈焱还是无法否认,他心里怎么都有点吃味。 沈蒙眼巴巴的看着沈焱,清澈没有半点杂质的眼眸犹如璀璨星辰,对着这双期待的眼睛,沈焱实在无法说出拒绝的话,他掏出手机,迟疑再三才拨给寇刃,他很少主动给寇刃打电话,现在也算是破了天荒。 结果让他吃惊的是,电话那头却没有人接,等到电话自然挂断,沈焱握紧手机的手不由的更用力了几分,半晌,他才冷哼一声,“忙,忙死算了。” 泰漫审时度势,很没有骨气的缩到了一旁,他能感觉到沈焱现在的心情很糟糕,自然不会主动去触霉头。 寇刃在晚上打来电话,耐着性子跟沈焱解释没接电话的原因,沈焱敷衍了两句,就将手机交给儿子,沈蒙抱着手机缩成一个球,奶声奶气的跟寇刃说悄悄话,沈焱看着儿子笑成一朵花的脸,也不知道寇刃究竟说了什么。 现在的形势有点脱离他的设想,纵然沈焱再聪明,他也想不出任何解决的办法,这一年多来,寇刃的确对他很好,就算自己当年对苏沐然都没这么好脾气过,更何况儿子跟寇刃也越来越亲近,他之前跟寇刃说的那些狠话,连自己都不清楚究竟几分真,几分假。 就像寇刃说的,自己真的没有想过就这样在一起吗? 沈焱想过,他想过冰释前嫌,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憎恶寇刃,现在的不甘心,不过是因为当初雌伏的屈辱,寇刃强迫过他,就连他的喜欢都带着强硬,沈焱没有反抗的机会,他甚至连拒绝在一起的权利都没有,也只有这一刻,他才能理解当初苏沐然的抗拒,没有人能在被强迫的情况下喜欢上另一个人。 但寇刃就真的不适合吗?不是的,这一年来沈焱有目共睹,他并非没有半分动容,他时常想起当初与寇刃的初见,如果自己没有停下脚步呢。 他没有忘记那个小孩,却怎么也想不到小乞丐会变成现在的豺狼,咬着人就绝不松口。 手机再次转移到沈焱手里,沈蒙趴在他身上啃肩膀,小胖手一边揪着沈焱头发,一边嘻嘻的笑,寇刃似乎能看到沈焱的窘境,语气低沉的笑道:“昨晚伺候的还满意吗?” “伺候?”沈焱冷笑道,“我还以为你是嫖客,嫖完连嫖资都不给的那种。” “昨晚你还说舒服的,央求着再来几次,怎么,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 “操!”沈焱将儿子抱到一旁,坚决不能让小孩听见这种荤话,然后起身找了块僻静地方,咬牙道,“是啊,昨晚你伺候的很爽,现在想跟我讨小费?” “不用,以后多光临就是。” 沈焱笑了两声,“那得看你的表现。” 寇刃将声音压得更低,“我会努力让你在床上爽的求我。” “我拭目以待。”沈焱挂断电话,心情霎时变得复杂起来,摒弃被压在下面这个事实,他昨晚的确是爽到的,寇刃就像濒临饿死的头狼,拼命将他压榨的没有一丝力气,性生活还算和谐,他也不会故作矜持的拒绝。 沈焱从来不会委屈自己,在□□方面亦如是,既然寇刃乐意伺候自己,他也没有理由去拒绝,如果无法反抗,那就尽可能的享受吧。 结果寇刃连着好几天都没过来,沈焱在电话里冷嘲热讽,说他服务太差自己很不满意,然后愉快的决定外出觅食,寇刃自然是不会允许的,两人争吵无果,最终以沈焱挂断电话而结束。 沈焱不过是口头逞强,倒还不至于在这方面激怒寇刃,他很清楚寇刃虽然事事都能退让,却唯独这一点死咬不放,如果他真的跟别人来点天雷地火的事,估计就真没好果子吃了。 他从不否认,自己对寇刃始终是忌惮几分的。 寇刃没有出现,杨荫却不断刷着存在感,在多次偶遇之后,沈焱终于开始正视这个人,他看着一脸“好巧,竟然又遇见你”的杨荫,直奔过去拽着对方就拉到空旷地带,将杨荫一把扔到墙角,沈焱危险的笑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杨荫显然没料到沈焱会有这样的举动,他揉了揉手腕,如同赴死般道:“我对你很有兴趣。” “只是这样?我怎么觉得你另有所图。” 杨荫一阵心虚,“你……你想太多了吧。”他顿了顿,又道,“站在这里多没意思,不如我请你吃饭吧。” 沈焱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也到饭点,便点头,“走吧。” 杨荫跟在沈焱身后离开,一边腹诽这次任务真是艰难,沈焱一看就很精明,哪能随便找个借口敷衍,不过为了能顺利升职,他也彻底豁出去了,毕竟这是好事,沈焱怎么也没理由拒绝的。 进餐十分钟后,杨荫终于从东拉西扯的局势回到正题,他无比真诚的道:“我觉得沈先生有勇有谋,不知现在哪里高就?” 这在沈焱意料之外,“我现在没有工作。” 杨荫继续笑道:“不如我给沈先生介绍一份?” “好啊。” 杨荫喜笑颜开,殷勤的递给沈焱一张名片,自顾自的介绍道:“我很快就会调到总公司,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可以一起到总公司工作,我的职位替你安排一份工作绰绰有余。” 沈焱认真打量着名片,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所谓的滕华公司,其实是控制着焱堂一条重要脉络的,这条脉络隶属刑光,看似无足轻重,却是无法或缺的存在,一旦断掉这条脉络,几乎会给刑光致命一击。 沈焱曾经想过从滕华下手,但这家公司背景雄厚,根本没有下手之机,所以他怎么也没想到,机会竟然会亲自送上门来。 无论始作俑者是谁,他是绝不会放弃机会的。 第五十五章 永不放手 就这样,沈焱有了人生中第一份正式的工作。 他一本正经的让泰漫转告寇刃:他对自己吃软饭的现状深以为耻,经过深思熟虑,毅然决定迈向新的积极的人生道路,他对这份工作非常看重,如果寇刃阻挠,他将成为自己美好未来的最大障碍。 寇刃自然不信这份说辞,他告诉沈焱,“希望你只是单纯去工作的。” 沈焱微笑道:“当然是。”他说的太过笃定,几乎让人辨不清真假。 寇刃沉默半晌,低声叹道:“阿焱,我希望你能放下以前的事情。” “我放不下。” “我知道焱堂是你的心血,但那些都已经过去了,如果你不解气,我可以帮你去处理。” “我说过不用你插手,我自己会处理的。”沈焱语气冰冷道,“我这人有仇必报,他们既然有胆背叛,自然得承受后果。” “我只是担心你。” 沈焱怔了一下,突然笑起来,“说起来你也是我仇家,我是不是得想想怎么才能报复你?” 进行这些交谈之时,他们正一起躺在床上,寇刃半强迫性的抱住沈焱,听见这句话便俯身吻了吻沈焱嘴唇,沈焱一脸嫌恶的撇过头,寇刃便无奈的摸着他光滑的肌肤,哑声道:“你已经报复我了。” 沈焱试图将寇刃手臂隔开,没想到对方手劲极大,他挣脱不能,便冷笑道:“我好像还没怎么着。” “还没怎么着……”寇刃更用力的压住沈焱,“每晚需要我的时候就百般殷勤,用完就翻脸不认人,你说,你究竟把我当什么了?” 他一边说一边沿着沈焱脊背下滑,沈焱身体募然一僵,偏偏寇刃还恶趣味的用手去探索,沈焱有点起火,偏偏现在有心无力,没好气的道:“别挑逗我,老子现在腰还很痛,没功夫应付你。” “你只要躺着就好。” 沈焱气的咆哮道:“去你妈的躺着,不知道老子比你还累吗,不如你躺下面试试。”他是真累,寇刃今晚不知道吃了什么药,一连折腾好几次都不肯罢休,他怀疑自己腰快断了,现在自然不能再做什么。 寇刃见好就收,却仍是不肯松开沈焱,沈焱也懒得计较,索性就着这样的姿势趴在寇刃身上休息。 夜深人静,皓月当空,气氛宁静的容不下半点喧哗,朦胧投入房间的月光映下旖旎光景。 寇刃在黑暗中放缓语气道:“阿焱,你能试着原谅我吗?” “能。” “你能试着接受我吗?” “我有拒绝的权利?” 寇刃感受着沈焱的温度,目光深沉带着一丝渴望,“我希望你是发自内心的接受我,我喜欢你这么久,好不容易走到现在,又怎么舍得放手,更何况我们还有小蒙,你很喜欢他不是吗?我知道生孩子这件事让你很伤自尊,我想尽一切可能的弥补你,我从没像现在这样幸福过。” “……” “你可能不知道,早在你还是沈焱的时候,我就已经盯上你了,那时候我没有勇气去打扰你,可谁知道,你却阴差阳错的来到我身边,这岂不是上天注定,我有什么理由再放你走,所以你就死心吧,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手,除非我死,否则你这一辈子都是我的,都得永远跟我在一起。” “……”沈焱没有回应,寇刃低头去看,发现对方早已熟睡。 沈焱离开前跟黎志强两人见了一面,秦姗姗仍然咋咋呼呼的,见到沈焱就骂他没良心,竟然就这样把她给忘了,沈焱理直气壮的反驳道:“我是见你们郎情妾意,好心让你们过二人世界。” 秦姗姗脸不红心不跳,倒是黎志强有点不好意思,讪讪道:“什么二人世界,其实也就那样吧。” 秦姗姗不高兴了,“什么就那样啊,你是说我不好吗?”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黎志强赶紧解释。 沈焱看着两人的表现,知道黎志强注定被秦姗姗吃的死死的,这小妮子平时天不怕地不怕,但惟独见到寇刃就腿软,连对视都不敢,沈焱没少拿这件事打趣她,却被秦姗姗理所当然的挡了回来。 “你没见那位的眼神,每次见我都跟见情敌似的,又凶又冷,我怕不是应该的嘛。” 沈焱无法反驳,寇刃在外人面前的确威严霸气,他身上军人的气势强劲,并且不苟言笑,只是站在那里就很有震慑力,更别提还被他特殊对待。 两人胡扯了几句,秦姗姗就识趣的借口离开,将空间留给黎志强,黎志强一脸愧疚的道:“我可能没法跟您一起回去了。” “想好了吗?真的决定留在这里?” 黎志强点头,“我孤身一人,无牵无挂,现在跟姗姗在一起很好。” 沈焱拍了拍他肩膀,“行,你小子挺有福气,姗姗外表火爆,其实脾气特好吧,你肯定不吃亏,哪天结婚,记得给我发张请帖。” “一定。” 沈焱促狭道:“不过话说回来,你到底懂不懂那事?没找几张碟片学习一下?” 黎志强很快意识到沈焱在说什么,别扭道:“您还是多操心自己吧!” “我有什么可操心的?” 黎志强犹豫道:“我总觉得肖蜀未这人不放心,您得多注意他,否则一旦他背叛,您的身份就会暴露。” “我会注意的。” “还有。”肖蜀未字斟句酌的道,“您现在过得好吗?” “还行吧。” “嗯,我觉得寇先生对您很好,以后酒吧那种地方您还是少去吧。” “哟,你这是在教训我?” “不敢。”黎志强认真道,“寇先生真的对您很好,我只是希望您能过的幸福。” 沈焱微微挑眉,高深莫测的笑道:“放心,我有分寸。” 黎志强皱了皱眉,也不知道沈焱现在的表现自己究竟该不该放心,他并不知道沈焱与寇刃的往事,也认为自己不该太过干预,只是在临别前郑重道:“如果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只要您一句话,我立马赶来。” 沈焱给了他一个兄弟式的拥抱。 几天后,沈焱拖家带口来到c市,泰漫像块甩不掉的牛皮糖,坚决贯彻老爷走哪我走哪的精神,而林婶需要照顾沈蒙,自然也是要随行的,人一多住的地方自然不能随便,沈焱在滕华附近租了间住宅,除此之外,寇刃还不放心的找了位家庭医生,专门负责沈焱和小蒙的身体状况。 虽然有点多余,但沈焱并没有拒绝寇刃的好意,毕竟沈蒙还小,各方面都需要谨慎照顾,有位医生在很多方面都能得到便利。 沈焱去滕华应聘时被无故晾了半个小时,他就有种不祥的预感,后来耐着性子又等了好久,才等到面试官姗姗来迟,面对对方毫无诚意的致歉,沈焱并没有逾越应聘者的本分,他很真诚的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不知道是不是杨荫的关系,沈焱并没有受到更多的刁难,应聘的过程非常顺利,沈焱从无业人员正式挂名滕华企业,当然,他现在只是一个最普通的职员。 第二天,沈焱正式上班。 新职员的工作是什么,笼统来说,就是别人不做的你都得做,沈焱名义上负责销售,其实也就做点端茶送水、复印送文件的杂活,他并没觉得委屈,如果连这点忍耐力都没有,他还怎么走到曾经的位置,虽然他还是错了一步,导致满盘皆输。 杨荫仍然在刷着存在感,他这次调到总公司就直接升任市场部副总监,可谓是春风得意,并且他自以为给沈焱帮了很大的忙,每次见面就一副老人姿态,语重心长的告诉沈焱一定要忍耐,新人都是这样过来的,等过了这段时间他一定能得到重用。 沈焱对他的单纯感到无可救药,杨荫一定以为这是惯例,但事情又怎会这样简单。 在办公室同事予取予求的苛刻后,沈焱总算得到了一点风声,给他透露消息的是简宁,这位刚从大学毕业不久的青年,还怀揣着凛然正义,对沈焱被集体刁难的事情感到非常气愤,他偷偷告诉沈焱,“你是不是得罪上边的人了?你来应聘那天老大突然开会,让我们想尽办法刁难你,但又不能让你离职。” 真相跟沈焱想的差不多,他早就猜到有人想刁难自己,不过这样的方法未免太过儿戏,让杨荫想办法劝说自己进入滕华企业,为的就是刁难羞辱自己?他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很显然,这样的对手并不足以让他花费太多精力。 如果对方想玩,他奉陪到底就是。 沈焱的处变不惊却让寇玟颉怒不可遏,他本意是借机羞辱沈焱,最好沈焱被激的暴怒本性,让哥看清楚这人的真面目,屈夏既这样的人,怎么会配得上他哥!他恨不得再杀一次屈夏既,但这次不能那样做,不仅哥维护着这人,就连权叔也不同意自己动手,他没法公开折磨沈焱,却有的是办法让他难受。 但沈焱的表现却跟他设想的大相庭径,他甚至觉得对方很享受现在的刁难,他怒瞪着双眼,气的想动手将监控里的人撕成两半。 但就在这时,监控里的人突然抬起头,他一动不动的凝视着监控探头,突然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仿佛在说:我已经发现你了。 第五十六章 家乡 沈焱发现寇玟颉了吗? 当然没有,他还没有敏锐到这种程度,他不过是觉得监控挺不错,兼之一时兴起,更何况,他远没有寇玟颉想的那样轻松,沈焱抱着一叠文件回到座位,脑海回荡着总监严肃却透着滑稽的话,这些文件是他交上去的,并不是什么重要的档案,却偏偏以数据有误被返了回来。 想到总监那一脸同情的表情,沈焱不得不反省,他是不是忍的太过头了。 “老大又找你麻烦?”简宁低声问道。 沈焱指着桌上厚厚的卷宗。 “太过分了,这都大半个月了,还有完没完啊!” “估计真没完了。” 简宁同情的道:“沈焱,这件事也就你能忍,换我早就走了。” 沈焱好奇道:“你觉得我应该离开?” 简宁将头压得更低,甚至还谨慎的观察一番,才点头道:“他们就是看你好欺负,等你真辞职,一定会有人来劝的,何况出了滕华,说不定会找到更好的工作。” 沈焱虽然早有打算,却没想到简宁能说出这样一席话,“你就不怕被人听见?” 简宁不由缩了缩脖子,他怕啊,但就是忍不住想打抱不平怎么办! 沈焱没清静多久,几位领头人物就从会议室回来了,简宁迅速手脚麻利的坐回位置,俨然一副正认真工作的样子,沈焱慢条斯理的整理成堆的卷宗,冷不防砸了几本下去,厚重的卷宗直接砸在经过的组长脚上。 陈芸踩着高跟鞋,痛的差点摔在地上,她恼羞成怒的捡起一本卷宗,反手就想扇回沈焱脸上。 但她没能如愿,以前随意欺凌从不反抗的人突然抓住卷宗,然后狠狠的砸向前方,陈芸看着自己喜爱的栽花四分五裂,脸色瞬间白了又青,青了又黑。 “——沈焱,你疯了!”陈芸怒吼。 沈焱拍了拍手,笑道:“不好意思,手滑。” 简宁两眼发亮的盯着沈焱,恨不能振臂高呼,他最近没少为沈焱难受,虽然沈焱本人表示并不介意,他是个不爱藏事的人,更看不惯欺负人的事,现在沈焱的举动,实在是让他感觉身心舒畅。 就这一会功夫,沈焱旁边已经站了几个英雄救美的人。 “沈焱,你竟然欺负女人!” 沈焱不为所动,“你们可别颠倒黑白,分明是组长经过时,不小心碰到了我的卷宗,我没让她捡起来已经算好的了。” 作为陈芸同盟,同时也是刁难沈焱的主角,高毅很快站了出来,他冷嘲热讽的道:“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我刚刚看的清清楚楚,是你故意将东西推倒,还把组长的盆栽给砸碎了。” “就算我是故意的又怎样,这种事陈组长平时也没少做吧。” 沈焱摆明了在挑衅,高毅撸起袖子,清楚自己绝不能现在退让,否则沈焱还不蹬鼻子上脸,他笃定要给沈焱一个教训,但扬起的拳头还没碰到沈焱,就被对方屈膝砸在了腹部。 高毅躬着身体,疼痛使他无法说一句话,但沈焱并未就此罢休,他又一拳砸在高毅身上,才冷哼一声,道:“老子想打你很久了。” 死一般的沉寂,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就连简宁也惊的一句话说不出来,他怎么也没想到,平时任劳任怨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沈焱竟然会有这样的举动,虽然,看起来真的很帅就是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陈芸,她颤颤巍巍的开口,“你……你敢打人!我要……” “不用了。”沈焱将一封信递过去,“这是我的辞职信,麻烦陈组长代交上去。” 这一幕出乎所有人预料,不少人窃窃私语商议着什么,陈芸冷着脸气的浑身颤抖,好你个沈焱,想必平时那副样子都是装出来的吧,很好,演技非常好。 “你要辞职,与我何干!”陈芸自然不会接,她冷冰冰的说完转身就走。 沈焱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簇拥在一起的人很快纷纷散开,高毅咬着牙爬起来,却不敢再去轻易招惹沈焱,简宁毫不避讳的靠过来,用肩膀推了推沈焱,低声道:“你没事吧?报复一下就好了,干嘛要辞职啊。” “不是你说我不该再忍的?” “可我没让你辞职啊,你要慢慢折磨他们,现在走了多没意思。” “没想到你这么有计划。” 简宁认真想了一下,突然觉得有点不对,“等等——”他盯着沈焱道,“你连辞职信都准备好了,那你岂不是早就有这个打算,还跟我有什么关系!” 沈焱笑道:“是没什么关系。” 简宁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你真的要辞职啊?” “你认为我说着玩吗?” 沈焱没有说着玩,但也并非没有目的,他相信某人不会让他这样爽快的离开,只要对方先踏出一步,他就能借机达到自己的目的,现在需要的只是等待。 简宁趴在桌上恹恹的目送沈焱走远,突然觉得这一屋子都是豺狼虎豹,沈焱多善良的人啊,竟然就这样被他们给逼走了。 沈焱善良吗?恐怕除了简宁没有人会这样觉得。 回到家,沈焱惊奇的发现寇刃竟然在家,而沈蒙趴在他腿上玩魔方,小模样看起来还挺认真,沈焱将挎包扔在沙发上,莫名奇妙道,“你觉得他会玩魔方?” 寇刃没来得及说话,沈蒙已经朝沈焱跑了过去,沈焱蹲下去将扑到怀里的沈蒙抱了起来,笑问道:“小蒙,有没有想爸爸?” “想!”沈蒙脆生生答道,下一秒就将视线转到魔方上面,沈焱有点嫉妒魔方,然后听寇刃问道:“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我终于没法忍受他们的刁难,然后如其所愿的滚了。” 寇刃显然不信,“你会被人欺负?” “怎么不会。”沈焱踢寇刃小腿示意他坐过去一点,然后拿遥控器换了个电视剧看,“你还真不见外,现在开始反客为主了?” “我从来都不是客人。” “是,你就知道剥削我。” 寇刃噎了一下,不打算跟沈焱纠缠这个问题,反正沈焱走哪他就跟到哪,虽然麻烦了一点,但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比起麻烦,能看住沈焱显然更为重要,只有沈焱在视线范围内,他才能真正放心。 沈焱从来没有回应过他,但寇刃却甘之如饴。 现在的局面已经是他无法想象的,沈焱拿着刀逼他接受交易的时候,寇刃几乎心死如灰,他曾以为沈焱永远都不能接受自己,他不想走到逼迫沈焱的那一步,所以现在已经很好了,沈焱不抗拒他的出现,已是对他最好的恩赐。 至于其他的,总得慢慢来不是。 吃过饭,寇刃提出要带沈焱去一个地方,沈焱闲着没事,估计滕华也没这么快派人过来,就权当无聊似的跟寇刃走了,路途颠簸,所以沈蒙并没有随行,沈焱途中好奇询问,却被寇刃一句‘等会就知道了’给打发掉。 似乎为了缓和气氛,寇刃难得提起小时候的事。 “我那时候很贪玩,自以为没人敢来招惹我,就总是一个人到处乱跑,没想到会被骗走,我告诉他们我的身份,但根本没人信我,后来就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我恨死他们了,也觉得自己再也逃不出去,所有人都用嫌恶的眼神看我,除了你……” 沈焱微微侧目,他几乎被寇刃的话带入那段日子,他不经意的行为给了一个孩子希望,但谁又知道,他只是在杀人之后想寻求一点良知,他所做的不过都是为了自己。 他当时没打算救那个孩子,否则又怎会将其舍弃。 但那件事对寇刃来说显然意义非凡,沈焱一阵沉默,没打算将真相告诉他。 “我很喜欢你,我想成为你那样的人,你给了我动力,所以我离开了那里,后来我就想,我一定要成为足以配上你的人,你如同我的执念,渴望太久,早已深入骨髓。” 沈焱对这番话有所触动,表面却仍不动声色,平静道:“你最近说这种肉麻话越来越顺口了。” “因为对象是你。” “……”沈焱再被将一军,心悦臣服道,“佩服。” 寇刃没再说话,他偏过头认真看了一眼沈焱,发现对方目不转睛的盯着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汽车驶入小镇,周围的景色变得越来越熟悉,沈焱被拉入现实,他惊愕的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然后冷着脸质问道:“你究竟带我去什么地方?” “这是你的家乡。” 沈焱目光带着从未有过的冷漠,连语气也没有半点温度,“我没有什么家乡,你凭什么自作主张,停车!我要回去。” 寇刃没有停车,他仿佛透过沈焱看到对方内心最脆弱的地方,这里是沈焱出生的地方,也有他最可怕的回忆,从沈焱离开这里后,他再没有回来过一次,是真的太过厌恶,还是始终没有勇气去面对。 “你无法逃避的,阿焱,这么多年,你就不想见他们一面吗?” 第五十七章 往事 沈焱没有说话,他定定看着窗外,过去的记忆犹如潮水般涌入脑海,他穷尽一生也无法释怀,即使后来沈焱做过更残忍的事,那也会是他永恒的噩梦。 “你真的还要逃避下去吗?死者为大,再大的坎也该跨过去了。” 沈焱冷冷道:“回去。” “然后呢,让我看着你的心魔继续作乱?”寇刃目光坚定道,“与其如此,还不如让你现在就痛一场。” “我的事与你无关。” 两人对峙半晌,寇刃先放缓语气,“阿焱,我是为你好,你最近越来越失眠,我很担心你身体会受不住,更何况,你逃避并不代表事情没有发生,只有面对才是解决的唯一方法。” “我说过与你无关!”沈焱语气强硬,没有半点商量余地,“而且我早就忘记那件事情了,我失眠不过是工作的关系。” “那就不要再工作了吧。” “少来教训我。”沈焱不耐烦的低吼,他跳下车快步朝来的路走去,寇刃仍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等沈焱走的快消失时,才头痛的开车跟了上去。 沈焱的抵触在寇刃意料之中,他希望沈焱能解开心结,但这显然并不容易。 沈焱严词拒绝,寇刃自然不能将他扛过去,这件事便不了了之,回去的路上沈焱躺在后座,一个人不知道在想什么,寇刃亦没有说话,气氛一时犹如冰窖般寒冷。 沈蒙见到沈焱就扑腾着往他怀里钻,但沈焱却没有心思逗他玩,他将沈蒙塞给寇刃,尽量轻柔的说:“小蒙,爸爸还有事,你先跟叔叔玩啊。” 沈蒙乖乖点头,然后用手指拉了拉沈焱脸,一本正经的道:“爸爸……笑……” 沈焱挤出一个笑脸,欣慰的摸了摸沈蒙的头。 寇刃压低声音道,“别生气。” 沈焱微微挑眉,冷哼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生气了。” “两只眼睛。” “那你应该去看眼科。” 寇刃没跟他继续争论,认真道:“我会一直等你,如果想聊天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 沈焱怔了一下,然后转身走开。 沈蒙可怜巴巴的目送沈焱离开,然后拿软绵绵的小手圈住寇刃肩膀,将头埋在他脖子里,寇刃感受到儿子的委屈,便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声道:“小蒙,爸爸很快就会好的,你要开开心心,爸爸才会高兴的,知道吗?” 沈蒙抬起头,他虽然还很小,却能够明白叔叔的意思,就极其认真的点头,用还不太流利的语气道:“小蒙喜欢……爸爸笑……” “爸爸会的,他向来不爱生气,我们先去吃饭好吗?” “爸爸……” “等会叔叔给爸爸送去。” 沈蒙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寇刃,漂亮的小脸上竟浮现出几分坚毅,他有点婴儿肥,肉嘟嘟的脸看起来很可爱,沈蒙比同龄人聪明,即使不太理解,却也能明白叔叔的心情,他板着小脸一本正经的道:“我喜欢爸爸,也喜欢叔叔。” 寇刃轻柔的摸了摸沈蒙的头,只觉得这一刻再无所求,“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你和爸爸都是叔叔的宝贝。” 沈蒙小大人似的正经点头。 没有沈焱的饭菜显得冷冷清清,寇刃难得有时间跟沈蒙相处,自然事无巨细的亲手照顾,等吃过饭,他将沈蒙交给林婶照顾,便端着饭菜去送给沈焱。 沈焱没有在房间,通往阳台的门开着,寇刃就直接走了进去,沈焱正站在阳台抽烟,朦胧的光影将他完全笼罩,轻纱般的烟雾被风撩的越来越高,然后又一点一点被空气吞噬。 “不饿吗?” 沈焱没有回头,亦没有说话。 “今天没提前商量就带你去了,是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拒绝,如果现在你还很气恼的话,我可以向你道歉。” 沈焱声音冷情道:“你调查我?” 寇刃走到他旁边,毫不遮掩的道:“是,我需要知道你的一切。” “那你知道了什么?” “也许比你更多。” 沈焱侧身面对着寇刃,语气讥讽道:“那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你在做决定,是面对还是继续逃避。” “那我的决定是?” 寇刃沉默了一会,认真道:“我认识的沈焱是会去的,他从来不会被磨难压垮,更不会屈服于任何事情,有困难他会想尽办法去征服,他是一个坚强勇敢、有担当,并且值得钦佩的男人。” 沈焱将视线投入黑夜中,“我还是屈服了,如果是以前的我,绝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你恨我吗?” “恨。”沈焱毫不犹豫的道,“我以为自己很恨你,你毁了我无法曲折的自尊心,我也以为自己永远不会投降,但我错了,沈蒙来到这世上的那一刻,我就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沈焱了,但是,我并没有想象的那么恨你……” 寇刃没有插嘴,沈焱便继续道,“我曾经想过杀你,但这个念头已经很久没有动过了,我从来没有体会过家的感觉,但是沈蒙给了我一个家,纵然是为了他,我也不会再动不该有的念头。” “那我呢?”寇刃掰过沈焱肩膀,他直视着那双清澈坚韧的眼睛,一字一字的郑重道,“我给了你家的感觉吗?” 沈焱不耐烦的后退两步,他双手搭在冰冷的栏杆上,沉默了很久才叹道:“寇刃,我已经没办法再去喜欢一个人了。” “为什么会喜欢苏沐然?” “谁知道。”沈焱轻飘飘的道,“大概是鬼迷心窍,不过再多的热情也被消耗殆尽了。” “我与他不同,阿焱,我会等你,如若能在有生之年等到你,已别无他求。” 沈焱沉默,他双手用力抓住栏杆,扼的骨骼生疼,苏沐然是他半辈子的噩梦,他曾将所有的热情都放在那个人身上,但得到的却是背叛,他知道寇刃绝不会背叛自己,但时至今日,仿佛已经没有再去爱的勇气了,或者说,他已经失去爱一个人的能力了。 一时寂静无声,寇刃打破沉默,低声道:“别想太多,先进来吃饭吧。” 沈焱好一会才转过身,他将烟蒂扔在地上,指尖仍残留着刺鼻的味道,他一动不动的盯着寇刃,仿佛是害怕自己反悔般的艰难道:“明天……明天再去吧。” 文县不过是个小县城,当年沈家的丑事闹的沸沸扬扬,本家的亲戚几乎都散了个干净,没人愿意抚养杀人犯的儿子,沈焱在警察局住了两天,然后被送往舅舅家里, 这个舅舅是妈的堂弟,沈家生前就不招他待见,现在更是不乐意照顾沈焱,可想而知,沈焱自然受不到好的待遇,挨骂是天天发生的,时常还会受到殴打,那时沈焱因为受到打击,一时变得沉默寡言,他没有去的地方,就只能在那里忍气吞声。 但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 沈焱谨言甚微,却还是被冤枉了,他被大自己两岁的堂哥叫到了外面,旁边就是一栋居民楼,沈焱耐心等了十多分钟,看到堂哥连同一群人从里面疯跑出来,他愣在原地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刚要跟着跑开就被追过来的大人抓住了,那些人声称他是同伙,更气势汹汹的指责他小小年纪就不学好,是不是没娘教养。 沈焱被这句话激的起了反抗的念头,他拼命从那些大人手里跑掉了。 后来警察找了过来,说是对方丢了贵重物品,涉案金额很大,就算是未成年也需要承担一定责任,沈焱没有袒护堂哥,他告诉警察东西是他们偷的,根本与自己无关。 “警官,你们可别信他的话,我儿子从小就听话,绝对不会做偷窃的事,这孩子太狡猾了,做了坏事就想栽赃到别人身上,不过我们也得理解,毕竟没爹没娘,品行是好不到哪去的,我以前就说他家的教育不行,果然吧,这没多久两个大人就没了,说起来都是因果报应,你们放心,我以后一定好好教育他,不让他走他爸妈那条老路。” “是,我一定会好好教育他,这孩子也可怜,你说他妈怎么下得去手,现在爸妈都没有,这么一个人孤零零的,我听说现场好多血,这要不是个冷血的哪做的出来,还有警官啊,他又不是只有我一家亲戚,你们不能把人扔我们这啊,要是以后带坏我家孩子怎么办?” “我不管,你们得想其他办法,凭什么全归我家管,他要是个懂事的还好,就怕以后养了个白眼狼。” “……” 沈焱一脸麻木的站在角落,他知道,这些话是故意说给他听的,现在没有人会信他,舅舅、舅妈明知道事情是自己孩子做的,却还是一本正经的推到他身上,他们不想自己孩子有不好的记录,但别人家的孩子却是无所谓的。 他没有再争辩。 后来就不只是住在舅舅家,他每周换一轮亲戚,有人同情他,有人讨厌他,但所有人都觉得他是累赘,再后来,沈焱就离开了那个地方。 他宁可流浪,宁可饥不果腹,也不愿意再见到那些虚伪、肮脏的嘴脸。 孤坟荒凉,被丛生的野草覆盖,沈焱站在无处落脚的荒地里,一脸平静的问旁边的寇刃,“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吗?” 第五十八章 赌局 寇刃谨慎道:“据我所知,你的母亲是因为无法忍受家暴,从而失手杀了你的父亲后再自杀的。” 沈焱沉默很久,突然低声笑了起来,他定定看着面前这两座凄凉的坟包,上面已经被荒草遮的看不见形貌,这些年都没人来看过他们,真是可怜啊! “你错了,她根本就不是自杀的。” 寇刃一言不发的等沈焱继续说话,沈焱却有些走神,他目光复杂的看着坟包,又仿佛透过坟包看到更远的过去,时光飞逝,那些始终无法释怀的事竟然快要想不起来了。 “她那时候已经被折磨的快疯了,要不是精神崩溃,她也做不出这种事,我妈……她是个性格懦弱的人,就算被家暴也不敢声张,但她却又好面子,总害怕别人会瞧不起自己,她把自己逼得很累……我现在已经记不太清了,就连她的样子都快想不起来,但我却清楚记得那天发生的事情。” “我无数次的做噩梦,梦见她又站在我的面前……”沈焱声音低沉,每一句话都带着沉重,他身体僵硬的很不自然,表情却始终显得沉稳,“她杀人之后就真的疯了,然后她还想要杀了我,我害怕的到处躲闪,却在逃跑过程中不小心推倒了椅子,她被椅子砸到了脚,那把刀就直接插进了她的胸口,我当时吓得快傻了,直到警察过来。” “我什么也没有回答,更没有人会怀疑我,所有人都同情我,却不知道他们同情的对象,正是杀害他母亲的凶手。” 寇刃望着沈焱,将他的一只手牢牢握在手心,安抚道:“这不是你的错。” “但我害死了她,这是怎样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你这么多年都没过来,是因为不知道怎么面对吗?” 沈焱惨然一笑,他脸色尤为苍白,连语气都带着从未有过的脆弱,他从不向人示弱,现在却怎样也轻松不起来,“不仅仅是愧疚,我……我很憎恶那个家,我的爸妈都是疯子,他们从来没在意过我,而我妈……她甚至还想杀我,我只要想到这一点,就再也不想靠近这个地方。” 寇刃认真看着沈焱,他曾意识到真相并非表面这样简单,却还是没想到会是现在这个样子,难怪沈焱会这般排斥,比起逃避,他心中更多的是愧疚吧,而愧疚与怨愤这两股情绪纠缠在一起,才让他始终无法放下心结。 “你恨她吗?” “不知道,我大概已经忘记她了。” “那为什么还耿耿于怀?” “我越想要忘记,就偏偏记得越清楚,大概是求而不得,我很多时候都在想,如果我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现在又会是怎样。” 寇刃不再问,他突然用力抱住沈焱,耳鬓厮磨,烫人的温度隔着手掌摄入肌肤之中,沈焱很少许他这样亲密的搂抱,但这一刻却乖的不像话,他一反常态的将头搁在寇刃肩上,然后—— 让人猝不及防的咬了对方一口。 冷风慑人,寇刃还没有从浓情蜜意中反应过来,他愕然的看着沈焱,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这样做。 “听了这么多私密话,总得拿点代价吧。”沈焱义正言辞的道,脸上哪还有半点柔弱之态。 寇刃无可奈何的叹气,知道沈焱现在一定很懊恼,他不是个会轻易向人示弱的,现在却无意中透露了太多,等反应过来,自然是要稍稍报复一下的,想到这里,寇刃竟有点庆幸,还好沈焱只是咬了一口就作罢。 更重要的是,他觉得被咬也挺开心的,姑且可以算做另类亲密方式。 “现在解气了吗?” 沈焱不咸不淡的看他一眼,然后摆摆手道:“你先离开,我再多待一会。” 寇刃点头,却始终没有挪步,沈焱奇怪的看向他,便见寇刃目光充满复杂,然后突然抓住他的手,毫不犹豫的吻了过来,寇刃一直想做这件事,仿佛这样就能证明点什么,他速度很快,在沈焱还没反应过来前就飞快逃离。 但在离开前,他还说了一句话:“爸妈,你们放心,我会好好照顾阿焱的。”他说完还郑重其事的鞠了一躬。 沈焱一脸气愤的吼道:“寇刃,你他妈乱说什么!” 寇刃留给他一个英姿飒爽的背影。 这件事自然没那么容易过去,沈焱对寇刃的行为很不爽,在回程中就已经使了不少绊子,沈焱折腾起来不是一般人受得住的,但寇刃并不是一般人,所以这一路还算是相安无事。 而且沈焱能有现在的精神,显然许久放不下的心结已然解除。 但沈蒙却很不高兴,他对爸爸跟叔叔扔下自己去过二人世界非常不满,见到两人也没像往常那样兴奋的扑过去,他趴在沙发上想自己一定不能随便原谅他们,嗯,得让他们好好头疼一下! 然而沈焱跟寇刃却根本没顾上他,因为沈焱的做对,路上出了一点小事故,寇刃的车直接撞在了防护栏上,最后还是由警车一路护送回来的,寇刃对沈焱的行为很不满,从那以后也没给他好脸色看,沈焱自然不会主动去巴结他,但终归有点心不在焉的。 沈蒙久等不到关注,终于耐不住性子的主动争取,他从沙发这头爬到另一头,然后成功的钻到了沈焱怀里。 “小蒙,你在这啊。”沈焱捏了捏儿子肉嘟嘟的脸蛋。 沈蒙扭过头不理他,哼,明明早就在这里了,居然现在才发现。 沈焱架着沈蒙腋窝将人拎到腿上,使沈蒙与他面对面的对视着,见沈蒙还是扭头不理,便笑道:“乖儿子,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沈蒙看了看自己老爸,又将视线落到旁边的寇刃身上,一张小脸委屈的不行。 沈焱想都没想就道:“寇刃你怎么惹我儿子了!” “……”寇刃冷冰冰的瞥他一眼,将报纸扔回茶几,然后起身去了书房。 沈焱不可理喻的看着寇刃背影,不知道这人究竟在发什么疯! 寇刃当然没有发疯,他现在冷静的不行,当然除了冷静,他心中还有一丝后怕,汽车撞上防护栏那一刻他吓坏了,这场意外来的太突然,木桩撞破玻璃刺入车内,首当其冲就是沈焱坐的副驾驶,要不是他手快拉了一把,沈焱现在还指不定躺哪,那人倒是没心没肺,只嘀咕了一句还好没事,这次真够幸运的。 但寇刃却很讨厌这样的幸运发生,他不希望沈焱这样漠视生命,仿佛他自己并没有多在意。 发现寇刃生气已经是很晚的时候,因为房间严重不足,所以沈焱被迫跟寇刃睡一个房间,这倒方便他不时要求来点夜间生活,这件他以前很排斥的事情现在已经不是问题,除了姿势仍然让人觉得别扭,其他的一切都非常和谐。 沈焱倒是有心压倒寇刃来一次,但那人偏偏拒不配合,说什么都已经习惯了何必再改,想到这个沈焱就有点牙痒痒,平时总说什么爱啊爱的,关键时刻却半点诚意都没有。 这晚沈焱等了很久都没见人过来,他心里就有点憋火,这次的事寇刃虽然没提前通知,却真的解了他的心结,这件积压很久的事解决,他心情自然大好,早就筹划着今晚来点更开心的事,结果久等久等,主角都还不登场。 书房没有锁门,沈焱颇不耐烦的用力推开,发现寇刃还在看资料,他微微扬眉,不可思议的问道:“你还在生气?这都多久了,有必要这么小肚鸡肠吗!” 寇刃挺直背脊,硬朗的脸部线条透着绝不屈服的坚韧。 “今天差点出事的人好像是我,你有什么好气的,何况我也不是故意的。” 寇刃扭过头,他一脸严肃的看向沈焱,语气也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成分,“你觉得这是生气的事?” “……” “今天你差点就出事,却表现的毫不在乎,我生气的是你的态度。”他顿了顿,突然放低声音,“我想起之前听到你死讯的时候,我无法想象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沈焱,这是我怎样也无法承受的事情。” 沈焱走到寇刃身旁,他弯下腰认真看着对方,然后嗤笑一声,“你怎么比我还矫情,行了,你放心,我肯定比你更爱我的命,连阎王也别想抢走。” “你本来就比我大。” “是,所以在我眼里,你始终不过是个很不听话的小孩。” 寇刃一把抓住沈焱的手,低笑道:“那被一个小孩上了有什么感觉?” “操,真不要脸!”沈焱将他的手甩开,然后笑着抬起寇刃的下巴,调戏般的笑道,“自然是恋恋不舍,所以别在这想没用的,有这功夫不如多伺候我几次。” 寇刃被沈焱说的早就没了火气,现在又听到这种荤话,只想将这不断撩拨自己的人压到床上,“那你今晚可别求饶,就算哭我也不会停的。” 他靠近沈焱,语气低沉,温热的呼吸撩在沈焱耳边,带来暧昧而无法抵抗的旖旎。 沈焱被他说的老脸一红,腹诽了一句操,才恶狠狠的道:“那就看看明天是谁起不来床。” “好。” “……”沈焱望天,一边暗骂寇刃竟然回的这么快,一边后悔说这样的话,一边想着怎么能让寇刃稍微改变主意。 他有预感,今晚似乎会很煎熬。 跟寇刃比耐力这种事情,他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吗! 第五十九章 对决 事实胜于雄辩,无论沈焱多嘴硬,最后也只能在寇刃的暴行下服软,事实上,他本打算今晚怎么也得让寇刃在下面的,但无奈寇刃毫不松懈,死咬谁有能耐就让谁在上面这句话。 沈焱打不过寇刃,他尝试过很多次,结果是他们从床下打到床上,战况倒是挺激烈的,可惜无一例外是他缴械投降,然后还被压着做了更多份的,他认为这样得不偿失,毕竟在很累的情况下,再做那种事多少体力不支。 寇刃从不拒绝他的邀请,所以虽然姿势令人不爽,沈焱下一次仍然会这样做。 他是遵从于身体享受的,身体愉悦了,心情自然也跟着好起来。 第二天,没能从床上爬起来的自然是沈焱,昨晚一夜折腾,他直接睡到了中午,打开门就看见沈蒙趴在房门口,使着劲想从缝隙往里钻。 “爸爸,懒虫。”沈蒙不留情面的撇嘴道。 沈焱还穿着睡衣,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他打了个哈欠,伸手揉了揉沈蒙头发,然后抱着小孩回了房间,将人放在床上,笑道:“儿子,谁教你趴爸爸门缝啊?” 沈蒙眨了眨眼,细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然后用胖乎乎的手爪捂住嘴,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用力摇头。 “小蒙不喜欢爸爸了吗?” “喜欢。” “那为什么要帮泰叔叔骗爸爸?” 沈蒙嘟了嘟嘴,将头偏到一旁,一边挠着被子一边轻声嘟囔道:“泰叔叔不许小蒙说,爸爸偏心,也不跟小蒙睡觉。” 沈焱噎了一下,他之前照顾沈蒙就是新鲜劲,现在劲头过了自然不会时刻搂着抱着,更何况他也得有成年人的生活是吧。 怪不得别人总说孩子会影响二人世界和性福指数。 “叔叔呢?” “叔叔早就走了,爸爸懒,太阳晒屁股咯!” 沈焱叹气,寇刃精神还真好,一夜没睡又得赶着回去开会,也难为他这么忙还能记挂着自己。 但想起昨晚的事,沈焱又不禁有些牙疼,他在寇刃面前算是丢尽了脸,但这也不能怪他,谁让寇刃那么精力旺盛,而且在床上还总有些变态的嗜好。 比如在自己说停下的时候趁机提要求,要他承认寇刃是他男人什么的,更甚者还威逼他叫老公,每每那时,沈焱都想一把掐死寇刃。 回忆是残忍的,沈焱决定将自己拉回现实。 下午的时候家里来了客人,杨荫一脸愧疚的询问沈焱近况,并委婉的表示自己没有料到他们会做的这样过分,然后又是道歉又是拉好感。 沈焱态度始终不冷不淡,他早已猜到杨荫的来意,但现在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他还要跟腾华提条件,首先得将主动权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 “咳,那个……你这几天过得怎么样啊?”沈焱的态度让杨荫摸不着头脑,便有些尴尬的问道。 沈焱主动泡了壶茶,道:“还好。” 他过得比在公司好多了,腾华那位估计就不怎么高兴了吧,尤其是寇刃还一直待在这里。 沈焱琢磨了好几天,觉得这件事一定跟寇刃有关,他现在还顶着屈夏既的身份,那人明明有能力让他更痛苦,却偏偏选择现在不痛不痒的方式,究其缘由就是对方有所避讳,自己太舒服了他觉得难受,却又不敢在寇刃眼底下做的太过。 那么,最符合条件的人是谁。 “其实你走以后大家都很后悔,都希望你能重新回来工作,总监还特地给我们开了会,表扬你工作尽职尽责,非常认真,所以,嗯……你能不能再考虑一下啊?” 沈焱抿了一口茶,淡淡道:“这是你的请求还是?” “是所有人的,对了,你的辞职信总监还压在那里,他说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回去的,类似上次的事情也绝对不会再次发生。” “你认为以我现在的处境,还应该再回去吗?” 杨荫知道沈焱处境尴尬,他现在回去还指不定被别人怎么垢病,但他是带着任务来的,领导说了无论如何都得让沈焱同意回去工作,他也很为难啊! “我……我觉得应该回去吧,毕竟这个工作很难得,工资也挺高的……”杨荫硬着头皮胡诌,但理由却连自己也无法信服。 气氛一时沉寂,杨荫坐立难安,心头跟几百只猴抓一样难受,但与他相反,沈焱却显得尤为淡定,他用杯盖轻轻合着茶杯,目光恬静,让人猜不出究竟在想着什么。 等了很久,就在杨荫实在无法忍受,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沈焱终于平静道:“让我回去也可以。” 杨荫满脸期待的看向他。 “请你转告总监,我希望能参加这次的at商业交流会,这是我回腾华的条件,我相信总监既然如此看重我,自然可以委以重任的。” “这……”杨荫为难道,“你也知道这次交流会很重要,到时很多社会名流都会参加,我也做不了决定……” 沈焱起身,“那就等你能做决定的时候再来吧。” 主人送客,杨荫自然没法厚着脸皮留下,他再三表示自己会尽力争取,然后便悻悻然离开。 这次的商业交流会很重要,沈焱自然是知道的,他更知道刑光跟肖蜀未也会来参加,而目的就是说服腾华开通一条便捷之道。 对于此事,腾华企业的态度很明显,他们不愿意冒险,却也不想得罪刑光,所以长久以来都保持中立态度,实际更偏向于拒绝。 刑光需要这条道,所以一定会想尽办法,沈焱要做的就是代表腾华答应这个请求。 他会布好局,撒好网,就等着刑光主动钻进来。 更何况,他还有肖蜀未这个内应,虽然现在看起来并不怎么可靠。 杨荫并没有让沈焱失望,他对沈焱离开的事感到很愧疚,现在自是使足了劲头,想给沈焱一个交代。 本来参加商业交流会是怎么也轮不到沈焱的,但一来腾华财大气粗,对这种交流会并没有特别重视,二来沈焱是上面特别交代要请回来的,所以在会议商讨之后,沈焱的条件很轻易就得到了满足。 当然,这个提议还是受到了一定的阻挠。 胡毅泽对公司这种胡闹的行为很不满,这次商业会关系到公司的形象,与会人员更可以代表公司商谈合作事宜,怎么能随便让个新人过去。 针对胡毅泽的异议,周娄考虑过后做出安排,“我会让安凌一同前去,胡老不放心沈焱,还能不放心安凌吗。” 安凌是公司业务主管,她的为人、能力都是众所周知,并且让人信服,有她一起参加,自然能压的住沈焱,关系到公司的事宜都由安凌来决断,也算是两全其美了。 胡老无话可说,他对安凌的能力是很肯定的,安凌绝不是会吃亏的人,更不会让别人抢了她的风头。 “随便你们。”胡毅泽最后扔了一句话。 沈焱对安凌的大名早有听闻,但这却是第一次见面,他看着眼前一袭晚礼服,妆容艳丽的女人,只感觉眼前一亮,他见过很多美女,但安凌却有一份很独特的气质,这个女人漂亮而自信,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明艳的光辉。 “你想夺去所有人的目光吗?”他惊叹道。 安凌优雅的笑道:“你也出乎我的意料。” “是吗。”沈焱抬手做出邀请的姿势,“有什么能出乎安小姐的意料?” 安凌将修长的手指放入沈焱掌心,目光微敛,意有所指的道:“你大概比我想象的聪明。” “安小姐也比我想象的……”沈焱顿了顿,他观察着安凌的表情,目光真诚道,“更动人心魄。” 两人携手进入皇庭国际,早有认识安凌的前来交际,安凌顺手拿了一杯红酒,言笑晏晏道:“黄总,让你久等了”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极致完美,就连微笑的弧度也没有半点瑕疵。 “哪里哪里,能等到安小姐就是黄某的荣幸。” “黄总太客气了。”安凌做出很荣幸的表情,一边介绍道,“这位是沈焱,此次与我一同参会,还请黄总多多指教。”又指着黄总道,“阿焱,这位是年华集团的黄总,黄总大智大谋,你有机会可得跟他多学习学习。” 沈焱主动招呼道:“黄总,你好,早就听安小姐提过你,现在总算见到面了。” 黄总自然不会在安凌面前表现的太过嚣张,他很谦虚的表示都是安凌缪赞,并爽快的让沈焱有事就去找他,沈焱自然不会当真,应承了几句就自觉离开。 安凌忙的不可开交,沈焱却有点无所事事,他没有认识的人,也没有什么耐心去虚伪的应酬别人,但他也总算亲眼见识到安凌的能力。 安凌无疑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她一颦一笑都能让人怦然心动,没有人拒绝她主动表现出的友好,除了美貌,她还有一张能言善辩的嘴,在不经意间就让人心甘情愿的献出财富。 所谓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大概也是如此。 在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刑光总算姗姗来迟,他身边跟着肖蜀未和几个保镖,看起来很是行色匆匆。 刑光并没有注意到站在一旁的沈焱,倒是肖蜀未认真的看了他几眼,然后才跟上刑光的脚步。 沈焱接收到肖蜀未的暗示,他慢悠悠的站起身,先是微眯着眼看了刑光一眼,然后抚了抚西装,端着酒杯镇定自若的朝着对方走去。 这是他在重生之后,第一次与这个人的正面对决。 第六十章 布局 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刑光纵然势头锐减,却余威犹在,他出场就抢了商会一半的风头,就连安凌也停下寒暄,一脸复杂的看向对方。 沈焱没有靠近的机会,他将酒杯放在圆桌上,先选了个位置就近观察,现在并不是接近刑光的最好时机,对方也定然看不上他这个刚进公司,语微言轻的新人,他需要一个有利的机会。 肖蜀未没有再看沈焱,他自顾自的坐在角落里,俨然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 沈焱起身,不急不慢的走到安凌旁边,正好安凌应付完所有人,正有点疲累的用手揉着眉心。 “安小姐真是大忙人。”沈焱感叹道。 安凌放下手指,微微皱了皱眉头,不甚友好的道:“为什么一定要来参加商会?” “因为这是认识客户最好的机会。” “但你并没有用心。”安凌毫不留情的拆穿沈焱,“你在那里坐着能学到什么。” 沈焱惊讶的看向安凌,毫不掩饰目光中的赞赏,“你忙的没有半点闲暇,没想到还能注意到我。” 安凌被沈焱的大惊小怪唬的笑起来,“如果我说,是因为你很可疑,所以我一直留意着呢?” “能让安小姐留意自然是我的荣幸。” 安凌扬眉,“学的倒是挺快。” 沈焱做出学习的姿态,笑道:“那安小姐愿不愿意让我有机会向你学习?” 安凌动作顿了顿,她认真看着沈焱,“学习自然可以,但希望你不要逾越,否则我会很难做。” “当然。” 安凌说到做到,她再与人周旋时都会有意无意介绍到沈焱,沈焱谈吐大方得体,亦让气氛变得很融洽,这倒是让安凌对沈焱刮目相看,他原以为沈焱不过是个唯利是图的奸商,却没想到对方还很有人格魅力。 她不得不承认沈焱散发的魅力,这种魅力很容易使人信服,再加上幽默的语言、毫无破绽的奉迎,几乎没人相信他不是管理阶层,而只是一个新入的职员。 屈就在小小的销售部,倒真是委屈了他。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向人事提出晋职申请,你的能力不应被埋没。” 这句话出乎沈焱意料,他今晚已经够低调了,安凌这是什么火眼金睛,难道自己就真的不像个普通的小职员?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公司应该不会有人愿意我舒坦吧。” 提到这件事,安凌冷嗤一声,不屑一顾道,“我早就看不惯公司的行为,那人不过是仗势欺人,没了某些背景,你看谁还愿意理他。” 沈焱低声道,“你能告诉我那人究竟是谁吗?” “我知道的也不多,听说是姓寇,不过寇家能无聊到这程度,也就只有那位寇小公子了。” ……寇。沈焱沉思道,难道寇刃还有什么弟弟吗? “不过寇家的确是惹不起,毕竟位高权重,寇首长年纪轻轻就位居上将,谁人能不给几分面子,再加上他相貌英俊,不知多少人梦想着能嫁入寇家,这可是求不到的荣耀。”安凌说着连表情都变了,仰慕中带着一点惆怅。 沈焱忍俊不禁,好笑道:“没想到安小姐眼光这么高。”虽然与寇刃朝夕相处,但沈焱清楚寇刃是一般人无法企及的存在。 他不喜欢的,再昂贵也是一文不值。 安凌并不遮掩自己的爱慕,叹息道:“可惜人家看不上我啊。” 沈焱不再言语,他总不能告诉安凌,她做梦都想见到的人现在就在自己家里。 两人言谈间,商会已快要接近尾声,刑光突然让人邀请安凌过去,安凌推辞不得,只得无奈应邀,顺便还拉上沈焱一起,沈焱表面上推辞几句,心里却已经做好与刑光周旋的准备。 还有安凌,希望她不会让自己太为难。 与沈焱预料的一样,刑光并没有多关注他,只是刚见面时惊讶的看了一眼,大概是没想到腾华会让个新人一同出席商会。 “安小姐现在是越来越难请了。”刑光坐在沙发上,笑的毫无诚意,显然是变相的在怪罪。 安凌苦不堪言,她是真不想见到刑光,但偏偏这人也不能轻易得罪,她得了公司的命令,既不能直接拒绝刑光的条件,又不能明确的答应,这样夹在中间简直是两头受罪。 “邢先生这是什么话,你的邀请我哪敢怠慢啊,这不是立刻就过来了。” 刑光敲了敲茶几,手中的烟蒂熏绕着朦胧的烟雾,他仰了仰脖子,颇不耐烦的道,“安小姐,我们明人不说暗话,南港那条道你究竟是让还是不让?” 安凌迟疑道:“这个我真的不能做主……” “那就找个能做主的来!”刑光突然一掌拍在茶几上,震得玻璃碰撞发出尖锐声响,他目露凶光,显然是被逼到极致。 安凌吓了一跳,她实在不愿跟刑光交流,更不屑于所谓的暴力言行,情况不能再拖下去,那么自己该怎么答复?如果拒绝的话—— “邢先生怎么舍得对这样的美人发火。”沈焱突然开口道。 刑光怔了一下,似乎才注意到沈焱的存在,“你是?” “邢先生,我是沈焱,新进入腾华,这次能来参加商业交流会实属荣幸。” 沈焱这个名字是一个禁忌,他认真观察刑光的表情,果然看见对方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愕。 但他很快恢复平静,饶有兴趣的道:“那你说,我为什么不能发火?我不过是用正常程序经过南港,安小姐却总是推三阻四,始终不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 沈焱打断欲开口的安凌,镇定道:“邢先生应该明白,现在的根本问题不在安小姐,你既然有手段,又何必跟安小姐过不去。” 这番话表面上是实话实说,实际上却将矛头指向了腾华,刑光眯着眼认真打量沈焱,安凌却再也忍不住的警告道:“沈焱!” 她不能看着沈焱将腾华置于风口浪尖之上。 但沈焱没有再给她机会说话,他很巧妙的将主动权掌握在了自己的手里,以至于安凌很久才意识到自己丧失了话语权。 “你认为我现在应该怎么做?”刑光饶有兴趣的问道。 沈焱表情严肃,没有半点玩笑成分的认真道:“所有人都欺软怕恶,邢先生既然有非凡的手段,又为什么吝啬的不加以使用?” 安凌气的脸色通红,她没想到沈焱竟然这样胡说八道,这岂止是让她为难,简直就是在把她往绝路上逼。 “沈焱,够了!这件事还轮不到你在这里……” “安小姐。”刑光严肃道,“沈焱既然是腾华派来参加商会的,自然有话语权。” 安凌无可奈何,只能不停的给沈焱使眼色,但沈焱一笑而过,显然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安凌深受内伤,差点咬碎一口白牙,她暗道待会再跟你算账,然后起身推辞去了洗手间。 没有安凌阻挠,沈焱索性不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道:“邢先生,我知道你想用南港,这件事我可以帮你。” 刑光目光幽暗,笑道:“是吗,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那就得看邢先生愿意给多少好处了。”没有人会做亏本事,沈焱需要抬高自己想要的好处,如此才能使刑光不心生猜疑。 刑光想了一下,点头道:“那就先让我看到合同吧。” 沈焱皱了皱眉,刑光竟然这么爽快就答应了?他接过合同,先简单扫了一遍上面的合约,然后也没有多想的收了起来。 刑光不可能怀疑他的身份,除非…… 安凌从洗手间出来时,沈焱已经去了酒会大堂,他坐在沙发上休息,一边思考怎么让安凌在合同上签字。 这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沈焱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软硬兼施,否则以安凌的个性,怕是绝不会同意的。 开放港口并不是大事,如果不是对象的特殊,根本闹不到现在的局面。 安凌见到沈焱就发了一通怒火,沈焱表现得很安分,从始至终没有反驳半句,并一脸歉意的表示自己并不知道具体情况,安凌并不知道沈焱拿了合同的事,发了一通火也就愤愤然作罢,并再三警告沈焱这样的事情下次绝不能再发生。 沈焱自然是认真保证,安凌心情全无,冷着脸让沈焱上车回去,沈焱自然的坐上副驾驶,两人一同离开,皇庭国际依然灯火辉煌。 汽车行驶到空荡荡的街道时,沈焱突然要求停车,安凌一脸不耐烦的将车停下,“干什么?” 沈焱将合同递过去,“签字。” 安凌拿过来看了一眼,然后用“你疯了”的眼神吼道:“你竟然拿了合同,疯了是不是,你想被开除吗!” “安凌,这份合同你是一定要签字的。”沈焱不容拒绝道,“我很不想对美女使用暴力。” 安凌总算意识到沈焱早有意图,“这就是你要参加商会的原因?你究竟有什么目的,我告诉你,如果刑光运了什么违禁品,是会牵连整个腾华企业的!” “我保证,他运的绝不是违禁品。” “你拿什么来保证?我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我现在可以打晕你,然后用你的指纹代替,或者绑走你我们再慢慢消磨。”沈焱顿了顿,坦然道,“不过我更希望你能好好配合,我说过他不会运送违禁品,就自然是真的。” 安凌不敢相信沈焱能做出这种事,底气不足的道:“你……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就看你是吃敬酒还是吃罚酒。” 安凌目光游移,她胆子小,最怕的就是碰到劫匪什么的,沈焱的威胁还是起了作用,她现在不敢肯定沈焱究竟是不是虚张声势。 “你保证他运的不是违禁品?” “我保证。” 安凌咬唇思考。 “还有,你不是想见到寇刃吗?如果你签字并暂时保密。我可以帮你实现愿望。”沈焱又下了一剂猛药。 ——只是远远看一眼,寇刃应该是会配合的吧。 安凌眼睛骤然亮了起来,“真的吗?!” 第六十一章 回家 软硬兼施的耗了一个多小时,安凌总算冷着脸签了合约,她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但这次实在无计可施,沈焱的举动完全出乎她的意料,故而连半点准备的机会都没有。 逃跑?那自然是没可能发生的。 “这份合同的事记得保密,否则我不找你麻烦,刑光也会找。”沈焱笑眯眯的威胁道。 安凌冷冰冰的盯着沈焱,“我还没想这么快丢了饭碗。” “那就好。”沈焱表现得人畜无害,“安小姐不要忘记我说的话,还有你想见的人一定能见到的。” 安凌只当他是在逗趣,也没真的放在心上,再次感叹道:“我是真的太小看你了。” 理所当然,沈焱没能再上去安凌的车,他站在空荡荡却灯光明亮的街道,心中却有种畅然的快感,刑光正在一步步入圈,沈焱一定会让他输的精光,永远都没有翻身的机会。 胆敢背叛他的人,总要承受足够的代价。 泰漫来接沈焱的时候,对他的胡作非为很是教训了一番,当然,他是不敢说出口的,但眼神足以表明一切。 沈焱对他的腹绯没有兴趣,直接道:“小蒙睡了吗?” 泰漫犹豫着自己要不要说教一番,最终还是恭敬道:“已经睡了,睡的时候还说你回去要告诉他。” 沈焱嘴角上扬,心情变得愈加美好,沈蒙总能轻易触碰到他最柔软的地方。 “寇刃在家吗?” 泰漫诧异道:“首长说半个小时后到家。” “哦,我睡一下,到了再叫我。” 沈焱靠在后座上,却并没有睡觉的感觉,他想到以前的生活,在自己没死之前,他每天过的还是提心吊胆的日子,作为焱堂老大,有很多人试图讨好他,却也有很多人想他死,他曾经有很多情人,那些人要么想他的钱,要么想得到他的庇佑,他喜欢苏沐然,却从没想过为他守身。 他是遵从于身体的人,只想要享受到快感,但寇刃却是活生生进入他世界的一个意外,这个人打破了他的所有底线,沈焱从未想过的一再退让。 但现在,这个人已经完全融入了他的生活,沈焱想,如果寇刃没有出现,他是否依然孑然一身。 没有如果,汽车停在住宅区,沈焱推开车门,一眼就看见寇刃站在不远处,他身材宽硕,站姿犹如松柏,一身笔挺西装衬的愈发耀眼,即使远远看着,也能感受到对方一身威严正气,他眼神冷漠,却在看见沈焱时陡然添了一分柔和。 沈焱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瓦解。 “怎么这么晚?”寇刃走近道。 沈焱活动了一下肩膀,错过寇刃往楼上走,一边道:“你不是每天都这么晚。” 寇刃给下属交代了几句,然后快步跟上沈焱,他每次都是一个人出现,暗地里却不知道埋藏了多少人,这些人融入到这栋楼里,根本让人看不出半点破绽。 沈蒙已沉入梦乡,沈焱开了条门缝,在外面偷偷看一眼就作罢,寇刃脱了外衣扔在沙发上,有些疲累的揉了揉眼角,低声道:“要不要再吃点东西?” “要,今晚喝了一肚子酒,什么都没吃。” “没事少喝酒。”寇刃拉着沈焱坐到沙发上,对泰漫道,“那就随便做点吃的。” 泰漫乖乖答应,他对寇刃始终有点发怵,丝毫不敢触犯对方威严。 沈焱自然没这种感觉,他舒服的躺在沙发上,一手搭在沙发背上,一手拉住领带,然后随手一拉,就将领带拉松了,裸露在空气中的脖颈划出优美的线条,沈焱将领带随手扔在一旁,头靠在沙发上不禁舒服的叹了口气。 寇刃看的出神,他对沈焱的每一个动作都很着迷,便悄无声息的伸手揽住对方肩膀,看沈焱没有异常,才凑过去在沈焱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将头埋在对方肩膀,嗓音低哑道:“你身上有女人的味道。” 沈焱看向对方,“……” “不过我相信你。” 沈焱笑道:“当然,我现在对女人没兴趣,你该担心的是我身上有其他男人的味道。” 寇刃怔了一下,他亲昵的贴着沈焱面颊,声音却有点颤抖的低沉道:“你不敢。” 沈焱欲要发作,寇刃又加了一句,“你现在已为人父,自然是要给小蒙做个榜样的。” 沈焱看他一眼,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宵夜过程中,沈焱提起请寇刃吃饭的事,寇刃难以置信的盯着他,似乎没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荣幸。 沈焱权当他是默认,一锤定音道:“那就这样说好了,房间已经预定好了,明天你可以直接过去。” 寇刃再忙也不会辜负沈焱的好意,心情愉悦道:“好,我会去的。” 吃完饭,已经很累的两人也没心思做其他的,直接抱在一起就睡觉了,当然,这个抱指的是寇刃单方面,沈焱刚开始还严令禁止寇刃做这种肉麻的事,但每次醒来都会出现自己最不想看到的画面,后来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他的理解是寇刃需要安全感,那么自己给他也无妨,但事实上寇刃不过是占有欲太强,连睡觉都非得伸爪子占着才放心。 这边两人睡的天昏地暗,安凌却是一夜未眠,理智告诉她不要将沈焱的话当真,但从情感上来说,她又抱着一线希望,如果真的能见到呢。 她整夜反复琢磨,早已将刑光跟合同的事抛在了脑后,寇刃是她崇拜的榜样,对方的一言一行早已印刻在脑海,安凌从没幻想过会出现灰姑娘的故事,她只是想见一面,即使只是这样,对她来说也是一份莫大的殊荣。 第二天她怀着忐忑的心情出门,竟有点心生怯意,等到了酒店,心跳更是加速到极致,她经历过无数次商场斗争,却从未像现在这样犹豫不决过。 服务员询问多次,安凌才豁然反应过来,她深呼吸一口气,故作镇定朝着沈焱说的包厢走去。 包厢门打开,里面空无一人,安凌脑中崩紧的弦骤然松了下来,她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但还没等她这口气真的松下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借过。” 安凌条件反射的让开,下一秒就看见寇刃活生生的出现在面前,她瞪大了双眼,突然有点语无伦次,“你……你是……” 寇刃皱了皱眉,她不知道这人堵在门口究竟想干什么,“有什么事吗?” “有……呃……其实也没……” 寇刃显然没心思应付,他径直进入包厢,将安凌直接晾在了外面。 “那个……”安凌小心翼翼道,“你认识沈焱吗?” 寇刃总算认真看向安凌,然后意识到沈焱又在动什么小心思,不过只要无伤大雅,他也乐意配合一下,“算认识吧。” 安凌将这句话理解为:沈焱想抱大腿没抱住,结果就被人家记住了一个名字,至于现在的饭局,大概是沈焱想要继续抱大腿吧。 不过沈焱能够认识寇刃……这姑且也算是一种本事吧。 她想了想,觉得刚刚自己的表现实在欠佳,而且人家显然把自己当成了路人甲,再死皮赖脸的待下去大概会加深误会,还不如早点识趣的离开。 安凌很不想承认,她其实是被寇刃的气势给震慑到了,单独面对大人物这种事情,想起来就很恐怖不是吗。 所以她考虑再三,决定溜之大吉。 寇刃却认为自己表现得足够亲切,对安凌突然离开有点一头雾水,以至于沈焱来到包厢时,就看见寇刃一个人大爷似的坐在沙发上,旁边桌上还空无一物。 “怎么就你一个人?”沈焱奇怪道。 “你来的可真早。”寇刃将旁边第十杯茶喝尽,望着沈焱道,“你究竟有什么事?” 沈焱招呼侍者过来,“不是请你吃饭吗。” “那刚才的女人是怎么回事?” 原来已经见过了,现在安凌不在,应该就是她自己离开了,沈焱索性避过安凌的事,他还不想自找麻烦,“什么女人?” “她说认识你。” “……”沈焱微顿,不再隐瞒道,“她是你的仰慕者,所以我就答应让她见你一面。” 寇刃面无表情的道:“你会这么好心?” “当然会有一点好处,你不会这么小气吧,不就是看一眼,你也没少块肉。” 寇刃点头,一脸平静的翻开菜单,微微挑眉道,“你请客吗?” 沈焱亡羊补牢的点头。 “那我就不客气了。”寇刃等的就是他的态度,还没人敢把他晾在一边,尤其是还被晾了这么长时间。 菜肴上桌,沈焱就意识到寇刃这次下手够狠,敢情是专挑最贵的点啊,这一顿下来非得下点血本,他嘴角微微抽动,还是将抗议强忍了下去。 进餐过程倒是非常愉快,美食满足了味觉,也将所有不好的情绪统统消散,想到这顿是自己掏腰包,沈焱更是行动迅速,半点也没跟寇刃客气。 只是在快要结束的时候,寇刃很突然的道,“我想带你和小蒙回家。” 沈焱一脸愕然。 第六十二章 逼迫 除却一张结婚证,沈焱跟寇刃该发生的一件不落,但他却从没想过要跟寇刃回家,因为那对他来说太过沉重,就像是一种神圣的仪式,之后会让两个人真正融入彼此。 他是个孤儿,对家的概念只有温暖这个词,与其说不屑拥有,不如说自惭形秽,不敢轻易去靠近,还有就是……他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寇刃的父母。 何况,他们似乎还没到这种程度吧。 “不去。”沈焱干脆道。 寇刃似乎没有料到,“为什么?” “我们还没熟到这种程度。” 寇刃怔了一下,他索性放下筷子,一脸认真的看向沈焱,“那你觉得什么时候合适?” 沈焱颇有点漫不经心的道,“根本没有必要。” “就当还你今天利用我的事。” “……还是不去。” “你在担心什么?我会将所有的事处理好,有我在,没有人会为难于你,这样的事情永远都不会发生。” “你认为我会让别人欺负吗?” 寇刃一动不动的看着沈焱,黝黑的瞳孔像是深不见底的浩瀚星空,他微微蹙眉,似乎一时拿沈焱没了办法,刀刻一般的侧脸硬朗而肃穆。 但很快寇刃便恢复如常,他神色自然的继续进餐,仿佛刚刚的不愉快并没有发生。 沈焱乐见于此,自然不会再提,毕竟寇刃狠起来他也是无力招架的。 这件事只是一个小插曲,沈焱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将所有心思都放在招架刑光上面,那份合同最终还是生了效,对方定在半个月后将货物运至港口,再通过港口进入内地市场。 安凌战战兢兢,却是再也不愿与沈焱多接触了,刑光这批货若是出了问题,首先倒霉的就得是她。 重回腾华,沈焱的处境并没有改善多少,只是他不再一味退让,奉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简宁再见到沈焱自然一脸兴奋,同时也觉得沈焱这是没事瞎折腾,既然想回来当初又何必离开。 沈焱不会去解释,只说自己就想争一口气,这之后简宁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突然就替沈焱出了次头——在公司会议上公然指责上司,这本是可大可小的事,但偏偏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你究竟怎么想的?”沈焱无奈叹气,“替我出头,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简宁底气不足的趴在桌上,一阵后怕,“我会不会被解雇啊?” “现在知道怕了?” 简宁点头,“不过我就是看不下去了,不能让他们这么一直欺负你。” “你傻啊。”沈焱扶额,他哪有真的被欺负。 简宁唉声叹气,他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个工作,还真舍不得离开,不知道这次公司会怎么处理,如果以后将自己下调就真完了。 “那该怎么办啊?”简宁可怜兮兮的望着沈焱。 沈焱被他望的心头一跳,连撇开头认真道,“不会有事的。” 简宁委屈点头。 因为沈焱的关系,腾华有不少人已经盯上了简宁,这次好不容易得了机会,自然没有轻易松手的道理,沈焱深谙此道,也不会让简宁坐以待毙。 解决这件事的方法很多,但最直接的只有一种。 寇玟颉在见沈焱之前做足了派头,首当其冲的就是晾了他半个小时,沈焱早有准备,对这种手段根本没放在心上,他悠然玩了半小时手机,终于见到主导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位也就是寇刃的弟弟。 寇玟颉对沈焱仍然嗤之以鼻,甚至没心情多看他一眼,直入主题道,“什么事?” 他没心情看沈焱,沈焱却在很有耐心的打量他,寇玟颉身材硕长,许是年纪尚轻,他眉眼中还带着一丝青涩,满脸的桀傲,对自己更是从头到脚透着讽刺之意。 见沈焱只是打量,寇玟颉眉头皱的更深,他向来高高在上,又何曾看起过以色侍人的屈夏既。 “我没心情跟你耗。”寇玟颉很不耐的起身。 沈焱转着茶杯,突然轻笑起来,“比起你哥,你可真是差的太多。” “我哥自然比我强。” 沈焱意味不明的嗤笑一声,“是,你没法跟他比,我就不拐弯抹角了,你在腾华对付我,我可以当不知道,但简宁的事,我希望不会出现任何不该出现的情况。” 寇玟颉冷笑着看向沈焱,“你能把我怎么样?” 沈焱眯了眯眼,危险的笑,“我自然不能把你怎么样,但寇刃呢?” 这两个字仿佛是寇玟颉的死穴,他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他冲过去揪住沈焱衣领,咬牙切齿的警告道,“别拿我哥来威胁我,他是我哥,就算一时被你迷惑又怎样,他总有一天会看清你的本来面目,也总有一天会抛弃你!” 他眼中的嫉妒和愤怒不加掩饰,沈焱看着对方盛怒的眼睛,突然就茅塞顿开,寇玟颉为什么费尽心思的对付自己,原因从来就只有一个。 “寇刃知道你喜欢他吗?” 寇玟颉震惊的松开手,他伧皇的退后两步,脸上瞬间血色褪尽,这是他隐藏在心底的秘密,他怎么敢说出来,他不敢,他只能远远的看着那个人,然后恨极被他爱着的沈焱。 “你……你胡说……”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清楚。”沈焱步步逼近,然后将寇玟颉逼到角落,他一手抓住对方肩膀,嘴角仍然带笑,却让人没有半点轻视之意,语气虽轻,却将威胁表现的淋漓尽致,“这些话我只说一遍,别去对付我身边的人,那样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你喜欢寇刃的事,还有,你当年策划杀死我的事……” 寇玟颉手指用力抓住墙壁,青筋崩现,他怒瞪着双眼,恨不能将这人生生咬死。 沈焱却风轻云淡的将他一把推开,漫不经心的道,“除了寇刃,没人让我吃过亏,所以别不自量力,我没功夫陪你玩。” ——玩,他竟然说这是在玩! 寇玟颉气急败坏的一脚踹倒厅桌,任茶水溅散。 沈焱并不知道寇玟颉后来泄愤的事,他目的达成,自然是心情愉悦的离开了,不过知道寇玟颉喜欢寇刃倒是意料之外的事,他们虽然同父异母,却还有着血缘关系,没想到寇玟颉竟然会生出这样的心思。 不知道寇刃知道会是怎样的表情,沈焱恶趣味的想着。 他没打算跟寇玟颉摊牌,这次纯属意外,他不能容忍别人去对付身边的人,他们既然选择了自己,那自己也要有足够的实力去庇护他们。 但寇玟颉的表现还是太过激动,沈焱心里总有那么点不安,寇玟颉似乎因为什么事情,变得比想象中的更厌恶自己。 这个谜题很快就被解开,几天后,沈焱正常下班回家,却奇怪的发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他翻遍了所有房间,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林婶、小蒙不在,寇刃不在,泰漫竟然也不在,沈焱一个人面对着冰冷漆黑的房间,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他先后给林婶和寇刃打电话,结果两人都是关机状态,最后给泰漫打电话才终于被接通。 “喂,老爷。” “人呢?小蒙在哪?” 泰漫似乎很着急,一边匆匆道,“老爷,我很快就到了,等下再说啊。” 然后就挂了电话,沈焱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竟然会被泰漫挂电话,他在沙发上坐了一会,想去煮点东西吃,却又没什么心思动。 这样挨到泰漫回来,沈焱差点在沙发上睡着,他又冷又饿的坐起身,目光冰冷的投向泰漫。 泰漫有点心虚,挣扎了好久才老实交代道,“小蒙被首长带走了……” 沈焱豁然清醒,又突然想起寇刃前几天说带他回家的事,“他到底什么意思?” “您别激动。”泰漫连忙安抚,然后将事先准备的机票拿了出来,“首长说了,您要是现在去还来得及,这是最快的一班机票,首长他会在家里等你的。” 沈焱接过机票,冷笑连连,“行,他可真有本事,现在不去也不行了。”他本想坐一会,又发现这个冰冷的屋子实在没什么留恋的,就随便抱了个外套,吩咐道。 “泰漫,去机场。” 沈焱坐车前往机场,沈蒙已经被寇刃带上了飞机,小孩临起飞时还巴巴的望着窗外,一遍又一遍的问爸爸怎么还没来,寇刃一本正经的承诺,等飞机落地一定就得见到爸爸。 沈蒙自然是信寇叔叔的,在他的记忆里,除了爸爸就数寇叔叔最亲,这位叔叔从他出生起就陪着爸爸,就像是别人家的妈妈一样。 他觉得寇叔叔不像妈妈,妈妈应该有长头发,会穿很漂亮的裙子,但寇叔叔可严肃了,除了他和爸爸,别的人都很怕寇叔叔。 每次他问爸爸妈妈去哪了,爸爸就敷衍说他没有妈妈,沈蒙才不会信,但他其实不想妈妈,他有世界上最爱他的爸爸和叔叔,他就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 所以他只要爸爸、叔叔永远和自己在一起就够了。 第六十三章 寇家 沈焱一路追到寇家,正好赶上寇刃父亲庆寿,外界隆重操办的庆寿宴已经过去,所以现在只是普通的家宴。 寇刃早知道沈焱会临阵脱逃,因此提前来电叮嘱,告知沈焱自己会带小蒙参加寿宴,请他务必也准时参加。 沈焱吓了一跳,“你究竟想干什么?” “只是一顿饭而已。” “别告诉我你想说出小蒙的……” 他话音未落就被寇刃打断,对方坚定道,“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 沈焱没办法不担心,寇刃要是真把小蒙的身世说出来,自己还不得被人当成怪物,生小孩这件事本来就够难堪了,他可不想闹的人尽皆知。 而且因为自己这个特殊的体质,他连做艾都得做好防范措施,就怕不小心又钻一个小小蒙出来,在这点上寇刃倒是没有异议,沈焱不想再有,他也就在各方面认真配合。 沈焱孤身进入寇家大宅,却没有受到半点阻挠,警卫员目不斜视,直接把他当成了透明人。 他给寇刃发短信:你这警卫员也太不尽责了,连询问都没一句的。 他发完短信再回头,就见警卫员将一名衣冠楚楚的中年人拦住,然后还事无巨细的搜了身,这才放人进来。 沈焱愣在原地,他很微妙的想了一下,突然就明白了——敢情寇刃连进来的路都为他肃清了啊。 寇刃很快回了短信:我在三楼,你直接上来。 沈焱收起手机,他暂时不想见到寇刃,便直接走向会客厅,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亲友,彼此寒暄客套、好不热闹。 寇氏作为一个大家族,直系或嫡系的亲戚自然少不了,所以虽是家宴,也比一般的宴会更热闹,并且这里的人大多身处高位或腰缠万贯,但再有权有势,来到这里也没人敢太过嚣张。 论权势,这里毕竟没人能比得过寇刃。 沈焱的出现让会客厅出现短暂的寂静,但很快就恢复自然,甚至有人满脸带笑的与他招呼,并借机询问沈焱的身份,能出现在这里的人都不是小角色,这个道理他们还是清楚的。 “我现在腾华上班。” “腾华?”来人愣了一下,“难道你是腾华的……” 沈焱连道,“别误会,我只是一个普通职员而已。” 他这话一出,不少人脸色都变得怪异起来,一个普通的职员,怎么会有资格参加宴会?莫非又是哪位的情人? 原来好奇的眼神变得蔑视,也没人再有兴趣追问。 沈焱乐得自在,坐了一会就去洗手间,他进入洗手间却诧异的听见一些暧昧的声音,沈焱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解决生理要紧,他直接推门进去。 瞬间,暧昧的声音戛然而止,沈焱看了一眼某个厕所隔间,也没心情去多管闲事。 他没少听那种声音,自然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偷腥偷到厕所倒是挺有新意的,沈焱不多理会,对方却并没有善罢甘休。 沈焱出来就看见一男一女,女人站在门边,一双漂亮精致的眼睛透着魅惑,她化着浓妆,穿着极省衣料的包臀短裙,上身倒是披着保暖的貂裘,白色的绒毛点缀的肌肤更玲珑剔透。 只可惜,这个漂亮的女人现在显然很不悦。 “你是谁?”先开口的是那个男人,对方身材魁梧、肌肉匀称。 “沈焱。” 男人眉头皱的更深,“你来这里干什么!” 沈焱觉得好笑,“来厕所还能干什么。” 女人突然接了话,“这里宾客都不许进来,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我不知道这个规矩。” “我以前没有见过你。” “这很正常。”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这次一道声音在沈焱之前插了进来,“不该出现的是你,雨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林雨欣噎了一下,小心道,“我刚刚路过。” 她似乎对来人很畏惧,眉眼也变得温顺起来,先前质问沈焱的男人早已没了底气,跟着解释道,“林夫人是刚刚经过,我和他……沈焱有点误会,所以就……” 这个谎言很拙劣,奇迹的是男人竟然没有多追究,不耐的挥了挥手,“你们先走吧。” 两人头也不回的溜走,男人将视线转向沈焱,原先的冷漠倾刻消散,他笑道,“沈焱,三弟正在找你。” “寇刃?” “是,他让我接你过去。” 沈焱掏出手机,看见寇刃发过来最近的一条短信:怎么还没到?我让寇逸林去接你。 “你是?” 男人友好的介绍道,“我是寇刃的二哥,嗯……其实我们是表兄弟。” 沈焱点头,直接略过刚才的小插曲,他心里还有一点小阴霾,被寇刃牵着鼻子走的糟糕心情还没有得到释放,但寇刃既然让人过来,他也没法坦言拒绝。 于是跟着寇逸林去见寇刃。 寇刃还在三楼的房间,等的倒是没有半点不耐烦,沈焱环视一圈,冷声道,“小蒙呢?” 寇逸林还在旁边,顺便接了一句,“小蒙在舅舅那里,舅舅非常喜欢他。” 沈焱微微挑眉,眼角晕染的阴霾一点点散开,他质问般的盯着寇刃,心情明显非常糟糕,只是碍于外人在场暂时隐忍未发罢了。 寇刃瞥了一眼寇逸林,语气低沉道,“你先出去吧。” 他态度冷淡,寇逸林却仿若未闻,仍然是一副兄友弟恭的表情,温和的笑道,“那你们慢慢聊。” 寇逸林转身离开,并十分了然的将门关上,寇刃起身走到沈焱旁边,一只手轻轻搁在他的肩膀上,声音柔和道,“下面人太多,我就没有去接你。” 沈焱拍开他的手,目光带着冷意道,“我要见小蒙。” “他在父亲那里,很安全。”寇刃稍稍退开一点,耐心的解释道,“我知道用这样的方式让你很不高兴,但我并没有任何恶意,我们的事情只有我家人知道,至于小蒙,只有父亲知道他的出生,对其他人我只说他是我领养的孩子,你不用担心。” “你的父亲会承认我?” 沈焱并不这样认为,没有父母希望自己的孩子是同性恋,更何况是寇刃这样的身份,如果事情曝光,他很可能面临身败名裂的危机,这是得不偿失的交易。 “他没有承认。” 沈焱轻笑,他对寇刃已经分不清是忌惮还是情爱,他们从一开始就纠缠于身体,到现在仍是如此,这样的局面无法打破,但如果寇刃真的要跟他纠缠一辈子,沈焱也只能认了。 他们在床上至少是很契合的。 寇刃将沈焱的表情尽收眼底,他话锋一转,突然笑道,“但他最后还是妥协了。” “所以你带我来见他?” “对,这是父亲的条件。” 沈焱一时无言,他不知道寇刃是怎样说服他的父亲,但这个过程肯定很不容易,“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并不需要任何人的认可。 “因为你值得。”寇刃再次抱住沈焱,他罔顾怀中人的挣扎,用双臂牢牢的禁锢住对方,他冷静而刻板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深情,郑重道,“阿焱,我想你得到我家人的认可,他们是我的家人,以后也是你的家人,这样小蒙就会有爷爷奶奶,甚至于哥哥姐姐,他会得到最好的照顾,而我,我想给你所有你想要并且值得拥有的。” 以前听来肉麻的话突然变得沉重起来,沈焱清楚,寇刃说的每一句都是发自肺腑,他这样说就会这样去做,其实仔细想来,他与寇刃大多出于误会,这个本该高高在上的人在他面前从来没有任何姿态。 “你是认真的吗?” “是。” 沈焱良久无言,半晌沉默的点了一下头,他想说点什么,却又梗在喉间没办法说出口。 寇刃吻了吻沈焱脖子,“跟我去见父亲吧。” 沈焱心中难免忐忑,即使他一再告诉自己,这并不足以紧张,就算他不想承认,以儿婿身份去见面却是不争的事实,想来见丈母娘也是同样的心情吧。 但事实却跟沈焱想的有些出入,他父亲并非严谨的不苟言笑,沈焱远远就听见爽朗的笑声,还伴随着小蒙兴奋的欢呼声。 寇刃停了一下,看沈焱表情平静才抬手敲门。 屋内静谧片刻,沈蒙当先冲了过来,一边高兴的喊着爸爸,沈焱微微蹲下去,将沈蒙捞起来抱在怀里,然后抬头,这才看见不远处的寇父。 寇父年近六十,却依然身体硬朗,他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容,眼神却添了一分锐利的光芒,他也同样在打量沈焱,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任何变化。 寇刃随他父亲,但寇父却比他慈祥和蔼得多,丝毫没有寇刃身上那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 就这点而言,沈焱确实轻松多了。 沈焱拿不准怎么称呼,便折中道,“伯父,伯母,你们好。” 寇母温和的笑,寇父则是点头,态度还算不错,“过来坐吧。” 寇刃拉着沈焱坐下,“爸,小蒙很想阿焱,不如让他们单独待会吧。”他担心爸会说点什么话为难沈焱。 寇父却有点生气,他又不是魔鬼,这才刚见一面,有必要急着带人走吗。 “急什么,我还能吃了他不成!”寇父沉着脸。 沈焱推了推寇刃,他这做的也太过头了吧,“你别乱说,我也很想跟伯父谈谈。” 寇父脸色这才有点缓和,寇母立刻出来缓和气氛,“好了,你们别见面就有仇似的,阿焱第一次来我们家,别把人家吓到了。” 她转而向沈焱道,“阿焱,你饿了吧?我让人先煮碗汤过来,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凡事都别见外,你伯父特别喜欢小蒙,这孩子嘴像抹了蜜似的。” 小蒙窝在沈焱怀里,冲寇父甜甜笑道,“爷爷喜欢小蒙,小蒙喜欢爸爸,所以爷爷也要喜欢爸爸。” “还特别聪明。”寇母又加了一句。 沈焱没有拒绝她的好意,“谢谢伯母帮我照顾小蒙。” 寇母嗔怪道,“刚说了别见外,小蒙是你儿子,不也是我孙子,我照顾孙子不是天经地义的。” 沈焱点头称是,寇父不耐烦的催道:“快去看看汤好了没?” “知道了。”寇母叮嘱,“你好好说话,别总惹孩子生气。” 寇父瞪眼,似乎很气恼被当成小孩般叮嘱。 他跟寇刃的确有太多隔阂,他不了解寇刃心里在想什么,很多话有没办法直接说出口,两人倒总是谈着就引发冲突,偏偏天生都一个性子,谁也不愿意退让半步。 倒是寇母常在两人间充当缓冲,劝了这个又去劝那个。 寇刃对这个后母从一开始的抗拒到后来的接受,说到底也是寇母自己的功劳。 等寇母离开,房间就剩下沈焱四人,小蒙刚才玩累了,现在趴在沈焱怀里昏昏欲睡,最后还是寇父先打破沉默。 “小蒙这孩子我很喜欢。” 沈焱清楚,寇父是知道小蒙来历的,这时倒有点莫名的尴尬,“他一直都很听话,没给你添麻烦吧?” “没有,我盼孙子都盼好多年了。”寇父好奇道,“说起来,小蒙性格像谁?他可比寇刃这几棍子打不出半个屁的个性好多了。” 沈焱觉得好笑,寇刃脸黑了下来,“你不是有好几个孙子了。” 寇父挥手,“你大哥整天沾花惹草,孙子再多我也不稀罕,加起来还不如一个小蒙知心。” 小蒙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这番话,在睡梦中砸了砸嘴,迷迷糊糊的叫了声:“爷爷……” 寇父乐得嘴都合不拢。 寇刃跟他大哥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极端,寇大哥不思进取,却尤为喜好女人窝,特别是漂亮放的开的女人,他仗着家世在外无法无天,惹的一段时间就有女人携子上门,寇父对他伤透了心,连带着对那些所谓的孙子也没个好脸色。 寇刃则不同,他是寇父的骄傲,更是整个寇家的最大支柱,无论是为人还是为事,都完美没有半点瑕疵。 所以寇父没有想到,儿子第一次认真跟自己谈的事,竟然就是对方出柜。 不止出柜,他们更是连孩子都有了。 第六十四章 占有 “这件事他跟你提过吗?” 沈焱摇头,他不知道寇刃做过的事,以前更是没有兴趣去了解,如果不是这次寇刃以特殊的方式相邀,他更是不可能来寇家,面见家人对他来说有着很特殊的意义。 越是匮乏,越是珍贵,越是情怯。 “寇刃从小就很有主见,不会让我们操半点心,他甚至在年幼时就对未来有了规划,上学、入伍,所有都按他的设想实现着,他执着的让人心惊。” 寇父一脸欣慰,言语中带着无法掩饰的骄傲,“他是寇家最优秀的孩子,成就甚至超越了我,但我一直无法放心,他太冷静、沉默,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的动力是什么,他有想追求的东西,我以前一直不理解,但现在却似乎……” 沈焱缄默,他原以为寇父会指责自己,却没想到对方会这样心平气和,现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谁也没必要做戏。 “你别怪他,他要让你得到我的承认,自然得许出你们的诚意,不过你的事除我之外,不会有别的人知道,事实上,我很惊讶,我没想到他会为你做到这种地步。” 沈焱不自在的瞥过视线,“他没有必要这样做。” “因为你想要,他很爱你,所以比你想象的更要了解你。”寇父感叹道,“他不告诉你是不想你有负担,但我不愿意替他隐瞒。” 沈焱不知道该说什么。 “五个月前,寇刃来找我谈话,他告诉我他不会结婚,我当时惊讶至极,不结婚对一个身居高位的军人来说,意味着一辈子都将受到猜疑,有利无害,我认为这不值得,更何况他竟然还是为了一个男人。” “那为什么会接受我的存在?” “因为我别无选择。”寇父用一种又爱又恨的表情看着沈焱,“你以为寇刃这五个月在干什么,他想做的自然会做到,无论是用任何方法,他为了让我接受你,甚至在我门前跪了整整三天,如果软的不行,他大概会采取更有利的措施。” “你究竟想说什么?”出乎沈焱意料的事情太多,他没想到寇刃会这么早就做了准备,他就料定自己会来吗。 前路荆棘都已被劈开,沈焱走在平坦的大道,竟复杂的不知道怎样用言语去表达,他恨过寇刃,恨不得对方死,却也因对方而茫然过,那么现在呢?自己对寇刃又是怎样的心情? “我想知道,你是否担得起寇刃的信赖。” “我担不起。” “因为始终都是寇刃一个人在付出,我听他说过你们以前的事,小蒙是你心里始终无法跨越的障碍,你觉得这损害了你身为男人的自尊,但如果在之前,寇刃是你喜欢的人呢?你有了爱人的孩子,还会觉得有伤尊严吗?” 寇父的每一个字都点在沈焱心头,他跟寇刃从一开始就走了错误的道路,后来再加上孩子这件事,导致沈焱再也无法正确的面对寇刃,他总是想起曾经受过的屈辱。 “……我跟寇刃性格不合。” “他会愿意迁就的。”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我并不是需要别人来迁就的人。”寇父的徐徐诱导让沈焱慢慢敞开心扉,他一直避免去思考对寇刃的感情,在现在却完全的被摊开,他需要解惑。 “真的吗?”寇父定定看着沈焱,“究竟是性格不合,还是你心里有一个始终无法去除的身影,你误以为自己想要的就是那个影子。” 沈焱沉默良久,“我早就放弃那个影子了。” “但他还在干扰你,你不甘心。” “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那就试着接受寇刃,你不排斥他,甚至比你想象的要爱他,相信我,没有人比寇刃适合你,也没有人能为你做到寇刃所能做的。” “我在他面前总是……” “无论你有多少理由,也改变不了你将跟寇刃生活一辈子的事实。” “……我有别的选择吗?” “没有。”寇父拍了拍沈焱肩膀,“连我都赢不了他,你就认命吧,与其不情不愿的生活,还不如敞开心扉来的畅快。” 沈焱笑了一下,“伯父,你到底收了寇刃什么好处?” “好处没有,坏处嘛……我不会告诉你的,而且寇刃是我的儿子,我既然答应了他,就希望他能得到幸福,也算尽我一个父亲的责任。”他说到这突然顿了一下,满脸希冀道,“当然,如果你想感谢我,就再给我生个孙女吧。” 沈焱笑容僵住,表情带着一丝窘迫,半晌平静道,“这个愿望恕我无能为力。”他告辞离开,却在碰到门把时停下脚步,半侧身道,“你的话我会认真考虑的。” 沈焱走出门,一眼就见寇刃正靠墙假寐,似乎连姿势都没有变过。 “阿焱,父亲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沈焱看了他一眼,半晌仍自顾离开。 寇刃并没有立刻追过去,他先是用眼神看了一眼寇父,等寇父微微点了点头,才目光微敛、嘴角带笑的尾随而去。 沈焱入的自然是主席,甚至还颇为高调的坐在了寇刃身旁,小蒙则是跟在爷爷旁边,他这几天受尽了所有人的宠爱,就跟个小皇帝似的,对于这两个突然出现的人,好奇的人不在少数,但寇家却没有人出来解释半句。 然而最惊讶的莫过于林雨欣,他怎么也没想到沈焱会跟寇家有关系——如果那人将他看到的事说出来呢。 沈焱自然也看到了林雨欣,但他并没有兴趣去多管闲事,像寇家这种大家族,背地里的事情不会少,只要这些人不牵涉到他的利益,他也只当什么都没看见。 菜肴纷纷上桌,寇刃目不斜视,姿态端的甚是高冷,这家人对他的喜好显然琢磨透了,见寇刃这里找不到突破口,就将目标纷纷转到沈焱身上。 讨好么,不都那么回事,谁也不会忽视枕边风的威力。 “这位是沈焱吧,你好,初次见面,我叫寇律,是寇刃的大哥,哈哈,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你就跟寇刃一样叫我大哥好了。”寇律相貌猥琐,连笑容都带着一股奸诈,同寇刃更是半点无法相提并论。 大庭广众之下,沈焱也不能抚了寇律的面子,无论如何,他现在已是公认的寇家人,根本没得反驳,便应付般的递了一杯酒,“大哥。” 寇律笑的越发忘形,“要说我这弟弟,口味可就是不一样,也亏的是他,不然谁还真震得住个男人,沈焱,你能攀上他可算是你的福气,以后……” 沈焱面沉如水,寇刃早已嘭的一声将酒杯磕在嘴上,冷声道,“够了!” 他语气虽低,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气势,饭桌一时寂静无声,寇律张了张嘴,却还是摄于寇刃的气压没有说下去。 “好了,吃饭就吃饭,你哪天先把自己管好再说吧。”寇母挑了一筷子青菜过去,不悦的数落。 寇父瞥了一眼,根本懒得再说什么,他这个大儿子真是半点指望不得。 寇律苦着脸拨青菜,“还说我,寇玟颉连父亲寿宴都不来参加!” “玟颉是因为考试,你以前读书不也经常这样。” 沈焱埋头吃饭,也不去参与他们家人闲谈,他很清楚,寇玟颉考试是假,不想见到他才是真。 那人既然喜欢寇刃,又怎会赶过来看寇刃大秀恩爱。 沈焱低头沉思,却被寇刃误以为是在黯然伤神,他悄无声息的将手探到桌下,一把握住沈焱的手,沈焱却被吓了一跳,待发现是寇刃才松一口气,默默的用眼神去询问缘故。 “别生气。”寇刃压低声音道。 沈焱一时无言,他还不至于被寇律那几句话中伤,更何况人家说的没错,寇刃论人论权,无疑都是众人眼中的香饽饽。 “能攀上你才是我的福气。”见沈焱沉默,寇刃又低声加了一句,他声音低转,带着让人入神的柔和。 沈焱忍无可忍道,“能不能晚上再说!”他可没兴趣在这么多人面前真的秀恩爱。 寇刃笑了一下,饱含深意的道,“好,晚上再说。” 沈焱无心,却不知道众人早已认定他们恩爱有加,坐的那么近,还刻意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活脱脱一副你侬我侬的样子。 当然,这些话是没人敢当着寇刃面说出来的。 寿宴寿宴,主题自然还是一个寿字,不一会就有人纷纷过来敬酒,祝寇老爷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寇父接了祝福,也少不得与人寒暄,寇律连在一旁帮衬着,主要就是接酒、挡酒。 沈焱望向在一旁怡然自得的寇刃,“除了吃饭,你就没其他需要做的?”家宴气氛热闹,到处都是和睦融融的气氛,每个人忙的不可开交,偏偏寇刃端坐位置,清净的仿佛无法融入其中。 “做什么?” 沈焱细想,好像寇刃真没需要做的,以他的身份不可能给人敬酒,更没必要去跟着照顾客人,即使他这样冷着一张脸,估计来奉承的也不会少。 “为什么没人来敬你?” “因为我讨厌麻烦。”寇刃想了想,认真解释道,“他们知道我的脾气,这是父亲的寿宴,如果喧宾夺主只会惹我不快。” “所以刚刚寇律才会拿我下手?” 寇刃认真道,“你还是生气了。” “没有。”沈焱想,“我认为他说的很对,我的确是高攀了你,不过他们大概也没想到,你所谓的身份在我这里一文不值。” 寇刃眼睛一亮,他满怀期待的等沈焱下文,却见沈焱无所适从的拧了拧眉,他张了张嘴,似乎有什么话就在嘴边,但最终还是泄气般的挥了挥手,颇有点尴尬的道,“晚上吧,还是晚上再说。” “……”寇刃一颗心悬在了半空中,却也突然更加期待起晚上来。 寿宴进展顺利,只是在寇律身上闹了一点小插曲。 事情很简单,林雨欣据说是第六位携子入堂的寇律情人,她在寇家待了一年,现在儿子也快满一岁,所以寇律就想将林雨欣的儿子计入寇家族谱,这件事他往常没有少提,只是这次林雨欣也在场,便求着说了几句好话。 就是这几句话,将寇父彻底给惹恼了。 “爸,小痕到底是你亲孙子,哪有不跟寇家姓的道理,更何况……小蒙还不是寇家骨血,他都能……”剩下的话林雨欣没说出口,但在场的人无不心知肚明,他无非就是说寇老爷子偏袒寇刃,宁愿让干孙子入寇家,也不肯接纳小痕这个亲孙子。 寇父一脸寒霜,面无表情的冷声道:“我寇家的事不劳外人费心。” 这就是公认否认林雨欣的身份,林雨欣脸色煞白,寇律对这个女人到底还是不同,试图挽回一点机会,“爸,雨欣她也是着急,你别跟她计较。”一边推搡林雨欣,催促道,“雨欣,快给爸道歉。” 林雨欣还没说话,寇父已经断了她的机会,“不必,今天我话搁这,小蒙以后是我寇家亲孙子,谁再多嘴就给我滚出去!” 寇刃默然许可,这番话便板上钉了钉,林雨欣有点不服气,却也不想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沈焱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林雨欣对寇律无心,说到底不过是为了寇家权势,但寇律却被瞒在骨里,寇逸林明明有所察觉,却也选择视而不见。 这寇家终究还是一滩浑水,他无意趟入其中。 小蒙一天没见沈焱,现在自然黏的更紧,他吃饱喝足就窝到沈焱身边,凑到他耳边嘀嘀咕咕说着悄悄话,内容无非是些小报告,沈蒙人虽小却实在是个鬼精灵。 他知道爷爷奶奶对他真心喜欢,也知道其他的叔叔阿姨并不像表面那样真诚,甚至还有很多人并不喜欢他。 宴席散开,沈焱抱着小蒙去房间休息,顺便问他,“小蒙喜欢这里吗?” 小蒙眨了眨眼,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沈焱,软糯道,“爸爸喜欢吗?” 沈焱怔了一下,“是爸爸先问你的。” “这里是寇叔叔的家吗?” “是。” “为什么寇叔叔的爸爸妈妈就是小蒙的爷爷奶奶?” 沈焱摸了摸儿子的头,“你怎么这么聪明。”沈蒙会这样问,自然是发现了寇刃与其他叔叔的不同之处。 沈蒙蹭了蹭沈焱脖颈,乖乖道,“我知道寇叔叔就像爸爸一样,但寇叔叔有爸爸妈妈,还有哥哥弟弟,爸爸却只有小蒙,所以小蒙会听爸爸的话。”他偷偷摸摸凑到沈焱耳边,颇神秘的笑,“爸爸,告诉你一个秘密,小蒙最喜欢的就是爸爸了。” 沈焱喜笑颜开,甚感欣慰道,“那寇叔叔呢?” 沈蒙比出两根手指,有条有理的说:“寇叔叔第二,爷爷第三,还有奶奶跟泰叔叔第四……” “还记着泰叔叔呢?” “泰叔叔最喜欢小蒙了!” “……” 沈蒙没一会就睡下了,沈焱自顾自的回到寇刃房间,寇家空房间不少,却硬是没人给他单独安排一个房间,沈焱不知道这是不是寇刃的安排,索性他对同住也并不介意。 睡都睡过那么多次,更何况现在寇家人尽皆知,他否认定然也没人相信。 而且经过这么多事,他也实在没有精力再跟寇刃折腾,毕竟,事已至此…… 寇刃很晚才回到房间,当时沈焱已经睡了一觉,他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上床,微微睁开眼就看见寇刃正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 “都走了吗?” “嗯。”寇刃轻声道,“今天累了吗?” “还好,我差不多也补了眠,我还没问你,究竟为什么要我得到你家人的同意?” 寇刃眸光暗沉,他俯身亲了亲沈焱耳垂,嗓音低哑,“因为这样你就再也逃不掉。” 沈焱微眯眼眸,突然揪住寇刃衣服,一个翻身将对方牢牢压制住,他全身积蓄着不容反抗的力量,眼神甚至带着狠厉,语气带笑道,“寇刃,我承认并不讨厌你的礼物,但你违背我的意愿,总还是要付出代价的。” 寇刃被压在下面,却依然神情自若,脸上没有丝毫紧张感,“你想怎么惩罚我?” 沈焱俯下身,然后用力咬在寇刃肩膀上,他用劲极大,寇刃疼的拧了拧眉,他敢保证肩膀一定出血了,这之后,他听见沈焱用温和却不容违逆的语气道,“就惩罚你以后只能让我一个人碰。” 这与其说是惩罚,不如说奖励来的直接,寇刃总算明白沈焱为何非得咬自己一下,他欣喜并有些不敢置信的反问道,“阿焱,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沈焱道,“但你真的想好了吗?” “我从没动摇过。” 沈焱轻笑,“那你从现在起就是我的人了,我对爱人可是非常苛刻的,如果让我发现你有任何背叛我的行为……”他手指轻轻划过寇刃脖子,像是随时可能收紧力气,“那我会倾尽全力杀掉你。” 寇刃的回答是用手圈住他的脖子,然后将沈焱下拉,毫不犹豫的封住对方唇舌,一场激烈热情的吻结束,寇刃已重新回到上方,他深情的看着沈焱,仿佛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风情。 沈焱有些气喘吁吁,“我们做吧。” 寇刃仍然是用行动代替语言。 第六十五章 何其有幸 这是一种与从前全然不同的感觉。 沈焱能清楚感受到寇刃身上滚烫的温度,透过肌肤一点一点的渗透过来,他心情从未有过的平静,身体却比任何时候都更为敏感。 情往往起自双方心意想通。 他曾经借由寇刃发泄过纯粹的yu望,也被对方强硬的做到起不来床,在与寇刃同居的日子里,他更是压制自己不去思考任何可能性。 所有的所有,在此时此刻都被全然释放,沈焱清楚,他早已不恨寇刃,否则以他的性格,是宁死也不会与仇人一同生活的,那么爱呢? 寇刃倾付十分,他能给的也不过一分,这是一场很不公平的交易,但寇刃甘之如饴,沈焱自是一同奉陪。 “我了解你,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的身体需要什么。”寇刃嗓音低哑,沉闷的声线透着无限的暧昧情愫,他气息不稳,语气却又仿佛带着笑意,“你的身体比心更加诚实,它早已向我投降。” “既然如此,你还要我的心干嘛?” 寇刃停了一下,毫不动摇道,“因为是你的心,我想要的是你,这一点从未有过改变,你的身体,你的心,你所有的一切,我都想要染指。” 沈焱轻笑,“那真不巧,我跟你一样,只要是我认可的人,他的心和身体都只能装着我,我绝不容许半点背叛。” “苏沐然呢?他是你的例外吗?” 沈焱怔了一下,然后突然闷笑起来,“你至今仍对他耿耿于怀?” “他是我无法战胜的情敌。”毕竟那人已去,他比不得,也无法去同他较劲。 “他背叛过我。”沈焱想起苏沐然,他心情平静的没有半点波澜,他已经忘记苏沐然了,如果不是寇刃提起,他甚至不会再度想起那个人,“从他背叛我的那一刻起,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我永远不会背叛你。”寇刃郑重道。 “我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沈焱双手捧着寇刃的脸,他目光微冷,语气不容置疑,“你是第一个上了我的人,我绝不允许让我臣服的男人另觅新欢,听清楚,这些话我只说一遍,若是让我发现你背叛我,绝不姑息。” 寇刃不会小觑沈焱的威胁,他知道这个人说了就一定会做到,“你不该怀疑我。” “你应该感到荣幸。”沈焱打了个哈欠,“这说明我认真了。” 寇刃用手指揉了揉他眼角,宠溺道,“很困吗?” “你不该在这时候与我聊天。” 寇刃嘴角微扬,他指尖一点点触碰着沈焱温热的肌肤,像是要将这个人生吞入腹,语气极尽温柔,却又染着让沈焱兴奋的暧昧色彩。 “我会让你重新兴奋起来的。” 良宵,一夜风流,寇刃如常早起洗漱,沈焱却直睡到晌午,有寇刃的吩咐,自然没人会去打扰他,等沈焱穿戴整齐步入餐厅,大家已经围成一桌准备吃饭。 “阿焱,来这边坐。”寇母一眼见到沈焱,安排好座位又吩咐下人,“赶紧再添一副碗筷。” 沈焱坐在寇刃身旁,沈蒙见到沈焱就眼睛一亮,生怕晚了一步的跳下凳子,然后跑到爸爸身边,沈焱赶紧将人抱起来,就听沈蒙颇委屈的问道,“爸爸为什么不陪小蒙睡觉?” 沈焱噎了一下,现在饭桌上只有寇刃父母以及几个家人,但这几个人都有点诧异的看向他,半晌似懂非懂颇有点尴尬的挪开视线。 “……小蒙应该学着自己睡觉。” 小蒙并不能理解沈焱的郁闷,心直口快的道,“那爸爸为什么要陪寇叔叔睡觉?” “……” “爸爸在家里陪寇叔叔睡觉,在这里也陪寇叔叔……” 沈焱看了一眼寇刃,与对方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抚摸着小蒙的头发,决定将这个话题就此终结,“爸爸今晚陪你睡觉好吗?” 沈蒙乖巧点头,他并不能完全理解爸爸跟寇叔叔的关系,所以心里仍存着争宠的心思,好吧,至少天平也不能太歪。 想当初爸爸可是天天陪他睡觉的。 就睡觉这件事,沈焱跟寇刃进行了一番商谈,最终决定每周陪沈蒙睡三次,当然,是他们两人一起陪,沈蒙喜闻乐见的表示同意,没想到选一还能主动送一。 沈焱在寇家住了三天,这是腾华给的最长请假期限,寇家人待他平和,犹如自家亲生,尤其是小蒙的待遇,这让他对寇家生出不少的好感。 无论这种好意是否流于表面,寇刃的确做到了他的承诺——没有让他受到一丝半点的刁难。 转眼半月过去,刑光货物通过南港的期限也在不断逼近,尽管沈焱保证这批货不会有任何问题,安凌还是日日战战兢兢,心里头更是不知将沈焱骂了多少遍。 沈焱私底下与齐巍始终保持联系,对刑光这边的动静自然清楚,他唯一不能肯定的是,肖蜀未究竟有没有背叛自己。 货物抵达南港当天,沈焱突然受到刑光邀请,对方显然做过调查,因为沈焱是在去公司的路上被拦截的。 泰漫一脸提防,并试图强行突破,却被沈焱轻描淡写的阻止,“不用,我跟他们走。” “这……您没必要,这几个人根本就……”泰漫很不理解,寇刃放在沈焱身边的人完全能将这件事轻松解决的。 沈焱并没有过多解释,泰漫也只能眼看着他被带走,然后第一时间将这件事告知寇刃——如果沈焱出了什么事,他可是担待不起的。 除了邀请的方式,那几个人都还算客气,沈焱被半强制性的送到一间茶馆,这间茶馆隶属刑光,他一进去就看见刑光正在悠闲的泡茶,旁边则坐着一脸不自在的肖蜀未。 除此之外,宽敞的包厢没有任何人。 沈焱一时猜不透这究竟是在唱哪一出。 “沈焱是吧?”刑光瞥了一眼,扬手道,“请坐。” 沈焱一脸平静的坐下,他大脑飞快转动着,表面却不动声色没有泄露半点情绪,刑光手捧着青花瓷茶具,正一丝不苟的将浸泡好的茶水倒入杯中,清新鲜嫩的茶叶朵朵犹如新生。 热气升腾,刑光将泛着茶香的杯子推到沈焱面前,“沈老弟很像我一个故人。” 沈焱莞尔,“不知道是什么故人?” “他曾是我的老大,只可惜被情人所害了,早已不在人世。” 这是在试探吗。“我与你这故人相像?” “一点也不。”刑光目光锐利的打量着沈焱,“但他也叫沈焱,并且,偶尔会有与你一样的惯性动作。” 沈焱动作微顿,他轻轻挑眉,手指无意识的磨蹭着杯壁,半晌,他突然笑了起来,刑光说这番话时分明目光清明,他该知道的怕是早就知道了。 “既然如此,上次为何还陪我做戏?”他散漫的目光凝聚在一起,宛如一把利剑。 刑光皱眉,他挑破这件事的时候,沈焱身上的气势骤然发生了变化,有那么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对沈焱卑躬屈膝的日子,但这只是一瞬,他很快将情绪调整过来。 “我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刑光饮了一口茶,他重新调整心情,尽量将语气放的低微,“我希望我们能和解,事已至此,我相信你也不愿看着焱堂败落。” “呵,焱堂……”沈焱冷冷一笑,刹那间满面寒霜,他脸上带笑,语气却充斥着狠毒的危险,冷的沁人心髓,“你心里但凡有半分焱堂,也不至于做出这等不忠不仁之事!” 他视线转向肖蜀未,“还有你,我早该料到的,不过你本就是我走的一步险棋,成败都在意料之中。” “是你先背叛约定。”肖蜀未咬牙切齿,“你消失几个月,我连人都联系不到,还怎么相信你能履行条件。” 肖蜀未不过是在强词夺理,沈焱不为所动。 刑光继续道,“当年的事是我错在先,但击垮焱堂就是你的目的吗?” “你不是早就猜到了,齐巍是我的人。” “……你究竟放了多少棋子在我们身边?” “比你想象的多。”沈焱道,“就算我不在焱堂,它仍然会牢牢的掌控在我手中。” 刑光面露狰狞,他冷声道,“这么说,你是不打算和解了?” “凡背叛者,必遭严惩,你又岂能例外,我可不是什么大度的人。” 刑光没有说话,他似乎在审度沈焱的底气,但事实上,他从一开始就落了下风,肖蜀未当初选择与沈焱合作是因为寇刃,如今同理,因为寇刃,刑光没办法对付沈焱,他纵使有一百种去掉沈焱的办法,却总是斗不过寇刃的。 进或者退,输的人都只会是他。 但狗被逼急了也是会跳墙的。 “你就不怕死?” 沈焱笃定,“你不敢杀我。”况且他也不会束手就擒。 “不,我敢!”刑光一步步逼近沈焱,他神情癫狂,“你如果一再逼我,我大不了就与你同归于尽。” “你舍得去死?”沈焱敛目,面无表情的道,“你怕是早已做了准备,通过腾华那批货就是你最后的倚仗是吧,你借由它足以一辈子锦衣玉食。” “对,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你硬碰硬,我不像程沧澜,他可是要跟你拼个你死我活的,毕竟是你杀了他最宝贝的儿子,我走这一步棋就做好了撤退的准备。”刑光拍了拍手,便有十几人从门外窜入,然后将沈焱团团围住,“至于你,我不杀你,这辈子都没法心安。” 沈焱被枪指着头,却没有半点惊慌失措,甚至还轻松的问道,“杀了我,你真能逃得掉?” “这就不劳你……”刑光话还没说完,沈焱已经飞快的率先发动攻击。 他动作迅速,先是反身用力劈在举枪人手肘上,趁对方吃痛瞬间夺枪,那人也是个练家子,双手握拳就朝沈焱攻了过来,沈焱很久没跟人动手,但这并不妨碍他的力量和速度,两人过招数次,沈焱用力一脚踹向对方腰腹,将那人踢的无法起身。 与此同时,沈焱再次被数枪直指头部。 “住手!否则我开枪了!”刑光说话间已拉枪上膛。 沈焱手臂僵在半空,然后老实的抬手示意不会再有动作,刑光一脸愤怒的冲过来,狠狠一拳揍向沈焱,沈焱不躲不避,结结实实的受了这一拳。 眼角泛青,沈焱冷笑一声,“不是要杀我吗?错过现在可就没机会了。” 刑光一动不动的盯着沈焱,将枪口慢慢对准对方眉心,他眼中满是杀意,显然没再打算放过沈焱。 冰冷的枪口抵在眉心,寒意浸骨,刑光手指微曲,沈焱面如死灰,一脸颓然道,“你就这么想跟我同归于尽?” “不想,死的是你,不会是我。” “呵……”沈焱闷笑,刑光不禁皱眉,一时有些迷惑,沈焱却瞬间弯腰低头,他速度极快的用手肘撞向对方腹部,枪声紧随而至,却是落了个空,刑光意识到不对,立刻想要重新调整射击方向。 沈焱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将击落在地的□□快速捡起,沈焱一手协制住刑光,低声道,“许久不见,你还是这么不堪一击。” 刑光恼羞成怒。 “都别动,否则枪走了火……”沈焱毫不紧张的威胁着。 沈焱被团团包围,却又一时没人敢上前来,就在这耽搁的一会功夫,又有一伙人冲进了房间,沈焱看到对方的那一刻,轻轻绷紧的弦总算放松了下来。 来的人并不多,但足以让沈焱安然无恙的离开。 “焱哥,齐哥让我们来支援你。”领头的青年人开口道。 沈焱挟持着刑光往门边退,“你们来的太慢了。” 刑光思考了很久,在这时候却突然明白了什么,他低声道:“你早就知道肖蜀未背叛了你,那你来这里究竟有什么目的?” “不是你让人请我来的。” “你没有反抗,如果没有什么目的,这并不符合你的行事作风。” “你还挺了解我,是,我早就知道了,至于今天来这里的原因。”沈焱压低声音,饱含深意道,“我是来见你最后一面的。” “你想杀我?” “不,杀你脏了我的手,比起这个,我更喜欢做点遵守法律的事情。” 刑光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自己运送的那批货,那是他最后的倚仗,只要能够顺利运过来,他就有足够的资本,然后就算是杀了沈焱,他也能迅速出国,寇刃再有能力,也总不能越权干涉国外的事宜。 “你什么意思?”他坚信那批货并不会出问题,毕竟,他真正的货物并没有通过南港。 之前与腾华的诸多商谈,也不过是为了吸引沈焱的注意力,至少现在而言,这招声东击西的效果很好。 “你会知道的。”沈焱并没有直言,他很期待刑光品尝苦果的表情,“我早就说过,焱堂绝不沾毒品,所以无论什么后果,都是你自作自受。” 刑光脸色晦暗难明,他眼睁睁看着沈焱离开,从心底升腾的怒火熊熊烧灼,直到沈焱坐上车,他才反身一拳砸在墙壁上,狠狠攥紧的手臂青筋迸现。 “邢哥……”突然有小弟战战兢兢的走过来。 刑光寒声道,“说!” “刚刚……刚刚传来消息,我们……我们那批货被扣下来了!” ——轰!刑光只感觉气血上涌,他强压住气愤,咬牙切齿的问,“南港的货呢?” “没事,那批货已经顺利过了,但是警局那边说,这次货物被扣的事他们压不下来,据说有上面的直接插手,他……他让我们自己想办法……” 刑光没有说话,他突然明白沈焱的意思,自己一直在算计他,却没想到早就入了沈焱的圈套,那个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将南港放在心上,他的目标是真正的货物。 以前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遮掩,不得不说,沈焱演技真的很不错。 刑光清楚自己栽了,他后悔的是,刚刚没有成功杀死沈焱。 沈焱说的对,那是他唯一的机会,一旦错过就再也不会有机会。 寒风刺骨,沈焱将车停在江边,经过刑光的事,他已然没精力再去应付寇玟颉,江边人很稀少,沈焱挑了一块清净的地方休息,周围的一切都很宁静,这让沈焱起伏的心一点一点的恢复平静。 他跟刑光曾经是兄弟,一起打拼过命的兄弟,究竟是怎么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沈焱清楚,他也有错,他后来几乎淡忘了以前的交情,越来越淡的交谈,越来越疏远的情谊,总是会滋生出很多猜忌的,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刑光竟然会参与策划杀害自己。 焱堂对他的诱惑就强大到这种程度吗。 还有程叔,他又究竟是为了什么,那场背叛带给沈焱无法忘却的经历,他至今无法猜测缘由,他最亲近的人联合夺走了他的一切,如果自己没有重生呢? 一个人若真的死了,又谈何原谅。 沈焱就这样想了很久,他很少这样认真思考,因为背叛这种东西越是去想越是心寒,何况背叛就是背叛了,从来不需要任何强加上去的借口。 后来寇刃打来电话,告诉沈焱那批货已经被扣留,刑光犯罪事实已然确立,他将很快被法院审判,至于刑法轻重,寇刃也是可以动动手脚的。 至少,刑光的下辈子只能在监狱里度过了。 沈焱心情异常平静,他并没有体验到所谓的报仇快感,“我好像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畅然。” “无论你的选择是什么,我都会无条件站在你这边。” 沈焱冰冷的心被这句话捂出了暖意,他欣然笑道,“话别说的这么好听,虽然没有快感,但仇还是得报,这关乎我的原则问题。” 寇刃声音低沉而温和,“你的原则就是有仇必报?那我可不敢轻易招惹你。” “是啊,你惹到我就真的完蛋了。” 寇刃低笑几声,然后问,“你在哪里?”他已经给了沈焱足够的时间冷静,希望对方已经调整好了心情。 “江边,今天见刑光的时候,我想起了很多往事。” “那些都已经过去了,现在你有我,有小蒙,比起以前,大概还是现在会更加幸福吧。” 沈焱嘴角上扬,“你就这么笃定?” “是。”寇刃毫不犹豫道。 “你到家了吗?” “刚到,结果你却还没回来。”寇刃声音低缓,带着让沈焱沉溺其中的温暖,“阿焱,回来吧,我和小蒙都在家等你。” 除了“好”,沈焱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 他今生能得小蒙跟寇刃,何其有幸。 第六十六章 大结局(1) 当然,在双方其乐融融之时,偶尔也会出现比较糟糕的事情,例如…… “阿焱,你还有半个小时。” 沈焱颇不耐烦的将话筒交给同事,然后找了个清净地,“寇刃,你能别跟催魂似的吗!” 寇刃显然毫不动容,“协议上写的很清楚,双方在十点前必须归家,你想违反约定吗?” “……就不能偶尔例外一次吗?” “不能,我怕你又跑到别人床上去了。”沈焱可是有前科的,虽然这件事并没有真的发生,而且沈焱本人也是受害者。 沈焱一阵无言,他将手机换到另一只手,“嘿,你是打算揪着不放吗。我都说了那是意外,绝对、绝对不会再一次发生!” “我不会放任半点可能。” “好,好。”沈焱沉默半晌,终于决定妥协——谁让他被寇刃抓着把柄了呢。 说起双方签订的协议,沈焱不免又是一阵懊恼,协议很不公平,即使寇刃说好协议是双方都要遵守的,他觉得寇刃很有趁虚而入的嫌疑,但当时他被寇刃现场抓包,也实在太过心虚以致哑口无言。 但事实上,沈焱是真的想不通,为什么他会睡在宾馆里,为什么他旁边还会睡着一个男人,而且这个男人还是简宁。 沈焱揉了揉眉心,他想起简宁醒过来的表情,那副震惊悲凄的模样就好像被坏人□□的少女,以致沈焱一时之间很有罪恶感,寇刃也没想到会瞧见这一幕,当时阴沉的脸色就像要将简宁生吞活剥。 万幸的是,他跟简宁还什么事都没来得及发生。 但仅仅如此,就让沈焱彻底失去了潇洒的自由权,每晚十点的协议不容侵犯,寇刃对此执行的非常苛刻,就算他没有时间,也会要求泰漫督促,沈焱也想过先抓寇刃的把柄,遗憾的是他始终没找到机会。 至于违反协议……沈焱暂时没有兴趣触犯,他还不想跟寇刃在床上玩什么限制级游戏。 沈焱提前离开自然引来一番调侃,他毫不反驳什么怕老婆、新好男人的言辞,只是颇无奈的笑道,“没办法啊,你们嫂子查的严,而且又很厉害,我也拿他没办法。” 他满是宠溺的语气显然甘之如饴,十足十的拉了仇恨,引得现场单身汉一片哗然,纷纷怪责沈焱不厚道,这不是摆明了在秀恩爱。 沈焱理直气壮,“我又不是单身,秀恩爱还犯法吗。” “滚滚滚,快滚,再啰嗦就跟嫂子说你乱勾搭人。” “他是绝对信任我的。” 有人受不了的催促,“别再秀了,等着,明天我就给你们找个嫂子来!” “你昨天也说过这话。” “……是吗?这不是缘分还没到嘛。” 沈焱没再继续刺激这几人,丢下一句“先回去暖被窝”就快速溜走,身后一阵嘈杂的嘘声,显然又有人被沈焱的话给刺激到了。 沈焱走出ktv,泰漫已经在外面等着,他上了车,对泰漫每次及时的出现都感到不可思议,“你在这等多久了?” 泰漫想了三秒,认真道,“27分钟。” 沈焱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泰漫应该是九点二十出发的,估计是真的卡着时间过来。 “你为寇刃还真是卖命。” 泰漫不好意思的笑道,“老爷,我为你也很卖命的。” “如果我跟寇刃意见相驳呢?” “……”这个问题似乎很伤脑筋,泰漫想了好一会才支吾道,“我可以不回答吗?” ……好吧,沈焱已经知道答案了。 “寇刃到家了吗?” “到了。” 沈焱闭目养神,他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抓到寇刃的把柄——到时一定要压着寇刃来一发! 无论沈焱的梦想多美好,现实却是他仍然屈服于寇刃的淫威之下,床上生活十分和谐,这让沈焱对现状愈加满意。 “你今晚好像迟到了。”寇刃摸索着去亲沈焱,一边哑声笑着。 沈焱仰着脖颈,朦胧的眼睛像是涌动着水雾,他嗓音低沉,带着诱人的磁性,“你想怎么样?” 寇刃一点一点的勾勒沈焱脸侧,他指尖落到沈焱耳垂,忽然不轻不重的揉了几下,酥麻的感觉攸然而生,沈焱顿时觉得全身都在颤束,他想要抓住寇刃的手,却被对方轻易的压制住行动。 “……这次就算了。”寇刃出乎意料的开口。 “哦?” “还有下次的话,再一起算账。” “下次我会提前抓住你的把柄……”沈焱话还没说完,一阵清脆的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两人瞬间怔住,然后听见软糯好听的声音传来。 “爸爸,叔叔,你们在玩什么啊?” 沈焱一动不动,压低声音道,“谁让你这么早就进来!” 寇刃竖起手指,“别说话,他一会就走。” “操,你这话说的也太不负责任了。” “那能怎么办。”寇刃闷笑,“难道你想让小蒙在旁边看着?” “不想。” “那就等着。” 沈蒙又敲了一会门,见没有反应只能先离开,旁边林婶轻声哄着,“小蒙,爸爸跟叔叔一定睡了,等明天再找他们玩好不好?” 一番折腾,沈焱长出一口气,“怎么弄得跟搞地下情一样。” “继续?” “——继续!” ………… ………… 温存过后,沈焱微有点疲倦,他被寇刃搂在怀里,听对方语调欢愉的讲道,“我今天去见了寇玟颉。” 沈焱朦胧的嗯了一声,“怎么了?” “上次你被下药的事是他让人做的,这不是第一次,我不能再放任他肆意妄为。” 沈焱突然清醒过来,“他是你弟弟,你能对他怎样?” “他若始终对你不敬,那也不是弟弟该做的事。” “他还真有能耐。”沈焱笑道,“他想做什么?让你因为我跟别人的事而厌弃我,嗯?你会这样就厌弃我吗?” 寇刃听不出情绪的道,“不会,但我会让碰你的人生不如死。” “……我总觉得你对他的威胁会适得其反。” “不用担心。”寇刃顿了顿,“他始终是我弟弟,纵然现在有些调皮,但总会接受你的,也不会做太出格的事情。”他在告慰沈焱,却又仿佛是在提醒自己。 无论如何,寇玟颉始终是他的弟弟,就算他对沈焱下药,他也不能真的罔顾所有情分。 只希望寇玟颉不会真的作茧自缚吧。 沈焱半晌低笑道,“但愿如此。” “早点睡吧。”寇刃心情颇有点复杂,“不是说好明天陪小蒙去玩吗?” “嗯。” 次日清晨,沈焱一家三口便自驾出游,他们提前约好了三天时间,准备沿着风景区四处散散心,现在是旅游旺季,每个景区的游客都极多,像寇刃他们这样的组合无疑能吸引众人眼球,但幸好也没人将寇刃与那个出现在电视上的人联系在一起。 他们先去的是游乐园,沈焱跟寇刃都没什么兴趣,倒是沈蒙显得兴致勃勃,其他小孩坐个旋转木马都吓得眼泪汪汪,沈蒙却抱着木马柱子笑的酒窝灿烂。 后来玩碰碰车轮到沈焱陪玩,小蒙与其他孩子截然不同的兴致勃勃,甚至好几次都抢着去拿方向盘,沈焱自然不会给他碰,离开游客区时,沈焱为了留念还去挑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沈蒙张牙舞爪笑的极为夸张,这张抓拍的非常成功,将沈蒙的脸部表情和动作展现的淋漓尽致,寇刃仔细收好,一边说回去准备个相册专门记录沈蒙成长史。 接下来的行程都安排的很满,白天尽情玩耍,身体疲惫晚上自然就睡得好,唯一的遗憾可能就是他们没有xing生活。 不止没有性生活,他们就连平时亲个嘴都得四处张望,生怕会被小蒙发现,所以牵手、拥抱之类的事更是想都不会去想。 没有夜生活,就变得异常孤单啊。 沈焱唉声叹气,觉得儿子这个电灯泡实在太亮了,偏偏沈蒙根本没有身为电灯泡的自觉,反而时时刻刻黏着沈焱,不给寇刃半点可趁之机。 寇刃表示他也很心累。 这样纯洁的旅行之途在匆匆碌碌中结束,沈焱竟还有点不舍,摒弃儿子这个超级电灯泡的事情,旅行还算是非常愉快的,最重要的是儿子很开心,这正是他们选择旅行的目的。 小孩子嘛,总要看的多,见的多,心境才能开阔,虽然沈蒙现在还不懂事,但这些都会印刻在他的记忆里,成为今后的重要推助力。 “我们旅行只是为了小蒙吗?”寇刃对这种说法表示抗议。 “……不是吗。” 寇刃认真纠正道,“不是,小蒙是其一,而与你加深夫夫感情是其二,你不觉得我们更默契了吗?” “有吗?” “有,你终于意识到我除了在床上的其他作用。” 沈焱扬眉,“还有其他作用吗?” 寇刃沉默,半晌他一步步逼近沈焱,目光充满坚定,毫不动摇的平静道,“没有吗?” 他说话间已经将沈焱逼到角落,而自己则一只手撑在墙壁,目不转睛的凝视着沈焱,他比沈焱略高,这样居高临下的视线,再加上极其微妙的动作,使沈焱心里多少有点怪异。 这……这不是传说中的壁咚吗! 而就在两人分神之际,沈电灯泡再次突袭而来,小娃娃叼着根棒棒糖,亮晶晶的眼睛从沈焱身上转到寇刃,又重新转回沈焱,他眨了眨眼,似乎不明白两人究竟在玩什么游戏。 “爸爸,叔叔,你们在干什么?”沈电灯泡为了满足求知欲,很果断的开口问道。 第六十七章 结局(2) 沈焱收到黎志强寄来的请柬,上面印着他跟秦珊珊的结婚照,穿着婚纱照的秦珊珊明艳动人,浑身都散发出成熟的诱惑力,黎志强更是一改平日的简洁,他穿着精致西装,一副仪表堂堂的模样。 “没想到他这样还挺人模人样的。”沈焱如是评道。 寇刃对黎志强没兴趣,反而是多看了秦珊珊几眼,“她喜欢过你。” “谁?你说秦珊珊?”沈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过她可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你喜欢什么样的类型?” “嗯……”沈焱刻意拉长了语调,他笑眯眯的看着寇刃,眼里满是戏谑道,“就像你这样的……你希望我这样说对吗?” 寇刃责备的看了沈焱一眼,“你现在心情很好?” “当然,好兄弟就要结婚了,我怎么会不高兴,不过,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去。”寇刃毫不犹豫道。 “行,那我就多准备一份红包,不过秦珊珊可能并不欢迎你,你当初可是当着她的面亲我,她那时肯定受了刺激。” “是你先跟她玩暧昧的。” “……那也算暧昧吗?” “——算!” “……”沈焱一时无言,他那时跟寇刃关系糟糕成那样,哪还会去考虑他的心情。 不过这件事也就这样定了下来,沈焱兴致勃勃的备了厚礼,算是犒劳黎志强跟自己那段时间的辛勤。 但是在这之前,还发生了一件让他措手不及的事情。 沈焱没想到自己竟一语成鐡,威胁并没有让寇玟颉就此罢手,反而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使他做出了无法回头的选择。 ——寇玟颉联合程沧澜截走了沈蒙。 沈焱听闻消息时,正被几辆黑色汽车团团包围,这一次没有泰漫在旁边,他看见程沧澜一步步走过来,他满头银发,像是一夜间突然老了十几岁。 恍惚之间,沈焱像是看见了很多年前,那个走近自己给予自己温暖的男人,但瞬间,那道曾经微笑的身影骤然破碎。 “阿焱,好久不见。”程沧澜声音冰冷。 沈焱没再与上次一样镇定,他在程沧澜说话的同时,便伺机迅速转动方向盘,他早就发现右侧前方有空隙,如果足够幸运的话,他能从那里突破出去。 但这次幸运之神抛弃了沈焱。 他被程沧澜再一次堵住,然后听见对方说,“沈焱,你就不想救你儿子的命吗!” “什么意思?” “沈蒙在我手上,如果你现在逃走,我会让人立刻杀了他。” 沈焱震惊,但很快反应过来,沈蒙被抓走的事让他没有半点心情开玩笑,“你想要什么?” 程沧澜将沈焱从车内拖出来,狠狠一拳揍到地上,他岁数大了,身手却仍然很好,并且丝毫没打算对沈焱留情,他已经被丧子之痛打击的近乎疯狂。 “我要你的命!”他恶狠狠的道。 沈焱突然笑了,他用手抹去嘴角的血痕,撑着地面缓缓站起身,然后扬起嘴角毫不在乎的笑道,“既然想要,现在就来取吧。” “你不怕死?” “我杀程枫的时候,早就料到会有今天。”沈焱突然敛了笑容,他沉着脸,不带半点情绪的寒声道,“但是,你若敢动沈蒙一根手指,我死也会拉着你一块。” 沈焱自然不会束手就擒,但一时之间他也想不到抗争的方法,程沧澜并没有这样简单的杀掉他,而是将他蒙眼绑上了车。 沈焱很少吃过这种暗亏,现在却连通知寇刃的机会都没有。 只希望对方能快点看到他的暗示,然后——时间还来得及。 程沧澜能绑走沈蒙并不是运气好,要不是寇玟颉暗中协助,他甚至连沈蒙一根手指都碰不到。 但庆幸的是,程沧澜并没有为难沈蒙。 沈焱被带到一个封闭的房间,这像是一个废弃的仓库,里面还堆放着许多生锈的机器,唯一的出口已经被堵死,沈焱抬头,就看见不断挣扎的沈蒙与……昏倒在角落的林婶。 “她怎么了?”沈焱这句话是对寇玟颉说的。 寇玟颉很不耐烦的禁锢着沈蒙,闻言冷笑一声,“这个时候你该担心的是自己吧。” “我担心有用吗?”沈焱毫不畏惧的直视对方,“你想用这个证明什么?证明你比我强,还是证明寇刃真的更在乎你?” “——闭嘴!”寇玟颉猛然咆哮道,他突然用手掐住沈蒙脖子,狞笑道,“说啊,你继续说,信不信我掐死他!” 沈焱悄然握拳,手臂青筋迸现,他强忍住想要揍死寇玟颉的冲动,不动声色的与对方驳斥,“你不敢!他是寇刃的儿子,你杀了他,寇刃一定会让你死的很惨!” “一个养子而已,他若想要,还会有千千万万个!” 沈焱冷笑,很好,寇玟颉彻底惹怒他了,今天就算自己真的必死无疑,他也一定要拖着对方上路。 “小蒙,别怕,叔叔很快就会来救你。”沈焱低声安抚道,他声音低沉温柔,与先前的冷冽截然不同。 沈蒙被堵住嘴,望着沈焱的眼眶里尽是泪花。 沈焱疼的心都痛了,他们待沈蒙从来应有尽有,而且沈蒙向来懂事,何曾受过这种苦,他宁可这种痛千百倍的施加在他身上,也不愿看见沈蒙痛苦的表情。 他咬住唇,半晌朝沈蒙露出一个笑容,“小蒙,我们来玩个游戏好吗?” 沈蒙含泪点头。 “我们比谁闭眼闭的久,你赢了爸爸的话,爸爸就实现你一个心愿。” 沈蒙不知道懂没懂沈焱的意思,他愣愣的看着沈焱,泪水突然汹涌而出,然后,他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既然爸爸不想他看见,那就不要看见吧。 在确认沈蒙已经闭上眼的同时,沈焱迅速的起身,然后一脚将椅子踹向旁边,他双手被捆缚在身后,却半点也不影响行动,程沧澜一脸冷漠的站在旁边,他看着沈焱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他就要替儿子报仇雪恨了。 —— —— 冬夜,遍空飘雪。 沈焱带着几个青年人从巷子狼狈窜出,他受了伤,右臂血液浸透衣服,浑身都是血迹斑斑,跟着他的人也没好到哪去,乍看过去,他们仿佛在血海中浸泡过一样。 他还是太过年轻气盛,因而中了别人的圈套,差点落得命丧当场,可就在他们停歇的这一会,身后追逐的声音已越来越近。 沈焱脚步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他先前腿受了伤,现在这样奔逐伤口肯定已然裂开,沈焱意识到他逃不了了,他或许会死在这里,对手是比他更强大的组织,他还没有与之抗衡的能力。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程沧澜站了出来,他扶住沈焱,几乎视死如归般的道,“阿焱,我去拦住他们,你趁机快跑!” “不行!”沈焱想也没想的拒绝,他不可能让自己兄弟去送死。 程沧澜一脸着急,“没有时间了,他们马上就追上来了,你要是死了,我们刚建立的焱堂不就全完了吗!” “——可是!” “没有可是,就算我们都死了,你也得好好活着。”程沧澜果断道,“你们送老大离开,其他人跟我走。” 没有人提出抗议,沈焱死死盯着程沧澜离开的背影,他的确没有力气了,再耽搁一阵,他这条腿估计也就废了。 “你们给我活着回来!”他强忍心酸,冲着那几人吼道。 程沧澜回过头,突然冲沈焱笑了一下,他脸上没有半点惧怕,沈焱永远记得那个眼神,就是这个眼神,让他始终对程沧澜充满信任。 没有程沧澜,那天他就已经死了。 可是,程沧澜却辜负了他的信任。 沈焱一脚将面前的人踢飞,他面目狰狞,下手没有半点留情,但终究难敌众人,何况他双手还被捆缚,一根铁棍从身后砸在了他的肩膀上,沈焱被砸的一阵眼花,无法控制的半跪在地,他用力攥紧拳头,却感觉到鲜血从嘴角慢慢溢出。 寇玟颉一脸兴奋的欣赏着沈焱的挣扎,他比划般的扬了扬手中的铁棍,在沈焱试图站起来的瞬间,再次狠狠砸在对方腿上。 沈焱猛的跪倒在地,关节传来的痛感异常清晰,他站不起来了! 寇玟颉绕到沈焱身前,“你不是挺厉害吗?还意气风发的来威胁我,怎么,现在就只能跪在我面前吗?” 沈焱跪伏在地上,寇玟颉语气中的自得使他一阵好笑,“你不过是趁人之危,有什么好得意的。” “那又怎样,我想你死,他也想要你的命,合作岂不是两全其美,放心,我要你的命,是不会动你那宝贝儿子的!” “你就不怕寇刃?” 提起寇刃,寇玟颉愈加恼羞成怒,“怕,我当然怕,但他不会知道。”他凑近沈焱,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程沧澜说了,杀了你他就出国,你的死他会一力承担,所以,这一切都与我无关。” 沈焱觉得他太天真,“你真以为自己能逃脱干系?” 寇玟颉冷笑,他微微侧头看向程沧澜,“你还有话吗?没有我就送他上路。” 程沧澜盯着沈焱,然后果断摇头,他没有什么要说的,何况事已至此,再辩解又有什么意义。 沈焱却突然放声大笑,他一步步走到今天,却没想到最后还是要死在程沧澜手里,兜兜转转这么久,他竟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他死过一次,现在却比以前更害怕死亡,难道是因为牵挂太多吗。 沈焱望向仍闭着眼睛的沈蒙,小孩蹲在墙角,身体在微微颤抖着,脸上的泪痕仍然极为清晰,但他始终没有哭闹,只是倔强的让自己保持安静。 然后沈焱想起了寇刃,他惊讶的发现对方的身影竟然尤为清晰,他能记起寇刃说话的表情,甚至对自己无可奈何的妥协,在不知不觉间,那个人已经彻底融入了他的生活。 他的确不舍,他有自己的家,又怎么舍得轻易死去。 但容不得沈焱不甘,他被寇玟颉手中的铁棍狠狠击中头部,剧烈的锐痛从脑部传达肢体,沈焱无力支撑身体,他在朦胧中睁大双眼,疼痛使他眼前几乎一片白芒。 而就在那片白芒中,他看见突然射入的阳光,温暖的笼罩在他的身体上,有一个人逆光而立,满面寒霜与担忧。 是了,他还有约定没有兑现,又岂能就此松手。 再后来,他已经什么都看不见,大脑被一片黑暗笼罩,终于彻底陷入昏迷。 后记(完) 风漫过台阶,寇刃匆匆步入墓园,在看见远处的身影时骤然停下脚步,那道身影依然太过瘦削,他一动不动的站在墓碑前,让人几乎感觉不到他的生气。 寇刃缓缓朝那人走去,等走到近处,便将一件柔软的大衣披在对方肩上,轻声道,“你身体还没好,怎么到这里来了?” 沈焱拢了拢大衣,“我来看看爸妈。” “你得爱惜自己的身体,知道吗?” “知道了。”沈焱叹气,“那次真的是意外,再说你不是来的很及时吗。” 每提及此事,寇刃便是一阵后怕,他轻轻搂住沈焱的肩膀,毫不介意将自己的脆弱表露出来,“阿焱,我真是被你吓坏了,以后还是让我的人跟着你,否则我会很不放心的。” “可是……” “不要说没有必要。”寇刃及时堵住沈焱的话,“还有,我会随时确认你的安全,你想过吗?若是你死了,我和小蒙该怎么办?我们都离不开你的,所以就算是为了我们,你也不要再跟我计较这些好吗。” 沈焱无话可说,“好吧,不过让他们小心点,别被人发现了。” “好。”寇刃点头。 两人在墓碑前又静立了一会,寇刃才想起来找沈焱的目的,“不是说今天出发吗?” 沈焱恍然,然后点头,“嗯,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本来打算一会就回去的。” “为什么想来这里?” “这里能让我心情宁静,程沧澜死后,我总想起以前的事情,对了,寇玟颉你怎么安排的?” “我已经送他出国了,没有我的允许,他永远不能再回来。”寇刃声音微冷,“他若不是我弟弟……” “不用做的太绝。”沈焱揉了揉眉头,“这样就很好了。”他并非惧怕寇玟颉,只是寇刃与他毕竟是家人,若是做的太绝,肯定会让寇刃很难做的,即使寇刃本人也许并不在意这种事情。 “嗯。”寇刃跟着沈焱下台阶,“小蒙没事,你不用担心他。” “他比我想象的坚强,这孩子以后一定会很有成就的。” 寇刃同意道,“我本来就对他寄予厚望,毕竟是我们的孩子,哪怕遗传你我百分之十的智商也够受用一辈子了。” 沈焱瞥了一眼寇刃,好笑道,“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夸自己?”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好吧,就算你说的对。”沈焱无法否认寇刃的高智商,转移话题道,“黎志强肯定早就算好要敲我一笔。” “随便他敲,我们总给的起。” “现在焱堂归齐巍管理,我可没什么钱。” 寇刃点头,表示自己懂沈焱的意思,“我的资产你可以随意。” “你就不怕我携款潜逃?” “你逃的出吗?” “这可不一定,不过我现在过得很满意,为什么要潜逃?” 寇刃并不理会沈焱的玩笑,他极其认真的道,“就算你想潜逃,无论天涯海角,我总能找到你的。” 他绝不会让沈焱再离开自己身边。 [完]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啦,鞠躬(*ˉ︶ˉ*) 本作品由耽美小说网书友上传分享 本作品版权归原作者所有,请下载24小时内删除,喜欢该作品请支持作者购买正版